《偷生桃花种》 第一章 【第一章】 黑色复古的desire高跟鞋从走廊那端走来,清冷的叩叩声,像她的主人,冷静、自抑。 她穿着黑色套装,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木雕盒子,刘海斜贴在额际,漂亮却不带感情的黑色眼睛直视前方,冷冷的五官、淡淡的目光,整个人散发一股清冽特质。 她笔直的背脊很挺,颈线在发髻的衬托下更显完美,她的腰相当纤细,修长的小腿以等距、等频方式前进。 她叫做詹沂婕,二十二岁,七月份刚从大学毕业,拿到了企业管理和经济双文凭,当别人还沉醉在毕业的喜悦时,她已经四处投递履历表,做好准备,投入人生下一个战场。 当时,通知她参加面试的公司很多家,她为什么独独选择这里? 很简单。第一,它是间非常有名气的国际级大公司,以电玩业起家,后来涉足计算机、电子,最近风向球抛向健身体育界。且总裁常常出现在各家媒体版面,畅谈台湾企业如何在国际上参与竞争,让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总裁充满崇拜。 第二,它给她的回复比任何一家公司都来得快,她在寄出履历表的第二天就接到录取电话,扯不扯,她甚至连面试都不必,就成为公司新人,亏她还很认真地准备好全英文面试。 被看重的感觉,让她全身细胞活络起来,提起精神,全力以赴。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这里给的薪水和分红,可以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存够钱,完成梦想。 但是进公司三个月,她在偶然的机会中了解自己被快速录取的原因之后,气得全身发抖,打开笔电,想写辞呈却气到脑袋空白。 她后悔了! 她是自视很高的女生,不管是对自己、对环境,能够做到一百分,绝不容许自己只拿九十九点九分,她每天战战兢兢、辛勤努力,她以为自己被看重的是优于其它应征者的能力,哪里晓得……唉…… 她终究没有辞职,因为……又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詹沂婕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面,轻敲两下,然后开门进入。 蒋烲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见她进门,好看的唇型扬起一抹甜得让人心花怒放的笑靥。 他有双桃花眼、有个好看到不象话的完美桃花鼻、有张爱死人不偿命的桃花嘴…… 整体而言,他是一朵大桃花,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很过份,更糟的是,他走到哪里都笑脸迎人,迷得男职员女职员们情不自禁,死心塌地为他做事。 他是典型的天秤座男人,优雅高贵、不急躁,永远显得悠闲自在,半点都没有身为总经理的强人气势。 多数人都喜欢拥有一个不给人压力的boss,不恰巧的是,乐意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詹沂婕不属于[多数人],她崇拜强人、尊重有能力的老板,她宁愿被操得半死,只要工作能给她带来成就感。 所以,桃花过度的蒋烲不是她的理想上司。 但理智和感情是两码子事。感情上,她对这位帅气、温柔又体贴的上司……哎,这就是她不辞职、难以启齿的原因——她和公司里多数员工一样,偷偷地,爱慕他…… 停!说到这里就行了,她很好强的,尽管爱慕蒋烲,她可以表现得完全没有这回事,她有绝对的本事,让理智凌驾在情感上方。 詹沂婕进公司没多久,很快地就摸清楚公司生态。 她知道公司里许多[上级元老]认为蒋烲是扶不起的阿斗,知道有人积极的想把他从总经理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知道许多精英对他虎视眈眈,更知道除了蒋烲之外,总裁还有三个儿子,而他们的表现……不多不少,刚刚好都是「卓尔非凡」。 够棒吧,总裁有四个儿子,她恰恰好跟了一个阿斗,更恨的是这位阿斗boss选职员看的是美色,不是才能,她的高强能力在他面前,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被蒋烲相中,不是因为她的外语超强,不因为她的在学成绩优异或拥有双学位文凭,也不是她的社团经验、比赛经验、打工经验丰富,而是因为……她有双漂亮的眼睛……哎,够不够让人心酸? 她得到这份工作,居然是和母亲的遗传基因有关,与她后天的努力,完全沾不上边。 在弄懂公司生态之后,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搅进八点档的狗血剧「豪门世家」里,但她确定自己只能有两个选择。 一,和前任的秘书一样摆烂,每天陪阿斗皇帝吃吃喝喝、笑笑闹闹,直到老总裁受不了,被撤换淘汰。二,学诸葛亮尽全力扶植阿斗,弄到最后临表泣涕,死而后已。 当然,她也能做得不好不坏、不轻不重、不惹人注意,很可惜,这不是她的style。 于是,她选择当诸葛亮,忠于自己,就算真要弄一篇出师表也没问题,起码流芳万世。 她走到蒋烲面前,把木盒放在桌上,退一步,尽力表现出身为秘书应有的「恭谨」。 「王董事长夫人有搜集水晶花瓶的嗜好,这个花瓶是张文良大师的限量作品,下星期一是王夫人五十岁生日,请总经理待会儿把礼物送给王董,我已经把生日卡放在礼物里面了。」 她看一眼腕表,二十三分钟之后,王董事长会到达公司谈签约问题,契约书在蒋烲手上,而促进签约成功的催化剂在木盒里面,一切准备妥当,成功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蒋烲扬眉。他的秘书未免太能干,连人家老婆喜欢什么、几时生日都探听得一清二楚,她不当侦探太可惜了。 「我为什么要去巴结王夫人?不要。」他优雅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品啜一口。 嗯~巴西咖啡,口味独特。 该死的他,连拒绝都优雅高贵得很欠扁。詹沂婕的眉头抖两下,压抑不满。 她抖眉了!蒋烲知道她在克制自己,微笑,一样笑得很优雅高贵。 他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相处半年,经验教会他,凡事只要照着小秘书的话去做就不会出差错,但是……挑衅她,实在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他喜欢逗弄她、喜欢看她眉毛跳舞、喜欢她深呼吸时,鼻翼搧动的压抑。糟糟糟……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 「王夫人在晋达企业里面的影响力不比王董小,重点是,王董非常『尊重』夫人,我没猜错的话,今天签约,王夫人应该会在场。」她不受挑衅,淡淡解释送礼物的必要性。 但,还是压抑。 和他面对面,她需要压抑自己,不管是在哪方面。 「你很了解嘛,这些数据你从哪里得来的?」他走到她前面,把桃花脸凑近她的眼。 她退一步,深吸气,直视他,冷静而清晰地说:「如果总经理肯拨空打开我寄给你的e-mail,您就会理解我的资料从哪里来的。」 蒋烲打开计算机,大概只会看色情图片或无聊的网络八卦吧。 她不相像他悠哉得很,自从上次开会,她知道总裁把和晋达签约的重责大任交给蒋烲之后,她就大忙特忙起来,她天天加班、上网找资料,还把工作带回家做。 第二章 案子是她主动去了解的,合约内容是她拟定的,联络双方见面讨论是她促成的,从头到尾,他的工作只需发动他的微笑,用他的巧言令色哄得对方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签合约。 为了帮助他过关,她付出的心力大概是他的……呃,两百多倍。没办法,这是她的上司第一次被「重用」。 「你在怪我吗?」蒋烲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总经理多心了,我只是做好份内的工作。」詹沂婕低下头,避开他的桃花电人眼。 「好吧,要我送就送。」 他退后两步,退到她脸色可以缓和的安全范围。 「待会儿,麻烦总经理叫我去泡三杯花果茶进来,那是王董和王夫人最喜欢的饮料。」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像秘书小姐,比较像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 「可不可以……两杯花果茶加上一杯咖啡?」 蒋烲皱眉头,摆出满脸的恶烂表情。对于那种酸酸甜甜假爱情的饮料,他的兴趣……呃,很不高。 「总经理可以顺势聊起你最喜欢四季小铺的花果茶,四季小铺花果茶全是从德国进口,强调有机栽培,这个话题会增进您和王董之间的……交情。如果王董喜欢的话,总经理你可以说:『我这里还有,你带回去试试。』」 她走到柜子边,拉开柜子门,指指里面的小礼盒。 连这种事都在她的计划内?这个女人……他摇头、用食指指着她。他怎能不对她刮目相看? 难怪最近老看见她桌上红紫黄绿,一大堆花茶,原来她在测试口味,好用来巴结王董夫妇。 「这是第一次合作,我猜,如果这次我们成功签下合约,上面会把和晋达有关的案子都交给总经理负责,所以总经理有必要和王董和王夫人『建立情谊』。」她一边说,一边关上柜子门。 连这个都猜到,除了企管和经济学位之外,她是不是连心理学分都修过了?蒋烲直觉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詹沂婕甩开他的手,直觉后退。与上司保持适当距离,是理智做法,虽然情感上面……有遗憾…… 「请总经理务必表现出对花果茶的热爱。」她郑重再强调。 她希望这次能拿下满分,让那堆看不起阿斗的高层元老跌破眼镜,希望他在公司的地位能逐渐攀升,让那些选边站的势利男人对他另眼相看。 「这件案子成功的话,是你的功劳还是我的功劳?」蒋烲的嘴角在抽搐,摆明嘲笑她。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他再进一步,她又退一步。 他们中间一定要保持五十公分以上的距离?蒋烲眉毛斜飞。test、test,他爱上test?她的极限。 他再靠一点点,她再退一点点,东一点、西一点,他把她挤到墙边,双手压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她脸红心跳,而他,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好香,不是哪个名牌香水、不是化妆品的人工化学味,是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女子香,未touch,他满心遐想…… 詹沂婕咬紧下唇,控制混乱的呼吸频率。 别胡思乱想,他的行为本来就容易让人误解,忘记了吗?他是桃花先生,若不是这些暧暧昧昧的动作,为什么所有女人都以为他对自己有意?他根本无心,他只是习惯把浪漫当饭吃,习惯性演出白马王子。 拉正态度,她回归原题,「总经理成功的话,我们这些员工也会感到光荣。」 「你不想居功,嗯?」 低头,闻上她的发香,蒋烲眯眯眼,满脸的享受。 心跳乱、呼吸乱、血压乱,连汗腺分泌都乱得一塌糊涂。 别开脸,她阻止自己盯着他的帅脸看。跟在他身边半年,詹沂婕老早调整好心态,她明白他是个痛恨束缚的男人,而聪明的女生不会把自己往他身上绑。 她够聪明,所以不拿绳子自捆。 另一方面,她也说服自己,跟阿斗有跟阿斗的好处。他做不来的,她接,这么多工作让她放手玩,成功了,他知道该感激谁,不成,承担责任的是阿斗先生。 上班是辛苦了点,但累积的经验不是初出社会的菜鸟有机会得到的,跟着他,好处占尽,她何必放弃? 公事、公事!他们之间只有公事,没有其它乱七八糟的部份。 平抑紧张,让理智抬头,她推开他,屈膝,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忽略接触到他时,双手掌心传来的酥麻感。 「今天晚上有一场名流餐会,目的联络彼此感情和进行公益活动。」詹沂婕恢复公事化口吻,她的自制力世界一流。 她背着他,把邀请卡放在桌面上。 蒋烲回身,盯住她姣美的腰线,微笑。「说吧,我应该邀谁一起参加?芬妮、予宣、蔡小姐……」 「亚姿运动世界的企划,江伊亭小姐。」她没有半分犹豫的说出这个名字。 这代表,她计划过了,他可以努力配合,让总裁父亲再对他投下一张信任票,或者装死,把机会让给别人。 以前他会选择装死,反正他混过很多年,很习惯当个无所事事的纨少爷,但近来他有意思争取外派,若巴结老爸能让他有机会出去,何乐不为? 「约这么小咖的?为什么?」 他曾经讽刺詹沂婕,说她是看高不看低的坏后母,非要有钱有势的富家千金才能进得了她的邀约名单。 「公司最近有意思打造运动王国。」她实话实说。 「拜托,亚历山大都倒了,这是谁的烂提议?他不知道台湾经济不景气,开这种店,钱撒下去,有去无回。」蒋烲摊摊手。 「总裁打算开发大陆市场。」 中国大陆是相当吓人的大市场,这几年经济崛起,名牌精品店纷纷进驻,美容、健身风气渐渐成立,他们要做就要抢得先机。 「野心真大。」他不以为然,钱赚那么多做什么?他们家的资产够养活好几代子孙了。 「不管能不能和亚姿合作,江小姐是个人才,如果总经理能把她挖过来,就赢了一半。」 「你要我晚上去挖人?」 「不,先建立交情,和她畅谈运动市场的消长与人员培训等等。」培养人脉,有益无害。 她都替他设想到了,他还能说什么?蒋烲无奈耸肩,「我可不可问,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继续做你的阿斗。她在心底窃语。 微欠身,她看一眼手表。「剩下五分钟,若总经理没别的事可做的话,请再看一次合约书。」 詹沂婕退出办公室,随着她黑色复古高跟鞋踩地的节拍,蒋烲的手也在自己的大腿上轻拍。 这个女秘书……他对她,益发感到兴趣。 被她料中,和江伊亭相处愉快,还算聪慧的蒋烲摸索出一些运动界的现象与问题,而这些,对于早上的会议有相当大的帮助。 于是在会议中,他侃侃而谈,现学现卖。 然后,总裁心花怒放,约不成材的儿子一起吃晚饭。 中午,蒋烲回到办公室时,告诉詹沂婕,总裁把运动王国的形象企划案交给他做,她的回答是——嘴角咧到后脑勺。 第三章 紧接着,计算机还没开始动作,好几个不同的念头在脑袋里面跑马灯,她一面组织整理,完全听不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话。 没被人忽视过的蒋烲,脸色难看,他盯着她细瞧,但她满脑子形象企划,没发现桃花boss正在看她。 晚上,她把工作带回家,洗过澡,换上纯白睡衣,一杯酸酸暖暖的果粒茶搁在桌边,她开始联机上网。 凭良心说,她渐渐爱上这份工作,阿斗不好扶,一旦扶正了,那份优越感呵,是说不出口的无上骄傲。 抱起枕头,她的头发用一枝六角铅笔固定在后脑,拔掉隐形眼镜,带上黑框眼镜,脚板套在小叮当拖鞋里。 轻松中带点舒懒,她喜欢这种感觉,不必刻意经营出精明形象,不必担心被谁看见,这里是她一个人的空间。 她的套房不大,十五坪左右,一房一厅一卫浴,租金贵了点,但她有严重洁癖,无法和别人分租公寓。 喝口茶,她爱上酸酸甜甜的味道。 打开网站,键入「运动员」三个字,正准备聚精会神时,门铃突然响起,她皱眉。怎么回事?她很少有访客。 詹沂婕带着狐疑,走到门边,按下对讲机。「请问找哪位?」 「我是蒋烲。」 蒋烲?她推推眼镜,看一眼墙上的壁钟。十点了,他来做什么? 「总经理喝酒了吗?」才会跑错地方,把这里当成他女朋友的家。 「我清醒得很,快开门,我要进去。」 他拍两下门,表情带着耍赖。 她叹口气,压下开门锁,时间只够她走进房间、拿一件外套穿上,然后,他就出现了。 「哇。」 他带着兴味的眼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跑,看得她起鸡皮疙瘩。 詹沂婕假装不在意他的眼光,口气保持她一贯的冷淡。「总经理,不是要和总裁吃饭?」 「小姐,饭局九点就结束了。」 他指指手表,然后自顾自地走进她的套房,东张西望。不错嘛,房子小小的,但布置得雅致高尚。 「那……」她咬咬唇,跟在他背后进屋。「总经理有事吗?」 「有啊。」他很大方,主人没请,他自己找沙发坐。 詹沂婕把刚冲的果粒茶倒一杯给他。 「你还在忙?」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恶,难喝……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不过,她是对的,一盒花茶搞定了王董和王夫人,他们不但合作愉快,还约定下星期一起打高尔夫球。 「对。」 「你和普通员工不一样。」 他比比手势要她坐下,她轻咬唇,很想叫他搞清楚这里是她家,她才是老大。她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当老板一天,她永远就是矮他一截。 「哪里不一样?」她还是坐下,正襟危坐。 他的食指轻抚下巴,要命的性感。 蒋烲审视她,微笑。她看起来有点怪,睡衣乱发、小叮当拖鞋里面包着一双小脚,柔弱、可爱的她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大女人姿态,不搭。 「这些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他指指她的计算机。 当然不在。 要是他蒋烲像他兄弟们一样厉害能干,她要负责的工作了不起只是做做档案整理、排排行程。 运气好点的话,跟到事必躬亲的大公子,还可以当个名正言顺的花瓶,每天穿美美,发型雕得亮丽动人,把大部份工作时间用来擦粉抹口红、看时尚杂志…… 想这些有什么用?谁叫她的八字就是比人家烂。 「然后?」詹沂婕回神,不再胡思乱想。 「我想,是不是应该替你加薪?」 说着,他弯身向前,手一伸,拔下她发间的铅笔。 她没抢回铅笔,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冷淡望着他。「我记得加薪、减薪有人事部负责,总经理的职权并没有大到可以干涉。」 她可以再更狠一点,比方,说他是尸位素餐、坐领干薪的老板,说他的职权比任何一个部长还小,或者说,他可以请得动、管得动的人,也只有她这个小小咖秘书…… 不过,不和上司正面对峙,是员工重要的守则之一。 而她,是个尊重守则的女生。 「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有权给你某些福利。」 「比方?」 他能送她出国、替她办公费进修?眼镜下的瞳仁闪了闪。 可惜他的答案让人很失望。「比方,我可以请你吃饭,在风景美、气氛佳的好地方。」 他只是在表现善意,不要多想、不要误以为总经理夫人正等着她去当。詹沂婕在心底提醒自己。 「谢谢总经理,我一向吃得简单。如果总经理需要人陪伴的话,我可以安排几位名门千金与您共进晚餐。」 「不喜欢晚餐啊,那员工旅游呢?就两个人的员工旅游。」 他挑眉,别人做来邪气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能勾得人心荡漾,这个男人呵,上天对他太优厚了。 她看着他,漂亮的眉型兜紧。她必须在在叮咛自己,别掉入他的温柔陷阱,因为他对所有女人都是同一副德行。 「总经理,您特地过来,就是为了提供我员工福利?」 「你也可以把它解释成……我想和你约会。」 他害她坐立不安了。 他肯定发疯,上一任秘书的离职原因,人事公告上写着「工作态度不良」,可办公室里流窜的说法是「企图勾引上司」,她曾经旁敲侧击问过他,他回答,「我不和下属乱搞男女关系。」 一个不和下属乱搞男女关系的主管,居然向她要求约会? 好吧,她假设,她已经把他逼到忍无可忍,于是他决定牺牲自我和她大搞男女关系,然后让另一张写着「工作态度不佳」的人事公告,贴到公布栏上,从此,摆脱她的纠缠? 一定是这样! 「总经理应该很清楚,我很忙。」詹沂婕指指计算机,让他知道,她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过度优秀,不是我的风格。」 他痞笑,背往沙发里安适躺去,长腿往外舒服延展,不经意的,他的脚板碰上她的,她连忙缩回脚。 她在紧张?好玩!调皮地,蒋烲把脚往她的方向探过去,用淫虫式试探法,撩拨。 这个人,以为全天下女人都等着他青睐吗?她不是可以被「玩」的女生! 带点怒气,詹沂婕板起脸孔站起身,走到计算机前面,坐下来,假装他不存在,认真工作。 但进入工作之前,她背着他说了一句,「过度松散也不是我的风格。」 接下来,他又说什么,她都当没听见。 搜寻、打印、搜寻、打印,她找到一堆数据,分类、贴上卷标做记号,在她忙到口干舌燥时,发觉茶壶里的茶喝光了,才猛地想起,她的上司正坐在沙发里、喝掉她的新宠。 詹沂婕转头看。他居然睡着了,在她的沙发上? 她走近,蹲在他身旁。 他好看的五官放松了,墨黑的头发垂在额间,她轻笑。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和这么红的双唇?给一顶假发,他扮女人,一定比女人更女人。 第四章 他是怪物吧,生在商人世家,却对经商没有半点兴趣,要不是她把最烦人的前置工作催着逼着,只把他最擅长的人际留给他,要他完成任何案子根本不可能。 即便如此,他仍然做得不够好——以她的标准来说。 她跟他,觉得委屈,他让她跟,也一定觉得辛苦吧? 幸好,他们都是适应力超强的人,才没多久就摸索出最适合彼此的相处之道。 他办到了她想要的「合作」,而她做光所有他无法忍受的工作。 突地,蒋烲张眼,黝黑晶亮的瞳眸对上她的,一惊,她连忙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像逮住小偷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在偷看我。」他说得好得意。 「没有。」 「说谎,明明有,你偷看我好几分钟。」他的口气像个孩子。 这个人,没睡装睡,她才要抗议他偷窥她的好奇心呢。「我只是在犹豫。」 「犹豫什么?哦,犹豫要不要和我去两个人的员工旅游?」 「我在犹豫,是要客客气气把你叫醒,请你回家睡觉,还是直接打电话给清洁队,请他们帮我把大型垃圾运走。」詹沂婕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话脱口而出。 哈,她生气了,他还以为她身上装了情绪控制器,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控。 他的笑让她惊觉,自己失去满分秘书应有的态度。 深呼吸,詹沂婕拉下脸,摆低姿势,忍气吞声的说:「总经理,时间不早,我想休息了。」 「你在暗示我,应该结束拜访?」 不是暗示,是明示。她在心底咬牙切齿。 见她不语,蒋烲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不矮的她在他面前,变成侏儒小姐。「可是我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是妨碍到我啊。」 他不由分说,把她从位子上拉起来,桃花笑脸在她面前张扬,害他的心脏漏跳数拍。 「你要做什么?」 女人天生力气小,加上穿高跟鞋重心下稳,她没本事和他玩拔河,因此不到三分钟,她就被抓进他的办公 室。 但她满肚子的os,在蒋烲关上门,拿出纸袋里面的五星级便当之后消失。 「看,我多神,知道你一定没吃饭,就替你订了便当。」他笑眼望她。 他刚去找大哥谈成立运动世界的问题,平心而论,他对这种事半点兴趣都无,要不是他的小秘书很爱沾,他 才不会闲闲跑去找大哥。 恰好大哥的秘书要订便当,他就顺手敲诈两个。 詹沂婕寒起脸孔。又来了,这种关心算什么? 他为什么不让两人之间简单一点?上司,下属,各干各的活很难吗?他为什么偏要复杂化,他怎没想过这种 不必要的关怀会让她误解,混淆,会把那些称不上感情的东西冠在两人头上? 她讨厌自作多情,更厌恨自不量力,她明明分析又分析,分析出两人人不会在同一条线上相遇,偏是他一个 不经意的温柔,搅乱她的理智判断。 眉头锁紧,再说一百次,她讨厌他这样,讨厌自己的心失去稳定的频率。 「谢谢总经理,我把便当带回办公桌。」说完,她起身要走。 「不行。」蒋烲的动作比她更快,压住她的手,不准她「外带」。 只有一秒钟短暂接触,她的手背触电了,慌忙间,她想缩回手,但他牢牢抓住她不放。 他看她,她看他,四目相交,她的脸一点一点涨红。 她在害羞? 太有趣了,他的冷血秘书也和普通女人一样,真稀奇,他还以为她是铁血宰相俾斯麦来投胎。 她居然羞涩到忘记回应? 白痴!詹沂婕暗骂自己,然后拉回自己从容不迫,稳定持重的形角,慢慢把手抽回来。她轻咳两声,淡言, 「我还有工作,我想一面吃,一面做事。」 快散掉,脸上的灼热感快点散掉。她在心底命令自已的生理反应。 「不必这么拚命,我又没有职权替你加薪。」他笑咪咪地说。 「我只是做该做的部份。」 真属,小秘书「该做」的部份真多。 「我很清楚什么是你该做或不该做的,现在你的工作是吃饭,喏,开动吧!」 蒋烲坐下,缓和她的尴尬。原来他的铁血秘书也有小女人的一面,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大好。 他夹起烤得七分熟的牛排放进嘴巴里,好吃,难怪龟毛大哥会是这家店的忠实主顾。 詹沂婕凝望他,轻摇头,乖乖坐下,吃饭。 八个月,足够让她摸清楚,蒋烲是那种平时不太坚持,可一旦坚持起来,就非要大家将就他下可的性格。 眼下,他坚持了,她得听他的。 「詹秘书,你有男朋友吗?」 他的问题让呛了一下,松露变得没那么可口。她喝水,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想要蒙混过关。 「你的能力很好,长得又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他的笑脸很美味,比桌上的干贝更鲜甜。 她不说有也不说没有,扯扯嘴角,保持礼貌性微笑,继续吃饭。 「真可惜,要是你没有男朋友就好了,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咳,她又呛到了,这顿饭,很难吃。 「总经理,如果吃饭一定要说话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谈谈公事?」 「谈公事会让我消化不良,还是谈私事的好,我比较偏好私人话题。」他灼灼眼神望着她,一瞬不瞬。 蒋烲明知道他的偏好话题会让她消化不良,但他玩她,玩上瘾。他像买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乐此不疲。 「介意我喊你沂婕吗?」 她活了二十几年,她爹妈都没本事把的名字喊得这么有女人味,这个男人身上的桃花不是开假的。 「不介意。」她勉强应了三个字。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老家下在台北吗?」她北了个比较好消化的话题切入。 「我是台南人。」 「家里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 「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中规中矩的回答,把它当成面试时的身家调查。 「都在北部吗?」 「哥哥在澳洲攻读医学博士学位,弟弟在美国念商学院。」 「所以你也想出国,才会常常到人事处询问公司有没有出国进修的机会?」他恍然大悟。 「是,出国念书是我的梦想。」 靠自己赚够学费出国,会浪费很多年时间,如果可以靠公司资助,她的梦想能比较快速完成。 「我和你一样,很想出国念书,不好,我们来合作?」蒋白炽突然变得很兴奋。 合作?他放下筷子,斜眼看他。 「最多半年,半年之后,我们一起申请外调,你念书,我工作。」 听见工作两个字,她忍不住咬住唇闷笑。没有她,他能做什么工作?泡妞吗?还是唱歌、跳舞、搞轰趴? 蒋烲忽然半跪到她身前,抓住椅子把手,上半身往她身上靠,怀疑的眼光在她身上扫,「你觉得我没有工作 能力?」 他够屌了,竟然被自己的秘书看不起。 觉得他没有工作能力的人不只她,整个公司里面,和她,事感的员工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八。 第五章 詹沂婕往后缩进椅子里,他持续靠近,他的帅脸越来越靠近,考验着她的心脏强韧度。「我没有这样说。」 「你的表情说了。」 指鹿为马不难,白布染黑更简单,要诬赖她,随他开心,何况,她的的确确,实实在在有那么一点点……看 不起她的工作能力。 「我的表情没有这么说。」她干脆捣住脸猛摇头。 在他的逼问下,她小女生的那面被他逼出笼了。 「你说了。」看着她的窘迫,他玩上瘾头。 「我没说。」 「说了!」 「没有。」 「有,不准赖。」 「我没赖……」 蒋烲不争了,抓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办公室外。詹沂婕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五星级便当 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在做什么啊?要请客又请得不情不愿。「你要做什么?」 她被硬拉着往外走,偏偏又甩不掉钳制在腕间的大掌。见鬼了,她的工作还有一大堆,干么跟他出去发疯? 「我要带你去看我的工作成绩。」 他有多少「工作成绩」她还不了? 不必啦,如果还想要下一波「工作成绩」的话,应该早点把她放回电脑前。 「总经理……」 「闭嘴。」蒋烲突然站定身,回过头,表情严肃地盯住她看。 她闭嘴了,却下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闭嘴。 「如果你要批语一个人或看不起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再说?」 他没说错,也许她真的有若干主观。 詹沂婕静静地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由他拉自己的手往前走。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工作能力?但……或许真如他 所说,她从未真正认识他。 「我不能离开座位太久,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闷闷地,她轻声说。 「知道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好吧,勉强接受。 【第三章】 开车途中,蒋烲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但后悔吗?并不。 他从没带过谁来过自己的「秘密基地」,就是父母兄弟也一样,他从没想过需要向谁证明自己,然而詹沂婕 一个咬唇憋笑的动作,就让他想跟她证明自己并非毫无能力。 他搞不懂为什么对她的认同那么在意,可……老话,他不后悔带她来,他仍想让他知道,他没有她想像中的 那么不济。 走进办公大楼,这是詹沂婕见过最凌乱的办公室,十几个员工分头忙碌着,没人理他们,好像他们只是路过 的甲乙丙丁。 「啊,我们家老板出现了!」 终于有人发现蒋烲的存在,十几个员工纷纷放下手边工作,全数挤到他身边,吱吱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看 得出来他和这些员工相处融洽,一点架子也没。 詹沂婕随意打量着环境,视线被墙上的一张宣传海报吸引住。 「这是我们公司去年二月份发行的第一张专辑,卖了七十六万张,现在正住大陆做宣传销售,销售量还在增 加中,厉害吧!」一个绑着长辫子的大男生走到她身边,为她解释。 她回给对方一个笑脸。原来这里是唱片公司啊,没想到蒋烲懂流行音乐,不知道他捧红过多少歌手? 她指指宣传单上面的名字。在台湾能有七十六万张的销售成绩,应该是相当红的歌手了,可她对他没有印象。「湛霆……我没见过这位歌手。」 「是没有人见过啊,他不出面宣传,不上电视打广告,也不出度签唱会,许多人找他办演唱会,都让他一口 回绝,他啊,是有史以来最大牌的歌手,谁都拿他没皮条。」说着,他眼睛瞄了瞄被员工围住的蒋烲。 湛霆就是蒋烲?不会吧,她肯定是会错意了。 「这样的人能在市场上脱颖而出,不容易。」她说。 这是个偶像包装时代,卖唱片卖的是人气,不是才华或能力,像这样子的人还能一炮而红,应该跌破许多人 的眼镜吧。 「没错。这是个光怪陆离的现象,我们公司里面负责跑业务的华姐也很怀疑,湛霆根本没道理红透半边天。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到网站上面打湛霆两字搜寻,你可以看看里面的讨论,每一笔讨论都让人笑掉 大牙。」 「怎么说?」 「有人说他容貌有残缺,所以不能出来见人。有人说他是那种天才自闭症,只能躲在幕后不能走到人群里, 有人说他是类风湿关节炎患者,还有人说他是地中海型贫血,说他被火纹身……所有你能想得到的病都有人 猜……」 「这种讨论很负面。」 「没错,但随着这种负面讨论,唱片居然水涨船高,越卖越好。我们预估在大陆,至少能卖到三百万张以上。」他很有信心地说。 「也许他的歌声很特殊魅力吧。」 「说得好,他的歌声的确让人感动。趁老板被包围,你要不要进去听听湛霆的音乐?」 「好啊。」反正蒋烲很忙,而且她答应了两个小时,眼前跑不掉。 大男生带着她走进了一扇门内。这里是个音乐教室,坪数比办公室大得多,钢琴、小提琴、豉、黑管……还 有几顶她不太认识的乐器摆满整个房间。 钢琴上面散放着许多用铅笔书写的乐谱,沙发上凌凌乱乱地摆了几本谱。 他把耳机递给她,她接过后对一笑,「谢谢,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工作。」 「不会,这里是老板专用室,没人会闯进来。你坐一下吧,如果他们拗到老板请客,我会多订你的份。」 大男生离开音乐教室,若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松口气,她比较习惯独处,不习惯和太多人打交道。 戴上耳机,切下按钮,音乐在耳边萦回。啊……是这首歌? 她听过好几次了呀,在夜晚,在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收音机里经常传来这首歌曲,她早已耳熟能详。 只不过一杯拿铁咖啡怎么就让你失去辨别 你说他的爱香醇甜美我的爱何尝不是浓烈 你爱他爱得没有是非不管我的心会否凋萎 你怨天长地久已经永别我们的爱情早已埋入庞贝 沉重压抑的火川灰埋葬了曾经与甜美 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她喜欢这着曲子,喜欢歌手醇厚悠扬的嗓音,她早过了迷恋偶像的年纪,但这着歌常常让她情不自禁。 她曾想过要去买这张cd,只是忙碌的生活常常让忘记,她老在浴室里面唱着这首歌曲,悠扬的音乐,悠扬的 心…… 轻轻地,她跟着曲子唱和,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爱情偏是流传不了四千年…… 爱人怎有是是非非?哪一段天长地久不会永别?你爱上她,又何必管第三者的心情是否凋萎。 爱情自私,全天下人都知道,人只能照管新欢、追逐新爱,哪顾得了旧人在暗地哭泣。 浓烈如何?甜蜜如何?终是过住云烟啊?古老的庞贝呵,埋藏了多少爱恋,埋葬多少个没有出口的暗恋? 身旁的沙发略略下沉,詹沂婕睁开眼睛,接触到蒋烲放电的桃花眼。 第六章 心惊,她猛地拉开两人距离,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一不小心掉入他的陷阱,恐怕真要沦落个四千年。 他看见她的紧张,他对她……有影响力的不是?笑眯双眼,他问她,「喜欢这首歌吗?」 「喜欢,湛霆是你捧红的?」 「你以为湛霆是谁?」 「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我怎么知道是谁?」 他有这么高明的宣传行销能力,却不用在自己公司的工作上,要是让总裁知道他把心思拿来搞这个,不气疯才怪。 「就是本人在下我啊。」蒋烲扬起好看的眉。对她挑了两下。 「你!」她轻嘘一声。 「你不相信?」 詹沂婕不回答,低眉,回去听她的音乐。 他不爽了,把她的耳朵拿下来,逼她看自己。 「你办什么不相信我是湛霆?」 「因为你是个热爱招摇的男人,如果你是湛霆的话,他就不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口歌手。」 唉,她还真懂他。 他是天生该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的人物,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受到众人瞩目,可被女孩她说成招摇……帅气俊朗不是他的错,分度翩翩也不是他的错,她的说法太伤人心了。 他喟叹,要被这样的女人看得起还真不容易。「来!」 蒋烲拉起她的手,直走到钢琴前面,掀开钢琴该,一串琶音滑过,他的歌声随后跟上。 「……沉重压抑的火山灰李埋葬了曾经与甜美,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这个歌声……栈沂婕膛大双眼望他,独特的嗓音,独特的忧郁,独特得吸引人心……不必怀疑,他就是湛霆。 停下弹琴的动作,他转头看她。 很好,他很满意她脸上有惊讶。「信了吧,我是有工作能力的,只不过,我家老爸坚持把我摆在一个不适合的地方」 从小受的教育,让他有经商能力,但性格基因却促使他厌恶商场,他的工作室因「能力」有了今日的规模,可一旦有了规模,「基因」就逼他找来专业人士来负责经营问题。 他是个矛盾有冲突的人,所以他专情(专心于每一断感情)也花心(把心思花在太多段感情里面),他即风流又痴心。 因此,和他交往过得女孩子总是恨他,但问她们愿不愿意和蒋烲在重来一次,她们都会点头热切,女人们很清楚他不是专一的男人,却又难以解决它的温柔爱情。 詹沂婕认识他并非一两天,她亲眼见识过他对女人的影响力,她经常对自己打预防针,企图让自己对蒋烲病毒免疫。 截至目前为止,成效还可以,虽然偶尔会有那么几次失控,她相信那只是心律不整而非动心。 「你不走到墓前,是为了总裁着想?」 「我是那种会替人想的人吗?」蒋烲问得理所当然,痞得很欠扁。 「不是。」他诚实,她何必对他虚伪? 「没错,我不是,我这么做是为自己。」他得意一笑,手指在钢琴上随意创作出十二小节的轻快音符,拿起纸笔,记录下来。 这就是他,一个天生的音乐奇才。 詹沂婕不搭话,她清楚,他想讲,他就会说,若他没有意愿表达,她问了,只会让他过度得意而已。 「目前,我还不想惹火我老爸,低调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说着。他又弹出来一段曲子,她没听过,但是……喜欢…… 「沂婕,你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蒋烲一面弹琴一面问。 「眼前的工作」她不骗他。 「所以再累再辛苦,你都无所谓?」 「嗯。」她点点头。 「我也和你一样,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弹琴、作曲?当歌手、唱歌?」 「不对,我喜欢唱歌,但最想做的是导演,我希望到美国学艺术表演,摄影、拍片技术,但我当一天蒋家公子,这个愿望就不能实现。」 蒋烲叹气,所有人都羡慕他一出生就衔了我金汤匙,可是他宁愿自己打着属于自己的锡汤匙。 「梦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不必去期待谁来支持。」这点詹沂婕在大学选系时就一清二楚。 「说得好!沂婕,跟我合作好不好?这半年我们联手在公司里面屡创佳绩,讨得我老爸欢心,之后申请外调,让他把纽约的分公司交给我们打理,你呢,一边上学,一边帮我处理分公司的大小事务,我呢……专心念书。」 只要有机会,他会抓紧,打入好莱坞。 意思是,到国外,他还是要把她一人当两人操,要她继续当地下总经理? 「唱歌会惹火总裁,当导演就不会吗?」这个逻辑,她不同意。 「」当然会,不过天高皇帝远,只要你不把分公司弄倒,他就不会没事跑到纽约调查我们,一天撑过一天,只要两年,我们就能拿到文凭。 「如果我运气够好,在哪里有了不错的发展,我干嘛回台湾找自己的麻烦?到时够,我老爸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是这样啊,她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早已通盘考量过。 「所以,两年后你并不想回台湾?」 「看情况,只要我能闯出一点成绩的话。在于你,根本不必担心,你有实务经验又有文凭,就算我老爸火大不续用呢,我保证想挖你跳槽的公司满街都是。」 果然,他对她……没有她想像中的暧昧成份……早说了吧。他对她的关怀与亲昵,只是身为白马王子的惯性之一。 「你要我当你的烟幕弹?」 「认真想想,你并没有损失,反正你到纽约分公司所做的事,和现在做的差不多,而且,除了全额学费补助以外,我可以把总经理的薪水全部给你。」 他透以重利,只要能到美国,他相信自己有机会。 「全部归我?」她有没有听错,总经理的薪水有多少,他知不知道? 「做事的人拿钱,很合理。」 蒋烲不在乎钱,他在乎的是梦想能不能完成,也许闯过之后,他会蓦然发现,导演梦不是他有本事做的,但至少他尽力过,在那块自由的领地里,悠游畅意过。 「没有薪水,你怎么在美国生活?」詹沂婕迟疑的问。 「我的唱片公司不会关,它会继续卖唱片。何况这两年的收入,足够我奢侈好长一段时间,我有把握,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可以再配出好几个可以养活我的歌手,到时候,我想怎么做都行。」他自信满满。 他不是胡扯,他早就着手计划,并一步步进行。 「你会不会太看好我,让我主持一间分公司?」她叹口气,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行。 搞到后来,她会不会成为误闯商业丛林的小白兔? 「有信心一点,我看好你……」 就这样,他提出很多的计划,并且口才好的说服了她。 第一次,詹沂婕发觉自己小看的蒋烲,也许真要把他摆在正确位置上,才能真正认识他。 合作条款谈定后,蒋烲果然把公司当成第一要务。 詹沂婕再也不必替他过滤电话,他会自动自发把浪费时间的无聊电话给删除。 第七章 他也不再和狐群狗党们天天泡夜店,他上班,加班,家族公司,唱片公司两头跑。 有了目标,他整个人很不一样。 他积极勤奋,加班、开会、认真的态度让人刮目相看,他像雕琢过的钻石,散发光芒。 阿斗突然变成李世民,可以想像能引出多少惊吓眼光。 公司里,耳语四起。 有人说,「啊,他好不了三个月啦,只是演戏,演戏嘛、谁不会。」 有人猜测,「工作转性,是不是老总裁准备分家,他的拿出最佳表现?」 「他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哦,上次那个名模批评他只会靠老爸养。」 「不啦,他被脏东西附身……」 当然,也有敬他、爱他的部下,相信他是大彻大悟,真心悔改。 不管怎么样,连续几个月,他做出来的企划案的确让人眼睛一亮,老总裁、蒋誉、蒋昊两个哥哥也不再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念经,所有的事都顺利完美得病得了。 蒋烲的行动力让詹沂婕相信,他绝对有能力当个优秀主管,只看他有心无心。 慢慢地,他对她有了完全新的认识,他再不说他是阿斗,当他站在会议台上,推销她的企划案时,她甚至认为他会是个伟大商人。 对他……她不自觉地,有了崇拜…… 这段时间,除了公事之外,下班时间,两人也忙得团团转,他们一起到留学中心,一起考托福,一起申请学校,有时候詹沂婕也跟着到他唱片公司巡视。 蒋烲用人很有一套,他找对人,全心信任,叫付责任。 她和员工像家人,亲近又不是威严,她相信即使他不在国内,唱片公司的经营一样会顺利。 说到他找对人……当时,他因为她的眼睛很漂亮,决定录用她,是他找对人或者纯粹运气好? 这点一不可考,她也不打算再拿它来为难自己的脑细胞。 反正,他们凑在一起,合作无间,各取所需,对于上司与员工,这样就够了,至于更多的……她不想,也不敢想。 「沂婕,你进来一下。」对讲机里,蒋烲的声音传来。 「是,总经理。」 她随手吧做到一半的企划案放在桌边,拿起要交给蒋烲的文件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打开,她整个人被拉进去。来不及惊呼,她先看见他爱笑的眼睛。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蒋烲得意的表情,想刚拿到一百分的小学生。 詹沂婕被他的笑迷了眼:心跳加速,呼吸紊乱。糟糕……她得镇定,被这种人迷住,下场是惨惨惨,三个惨字连成串。 退开两步,抽回自己的手腕,她赶紧变回铁血秘书。「什么好消息?」 「游学中心打电话啦来,申请的学校录取我们了。」 真的?事情比她想象得更顺利。「那,申请外派的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总裁那关还没过?」见他点头,詹沂婕扭着手指头,焦虑说道:「看来我们的表现还不够。万一,学校开课,我们的外派命令还没有出来怎么办?」 目前的存款只足够她缴学费,失去这份工作的话,他在美国的吃住会困难重重。 「你怎那么没自信?这段时间,我们表现得够厉害了,你没听见他们看到企划案时的惊叹声……安拉!绝对没问题。」蒋烲拍拍她的肩膀。 真不晓得他那里来的信心?所有的案子都是她主导、她策划,他了不起实战上火线做推销,居然敢把话说得比她更大声。 「是你过度自信吧,也只有你这种没有被挫折欺负过的人,才会说这种话。」出生就注定当少爷的人,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争一口饭,得付出多少心力。 「我没被挫折欺负过?詹沂婕,你说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调查过我?」蒋烲不满,两手擦腰,瞪大双眼,他想演骂街泼妇,很可惜他表演能力稍嫌不足。 「我没事调查你做什么?」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我小学的时候参加钢琴比赛失败,躲在床下哭了两个小时。结果,被我老爸找到,他非但没有奖励我的自省能力,还把我臭骂一顿。」 他说的认真,她却当他在演戏。她笑问:「为什么骂你?」 「他说:‘如果你是分析股票,投资失利,赔了几千万,躲在床下哭,我可以理解,如果你做出错误决定,导致公司营运下降,几百人失业,躲起来偷偷哭泣,我也懂。但你不过是弹了首无聊的曲子,而那些笨裁判不欣赏你,你就大哭特哭,会不会太幼稚?’那时候,我小学一年纪。」 居然不准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幼稚?看来总裁的企业经营是一百分,但是亲子教养……连级格边缘都达不到。詹沂婕苦笑。 「后来呢?你就不哭了?」 「我老爸说,哭是懦夫的行为,为了不当懦夫……」 「怎样?」 「我跑到外面公园去哭。」 她噗哧大笑出声。这个人,想法异于常人。 「你不信我吗?那次,我在外面哭的惊天动地,警察还以为我是失踪小孩,硬把我带回警察局里,晚上我妈把我领回上去之后,我爸气道两个星期不跟我说话,他觉得我把他的面子全丢光了。」 她安慰地递给他一杯咖啡。 蒋烲还是不习惯喝花茶,在好喝的味道,他喝进嘴里,表情都一样,好像她给他喝的的是砒霜。 「总裁对孩子太严苛了。」她只差没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他觉得对孩子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肯低头和我大哥说话。」哈。在背后批评老爸原来这么爽,下次有空多做个几次,一定会让他长命百岁,富贵年年。 「大哥?你指蒋昊?」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大哥,蒋擎。」 她没听说过,除了蒋昊,蒋誉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哥哥。「我以为,你们兄弟只有三个。」 「我爸打老婆死后才娶我妈,打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大姐蒋欣嫁到美国,大哥蒋擎宁愿当姐姐的拖油瓶,也不肯留在台湾,他和我爸两个人的臭脾气一模一样,骄傲又固执。等我们到美国后,我再带你去找大哥。」 「那也要去得成再说。」如果去不成的话……她只好把计划再延后。 「我不是叫你放心吗?晚上,我们去吃饭庆祝。」 又吃饭?他老拉她去除饭,这么爱吃饭的他,为什么不见发胖? 他笑了笑。「运动世界的形象宣传企划做得很好,总裁不是要你继续努力?」 「是啊。」 「我以为你晚上要加班。」 他们越来越能聊了,自从成为最佳拍档之后,什么话题都能拉出两人的共同兴趣,不擅长同人说话的詹沂婕,因为他,有了八卦性格。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他挑眉。 詹沂婕皱眉。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每次她接到新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加班找资料,而他却是放松,大吃大喝一顿。 最恨的是,隔天的讨论,他想出来的点子不会比她差。 她想不透这种天才型男人,为什么不肯花心思在家族企业上?真放下心思,他没道理做不出一番成就。 第八章 算了,不讨论,讲来讲去,他的结论永远是一一对的人放在对的事上面,才能看到成就,对于老爸公司,他是错的人。 「对不起,我么办法这么悠哉,我还是多找些资料,报表,应付下一场会议,比较实际……」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看到的企划案都是你弄出来的?」 总裁的声音传来,让詹沂婕的背部泛起一片疙瘩,寒气从脚指头顺着往上爬。 总裁什、什么时候出现? 她僵硬的脖子缓缓朝后方旋转,喀喀喀,她在看见总裁严肃的脸庞时,脚软。 幸好,她坐在沙发上,不然摔在地上一定很可笑。 比起她,蒋烲要镇定得多了。 「对啊,没有她,我什么都做不好,她是最擅长鞭策上司的女秘书,要是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一定不会录用她。」 他走到詹沂婕身边,轻轻托起她的手肘,一起走到父亲面前。 「什么意思?」总裁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描,扫得詹沂婕心底发生。 蒋烲还是笑得桃花桃花满地开,半点没把老爸的臭脸放着心上。 「意思是,我很怀念以前悠闲自在的日子,爸,你可不可以把她调到哥的身边?阿昊、阿誊他们一定会对这个冠军秘书很满意。然后,我就可以回到从前,当个打屁总经理,我只要成天笑咪咪的,大家就会很开心。」痞子口吻、痞子笑脸,他又痞得缺人扁。 总裁的眼光落在詹沂婕身上,细细审视。 所以,这段时间阿烲的勤奋是因为她的鞭策?多阿烲而言,她不只是个秘书,更是个良师益友?「你来说。」他一手指向她。 詹沂婕吸气。总裁的气势与凡人不同,也是得像他这样霸气的人,才会成就一番事业王国吧。 冷冷地,她恢复秘书形象,不带情绪的说:「总经理是个天才型的领导者,他的创意和看法往往出人意料,他的人际社交和说服力无人能及,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努力让许多人心服口服,总经理唯一欠缺的是……激励,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独当一面。」 她把重点全讲了,他的能力、他的天才和……独当一面……总裁会被说服,外放他们到美国去「独当一面」吗? 她赌了! 「激励……」总裁的眼光里出现一抹兴味。是她给的激励让阿烲改头换面?他怎么从没想过在他身边安排一个这样的人物?「你认为阿烲比得上他两个哥哥?」 总裁的口气不再那么严厉,她想,她赌对了。 「总经理的问题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不要,如果有机会磨练的话,我不认为总裁担心的问题是问题。」 说得好!蒋烲在心底大大赞扬她。这个真女生不是普通的聪明! 总裁缓缓点头,在走出办公室之前对蒋烲说:「我会好好考虑你外派的事。」 门关上,他冲着詹沂婕大笑,「准备收拾行李上飞机吧!」 她酷酷的笑了,这是她在总裁面前,打过最漂亮的一仗。 蒋烲才不像她呢么冷静呢。 大步冲向前,他一把抱起她的腰,快乐地转圈圈,一圈、两圈、三圈,他在测她的前庭平衡。她的前庭平衡很差,不过,她是个骄傲女生,不求饶的她的注册标签。 所以当他把她放回地面时,她站不直了,直接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抱住她。她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很舒服,舒服得他不想放开手。 真奇怪,那么小的身体里面,怎会储存那么大的能量,她的精力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唉……他搂住她,轻轻摇晃。她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啊,聪明得让他想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第四章】 美国,我来了!他的导演梦,从上飞机那刻起,开始成形。 而这都要归功于一个身高一六五、体重五十,年纪比他小几岁,喜欢指挥东、指挥西的女人——詹沂婕,他命中贵人。 「你昨天没睡好?」蒋烲把她手里的资料拿走,笑脸盈人。 「当然,难道你睡得着?」念书是压力一,当幕后总精力是压力二,转换心环境是压力三,带着父母亲的不谅解远赴异国是压力四,多重压力之下,还睡得着,她就是无敌女金刚。 「我睡啦,但是一直做梦。」他摆明了想聊天,扯着她不让她看公文。 「梦见什么?」 「梦见自己和茱莉亚罗伯茨合作,拍出了影坛年度巨作,被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中了威力彩。 詹沂婕忍不住抿唇窃笑。他的幻想超强,也只有这种人才适合虚幻的演艺事业吧。「然后呢?」 「我和茱莉亚罗伯茨走在星光大道上时……」他吁气,往后躺,双手支在后脑勺。 「记者对你们猛拍照,消息传回台湾,总裁知道了,气得大声咆哮,把你从梦里吓回台湾本岛。」她把资料抽回来,谈笑说。 「你真会泼男人冷水。」他把红酒放在嘴边浅尝,动作优雅得让人嫉妒,若真有人是天生的贵族王子命,那个人一定是蒋烲。 「除了泼冷水,我还能做不少事情。」詹沂婕把头埋回资料里。这是美国分公司的资料,分公司成立两年,业绩始终不见起色,更正确的说法是,负责电玩软体行销的分公司在这段时间里,都处于赔本状态。 公司派员来了解过去状况,但报告书上,根本找不出原因,每次说到最后,都怪美国经济不景气。 如果真是因为经济不景气,为什么美西的几间分公司不受影响? 詹沂婕揉揉双鬓,头隐隐抽痛。看来,这次的地下总经理不好当。 「别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找到解决方案的。」 「我要是有你的乐观就好了。」她摇头;心下怀疑,他怎能随时随地地都这么开心?世上,真的没有事可以为难他吗? 「不乐观能怎样,生活会很辛苦的。」蒋烲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给她。 他爱吃甜食,喜欢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甜,所以他的咖啡要加上很多糖,很多奶油,多到不行的甜味分子,才能满足他。 「乐观,生活就不辛苦吗?」她反问。要做的事情一样多,要忙的工作半项不会减少,单单换个态度,就会让自己好过? 不,她不相信这种神话。就像她不相信,生气的时候含两颗糖果,就能让自己好过,因为吃完糖以后,让人生气的事实没有改变,而堆积的卡路里,会让人气上加气。 拿起糖果,在指间翻转,却没勇气把糖果纸拆开,要是糖真能解决烦恼,她马上去投资糖果店,赚取暴利。 「你真是个悲观主义者。」 「我得把事情想到最坏,才会拼了命把事情坐到最好,避免谷底效应发生。」 如果他用甜来替苦苦的人生添味,她就是用酸来刺激自己的味蕾,詹沂婕始终相信,酸尝多了,适应力变好,往后碰到再难忍受的状况都不能教她眯眼。 「这样拼命,不累吗?」蒋烲看她的眼神里,挂上一丝心疼。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第九章 累不累,是自己的事,毋需大声嚷嚷,外人只看得见累之后你所展现的成果。 「没有梅花扑鼻香有什么关系?夏天的茉莉花很香,晚上才开的夜来香很棒,春雨过后的栀子花香,甜得让人想一口吞下去,可以选择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让自己‘寒彻骨’的道路?」 「成功,是每个人唯一的选择。」这种大道理,早已进入她的潜意识,更移不去。 「安贫乐道是一种选择,平凡幸福是一种选择,快乐又是另一种选择,我不否认多数人把成功摆进选项里面,但并非每个人都会把成功排在第一顺位。」 蒋烲拿走糖果,替她打开包装纸,不问她的意愿,硬把糖果塞进她嘴里,甜一下子染上她的知觉。 他的手暖暖的,贴在她脸颊边,詹沂婕有一点害羞、一些腼腆,带着尴尬低下眉。但她没有推开他的手,现在的她有点累,压力让她不想拒绝这个男人的温柔。 勉强她的感觉……很不赖。 蒋烲唇角弧度加大,音乐的快乐在胸口扩张……他喜欢她,喜欢到一天没惹她两下、没对她说上一大篇话,就全身不对劲。他对女人从来没有过这种特殊感觉,因此他份外珍惜。 所以,他爱她喽? 不,他百分之百相信爱情是生活中美好的东西,但是往往人们对它提出过分要求,而破坏殆尽。 他的每段恋情都是这样的,从一开始的美好,到后来的过度要求,他开始感觉厌烦不耐,然后逃开。 詹沂婕不会是他的爱情,他永远不要她变得面目可憎,他完全无法想象她要白痴,天天追着他问:「我们会不会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生生世世缝继?」 「我痛恨只有一种选择。」他的发表欲在她面前得到解放。 有些女人对他的甜言蜜语感到开心,大部分女人喜欢和他在床上厮混,更多的女人喜欢和他精品店里面消耗时间,只有为数稀少的女人喜欢听他大放厥词,通常他说不到三句话,他们就难掩打呵欠的动作,但詹沂婕不同。 「我以为你的选择比普通人多更多。」富家公子有资源、有人脉,比人卯足了劲,仍旧困难重重的事,他们只要轻轻勾动手指头,就能轻易办到。 「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做的是什么?」 「什么?」不会是女朋友、大玩承认游戏吧?她扬扬眉,想象着一个早熟的小鬼。 「我喜欢上音乐课,钢琴、小提琴、竖琴、长笛、唱歌,只要和音乐有关的东西,我通通喜欢。」课是小学三年级之后,我被迫停掉这些课程。 「为什么?」 「老爸认为男孩子玩音乐没出息。我的课后辅导从音乐变成股票、经济分析,我被送进贵族学校,和以前的好朋友说再见,新同学都是有身份、有背景而且眼睛长在头顶上面的人。」 这次,他像魔术师,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把糖果给她,詹沂婕用双手捧住,花花绿绿的糖果纸让她的心情跟着好起来。 放下飞机餐桌,她把糖果排在桌上,一颗颗,排成圆圈。 她挑出一颗,剥掉包装纸、含进嘴里,然后又挑一颗,剥掉包装纸,送到他掌心。 蒋烲二话不说,把糖果塞进嘴巴。啊,他最爱甜食。 「总裁希望你提早建立自己的人脉,才会送你进贵族学校。」 「要求不满十岁的男孩子建立人脉,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詹沂婕,以后你嫁入豪门,千万别做这种事,十岁的男孩子比较适合在操场打篮球、扮猴子,和同学玩游戏卡,不适合和同侪竞赛,比比谁家的车子大,谁家的老爸媒体上得比谁家老爸多。」 她笑开了问:「你哥哥们像你一样,有很多埋怨吗?」 「坏就坏在这里,他们都适应良好,如鱼得水,功课永远占驻第一名,只有我适应不良,三岁之后就不曾尿床的我,在三年级之后开始尿床。」 「有这么严重?」她皱眉,开心被愁闷驱逐,淡淡的忧愁浮上眼帘。原来金汤匙烫口,不是每个人都衔得了。 「有。我变得不爱说话,常常待在角落发呆,听说,有时候我还用头去撞墙呢。我爸不了解,稻子要种在水中央,但是火龙果照这样泡的话,会连同根叶一起烂掉,不同的植物必须种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培育,不同的孩子当然不能摆在同一个环境里。」 「后来呢?你怎么好起来?」 「我妈不得不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怎么说?」 一个念国小就要看心理医生的孩子,她实在不该对他苛责太多。下意识地,詹沂婕拍拍他的手,把自己的苹果汁让给他喝。 蒋烲接过果汁,仰头一口喝掉。他爱死甜食,当年发明用甘蔗提炼糖的人,一定是佛陀转世。「医生做了些游戏治疗、角色扮演治疗,然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妈妈不顾爸爸的反对,坚持让我回老师那里学音乐。」 如果詹沂婕是他二号贵人,那位可敬的心理医生,就是他的一号贵人。「后来呢,情况改善了?」 「学校里的压力、课后辅导的压力,我通通在音乐里面解决掉了。我很感激那位医生,我告诉妈妈,说我长大要考医学院,当一个优秀的医生。」 「从此以后认真念书,朝梦想前进?」 「并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老爸说,当医生没前途。他说,我将来只能念管理学院,那是我唯一的选择。这句话深深影响了我,从此……」 「你痛恨人生只有一个选择。」她接下他的话,两人相视而笑。 「答对。」蒋烲用力拍手,她终于跟上他的逻辑。 「我跟你不一样。」詹沂婕叹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谈起自己。 「哪里不一样?」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 「很好啊,众星拱月,白雪公主。」 「你想太多。我妈妈的观念保守,认为女生和男生不一样,她对我最大的期待就是乖乖念书,将来当个国小或国中的老师,结婚后,可以一边照顾家庭,一边照顾孩子。我爸妈对哥哥弟弟的要求很高,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乖巧听话’。」 「你够乖了。」 「我一向在合格标准内。」 谁像他,老在父母的标准中冲撞,弄到亲子关系伤痕累累。 「然后呢?」他追问。 「考大学的时候,我有一点点小叛逆,我故意不填教育学院,去填了商学院,这行为把爸妈气坏了,毕业后,他们供哥哥弟弟出国念书,却要我回南部相亲、找工作。」和蒋烲谈心的经验很愉快,她不能不承认,桃花先生擅长倾听、擅长用表情告诉对方,他和乐意和你交心。 「然后,你又出现一点点小叛逆了?」 他学她的口气说话,挑眉看她,会杀人的桃花眼谋杀了她三千两百万个细胞,害得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生理机能因他而改变,害她的眼睛不敢对着他,连忙别开视线。 「我应该感激你。」 「我?」 「因为你飞快地录用了我,大公司、高薪、职位不坏,我爸妈只好妥协,他们要我在公司里面,找个不错的男生谈恋爱、结婚。」 第十章 「我飞快录用你是因为……」 「我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詹沂婕苦笑摇头。她已不再耿耿于怀,但截至目前为止,办公室里大部分的同事仍然相信她是一直摆饰花瓶。 「你知道了?居然没有冲杀过来要求我解释。」蒋烲瞠大眼睛看她,满脸的难以相信。 他真够了解她的,知道她会伟这种事情发脾气。 「如果我问了,你会怎么解释?」 「我会说,没错,你有一双漂亮目充满智慧光芒的大眼睛,我相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你,绝对是个聪明能干的女生。但眼睛只是吸引我的第一步,你履历表上面的经历是吸引我的重要部分……」 她举起右手,阻止他的废话。「停,我要听实话,你在录用我之前,真的有把我的履历表从头到尾仔细看过?」 她注视他,不说半句话。在她炯亮的眼神逼视下,他选择说实话。 「没有,你录取,是因为我被你的眼睛吸引。」 詹沂婕丢给他一个「你看吧」的表情。 「但我们合作的第二个星期之后,我有回去把你的履历表找回来,从头到尾认真研读,然后,我知道自己找对人了。」蒋烲抛给她一个渍了蜜的笑脸。 她不回话,别开脸。 「喂。」他用手肘轻碰她。 她低头,继续看那份会让人头痛到爆的分公司资料。 「喂喂。」他又碰她。 她还是不甩。把武则天看成杨贵妃,这男人瞎大了! 突然,他整张脸凑过来,嘴巴贴在她耳边说话,暖暖的气息喷在她颊边。「说真的,你的眼睛真的很迷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聪明的女人。」 轰地,她的脸皮像被轰炸机扫射过,红透半边天。 他们在学校和公司地铁中间位置租了间八成新的公寓。三房两厅还挺舒适的,他们一人分一间房,多出来的那间,布置成雅致书房,两张书桌,两部电脑,他们各有各的书架、各有各的工作空间,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开学之前,蒋烲到公司晃过几次,开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独留詹沂婕一个人和公司里面十几个阿兜仔战斗。 功课压力、工作压力,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是骄傲女生,既然是自己争取来的东西,她自会拚命去完成。她没有半句怨言,每天熬夜、工作、念书,她发誓要在一年半内拿到文凭,并将公司做出成绩。进分公司不久,她大致了解公司的问题出外,开始没日没夜编写企划书,把分公司的问题和改善方法----记录下来,传真回国内。 总裁看完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蒋烲太有见解了,授权要他大刀阔斧,改革一番。 詹沂婕得到认同,自是高高兴兴捧着企划书到公司里,在会议中,提出企划书里面的要点,并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但员工们扯她后腿,不但对她的企划嗤之以鼻,甚至嘲笑她把课堂里的东西拿到公司里做实验,简直是小儿科,处处和她作对,她说东,他们一定往西走,她说不要做的事,大家一定变本加厉加倍做。 结果,不改革还好,一改革下去,业绩往下掉三成。 早上,她把报表传回台湾,接下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总裁,面对对她信心满满的蒋烲。 她太高估自已了。 詹沂婕垂头丧气,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头埋进膝间。 怎么办啊,她掌握不了状况,把公司弄得鸡飞狗跳,呯……她吐了口长气。好想哭…… 和她相较,蒋烲的善简直是如鱼得水。 才几周,他已经跟教授同学打成一片,他常带客人回来,教授、同学、朋友,满满一屋子人。 他会下厨做菜请客,用中国菜吸引外国人的心,当一道道美味佳肴从厨房里端出来,她才晓得他有一手烧菜的好功夫。 他有数不清的活动要参加,上上个星期打着新买的摄影机和同学去大峡谷拍摄风景,上个星期约了某个好莱坞明星,拍公益广告寄回台湾,听说下星期他们排定行程,要去专访某个名人,畅谈未来能源,并拍摄一系列关怀地球议题的节目。 他有钱、有心,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实务经验和课堂理论全部学齐。 在飞美国之前,蒋烲已经拜过不少师父,是个半成品导演。他朝着自己的梦想有计划的前进,虽然他的方向和总裁希望的不一样。在这里,蒋烲不是阿斗,她才是那个自以为才高八斗却一路挫败到底的周瑜。 偷偷地,她哭了。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第一次发现努力并不能换取成功,第一次挫折大到让她想哭,因此她不顾形象地哭了。在美国、在公寓台阶前、在飘毛毛雨的下午。 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到美国两、三个月来的苦闷全化成泪水,一滴一滴掉在膝上。 凭什么蒋烲几句话,她就相信自已有能力支撑起一家破病公司?凭什么相信只要给机会,她一定可以学业,事业兼顾? 她根本就是一只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的蠢猪! 她一直哭,没停歇,直到身边多了个男人,他坐下,不多话,静静等着,等她发泄完。 他的腿贴近她的腿,她的眼睛没看他,但猜得出他脸上带着淡淡的、了解的、让人安心的笑脸。 她没让蒋烲等太久,飞快收拾情绪,在抬起脸之前,还用昂贵的套装裙子狠狠地抹了两下脸。 「对不起,我搞砸了。」她舔舔嘴唇,语带哽咽说。 「是吗?」他还是笑,笑得桃花开、李花扬,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要把春风随手带上的男人。 「是,我恐怕当不成你的地下总经理了。」她真想要不负责一回合,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他,一定了之。 「谁说你不行?」他大笑,伸出大掌,也不管人家的头发梳得多么整齐,就是一阵溺爱乱揉,把她揉出几搓散发,飘在颊边。 他宠人,宠得很老练,才一下子时间,就把她收在眼底的眼泪又催出眼眶外。 「这个月业绩……很吓人。」她低吟一声,又把头埋回膝问。 「我听说啦。」他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背,轻揉她的肩。挨老爸骂,从小到大,他很有经验的啦。 他听说了……所以……「你被责备了?」 「这本来就是身为总经理的工作之一。」他指指自己。「别忘记,你只是地下总经理,我才是正牌总经理,如果连被骂都没有份的话,我岂不是太可怜?」 大手一勾,他把她勾进怀里,抱她……越来越顺手,他还满喜欢抱这个骄傲、倔强又可怜兮兮的女人。 「对不起。」詹沂婕揉鼻子,把鼻子揉得通红。 「不必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是分工合作的好拍档,你负责做事,做好了,我负责被称赞,做坏了,我负责被骂。」 看着她瘦掉一圈的脸,蒋烲在心底暗骂自己。 他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没想过她压力有多大,乱七八糟的公司,陌生的环境、繁重的学业,这副小小的肩膀能撑到今天,太厉害。 「我的沟通能力真的很糟。」詹沂婕埋怨自己的能力薄弱。 第十一章 一面哭还不忘一面反省自己啊,她真是连半分钟都不浪费。 蒋烲没取笑她,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她没有反对这个动作,因为她还真的需要一个好用的靠垫,来抚慰自己的「好可怜」。 生平首次,她发觉自己有林黛玉的特质。 「有多糟?说来听听。」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放进她嘴巴。 她衔起淡淡的甜滋味,冲淡些许委屈。「我有本事把一个很棒的企划案,解释到让大家认为那是毒药。」她一面说、一面苦笑。 「也许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大家害怕改变。」他拍拍她的肩,有意无意给她一丝安慰。 「可是我已经保证过了,只要改变,我们就会冲破眼前困境,找到正确的经营方式……」 「你以为大道理可以说服几个人?」他瞄她,那表情很一贯性地,很欠扁。 可惜,她没有力气扁人。 「我哪有说大道理,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的回答是哈哈大笑,很不赏人面子的大笑。 詹沂婕丧气,推开他,鼓着腮帮子问:「好吧,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站起身,拍拍手、拍拍屁股上面的灰尘,把手伸向她,「明天,我跟你去一趟公司,正牌总经理要粉墨登场了。」 蒋烲讲个动人的故事,感动了分公司的员工。 在全体员工的团结合作之下,改革如火如茶的展开了,业绩在第三、第四、第五个月中慢慢成长,在第八个月彻底脱离赔钱阴影。 蒋烲编的故事是这样的—— 总公司在半年前决定关掉赔钱的分公司,但詹沂婕觉得一口气让近百个员工失业太不公平,于是和他联手向总公司争取,保留分公司。 总裁在诸多考量之下,派两人到这里了解状况,若他们能提出有效改革方案,并在两年之内达到总公司要求的成长营业额的话,分公司就可以保留下来。 倘若努力之后,仍然无力改变现况,他和詹沂婕会尽力争取合理的遣散费。 这是恐吓部分,后半部是安抚。 蒋烲向大家保证,若能达到总公司设定的目标,他会替大家要求红利资金,如果不但达成目标,还扩展两倍以上的话,他们也正在研拟新方案,是不是能让员工入股,让大家当个每年都可以参与分红的小老板。 詹沂婕实在无法相信,这番空中画饼的虚话,居然大大地激励了全体员工。 最后,蒋烲和带头与詹沂婕对抗的旧经理关起门来对话。 同样是半恐吓、半安抚,他说了唇亡齿寒的中国故事,说明孤立詹沂婕导致业绩下滑,他在总公司的评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他同时向经理保证,只要两年,两年之后他们一定走人,届时,分公司的领导人宝座还是由他来坐。 这些话让经理的态度产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往后,他不但全力配合詹沂婕,还亲手策划了员工奖惩办法。一时间,大家的工作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蒋烲插手,让詹沂婕从逆水行舟变成顺水推舟,工作顺利得不得了。 公司麻烦解决了,生活变得轻松得意,她慢慢适应异乡生活,况且这里还有个蒋烲,一个被她误以为是阿斗,却原来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偶尔,他会下厨做菜,两个人,四道菜,每次都吃到盘底朝天。 偶尔,她会烤一个蛋糕,挤上满满的鲜奶油,慰劳他的甜食胃。 偶尔,他们会一起相约去逛大街,手牵手,像满路走来走去的情人。 偶尔,他们会在深夜,关上电脑后,背靠背,聊着一些无聊话题,笑着入眠。 他们是情人吗?詹沂婕没问,他也没有过特殊表示,他们从不逾越那条界线,也没踩进情人圈圈。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没有过度的暧昧,在这样开放的世代里,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深究过。 也许是他们太忙,也许是詹沂婕深信,很多事说破了比不说破更糟,也或许是他们都太满意眼前的状况,所以,维持着,不问也不说。 当然,教她放心的因素还有一个,那就是,到美国之后,他忙得没有时间搞男女关系,莺莺燕燕的岁月离他已远。 前天下午,下了一声大雨,从学校回来的詹沂婕,匆匆换下湿透的衣服之后,又赶回公司上班。 反正蒋烲不在,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漫长的三天,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寂寞的公寓,不想走到哪里,都隐约闻到他的咖啡香。 蒋烲和两个朋友到l.a.去了,要去向某个好莱坞知名导演推销他们的作品,希望暑假的时候,能有机会留在名导演身边实习。 要是这趟他推销成功,到时,他们将有两个多月时间碰不到面。 两个月,好久呢。每次他离家,冷清的夜、冷清的公寓,都会让她待不住。要是连续六十几个夜晚……她恐怕得让自己更忙才行,孤独的感觉很坏,而她不爱让自己变成倚窗等待男人归来的笨女人。 这样应该是很好的互动状态吧,他们各自努力,各自往自己的方向前进,分享成就、相互砥砺,不管快乐或痛苦,可以给予温暖与慰藉的人就是对方,电话拨出,他乐意随时随地地倾听。 她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不必成天把两个人挂在那里,不断对爱情提出质疑,怀疑对方的心、对方的灵魂是不是还属于自己,直到有一天,他们找到答案的时候,爱情已经悄悄溜走。 星期天中午,詹沂婕头昏脑胀,她感冒了。 美国不是台湾,三步两步一家诊所,感冒的话,要不回家喝水,吞维他命、睡大觉休息、提升免疫力,把感冒赶走,要不就是转为肺炎,烧到快死人的时候,才被送进医院里。她没有时间送医院,只好乖乖吞维他命。 电话响,她接了起来。「喂,这里是詹沂婕。」 「干什么说话有气无力,想我啊?」蒋烲开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微笑,他永远精力充沛。「谈得怎样?」 「成啦,你得开始做好心理准备,暑假期间,你得当独居女人。」 「我怎么会独居,公司里人来人往,想陪我加班的大有人在。」她喝口咖啡,躺回办公椅里。身体不舒服啊,但他的声音赶走了心里的不舒服,她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小姐,你是我花高薪聘来的地下总经理,不准你公器私用,在公司里面勾引男人。」他口气严肃。 詹沂婕咯咯笑两声。她要是有勾引男人的本事那就好了!「等你回来,我烤蛋糕、泡咖啡替你庆祝。」 「说话要算话,你不要到starbucks随便买买,唬弄我。」 「遵命。」她抚摸着桌上的咖啡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她被他养出喝咖啡的习惯,她的花茶摆在柜子里,好久没碰了。 「很好,我晚上就到家了,回家再聊。」 蒋烲收线,她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他说回家,回到有她的家,她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快乐的、伤感的,他们都一起度过。 第十二章 感情应该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吧,不必天天说「我爱你」,不必用诺言绑住彼此,他就在她心里,而她也在他心底某处伫立。 詹沂婕收好包包,稍微交代一下,忍住头痛开车回家。 到家后,吞几颗红红绿绿的保健食品,往床上一躺,拉高棉被盖到头顶上,企图用豆芽孵育法,把免疫力给孵出来。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沉到没有听见开门、关门声,没有听见一群人在门外唱歌拍手、举杯欢庆,自然也没有听见,在人群散尽之后,隔壁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她是被渴醒的,摸摸额头、烧退了。很好,她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太满意。 但头还是有点昏重,她勉强下床,两脚落地时,一阵眩晕。没问题啦,去倒杯水,再吞两颗药丸,明天早上又是一尾青龙好汉!她对自己笑笑,扶着墙壁走出房间进厨房。经过客厅时,一件鲜红色的内衣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有买过红色的内衣吗?印象中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把内衣四处乱丢。 放下内衣,她又看见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式洋装,她发誓,这件衣服百分之百不是她的,她绝对不会买这么性感的衣服。然后,腰带、丝袜……她看见高跟鞋…… 詹沂婕皱眉,顺着散落一地的衣物走去,走到蒋烲房前时,轻轻推开那扇没关紧的门。 她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处,进不是、退不是。 床上,两个裸体男女纠缠在一起,欢爱过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起伏的呼吸之间,男人和女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一下下抽痛,晕眩的脑子做不出反应,她竟倚在墙边,只是看着他们。 她很想往前走几步,走到床边,用力把他摇醒,大声质问他,「喂,你怎么可以把女人带回这里,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突然,她想笑。 她算什么?还不够清楚吗?床上的女人已经为她明白解释。 她是员工,他是上司,他们各取所需,合作无间,两年后,他变成导演,她有了文凭,可以顺理成章留在大公司里面。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甩下泪水。她别开身,一面走、一面用力敲自己的额头。一定是病毒惹的祸,她才会搞不清正确错误:心乱得一踏糊涂。 她还不认识蒋烲是什么样的男人吗?前秘书留下来的档案,还不够教会她,他正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吗? 和女人在床上滚是他的生活情趣,爱情是他的生活润滑剂,记不记得在台湾,她当过多少次蒋妈妈,替他赶走多少蜜蜂蝴蝶昆虫类?记不记得美艳到不行的邵祺棻差点儿赏她两杯干水?他的女人缘有多好,她怎会不知道? 对啊,是感冒病毒惹的祸,害她无缘无故心痛,害她忘记了他的爱情可以写成十二本连续剧。 她没进厨房,脑海里闪过他笑着说:「知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吗?是糖果。」 她不以为然回他,「才怪,糖是佥的毒药,造就一大堆文明病。」 他痞痞的说:「所以我们才需要医生啊,没有足够的文明病,生物科技怎么持续发展?医院越开越大,医生才变成高所得。瞧!一颗小小的糖果,造福了各行各业。」 詹沂婕脚步虚浮地走出大楼。 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一定要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故意说:「如果他最想做的事,是孝顺父母,遵从父母亲的指示呢?」 他大笑,把她的头发揉成鸟窝,「你这个唱反调小姐。」 她是不够顺从他,不像那些美丽温柔的女生。 走出公寓大楼,走到对面的社区公园,她找到一个秋千坐下来,头靠着绳索,她才发觉自己忘记穿鞋。 真是的,她被感冒病毒害惨了。 都是这样的,人的免疫力一旦坏掉,病毒就肆无忌惮起来。 它持续侵害她的心脏,害她呼吸困难,害她明明知道心脏还在胸腔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跳跃,她偏偏看见心脏在脚边碎了满地,却拾掇不起。 它侵蚀她的知觉神经,害她从脚底,手指头开始发冷,一寸一寸,向躯体中央蔓延,让她泡在北极冰海似的,冷得无法动弹。 只要它侵袭得再彻底一点。她就会忘记那个痞痞的笑脸,忘记两具交缠的身体有多伤人,忘记他曾经对她好,忘记他们的聊天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程或经验…… 突然,她哼起他写的那首歌。 「只不过一杯拿铁咖啡,怎么就让你失去辨别,你说他的爱香醇甜美,我的爱何尝不是浓烈,你爱他爱得没有是非,不管我的心会否凋萎,你怨天长地久已经永别,我们的爱情早已埋入庞贝,沉重压抑的火川灰埋葬了曾经与甜美,四千年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他们之间已经埋入庞贝城了吗?过去的曾经与甜美全成了灰飞烟灭,她的心将在未来的四千年,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天呐,她在想什么?他们之间哪来的爱情?她的心有什么资格为他凋萎?就算他对红衣女孩的爱情香醇甜美,就算他爱她已经没有是非,都不干她的事啊!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他们的关系,叫做各取所需。 他们的交情,称为死党兄弟。 他们的未来……没有吧,他们没有未来,只有眼前短暂交集…… 【第五章】 清晨,蒋烲送judy离开后,发现詹沂婕坐在公园里面,她的发髻松开了,几缕散发垂在颊边,身上穿着皱皱的套装,头靠在秋千上方,没有穿鞋的脚板有一下没一下蹬着泥土,蹬得秋千摇摇晃晃,带着几分狼狈,也带着几分性感美。 他走到她面前,扬起漂亮笑脸,在她身边的秋千坐下。 「嗨,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自顾自地微笑,詹沂婕低头,看着裸露的脚板。咦?她的脚这么白,她怎么从来没发现? 「一大早就发呆,不是你的风格。」 对啊,为了一个男人哭,也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她哭了好久,久到自己觉得眼泪无聊才停止,做这种不符她风格的事,她真是吃饱撑着。 她笑笑,把垂在颊边的发丝捞到耳后,脚板又蹬了几下,带出秋千更大弧度。 「怎么不说话?你看起来很怪哦。」蒋烲扯住她的秋千绳索、扭转,强迫她看自己。 「我碰到瓶颈了。」 「有问题就说出来吧,也许我可以帮忙。」 他干么老是帮她?一帮二帮,帮坏了她的独立自主,让她依赖起他的存在,假设哪一天,她只有自己能依靠时,怎么办?「不必,我自己解决。」 她推开他的手,让秋千回到原来的方向,蹬脚,秋千摇;心也跟着摇晃。 总有一天,她只有自己可以帮自己忙,总有一天,他给的安全感消失掉,到时她仍旧得昂首阔步活下去,要继续当她的女强人才可以。 「你吃饭撑着吗?干么管我的闲事?」她低头,确定他帮不了忙。 「对我来说,你的事绝对不是闲事。」 第十三章 又是一句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他就是这样,让她东一个误解、西一个误解,误解出他们……也许是情人。 不是,她得煞车,得拨乱反正,得把心推回原点,得……离开他,离得再远一点。 「对你而言,我们空间是什么关系?」这句话,在心底绕上整晚,她还是问出口了。 「好朋友、死党、最佳拍档、兄弟。」蒋烲毫不犹豫回答。 真棒,他讲的这一大串,果然没有她期待中的那一个,兄弟、死党,原来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女人。 垂下眼睛,苦涩涌上心田,那碎掉的心呵,扎着她每分知觉。 他换个方向问:「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半夜。」不知不觉间,她说了实话,一说完就后悔了。 「为什么半夜跑出来……哦哦。」他恍然大悟。「昨夜,我们吵到你了?」 他暧昧的暗示,赤了她的颊。 别开眼,她不看他。「没有,我出来想事情。」 他才不理她的谎话,他的脸向她的眼睛方向转过去、眼望眼、额贴额,他笑眼眯眯。「不会吧,我们家女强人是处女?」 詹沂婕脸更红了。问女人这种问题非常不礼貌,只不过,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是女人。 「哈哈!你可以登上金氏世界纪录----全球最老的处女。那些男人的眼睛应该去洗一洗了。」 「你的眼睛才应该去洗一洗。」 「为什么?」他的眼睛始终贴在她眼前十公分。 「正常人怎么会跟一个从里到外红通通的女人翻滚?」 「你果然看到了,说吧,你昨天贴着墙壁偷听时,有没有脸红心跳,呼吸急促啊?」蒋烲拍手大笑,好像抓到她的小辫子。 「无聊。」她推开他。 他双手趴在她的腿上,脸靠在拳头上,微笑说:「judy是个好女生,她聪敏活泼,体贴而且善良。」 「再好,也撑不过两个月。」她不看好他的新恋情。 「什么两个月?」 「花花公子,你交往过的女朋友,哪个超过两个月?」她瞪他。 「这次不会。」他有预感,judy和之前的女人不一样。 她瞄他。「这次不会」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打算拥有一作,没打算隔周隔月? 「也许我会和她定下来。」 轰地,雷声打到她的脑袋,把她的脑浆搅得一团混乱。 「定下来?」 他要结婚了?不会吧,他不是说过婚姻保障不了什么,他不是说这个年代,妄想绑住任何一个男女都是白痴念头? 心沉……花花公子换心,改变他的是个叫做judy的好女人……她笑不出声。 「我第一次碰到这么契合的女生,知道吗?谈到电影,我居然可以从她眼底看见火花。」judy是第一个可以跟他谈电影谈到停不下来的女生,对他而言,这个经验太特别。 像他谈起电影时,眼底跳跃的两簇闪亮吗?拧眉,詹沂婕不想往下听,但身为死党,她没有这个权利。 谈起judy,蒋烲滔滔不绝说不停。「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了多久?」 他追judy?不是向来都是女生追他? 詹沂婕苦笑。那位红衣女郎不会是个普通过客,他们会共同走上一段,而这一段,将长得让她心痛。「追多久?」 「从我开学,和她上过第一堂课之后,我就发动攻势了。」 行动派男生啊,她和一个行动派男人同居将近一年了,居然没让他有所动作,她……果然不是他的菜。 「judy对于商业电影的看法,让全班同学对她那肃然起敬,连教授都忍不住为她喝彩,你绝对无法相信,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居然有这样的见识。」言谈间,他对她有崇拜。 「她怎么说?」 「是开学第一天,教授站在讲台上问大家,同学们从世界各地聚集在这里,想要学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她举手、站起来说,所有拍电影的都反对商业电影,但不拍商业电影,成不了名的导演,却又称不上真正导演,如何在这两者当中求取平衡,是想成为导演的我们,应该学的第一课题。」 很吸引人的开头,有明星特质的她,也许应该当明星而不是躲在幕后当导演。 「然后呢?」 「教授问她有什么高见?她说,她想学会糖衣包裹法----如何把自己想带给观众的理念,透过商业电影的包装,让观众知道她想要传达的东西。你知道这有多困难?沉闷的得奖名片、哗众取宠的卖座大片,如何在当中求取平衡,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摆平的。」 「嗯。」詹沂婕的反应不热烈。 「我找到可以一起努力的女生,你应该恭喜我。」 「恭喜你。」她说了恭喜:心底却酸涩得无从躲避,她拿开蒋烲叠在自己膝盖的手,站起来。 可她的运气实在太背,居然踩上尖锐的石头,痛得她龇牙咧嘴,站也站不住。 「怎么了?」他打横抱起她,把她带到旁边的木椅上放下,抓起她的脚板,细细检查,似笑非笑地「哇」了一声。「你受伤了。」 她的脚隐隐作痛,虽痛但可以忍受。她把自己的脚抓回来,低头翻看。 「小伤,回去冲冲水就好了。」 「不可以小看伤口哦,要是细菌感染变成蜂窝性组织炎,情况可没这么简单,你不想变成‘独脚仙’吧。」说着,他一跛一跛,学肢障者走路。 「不要吓我。」 「我是说真的。」蒋烲笑笑,背过身,蹲在她面前。 「做什么?」她推推他的背。 「背你回去啊,不然,你真的想细菌感染哦。」 她的犹豫只有三秒钟,三秒后,她顺从自己的心。 勾住他的脖子,她让他负在身后,他宽宽的背,宽宽得叫人觉得好安全,她的脸贴在他颈间,鼻子里全是他的气味。 只可惜,这个背,将专属一个他想定下来的女人,那个女人聪敏又活泼,她的思想对得上他的心情,他们是有共同梦想的两个人…… 「你的身体好热,是不是发烧了?」他用脸颊探探她靠在颈边的额头。 「小事,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噢,她想起来,今天不行,早上有课、下午有会议,女强人怎么能够缺席?她看一眼手表。「算了,我还有维他命,吞一吞,就该出门了。」 「不能小看感冒,变成肺炎就惨了。」 伤口发炎会惨、肺发炎会惨,那么她的感情发炎了,也会很惨吗? 应该吧,不过这个惨,惨不到别人身上,只要她继续穿高跟鞋、继续用套装包裹冷漠,只要她表现得一如平常,把事业和学业摆在前面,他就看不到她的惨。 救不了爱情,至少,她得尽全力抢救自尊心。 他一路念回公寓,一路念到她床边,他放下詹沂婕的时候,才发现她熟睡了。 轻笑、摇头,他的话全说给周公听了。摆好她,把棉被拉到她的下巴,看一眼化妆台上面的空水杯,和倒得乱七八糟的维他命丸。 怎会有人拿维他命当抗生素? 他拧来热毛巾,替她擦脸擦手擦擦脚,再找到医药箱,把她的伤口处理好。 第十四章 他从来没服侍过女人,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奉献给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 念头转过,他走出她的房门,到外面客厅打几个请假电话后,回到她房里,逼着迷迷糊糊的她吞下两颗抗生素。 然后,他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洁净的五官。她……虚弱的模样,很小女人。 詹沂婕不喜欢家里多了一个女人来来回回的走;她不喜欢两人的餐桌上多一副碗筷;不喜欢黄色、蓝色拖鞋中间加入一双粉红色的彼得兔,更不喜欢两张书桌中间多了张椅子。 总之,她讨厌三人行的世界。 所以,她最后一个下班,她把作业报告带到公司去做,她老是拖到三更半夜,蒋烲的电话一催再催后,才回到公寓。 她努力躲着他,躲着和他一起筑梦的女生,也躲避自己不该存在的感情。 今天,她回到家已经超过十二点。她把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刚下车,一个高大的黑人从她身边跑过去,在一阵拉扯间,她才发现自己正在被抢。 她当然不能放开包包,里面有她和员工们合作、忙了快要两个星期的行销计划表,还有她无数个夜晚没合眼写出来的论文,她没有体力从头再来一次。 「放手!」黑人一面朝着她大叫,一面挥动手中的刀子。 「不放。」她也朝对方吼回去。 碰到这么凶的恶婆娘,黑人急了,一个没控制好,刀子别过她的手臂,过度恐慌间,詹沂婕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有东西划过。 她死命抱住包包,猛摇头,说不放就不放。 她把黑人弄急了,大手一拽,他把她撂倒在地。 她的膝盖和手肘摩擦着柏油地面,紧急之间,她用力抱住抢匪的小腿,哽咽哀求,「你要钱就把钱全部拿走,但是请你把里面的随身碟留给我,那是我忙了好久好久……」 黑人听见她的话,顿一下,低头看着狼狈的她。五秒钟,他翻出袋子里面的小皮夹,抽出整钞,连零钱都不放过,然后把包包连同皮夹往下抛。 詹沂婕松开他的腿,抱住自己的包包,还喃喃自语般的对抢匪说谢谢。她真是疯了。 很显然,抢匪也被她的谢谢弄得不知所措。 他匆匆丢下一句,「快点离开这里,要是再碰到别人,你就倒大霉了。」 心一惊,还有别人吗?她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动作和抢匪一样快,她抓起包包,把满地的杂物收拢,胡乱塞进包包里,右手紧握住抢救回来的随身碟,冲进大楼里面,关上大楼的门,她还是觉得不安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她跑得很急、胸口踹得很剧烈,跑到家门口时,颤抖的手竟连钥匙都插不进孔里。 快开门啊……她越急越弄不好,频频回头,生怕楼梯间再度冲出抢匪,她吓破胆了、双脚抖、牙关抖,她抖得像风中落叶。 突地,门从里面打开,她抬头,看见蒋烲眼里的错愕。 「你做什么去了?」他口气很差。 她本来想一古脑儿告诉他,她碰到抢匪了,想告诉他过程多么惊险万分,她想说刀子划过她的手臂,柏油路面磨破她的手肘和膝关节,也许这次她真的会得蜂窝性组织炎,客死异乡。 她想把满肚子的恐惧对他倾吐,还想投到他怀抱里,重温那个晚上…… 但是一颗小小的头颅从他身后冒出来,阻止了她未出口的话和未脱缰而出的泪水。 急踩煞车,压制她恐惧,想寻求支持的心。 是啊,她怎么能依赖他?挺起胸膛,她假装一切状况都在控制中,假装那场意外是很容易就能消化的小插曲,她一点都不怕,抢劫只不过是学习长大与独立的过程,严重程度和挨老板骂一样,她可以解决的。 「我去抢银行。」詹沂婕轻笑,说服自己,胸口里面咚咚咚跳动的器官,不痛了。 「公司给的薪水不够,要你去抢银行来补贴?」蒋烲横眉竖目地问。他知道她有事,只不过打死不讲。 「是啊,如果你考虑给我加薪的话,也许我可以考虑辞掉兼差。」她又笑,这一次,她的笑脸给了他身后的judy。 「你看起来很惨。」judy也给她一个微笑。 「我已经尽力让自己全身而退了,我的同党们还在和执法人员玩捉迷藏。」脱掉鞋子时,她才发现高跟鞋的左脚少了鞋跟,难怪她走路不顺。 「你真幽默。」 「我要去睡觉了,如果有警察来找我的话,帮个忙,就说我整个晚上都和你们在家里看电影。」詹沂婕抚抚头发,把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她对judy点头,走到蒋烲面前时,她低下头,半句话不说。 眼看着她离开,蒋烲的桃花眼在冒火花。连他都不能讲吗?他还以为自己是她的好朋友,他还以为有关她的任何事,他都会第一个知道。 对于她的隐瞒,他很不爽。 「你怎么了?」judy拍拍他的脸,亲昵的问。 「没事。」他的口气很闷,脸色更是闷到一个不行。 「你在生气,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烙下一连串的亲吻。 「没有。」温柔送到眼前,他满脑子却是詹沂婕那张皱眉要强的脸。 「没有的话,抱我进房间……」她一跃,跳上他身体,两只脚勾住他的腰,浓厚的性暗示,想撩拨他的欲望。 「judy,今天……」 「今天很好,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要送礼物给我,我说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一整个‘阿烲夜’,想后悔吗?门儿都没有。」 说着,她的唇堵上他的嘴,送出一个热热烈烈的法式亲吻。 他喜欢judy,已经酝酿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追啊追,终于把她追到自己身边,他很喜欢她,想过和她天长地久,可是今天晚上……他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詹沂婕的愁眉会深深烙在心底? 要到厨房倒开水的詹沂婕看见交缠的两人,垂下肩,冷漠以对。 她回房,关上门,坐在床边。 这间公寓什么都好,就是两间相连的房间隔音设备太差,隐约间,她听见judy的声音,于是她知道他们回房了,接下会发生什么事,谁猜不出? 她用力捣住耳朵,不听、不想。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她和蒋烲有亚当史密斯的分工理论,没有曹雪芹的镜花水月;他无意,即便她有心,也是落花流水一场空话,对他有心的女人太多,她不需要去凑数啊。 她忘记伤口还没有处理,就躲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水哗啦啦一阵乱冲。 伤处的痛,痛不过心,她闭起眼睛欺骗自己,脸颊流下的灼热,不是酸涩泪水,它的ph值是不偏不倚的…… 她并不知道,这一晚,judy带着愤怒离去,而不了解自己的蒋烲,在房间里徘徊。 詹沂婕学乖了,只要是避不掉蒋烲的夜里,她就会留在公司里面过夜。 总经理里有张大沙发,置物柜可以放下好几件套装,而员工厕所可以反锁,并且提供热水。 洗过澡,她回到办公室,从抽屉找出优碘。 第十五章 她伤口发炎了,都怪她太蛮皮,手臂上的刀伤,她拖了两天才去找医生,还以为上上药就可以,没想到医生硬是给她缝了十七针。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 蒋烲的声音让詹沂婕吓一大跳,手上的优碘滚落,在她白色睡衣上留下一道褐色印子。 她抬眉,吐气。「不是,我不回去是因为很忙,留在这里,我可以多点时间处理公事。」 「说谎,你开车,只要二十分钟路程。」他知道她怕浪费时间等待,一到美国就给她买车子。 「先生,你知不知道累坏的女人,坐到驾驶座上很容易打瞌睡?」 詹沂婕走到茶几旁,倒一杯咖啡递到他面前。 他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 他问倒她了,她什么时候开始和咖啡的?什么时候开始在抽屉里面准备几包糖果?她的改变,连自己都不知不觉。 「在这里,咖啡是一种很容易取得的食物。」 蒋烲的出现让她慌了手脚,她还要继续擦药吗?算了,今天不擦了,顶多明天再流点脓,反正她还满习惯带伤的日子。 拉下袖子,收好瓶瓶罐罐,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现她的伤。 他脸色很差,放下咖啡、走到她办公桌边,迳自打开抽屉,把药品拿出来。 「你开车睡着,出车祸了?」 「不是。」 「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才刚感冒结束,又把自己弄伤,她是和美国磁场下台还是水上不服?他没有好口气的问。 她避重就轻,「小事,我可以处理。」 「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蒋烲瞪着她裙摆掩盖不了的膝盖。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满肚子火。 连续三天,她都不在家。他打手机,她关机,他打电话、她开电话答录,他每天等到凌晨两点,都看不见她的人。昨天,他发狠,直接躺到她的床上等,结果答案出炉,她根本没回家。 他以为她交了男朋友,一个小小的「以为」让他的脾气大到不行。 要不是他打电话和公司员工探听过,确定她除了上课时间以外都留在公司,他肯定一来就把她轰得体无完肤。 只是……不等他轰,她已经体无完肤了!心揪疼着。她不是女强人吗?怎么能力这么高超,却连自己都不会照顾? 「我忙,所以……」 「所以让小擦伤变成可以流出可乐的大伤口?」 「好吧,我是有点懒散,可是我去看过医生了。」 詹沂婕拉开袖子,指指还没拆线的刀伤,证明她的确花心思处理过了。 这下子,他才看仔细,她的手臂、手肘丑到无法形容的鬼样子。 他深吸气,桃花眼变成桃花剑,光芒射出去,她差点被他射出胃穿孔。这是他首次露出杀人眼神,温和被锐利取代,弥勒佛变钟馗。 「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他目光灼灼,逼她不得不说话。「我碰到抢匪。」 「星期一晚上?」 「对。」 该死的,他就知道不对劲,那天晚上,他明明在她眼底看见了泪光,他应该把judy送回家,应该到她房间把她抓到医院里,应该…… 天,他还在计较已经过去的事情、智缺! 「为什么不告诉我?」 詹沂婕飞快挂起笑容。「你要我当电灯泡?不要吧,我才不要judy小姐恨我一辈子。」 「你都不介意让邵祺棻恨你一辈子,为什么担心judy恨你?」他没好气的说。 蒋烲拉过她的手,把她压在沙发上,不由分说,替她上药包扎。 「你说过的呀,judy不一样,她是你想定下来的对象,我怎么可以对未来的老板娘不敬?」她嘴上说得轻松;心底却是慌乱抑郁,judy的「不一样」,让她好沉重。 「再不一样,被抢劫是很严重的事,你当然要第一个告诉我。」 「你的确是第一个知道的啊。」这件事,她没告诉过别人。 「意思是,你也没报警?」 她的聪慧到哪里去了?气气气,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鸟窝。 他真的很想捏死她,虽然,他是第一个被告知这件事,让他的心情稍稍宽慰。 「我只损失两百多块美金,他把随身碟和证件都还给我了。」 说到底,她还是感激抢匪的,要是换了别人,别说证件,她那种死命护包的行为,哪会只换的一个十七针的小刀疤? 「不要嬉皮笑脸,总之,往后八点前一定要到家,做不完的工作带回去做。」他端出老板的威信。 他居然批评她嬉皮笑脸?搞错了吧,她是女强人,会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人是花花公子蒋烲先生,不是詹沂婕。 「家里很吵,那里……隔音设备不是太好。」忍不住,她嘟起嘴说。 听见她的抱怨,他的反应居然是呵呵大笑。「你在嫉妒。」 被抓包了?不管是不是被抓包,她打死不认。「我为什么要嫉妒?」 「你嫉妒我找到女朋友,你却乏人问津。」 「你想太多了,如果我肯点头,想和我交往的男人多得是。」 「你不会对他们感兴趣的。」蒋烲挥挥手,口气百分百肯定。 「我的同学里面,有很多才德兼备,公司里也有不少帅哥。」他以为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才称得上男人? 「你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结果的恋情上面。」 「你是神机妙算刘伯温啊,你又知道我谈的都是没有结果的恋情?」 「男人会因为一时好玩去碰碰女强人,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了解,女强人有多难缠……」 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她认真了。 是这样吗?所以他把她当成死党、好朋友,却从不认真考虑和她走入爱情里,他可以和路人甲乙丙发展短暂爱情,肚肚看不上就在身边的她。 天底下的男人呢都害怕女人太精明,他们不喜欢被控制,而女强人的特质就是热爱控制。原来啊,她输在能力太强,输在难缠。 背过身,她走到办公桌便,想翻出一颗糖果,甜甜心、暖暖胃,弯腰、打开抽屉……不能再像他了,不能再被他影响自己的一举一动。抑下冲动,她把抽屉关回去。 「你是对的,我的女强人。」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别惹我,否则,我会缠得你苦笑不得。」 她在恐吓他?好玩!蒋烲勾起桃花眼。要不是他逼自己谨守朋友原则,他一定会吻她。「好啊,对于被女人缠,我很有经验。」 「惹火我,我会毫不犹豫破坏你和你的judy小姐。」她在对他放狠话了呢,是不是很好笑?她还以为就算没办法更进一步,他们hiatus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那你得要有足够的能耐才行。」他当她在开玩笑。 「别忘记,我破坏你和那些小情人的记录,成绩斐然。」詹沂婕抬头挺胸,表情骄傲。 「你也说了,我和judy不一样。」他对自己和judy很看好,他还想过带judy去见见住在美国的阿擎和大姊。 「你想测试我的破坏功力有没有进步吗?」 「不管你有没有进步,你都没本事破坏。」 「要不要试试?」 「放马过来。」 第十六章 她瞪他,他也瞪她。 他在等她笑开,而她在逼自己笑开。 詹沂婕知道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七分真心,三分想象,她真的希望自己有本事破坏他们。 然后,她成功逼迫自己了,在同一个时间点,两个人笑开。 一阵笑声后,蒋烲说:「喂,女强人小姐,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觉得睡在这里还不错。」她不想妥协;心痛的感觉坏透了,她不想一尝再尝。 「如果是judy的关系,以后,我尽量避免带她回家。」他握住她的手,说得诚恳认真。 「不是judy的关系,而是我真的很忙,你知道的,我很认真挽救分公司。」她在说谎。 说谎是这样的,说一次、两次,能说服别人,说十次,就会连自己也一并说服了,她必须花点精神说服自己,他们之间只是朋友。 「我聘司机给你,他会平安送你上下班,不会让你在驾驶座上睡着。」 「我只是地下总经理,不是地上总经理。」 「谁说地下总经理不能拥有特殊待遇?」蒋烲的浓眉挑了挑,丢给她一个痞子笑。 她叹气。「蒋烲先生。」 「有。」 「你知不知道,对一个人好,要有限度、有范围、有界线。」 「如果我对你的好,就是不想有限度、有范围、有界线呢?」他是挑衅大师,对于所有界线,都想去踩一踩、踏一踏。 「那会让人搞不清楚分际,有了过度念头。」 「比方……」 「比方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特殊想象。」 「什么特殊想象?」 「你想追我。」 她话一出,他噗哧大笑。 「这个好笑,你的幽默感有进步了。」 他笑,她也跟着笑,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笑有多伤人。 她的爱情看在他眼底只是幽默,她的实话实说听在他耳里是笑话。 她努力阻止他前进,他硬是肆无忌惮前进得大大方方,害得她的认真……变得很虚假。 【第六章】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公司的业绩已经达到总公司的初步要求。而一年两个月的学程,勤奋的詹沂婕已经把论文交出去,她预估下个月就可以通过面试,拿到毕业证书。 蒋烲虽然还拿不到文凭,但他替分公司拍的宣传广告,不但广货好评,还在台湾得到奖项。 对了,顺带一提,台湾的唱片公司成功地培养出一个少女团体,听说唱片开红盘,大卖二十几万张,还有不少的偶像剧邀她们入境。 这次的成功,再次证明,蒋烲是个相当有眼光的老板。 最叫蒋烲高兴的是,从明天起,他就要飞到l.a,跟在知名导演身边请益,照以往的记录来看,他的l.a行,绝对大有收获。 有这么多件值得开心的事,不开瓶酒来庆祝,未免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做了满桌子好菜,七点不到就冲到公司逮人,硬是把詹沂婕抓回家,和他同庆。 让她讶异的是,judy居然没在餐桌上出现。 她怀疑地看了蒋烲一呀,用眼神向他发问,他笑笑不以为真地说:「她还有别的约会。」 「你们不是吵架了吧?」问这话的同时,她居然暗地窃喜,无知加三级白痴! 「没有,等我回来,她会到机场接我。」他摆着碗筷,半点不想谈。 沂婕没猜错,他们是吵架了,不只一次,常常一闹就是三天五天避不见面。 judy不高兴他经常心不在焉,不高兴他常不自觉把话题拉到沂婕身上,更不开心他三不五时打电话给沂婕。他很痛恨,judy经常性追问,她和沂婕对他而言,哪个比较重要? 这有什么好比的,一个是喷油,一个是情人,不同身份怎么比? 而且她不愉快,他也不见得高兴啊,她还不是三不五时和jack出门,那家伙色迷迷的,一看就是别有所图,只有judy觉得他的眼睛很诚挚。 「她不跟你去l.a?」詹沂婕问。 她以为他们梦想一致,方向也会一致。 「没有,暑假她要回家。」回福罗里达参加她姊姊的婚礼,judy希望他以她的男伴身份出席,可是,接下来两个月他会忙到不行,他不敢答应,结果他们又为了这件事大吵一架。 judy摞狠话,说他不出席的话,就要让jack走这一趟,还要向家人介绍,jack是她的未婚夫。 「如果哦你真的有意思安定下来,你应该上门礼貌性拜访。」 「连你也这样说。」恼!女人的思维怎么都是这副样子。 他的口气有点烂,詹沂婕摆出两只手,做出暂停动作。「喂,这不关我的事,你不必把脾气出在我身上。」她给他夹了满盘子菜肴,还把两个人的杯子倒满满,就照他说的,开心庆祝,就别对不起自己。 仰头,蒋烲把酒一口吞下去,再倒满杯子,和她碰杯,然后又一口气喝掉。 她自己也吃了起来,她饿坏了,早餐中餐,一个焙果随便解决,看到满桌子菜还真让人胃口大开。 「沂婕……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多金男?」 蒋烲用自己的杯子碰碰她的,示意她喝酒。她耸耸肩,没反对,端起酒杯,学习他的豪迈。 「是啊,你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了吧。」有个多金老爸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幻想。 「所以,judy喜欢jack是很容易理解的。」他打个酒嗝。 「jack,你的情敌吗?他比你更多金?不会吧。」她替他把酒杯拿走,把筷子塞进他手中。 「我没告诉过judy,我的父亲、家族企业或是唱片公司,她以为我只是个空有幻想的穷小子。」他夹了一筷子鱼后,又把酒杯拿回来,注满酒。 「怎么会是空有幻想,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她都在你身边,应该看得到。」 「一个未成名的导演,什么都不上,何况我连导演都还称不上。」 詹沂婕无言,她以为他们的梦想串在一起,他们会手携手一起迈向成功。 「一个男人会无条件对女人好吗?」蒋烲问。他抓抓头发,带着两分茫然,他小醉了,但是还是一口一口,喝掉杯中红色液体。 「有多好?」 「生日的时候送她五克拉钻戒,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只要我没空,他就是护花使者的第一人选。」 「你也送得起钻戒,至于随传随到……不如,你也派个司机给她,让她充分理解有志男儿的忙碌与不得已。」 她想到的是解决问题,没想到,爱情不单是解决问题这么容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jack知道我的存在,为什么还和judy那么亲密?」 「你问倒我了,我不是jack。」 「算了,干杯!」蒋烲高举酒杯。 好吧,身为朋友,没办法替他分忧,至少课可以陪他同醉。 「干杯。」她举杯一饮,热辣辣的液体灼了她的肠胃,一股暖流划过,温了心胆。 「沂婕,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真的醉糊涂了,他不是说过吗?像她这种女强人,根本不符合男人的标准,男人碰她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她那么聪明,干么让自己去满足男人的好奇心? 第十七章 「喜欢又怎样,又没有男人会看上我。」酒精催促了她的小脸;心酸不必费心埋藏,她可以直接把苦涩压进地球中央,让岩浆一口气燃烧掉。 放下筷子,她和他鲷起酒。 他捏捏她的脸,咯咯大笑。「谁说的,你很漂亮又有能力,很会替别人着想,你是个一级棒的超级大美女。」 「哈,你醉了,你只有大醉时才会对我甜言蜜语。」 「我没醉,我说你是超级大美女是真心话,出自这里……」他捶捶自己胸膛。 才两三杯,詹沂婕也茫了,拍掉他的手,端起空酒杯,摇摇晃晃的走进客厅,一屁股窝进沙发里,她仰头朝后面大吼,「一级棒美女有什么用,你还是喜欢你的judy。」 「谁不喜欢judy,我喜欢、jack喜欢、教授喜欢……所有的人通通喜欢,我得打败多少对手,才能变成她的最爱。」 他一手酒杯、一手酒瓶,跟在她身后进去客厅,啪,屁股摔在她身边。 「恭喜恭喜,你赢了,奖品是美酒一杯。」 她用自己的杯子装满酒,凑到他嘴边。他喝一口、她一口、他再喝一口、她又喝一口……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喝到最后不过瘾了,他们把酒杯丢掉,就着酒瓶,越喝越顺口。 「但有人想要争取败部复活,怎么办?」蒋烲扳过她的脸,眼睛对着她的眼睛问,近得夺人心魄。 她头好昏哦,他在她面前有一个影、两个影,桃花脸,桃花鼻……一堆子桃花变成桃花林…… 她在划下陶醉,咯咯笑得好开心。 「把他踢走!告诉他,你不给他复活的机会。」 「如果judy坚持让他复活呢?」 「你就用你的夺魂眼对她猛放电,像这样……」她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 「然后,用力给她吻下去。」他接话。 「对,给她一个世界顶级的法式热吻。」 「像这样吗?」 说着,他果真给了她一个世界顶级的法式热吻。 四唇相接,心悸…… 蠢蠢欲动的感觉延展到彼此的每一根神经,他舍不得放手、她舍不得喊暂停,只是静静地汲取……汲取对方的气息。 热烈的吻,热烈的心,热烈的两个人在酒精催动夏,更接近对方。 他的手滑进她的腰际,从微掀的衬衫底下,抚上她细致滑嫩的肌肤。真甜、真软,他喜欢她的唇,也喜欢她柔细优雅的腰际。 她的脑子乱到不行,原来这就是接吻啊,她的初吻奉献给桃花男,而他带给她一次无与伦比的刺激经验。 她喜欢他的靠近,于是,她的头垂在他胸前,倾听他紊乱的心跳声,倾听他微喘的呼吸。 仿佛、仿佛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仿佛他们的爱欲牵彼此神经,仿佛他是她的山,她的他的影…… 「喂,女强人。」蒋烲在她头顶上传出一阵轻笑。 「什么事,桃花男。」她在他胸前慵懒。 「法式热吻不是只有这样子。」他还想再试一次,再一次把她的馨甜融入身体里。 「真的吗?不然还要怎样?」 「法式热吻有一部曲、二部曲、三部曲……一曲一曲唱下去。」 「哦。」她点头。 「刚刚那个是一部曲。」他解释得很认真。 「哦。」她听的也很认真。 「我准备好要唱二部曲了,你觉得呢?」 「我?我一向的都比你快一步准备好。」开玩笑,她可不是普通女人,她是女强人啊。 「很好,我就是喜欢你的能力。」 说着,他勾起了她的脸,再一次唇瓣相触,再一次心灵相贴,再一次他的心跳紊乱,乱上她的气息。 他热烈地搜寻着她的芬芳美丽,她勾住他的颈项,等待着二部曲、三部曲的降临…… 陌生的热潮,陌生的情欲,陌生的两个身体相依…… 火燃过原野,爱情漫过山间,他们都失控了,失控于突如其来的欲望之间…… 詹沂婕醒了,从头到脚,全身酸痛,她轻轻转动脖子,移动手脚同时,发现自己被压在一具巨大的裸体之下。 眼睛倏地睁大,昨夜发生的事,一幕幕回到脑袋中。 天!她大惊失色,直觉推开身上的巨形裸男,然后,蒋烲也醒了。 没有棉被,没有舒适的枕头,整个晚上,他们在客厅的地板相互依偎取暖。 他们互视对方一眼,同时背开身。 散乱的衣服离詹沂婕较近,她穿回自己衣服的同时,也好心地把衣服往后丢,丢给那位雄壮威武的大街先生。 两人都不说话,动作加速,都在完成着装之后,一言不发,跑回房间里。 关上房门后,她忍不住捣住脸,一声哀叹。 「完蛋。」懊恼极了,她怎会天翻地覆地把两个人的关系搞乱? 往后她要如何面对一个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高难度的工作。 怀到言语无法形容了,她以为自己的喜欢藏得隐秘妥当,谁想得到几杯黄汤下肚,通通现出原形。她以为有本事和蒋烲当对真正的死党,不谈爱,不说擎,成为一辈子长长久久的朋友,谁知道情况失控,让擅长掌控全局的她,乱了方向。 清醒,不准再迷糊了,她得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好方法来面对蒋烲。她不能躲起来,女强人没有怯懦的权利。 她进浴室洗澡,她换衣服,她在整理自己的同时,努力整理思绪。 当她走出房间时,以为自己可以好好面对蒋烲了,没想到,会看见他拿着抹布在清理白色沙发上面的……血迹…… 很好,她的勇气在刹那间隐去。 听见开门声,蒋烲抬眼,他尽力挤出笑脸,脸上的桃花开坏了,不再让人如沐春风。 詹沂婕低头敛眉,因他勉强出来的笑容,受伤。 他加快动作处理完毕,收好抹布,走到她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沂婕,对不起。」 呵……真没创意的开头。 「其实,我还满担心的。」她也笑,但挤笑脸的技巧比他好一点,至少,她的笑容里,没有伤人的勉强。 「担心什么?」 「怕登上金氏世界记录——全球最高龄的处女。」 他一听,放声大笑。 很不错吧,女生终是比男生善于演戏。 「沂婕……昨天晚上,我的心情不是太好。」 所以,她是他发泄负面情绪的工具?她又笑了,越笑越自然。「我知道,朋友嘛,帮你承担一些,理所当然。」 「我没想到自己会失控,你是个很棒的女生……让人难以拒绝。」 他发现她脖子上的吻痕,昨夜情景跳上心头,又是一阵心跳怦然,迷惑眩晕,她真的让人难以拒绝。 「你也不差啊,第一次是你,我的下个男人可辛苦了。」她还在想办法逗出他的真心大笑,很白痴,但她不能不这么做。 「那,我,我……」蒋烲结巴了,一个对一夜情毫不陌生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讲不出正确的语句。 「你应该赶快上飞机,如果你对那位知名导演还怀有高度期待的话。」 第十八章 詹沂婕努力表现也落落大方。不过是性爱,就当坐了一次失速的云霄飞车,下车了,笑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你……」她越是表现得坦然,他的心越是扯痛,他明知道她在演戏,这种事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是没有意义,但她拚了命演戏,让他觉得自己很混蛋。 「我也要去上班了,需要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吗?」 「可以吗?」他还想要谈。 「当然可以,你是总经理,我是地下总经理,整个公司没有人比我们更大。」她轻笑。 车上,她的笑容没减量过,她东拉西扯,说公司里面的事,说学校里面的事,就是不肯提到两人发生的意外事件。 「abber知道我的论文过关时,那个表情啊,精彩绝伦。我故意走到他面前,让他看看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的东方女生,就是比他更早拿到学位……呵呵。」 「沂婕。」 「怎样?」 红灯,她停车,转头看他。 他还是满脸愧疚,这男人真糟,都给他搬好台阶,他怎么不懂得顺势爬下来?看来冷艳女强人转了性,在他面前像个欧巴桑唠叨不停,痞子风流男也转性,一场性欲游戏,让他变得踌躇犹豫。 「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有任何事,就打手机给我,就算半夜也没有关系。」 「你半夜有力气接电话,我半夜可没力气打电话。」她笑笑。 「我的意思是,发生任何事都要让我知道。」蒋烲突然抓住她的手,吓她一大跳。 她的指节紧了紧,抽开手,强自镇定。「比如,再碰到一次抢劫?放心,我的运气没那么糟。」 「沂婕,你知道我们的交情不是普通泛泛,我很珍惜现在,不希望改变。」 不明所以的,她越是笑得云淡风轻,他越有失去她的恐惧,她会走掉吗?趁着他离开的两个月里。 他要的是「现在」而不是「可能发展」? 詹沂婕抿唇干笑。笨!除了朋友,他从来没想过和她有其他发展。 「我们的……有道理改变吗?你还是需要我这颗烟幕弹替你管理公司,我也觊觎总经理薪水。放心,只要你不想改变,我就不会改变。」 改变,是两个有共同意愿的人一起努力,才会发生的状况,不是光靠一个人的单方面想像,就能发生的。 她懂,他已经一次次对她说明。 「你会让我随时随地找得到你?」蒋烲没有安全感,非要她承诺。 「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她举五指发誓。 「如果我让你很受伤,你会让我知道?」他一再叮咛,老婆婆性格爬上身。 她已经够受伤了,但她是个实际的女人,让他「知道」之后呢?除了在自尊心上面多刮几道伤痕之外,会有什么不同? 「不会,但我会想尽办法,逼你替我加薪。」 蒋烲微笑,碰到她是他的运气,她独立自主,从不让人担心。 但这种女人最吃亏。女人要装笨,装柔弱,让男人挺身为她做牛做马,女人可以偶尔骄态,偶尔任性,只要男人够爱她,她还可以无限制要求。 她不懂要求,所以,她是真笨! 「如果你需要帮忙,你会第一个通知我?」 他伸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她却直觉闪开了,他错愕,把手缩回。 她打算和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蒋烲的心,狠狠抽几下。 「女强人一向能把自己的事处理得很完美,帮忙?免啦。」一个错误,够了,她不想一错再错,错到沦陷得再也回不了头。 「女强人就是这样不可爱。」 「没办法啊,谁叫我骨子里流的血有强人染色体。」 詹沂婕停车,看他一眼。 他叹气。「有什么重要的事,记得通知我。」 「我会。」 「有重要的信件,就转寄给我。」 「我知道。」 「有需要帮忙……」话说到一半,蒋烲才想起来,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总之,保重。」 「我会,你也好好加油,希望这两个月,你大有斩获。」 他们都在说客套话。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除了客套话,他们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你……你不要太累,公司的状况……够,够好了。」他从没在女人面前结巴过,而她,让他说话不顺畅。 「知道。」 「那,我走了,保持联络。」 终于他下车,终于他带走行李,终于,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垮下肩膀,面具滑落,轻轻地,她的并没有靠在驾驶盘上,哭泣。 她不知道他又折回来,不知道他看见她不让人知道的脆弱,他没走近,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静静地,静静走回机场里…… 两个月了,蒋烲天天打电话给她,两个人用手机说着言不及义的话,聊公事,聊他和名导演之间的事,聊生活琐事……他们什么都聊,就是不提那一夜。 他们都以为,只要不提,慢慢地,就会事过境迁。 她同意这个论点,她相信光阴最残酷也最仁慈,它残酷地把人催老,也仁慈地让人们的年少轻狂在岁月里磨蚀间,遗忘…… 她真的这么想,她以为两个月这后,蒋烲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回到过往,朋友,死党……anyway,她总还是在他身旁。 可是,生命往往自作主张,它们会牢牢抓取一些东西,不肯放。 詹沂婕脱掉高跟鞋,拿起咖啡怀,犹豫了一下,把杯子放回桌面。 这个习惯该戒了,听说咖啡因对胎儿不好…… 是啊,真倒霉,在不孕夫妻占两成的社会里,她居然一次就中奖,还是个超级大奖--医生说她怀孕了,并且在她的肚子里找到两个胚胎。 双胞胎耶,真厉害,她不只能力强,连子宫受孕率都比一般女人来的厉害,要是台湾每个女人都像她,政府哪还需要担心人口老化问题。 凄凉一笑,她的未来成了未定。 有人的爱情是玫瑰,有人的爱情是茉莉或蔷薇,而她的爱情是最不起眼的无花果,末见花朵的绽放,未闻爱情的芬芳,偏偏就结了果,逼她独自品尝。 詹沂婕苦笑,她肯定得罪过月下老人,他才会把她的红线接到抓着无数条红线的男人手上。 让他的女人缘 太好,她的男人缘太差,让他的爱情多到无力负荷,而她的爱情却又他沉重…… 吸吸鼻子,她把发酸的心情吸回肚子,听说再过几周,她就可以知道胎儿的性别。医生问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不是她考量的问题,眼前迫切需要考虑的是……她该怎么面对亲人朋友,面对即将回来的蒋烲? 偏偏事情不是一件件,慢慢扫和,它们是排山倒海,好几波同时向她打过来。 就欺负她是女强人,不能喊救命,咬紧牙根也得忍受下来吗?这个世界,对女强人不公平。 吁……她揉揉发痛的双鬓。 早上,她忍住孕吐的不舒服,先回学校拿毕业证书再进公司,哪知,才踏进办公室就看见蒋誉坐在她的位置。 他是个冷酷的男人,一见面,他就问:「这个位置是蒋烲的,还是你的?」 他连让她编造谎话的机会都不给。 第十九章 她进门前,他已经和员工们开过会,把这段时间公司里的运营,发展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他知道蒋烲是傀儡,而她才是幕后藏镜人。 蒋誉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总经理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他有他的梦想,他的未来。」 「他的未来关你什么事?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调清冷,不重不轻,每个字句却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传说中,蒋誉精明能干,冷酷无情,得罪他的人都不会得到好结局。 她想,她得罪他了。 既然已经得罪,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她索性豁也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有人适合经商,有人适合当艺术家,有人热爱政治,有人喜欢济世救人,不同的人应该放在不同的位置,没道理因为蒋烲出生在你们的家庭,就得被逼着穿上西装,打领带,坐在办公室里面乖乖当一个痛苦的总经理。」 「你连我们的家庭都有意见?」他冷哼。 她假装没听见他的轻蔑。「如果你有本事查出我是真正的主持人,一定也有本事查出蒋烲在什么地方念书实习,他想要拿到什么学位。」 「没错,我是查出来了。」到现在他还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份调查报告交给父亲。 「既然有心调查,建议您,顺便调查蒋烲在这段时间里,有多么自在快乐。」 「你指的自在快乐,是拍这些不成熟的东西,还是认识一个华裔abc?」 他把资料往桌上一丢,詹沂婕打开,纪录完备得让她说不出话。 「这些片子怎么不成熟?事实证明,这支广告得奖了,而分公司因为这支片子提升了百分之四十五的出货量。」得罪一分和得罪十分并无不同,她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又如何?」 「这代表蒋烲不是空口说白话,不是只会作梦,他正一步步有计划地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如果真的为他好,身为兄长的您,应该支持他,而不是像食古不化的老人,心存偏见。」 「说得多么铿锵有力,你呢?为什么支持他?只是因为他是个有梦想的青年,或者你背后有什么目的?」 她的目的……是啊,她还真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想清楚,她到底是赚到经验和薪水,还是赔上爱情与未来? 「您认为呢?」她不答反问。 「我认为你想利用他的单纯,夺取实质的权益,你和总公司里那派看不起阿烲的人一样,想扳倒他,取而代之,只不过你的手腕比他们更高明。」他的话伤人到底。 原来她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说的真好,好到她连反驳的话不出口。「既然让你识破了,你打算怎么做?」 蒋誉盯住她,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平心而论,他很欣赏她,她把赔钱公司带出成绩是事实,她挽救了一条很多人都救不回来的销售线是事实,若不是她用这种卑劣手段对付阿烲,他会大力提拔她。 「你的文凭拿到不是?」 早上才拿到的文凭他也查得到,谁能否认他的办事能力高超?她苦笑。 「是。」 「你把东西整理好离开公司,也搬出阿烲的公寓。」蒋誉下达命令。 能说不吗?不能。 现在不离开,几个月以后她照常要离开,怀孕瞒不住,而她想留下孩子却不想徒增蒋烲的困扰。 也好,就趁这回,一次解决。 蒋誉离开后,她召集所有员工,宣布自己将要离职,把工作交接给蒋誉指派的接任总经理。 然后,她回办公室,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从中午收到下午,收到晚上,收到所有员工都离开公司了,她才做最后一番巡礼。 走进会议室,她想起初来时被排斥的旧事,想起什么状况都不晓得,蒋烲就敢长篇大论站在这里说服大家…… 他的人际关系真的好到不行,他说服人的能力叫人叹为观止,这么有才能的人不当奸商……别说他的父亲兄弟,就连她这个外人也看不过去。 知道她被抢劫后,好几次蒋烲看她太晚回家,就提着宵夜来慰劳她可怜的肠胃。 也好,就这样断了吧,她不必找借口离开他,不必担心怀孕的事曝光,不需要烦恼接踵而至的种种难堪。 就这样断了,很好。 詹沂婕穿上鞋子,把要带走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这些都不是她的,连坐惯了的位置也不是,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拿起包包和外套,穿上高跟鞋,走出办公室,突地,她皱紧眉头,腹部间的一阵绞痛,让她知道不对劲…… 【第七章】 「你在哪里?」手机里面传来蒋烲焦躁的声音。 他因为找不到她而忧虑?浅浅的笑浮上詹沂婕的脸庞,他的关心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心中。 她在医院躺了三天,她有流产迹象,为了保住胎儿,医生留她住院,要不是知道蒋烲要回家了,她还会多住院几天。 这几天在病闲上,她反覆想着,该怎么对他开口,说她将要离去。 就说:「我们的秘密被发现,我被解职了,唉……看来,我不得不回台湾。」 然后,她要对他保证,「好朋友,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全开,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给我,我绝对帮你到底。」 刀还要鼓励他,「加油哦,要是变成李安,一定别忘记要邀请我和你一起走星光大道。」 当然,她一公平要跟他说:「如果judy真的是你的幸福所以,那就拿出你的特殊魅力,别让jack有败北复活的机会。」 是的,她打定主意和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也许往后不会再见面,但是她会继续支持他,就像过去从前。 当朋友……不错,朋友可以分享心情,朋友有共同回忆,哪一天,光阴把他们变成银发老人时,再谈起今日,肯定充满甜蜜回忆。 就这样,詹沂婕花了大把心思来鼓吹自己,接下来,她只要说服蒋烲,她就要整装回台湾,顺顺利利生下她的双胞胎,顺顺利利朝向未来 。 事业,家庭,女强人一向能够兼顾的,不是? 「我快到家了,你吃饭了没?要不要我去帮你带一些?」她停好车子,才想起三天不在,冰箱里面的食物,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不必,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把judy的电话转给我?为什么没把请帖寄给我?」郁气上涌,淤塞了他的胸,蒋烲一出口就是质询,口气不善。 什么电话?什么请帖?詹沂婕一头雾水。 「你故意的对不?你在报复我。」他的音调转为高亢,紧握拳头。 报复?这是从何说起呢?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她轻摇头。杀人还得编个名目呢,恶意栽赃,总是有赃物才成啊。 她走进公寓大楼,电梯来了走进去,眼睛看着数字跳动,心跳也随之加速。 「judy在电话答录机里面留言,你不肯告诉我judy有电话留言,你故意破坏我们,对不对?」 蒋烲面容阴郁。要是她在眼前,她会毫不犹豫抓住她,摇晃逼部。 破坏?他的指控太凭空,让她接不上线。 第二十章 「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你?她明知道你不在家啊。」詹折婕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 是谁在编造电影剧情,judy吗?她期待电话答录机把屠龙英雄call到场,将她从一场婚礼中拯救出来? 不对,真正的公主不会策划剧情来为难自己,为难王子。 「我太忙,经常关机,可是我每天都打电话给你,你要不是刻意破坏的话,早就会把这个讯息转告给我,而不是等我到家才知道。」 他一回家,就看见烫金的红色帖子,听见电话答录机里的留言内容,然后,他打手机给jack,jack接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转述。 jack说,是他自动放弃机会,成全他和judy。 judy接过电话,在电话那头哭诉,她说:「我没想到,你对我的爱情这么不堪一击……」 「为什么你不打手机给她?」詹沂婕问。 她走出电梯,公寓大门就在眼前。他在里面吗?几度犹豫,不知该不该进门。 「她不接我的电话,她只要我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愤然。 原来是爱情测试……没想到阴错阳差,她在医院不在家,judy失败了,却把错误赖到她头上。 她不言语,蒋烲怒急攻心。 「说话啊,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曾说过,惹火了你,你会毫不犹豫的破坏我和judy,你说,你破坏我和小情人的纪录,成绩斐然。那个晚上,我惹火了你,所以你记恨,你要我好看。」 他竟把她的玩笑话记得一清二楚?她该感激他认真看待她的话,还是应该痛恨他无聊的连连看? 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吧。偏偏他凑的刚刚好,让她连反驳空间都没有。 她屏着气,浑身发颤。 她的背靠在门板上,仰头,痛苦想象,她该怎么面对他?这扇门,隔出两个世界,两份心情,他怨她的恶意,而她爱上他的心…… 她不知道,他的背也贴着门。 他忿忿不平,想掐死人的怒气在胸口炽烈。她是他的知心,怎么可以背叛他? judy背叛他,他没面子,自尊心受损,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居然输给一个靠老爸起家的无能男,他当然不服,但詹沂婕的背叛让他气急败坏。 她分享了他所有心事,她帮他朝梦想迈进脚步,她理所当然要在这个时候,站在身边替他摇旗呐喊,加油打气,怎么可以和jack联手,让她好看? 她没说话,他也不语。 他冤她,冤得合情合理,让她连替自己说话,都找不到合适的字句。 也好,这样了断,会断得更干净,不拖泥带水,不藕断丝连。这大概是老天爷在帮她一把吧。 说什么朋友交情啊,说什么死党不同一般,通通是假的,要不是她心底还有那么一点希冀,希望时时刻刻有他的消息,希望他走过星光大道时,会想起他们的曾经发,她不必想要用朋友当借口,企图和他保持联系。 就是这样不干脆,她才会莫名其妙伤心呀。她是不是笨?为一个心底没有自己的男人伤心,是不是愚蠢至极? 「对不起。」悠悠地,她长叹,决定让他冤自己,冤到底。 「这是你唯一能说的话吗?」蒋烲的拳头紧握,额间青筋暴张。 他以为她不是这种人,他相信她对自己出自真心,他不信她有目的,相信他们之间的友谊比什么都纯净,但她的做法……让他失望透顶。 「不然,你希望我说什么?」 「说你的动机目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好朋友?」他下颚紧绷,双眼满布阴霾。 詹折婕冷笑,决心让他更恨自己。 「要研究我的动机,不如去研究judy的动机,也许她只是在测试,想看看自己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比那位名导演更重要。我保证,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许你飞一趟佛罗里达州,就会发现,从头到尾不过是场游戏。」 在离婚率高居不下的现状,订婚肯德基什么?judy要赌,何不赌大一点? 突然,门被从里面打开,背后失去支持,她差点儿跌跤。 他在门后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开门,看见她比纸还苍白的脸色,心底有说不出的愤怒。 为什么她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她在害怕吗? 是,诡计被揭穿是应该胆战心惊,但她凭什么敢侃侃而谈,研究judy的动机,怀疑这些只是游戏? 「詹折婕,你可以说的更过份一点。」他伸出食指以,语出威胁。 「我不过道出事实。」 她耸耸户,眼底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没有力气同他大吼大叫了,她才刚出院,没忘记医生交代她要多休息,说话大小声,很耗体力呢。 「难怪judy说你不简单,你留在我身边,不只是为了帮我,你还有其他目的对不?」 他的颈动脉在跳跃,青筋乍现,下一秒,他伸手,恨恨地一把将她抓进屋里,她踉跄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自己。 砰地,她又被身后关门的巨响吓着。做什么啊,她是脆弱的孕妇呢,他可以试试语言攻击,不要动手动脚的,行不行? 蒋烲怒瞪她。他和judy因为她吵过很多次,judy质疑她别有居心,质疑她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每次都反驳judy,一在表明他们是患难之交,是不可取代的好兄弟,现下,他还能否认,女人的第六感精准无比? 詹沂婕冷漠凝睇。真了不起!全世界的人都有志一同,认定她在他的身边有目的。 蒋誉说,她想利用他的单纯夺取实权,进而取而代之。judy呢?她的说法是不是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样一路追算下,肯定可以算出来,那个失控的夜晚,也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了。 真是的,女强人就是这样,脑筋比人家聪明,做事比人家有心机,东一个诡计,西一个诡计,全是陷人入彀的坏阴谋。 心苦,但是她的脸在笑,笑的张扬开心,笑得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神经线错连了,怎么会心碎了,人还可以笑得这般快乐? 「目的?你指的是当蒋太太吧,嗯……这是个不错的想法,结婚后,你做你的导演梦,我经营你的事业,你继续在外面搞风流,我继续罩着你,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种婚姻听起来……很不错。」 蒋准度也是这样想的吧,看来,她不当野心勃勃的女人,太对不起社会大众。她想畅怀大笑,但苦涩撑住嘴角,让她的笑脸凄楚艰难。 「我看错你了,你果然居心不轨,果然不简单。」他怒吼。 好得很,她终于激怒他。 他再生气一点,她就不必找借口离开这个家,他会把她连同行李丢出门外,这样的结束……煽情了占为,但是……还不错。 「你看对过哪个女人?邵祺棻?pub里的辣妹还是judy?你看女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她刻薄得好心痛,这是两面刀呀,她伤他的同时,也伤自己。 「不准你污辱judy。」蒋烲的黑瞳乍寒,冻伤她的心。 第二十一章 「污辱?请不要让我小看你,见识广阔的蒋少爷会不知道,如果judy和jack没有特殊交情,他会配合演出这场戏?男人,不过尔尔……」 她心知肚明,她说judy坏话,他会更恨她,更当她是巫婆,更要马上飞到judy身边,承认所有的过错。 紧接着,婚礼钟声响起,白雪公主得偿宿愿。所以他气她,很好。judy欠她一着。 顶着好朋友 的高帽子,她不会快乐,他的judy也不会开心;大吵一架,最好,不联络,不谈心,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 她啊,一步退,步步退……从朋友退成陌路客,再从陌路退成敌人……退,再退,退到他的生命舞台上面,再没有詹沂婕的空间。 真的很好,她喜欢这样,简单俐落,干净清爽,很符合她的风格。 蒋烲咬牙切齿,恨不得伸手甩掉她的笑颜。阿誉说他看错人,他不信;judy说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生,他替她说话;没想到,他们才是对的,从头到尾,错的人是他。 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厉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你很清楚,根本不必欺骗我,你想要什么东西,开口啊,我都可以给你,我对你没有虚情假意,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可以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头痛,想吐的感觉严重,孩子和父亲三人联手欺负她,她偏偏还要摆出胜利女神的姿态,唉,做人真难。 冷冷地,她开口,「你在生气什么?你真的那么想要judy的话,就去把她追回来啊,我敢保证,你一出面,们们的婚礼马上变成闹剧。如果你在意我占据了总经理的宝座的话,还给你,反正我有文凭,有资历,还怕找不到第二个赏识我的蒋烲吗?」 她的话无异是火上添油,蒋烲怒抓、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在上面留下红痕。 她痛,可是笑容不减。 「意思是,你不必再利用我了?」他的语气阴森。 「说利用,多难听,是你找我合伙的。我没要求你来当什么好朋友,我没有分享你的心事,你不能心甘情愿做了一大堆,却把帐全赖在我头上。」 话说得难听了,詹沂婕不在意。她本来就是无心的女人,放开一个男人,何难? 她不会死缠烂打,既然蒋烲要的女人不是她,她可以别过身,比任何女人都潇洒。 「我后悔对你交心!」蒋烲深邃的黑瞳透露着冷然,他对她,失望至极。 砰,用力一推,他把她推倒在地上。 撞击力不大,但她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咬牙吞忍,冷汗从额头流下,炎热的九月天,寒气从她四肢窜入百骸。痛呵,痛进骨头深处…… 詹沂婕深吸气,深吐气,她想缓和子宫收缩频率。忍耐啊,再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到时候,要哭,要喊她都不制止自己。 蒋烲着她,她也回看他,倔强的脸庞,不服输。 「我回来之前……你,离开这里。」他撂下话。 她听见了,可腹痛让她汗流浃背,根本答不出半句话,她只能淡淡地,高傲地笑着。 他大步走过她身边,头也不回。 她定定望住他的身影,直到电梯关上,他消失在眼前,她才任由两行清泪无声无息滑落。 放松身体,她任自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静静等待疼痛过去……明天,明天一定不会比今天更糟…… 蒋烲在深夜造访judy佛罗里达州的家,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在庭园里拥吻的男女来不及分开。 可悲吧,还是让沂婕说对了,他们之间必定存在着特殊关系。 还说什么大话,说他在女人圈里吃得开?说他比女人列懂女人?这么懂女人的花花公子,竟然同时被两个女人耍弄于股掌间。 他站到judy面前,看着她急切解释的模样,看她抱住自己又亲又吻,说他来了就好,她要回到他身边…… 是不是又让沂婕料中?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游戏与闹剧。 他没说话,冷冷推开judy,独自又飞回纽约,回到了公寓。 没有沂婕的公寓,顿时变得冷清,他走到厨房替自己煮一杯咖啡,打开柜子,发现一堆未开封的花果茶…… 她被他同化了,以前的她喜欢花果茶胜过咖啡。 认真想想,她被他同化的事不少,以前她保持沉默是金的秘书优良传统,后来一天一占为,她变得和他一样多话-- 「为什么男人说到‘女强人’三个字,都带着一点鄙薄语气?」 他把她勾在怀间,说:「你想太多,女强人三个字是赞美,不是批评。」 她说:「你不能否认男人有酸葡萄心理,大部分男人不能忍受女人的能力比他们更强,这种观念从古时候就有,不然怎么会出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理论,千百年来压抑女性成就。」 「我承认少数男人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们的问题在于缺乏自信心,但你说‘大部分’……我不同意,至少,我就没有。」 沂婕一直是聪明的,从他看见她一双眼睛,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智商不同于一般。 也只有够聪明的女人,才有本事利用他的情感,现在他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她离开,毫不恋栈。 进书房,他比想像中的更思念她。 怪了,他思念的对象该是judy才会,为什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总是沂婕?他们只是朋友,没道理,他想她,想得那么凶。 从l.a.回来的路上,他心情雀跃。 他急着想告诉沂婕,不必等拿到学位,他已经可以跟在名导演身边当副导,她必须继续帮他撑着公司,天高皇帝远,再过一段时间,让他闯出一些名目,他家老头子就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没想到一回纽约,所有事接踵而至,先是阿誉的约谈,再是judy事件…… 他后悔了,沂婕却已然远走高飞。 打开电视,坐进白色沙发里,她苍白的脸庞映在荧幕上。 他想起那一夜。喝醉,是因为心情太好,也因为心情太差,是他逼她回家陪自己狂欢,是他强迫她把工作摆一边,朋友情义放中间,也是他……主动给她一个法式热吻…… 她的身体很柔软,他还奇怪,冷冰冰的女生怎会有那样温暖的怀抱? 她缺乏经验的吻,不懂得热情主动的性经验,这个生手给了他一个意外夜晚,而他时时在梦中,复习意外夜晚的浪漫。 他好想她,想到心痛。 事情是阿誉说的那样吗?不全然对。 是他利用沂婕居多吧,他花很多精神说服她,要她当幌子帮他筑梦,他策划外派,留学,他用高额薪水吸引她……从头到尾,她没有主动过。 她有能力,但再有能力也是菜鸟一只,他没忘记她的无助,她落泪,说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捣着脸对他抱歉。 那次,整个公司的老员工联合起来欺负菜鸟女生。 他记得她有多努力,工作学习两头烧,忙的时候,连续几个晚上不敢睡觉,她吃不好,睡不着,不胖的她,在美国这种高热量食物充斥的国度里,瘦了五公斤。 第二十二章 所以她才会夜归被抢,才会感冒还跑到外面公园里想公事,才会干脆把家当搬到公司…… 那么到底,她利用了他什么? 职位?他逼她接的。薪水?他用来诱惑她同盟的。友情?是他逼她接受的。然后,她离开,半句话没多说。 是啊,judy的事她赖不掉,她应该替他传话的,可……经过那晚,她有权利恨他,不是? 他叹气,想念她-- 「柠檬汁不是这么做的。」她看着他把刚挤下来的柠檬汁加上蜂蜜水,急道。 「所有人都用这种方法做柠檬水。」他加上两颗冰块,喝一口。赞! 「喝酸的东西,问女生就对了。」 她从袋子里面拿出两颗柠檬,削去绿色的外皮和白色的内皮,切丁,放进果汁机里,然后也是蜂蜜,冰水,她压下果汁机,一阵搅动后,倒出淡黄色果汁,一人一杯。 「这样……能喝吗?」他看着冒泡泡的柠檬汁,卖相没有那杯清清如水的果汁好。 「试试喽。」她仰头喝掉,喝完了,还舔舔嘴唇,满脸的意犹未尽。 他拼了,抬头,也是干杯。咦?味道不错嘛,除了柠檬的清香外,还带有淡淡的奶味,而且没有想象中那么酸。 他喝完,她得意地望着他。 「柠檬就应该这么吃,光挤出来的那两滴水,能有多少维他命c啊?全都浪费了。」 「你没加牛奶,为什么有奶味?」他对她的果汁好奇。 「不知道,不只柠檬,火龙果也是,我不敢吃火龙果,但打成汁的火龙果不必加糖就有奶味,味道很棒。」 「是吗?那苹果呢,葡萄柚呢?」他一面说一面从冰箱里翻出水果。 「你想做水果总汇大餐?不行,吃水果也会胖,我在减肥。」 「减肥?你在讽刺美国人吗?」 他将她拦腰抱起,随意举两下,嘲笑她的体重比无尾熊还没看头,她大笑,勾紧他的脖子,怕摔跤,在他身上,她乐意当一只无忧的无尾熊。 两人都是大忙人,但忙里偷闲的下午,他们在厨房里,因为一杯柠檬汁,制造出难忘的回忆。 他想她,很想,想到不行-- 「等我变成知名导演以后,你还肯跟在我身边,帮我工作吗?」 「我可以做什么?先说好,演戏我是绝对不行的。」 「太可惜了,不然让我来拍,我一定可以把你捧成国际巨星。」 「敬谢不敏。」她吐吐舌头,这种招摇的工作,比较适合招摇的男人。 「那你想做什么?」 「我的分析和组织能力不错,我可以帮你处理行政工作。」 「这种工作,没有地下总经理赚得多。」 「没办法,谁叫你是朋友,友情价喽。」 「既然你这么挺我,我保证以后每次电影首映,参加颁奖典礼,一定邀你一起出席。」 「好啊,那你要替我准备漂亮的礼服才行,不然行政助理的薪水恐怕买不起一套香奈儿。」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得讨论得很爽,好像他已经变成国际大导演,而她正穿着昂贵的礼服走红毯。 他好想她,想到无法定下心。可是,她恨他…… 沮丧,他用抱枕把自己的头蒙住。 电话响起,他伸手接过。 「你好,请问詹小姐在吗?」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传来。 蒋烲皱起好看的浓眉,问:「你是谁?」 」这里是xx妇产科诊所,詹小姐的药忘记带走,预约好的回诊时间她也没出现,我试着打手机联络,但她的手机都没开机。」 「她生病了?」所以她脸色苍白是生病,而不是因为诡计被拆穿,胆战心惊? 对方轻笑。「不是生病,是怀孕啦,她有流产迹象,医生要她住院观察,可是才住几天院,她接到电话,说有亲人从l.a.回来,非回去不行,医生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可是她的药没带,又没回诊,医生很担心,你知道怎么联络到她吗……」 话筒从他手中滑落……沂婕怀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却半句话都没说…… 不,不是她不说,是他没给她机会说。 他忙着指控她,忙着对她愤怒,忙着把所有的罪栽到她身上。 她哪里恨他,哪里来的报复?她只是住院没接到电话答录或请帖,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想要留住他的孩子…… 心痛阵阵抽紧。天呐,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八章】 四点钟,詹沂婕把电脑收进公事包。 她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发髻一丝不苟地服贴在脑后,脸上的妆没有脱落,黑色套装熨贴在身上,黑色的复古式高跟鞋擦得黑亮。 四点五分,她跟副店长咏慧说几句话,走出店门。 四点十分,她在经过路口的三角窗店面时,停下脚步。 这是家婚纱礼服摄影店,橱窗里的模特儿换上新款婚纱,手捧着象征纯洁的百合,象牙白的裙摆上缀着数不清的缎制玫瑰,在粉红色的长毛地毯上拖曳。 婚纱店楼上是一面电子广告墙,上面不时出现各种广告,歌星盼星,她总会看着它好一会。 通常,她在四点二十分离开婚纱店,往捷运站的方向走,五点二十分,回到家里。 如果有推不掉的应酬,做完晚饭,安排好家人之后,再出门。 她每天重复同样的行程,穿同款式的衣服鞋子,用同一品牌的化妆品,发型永远是发髻,而且梳得相当整齐。 怪吗?不怪,她是个规律性很高的女人。 但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正确说法是,五天了,这五天让她在经过婚纱店前时,多了几分期待。 第一天,不经意抬头,发现电子墙上打出一行字——黑色套装女孩,你为什么总是凝望着橱窗? 字幕的背景是两条路交会处,这个三角橱窗。 她吓一大跳,反射地看看左右,这个路口除了她,并没有其他穿黑色套装的女孩。这是个五彩缤纷的热闹世代,女孩喜欢把各种颜色妆点在身上。 三秒钟后,她失笑,为了自己的神经兮兮。 第二天,电子墙上面的那行字,多了几个——黑色套装,黑色鞋子女孩,你在模特儿身上,看到的是幸福还是梦想? 她偏头沉思,笑了。因为自己的对号入座。 第三天,电子墙上写着——黑色套装,黑色鞋子,梳包包头女孩,为什么你的背影在我眼里,而你的眼睛却没有我的身影? 第四天,电子墙上写——黑色套装女孩,为什么对婚纱情有独钟,你向往的是爱情还是婚姻? 首次,她心呛。 对婚纱情有独钟?指她吗?詹沂婕回头,眼光四下梭巡,找不到一双等待的眼睛。低头,盯住高跟鞋,再次告诉自己,黑色套装女孩不是她。 第五天,四点十分,她又站在婚纱店前,仰头等待广告出现。 字幕出来了——黑色套装女孩,如果你对爱情有想像,有意愿和一个不差的男人创造神话,请回头,对拿着七朵玫瑰的男孩发送微笑。 直觉,詹沂婕转头,她看见一个拿着七朵玫瑰的大男生。 他阳光般的笑容叫人炫目,宽宽的嘴,宽宽的笑脸,他没有桃花眼,桃花鼻,桃花嘴,却意外地,让她想起那个热爱走星光红毯的男人。 第二十三章 「嗨,你知不知道七朵玫瑰代表什么?」他向她笔直走来。 「不知道。」她轻摇头。 「七朵玫瑰代表‘喜相逢’。我很高兴能和你相逢。你好,我叫周敦穆。」 他伸出手,她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几个记者冲出来,拿着摄影机猛拍他们,她搞不清楚状况。幸好周敦穆反应过来,拉起她的手猛然往前狂奔。 这个时候除了跟着跑还能怎样?但他们跑,记者也不是软脚虾,平日名人追太多,早就锻炼出一身好体力。 记者们一面拿着麦克风追问詹沂婕,「请问,你愿意接受男主角的追求吗?」 「请问你们是初识,还是情侣吵架之后的浪漫复合?」 「请问男主角,电子看板征友是谁替你想出来的主意?」 他们不说话,逃命先。 周敦穆带她来到一部蓝色轿车前,「快上车,我们逃离这群蝗虫。」 她看着旧旧的蓝色轿车;心底犯疑。这男人到底是谁?她这样上车好吗?可没别的选择了,比起一群记者,她宁愿单独面对他。 她飞快拉开门,跳上车,压下按钮,安全带系好,动作一气呵成,俨然是逃命界的翘楚。 周敦穆发动车子,往前驶去。詹沂婕转头,从打开的车窗望出去,看见记者们的遗憾表情,忍不住笑了。 她不知道这个下意识的笑容,会在稍候及隔天的新闻台上,不断重复播放。 周敦穆开了门,认错。「对不起,我的动作太招摇,用电子看板追女生太引人注目。我本来想低调,但是想不出低调方案,能让你注意我。」 他没料到记者会对这种「地方新闻」感兴趣,怪他大意,前几天在网路上看见网友热烈讨论时,就应该提高警觉。 詹沂婕笑笑。这就是年轻人,做事不顾一切。「你怎会想到用电子广告引起我的注意?」 他不答反问:「你不气我?」 「如果生气可以解决事情,那么人生习题,未免太容易。」 「太好了,我慧眼识英雄,找到一个理智女人。」他惊喜笑道,「我是拍广告的,对于追求女孩我超没经验,只好使出专业本能。」 他挑挑眉,让她想起那个人。怪,他们真的不像,她怎老在他身上有联想? 「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站在玻璃橱窗前,就很喜欢你。第二天,第三天,连续很多天,我发现你会在同一个时间,从同一个方向出现,然后在橱窗前面停留,我才开始有这个构想。」 他叹了口气,「你没有注意到我对不对?我靠你很近,有一次甚至站在你的左手边。」 「嗯。」她没注意到他,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年不注意男人了。这不是他的问题,她看不见其他男人的存在,是习惯也是心态。 「真叫人难过的答案。」他拨拨刘海。 她第三次想起某人,同样的动作,他可以做得很帅。 「我注意你离开前,习惯性抬头看电子看板。灵机一动,我做出这个广告。」「广告做得很好。」 「我很厉害吧,你注意到我了,谢谢你愿意和我共创神话。」他把腿上的七朵玫瑰放在她膝间。 詹沂婕觉得七朵玫瑰烫手,接不接,都不对。「等等,我想,我应该把话说清楚。」 「好啊,我不赶时间。」 时间……啊,糟糕!她皱眉头。「对不起,我赶时间,可以送我到圣保罗幼稚园吗?」 蒋烲接到电话后,打开电脑,收信开启三哥蒋誉mail给他的画面。 当荧幕上的女孩回头时,他的呼吸暂时停止。 是她!他找了很多年的女人! 他的手移动着滑鼠,一再的看重播画面。 她没变,同样的打扮,同样的美丽动人,只不过眉宇间多了温柔婉约,当她从车窗里对记者微笑时,蒋烲的胸口一阵怦然。 她不一样了,她不对陌生人微笑的,是谁改变了她?是谁让她的笑容变得恬适柔美? 是那个什么「拿着七朵玫瑰的男孩」吗? 气堵,他的桃花眼,桃花鼻,桃花嘴纠在一块儿,他的桃花脸被桃花剑砍过,他的桃花心破掉了,却找不到桃花针来补修。 六年,他整整想她六年,一天比一天想,一分比一分想,他当副导的时候想,他当小导演的时候想,他走上国际影坛的时候想,他站在星光大道的红毯时,更想更想…… 可是她躲他。 他是当红的知名导演,所有看过他执导的电影观众都知道他在寻找一个女人,知道那个女人影响他的人生,他想找到她,想回到以前。 他利用所有媒体,电影,报纸,电视,杂志,在专访中不断提及两人在美国的生活,他说,那里是他导演梦的第一步,他强调,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蒋烲。 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没道理她不清楚,但她不回应,不找他,她故意不和他联络……那是因为,他伤她很深?她不原谅他了吗? 按下reday键,詹沂婕的笑脸在他眼前,一次次重播。 那年的事再度回到脑海间,他们的争执,他愤然离去,他回家却发现自己的错误—— 不是生病,是怀孕啦,她有流产迹象,医生要药她住院观察…… 听到护士透露的讯息才知道,她没接到judy的电话留言,没有他指控的事实,她没有因为那夜对他感觉生变,没有愤怒,没有背叛,更没有想要整他的意图。 他所有的指控不但好笑而且愚蠢,最有趣的是,他居然能把无中生有的蠢话说的理直气壮且咄咄逼人。 门铃声响,以为是沂婕回来了。 倏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前,打开大门。失望,门外站的不是她,而是对她印象很差的三哥。 「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公司上班?」他必须回台湾了,不能在美国待太久。 「三哥,我不是当商人的料,我到公司也只是坐领干薪,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每个人有自己的长才,不能因为我出生在蒋家,就非得穿西装,打领带,让个让我痛恨的主管。」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 所有人都要他接手家业,家里有三个当老板当的很称职的哥哥还不够?干么非要把他一起拖下水。 「你们说话还真像,看来詹沂婕把你洗脑洗得彻底。」蒋誉扫他一眼,在他眼里,蒋烲太单纯,而詹沂婕太厉害。 「折婕对你说过同样的话?」 「没错,她说你不喜欢当总经理,你有你的梦想,你的未来。她还要我去调查你在美国这段时间有多自在快乐。」冷哼一声,这种废话,她说服不了他。 「她真的这么说了?」蒋烲喃喃自语。 所以自始至终,沂婕都是挺他的,她宁愿得罪三哥,宁愿丢掉工作,也要挺他到底。 她没有背叛他的感情,是他弄错她的心意……他真想拿把刀劈了自己。 「她以为拿几支你拍摄的片子,就能让我相信你正朝梦想前进,她还批评我,如果真的是为了你好,身为兄长的我应该支技你,而不是像食古不化的老人,心存偏见。」 第二十四章 她是第一个敢在他蒋誉面前反驳他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多,而且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他面间消失。 于是,詹沂婕消失了。 天,她真不是普通的女强人,面对三哥这种臭脸男,多数女生不是吓得倒退三步,就是战战兢兢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没想到她敢当面顶撞。笑意,隐隐地爬上他嘴角。 「这个女人太厉害,她和总公司里面那派看不起你的人一样,她想扳倒你,想要取而代之,幸好我发现的早,我逼她离职了,她再也没有机会扳倒你。」 什么?逼走沂婕,三哥也有份?两个世纪白痴! 蒋烲用桃花眼狠狠瞪住三哥。他的怀疑太欺负人,沂婕哪里要扳倒谁?她哪里在乎地位名声?那么骄傲的她被冤枉了,一定是说也不说,头也不回的走掉。 「你错了,她不必扳倒我就可以取而代之,但她从来不想取而代之,她只想帮我,让我顺利完成我的导演梦。我们约好二年后一起回台湾,我们要组工作室,拍电影,她不会留在公司里坐拥高薪,她想当我的行政助理,她说要脱掉高跟鞋,和我一起胼手胝足,共创新公司。」说完,他跳起来,直冲门边。「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哪个她?judy还是詹沂婕?」 他挑挑眉,回身。「那还用问。」 不必问了,他要找谁,该找谁还不够清楚吗? 可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美国,台湾,所有他能找的地主通通找遍,她像从人间蒸发般,彻底离开他的生活。 这些年,能被她依赖,是很幸福的感觉。 他喜欢不吃甜食的她爱上甜食;他喜欢她把他做的菜吃光光;他喜欢她靠在自己肩上无助地说:「我搞砸了。」他喜欢当英雄,帮她把砸掉的东西恢复原状;他喜欢和她无所不谈;他喜欢她存在的每一分钟。 于是风流王子蓦地发现,他在许多女人身上遍寻不着的爱情,在她身上现形。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他在毫无所觉的时候爱上她,在他发现爱情存在之后失去她。 他们的爱情阴错阳差,他想,她大概有了新生活,她的世界不需要他,所以她对他强烈放送的讯息置若罔闻,她半点都不在乎,自己旴江是影响他最深的女人。 但要放弃吗?不,他并不想。 mail最后,蒋誉还附上那家婚纱店的地址。他对弟弟很愧疚,是他逼走詹沂婕的,要不是他痛恨女人的偏激,阿烲应该早就握住自己的幸福。 蒋烲再看了一遍那有他深爱女人的画面,低对,拿出书桌抽屉的玻璃糖罐,里头有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糖果。那是他走遍各地帮沂婕搜集的,但她不在,他的糖果一天天过了有效期限,他只好买来喷漆,帮它倍受尊敬喷上亮光外衣。 「嗨,帮帮心吧,帮我找回你们的女主人。」他微笑,桃花眼眯起来,又有了风流味道。 詹沂婕不爱当女强人,但女强人特质紧紧巴在身上,她除了认份认命,乖乖把女强人角色扮演好,没有多余选择。 六年前,她回到台湾,自己未婚怀孕,这种情况下,她怎敢明目张胆回家? 她连掉眼泪的时间都不给自己,从坐上飞机那刻,她就开始着手计划未来。 不能只考虑眼前,必须找到孩子出生之后还能兼顾的事业。所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行,随传随到的秘书小姐不可以,专柜小奶时间太长,更不能。 只有创业一途了。 一下飞机,连时差都来不及调整,她就开始进行市调。 那段时间辛苦,但很充实,充实硬驱让她暂且放下爱情带来的痛苦,全心全力向前冲刺。 幸运的是,她有两个乖到不行的宝宝,不管妈妈再忙再累,他们都乖乖待在她的子宫内,不吵不闹不造反,让她安心顺利地拓展新事业。 如果说那段时间有什么事是值得感激的,就是身为孕妇,她并没有吃过太多孕妇该吃的苦。 她开了一家「儿童王国」,卖或租书,玩具,电脑,电视,教具……也有专业的老师来照顾小朋友,这里以钟点计费,父母可以安心把小孩交给教师,定时举办亲子教育讲座,满足父母的需求。 她的眼光精准,让她有能力提供儿子女儿受最好的教育,和正常生活。 六年下来,她开了三家分店,生意都很好,每个月都能创造近百万的利润。 这些成就,除了她的运气和拚命之外,还得归功她那位很棒的副店长李咏慧,年纪比她小五岁,做事却很沉稳,是学音乐出身的,这些年一路跟着她,越来越有女强人架式。 詹沂婕放下电话,她刚订购下一季的主打商品,是指导孩子乘除法的教具,透过这组教具,即使是五岁的小孩子,也可以轻松理解乘除法的原理。 她的办公室很大,是二十几坪,可以让儿子看书,女儿练钢琴,所以,当幼稚园没上课,而她必须上班的时间里,小孩可以待在这里。 她生了一对双胞胎,长相很像,但身材,脑袋大不相同。 女儿楚楚遗传了蒋烲的艺术天份,音乐,舞蹈,演讲……和表演有关的东西,通通难不倒她,幼稚园老师也都说她很有明星特质,而教她钢琴的李咏慧则说,楚楚不当歌星,对不起她的音乐天份。 儿子汉汉是她的翻版,他冷静早熟,做事一丝不苟,有规律,追求完美,有时候龟毛得令人发指,才五岁的小家伙,宁可躲在书房看书,也不肯到外面和其他的男孩跑跑追追。 「妈妈,我想吃蛋包饭,卤肉饭,炒饭和牛肉烩饭。」女儿赖到她怀里。 楚楚和她老爸一样,吃饭皇帝大,有烦心事,就拉着妈妈去吃饭。 「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不想参加舞蹈班的考试。」汉汉从书本里拔出头,插嘴。 「不想参加就别参加。」她揉揉女儿的头发,那发丝,柔滑细致……像他…… 停止,不想!说过千万次不想他了,但他的笑脸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窜进脑海,哎……桃花源的故事已然遥远,她不该挂着,悬着,放不开。 「可是张老师会难过。」楚楚噘嘴。 「怎么办?不想让教师失望,也不想考试,有没有折衷办法?」 「不要去考试,再骗张老师说我没考上。」楚楚说。 好一个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的奸诈想法,和她老爸一模一样,他不也在办公室里摆样,却在外面组个赚钱赚到爆的经纪公司? 唉,不想他的,怎么又想了…… 「我去帮你跟张教师说。」汉汉说。他比楚楚晚出生,却老摆出大哥样。 「不要,教师不会骂你,会骂我。」 「那就不要去上课。」 「我想去上啊。」 「爱上课就去考试。」 「我讨厌考试啊。」 眼看两个小孩越吵越烈,詹沂婕跳出来解决。「ok,这件事,妈妈去找张老师谈,我保证她不会骂楚楚。」 「长不大的小丫头。」汉汉学咏慧阿姨说话。 「老气横秋的小家伙。」 第二十五章 楚楚也学咏慧阿姨说话,但她搞不懂什么叫老气横秋,光这点,李咏慧就说楚楚很适合当演员,因为弄不懂的话她也可以照样copy。 詹沂婕笑了,看着这对儿女,仿佛看见自己和蒋烲的小小缩影……她放弃要自己不想他了,反正,这六年来总是徒劳无功。 借着婚纱店的线索,蒋烲终于查清楚詹沂婕在哪里,但他没有直接去找她,他找了她多年,希望有机会破镜重圆,他不希望自己贸然出现又吓跑她,毕竟她躲人真的很有本事。 他从李咏慧这边下手,在一番讨价还价,交换条件后,他们达成协议,他得到她的大力支持。 然后他找到盟友的隔天,詹沂婕在办公室上发现一瓶糖果罐,里面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糖果,催动了她的食欲。 她不吃糖果,很久了,从那年,离开那个甜蜜男人之后,她吃酸,吃咸,吃苦,就是不吃甜。 糖果罐里,颜色太漂亮,她倾倒玻璃罐,把糖果倒出来,发现每颗糖果都喷上亮光漆。 是怎么回事?怀疑间,她在糖果堆里找到一个小信封。 拆开信封,掉出一张卡片和一颗没喷上亮光漆的糖果,卡片上面写着-- 我为你搜集思念,跑遍世界,把甜蜜封存心底。 想念公寓台阶前,你靠着我的肩。 几句话,让她想起那年纽约的夏天…… 是他吗?不可能的,只是巧合吧,肯定不是他。 打开糖果纸,把糖含进嘴里,是她最喜欢的薄荷口味…… 李咏慧窃笑的偷偷关上门缝。 稍晚,她和蒋烲有约,密室会谈。 蒋烲订了一间包厢,提早十五分钟到,李咏慧却晚了十分钟,没办法,奸商是比导演更忙的职业。 她才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献宝。「这份名单里有电话住址,我都打过招呼了,你随时可以去拜访她们,其中就几个热心的妈妈答应要介绍朋友来儿童王国。」 他说的太客气啦,这份名单里都是演艺圈里面有超人气的明星妈妈,有她们,儿童王国还需要挂招牌?省了省了,响应政府节能减碳,招牌直接给它拆下来。 李咏慧打开名单,一页两页三页……哇,她的眼睛直径从零点五,零点八一路瞠到一点五公分。他真的真的很用心,两个晚上可以搞到这么长一串名单,她还有什么话说? 决定了,她一定要大力相挺。「好了,你仁尽,我义至,这也给你带了好东西来。」说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比征信社给的还要齐全。 「这是沂婕的行程表,接下来两个礼拜,我会帮沂婕安排一些应酬,让你和楚楚和汉汉有机会独处,你要趁机得到他们的支持,她很宠小孩的,楚楚一掉泪,她就举双手投降,我相信要赢回沂婕的话,楚楚,汉汉比我更好用。」 「楚楚,汉汉……我的儿子女儿。」蒋烲轻叹。素未谋面的孩子啊,感动在胸口。 「你看过他们?」 「没。」征信社只给了他两张模糊的侧面照片。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你的孩子?说不定沂婕有别的男朋友。」 「你不是说过,他们跟我长得很像?」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她比照片上更像楚楚和汉汉,他是大桃花,楚楚汉汉是小桃花,他们站在一起可以去合拍一部桃花源日记。 「对啦,不过这是讲求科学与证据的时代,来,楚楚汉汉的出生证明,你算算时间,我可不想帮错人。」 不必算,百分百笃定,他推开出生证明。「他们是我的孩子。」他重申。 「过份,连多看一眼都不要,你不知道为了这两张出生证明,沂婕差点儿丢掉一条命。」 「什么意思?」反射性地,他抓住她的手腕,拳头握紧,轻筋浮上手背。 「沂婕在怀孕初期很在顺利,因为太顺利,她忘记自己是个孕妇,再加上事业刚起步,我们常常一忙真情 为几餐没吃,几天没睡,你也知道沂婕的脾气,她是那种不服输的人,结果到怀孕后期,她身体开始出现状况,水肿,抽搐,高血压……」 「然后呢?」 「她的家人不在身边。」 「我知道。」 「没有人好好照顾她。」她刻意挑惹他的罪恶感。 「我知道。」 「她差点死在产台上。」 「为什么?」 「血崩。医生割掉她半个子宫才止住血,是我签的手术同意书,听说每年有很多产妇死于血崩。」 天!他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经历这些?胸口像被狠狠撞击,石磨碾过,碎石机压过,几乎不能呼吸。 「沂婕不能再生小孩了,你在乎吗?」李咏慧小声问。 「我在乎。」蒋烲的脸色铁青,直挺的背脊颤粟。 他在乎?狗屁,亏她还想帮他,要不是替他生小孩,沂婕干么忍受这些。当时她签手术同意书的手抖个不停,要是沂婕发生不幸,她马上就升级,受成两个小孩的妈耶……她肚子里的os还没完,蒋烲接话-- 「我在乎沂婕受苦时我不在她身边,我在乎养家活口的责任怎么会落在她身上,我为什么不让她有机会几天不吃不睡,我为什么不是签手术同意书的那个人……」 他每说一句就捶一下头,懊恼,悔恨,他痛恨当年的自己,智障愚蠢。 呯-原来是在乎这个,害她吓一跳,以为他还想多要两个小孩。 李咏慧抓住他的手,压在桌上。「你不要把自己打笨,有力气的话,想想看,要怎么让沂婕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 「如果我是她,我不会心甘情愿,我只想一刀砍了这个肇祸男人。」他咬牙切齿的说。 说的好,就算不砍死肇事者,至少把不安份的「二弟」弄得不举,才甘心嘛。她举双手同意。「对啊,说起来你实在可恶得要命,要是你招惹的是我,我会闹得你十八代祖宗都不安宁。问题是沂婕并不这么想,至少,她在小孩子面前提到你的时候,没有怨气。」 「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骗你有钱可以拿吗?」 「没有。」 「所以喽,我这种人才不做费力又没收入的工作。」 「她应该恨我的。」他叹了口气。 「没氏是,尤其是楚楚,汉汉刚出生的那两年。」 「那两年怎么了?」 「楚楚,汉汉是乖小孩,不常哭闹,问题是他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没受到太好的照顾,所以出生后经常生病,感冒,肠病毒,所有的病他们都跟上流行……」 蒋烲很痛,心疼孩子的病,舍不得沂婕的焦虑。 「你有没有看过沂婕掉眼泪?」李咏慧问。 「她再苦都不会哭。」 「对,她不服输,她是女强人嘛,但在那段时间,沂婕常红肿着眼到公司上班。」 「她常常哭吗?」他好难过。 「她找保母帮忙带小孩,但每个保母都是才带一两天,小孩子就出了问题,发烧,呕吐,人家不敢带,怕把小孩带死,那个时候,楚楚汉汉又瘦又丑,像两只干巴巴的小老鼠。到最后,她只好一面带小孩,一面工作,辛苦就不说了,有时候孩子半夜发高烧,她连半个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第二十六章 该死,他那个时候在哪里?在大陆,在欧洲,还是在哪个陌生的城市,为自己的名利汲汲营营。真他妈的该死! 「我要她回娘家,找家从帮忙,她打死不肯,说未婚生子会让她的父母亲伤心丢脸。我骂她死要面子,连里了都顾不上了,还管那么多,她坚持咬牙hold住,幸好孩子越养越好,不然,我很难想象她活得下来。」她用手指敲敲桌面,淡笑,「你一定不知道,当父母亲的责任有多大。」 「以后,这个责任是我的了。」蒋烲发誓,漂亮的桃花眼底闪着坚毅。他再也不让沂婕受同样的苦!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李咏慧微笑,把其他资料推到他面前。「你慢慢看吧,里面详列了楚楚汉汉的个性脾气和喜好,希望对你有帮助。对了,后天你有空吗?」 「楚楚想看米勒画展。」 「我带她去。」他接口。 「很好,我会找机会跟他们稍微提一下……父亲大人。先走了,拜。」 蒋烲目送她走后,视线被资料内容吸引住,除了楚楚汉汉,李咏慧还详列了这几年儿童王国的发展。 原来,沂婕并不受幸运之神眷顾,她被进口商倒过,被同业欺压过,还被幼稚园联合抵制过,她的成功得来不易,她的经历可以拍成一部精彩电影。 不过,辛苦,不会再有了,他在这里,他会为她顶住天地。 他蒋烲对天起誓! 【第九章】 詹沂婕从一开始就知道蒋烲在找她,但她假装不知。 她和他既然已无缘,再见面似乎没有意义。见面,错过,再见面,再错过,又见面,又错过……这种擦身而过的感觉,她有经验,过程难受,她不各方面想尝试。 打开报纸,上面有蒋烲的照片。 他是八卦媒体热爱的目标,今天他和谁谁谁的名字排在一起,明天他又交了某某女星,他的风流韵事,千年不变,就是那个让他动了真感情的judy,不也留他不住? 有些男人,天生是风,抓不住,握不牢,女人就算拚了老命想追逐,以为抓到手了,谁知扳开手指头,才发现只是一场空。 她才了解他,蒋烲只能是观赏性动物,不适合收藏,她清楚明白,在他身上认真,只是白费力气。 带着一点鸵鸟心态,她不去问,是谁把糖果罐放在桌上,她催眠自己,六年过去,他找不到她,未来六年,六十年他也找不到自己。她想信糖果罐是「敦亲睦邻」送的--咏慧帮周敦穆取的外号,至于纸条,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虽然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有些说不出口的沉重。 李咏慧抱着一堆企划书,走到詹沂婕办公桌前放下。「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连我在门外喊半天都没人应一声,只好自己进来了。」 她微笑,敷衍带过,「我在伤脑筋,楚楚想看米勒画展,可是晚上我要和核欣的老板见面。」 「赶快感激老天爷吧。」李咏慧嘿嘿笑。 「有什么好事发生,值得我感激老天爷?」 「感激它把一个优秀的特助送到你身边。」她指指自己。「问题解决啦。」 「你把核欣老板的约会调开?」 「不,我请人帮忙带楚楚汉汉去看画展。」 「谁?」 「安啦,一个可以让你放一百个心的男人。我跟幼稚园教师打过招呼了,我朋友会先到幼稚园接他们,然后带他们去吃饭,看画展。我们约好九点,九点我到你家里接手照顾楚楚汉汉,你不必太赶,和核欣老板谈好之后,再回去就可以了。」 「真的吗?太棒了。咏慧,有你真好。」詹沂婕给她一个大拥抱。 「你给的股分,我可不是拿假的。」 「你老早有能力自己开公司。」 「我不贪心,而且我喜欢楚楚,汉汉,要是我没本事找到好男人借精生子,以后清明扫墓不宁拜托他们。」 「说什么啊。」她失笑。 「好啦,说重点。我已经想到下一季的宣传重点了。」 「说说看。」 「我要去接洽有小孩的知名女艺人,说服她们把小孩送过来,她们很忙,而且不是朝九晚五那种忙法,绝对需要我们这种几天临时托儿机构。她们赚钱容易,花钱大方,肯定会为小孩买书,买玩具,再利用她们的知名度……我相当看好儿童王国下一季的业绩。」 詹沂婕猜疑,「你要到哪里去接洽知名艺人?」 「我有我的门路,你不必担心。你只要思考,如果我这边进行得太顺利,儿童王国是不是要再开第四,第五间分店,或者开一间二十四小时的幼儿王国?」 提到赚钱,李咏慧的眼睛闪闪发亮,詹沂婕的脸颊飙出两坨红光。 她们都是事业至上的女强人,热爱把未来控制在小小的手掌间,只要不在乎寂寞在夜半来敲门,不依赖男人的生活……真的,超棒。 「是应该好好规划。」詹沂婕同意。 「二十四小时的幼儿学园,我要占股百分之五十。」 「越来越贪心喽?」她笑睨这属下。 「你不是看上我的积极上进,才会找上我吗?」想当年,她也只是个清纯新鲜人,就算有潜能,没有老板的激发,她哪会变成今日的野心勃勃? 詹沂婕笑开。对,她看上咏慧,是因为她像年轻的自己,好胜骄傲,对自己充满规划与信心。 不过咏慧的运气比她好,因为咏慧跟到是一个奋力朝目标迈进的老板,而她,却是碰到一个把责任丢给自己的boss,她不只接下他的责任,还接下他的生命继承…… 「成交,百分之五十,但先决条件是,把你自己提出来的东西做出成绩。」 「还用你说,做不出成绩,连我都瞧不起自己。」光是蒋烲提供的长串名单,就让她兴奋了好几晚,在梦中,她看见满天金币朝她砸下,淹啊淹,淹到她的脖子上端…… 嘿嘿,就希望事情进展一切顺利,不管是自己的事业,或是……蒋烲的追心大计。 蒋烲推卸电影和电视剧,空出整整一年,他要把精力用在孩子老婆身上。 老婆……想到沂婕,他的桃花嘴上扬。 当李咏慧开始行动时,他也没闲着,他把计划告知家人,要大家全力相挺。 大嫂贺惜今才怀孕十周,已经在儿童王国订好几十万的童书,玩具,并和沂婕攀上交情,听说两人还约了一起去逛街,买婴儿用品。 三嫂跳跳认识楚楚的舞蹈老师,攀了点关系,在楚楚上舞蹈课时,把她带到另一间舞蹈教室,专人指导。 二嫂一天一束花,透过李咏慧送进沂婕的办公室,打败周敦穆的「喜相逢」。 至于他自己,他找很多亲子教育的书,书目林林总总,有教父母如何培养孩子们的好习惯,如何把孩子变成资优生,如何改造孩子的叛逆行为……但没有半本书,指导父母亲要怎么向素昧平生的孩子做自我介绍。 因此他去接小孩子之前,一颗心惴惴不安。 幸好他的桃花眼,桃花眉发挥功效,才走进幼稚园,老师就冲着他微笑-- 「你一定是楚楚,汉汉的爸爸,对不?」 「是,麻烦老师,我要来带楚楚,汉汉。」他努力镇定。 第二十七章 老师转过身,拿麦克风说话。「楚楚,汉汉,爸爸来了,赶快出来。」 手心冒汗,他该如何跟孩子解释自己的存在?他仿佛回到刚进纽约念研究所那攫,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当他看到小孩时,忍不住嘴角飞扬。好强势的遗传基因啊,谁看不出他们的关系?难怪李咏慧初见到他时,眼睛暴张,嘴巴阖不上,活像见到鬼。 老师把小孩交给他,说「咏慧阿姨请你接到楚楚,汉汉后,打电话给她。」 「好,谢谢。」 蒋烲当着老师的面打手机给李咏慧,让老师再向她求证一次,确定他不是拐卖人口的贩童集团。 「楚楚,汉汉,跟老师说再见。」他说。 「老师再见。」两个小孩不罗唆,乖乖说再见,分别抓住他左右手,一起走出幼稚园。 事情顺利得让人惊讶,老师那关过得莫名其妙就算了,连小孩这关也过得太轻松,轻松到他有点担心。 「呃,我想我应该自我介绍--」蒋烲才起头,汉汉就阻止他说废话。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家?」口气淡淡的,是质问,却不压迫人,这小子有乃母之风。 嗯,呃……不需要他自我介绍?「很抱歉,是我不好。你们……知道我是谁?」 「知道。」汉汉闷声说。他们有照片,虽然不晓得爸爸叫什么名字,是医生或老师?但这个人,这张脸,他们每天都在复习。 「你不知道我们很想你吗?」楚楚满脸很戏剧化,扁嘴,红红的眼睛掉泪水。 蒋烲激动。看着女儿粉粉的红颊,圆滚滚的大眼睛,不必说话就知道她有多聪明,他和沂婕都没有外国血统,却生出一对比混血儿更漂亮的儿女,他可以想象沂婕的胎教做得多用力。 「对不起,我,我……」 汉汉冷冷撂下话。「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年纪最小的主控全场,有没有搞错?不过,最老的有罪恶感,不敢多话,而当姐姐的早就放弃当老大,所以…… 半个小时之后,父子三人就坐在蒋烲房子的客厅里,一面吃着披萨,一面「谈谈」。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在妈妈肚子里,然后我们又吵架……」 「吵得很凶吗?」楚楚问。 「很凶。」 「是谁的错?」汉汉的问题最直接,他是个实事求是的家伙。 这小子不是才五岁,怎么老成得像三十五岁?「是我的错。」蒋烲低头。 「有家暴吗?」 算有……吧……他好像有推沂婕一把,天,要是被儿子知道,他会不会去申请家暴禁制令,从此,他必须离他们母子五百公尺距离? 支支吾吾,他对着儿子的眼睛,说不清楚。 「你没有权利怪妈妈跑掉。」汉汉下结论。 蒋烲松口气,幸好他的结论不是去见法官。「我没怪沂婕,错在我,我只希望能一家团圆,让我有机会弥补你们。」 「你去跟妈妈说对不起啊!」楚楚说得很天真,相形之下,她比较像五岁。 「没那么容易,我担心我一出现,妈妈就带着你们躲起来,到时候,我又找不到你们了。」他的耐心用馨,相思泛滥成灾,他无法再等上六年。 「你打算怎么做?」汉汉问。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利用小孩很卑鄙,但他不准自己再出现lost,六年的时间够久够长,够让他反省厘清,他和沂婕不只是患难之交,不只是好搭档,他对她的思念如潮。 「怎么帮?」 「我要你们喜欢我。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当爸爸,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如何当好爸爸,你们必须帮我把没做到的部分通通补起来。」他会努力,当个可以拿奖座的优良父亲。 「没问题。」楚楚不理汉汉的警告眼神,跳到爸爸身上。当爸爸第一件要学的,不就是抱小孩?而且她对谁都好,妈妈说她是小桃花,人见人爱,所以她也要好好爱爸爸才公平。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喜欢我,你们要有耐心,慢慢教我。」这话,他是对汉汉说的,这小子不像女儿那么好搞。 汉汉不答,楚楚倒是抢先说:「我喜欢吃,喜欢跳舞,唱歌,我喜欢大家都爱我。」 跳舞唱歌吗?那他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不会对她的才艺大肆批评,说那些全是没有出息的玩意,相反的,他要大力发扬女儿的能力,替女儿完成梦想。 「我知道了,汉汉,你呢?」 汉汉保持沉默,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浓浓眉毛不合宜地靠向鼻梁中央。他比李咏慧形容的更世故早熟,他不只遗传到沂婕,恐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汉汉喜欢看书,写考卷,他是畸形人。」楚楚对汉汉做鬼脸。 「这样啊,那汉汉以后可以变成教授。」他笑着对儿子说。 「我不要当教授。」他翻白眼。 太好了,他终于肯说话。「那汉汉是想当科学家喽?没问题,我栽培你出国念书,拿诺贝尔奖,当时候--」 「不要。」汉汉切掉他的幻想。 「不然当医生也不错,济世救人,以前我也想过要当医生。」 「不要。」 「我想不出来汉汉可以做什么,也许……」他用成人的狡猞来勾引儿子多说话。 「我想继承妈妈的公司。」 「是吗?」登!蒋烲眼睛射出两道光芒。何德何能啊,他居然能生出个优秀品种,他老爸可以放过他,转而栽培孙子了。 他成功开启汉汉的语言钥匙,建立父子交情的第一步。 这个晚上,他和孩子们有了共识,为了不吓跑沂婕,他们不会把他供出来,且决定找更多的时间「认识彼此」,一步步,让母亲接受爸爸。 隔天,汉汉在「特定时间」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出「蒋烲专访」。 发现蒋烲,詹沂婕直觉把遥控器按掉,荧幕一下子变黑。 然后,楚楚一反平时的温柔甜美,大哭大叫,捶桌子,踢椅子,非常有戏剧张力地指着电视。「我要看爸爸……妈,我要爸爸……」 詹沂婕苦恼。他怎么会在这时段出现?这下可好了,待会楚楚,汉汉铁定会开始问东问西,问一大堆关于爸爸的事情。 之前孩子小,她工作忙,每次聊到父亲话题,她 总能顾左右言他,唬弄过去,这回有影像,她还躲得过吗? 楚楚哭酸了她的心肠,而汉汉坚定的眼神让她的坚持变得薄弱。 「你不要哭,我打开电视。」她妥协。 说也奇怪,楚楚的眼泪像装了水龙头,开开关关很容易,她抹抹脸,笑着对妈妈说:「我不哭啦。」 接在叹息声后,詹沂婕打开电视,荧幕上的男人依旧帅到令人发指,女主持的爱慕眼神毫不遮掩。他啊,一个招蜂引蝶,永不改变的桃花先生,怎能担起一个家庭,一份责任? 任心潮起浮,任苦涩堆心,她静静看着蒋烲,遥想当年。 受访中的蒋烲说:「我猜她没在看电视,但我希望她知道,我想她,很想。」 「这位影响你很深的小姐,从没试着和你联络吗?」 「没有。」他低眉,再抬眼时,露出一抹苦笑。「我想她恨我。」 第二十八章 「为什么恨你?」主持人追根究底。 「我做错事了,那件事,不值得原谅。」他的桃花嘴抿成直线。 「很严重吗?」 「当然,不然她怎会刻意躲我?」他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打开包装,大大方方塞进嘴巴,他吃糖的习惯没改变。 等等!那颗薄荷糖……似曾相识……詹沂婕的心咚咚地乱敲了一阵。 「嗯,你的忠实观众都知道,你的每部电影前面,都加了段寻人启事,如果她愿意原谅你,早就和你联络。」 詹沂婕摇头。蒋烲想错了,他们之间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既然摆明了不合,何必再碰面,徒增伤感?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位小姐坐在电视前,你想跟她说什么?」 「我想说谢谢,谢谢她教会我什么是爱情,她让我尝遍刻骨铭心的滋味,让我知道何谓思念。」他的桃花眼泛起红丝,让人为之动容。 「这让你在拍电影时,对主角内心的刻画上有很大的帮助吗?」 「她是我人生最重要的部份,而我的电影是由很多人生经验组合而成。」 「真想多听听你和女主角在美国共同生活的事情,不过时间关系,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问:「只要把她的名字照片提供给媒体,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为什么不这么做?」 「以前我们的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勉强她,勉强她帮我,勉强她留在我身边,勉强她承揽所有我做不来的事。这次,我不想勉强她,如果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希望能祝福她,而不是再一次,亲手毁掉她的幸福。」 「蒋导演真的很在意这位女主角,希望你能够早一点心想事成,祝福你们。」 「谢谢。」 专访结束,客厅里静默无声。 久久,汉汉发出第一个问题,「爸爸要找的女人是妈妈吗?」 她知道完了,儿子女儿的问题,将排山倒海而来…… 蒋烲没有出现。 她想,他仍然找不到她,仍然体贴的不愿意勉强她的平静幸福,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再次对自己强调,她喜欢目前的生活,一份可以由自己全权掌控的生活。 但蒋烲没出现,他仍然影响了她。 扣掉楚楚,汉汉处心积虑想探问的部分不算,每天,总有那么一两次,他的名字跳上她的耳膜,让她想忘记他,加倍困难-- 大前天,李咏慧接洽的明星妈妈团来参观。 除了带她们参观环境之外,詹沂婕还为她们做简介,介绍儿童王国的教育理念与活动规划,当她在台上说得口沫横飞时,一个在偶像剧里面演妈妈的明星大姐突然冒出一句话-- 「詹小姐,就是你,对不对?」 她被问得满头雾水。 那位明星大姐说:「我跟蒋烲导演合作过,知道他在找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你,没错吧?」 蒋烲公布她的名字照片?猛然呛着:心律不整。 「你怎么知道是她?」另一位明星妈妈问。 「蒋导演有一本素描簿,里面画好几十张图,每张都是同一个女人……呃,等等,我记得我有拍下来。」她低头,从名牌包包里翻出手机,打开相簿。「嗯……在这里,你们看,像不像?」 一下子,大伙全凑到她的手机前,紧接着,啧啧声响起。 詹沂婕终于知道,为什么八卦杂志的销售量大的惊人。 「詹小姐,真的很像你耶,你要不要过来看。」 对方热情地朝她招招手,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看。 她尴尬的说:「是有点像,不过不是我,我并不认识什么导演。」 「好可惜,我还以为找到了,蒋导演找那女人找得很辛苦,圈内人都知道。」 「导演很痴情哦,在片子开演前,他都坚持播出寻人启事,我会注意到他的作品,就是从他的寻人启事开始,网路上也讨论得很热烈。」 「我有看过,拍得很让人感动,我还问过导演,要不要试着把他和那个女生的故事拍成电影。」 「蒋导演怎么说?」 「他说:‘会啊,只要让我找到那个女生。’我真希望他能快点找到她。」 「我喜欢寻人启事里面,他们在美国念书那一段……咦,你们觉不觉得,不只图画像,连演出的那个女演员都跟詹小姐很像?」 「对啦,眼睛的地方很像……不过我还是觉得画稿比较像詹小姐。」 「詹小姐,你确定导演找的人不是你?」 詹沂婕干笑两声,「我长得很大众脸,这句话,我常听人家说……」 她开始怀疑,接下这摊大生意,对不对? 但她不否认,蒋烲的思念,他的画和红遍网路世界的寻人启示,让她心暖。 再说上个礼拜三-- 上星期她忙到不行,突然跑出好几家进口玩具商,她怕自己没追上市场,忙着去参见产品,去和人家老板吃饭,在这种情况下,家里的两个乖宝宝最可怜了。 庆幸的是,李咏慧的朋友很帮忙,听说他正在待业中,愿意闻付费保母,在楚楚,汉汉下课后照顾他们。 重点是,楚楚,汉汉和这个叔叔相处愉快,让她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们口中的「阿折叔叔」。 礼拜三晚上,她回到家里,未打开门,就让一曲熟悉的旋律给定了身。 傻傻地,她倚在门旁,回想若干年前,那个坐在钢琴,潇洒地用十指串起优美琴音的男人…… 这首曲子,久违了。 楚楚一面弹着钢琴,一面唱着歌。那些许久不曾听闻的字字句句,从她深埋的记忆底处被翻了出来,连同她的心啊,翻覆…… 女儿清亮的歌声,真是好听,下意识的,她也跟着哼唱。「只不过一杯拿铁咖啡,怎么就让你失去辨别……四千的的灰飞烟灭,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荡荡在寂寞空间……」 这首歌,是一个从未露过面的歌手唱的,他的名字叫做湛霆,他不参加任何的电视节目,不露脸,单靠着歌声就赢得众多歌迷的支持。 他红得莫名其妙,也红出他第一份事业,知道他本尊是谁的人很少,而她是其中之一。 他曾问过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取名叫湛霆?」 她回答,「湛霆,暂停,停车暂问?」 「答对一半,湛霆,暂时停止急促呼吸,这个名字,让我在公司里痛苦地过了一整天后,有个喘息空间,藏在这个身份后面,我可以做爱做的事情,可以定下心,认真规划未来。」 「公司让你那么痛苦?」对她而言,工作值得花很多时间精神挑战,她乐在其中。 「人类有许多本能,不需要透过后天学习就能有所表现,艺术是我的本能,累积金钱不是。」 「你的导演梦就是在‘暂停’的时候,有了雏形?」 「对,暂停是休止符,停止节奏呼吸,为的是激起下一段的美丽,暂停不会太久,只要让我找到助力,我就会一跃而起。而你--詹沂婕,就是撑着我上跃的助力。」 就是这句话,让她定下心,当他的「助力」。 第二十九章 他们配合得很好,有他,她变成坐拥高薪的经理人,有她,他可以安心的追逐梦想。 他做饭给她吃,他替她解决人事难题,他给了她很多糖果,让她记得什么叫做甜蜜。他也把喝咖啡的坏习惯带给她,害得她现在一天没有咖啡就做不了事。 门被打开,李咏慧冒出头。「是你?我还想谁在外面唱歌。」她穿着围裙,替上司做了宵夜。 「你朋友呢?」詹沂婕把鞋子摆进鞋柜。 「他……他晚上要到7-eleven打工。」李咏慧随口搪塞。 实情是,那个家伙接到说「沂婕三十分钟之内到家」的电话,就匆忙走人。 詹沂婕走到钢琴旁边,搂着女儿,问:「谁教你弹这首曲子?」 「阿折叔叔啊,很好听对不对?」 「嗯,很好听。」 「我们在架子上找到cd,阿折叔叔好高兴哦,就马上教我弹,他还说我唱得比原唱还好听哦。」楚楚把压在琴谱后面的cd拿出来。 她接过手,低头看。是在架子上找到的啊,原来她……一直没有丢掉cd,没有丢掉那个男生…… 「妈,你会不会唱?」 「会。」 「我们一起唱好不好?」楚楚热烈提议。 并不好,记起他那么容易,遗忘他去很困难,她怎能放纵自己的心,一遍遍的想起「停车暂借问」? 「妈妈累了,先去洗澡。」她轻声拒绝。 楚楚丑了两道眉毛,扁嘴,要哭不哭的,让人看得不舍得。 「楚楚,不要勉强妈妈。」汉汉说。 「人家真的很想听妈妈唱歌嘛,我跟阿折叔叔说,妈妈唱歌很好听,我要录下来给阿折叔叔听。」 詹沂婕顺顺女儿的刘海。这丫头,开口闭口都是阿折叔叔,她要是再多忙上一阵子,不知道她会不会转移阵地,爱上人家。 「你又没听过妈妈唱歌。」汉汉说。 「妈妈是女强人啊,女强人什么都会嘛。」 唉!她叹气,这辈子她真的会被女强人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妈妈不会唱歌,你自己练好不好?」 她苦笑,走进房间,关上门,然而楚楚的歌声还是透过门板,传入她心底。 然后是昨天-- 汉汉又长高了,明明是双胞胎,明明楚楚是姐姐,汉汉是弟弟,可他就是个头长得比较快,去年才买的衣服,今年就不能穿。 詹沂婕于是到一家日本精品店买童装,李咏慧大力推荐的,她说那家的风格和楚楚,汉汉超合,要她有空一定要去走走。 她听进去了,带楚楚,汉汉走一趟。 没想到她才进门,一位打扮贵气的中年太太马上迎过来,热情地招呼他们,讲不到三句话就让店员泡咖啡,准备下午茶。 「这是你的小孩吗?」贵妇说。 「是。」詹沂婕客气回答。「楚楚,汉汉,叫伯母好。」 「什么伯母!不对,不对,应该叫奶奶,我都快七十岁喽。」 「您看起来很年轻。」 「那是肉毒杆菌的功劳。」贵妇靠到她耳边悄声说,掩着嘴巴咯咯笑。「我大媳妇,三妖妇逼我去做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嗯。」对方的热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楚楚,汉汉长得好可爱哦,奶奶好喜欢。」贵妇蹲下身,给两个小孩子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拥抱。 「奶奶好。」 楚楚训练有素,甜甜的小嘴忙问好;汉汉淡淡的,只朝她点头致意,表现基本礼貌。 「好好好,来,你们尽管挑衣服,挑十套,二十套都没关系,全挂在奶奶的账上,阿金,听到没?」她对店员说。 詹沂婕怀疑地看对方一眼。这种做生意方法,怎么赚钱? 贵妇也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分,忙拉起她的手,解释说:「这店是我的,年纪大了没事做,儿子就帮我开店,让我有地方消磨时间。赚钱?免啦,我们家金山银同,不差我这一点点,我是来交朋友的,看到可爱的小孩,衣服鞋子通通免费送,不过呢要出门前,孩子可要借我拍照,当广告。」 「您的儿子很孝顺。」她客套的说。 「才怪,每天东奔西跑的,说什么工作忙,一年难得见上几面。唉,年轻人不懂,老人家要的不是钱,我们想要孩子承欢膝下,含饴弄孙。可是咧,我那个小儿子啊,打死不结婚,说什么一定要找到对的女生,你说,呕不呕?」 贵妇拉着詹沂婕不放,她理解,那是寂寞使然。 回头看看孩子们,被店员带开,试穿衣服,她放下心,专心和贵妇攀谈。 「您的儿子说得没错,婚姻不是儿戏。」 「问题是,他心里觉得‘对的’的女人已经错过啦,他找人家好多年了都找不到,万一再拖个十几年,岂不是要断子绝孙?呜……我的命真坏。」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要操心。」詹沂婕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 「你不知道,我那个儿子死心眼。年轻的时候像花蝴蝶,到处采花蜜,我还偷偷暗爽,很快就能抱孙子。哪知道他认识一个女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懂得爱护人家,等到人家受不了他的花心跑掉,才后悔伤心,真搞不懂,我怎么会生出这种笨儿子。」 詹沂婕笑笑。后悔,是男人经常犯的错误? 「这些年我儿子工作有成就,爱他的女人满街跑,想排队和他相亲的,厚,不是我夸口,号码牌至少可以发到两千号。可偏偏他固执得要死,非要找到那个女人不可,你说,我儿子到底是风流还是痴心?」 「也许错过的那位,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吧。」 「我懂,问题是人家不要他啊,要是普通男人,过了这么多年早该看开了,不是?」 詹沂婕耸耸肩,没意见。 「希望那个女人能回心转意,不要辜负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不然对她,对我儿子,都是遗憾。」 「是啊,祝福他们有个美好结局。」 「谢谢你,你真好心。对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楚楚汉汉好高兴?」 「为什么?」 「他们长得很像我儿子,咦,说不定你也知道我儿子。」 「我?不会吧。」 「我儿子很红,最近还拿到好几个国际大奖,报纸上常常报导他,说他是台湾之光,他叫蒋烲,你听过没有?」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他的名字再一次杀进詹沂婕的脑袋中。 是他太红,空气里充满了蒋烲因子,让她走到哪边撞到哪边,还是她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有他的空间? 她想起了不知在哪里听来的两句话--寂寞,是因为思念一个个;痛苦,定为了遗忘一个人。 这些年,看着媒体对他的报导,听着那个被人谈过千百次的寻人启事,她有寂寞却不痛苦,难不成,下意识里,她宁愿思念,不肯遗忘? 心迷茫了,她愣愣地看着那贵妇张张阖阖的嘴唇。 她吐出的每个字句全和蒋烲有关系,蒋烲明明不在她的世界里,可她却老是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她的感觉神准。蒋烲是在她回眸处,他正站在橱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像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快乐,她的沮丧…… 第三十章 他想像这些年来,一个单亲妈妈如何咬紧牙根,带着孩子在没有亲人支持的城市,奋战不懈。 心痛着,抽着,扯住的每根神经,都酸涩。 他但愿能为她多分担一点,但愿可以走到她的身旁。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但愿能亲口告诉她,别再那么紧绷,他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第十章】 汉汉是天才,才五岁就想搞清楚鸡兔同笼。于是蒋烲坐在桌边,一面画图,一面解释脚和头的因果关系。而楚楚坐在他膝间。拿着剪刀,东一刀,西一刀,剪着手里的色纸。 他把楚楚,汉汉建立起亲子感,弥补了没有父亲的光阴,他虽然没有和詹沂婕正面接触,却不能说毫无收获。 比方,他知道她没有把他的照片毁去,她从不欺骗孩子有关他的事情,那么他就大方地说他们的老故事给孩子听。 比方,他知道她恋上咖啡,因此每每在离开之前,他会为她煮一壶香浓的曼特宁。 比方,他知道她又开始吃糖,他四处搜集口味独特的糖果,为她在客厅桌上,留下一盘甜蜜芬芳。 有丰富的情报网,让他知道她生活上许多细节,让他能投其所好,使她过得舒服。 「爸爸,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楚楚抬起漂亮的眼睛问。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我不能把妈妈吓跑。」他对沂婕,小心到不行。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怕再次损失他的爱情。 他自以为聪明,自比是情场高手,他恶意嘲笑大哥到三十还是在室男,甚至夸口自己的初恋发生在国小四年级,国二就体验过热的激情……谁料得到,不懂得爱情的人竟是自己。 失去沂婕,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段日子,他疯狂的到处找人,他没办法吃睡,没办法思考,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心空,感觉干涸,他像濒临死亡的鱼,躺在岸边,鼓着鳃,却喘不过气,失去焦距的瞳孔,看不见未来与生命。 是哥哥们轮番上阵劝说,是父母的忧虑,三哥蒋誉的罪恶感,慢慢地,把他从绝望中拉出来。他麻醉自己,要自己相信,拿到奥斯卡奖那天,沂婕会穿着华丽的小礼服出现。她承诺过的,要陪他走星光大道,要一起对着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微笑的。 于是他拚命工作,拚命更上一层楼,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她的心。 「妈妈没有那么胆小。」 「我知道,她很勇敢。」就是太勇敢,勇敢到离开他也能活得很好。 偶尔,他希望她是柔弱无助的女人,最好像大嫂贺惜那样,每次离家出走,目的只有一个--娘家。大嫂让大哥省下很多征信社费用。 「爸爸,昨天你在报纸上。」汉汉说。 还不是那回事,某某女星和他互有好感,某某女星是他不肯公开的情人……不懂,见了人就该微笑,这是老妈从小就对他们兄弟认真训练的基本礼貌,怎么别人的微笑没事,他的微笑却老被解读成「有意思」,「眉目传情」? 他痛恨自己的桃花。「妈妈看见了吗?」 「有。」汉汉放下笔。 咏慧阿姨说,好男人只能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是除了妈妈,爸爸又喜欢那么多女生,所以是爸爸不够好,妈妈才决定不要他? 「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扔报纸?」 「没有,但是妈妈有叹气。」楚楚说。 只有叹气,是不是代表,她根本不介意他和谁在一起? 「我生气。」汉汉接话。 他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而楚楚大字认得没几个,看不懂报纸在写些什么,他只好跟她解释。楚楚就用彩色笔在那个女生脸上画青春痘和胡须,还把她剪下来,贴在软木塞上,让咏慧阿姨射飞镖。 「对不起。」 「妈妈说,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叫我不必在意。」 所以她也不在意?这不是好事,她越云淡风轻,他的胜算越少。 心肠坏,他希望她生气,希望她歇斯底里,最好把报纸扯得稀巴烂,再多骂他几句混蛋…… 可是,她什么都不做,只淡淡告诉儿子,不必在意。 桃花眉皱掉了,桃花嘴扁了,好好的桃花被捏得乱七八糟。「什么叫做‘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他下意识问出口。 「我只有五岁,不是二十五岁,你可以再问我更深奥一点的问题。」 汉汉的冷笑很欠扁,虽然他遗传到自己满身满脸的桃花。 不可爱,要嘛就幼稚一点,和楚楚一样,活在天真无邪的五岁,要嘛就成熟一点,可以和他这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好好地讨论他妈的爱情观。偏偏他的心智年龄,卡在不上不下的青春期…… 这就是当老爸的悲哀,儿子再不可爱,他还是让人日里想,夜里想,连半夜都忍不住打电话给哥哥们,一次次炫耀自己儿子有多么天才。 「最近妈妈和那个敦穆叔叔,有没有常在一起?」 「没有吧,不过他说明天要到我们家。」楚楚说。 明天?想都别想! 「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我们上学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出去约会。」汉汉一面挑拨,一面观察老爸。 咏慧阿姨有交代,她说,老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妈妈过度小心,要是他的计划再不快一点,说不定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汉汉的冷枪让蒋烲冒出一身冷汗。儿子考虑周详,他怎么没想到,白天孩子在幼稚园,晚上有个贴心的「阿折叔叔」照顾,沂婕想要约会的话……岂不是太方便? 「对哦,上次妈妈带玫瑰花回来,她说,十一朵玫瑰代表‘一心一意’,敦穆叔叔最爱送玫瑰花了啦。」楚楚想起来。 汉汉指指电视旁边的小花瓶。「花瓶里面那十二朵呢?妈妈不是说十二朵叫做‘心心相印’」? 想也不想,蒋烲孩子气地走到桌边,一把将玫瑰花抓出来,把「十二」扯成了「几百」,丢进垃圾桶。「楚楚,妈妈回家问起玫瑰花的话,你就说……」 「说我拿来做美劳,可是失败了。」她机灵的接话。 「说的好,明天我带你去看毕沙罗画展。」 汉汉叹气,那更替沂婕一模一样。他的五官,沂婕的表情,画面突兀,可是在汉汉身上结合,却是完美得无从批评。 「你有话要说?」蒋烲问儿子。 「除了破坏,你没有更建设性的事可以做吗?」 「装针孔摄影机,记录你妈妈的生活?」他想想,一击掌,想到了。 「哼。」汉汉嘲笑他。 「那我找周敦穆谈谈,让他知道,你妈妈是我的。」「谈谈」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妈妈也认为她是你的?」汉汉很懂得打击人,一句话,攻得父亲抬不起头。 是啊,她不属于他,很多年前不是,很多年后也不是,她没说过爱他,她只说过,那夜很感激他的「大力」帮忙,没让她因身为全球最高龄的处女而荣登金氏世界纪录。 第三十一章 他更烂,他说那夜是因为心情太糟糕,还说了诸如「我很珍惜现在,不希望改变」之类的狗屁话。 这么混帐的自己,岂是他片面宣布她是他的,她就愿意是他的? 汉汉知道自己说的太棒,悠悠哉哉的站起来,把书慢慢收进包包里,再接一句恶毒言语,毫不留情地把老爸踢进地狱。「如果敦穆叔叔也和妈妈生个弟弟妹妹,他是不是也可以说妈妈是他的?」 恶意一笑,他走进房间。洗澡喽,洗个香喷喷的澡,等妈妈回来,在她软软身上赖几下……他才五岁嘛。楚楚拍着满面愁容的老爸的脸说:「爸,不要担心,楚楚一定用力帮你。」 「谢谢。」 「如果妈妈真的生弟弟妹妹,我就把他抱到水沟丢掉。」 额头三条黑线,这是楚楚挺他的方法?果然很「五岁」。 蒋烲半晌说不出话,但他还不知道,经过三十秒之后,他会更加说不出话。 今天,詹沂婕提早回家,一方面是工作结束了,一方面是她对楚楚,汉汉口里的「阿折叔叔」太感兴趣,她非要亲自会会这个好男人不可。 汉汉说,他很聪明,再难的数学问他,阿折叔叔都能把他教到懂。 他说阿折叔叔学问渊博,走遍全世界,看过无奇不有的现象,英文,德文,法文,西班牙文都说得很溜。 汉汉从来没有这样崇拜过一个人。 而楚楚说,阿折叔叔的手很巧,她想要什么都能帮她做出来,还说他画图比米勒更好看,说他会弹琴,会拉小提琴,会一百种乐器…… 对,楚楚是和汉汉不同,汉汉说一百就是一百,而数学不灵光的楚楚只要多到超过十根手指头,通通叫做一百。 不过这样也够厉害了,一个游遍全球,精通各国语言,懂音乐,全画画,还能够当个满分保母,家事厨艺一把罩的男人,她真的很想认识认识,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以,在没有知会对方的情况下,她提早回家了。 打开门,恰恰巧巧,被她看见楚楚赖在蒋烲怀里,甜甜地抱住他脖子说:「爸爸,我好爱你……」 爸爸?他几时出现的? 天呐……太可恶了!他和一双儿女相认,却用「阿折叔叔」的身份将她彻底蒙骗?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蒋烲,怒不可遏。凭什么?他凭什么啊! 无明火烧灼,炽烈地摧动她的愤恨不平。谁说可以的?谁说可以他爱来便来,爱走便走,他可以恣意在她的生命里游走? 她不准她这样占尽优势,不准自己处处被他强迫。 「妈妈!」看见母亲回来,楚楚兴奋地跳下父亲膝盖,冲到母亲身边,拉住妈妈的裙摆,天真地以为把爸爸妈妈拉在一起,他们就可以手牵手,高唱「我们一起去郊游」。 蒋烲回看她,动作定格,嗓子消音,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眉,她柔软的嘴唇,这回他不是远远偷看,不是在她背后窥探,他是正面,近距离,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心狂跳着,一声声,抢着要跳出胸膛外,雷般的轰然,震着他的耳膜。 思念啊,三百年前就泛滥成灾,他以为堤防筑得很丰靠,能保百年安康,哪里知道,他一出现,思念淹过心,漫过肺,泡得他手脚无力。 不该这样的,他想低调,想用她最能接受的方法出现,而不是在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轰轰烈烈登场。 凝睇着她的眼,他知道,她受伤了,在她小心翼翼,谨慎仔细当中,她还是被伤个正着。 急急地,他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怒火烧毁詹沂婕的冷静,她的修养,她的沉稳,她的女强人表相,全让这把迅雷不及掩耳的烈火给烧个精光。 她甩开楚楚,怒问:「你叫他什么?」 楚楚从没被妈妈吼骂过,嘴一扁,放声大哭。蒋烲心疼,一把抱起女儿,圈在胸前软声安慰。 真是个好父亲啊!詹沂婕止不住自己的冷笑。 她怀孕后期,全身浮肿,腰酸背痛,每五分种就要跑一次厕所的时候,他在哪里?孩子出生,坐月子期间,她被双胞胎弄得每天睡不足两个钟头时,他在哪里?孩子生病,孩子哭闹,孩子吵架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什么事情都不必做,居然敢跳出来当慈父! 在房间里的汉汉被楚楚的哭声吓到,丢下脱到一半的裤子,冲进客厅,看见妈妈,他的脸吓得发白。 好了吧,早就说,诚实是最好的方式,老子不肯听,这下子连累小子了。 「没有」 「妈,你不要生气,爸爸不是坏人。」 汉汉不说还好,一说话,更加惹恼詹沂婕。 好得很,原来爸爸不是坏人,妈妈才是坏人,是她破坏他们父子妇女大团圆! 「你什么时候有爸爸的?我怎么不知道!」她偏头,冷声问儿子,也不关他是五岁还是十五岁,不管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沂婕,我们好好谈谈,不要迁怒孩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蒋烲放下楚楚,把她交给汉汉,走到詹沂婕身边。 他小心而克制,他担心沂婕无法接受,担心她崩溃。 但这时候,谁说话、谁死,而蒋烲说话,更是死上加死。 「我的孩子,我生、我养,那么久一段时间相处,我会不知道他们懂什么、不懂什么?」她下颚紧绷,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这是什么世界啊,他哪来的权利指责她?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的方法用错了,我只是太害怕你又跑掉,我知道自己烂,我想过补偿,我只是、只是……」突然间,舌头打结,擅长沟通的蒋烲变得语无伦次、胡说乱缠,他想抓住她的手,却让她甩开。 只是想当好人吗? 对,他是很有本钱当好人,桃花眼、桃花鼻、桃花嘴,一整棵活动的桃花树,定到哪里都会让人误以为是天使,不像她,满身铜臭、满脑子奸诡,只会成天算计人。 「这里是我的地盘,为什么我要跑掉?」詹沂婕双手横胸,对着他冷笑。 「你太容易建立地盘,跑掉一处还可以东山再起……」老天!快把他的智商、他清楚的逻辑还给他吧,别再让他满口胡说八道,什么地盘?还狡兔三窟咧? 对对对,他要跟他说对不起,说很多句对不起,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都抱歉得不得了。 詹沂婕瞪他,满脑子混沌。 不行,这种情况下,她没办法跟他谈,说什么都是她的错,弄到最后,他依旧是好人,反而是她这个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妈妈是坏蛋。 看一眼缩在汉汉怀里的楚楚;心慌意乱,白痴啊她,居然把情绪发泄在女儿身上……深呼吸,稳下心,她必须好好想想才可以。 她不说话,猛地调开头,伸手打开客厅大门…… 你看你看!蒋烲就知道她会跑掉。她那么骄傲,她什么都可以丢掉,就是丢不掉自尊。 他骗了她,她气急败坏,马上要远远跑开。 下意识,他不管自己的想法通不通,不管自己是不是孩子气,一头冲到门边,把她搂个满怀。「不要走,不要出去,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他连声嚷嚷。 第三十二章 她被他呕得更凶了,呕得说不出话,只能用蛮力挣脱他。 「汉汉,把门锁起来,不要让妈妈跑出去。」 蒋烲发狠,两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抱高高,让她两只脚踩不到地面上……这样子,就跑不掉了吧? 叫詹沂婕更恨的是,儿子居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听到蒋烲的话,和楚楚一起奔向门边,叩,把门落锁。 「你们做什么……」她脸红脖子粗,孩子们的背叛,让她气到最高点。 「你们回房间,洗澡吃饭,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打开门。」蒋烲抱着拼命挣扎的她,还要分神和孩子们对话,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好。」 「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害怕,我是在和妈妈沟通。」他连被丢、被砸的声音都考虑进去了。 「你们的沟通会很大声吗?」 「我……尽量控制。」他也希望可以温和平顺,最好沟通过后,他还能保持四肢健全的状态,平安走出房门。 「不要太大声,楼下的江妈妈很爱打电话报警。」汉汉提醒。 「我知道了,你们早一点弄好、早一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看长毛象。」 搞什么,孩子们干么那么听蒋烲的话?他是非法闯入者啊,白话文的说法是强盗,他们不同心协力、顽强抵抗就够糟了,居然还乖乖听话? 詹沂婕来不及抗议,就让蒋烲抱进主卧房里,他用脚把门关上,按下锁。他要一层一层把她关起来,不让她有机会逃开。 但他一松手,她就跳起来往外跑,他只好再一次使用蛮力,拦腰把她抱回来。 「放开我。」 她的手被他压在身后,他的身子和她紧密贴合,他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她全身因为奋力挣扎而通红。 她像一朵初开的玫瑰,红得让人心醉。 「不放。」他醉了,但理智还在,他不准自己放手。 「放开我。」他热辣辣的眼光,勾动她的知觉。她板起脸,拼命叮咛自己,他是坏人。 「不可以放。」他放开过一次,那次让他心痛六年,让她当了六年辛苦的单亲妈妈,所以不放,绝不放手……他不重蹈覆辙。 「你到底要怎样?」詹沂婕在他耳边怒问,香香的气息喷上他的脸,让他心悸一阵一阵。 「我要我们在一起。」他想也不想的回话。 在一起?他好敢讲! 记不记得,是他亲口叫她在他回来之前离开的?记不记得,是他说后悔对她交心的? 她很合作啊,她乖乖走掉,乖乖顺从他的意,乖乖当个满分秘书。怎么他现在竟敢,敢说要他们在一起? 她气得胸口频频起伏,瞪他的眼睛一瞬不瞬。「你有什么资格?」 「我、我……」他是没资格,但他一说没资格,她就会跑掉再度消失。不行,他非得找出一个「资格」不可。「楚楚、汉汉是我的孩子。」 「你凭什么确定?」她挑衅的看他。 「楚楚、汉汉,楚河汉界对不对?你带走他们,刻意要和我划清界线。」 那么懂她啊?好得很,他那么懂她,肯定知道,她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改弦易辙。 「我不要和你划清界线,我要和你在一起,今天明天,永永远远,你不要生气了,我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努力地让你原谅我、再次爱上我。」 好大的口气,这种话连月下老人都不敢说呢! 「你不需要我的机会,愿意给你机会的女人多得是,省省吧,你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力气。」 「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够勇敢,儿子女儿可以一个人承担,不需要依赖男人,可是,我真的希望你听听我的心……」 错!又错又错!她保持沉默,不是代表她不介意,她独自辛苦,不是代表她特别勇敢,这一切都是环境使然,她只是努力不让自己被打倒。 他凭什么以为她有今天不是咬碎了牙齿,磨坏了满身傲骨才得来?她哪里是轻松办到的啊。 「说话,沂婕请你开口,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表情让蒋烲恐慌,他害怕她在计谋着,如何离开。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 爱情吗?没有,她记得当年,他爱的是judy。 亲情吗?没有,楚楚、汉汉是她一个人的,他没负过任何责任,他唯一做的,只是一晌贪欢。 友谊吗?更好笑了,是他指着她,说她背叛他的信任。 既然什么都没有,他要她说什么? 她不说话,他要怎么谈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怎么说服她?聪明的蒋烲想不到招数了,只好学起楚楚耍无赖。 于是,唇封夏,封住她的感觉、她的怒气,封住她满肚子不平…… 他的气息冲进詹沂婕的脑门,软软的唇,软了她的心。 他在做什么啊?用吻逼迫一个女人吗?但……心怦怦跳个不停,体温急遽上升……是不是她长期处于饥渴状态,一点点的甘霖,便收复了她的心,她的身体? 她很累,累了很多念,她想念一双强健的臂弯,想念一堵可靠的臂膀,想念一个能让人安心的胸膛。 她知道是错觉,知道这个男人提供不起她要的世界,但长时间在沙漠间行走的旅人啊,看见海市蜃楼,明知是幻觉,也要冲上前。 眷恋着、不舍着,她紧紧攀住错觉,不理智但……无所谓,偶尔,她该队自己奢侈一些。 她不再反抗,他的唇松了力道,他细细的品尝,单纯地贴靠,四唇胶着间,低低的呻吟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出现。 那么甜美啊!风流桃花撞上了春天,怎不抖落一季美艳? 缓缓地,蒋烲绽放一抹性感笑容,他的桃花眼迷惑了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双手攀上他的颈。她一个小小动作,让他被蛊惑了,抛开理智,丢去道德良知,他要这个女人,谁都别阻止。 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他们双双跌入大床,一分放肆、两分恣意,恩怨抛下,他们顺从了自己的本能…… 早上十一点二十七分,詹沂婕和蒋烲坐在沙发里,热脸对冰脸,蒋烲的沟通长项没办法在她面前尽情展现。 他搔搔头,平日的风流自信不见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小男生道起歉,「嗯,昨天那个……很对不起,我又做错一次。」 一次?她挑挑眉毛。他还真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从天黑到天亮,他至少错了七次,要不是平日公事、家事、孩子事,把她操得很耐用,她现在早就像被肢解成好几块,瘫在沙发上,拼凑不起来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征信社、媒体,我在我的每一部电影开场前,都放了寻人启示。」 她看见了,但不想回应。她的脸,维持着冰冷的零下八度c。 「我和三哥谈过,对于误解你他很抱歉,以前他痛恨女人,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心机重、想要控制男人的变态……对不起,自从跳跳,呃,我三嫂出现后,三哥承认自己才是变态。」 跳跳是他的三嫂?詹沂婕还以为跳跳是看上楚楚特殊天份的舞蹈名师! 看见她惊讶的表情,蒋烲知道自己泄露了什么。 第三十三章 他低头再道歉,「对不起,跳跳是我的三嫂,她想帮忙,帮我把你追回来,不过她真的很喜欢楚楚,她看好楚楚的舞蹈天分,很希望能 把楚楚推上国际舞台。」 詹沂婕叹气。所以那个脾气很很差的蒋誊也碰上爱情了,相信并非所有女人都机关算尽,要在他弟弟身上谋福利? 但她还是不说话,淡淡地把桌上的咖啡端起来,品啜一口。 咖啡是蒋烲煮的,她煮的咖啡没这么好喝,他慢条斯理、优雅的煮咖啡动作,比广告上的主角更主角。 她不理他?承认三哥变态不能改变什么,那承认他自己变态呢?试试看。 「我也抱歉,那天我深夜造访judy家,被你料中了,judy和jack在庭院里热吻。看见我,她急切地向我解释,她抱住我又亲又问,说要回到我身边,她做的那些,果然只是一场游戏与闹剧。」 他端着咖啡走到窗边。这栋公寓有很棒的视野,虽然不是黄金地段,但肯定要花上不少钱。这些念,她的确把自己和孩子打理得很好。 「我很气自己、也气你,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让你料中。我不是花花公子吗?我不是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这么懂女人的我,竟然同时被两个女人耍弄于股掌间,我是白痴!」 她的视线接上他的背。他说错了,她从来都没想过要玩弄他。他的背影啊…… 她竟在他宽宽厚厚的背脊上看见孤独寂寞?怎么可能,他这样一个自信满满、处处招蜂的男人,怎会孤独? 「我回到公寓,发现没有你的公寓变得好冷清,我开始回想我们的点点滴滴,从认识最初到后来相交相知,我们之间发生过太多事,然后,我发觉你很聪明,而且你总是对的。」 她总是对的吗?如果是对的,为什么再次面对他,她仍然狼狈? 蒋烲走回她身边,不顾她的冷脸,放下杯子,直直地凝视她的眼睛,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怜悯? 「我想你,想到心痛。我想起那夜,我逼你把工作丢开,要你陪我狂欢,我给你一个法式热吻,开启激情夜晚。」 「我诓骗你当我的地下总经理,帮我圆梦,我不管你再有能力,也只是个小女生,你会无助、会落泪、会沮丧、会挫折,要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必做这些。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质疑你背叛我的信任。很没道理,对不对?」 是啊,真没道理,可是再没道理的事,他能找到话指责她,语言啊,伤人最恨的工具。 「你没有把妇产科的药带走,没回诊,你关掉手机,断掉所有的联系。但是,我还是知道你怀孕了,你是因为住院观察,没接到电话,不是故意不把judy的电话传达给我……」 「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拿把刀子把自己千刀万剐,我是哪一国的智障啊,居然能把诬赖你的剧本,编得这么荒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每天都对着你的照片说上千百次对不起,可是你再也听不到、不肯听了。」 泪水盈满眼眶,刻意的冰冷被温温的泪水融化,她再掩饰不了心潮激昂。 不,她听到,在专访中、在寻人启示里。所以,她怨他却不恨他,她气他却不诅咒他,即使她为了那堆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吃醋,却仍然真心希望他幸福。 「我讨厌那个周敦穆,我嫉妒得想把他丢进大峡谷,但如果不是他的电子墙征友,我根本不会知道,你和我生活在同一个都市里。」 「我终于找到了你,却害怕旧事重演,怕你再度离我而去,我反复想着,这么多念你不愿意和我联络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所犯下的错误,重大到没有宽宥的空间?」 不对,她是对自己没自信、对他没安全,她不想要过去的痛苦、一次一次原音重现。 她受不了哪一天,他为了哪个女人兴高采烈;受不了那一天,又在客厅里发现凌乱的红色洋装,凌乱了,她的心。 蒋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看见楚楚、汉汉那刻,我忍不住把对你说的千百次‘对不起’改变成千百次‘谢谢’。」 「谢谢你没有因为恨我,不让他们留在这个世界;谢谢你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有一个叫做蒋烲的父亲,而且,他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谢谢你把他们教养得那么好,让他们没有因为父亲不在身边而感到自卑;谢谢你的独立与能干,让自己、让孩子过得那么好。」 「我是女强人啊。」这句话,詹沂婕嘲讽自己似的说出口。 「是,天底下的母亲都为了孩子而坚强,而你做得又比任何母亲都好。这么坚强的你,哪里需要一个屡屡犯错的笨男人呢?沂婕,我必须承认——我自卑了,在你面前。」 「我警惕自己,必须更加小心,不能再让任何人,任何机会带走你,所以我卑劣地利用楚楚汉汉、利用咏慧,甚至利用我家人们,我努力争取他们站到我这边,我必须得到更多的助力,才敢出现在你面前。」 「他们都是我的红线,我要他们为我拉住你,再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拉住我的人又如何?你拉不住我的心啊。」她轻声说。 「你的心已经是周敦穆的吗?不管我再努力,都挽不回一点点吗?」蒋烲被吓到,直觉的抱住她,牢牢把她锁进怀里,除了这么做,他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把她拉住。 「不关周敦穆的事。」 「那是为什么?」 「我们之间,距离太遥远。」他的世界太复杂、太刺激,她不想走进去,也不指望他为自己走出来。 「看着我,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随地可以把距离变成零。」 低头,她不愿意,爱情伤人一次就够了,她是个聪明女生,聪明得了解前车之鉴是很重要的经验。 「好吧,既然你不愿向我走过来,那么请别阻止我走向你,好不?」 詹沂婕想反对的,但是他的吻落了下来,一阵眩晕、一阵心悸、一阵又一阵的喘息…… 他又要做错第八次了,面对一个那么容易犯错的男人,她啊,怎么办? 【第十一章】 蒋和采取紧迫盯人术,二十四小时都在詹沂婕身边赖着。 早上,他们一起送小孩上学,她进公司、他在她公司上网;她出门接洽厂商、他当司机导航。 下午,他们接小孩回家,有应酬时,就把两个小家伙送到蒋家,让爷爷奶奶享受饴弄孙之乐,然后两天一起赴约。 于是詹沂婕又知道,那次购买童装,也是蒋烲特意安排;而那位大客户、贺惜今小姐是蒋烲的大嫂,天天送上门的鲜花,是他二嫂杜鹃的功劳。 唉,他在她身边布下的红线真不少,蒋家上下、众志成城,一心一意替小弟追回孩子的妈。 詹沂婕苦笑。他是导演,策划故事情节很有一套,她只是赚钱机器,在这方面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地,报纸上出现大标——蒋烲与他的新欢。 第三十四章 但这回,蒋烲聘请的保全人员和公关很有用,成功阻止八卦媒体干扰他们的家庭生活。过没几天,新标题换了对象,大家对没在演艺圈出没的詹沂婕失去兴趣。 蒋烲是个好爸爸、好男人,他对詹沂婕体贴,对孩子照顾无微不至,他把所有的心思全用来经营家庭生活哦,即便她故意忽略,也不能否认,他把缺席的岁月,一点一点弥补。 「再三分钟,就可以上菜了。」蒋烲的头从厨房往外探,一喊,两个小孩不用人叫,就乖乖洗手上桌。 他们让蒋烲的厨艺彻底收服。 倘若詹沂婕是九十分妈妈,那么缺少的十分就是她的厨艺。对于吃,她总是随便,不饿就可以,从不挑剔,偶尔她会带两个小孩出门打牙祭,就算尽了家庭主妇的职。可现在,蒋烲养刁了小孩的嘴。 楚楚拿碗、汉汉摆汤筷,应该最忙碌的女主人硬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 她记得他的手艺有多棒,记得他用这招,替自己打点好同学教授的人际关系,也记得在异乡,他的手艺弭平了她思乡情绪。 「看什么?食物是拿来吃的,不是拿来观赏的。」蒋烲的大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 她是怎么了?怎么没推开他、没有给他几枚白眼?从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熟悉? 是从他习惯性爬上她的床,与她彻底纠缠开始?或是从他体贴地在她的生理期后,为她熬上鸡碗四物汤开始?还是在他开始替她洗衣服、带小孩、彻底走入她的生活开始? 她始终拒绝不了他的桃花脸,那么是不是表示……她又将再度沉沦? 「你都不必上班吗?」她问。 「我刚拍完一部大片子、休息中。」他给她夹了满盘子白酒炒蛤俐,还细心把壳挑掉。 那部片子她知道,未演先轰动,金马奖拿定了,现在锁定金狮、金像奖,他姓蒋嘛,热爱拿奖,很正常。「你打算休息到什么时候?」 「到你愿意嫁给我那天。」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她却听不出他有什么条件理所当然。 她不要嫁,嫁给他的风险比陌生人做生意还高,她是沉稳的熟女,绝不做危险投资。 詹沂婕不说话,楚楚代替她回答,「爸爸,妈妈当新娘,我可以当花童吗?」 「当然,这还用说。」 「那我要告诉小年,他比较可怜,都不能当爸爸妈妈的花童。」 笨蛋!正常的爸爸妈妈都是先结婚才生小孩,他们家是特殊状况。汉汉很受不了地看楚楚一眼。「白痴。」他用嘴形说话,没正式发出声音。 「汉汉,不可以偷骂姊姊。」詹沂婕盯他一眼。 世界上第二可怜的事是和白痴当双胞胎,第一可怜呢?就是和白痴当双胞胎,而且还要喊那个白痴「姊姊」。 「汉汉太聪明,你不能用五岁孩子的标准看他。」蒋烲对她说完,摸摸儿子的头问:「汉汉想不想上资优班。」 「国小才有资优班,我在念幼稚园哦。」他最好不要跟楚楚同班,每天听着一群笨蛋在聊天,他真的很想撞墙。 「没人规定,上完幼稚园才可以考资优班。」他有几个在教育界服务的朋友,他可以试着替儿子想想办法。 「好啊,越早离开幼稚园越好。」 「那我咧,爸爸,我要念什么班?」楚楚娇憨地笑着。 「你不喜欢班上的同学吗?」 「喜欢啊,小年很可爱,佳佳也很好玩。」 「那你就继续留在幼稚园,不是很好?」 「噢,那演戏呢?」 「我和朋友约好了,明天带你去试镜。」蒋烲捏捏楚楚的苹果脸说:「穿奶奶给你挑的那件粉红色洋装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欢那件衣服……」 「等等,你们说什么试镜?」詹沂婕插话,搞不懂前因后果。 「楚楚想知道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刚好我有个朋友要拍乳品饮料的广告,在找小童星,我想让她去试试,增加一点生活经验也满好的。」 「她要上学。」重点是,从什么时候,他有权利安排小孩的未来了?不爽! 「她只念幼稚园啊,请假一、两天,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看詹沂婕不高兴,蒋烲连忙转头看楚楚、汉汉,用眼神向他们搬救兵。 「妈,我好想去拍广告,以前敦穆叔叔说要带我去都骗人啦,你让我跟爸爸去一次好不好?」楚楚撒娇功力无人能敌。 「妈,我也想知道广告是怎么变出来的。」汉汉加话。 「不如,我们全家一起去?」蒋烲的桃花眼对她眨呀眨,眨得她心花荡漾。 谁跟他是全家?摇头,她才不掉进他的陷阱。「你们去就好。」 「如果试镜成功,楚楚大后天就会进棚拍广告,你不想看她拍广告的样子?」 他在引诱她?该死的,哪个当妈的不想参与这样的骄傲,他太厉害,永远知道从哪里下针,扎得最准。 「妈妈,你来看楚楚好不奥?」楚楚粘到她身上撒娇。 「说不定楚楚只有这次机会可以上电视,你不去的话,就没有下次了。」汉汉比蒋烲更狠。 她看看蒋烲的桃花眉、桃花眼,再看看汉汉似笑非笑的桃花嘴。投降!她添一碗汤,淡淡说:「拍摄时间确定之后,通知我。」 「没问题。」 蒋烲伸出大掌,楚楚、汉汉轮流在他手上拍一下,他们成了同一阵线联盟,她反倒成了对方敌手。 不舒服,但没立场反对。 事实上,汉汉因为蒋烲,安静的个性活泼许多,有个爸爸可以靠,他脸上的笑容增加。昨夜,汉汉甚至告诉她,他终于知道书上写的幸福是什么意思,跟他以前猜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这个早熟儿子,对于周遭的事早已敏感地嗅出异样,却什么都不说,闷在肚子里,靠直觉去想象。 看着他们的互动,詹沂婕心底突然警钟大作。 楚楚、汉汉越来越习惯蒋烲、需要蒋烲,万一哪天,蒋烲非离开不可,他们怎么办? 她这样对他不断妥协,到底对不对? 楚楚要听公主王子,汉汉想听伟人传记,因此一人负责一个。 念完床边故事后,蒋烲和詹沂婕走出他们的房间,在客厅里同时停下脚步。 「沂婕,我有事想和你谈谈。」他拍拍她的肩。 「很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谈。」她不反对,转身对着他。 「嗯……不要。」她开始认真考虑,想要戒掉咖啡、糖果……戒掉和他有关的一切事项。 他羽是把她拉到沙发上,顺手在她后腰处垫一个抱枕,那是他的体贴,他知道她在生理期前几天,容易腰酸背痛。「你要先说还是我?」 「你先说。」 「好,我先手。首先,我很肯定你的努力,这年头,能够在这个地段、不必靠贷款,买下一间这样子的公寓,实在很了不起。」蒋烲指指屋子。 「谢谢赞美。」 「而且,我绝对同意楚楚、汉汉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你可以比较容易同时照顾两个小孩。」他伸出五指,向天发誓,他或的每句话都是真心,不虚伪。 第三十五章 「没错。」这是她的考量,在他们更小的时候,她也睡在儿童房,方便他们晚上起床时,一眼就可以看到妈妈。 「但他们越来越大了,你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需要的东西也不一样。比如楚楚需要更大的更衣间,她还想要一面大镜子,在跳舞的时候可以看见自己的动作。还有钢琴,她觉得钢琴放在你的办公室,有时候她想联系,却没琴可以练。」 「再比方说汉汉,他的书都是一堆一堆放着纸箱里面,塞进床底夏,好几次他想要找一本书,都要翻箱倒柜花很多时间才能翻得到,如果他有一大面书墙,就没有这个困扰了。」 「所以……」 「这里太小,你要不要考虑搬到我那里?你上班会有一点远,但是我那里有两百坪,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你觉得怎样?」 詹沂婕定定看他,半响,别开头。 「你……觉得不好?」蒋烲绕一百八十度,转到她面前。 她叹了口气,「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和对楚楚、汉汉做的事。你很清楚,我从没有刻意隐瞒你是孩子父亲的事实,往后任何时间,你想来看孩子、想带他们出去走走,我都不反对。但……我希望能够尽快恢复正常的作息,毕竟你有你的、我有我的生活模式。」 「我们现在的作息不正常吗?我们不是拥有相同的生活模式吗?」 她扯扯唇。「并不是。」 「为什么?你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我存在?」 当然喜欢,但别说孩子,连她也怕啊!人呐,好日子过惯了,要怎么适应孤单生活?她顾左右而言他。「你必须尽快回到你的生活圈,我们……也不一样。」 「这里就是我的生活圈。」蒋烲耍赖。 他要自己的生命和沂婕、孩子们连结在一起,他要他们紧系不分离,他要他们共同走过未来每分钟,他要她爱他、就像他爱她。 詹沂婕无奈。他怎么还是不懂,他们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啊。 他们的问题不是相见恨晚,而是她对爱情不够勇敢,她没多余力气去应付他的女人缘,她真的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又兴高采烈对她说:「我第一次碰上这么契合的女生。」 是的,他该找个和他一样懂艺术的女人,可以一起谈梦想、说未来,他们的世界是她不懂的那一环。 「蒋烲。」她深吸气。「你是个很好、很优秀、鹤立鸡群的男人。」 「谢谢夸奖。」 「而我,需要的是一个平凡、普通、不必太优的男生。」 他不解,「为什么?有钻石可以戴,你为什么要选择石头?」 「我宁愿手上握着一颗专属于自己的圆润石头,也不愿意把昂贵的钻石戴在脖子上。」 「为什么?」 「招摇不是好事,何况治安烂,我怎么知道哪一分钟会被抢?」她抢男人的能力不如抢生意,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替自己招揽做不到事情。 专属于自己?抢?蒋烲好像有一点点懂了。「我可以替你订购保险箱。」 「把你装在里面?不必委屈自己了,你是个不甘寂寞的男人。」詹沂婕失笑道,忍不住又叹口气。 「不要对我叹气,我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你,但我不想放弃,我会非常努力,努力赢得你的爱情。」 蒋烲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抱进主卧房里,把她吻得头昏眼花,他很野兽,用来用去只能用情欲征服女人。 可他暂时没别的办法啦。 他想探得她的心,她却用高高的围墙把心护住,他想要她的一生一世,她却要他回到自己的生活圈,她不知道,不管是哪个圈子,只要里面没有一个詹沂婕,他哪里待得住? 他只能迫得她在他身下呻吟,只能让两人的身体紧密交合,一遍一遍又一遍,短暂欺骗自己,她为他痴迷。 报纸上面的消息让詹沂婕的胸口在闷烧——蒋烲和新片女主角相谈甚欢。 两人的照片在娱乐版上詹了偌大版面,她开始怀疑,蒋烲是因为拍片还是因为炒绯闻才红遍半边天? 她学楚楚、汉汉,在两个人脸上制造雀斑,再把报纸扭成一团,丢进休息室里的资源回收箱,恨恨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好半天,她才发觉自己连半个字都读不进脑袋里面。 突地,她失笑。生气什么?没有这些女人,他就不是蒋烲了啊,她怎么还不明白,和女人牵牵扯扯,是他的命、他的性格。 她丢出一个淡漠笑容,叮咛,别让这种事困扰自己,不值得。 对自己喊过话之后,她重新把专注力放回电脑上,可是五分钟经过……她揉揉太阳穴,轻叹气。 是她的问题吧,她和他走得太近;心变贪了,才会斤斤计较起他和女人之间牵绊,也许她真的该狠下心,请他搬出去。 「沂婕,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要先听哪个?」李咏慧和蒋烲一起走进办公室,把几个玩具 样本放在她桌上。 「都可以。」她刻意不看蒋烲,因为他的笑脸太灿烂,很容易让她联想起报纸上的「相谈甚欢」。 「坏消息是蒋烲的贵妇团认为我们的环境不够高贵,临时托儿服务的教师素质不够好,希望我们可以改善。好消息是,地产公司帮我们找到盖托作所的土地了,将近三百坪,地点还不坏,安排时间过去看看吧。」 「好。」詹沂婕嘴里说好,声音却闷闷的。 表情不对哦!李咏慧丢个眼光给蒋烲。是不是他惹到人了? 蒋烲耸耸肩。应该不关他的事吧,至少在他送小孩子上学之前,她都好好的。 李咏慧比手势,要他暂且回避。他也很合作,抱起电脑,走进里面的休息室。 等门叩地关上后,李咏慧靠近上司,问:「你们……怎么啦?」 「我们?」 「你和蒋烲啊。」 「能怎样,还不就这样。」 他搬进她家里,用可怜的桃花眼让她让出衣柜角落,慢慢地,他的刮胡刀、牙刷、毛巾,他的拖鞋和私人用品入侵她的家庭。 她早该强力反对的,但楚楚眼泪大放送,汉汉不表态却板起脸孔,他们都在逼近她接受蒋烲的恶意入侵。 她妥协了,当然,她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寂寞,寂寞的她,恋上夜里有人陪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可以把界线划在中间点——他可以入侵她的生活,却不能入侵她的感情,这样的话,哪天缘份走到尽头,她可以确保自己不伤心。 可,谈何容易?那个报导让她发现,界线已经不明,模糊了距离,让她再也保障不了自己。 轻轻扯着,她的自信、她的心,她气自己,把持不定。 「你都被人家吃了,不快一点嫁掉,会不会太损失?」 「嫁掉就不损失吗?怕是要赔得更多。」 「你还能赔什么?」孩子帮人家生了,床也上了,身心灵全给桃花男了,再不结个丰美多汁的水蜜桃,说不过去嘛。 「赔掉自由、赔掉安心,婚姻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得而得失的感觉,她最痛恨。「不要再跟我讨论这个,我还没原谅你倒戈。」 第三十六章 「我是为了你好嘛,一个人带两个小孩,很累哦,蒋烲出现,你不是轻松得多。何况那家伙有钱又有名,将来前途似锦的咩。」 「结婚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它需要爱情做基础,信任做垫石,我对他,两者都没有。」 没有爱情?是她视力减弱?要不,她怎么老觉得他们中间有激情加火花? 好吧好吧,就算那不叫爱情叫做肉欲,那也不错啊,有个花美男可以满足生理需求,而且他口袋里的麦克麦克可以提升生活层次,有这种生活可以过,很不错的咩。 「爱情是什么?爱情不过是精神麻醉剂,无聊时可以消遣,服用过多还得送医院呢,你干么没事替自己找麻烦,我们可是世间稀少的女强人,不要被那种糊涂语言给蒙骗啦。」李咏慧说得轻松。 爱情是麻烦?对,她举双手同意,重点是她没办法把爱情从蒋烲身上抽开,没办法眼看他四处分赠爱情而不心伤,她只好骗自己,他们之间,爱情不存在。 「我以老前辈的身份告诉你,当女强人很累的,找机会好好谈恋爱吧。」她用食指推推李咏慧的额头。 「谁说我没谈恋爱,我和金戈戈谈了一辈子的恋爱,越谈越狂热,感觉从来没有消减过,重点是,它百分之百支持我当女强人。」 「咏慧……」詹沂婕吸气。「算了,等你再老一点,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咏慧关于分析财务状况,却不擅长分析感情,于是她说:「如果我是男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蒋烲,我会二话不说放弃追你的念头,在这种情况之下,除了蒋烲,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谁说没有?」 另一个「选择」大方登场,周敦穆抱着一束玫瑰,走到詹沂婕面前。 「就算对手是比尔盖兹,我也不会退缩。送给你,二十朵玫瑰的工作证是此情不渝。」 很显然,蒋烲从头到尾都把耳朵贴在休息室的门上偷听,所以周敦穆才上场,他就打开门,跟着走进舞台中央。 「有没有空?我们去吃午饭,我订了位。」周敦穆假装没看到他,就算蒋烲是他的偶像,为了詹沂婕,他选择得罪前辈。 「不行。」蒋烲和李咏慧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行?」詹沂婕瞪他们两人一眼。 「我们要去接楚楚,她要拍广告片。」蒋烲找到借口。 「那是下午的事,你去接她,我们在片场见。」 「我们要开会,针对新一季的商品,作出决定。」李咏慧说。 「把会延到明天,我记得明天没行程。」 詹沂婕拿起包包,衔起微笑。谁说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谁说只有蒋烲能捻花惹草,她就得守身如玉? 勾住周敦穆的手臂,他们离开办公室。 蒋烲叹气,「你的老板真的很固执。」 李咏慧用白眼横他,「你就让他们出去?一点都不担心?」 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放心,周敦穆追不到沂婕的。」 她咕哝着,「厚,过度自信不是好事。」真的那么有本事,干么要她帮? 蒋烲想到刚刚在休息室里,发现被詹沂婕「整治」过的当日报纸。他很开心,这回她不是淡淡说:「只要他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根本不必在意。」 她上了心了。 他敢确定,这就是沂婕的心绪——一个风流不羁的男人,让女人怎敢交心? 晚餐桌上,他们一家人为楚楚的事讨论得不可开交。 正方是詹沂婕,反方是楚楚、汉汉,至于蒋烲,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中间国,尚未加入战区。 「可是、可是……我喜欢上电视啊。」楚楚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问题是你还小,需要充足睡眠才能好好长大,太早进入演艺圈,对你不是好事。」詹沂婕说完,忍不住向蒋烲瞪去。 都是他,洞带孩子去做什么初体验,现在好啦,楚楚表现太优秀,一出手就招来满门满桃花,广告片上档没几天,许多厂商、电视剧天天邀约,还有人想侵门踏户,给他们便宜来个专题访问。 「可是……人家就是喜欢啊……」 「妈妈知道你喜欢,不过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念书,如果长大以后,你还想进演艺圈,妈妈一定全力支持你。」 「可是人家喜欢啊。」楚楚翻来翻去,能说的就这么一句——人家喜欢啊。 汉汉受不了,跳出来帮腔。「念书是要学别人的经验,如果楚楚可以自己创造经验,为什么一定要把念书摆在前面?」 偷偷地,蒋烲抛给儿子一记鼓励眼光。这家伙是语言天才,他才讲过一次,儿子就能把话小幅改变、复述出来,还应用得恰到好处。 他是这样跟汉汉讲的——「念书是要学习别人的经验,如果你可以自己创造经验,那么你就会是一本人人抢着念的好书。」 詹沂婕语塞、咬唇,硬是挤出了一唏,「那个圈子很复杂,我不希望楚楚被欺负。」 「爸爸在,谁敢欺负楚楚?」 又被堵,她丢眼色给蒋烲,表情上写着——事情是你招惹来的,请负责收拾。 蒋烲看看她,再看看儿子女儿,在这种对立场合,讨好谁都错。 「汉汉说得很好,人生就是不断学习不同的经验,而且,这个机会是楚楚想要的,剥夺她,好像不大对。」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想法是错的?」詹沂婕口气不善。 「教育最大的目的,不就是让下一代告诉上一代,哪里是错的吗?」 「你强词夺理。」 他使出桃花眼政策,充分表现出自己的无辜。「我没有啊。上一代说日蚀是老天爷在生气,下一代用科学方法证明,日蚀是一种大自然现象;上一代说地球是平的,地球是宇宙中心,这一代透过教育,人人都知道地球绕着太阳转,而太阳系只是银河系里面的小星系;上一代说,女人应该依附男人、应该绑小脚,但教育让这一代的女人知道,她们的能力绝对比男人强……」 他越说越小声,然后开始打哈哈。 「所以,你赞成楚楚放弃课业,提早去体验人生,嗯?」 她的「嗯」很具杀伤力,蒋烲不得不陪笑脸,他和沂婕的距离已经够遥远,不能再往后退。「不对不对,你弄错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楚楚,妈妈的想法很正确,演艺圈很复杂,太早泡进去不是好事情。」 汉汉听到这里,充分认识什么叫做墙头草;楚楚眨两下眼睛,斗大的泪珠就要往下掉。 蒋烲赶在女儿掉眼泪之前,补上话,「但身为父母亲也要顾虑到孩子的兴趣,我有个建议,大家听听,参考参考。」 「楚楚上电视是为了快乐而不为了赚钱,所以要花很多时间在电视剧、电影,不接:舞台剧,也不接;至于广告,看剧本再作决定。最大的限度是一个月不待在摄影棚超过三天,不熬夜,不能太累,这样子,既不会影响楚楚的学习,也不会剥夺她的乐趣。」 他转头看沂婕,她的表情缓和了;再看看女儿,眼泪吞回去了,连儿子眼底的鄙夷也转化为佩服。 呼……惊险过关。 第三十七章 「楚楚,你觉得呢?」詹沂婕松口气,问。 「好,可以上电视就好。」楚楚破涕为笑,才五岁嘛,况且她的头脑又不像汉汉那么难搞,在谈判桌上吃亏,也是人生必备经验。「爸爸,谢谢你。」她吸吸鼻子。 谢谢。 不说出口,詹沂婕在心底悄悄感激他的建议。再一次,他替她解决危机,差一点点她就要变成灰姑娘里面的后妈。 晚饭后,两个小孩画图的画图,看书的看书,詹沂婕把碗盘收进厨房里,蒋烲摸到她旁边帮忙。 厨房很小,两个人挤来挤去很容易挤出暧昧氛围,但他不在意,相反的,他还对这样的狭小空间感到开心。 「说吧。」他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两个字,让她不知道怎么接招。 「说什么?」她放下菜瓜布,转头看他。 「你在生气。」 「我没有。」她直觉反应。 「你有。」 「你比我更了解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比较勇敢,勇于把你的感觉说出来。」 这算哪门子勇敢?说的是别人的感觉,又不是他自己的。扁嘴,詹沂婕打开水龙头,把碗盘上面的泡沫冲干净。 他把头绕到她面前,她低头,打死不看他。 「你在生气昨天的新闻事件——蒋烲和新片女主角相谈甚欢。」 「九二一大地震是新闻事件、某大官贪污是新闻事件、连环车祸勉强算得上社会新闻,至于蒋烲和董莉屏相谈甚欢……只能叫做八卦。」 呵呵,她连女主角叫什么名字都记住了,代表真的很在意。「说得好,既然是八卦,你就知道那些报导没有真实性。」 她不语,把蒋烲递过来擦干净的碗盘,放进烘碗机。 「前天,制作人带董莉屏和电影剧本约我见面,那是部大制作,他希望由我执导,而女主角由董莉屏担任,我们纯粹谈公事,狗仔队故意选在制作人离席的时候拍下那张照片。」 他还没看过董莉屏的戏剧作品,没办法决定要不要由她担任女主角,但她对媒体刻意不说明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所以……有演戏本事的女人可不只有她一个。 至于剧本,他翻过了,还不错,他会找时间和编剧见个面。 「哦,公事?」詹沂婕的尾音往上翻,摆明了不相信。 「对,公事。」 「那艾琳呢?那个和你‘郎才女貌’的优质女生,你们的照片很有看头。」一个裸背、一个裸胸,她都不知道他有拍三级片的本钱。 「她想借我炒作知名度,你看不出那是合成照片吗?我已经寄出存证信函,保留法律追诉权。」 「思佳呢?她是你的新欢,对不?」 哇,听起来她的反应没有像他想像中那么冷漠嘛。她越举例,他的心花越是朵朵开,仿佛间,他看见胜利锦旗在对自己招手。 「那是在临时场合里遇到,照片的角度看起来很有问题,但事实上,我们什么事都没做。」 还辩,他的口才用在这里会不会太浪费?「数字周刊里面的报导呢?几点到宾馆、几点登记住宿、几点上电梯、几点一脸满足地从宾馆里面出来……还真巨细靡遣。」她的口气很酸,但自己没发觉。 「哇,你连周刊都搜集了,谢谢你那么注意我。」蒋烲眉开眼笑,好好的厨房硬是开了朵鲜艳桃花。 「谁说我搜集,是、是员工给我的。」她连忙否认自己对他的在意。 「至少,你也要打开杂志,耐心花上十分钟看看里面的报导才行。」 詹沂婕的不爽乘以三十倍,斜睨他一眼,抢过抹布,把厨具擦干,往外走。他忙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自己胸口前。 「如果你真的认真看过那篇报导,你会知道上面的日期是七月十九日,那天晚上,我们带楚楚、汉汉回我家,我第一次正式介绍我的家人给你认识,那天,我一直待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那天,蒋誉亲口跟她说对不起,他告诉好几,这几年蒋烲改变了,花花公子守身如玉,不再招惹女性。 蒋誉的话让人很难相信,所以她选择不信,谁都知道胳臂理所当然会向内弯。 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偏见太过。 「你有没有听过无风不起浪?」她挤出一句话,撇开尴尬。 「有,但我也听过空穴来风。你不要把每要稻草都当成假想敌,我舍不得你那么辛苦。」 是吗?那就别制造机会让她辛苦啊,可这句话,她压着,不说。 「我是那种危机意识高过一切的女人,所以……抱歉,把稻草当成假想敌是我的本能。」 「好吧,我会试着把稻草清除干净,让你彻底放心,不过我还是强调,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当你的假想敌。」 「说得容易。」 「是不容易啊,但我会尽力。」 「知道吗?你这种人不适合专情。」 「我也不希望自己太专情,那不符合我的style,但没办法啊,谁叫我的感被你绑架,除了专情,我没有别的选项。」蒋烲摊摊手,无可奈何的表情很欠揍。 「你真的不必这样,这样子做……没有太大意义。」 「有没有意义,应该由我来决定。我只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点,如果有任何引起误会的报导或事件,至少先听听我的解释,或者多看点证据,不要未审先判,那会制造许多冤狱。」 他双手轻轻压在她的肩膀上,看她的眼神极其诚恳认真。 可以这样吗?她可以再次向自己承认,爱上他,是轻而易举,是天生注定? 「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走得小心翼翼?」詹沂婕幽幽叹息。 「我相信,不然你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我不容许自己出错,如果只有一个人,我可以抛弃一切,东山再起,但我有孩子,我不准他们跟着我受苦。」 「我懂,我也心疼,这些苦不应该让你独自承受。」 「我是那种一辈子只能爱一个男人的死心眼,而你是爱人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男人,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 「对,我是爱人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男人,但是你不能否认,岁月会改变一个人,请仔细看看我,我不一样了,这些年,我也变成只能爱一个女人的男人。」 「是吗?我半点把握都没有。」 「那就给我更多的时间来证明,不要靠直觉或经验就否定我的努力,詹沂婕,我是真的很爱你,请你不要去接受别的男人的‘一心三思’或‘此情不渝’,好吗?」 他是吃醋吗?原来让人吃醋的感觉是这样的,微甜、微酸、微微的得意在心底盘旋。 「我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听听你的心。」 蒋烲捧起她的脸,轻轻吻,轻轻口啜她的甜蜜滋味,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爱情,他通通要。 他知道自己鸭霸、专制,但爱情啊,就是容不下一粒沙。 【第十二章】 蒋烲出招!他带楚楚、汉汉到摄影棚招摇,还大大方方地和几大报的记者「餐叙」。 第三十八章 隔天,全世界都知道蒋烲寻觅多年的心爱女人出现了,那个女人还为他生下一对可爱的双胞胎,最近在电视、网络发烧的小童星就是他宠上天的女儿。 他说:「寻人启事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她,很多年前,我们之间有了误会,她走了,带着孩子离开,感谢上帝安排,让我有机会再遇见她。」 记者问:「你们要结婚了吗?」 他回答,「我会耐心等待,直到她肯相信我是个好男人,愿意嫁给我为止。」 「之前那些传出和你关系密切的女性呢?」 他的脸色转为凝重,「这就是我想拜托各位的地方,请你们帮我把讯息传达出去。」 「我在这里声明,往后任何女星想借着我炒新闻,拉抬知名度,或者狗仔队编造不实新闻,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选择不回应。」 「我已经聘雇了专业律师,为我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并且,我郑重提醒,从现在起,我将永远不和与我传出八卦的女演员合作,开记者会也会排除对我写过不实消息的媒体。」 「你要下定决心维护自己的爱情?」 「对,我必须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对我有足够的信心,我不让任何不实消息去伤害到她,从今以后,我将尽全力维护我的妻子儿女。」 「看来,你这次是认真的。」 「正确的说法是——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的认真。」 就是这样,詹沂婕再度被感动。 至于「此情不渝」——周敦穆,他没有因为对手是蒋烲而被打倒,却因为詹沂婕脸上的感动而决定打退堂鼓。 他清楚女人是种莫名固执的动物,只要落下心,想要转移注意力,比盘古开天更艰辛。 深夜,詹沂婕背着蒋烲,弓起身蜷在他怀里,她的脸颊贴压在他的手臂,右手和他十指交扣。 她像吸食毒品的毒虫,紧绷、兴奋,一次一次在他身上感受…… 怎能怪楚楚、汉汉依赖他,她不也渐渐赖上他给的安全感,抽不开身?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体温是体温,两个人的体温是幸福。」蒋烲在她背后说。两个弓着身的人,像两支汤匙,叠着、贴着、靠着,距离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她笑笑。原来她赖上的不只是安全感,还有更多的幸福。 「今天你很忙。」 「对,我搞定了那块建地。」 「你很忙,我和楚楚、汉汉也没闲着。」 「你们去哪里?书局、动物园还是美术馆?」 「我们去你家。」蒋烲优雅而缓慢地说。 「什么?」她差点跳起来。 翻过身,坐起来,她瞠大眼睛瞪着躺在床上显得舒服悠闲的男人。 这几年,她老是借口忙,不敢回家;过年也是匆匆来去,不好意思把孩子托给咏慧太久,她藏着孩子、藏着秘密,他、他……他怎么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 「别生气,我已经安抚好两个老人家,告诉你哦,詹妈妈是我的影迷,知道你是寻人启事里的女主角后,讶异得不得了。」他说得骄傲得意。 詹沂婕气到说不出话,满脑子想着父母亲的反应。 「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找寻多年的女人,我说我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辛苦带着孩子,孤军奋斗多年,我希望他们能原谅我,也原谅你的隐瞒。」 她僵硬的说:「这件事应该从长计议的。」 「别急,他们没生气只有心疼,你爸爸说你从小就要强,有苦老是关起门来自己承担,他甚至认为自己不是好爸爸,他告诉我,‘家庭,是孩子受了委屈时的避风港,而不是只能报喜不报忧的地方。’他认为自己很失职。」 「我爸爸……真的这么说?」那么严肃正直的爸爸啊。 「你爸妈很心疼你,当场就嚷着要跟我们一起北上,他们想亲口告诉你,他们不介意你未婚生子,他们介意的是你幸不幸福。」 詹沂婕泪流满面,这是她不敢面对的事实,他居然三两下就代她解决。 「我阻止他们来,我保证,我一定带你回去,请他们给你一点时间。」 「他们真的不生气,还是你避重就轻?」 「这种谎话说不得,你们一见面就会戳破生皮,况且,我打算这两天就带你回家,只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真是这样吗?」她很难想像。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们爱死了楚楚、汉汉,本来不想让他们和我一起回来,我怕你担心,还是坚持把他们带回家,不过我也答应他们,每年寒暑假,找时间让楚楚、汉汉回去陪外公外婆……对了,詹妈妈还带着楚楚去跟你阿姨炫耀,说她不是星妈,是星奶奶。」 她泪眼模糊。他还可以为她再做更多一点……「你这样我怎么办?」她低语。 「别哭,别哭,你什么都不必办,照你的方式,你的节奏过生活就好。」蒋烲着急,将她拥入怀里,顺着她的发、顺起她的心。 「万一你做了那么多,我还是决定不能爱你,怎么办?」 「没问题啊,只要最宠你的人是我,就可以了。」 爱,让它自动慢慢发生吧。 知道她的心绪,理解她的恐惧,他不再摸不着问题重心,不再像只无头苍蝇,盲目找寻,他但安下心、放慢脚步,愿意用时间来等待她的认同。 「你会不会太亏?」 「不会,有人说爱情是付出,有人说爱情是牺牲,我的爱情是尊重,我尊重你的感觉,尊重你决定在什么时间才肯对我投注信任。」 「你真的当不成一个好商人。」 「为什么?」 「不问付出、不求结果,万一血本无归,你会很伤。」 她担心他伤?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因为有了同情,她再也当不成刽子手,他的爱情,安全无虞。「我突然想起一首歌。」 「哪一首?」 「不记得歌名,只记得几句歌词,好像是这样唱的,‘能不能让悲伤止步,回到相识的最初,如果我们不问付出,会让爱情看得更清楚。’」 蒋烲抱她在膝间,搂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脸,轻轻摇晃、轻轻哼唱。 他的歌声低沉醇厚,富有磁性,因此那年,湛霆不露脸,就能红遍两岸三地。 詹沂婕的手压在他的手背上,靠着、贴着,没错,他的不问付出,让她的爱情看得更清楚。 「如果回到相识最初,我要做一件事。」他突如其来说。 「什么事?」 「从你进公司第一天,就猛追你。」 她轻声笑了。「那我会跑得比什么都快。」 「为什么?我很有女人缘。」 「就是太有女人缘,才让人害怕。」她替他处理过的爱情事件,不计其数。「当时的你就像……一只身上带着ads的病媒蚊。」 「太恶毒。」他不满抗议。 「好吧,那你像……」 「像左右逢源的gentleman?」 「不对,像活动式生殖器、情趣用品广告商、免费戳戳乐。」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轻松地和他谈起他过去的精彩情史。 「对不起,我太招摇了。」 「招摇是你的注册商标啊。」 「那你的注册商标是什么?」 「勤奋、上进吧。」 第三十九章 「然后咧?」 「干么然后,有勤奋上进,人生便成功了一半。」 「也对,你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需要靠我来负责了。」 「你能替我的人生负什么责?」她嗤笑一声。 她的笑声很轻蔑,为了表达不满,他在她肩膀轻咬一口,惹得她咯咯笑不停。 蒋烲郑重宣布。「我会给你爱情,满满的,很多的爱情。」 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固执了她的脑袋,她总觉得爱情从他嘴里出来太轻易,这么容易就得到的东西,让人握在手里,不放心。 只是他啊……有本事让他不放心却也不愿放弃。 他说:「我觉得爱情像扣钮扣,扣错了,大不了解开重来,有点麻烦,但没什么了不起。」 「原来如此,难怪你换爱情像换衣服一样迅速。」 「拜托,我说的不是那个时期,如果你指的是‘蒋烲早年情史’的话,那时,我的爱情像拉拉链,咻一下,就解决了一票女人。不过……拉链方便迅捷,却有缺点。」 「什么缺点?」 「一不小心就会拉到自己或对方的肉,万一拉到重点部位,嘶——痛毙了。」 他的夸张表情,惹得詹沂婕大笑。「现在呢?」 「我知道用扣钮扣来形容爱情,太肤浅。」 「不用扣钮扣,要用什么?」 「蝴蝶结,要细心绑、小心谨慎,哪一条在上、哪一条在下,清楚分明,半点不得马虎,才能打出一个中规中矩、完美漂亮的蝴蝶结。要是中途轻忽了,就要从头来过,再次谨慎细心。」 「这次你够细心。」 「谢谢你的夸奖,希望这次的蝴蝶结能让你满意。」 低头,耳鬓厮磨。 蒋烲为她点起一簇小小的火花,慢慢地,吻融入激情,小火花燃起炫目瑰丽,属于情人的夜晚啊,在月娘的祝福下进行。 这夜,他把她的名字一遍遍写在自己掌心,一遍遍说着我爱你,一遍遍说服她,他的爱情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是詹沂婕第一次送机,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 「哦,你就是大嫂啊。」几个工作人员围上来,审视她的眼光里带着激赏。「原来阿导喜欢你这型,难怪那些娇美可爱的小女人,导演看不上眼。」 「闭嘴,到旁边去,不要打扰我们。」蒋烲的桃花眼遮在太阳眼镜后面,发起火,多了几分威严。 「是是是,把空间让给阿导和小美人,我们去检查器材。大嫂,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叨扰你一顿,顺便看看传说中的小天使?」 「没问题,五星级饭店。」詹沂婕大方承诺。 这次他们应大陆官方邀请,去四川拍摄地震灾后重建。蒋烲本来不想去的,但詹沂婕要他顾虑未来到大陆发展的可能性,于是他接了。 这是趟辛苦旅程,这一走至少要二十天。 二十天……好久哦,习惯了天天见面之后,二十天会惹出多少思念? 「不要太累,可以丢给咏慧的工作,你不必样样亲自出马。」 「好。」詹沂婕失笑,这些话他叮咛了好几遍,怎不累? 「不必担心楚楚、汉汉,我帮他们请的家教都经过身家调查,安全得很。」 「好。」他很唠叨。 「不要忙过头不吃饭,不要熬夜看公文,再多的钱、再大的事业,都比不上你的健康。」 「好。」他非常非常唠叨。 突然,蒋烲闭嘴,看着她,很久很久。「为什么我会重复同样的话……那么多次?」他闷声问。 「你也注意到了?」 「我老是觉得,以后再也看不到你,是不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趁我不在的时候,远走高飞?」 「不,我会呆在这里等你。」詹沂婕轻笑。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把她的羽翼剪除,害得她飞不高、跑不远。 「可我还是没有安全感,不行,我一定要叫我三哥天天来盯你。」 「为什么找蒋誉,不找蒋擎或蒋昊?」 「因为是蒋誉把你弄丢的,我要好好、充分利用他的罪恶感。」 她大笑,笑出眼泪,笑的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她也有不舍啊,真的不舍的。如果她可以养他一辈子,是不是他就不必千里迢迢跑到国外赚钱?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她把每个字说的清清楚楚。 「说话算话。」 「恩,我爸妈说……」他话停住,咬舌头。 她的脸色翻红,粉粉的、嫩嫩的,看起来弹牙可口,要不是这里少了张床,他会毫不犹豫叫飞机先走。「 你爸妈说什么?」 「说是孩子这么大了,再不结婚实在不像话,告诉阿烲,等他从大陆回来,就带他爸妈来提亲,动作太慢 的话,逾时不候。」后面两句,是她加上去的,爸妈对于这个女婿,满意到不行。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蒋烲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 抱住她,转三圈。他兴奋个不停。简直不敢相信。沂婕是这么孝顺的女生。早知道就把詹家双亲搬上谈判 桌,那他就不必绕远路,跑马拉松了。 「我是说真的,逾时不候哦,要是你在大陆给我惹上什么美艳女星,我马上登报征婚启事,让你儿子、女 儿叫别人爸爸。」 「他们身上流着我的优良血统,绝对不可以纡尊降贵喊别人老爸。」 「优不优良不知道,桃花很多倒是真的。」前两天,幼稚园老师告状,说是三个小男生为楚楚打成一团, 楚楚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旁边汤秋千。唉,有乃父之风。 「不喜欢吗?我是用满身桃花把你勾过来的。」大手勾过她的身子,紧紧地把她搂了满怀,不管她会含羞 脸红,他就是要亲她、吻她。一遍一遍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叫她抹灭不去。 「有人在看。」她推开他。 「最好,要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谁都别想抢,敢趁我不在动手,哼哼……」 「哼什么,无聊哦。」 「王子复仇记,有没有看过?」说着,又是一个密密实实的吻。 他的吻像烈酒,一下子卷走她的知觉,他的男人味,牢牢的包裹她的身子。蒋烲知道自己吻得霸道了,但 是怎么能怪他,二十天啊……二十天的度日如年…… 再次抱紧她,要交代的话说了八百遍,然而还是想一说再说。「沂婕。」 「嗯?」 「想我、想我、每天想我。」 「好。」 他松开她,凝睇了好一阵子,握紧她的手。「记得我的温度。」 「好。」除了好,她再说不出别的字。 「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 「好。」 「工作一完成,我就赶回来。」 「好。」 「一回来,我们就结婚。」 「好。」 「我们搬到大房子住,让楚楚,汉汉有自己的房间。」 「好。」 「你不要自己打包行李,那个工作太粗重,等我回来。」 「好。」泪水滑下,詹沂婕忍不住了,忘记自己是冷静自持的女强人,扑进他怀里,连声嚷嚷,「早点回来,我们都会想你,注意安全。要做怎么危险的事时,一定要多想想,我们会担心。不要先我迷信,这个地震,那里失去了很多生命,冤的,恨的,不平的冤魂悠荡在空间里,你一定要把我给你的护身符戴好,片刻 不离身……」 第四十章 没想到,她的唠叨功力比他更强。 「好。」这次的好是蒋烲说的。他叹气,「我实在受不了梁祝的十八相送,你从今天开始多培养一些人 才吧,把工作交给他们,我会拜托三哥找一家科技公司,你跟他们讨论一下视讯安装工程。」 「做什么?」 「以后出国拍片,我要把你和楚楚、汉汉带在身边。」 他揉揉她的头发,最后一个吻,最后一次再见。 蒋烲走了,突然间,詹沂婕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冷清。 詹沂婕抱着汉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间。 儿子又长高了,婆婆前两天送来的大一号衣服穿在身上刚刚好,将来,他肯定和他老爸一样,手长脚长。 蒋家人开始上门造访,哥哥嫂嫂、公公婆婆轮番上阵,当然最常出现的是蒋誉,因为他的罪恶感深重。 大嫂贺惜今说:「阿烲很担心你呢,他怕坏男人把你拐走,我在这里装针孔好不好?」 大哥蒋擎弹了弹她的笨头,「你告诉她这里装针孔,她不会和男人约在外面哦。」 三嫂很可爱,她和楚楚最亲近,一直嚷着要带楚楚出国学跳舞,还说自己曾经是国际知名舞星。 詹沂婕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有人会替自己取名字叫「跳跳」。 二嫂杜绢和她脾气最合,他们都是能干的女人,但蒋昊强调,老婆绝对比不上她的精明。她理解他的担心,他是怕她会把杜绢拐去当左右手。 杜绢对她说:「阿烲交代,说不可以让你有时间寂寞。」 婆婆接话,「就是这样才呕,养儿子做什么啊,他以前全世界到处乱跑,也没有想过妈妈会不会寂寞,现 在一天到晚担心未进门的老婆寂寞。」 她一说,大家都笑了。这家人,和乐融融。 公公说:「你那个算什么,他爱买糖果,搜集世界各国有名的糖果。有次,我从玻璃罐里面摸出一颗,结 果被他发了顿大脾气。我养他二十几年哦,不过吃他一粒糖果,就别凶。」 蒋誉连忙替蒋烲解围。「他是怕你中毒,那些糖果全都喷上亮光漆,他跑递世界搜集来的不是糖果,是思念。」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瞄了詹沂婕一眼。 答案揭晓,那罐她栽赃给周敦穆的糖,居然是蒋烲汇聚的思念。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情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笑甜了心。 「妈,你把我抱的不能呼吸了啦。」汉汉低喊。 詹沂婕自沉思间回神,连忙松开手。「对不起。」 「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正在画图的楚楚抬起眼镜问。 「还有两天啦,你刚刚没听爸爸说哦。」汉汉很受不了的瞄了她一眼。 「电话都是你听的啊,我又没听很多。」 「你听了也不会记得,让我听不是比较好?」 「那你有没有跟爸爸说,我要买一套苗族的衣服?」 「说了啦。」 「你有没有跟爸爸说,外婆想要蚕丝被和珍珠膏?」 「厚,爸爸早就把东西买好,用快递寄回来了啦。」 詹沂婕摇头。这对南辕北辙的双胞胎啊……蒋烲是对的,适才适性,没道理非把两人拴在一起。现在,楚楚还是上幼稚园、上才艺班,而汉汉留在家里,请了几个家教老师帮他上课,两人都如鱼得水,汉汉的情绪得到纾解,脾气好多了。 蒋烲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他离开,让人难受。 本来,她坚持不用视讯的,她想亲力亲为,想说就算婚姻加身,还是要当个女强人,但几天的相思,够他 受了。 偶尔,像惜今、跳跳那样,当个可爱的小女人,也不坏吧。 是很不坏啊,中午他们通电话,第一次,她告诉他,她爱他。 是愿意信任了吧,她终于亲口招认爱情,而即使她做了那么多爱他的事,可是对他说爱,是大姑娘上花轿,人生头一遭。 蒋烲问;「有没有想我?」 「有,很想。」 「怎么想法?」甜言蜜语不是她的长项,他爱听,她便为他尽力学习。 「你爱我,所以把我的名字写在掌心。」 「对,我是这么做的。」 「我爱你,所以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心里。公不公平?」 「刻得很深吗?」说话的时候,蒋烲的心在飞,一口气飞上喜马拉雅山,盘旋了好几圈,他想告诉所有人,詹沂婕爱他,他爱詹沂婕,永世不变。 「很深。」 「会不会岁月一久,就模糊了痕迹?」 「不会啊。」 「需不需要我帮点忙?」 「你只要把自己的部分负责好就行。」被让abcd女敲开他的心,在他的手掌中央写下新名字,她就很满意、 了。 「也对,你向来是最负责的女生,我怎么能不信任你?」 他们同时笑了,然后,他盛重问:「可不可以,在说一次?」 「再说一次什么?」她装傻。 「我爱你。」 他拐出他的「我爱你」了,那么她不吝啬,也来说一句。「我爱你。」 他一句、她一句,他们玩的好快意。 本来就应该这样啊,你爱我一点,我爱你两分,你爱我三瓢,我爱你四寸。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能水到渠 成。 她又在冥想,又在傻笑了,爱情把她弄得疯疯癫癫,失去女强人该有的模样,只是啊,她哪里介意。 手机响,楚楚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耶!爸爸又打电话回来。」 「不是啦,爸爸已经打过了。」 詹沂婕笑笑,伸手拿起话筒。「喂,你好,这里是蒋烲和沂婕的家。」 电话那头是蒋誉,他口气急促,搅乱了她的快乐。「你有没有看电视新闻?」 「没有,我没开电视。」蒋烲又招惹哪个大陆女演员吗?没关系,她信任他,她会按捺下心情等他回来, 让他慢慢解释。 这个媒体蓬勃发展的时代啊,无中生有的很多呢。 「四川又发生地震,目前死伤好几十人。」他顿了顿,「新闻上说有一组拍摄人马,连同车子被覆盖在土石之下。」 「那是,是蒋烲他们吗?」瞬间,她哽咽。 不可以,他们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他们好不容易才水到渠成,不可以,这种天灾不可以出现,不可以打 散他们,不可以……她满脑子慌,慌得头痛、慌得心乱。 「不知道,我打手机没人接,公司那里联络了全体成员,都没有人开机,打电话进去四川,根本打不通。」 「会不会你记错电话号码了?我马上打给他,他会接,一定会接!」 「沂婕,你先别慌,我已经安排人订机票,我们马上去接你们,我爸妈会过去照顾楚楚、汉汉,你先整理一些随身行李……」 手机收线后,詹沂婕傻傻的冲进房间,随手抓个大包包,丢衣服、丢护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收了什么东西。 她好不安,拿起手机,她狂打猛拨,打了几十通,每次都进入语音信箱。 摔倒在地毯上,她蒙住头脸,放声大哭。 第四十一章 轿车上,司机稳稳的握住方向盘,蒋誉和詹沂婕坐在后座,前座是蒋昊,她冰冰的脸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他说,他老是觉得再也看不到我……那是预感啊,当时,就应该把他留下来,不要让他离开……我怎么 这么后知后觉?天,我记得,我有说,这个地震,那里失去很多条生命,冤的、恨的、不平的魂魄悠荡…… 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给他的护身符戴好……」詹沂婕对自己说话,每句都是埋怨。 「我怎么这么笨,我有预感的,说什么都不该让他走掉……」她没哭,但脸上的无助与哀戚让人不忍。 蒋誉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会没事的吧,对不对?是有惊无险……对,是有惊无险,不然我的预感那么灵,眼皮肯定会跳个不停,可是没有啊,我的眼皮很平静……」 「没事啊,对,没事最好,以后他出国没把我拴在裤腰上,我就不让他走……就让媒体骂我凶悍、强权好 了,反正我当女强人当惯了啊……」 她的声音哽咽,但泪水还在硬撑,硬是在眼眶里面绕圈圈,不肯突围。 「我当定他的护身符了,我要让他贴身收藏,他不能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改造成专情男人,好不 容易才让他的拉链纽扣变成蝴蝶结,我还没有吃遍世界各地的美味糖果,他不能当不负责任的男人……」 车里,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言自语,没人舍得阻止,只好放任她说啊说,说着连自己都组织不起来的字句。 「他说如果我们不问付出,会让爱情看的更清楚,我终于看清楚他的爱情,怎会转眼就不见了?他真是亏 大了,我才要开始对他回馈,他居然就手放开……如果手放开真是最后的温柔,那我不要他的温柔。」 终于,泪水垮台,在她的裙间晕出一个黑色点点。有了先锋敢死队,她的泪水成群结队,颗颗串串,纷纷 跌落。 「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不早点接受他,为什么要让恐惧主宰我的心,为什么让他那么累,为什么我没有 冒险精神?外遇就外遇啊,就算失败,至少……尝试过了呀……」 她终于大哭,把脸埋进蒋誉怀里。 「他会没事的,这小子是九命怪猫,小时候毕业旅行出车祸,全车小孩重伤轻伤哀哀叫,他连一块皮都没有磨破;前年拍片场发生火灾,很多人都呛伤了,就他没事,片子还因此引起注意,大卖;还有……禽流感,你记得吗?那年香港禽流感闹得很凶,那个小子就待在那里拍片,别说禽流感,就是喷嚏也没打上半个……」蒋烲急着向她保证。」 「如果有事呢?如果他被压在大石头下面呢?如果他痛得呻吟,救难人员却没有发现他呢?他那么风流、他那么爱朋友,他是注定要被人群包围的男人,这样子孤独离去,一定很恐惧。」 想像的画面骇到她,那些电视新闻里面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哭号的人们、凄冷的雨水,死城般、孤寂的空间,她的阿烲在那里……怎么办? 她控制不住泪水,她被死亡狠狠地掐住了心脏,她想失控喊叫、想不顾一切追随,死就死吧,只要另外一度空间里面,有一个蒋烲,那个蒋烲愿意扬着桃花眉、张起桃花眼,用他的桃花唇对她微笑,对她说:「我爱你,永远不变。」她还有什么好怕? 「蒋誉,我还能不能利用你的罪恶感?」她收起眼泪说。 「尽量,我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 他们都没发现自己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话乱是因为心乱。 「我要进灾区,如果我也回不来,你和跳跳认养楚楚、汉汉好不好?」 他瞪她。她居然在这当头交代遗言?她在盘算什么啊? 念头一闪,他记得阿烲说过,沂婕老是什么话都不说,只在心底暗地计划,然后做出让人难以预料的大事。 不行,他要是再把她顾丢了,阿烲做鬼都不会饶过他。 他才要大骂一通,把詹沂婕骂醒,但蒋昊比他先一步开口—— 「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孩子是你生的,你有责任把他们带大。如果楚楚、汉汉真的失去他们的爸爸,你要做的是承担,是把阿烲来不及做到的,加倍补偿在他们身上,而不是逃避。」 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要要求她?因为她是女强人,她就该面面俱到、不能逃避?凭什么大家都认定她够坚强,没有退缩权利? 知不知道,她好累,偶尔她也想当个小女人,想要有人可以依靠,偶尔她也想逃避责任…… 她无助地望向蒋誉,期待他挺身而出,因为他亏欠他们的爱情。 蒋誉不语,只是默默地搂住她,默默地支持她。 机场到了,蒋誉拉她下车,蒋昊在前面开路,他们用跑的、用冲的,三个人奔进机场大厅。 她的心在狂跳,急促的呼吸让她几乎快窒息,蒋烲两个字填满她每一条思绪,她不要失去他、她要待在有他的地方,她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只求上苍不要让她失去他。 她不断在心底对蒋烲喊话—— 蒋烲……求求你,不要让我们情深缘浅,不要让我们的努力变成笑话空言,求求你活着,求求你存在…… 忽地,一阵风吹过,撩起詹沂婕的发梢,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莫名的念头让她缓缓侧过脸,目光追逐着气流方向。 「沂婕?」蒋誉看着忽然停下脚步的她。 她摇头不语,闭上眼睛。 「怎么了?」蒋昊摇晃她的肩膀。 她不回答,缓缓睁开眼,看着蒋誉的眼光中有着茫然。 「沂婕,你不舒服吗?」蒋昊急道。她不会是吓傻了吗,怎么办?阿烲还没有消息,沂婕又是这样,不然,让阿誉先陪她回去好了,他可以自己到大陆找阿烲。 「沂婕,我们必须快点入关,才能搭飞机去四川。」蒋誉对她说。 「沂婕不要去了,阿誉,你送她——」 蒋昊说到一半,詹沂婕阻下他的话。「阿烲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阿烲在这里?是灵魂还是实体? 他们举止四望。没啊,哪有阿烲,难道是心电感应?难道阿烲真的在她身边? 从头到脚冒起鸡皮疙瘩;心颤一阵阵。如果是这样,代表……他们不愿朝坏的方面想,但她的举止太灵异,让他们压抑不了心底恐惧。 不,她只是慌乱,她的精神不稳定,不代表阿烲出事,没找到阿烲,谁都不能说阿烲死了。 「阿烲回来了,他在这里。」詹沂婕再次重申。 说完,她不管他们还要说什么,迳自退后、转身、小跑步。 「沂婕,你要去哪里?」蒋昊追着她的背影问。 谁都想不到,穿高跟鞋的女人可以跑那么快,她在前面跑,两个长腿男人在后面追,很荒谬的行为,但他们做了。 跑啊跑,詹沂婕跑过航空公司柜台、跑过长廊、跑过一个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们,她拚命跑,仿佛前面真的有她要的目标。 「沂婕,你再跑,我们会赶不上飞机。」蒋誉拉起嗓门说。 第四十二章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高跟鞋掉了后跟,她还是不肯停,只是匆匆地,踢掉让她速度减慢的累赘品。脸上的妆糊了,她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喘气声破坏了女强人的完美。 她跑到入关处,在千百人中寻找她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阿烲、他不是阿烲、他也不是阿烲……心急心乱心惧,阿烲不在她的视线里。 转开头,她设定别的方向,一个男人、两个男人、一群男人……然后,压在胸口的石头卸下、喘不来的二氧化碳松开。 她看见他了……宽宽的背、长长的腿,蒋烲的桃花脸没有转过来,她已在灯火阑珊处垮了肩。 是他,她的男人、她的认定、她的一生。 真的是阿烲!不会吧,她未免太神了!蒋誉和蒋昊互视一眼。 「她的预感真的很准欸。」蒋誉用拇指比比詹沂婕。「也许她可以考虑开个神坛。」 「这叫做心有灵犀。」蒋昊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跑。 他们和詹沂婕一样心急,迈开大步跑到蒋烲面前,这时没法顾到身后那个再也跨不开脚步,只能忙着掉眼泪的女人。 「为什么不开手机?」蒋昊一拳捶上蒋烲的胸口。 「我在飞机上啊,怎么开手机?」蒋烲满脸无辜。 「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来?」蒋誉也有揍人欲望,不过,打狗看主人,主人都哭成那样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下毒手。 「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对咩,阿导逼我们赶死赶活赶进度,就是要给大嫂惊喜啊。」工作人员说。 「那他们呢?为什么没有人跟公司联络?」蒋昊指着其他人问。 「都说了是惊喜,如果消息泄露,哪有意思。」 「是惊喜还是惊吓?你差点把沂婕活活吓死!四川又发生地震,死了好几十人,新闻报导说,有一群拍摄人员被活埋,我们都以为你们被埋在下面。」蒋昊再捶蒋烲一拳,不过这拳可不是友情价。 「不会是和我们一起的那支队伍吧?我们本来是在一起拍摄的,五天前,他们受不了我们的超人进度,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啊,阿导,是你的魔鬼精神救了我们!」 蒋烲拉住蒋昊急问:「沂婕呢?她还好吗?」 「你自己去问她。」他指指后面。 蒋烲视线绕过他,在他背后,他看见哭得像小孩的詹沂婕。 她的衣服凌乱、发型散漫,却像个发光体,紧紧吸引住他的视线。 她赤裸着脚,小小的、白白的脚踩在冰冰的地板上,无助得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那么可怜,坏了女强人形象,可是,何妨?她就是她,不管强或弱都是他最喜欢的style。 吓坏了吗?他的小心肝。 蒋烲冲到她面前,撩开她的散发,捧起她的脸,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心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想用一百句对不起替她收惊。 她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不哭。」他用粗粗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泪,可是她的泪万马奔腾,让他阻止不了。「对不起,不哭了,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会再干这种傻事。」 「我没生气。」她只是心痛,痛得厉害,疼痛让她理解,这辈子她再也离不开他,就算有十个judy出现,都不能退让,她必须挺直腰,理直气壮把自己的桃花先生抢回来,因为心痛……会让人早夭。 「太好了,你生气会让我手足无措。」 「不生气了,以后都不对你生气了,」活着就好,不在石堆下就好,只要能看着他、听着他……就好。 他把她乱乱的头发顺到后面,柔声问:「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那么狼狈却那么美,全世界也只有女强人小姐办得到。 「你不在,我只能够狼狈。」原来她已经狼狈了那么多年,却毫不自知。 「以后,我天天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 「我们当连体婴。」 「好。」连着吧,连着他的人、他的心,连住他的人生、他的未来、他的光荣与悲哀。 「我爱你。」这句话,蒋烲每天都对着电话讲、对空气讲、对心底的沂婕讲,他要讲上千千万万遍,讲一生一世也不厌倦。 深吸气,他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圈住,从此他不在她的圈圈外,他们同住在一个圈圈内。 「我也爱你。」詹沂婕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颗心一下一下的跳动。 「对不起,我本来想早几天回来,给你惊喜,没想到会变成惊吓。」 「下次,不要再给我惊喜了,我会心脏无力。」她吸吸鼻子,努力恢复形象。 「好,我保证、发誓,不过……」他顿了一顿。 「怎样?」她从他怀里拔出头,笑眼看他。他的桃花眉、桃花眼,好顺人眼,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让这朵大桃花离开她的视线。 「我还是有一个惊喜,想要送给你。」 「你确定我的心脏承受得起?」 「它的风险等级只有一颗星,我想,应该还好。」 「那……好吧。」 「我爱你,把你的名字写在掌心。你爱我,说要把我的名字刻进心底,虽然你说刻得很深,我还是很担心。」蒋烲挤挤鼻子,装可爱。 「担心什么?」 「担心岁月久远,模糊痕迹。」 「我保证过了,难道我的保证没用?」她的信用在商界可是数一数二。 「对,没用。」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担心?」 他从口袋拿出盒子,打开,里面有块晶莹剔透的上等玉石,翠绿的玉石上清清楚楚地刻了一个字——烲。 他替她戴上,让他的名字,和她贴肉戴着。 冰冰的玉熨贴着她的胸口,瞬间暖和……她笑了,笑得甜甜美美。 「心脏……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 「它是惊喜不是惊吓?」 「对,我很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 喜欢到她愿意放弃女生的腼腆。詹沂婕靠上他的胸膛,仰起脸、轻声问:「如果我向你求婚,会不会表现得太过女强人?」 这么喜欢?早知道他就把整座玉矿山买下来,让她早点变成蒋夫人。 「会,但我就是喜欢女强人啊。」 「那么,蒋烲先生,请问你,愿不愿意娶我?」 「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蒋烲尖叫,抱着她不停转圈圈,他的喜悦从胸口射出来,在两人中间乱窜。说不出口的快乐与感动啊。 不说话了,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她哭红的眼睛上,他的思念、她的轻愁全在转瞬间蒸发一空。 他们要结婚了!蒋烲终于抱得美人归!他的爱情有人着落,他的人生圆满,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爱…… 爱情啊,是童话,就算有了童话式结局也是理所当然。 注:想知道蒋擎与贺惜今令人心疼心怜的故事,请看王牌小女人之一《心机男の小茉莉》上、下。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