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就爱耍叛逆》 第一章 日本,北海道,冰雪纷飞的夜里,黑夜与白雪的对比。 雪地里,女人身着黑色珊瑚绒及膝的睡袍,白皙无暇的常长腿,裸露在暗色的冷空气中,更显凝脂如玉。 赤裸的脚尖在厚厚的雪白上轻落下几道足迹,一部银黑色的跑车正静静等带她的到来。 坐上驾驶座,脱下黑色睡袍,潇洒地扔在小牛皮打造、精致的後座,整套暗红色内衣与车内典雅的米白色调,产生微妙融洽;纤白的手指轻松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看似性感慵懒的眼神,隐隐透露出驾驭世界的野心光芒。 「ok!」 摄影师一声令下,抱着大衣和暖暖包的工作人员连忙冲上前,助理更是贴心地递上毛袜和雪靴。 在冷风刺骨的气候下,要绷紧全身细胞抵御酷寒,一边又要摆出美美的的表情和姿态,是非人的挑战;纵使车上开了暖气,还是无法立即舒缓毕杏澄冻到发痛的肌肤,尤其是她又刺又麻的脚掌,显然已经冻伤。 「澄澄,你真是太厉害了,害我按快门的手都舍不得停下!」让摄影师小魏惊艳的不只是毕杏澄敬业的表现,最主要的是来自她黑与白、冰冷与火热激荡的摄影构图。 一本营销世界各地的汽车杂志,下个月内容主打的就是预计春天登场的这部知名车款,刚接到这个案子时,他第一个属意的模特儿就是毕杏澄! 除了因为合作过多次,有一定的默契,更因为毕杏澄总是清楚摄影师想要的是什麽,每次照片出来都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在业界,与她一起共事过的摄影师无不翘起大拇指称赞,和她拍照没有工作的压力,可以享受摄影单纯捕捉刹那却永恒的美好。 「对呀,我家澄澄真是太强了!」身为毕杏澄的贴身助理,梁妙佳感到无比感动与骄傲。 毕杏澄缩在车上裹着大衣,紧握着拳头努力让暖意席卷全身,「你们两个有空灌我迷汤,还不如帮忙拿姜茶过来比较实际!」 闻言,行动派的梁妙佳赶紧小跑步奔向不远处,从工作车上拿来保温瓶。 毕杏澄的手指冷到不听使唤,只好请梁妙佳慢慢地喂她喝姜茶,好半晌她才逐渐感觉到身体回温。 「不是我在说,要是你走摄影这条路,肯定会害很多摄影师没饭吃!」深知毕杏澄对摄影的专业和创意,小魏发自内心地庆幸。 「比起拍摄,我还是认为澄澄适合被拍!她天生就是有在镜头里生存的条件。」发自内心把自家主子当成偶像,梁妙佳包包里随身携带几张关於毕杏澄的剪报。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一篇报导就写着:「网拍模特儿出身的毕杏澄,并不是绝顶惊艳的美女,却拥有千变万化的条件;并非可爱小巧的身材,不到鹤立鸡群的模特儿身高,一六五公分的身形平易近人,就算脚踩一双四寸以上的高跟鞋,也不会像高不可攀女巨人一般,给人太大的压迫感。 她一张鹅蛋脸的比例刚好,素颜时自然秀丽,当内双的眼睛贴上双眼皮胶,随即塑造出水灵大眼,弱势扎紧马尾,施以技巧妆点拉长眼尾,又立刻散发东方古典之美,可以空灵、可以美艳,能够楚楚动人、也能傲慢睥睨。」 整篇报导,梁妙佳几乎倒背如流,虽然不是多有名的模特儿,但她相当荣幸身为毕杏澄的助理。 「你们再捧下去,我就要飞上天啰!」毕杏澄半打趣道,其实不算天生丽质的她,一路走来付出相当大的努力和决心,只是未免让人误会矫情,所以她不爱提出来说嘴。 至於摄影……多年前,她的确对摄影工作抱持满腔热情,现在这股热情未减,不过是另一股动力推使。 她打定主意不再拍摄,却也坚持和摄影保持密不可分的关系,她拼劲十足,没想过争名夺利,全是为了替自己出一口气,证明当年真是某人瞎了狗眼! 「有实力就不怕被说是臭屁!」梁妙佳拿出手机,传达刚才拍摄时收到的简讯,「你看,刚才老大传简讯来,说是尔东臣的摄影展指定找你合作;东臣!赫赫有名的帅哥摄影师,东臣耶!」 梁妙佳过份的雀跃,当场引来小魏的白眼,「不好意思喔!平平都是摄影师,我是比较不帅,也没那麽有名啦!」小魏酸归酸,坦白说,他也很崇拜被国际传媒誉为天才摄影师的东臣。 「东臣……」毕杏澄才刚暖和的面部线条,瞬间又僵硬得很不自然。 「对呀!多少人梦寐以求能成为东臣镜头下的焦点,澄澄,你也很惊喜、很兴奋对不对?」梁妙佳乐不可支地看着简讯上「东臣」两个字,她彷佛已经看见东臣拿着照相机,帅气的身影。 毕杏澄没有答腔,还算镇定的外表下,别有一番波涛汹涌;咬牙坚持做这份工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眼看见某人眼中的懊悔,产生交集的这一刻,她早就期待许久,设想成真的这一刻,她仍禁不住惊讶。 没想到那人会直接对她下战帖,是料定她不敢正面迎战,还是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当下,毕杏澄有过摩拳擦掌、准备挑战的心情,但在脑海里预想过数百次的重逢实际发生,心头竟然还是会产生太剧烈的骚动;她忽然不确定,和那个人再见面,究竟是对还是错…… 桌上一张张照片,百变装扮、不同风格,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尔东臣眉峰紧蹙神色复杂,很难相信照片里的人,和那个抱着相机等待彩虹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身为亚洲知名经纪公司的龙头,卫皇锴很少亲自出面替旗下艺人洽谈合作事宜,但毕杏澄不一样,他会谨慎过滤她的工作,更尊重她本人的意见。 天王级的摄影师指名合作,公司势必相当重视,得到毕杏澄的同意後,他立刻请律师拟订合约,双方详谈这天,他特地将碰面时间提前,先与尔东臣会面。 公式化地简介毕杏澄资历,以及公司几项特别要求,卫皇锴讲到一个段落,才发现尔东臣若有所思,明显心不在焉。 「哈啰!有人在家吗?」卫皇锴伸手在尔东臣眼前挥了挥,淘气的表情、动作,没有一个经纪公司老板该有的样子。 尔东臣这才回过神来,连声抱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思考摄影风格的走向,不小心恍神了。」 「没关系。」大部分时候卫皇锴是不拘小节的,一张娃娃脸上唇红齿白,很难相信他在时尚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想,你会指明与澄澄合作,对她应该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我是谨慎起见才啰唆了一点。」 「仔细一点总是有益无害的。」尔东臣客套地回答,他始终不善於应对初见面便过份热情的人。 远远走来一名穿着时尚的女人,斜肩宽松的毛衣慵懒随兴,紧身窄管的牛仔裤与漆皮黑色高跟鞋,呈现迷人的腿部线条,低调的墨镜烘托鲜红抢眼的唇膏,随即成为咖啡厅里最瞩目的焦点。 起初尔东臣根本认不得她是谁,当女人直接拉开卫皇锴身旁的椅子坐下时,他还半信半疑,对方一拿下墨镜,只刷上睫毛膏的双眼不难辨认,更让他难以置信;虽然从报章杂志上看过她许多种打扮,但亲眼看见还是很震撼,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t恤和普通牛仔裤上。 完全蜕变……用来形容眼前的女人一点都为过。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吗?」她音节分明、利落干脆,听来很有个性。 「没有、没有,是我约东臣提早到的。」眯起一双丹凤眼,卫皇锴些许谄媚讨好的姿态,彷佛毕杏澄才是老板,「你知道的,我每次都很认真把关你的工作,这次难得与亚洲知名摄影师东臣合作,我除了想一睹他风采之外,也一定要亲自出面以示尊重。」 毕杏澄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她当然知道她亲爱的老板为何敬她三分,不仅爱屋及乌,更盼望她嘴巴能甜一点,帮忙在某人面前美言几句。 尔东臣很错愕卫皇锴的态度,但一张红艳嘴唇勾起的弧度最令他讶异,他从来没想过她可以笑得如此傲慢。 踏进咖啡厅,再见到尔东臣的那刹那,毕杏陈的呼吸莫名不顺畅,经过一会儿缓冲,她摆出职业化笑脸;事实上,她今早试了很多种笑容,才选定一种不过份热情又不太淡漠的角度。 「嗨,好久不见了,社长,你还记得我吗?」 多年不见,没料到她会冲着他一笑,而且癌是那句熟悉的称呼,尔东臣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当然……还记得。」他喉头有点艰涩,如果不记得,他怎麽会找上她?要是忘了,他怎麽会心心念念?「我还以为是你忘了我。」 「哪可能忘的了?这世上和我们名字一样有默契的人可不多耶!」又一记俏皮的笑,同样是苦心练习的结果。 她早就决定不来假装陌生那种老套,哪里痛踩哪里!对付骄傲自负的人,就是要攻击他的自尊心,这招可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原来你们彼此认识,难怪东臣会指明找你,你也难得干脆答应。」不论知名度、酬劳还是难易度,毕杏澄挑工作是全凭心情或交情,是百分百的性情中人,要不是遇到卫皇锴这款包容度破表的老板,她早就招惹一堆祸端了,但卫皇锴必须承认,他也是因为交情和私心,才特别纵容她的。 「我一定要答应的,以前在社团里社长很照顾我,我从头到尾只回报过他一顿披萨耶!」老友话当年要嘛感慨、要嘛怀念,毕杏澄则是愤慨加残念,早知道他居心叵测,她当初何必耿耿於怀一顿披萨太过寒酸,还傻傻奉上芳心? 「想不到你都还记得。」想起往事,尔东臣唇部线条不由得柔和,其实,他很想问她当年突然失联的原因,想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去了社团办公室;在刚重逢的当下,场面意外地不是太尴尬,他不想在此时破坏气氛。 「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话里的意味深长;拜他所赐,此生最大的羞辱、难堪,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尔东臣这个人!「好了啦!我们要叙旧有的是时间,要不要先谈谈这次合作的事?」 尔东臣还舍不得遥想当年就此告个段落,听她一句「有的是时间」,他沉甸甸的心头飞扬许多。 「虽然是我的摄影展、我定的主题,但是,我还是想先了解你擅长的风格,为彼此的惯性作适当协调。」他的口吻相当公式化,拍照成了工作之後,提到摄影,他的眼神更沉着严肃。 好脾气的社长在握住相机的时候就会有双重人格,所以永远公司分明……一瞬间,当年愚蠢的误会再次浮现心头,毕杏澄假意低头啜饮一口咖啡,不去看那张虚伪的假面。 「你希望我们怎麽配合呢?」身为专业经纪公司老板,也是模特儿出身,还曾是偶像团体一员,卫皇锴很快进入状况。 第二章 「首先,我想先声明的是,拍摄地点不局限於台湾本岛,原则上会在定点停留三到五天,拍摄的期限预计三个月左右,尺度方面应该都是在范围之内。」说到一个段落,他稍停一会儿,以眼神征询前方两人的意见,见他们似乎没有太大问题,他又接着道:「明天我会在我公司准备一张纯白色的长沙发,没有布景,没有其他点缀,包含妆发、服装,都让……澄澄自由发挥。」既然她还像当年一样叫他一声社长,那们他也可以不用故意客套吧! 「这是考验吗?」卫皇锴打趣地问,眼角头瞄毕杏澄的表情,倘若她有一丝不悦,他会立刻跳出来挡驾,但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可以带造型师吗?」毕杏澄伔吟着他的要求,脑中已有初步的想法,要是她想完美出击,使他哑口无言的话,她可能得找个救兵支持。 「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最少能呈现两种迥异的风格,方便我判别摄影走向。」尔东臣没有多费唇舌解释,他听过业界对她的评价,他相信她没有遗忘在摄影里,同个主题可以有不同权诠释手法,「澄澄,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毕杏澄不安份的心跳转而剧烈跃动,「澄澄」?一直叫得那麽亲热是想挑衅她吗?很好,这张战帖她接下了! 全白的长沙发上,一张黑色毛毯巧妙铺盖,只留下边边角角,透露原色。 一双红色高跟鞋往上延伸,坐在中央椅背上优雅交迭的双脚,同色大格网袜让白皙腿部若隐若现;一件设计简单的白色长版t恤,斜露肩膀的设计随意而性感。 轻咬食指、半垂眼眸,看似诱惑,又像有意无意的轻蔑,毕杏澄面对镜头表现得熟练。 尔东臣震慑於她在镜头下的魅力,他几乎不用下任何指令,毕杏澄的每个肢体表情变化多端并且恰如其分,他按快门的手指也可以说根本停不下来。 休息换装时间,他本想找毕杏澄说话,其实他也不知要聊些什麽,但又好像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头;尤其是不晓得为什麽,她带来的服装师始终用敌视的眼神瞪着他,似乎只要尔东臣敢超越安全距离一步,她就会立刻放狗咬人。 「路薇凰,你眼睛不累喔?」看着路薇凰一边替她改妆,一边忙着瞪人,毕杏澄还真担心她眼睛来回得太迅速会抽筋。 「我是在保护你!」有个白痴昨晚沾沾自喜地通知她,说是澄澄接的新工作,正巧碰上大学旧识,她好奇追问名字,一听是尔东臣,差点没把电话摔掉,早知道就不接那个白痴的电话了,害她气得整晚睡不着。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的决定。」毕杏澄用膝盖想就知道,卫皇锴肯定被臭骂了一顿。 「吼,你干嘛还要和那个没品的男人扯上边?别告诉我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喔!」 毕杏澄咬紧牙关,她毕生最大的耻辱哪能说忘就忘?刚开始,毕杏澄还傻傻地反复想着,不相信尔东臣是卑劣的男人;後来还是觉得很不甘心,他怎麽可以如此没品、欺人太甚? 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尔东臣是不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把她放在心上?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精湛!如果当初只是想利用她,用不着耍弄她一番。 毕杏澄承认自己很幼稚,想让他後悔遗憾,因为记仇才在他可能看得见的地方拼命改变;但时间还是无法消去她胸中那口气,索性紧紧抓着一颗碎裂的心,十时提醒自己,期待哪天能一吐怨气,接着从此释怀。 「别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改换裸色唇妆之後,毕杏澄从镜中递给好友一记微笑,心底却隐隐不安。 重逢的场面在心中排练不下百次,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预想范围内,不过,第一次在见面那天,想表现、想证明的欲 - 望强烈以外,名为「在意」的情绪也持续 膨胀,更令毕杏澄在意的是,她居然不敢细想自己到底还在意些什麽。 换好第二套服装,深橘色渐层长洋装,一头波浪长卷发自然披泄在光裸的肩头,她撩着裙摆踮着脚尖,赤足站在铺盖黑色毛毯的沙发上,像正在小心探路的春之精灵,模样出尘又调皮。 其实毕杏澄脑袋一片紊乱,心头也乱糟糟的,好在平面实拍的经验丰富,一听见快门的声音,她便自然反应下一个动作,犹如一尊美极的声控机器娃娃。 机器娃娃,这就是她宁可损失打响名气、赚更多钱,也要拒绝接触伸展台的原因。 从粉底、粉饼傻傻分不清的懒女生,摇身一变成为平面模特儿,而且还常拍摄性感火辣的造型,全都靠她勤奋不懈的努力,可有些事天生注定,她就是很难勤能补拙,肢体律 动就是一例。 她的音感还不错,律 动感却很糟糕,要她在众目睽睽下,用完美的姿态走秀,还要适当衬托出商品,对她而言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曾有一次经验,在有惊无险下度过,她却足足作了一个月的恶梦,让她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恐怖。 将裙摆拉到膝上,毕杏澄蹲下身子,伸出光滑无暇的脚试探性轻触地面,彷佛地上有水、彷佛地面一片冰凉,她瞪大特意画得无辜的清澈双眼,轻撇嘴唇,这会儿的春之精灵,像是准备溜至凡间来场恶作剧。 几年前的她,作梦也想不到,有天她会成为镜头下的焦点;就某部份而言,自己能有今日成就,也该好好感谢尔东臣吧!毕杏澄在心里自嘲一笑。 镜头後方,看那份不经意的性感彷佛浑然天成,尔东臣神情复杂。 提出试拍的要求,一方面是基於他的私心,还记得她的心思有趣从来都不复杂,多年後从平面广告见到她的身影,时而冷漠、时而俏丽,教他很难判定现在的她和从前有什麽不同。 本来有把握能透过镜头分析她现在的特质,可是现在,是他高估自己的能力,还是她变化太大?是什麽经历能洗练一个女孩,跳脱本来纯粹,增添不同魔力在举手投足之间,完全判若两人? 尔东臣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也不明白好坏该如何界定;曾经想法简单不造作,他无须多花 心思探询,就能轻易看见敛藏的发光体;如今,眼前的女人更明亮璀璨,却像多了许多繁复刀工似的钻石,他捉摸不清也难一眼看透。 他很少在拍照时不专心,有太多私人情绪,但又好像很久不曾像现在一样认真,急於想捕捉某个画面。 想不到他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再靠近她,想不到再见面以後,她会是以被拍摄的姿态;人生有很多发展真的很奇妙。 尔东臣不确定後来她到底有没有发现「那件事」;即使毕杏澄什麽都不之情,他也无法若无其事,毕竟他们初开始的靠近,的确夹带着杂质。 心虚,是他这些年不敢找她的原因,纵使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话想说,但只要一想象她质问或忿恨的眼神,他就却步了。 谁说只有女人才会天真?有时男人也会有思想太过单纯的时候。 好久以前,有个抱着相机等待彩虹的女孩子,问他最想拍的照片是什麽;还记得当时他自以为,该拍的都拍过了,甚至早已失去某些摄影的憧憬;多年以後,去了不少地方,见的人事物多了,才知道世上值得珍藏的画面有太多。 领悟到自己眼光狭隘的同时,尔东臣也赫然惊觉,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追逐;摊开这几年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迹的照片,发现不约而同的共通点,是他决定回台湾办摄影展的主因,更让他鼓起勇气找寻毕杏澄。 她的存在,才能让他珍藏的画面完整,用她当模特儿的摄影概念,不过是个开端,目的是要牵引出以她为主题的,他的珍藏。 热闹的跨年活动,对毕杏澄从不具任何吸引力,人挤人的倒数,她光用想象就觉得累。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摄影社的成员约好一起到海边,等待拍摄跨年的第一道曙光,虽然海边又冷又冻,还得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毕杏澄却兴致勃勃,乐在其中。 若说日渐发展蓬勃的科技,哪项最令她感动神奇,莫过於是能纪录眼见美好的摄影产业;大一下学期她对拍摄开始感兴趣,虽然读的是中文系,但在大四这年,她慎重考虑毕业後从事摄影相关工作。 无聊的等待时间,毕杏澄坐在沙滩上,就着帐篷内微弱的灯光,翻阅搁在膝上的摄影杂志,一边听笑话似地听着某些社员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社长,等一下太阳出来的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合照吗?」在这世上就是有些女人爱美不怕流鼻水,冬天来到冷冷的海边,依然坚持穿着令人喷鼻血的迷你短裙,或者是她们高涨的热情使她们特别耐寒? 「我也要、我也要!社长,拜托你也和我照张相好吗?」也有这种三更半夜还死不肯卸下浓妆的女人,依照判断,卸妆前後落差之大的照片上传网络,大部份网友应该都会啧啧称奇。 「拜托,今天的主角是日出,不是你们也不是社长好吗?」终於有人跳出来抗议了,只是衣着也没有保暖到哪里去,一对夸张到可以参加化妆舞会的假睫毛,正卖力地眨呀眨,「社长,我的摄影技术还很糟,待会儿你能贴身指导我吗?」 噗!毕杏澄暗自喷饭,这几个女人精彩的表演,也算是她每次社团活动额外的余兴节目。 「那有什麽问题?新年第一道曙光,大家当然要一起拍张照片当作纪念。」轻轻流露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英俊的脸庞带着使人迷醉的亲切微笑,「至於贴身指导……不如你先随兴发挥,让我先看看你的程度在哪边,说不定你很有天份,用不着太谦虚喔!」 哈!社长大人又使出教人心甘情愿融化的软钉子,让毕杏澄在心里拍案叫绝,假装低头拨弄浏海,掩饰忍不住偷笑。 毕杏澄并不是外貌协会的一员,社长闻名遐迩的男色也引不起她兴趣;除了绝佳的摄影技巧使她佩服之外,使她特别留心的,是好奇社长可能和她一样,也有一对爱开玩笑的父母。 「尔东臣」,字面上来看没有什麽问题的名字,谐音就让人有点伤脑筋;如同她的「毕杏澄」,当有人请教贵姓大名,报上名字以後,通常会被接着问一句「然後呢」。 没有然,她姓「毕」,名「杏澄」,遇上「ㄥ、ㄣ」不分的家伙就更伤脑筋了,还会问她一句,是方程式的「程」,还是耳东陈的「陈」。 「尔东臣」、「耳东陈」,想必社长应该也常遇上这样的窘境吧! 熟练地打发走对他有高度热情的社员,尔东臣眼角不经易瞥见毕杏澄因吃吃偷笑而耸动的肩膀;後者刚好也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他的眼,他豪不介意地大方朝她一笑,被当场抓包的毕杏澄尴尬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翻阅杂志。 其实她大可不用紧张,反正只是偷看,如果尔东臣在意被偷偷注视,他应该早就变得很神经质了。 第三章 事实上,尔东臣已经很习惯女孩子的投怀送抱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论身体本能、论男性天生优越感,他并不讨厌成为众所瞩目;高中有段时间,只要看对眼,他甚至不排斥直接交往,或干脆和对方维持床伴关系。 其实说是床伴关系,对於当时才高中的他而言,说「炮友」还比较贴切!尔东臣也忘了是什麽时候,有一天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发现流连花丛、自以为是情圣的游戏很腻、很无趣。 现在,那些盲目围绕着他的女孩子,尔东臣只当作生活的小小点缀调剂,偶尔谈天说地、若即若离,打发没事做的时间;当进行他最爱的摄影活动时,他拒绝一丝丝令他困扰的打扰。 正佯装若无其事的毕杏澄,还处於被逮到的窘境中,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感叹。 瞧瞧那嘴角要人命的弧度,连不容易对帅哥着迷的她,头一次正面强碰社长的微笑,一瞬间都有点头晕的现象;毕杏澄终於体验到他惊人的杀伤力,难怪他的後援会「东城」里的人数与日俱增。 祸害啊!像这种又帅又有才华,好脾气、好讲话的男人,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祸害! 毕杏澄在心里下了总结,伸展有点酸痛的脖子,不经易瞥见前方刚被判定的祸害,她心底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猛然瞪大了眼。 出现了!社长另一项轻松横扫女人圈的致命武器! 只要尔东臣将相机背挂上脖子准备拍照,就会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同於平时温柔和气,比摄影镜头还深邃精准的眼眸,好似能看穿天地的眼神锐利如勾,搜寻猎物先将之收录在一双墨黑深邃,接着典藏於镜头内,始为永恒证据。 此时的尔东臣不苟言笑,甚至略带冷漠、难以亲近,接近重要时刻,有时更是达到生人勿近的境界,假如有人胆敢挑衅,他绝对会毫不客气让对方见识他的魄力。 这样的他,更吸引一票亲卫队为之疯狂,对此,毕杏澄有两点怀疑,那些人肯定是被虐狂,她就无法理解看人发飙爽在哪里;另外,莫非社长有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啧啧,真是加倍的祸害啊! 冬日的星期天早晨,毕杏澄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很久,终於以强烈的意志力跳下床梳洗着装,冒着冷风,骑机车来到和市中心有段距离的爬山景点。 抱着她的小单单,也就是她最宝贝的单眼相机走到半山腰,向来讨厌运动的她已经气喘如牛,不得不佩服那些还能谈笑自若的银发族。 不远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伯站在石阶上,对落後他一段距离的老太太伸出手,老太太很自然地伸出刻划了风霜的手。 就是这一刻!毕杏澄反应迅速地按下快门。 老夫妻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瞬间呆若木鸡,两只手尴尬僵在半空中。 这小姑娘是电视上说的那种狗仔吗?可、可是狗仔怎麽会找上他们两个老人家?「小、小姐,我们可是合法的夫妻喔!」情急之下,老伯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麽。 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在偷情,还特地找人来拍照吧!一旁的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 「呃……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冒昧了,不好意思。」毕杏澄忙不迭道歉,「我不是可疑人物,也没有不良动机,只是一个热爱拍照的大四学生,我是想拍摄一系列关於『手』的照片,想捕捉不同关系的人物牵手、拉手、勾手之类的画面。」 毕杏澄自以为详细的解释,老夫妻还是一头雾水,她又赶紧再道:「刚才我看爷爷在阶梯上和奶奶互相伸手,是一份理所当然的信任和依靠,给我一种走过半世纪的感动,所以我就忍不住按下快门了,如果你们有不愉快的感觉,我现在就立刻把照片删掉。」 今天毕杏澄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为避免当事人知道要被拍而僵硬不自在,她起先就决定先斩後奏,虽然很可惜,不过毕竟是别人的肖像权,她绝对尊重每个被拍的人。 虽然是匆忙拍下的照片,但毕杏澄有信心抓到她想要的感觉,若真要删除,她会很舍不得;艰难地举起此刻像有千斤重的相机,打算当着老夫妻的面删掉相片,一抬眼,她却讶异地看见老夫妻竟然脸红了。 「我们年纪都这麽大了,干嘛跟个小女孩计较一张照片?」老爷爷轻咳了声,以掩饰明显窘迫。 「您的意思是……」 「小妹妹,没关系,相片你留着吧!」奶奶的手不知何时和爷爷紧握,一句理所当然的信任和依靠,让她微微红了眼眶。 「真的?」喜出望外,毕杏澄差点跳起来欢呼。 「那个……如果,照片洗出来效果还不错,我是说……我们每个星期天都会来这里爬山,你可以……要是你方便的话……」像个年轻小伙子般局促,握着老伴的手心不觉开始冒汗。 「嗯!一定,照片洗出来,我一定会送你们一张,爷爷、奶奶,谢谢!」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挥别了慈祥的爷爷、奶奶,毕杏澄更加干劲十足,连续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因为有成功的例子,纵使有些人拒绝上镜,坚持删除相片,毕杏澄也不感到灰心挫败。 斜前方看来像是爷孙的两个人,侧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拇指戴着银色钢戒,他正转开保温壶倒水,盛满一杯热饮递给身旁的老人家。 这幅孝亲画面,毕杏澄当然不会放过,她眼捷手快,对焦、抓距、转动光圈,「啪啪」就将片刻收录成永恒。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上前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在和那名年轻男子正面对视时,原本越来越流利的解释,整个卡在喉咙严重动弹不得,「社、社、社长?」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尔东臣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很眼熟,她一句称呼才唤起他的印象。 「是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社里的社员,平时话不多,而他不忙摄影时,通常有一堆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摄影的女社员,团绕在他身边请他指教,所以,印象中和眼前的女孩很少有接触。 她……是不是等待拍摄日出那天在一旁偷笑的女孩? 「你真有冲劲。」听见她为了拍照不畏寒冷、牺牲睡眠,尔东臣不由得讶异,很少有女孩子对摄影抱有如此高度的热情,起码他就不曾遇过。 「呵呵,还好啦!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只要遇上喜欢的事物,就像斗牛一样不顾一切往前冲了。」反之,不在她兴趣范围的事,她还蛮常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毕杏澄一直想改掉这坏习惯。 「那你今天有预定拍照的主题吗?」出声的是尔东臣身旁的老人家,看来他对毕杏澄的照片很感兴趣。 「有呀!我要拍一系列手的画面。」 「手的画面?」 「嗯,手是我们很重要的肢体器官,每只手指比出来都有不同的涵意,包罗万象的手势动作,甚至形成了『手语』,於是我就想拍人与人、手和手贴近的象征或故事。」 「就像礼貌性的握手,以及兴奋时相互击掌?」 「爷爷您真厉害,马上就能理解我在说什麽!」这算他相遇知音吗?此刻她很想和社长爷爷深深一握。 「你解释得很清楚,想法不难理解,那你到目前为止有什麽收获了吗?」 「有很多呀!除了吨位可观的父子档手牵手来爬山减肥,还有一群西装笔挺、套装窄裙的业务,排排站、手勾手,齐呼营销理念;而妈妈们手拉着手跳土风舞的经典画面,我也没有错过。」轻抚着成果丰富的单眼相机,毕杏澄不禁扬起弯弯嘴角。 「我最意外的收获,是那对到山顶看夜景却不幸迷路,到天亮才下山的小情侣,我意外拍下他们甩开对方的手闹别扭的模样,本来以为会惹他们反感,想不到他们尴尬对视了几秒,反而因这段小插曲重修旧好,还主动要求补上一张十指交扣、和好的照片,不晓得我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的功德一桩呢?哈哈!」 听她滔滔不绝,尔东臣自然在脑中勾勒画面,一边打量着她眸子里熠熠的神采;他对她的印象不深,一直以为她很文静内敛,看来可能是他误会了。 「我担心事先告知会让被拍摄者紧张,在捕捉到我想要的画面时,我都是先按快门,然後再上前告知对方,问他们是否愿意让我留下照片。」毕杏澄关於摄影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了,完全忘了她和尔东臣好像根本不太熟,「我尊中被拍摄者的意愿,虽然有些照片删掉了很可惜,不过我是打从心里感谢这群温暖的陌生人,愿意让我保留照片。」 「所以……你刚刚叫我,不是因为认出我,而是想问我能否让你留下照片?」尔东臣听出端倪,却不晓得她是不是逆向操作想引起他注意,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跨年那天不是她第一次偷看他。 「对呀,哈哈!」她搔搔头,干笑了两声,真不好意思,她不是「东城」的人,很难光靠背影就认出他,纵使有看到一点点侧脸,她方才却连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承认得太坦率,尔东臣愣了一下,想着这是又一个想假装无害,藉此贴近他的女生;这招他遇过好多次了,不过他尊重每个人都有心仪对象的权利,也懒得戳破大部份女孩子惯有的矜持伪装。 「你怎麽不和我们分享你拍的照片呢?」老人家感兴趣重点的还是照片。 「我刚刚是有想请社长帮忙鉴定一下的念头,可是又不好意思献丑。」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构想也不晓得够不够完整,摄影技巧可能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在高手面前真怕让人笑话了。 「那你偷偷给我看好不好?虽然我一把年纪了,可还是很好奇我上不上相呢!」 此话一出,尔东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而後是不露痕迹的期待,不过毕杏澄没留意到他的反应。 她向来敬老尊贤,如果老爷爷真的好奇照片,她没理由辜负这一点小小要求吧! 毕杏澄取下脖子上的相机,熟练地操作画面,「这张照片里的老夫妻人很好喔!如果爷爷您也常常来这里爬山,说不定可以和他们当好朋友。」 「我的膝关节不是很好,只是偶尔让东臣陪我来散步一下。」似乎是嫌毕杏澄按得太快,印有岁月痕迹的手指,利落准确地按回上一张,「可能是你太仓促了,妈妈们跳土风舞的这张,景深不够深,有些地方就显得没那麽清晰,不过依我看,你这张照片,之後洗成黑白片,再加一点修图,或许会有不同的味道。」 「洗成黑白片是吗……」毕杏澄还在试想完成图,相机画面已来到最後一张。 「小妹妹,你很有天份呢!我很喜欢你这张照片的纯净度。」无关照片里主角是他本人,是整体呈现的架构比例有一定的水平。 「谢谢您。」毕杏澄羞涩地吐吐舌,「原来爷爷您才是行家呢!」 「我听你说话有条不紊,逻辑和表达能力都很顺畅,不像有些年轻人讲话、咬字都黏在一起,我被你的叙述吸引才想看看你的照片;人家说辞溢於情、或情溢於 辞都不好,最好的是文辞并重,拍照也是,你拍的照片和你的人一样,感觉很真诚、很有感情。」 第四章 「真的吗?」不管是客套,还是给年轻人的一点鼓励,因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称赞,毕杏澄感动得想掉泪,别看她平时好像不拘小节、言词犀利,事实上,可活脱脱是个性情中人。 「别怀疑!我外公可不随便夸奖别人的。」深知如此,尔东臣也很想看看让外公评为真诚的照片。 闻言,毕杏澄心中澎湃感动,她牺牲睡眠大老远跑来,一切辛苦果然是值得的,对於支持她的家人、沿路遇到的好人、以及尔东臣爷爷俩深含感谢。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原来行家爷爷不是爷爷,是外公!等等,外公? 她抱着相机大动作地跳起来,双眼睁大,充满不可思议,「您、您……您是陈锋大师?」 「你还好吧?」眼见毕杏澄犹如石化僵在原地半晌,尔东臣好意关心,不过她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彷佛遇见的是哪为得道高僧,害他刚才差点想抢白一句「女施主,您言重了」。 「你认识我?」陈锋和蔼地笑。 毕杏澄用力吞了口唾沫,然後用力地点头,「摄、摄影界的大前辈陈锋,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我最欣赏您一系列『水』的作品,静止、涓滴、磅礡,各种型态拍摄呈现皆臻完美,是我偶像中的偶像!我当初本来以为尔东臣学长是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後来听说他是您的孙子,我才加入摄影社的!」 「绣花……枕头?」听闻她的形容,尔东臣额上滑下三条线,敢情她本身有偷看绣花枕头的癖好? 「社长,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白,没有恶意的,加入社团以後我才知道,不能以外表评断一个人,社长的摄影技巧的确令人佩服,真不愧是陈锋大师的孙子!」 毕杏澄的大力肯定,让尔东臣心里啼笑皆非,她不把他当回事的演技还真自然!不过,真让外公占尽风头的话,他也是心服口服的,外公的确是摄影界的一代大师,他从来没有那种什麽活在外公阴影下的压力,他很荣幸能当外公的孙子。 「东臣,你同学真有趣。」陈锋亲切地替她倒了杯水,「聊了这麽多,你也口渴了吧!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毕杏澄。」她乖巧地回答,想在大前辈兼偶像面前表现完美。 她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偶像面前自我介绍,而且偶像还倒水给她喝;天啊!她是何德何能! 「咦?」 看出陈锋的疑惑,她主动解答:「毕业的『毕』,杏仁的『杏』,澄清湖的『澄』,我叫毕杏澄。」 「喔,毕杏澄呀!」陈锋瞟一眼身旁的孙子,思及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笑开怀。 「这是本名吗?」身为社长,他对这名字不是全然没有印象,只是他之前以为是冲着他开玩笑的假名,既然是玩笑,他也才没放在心上。 「当然,你的不也是本名吗?」社长是怎样。只准他家人幽默,不准她家人耍宝吗?不过,其实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 瞧她一脸无奈,尔东臣不觉勾起嘴角,以为她是故意搞笑。 「毕小姐……」 「大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叫我澄澄就好了,我朋友都是这样叫我的。」 「那你也跟尔东臣一样叫我外公就好了。」身为当代大师,陈锋也很阿莎力,「澄澄,你也是读大传系的吗?」 「不,我读中文系的。」 「中文系的呀?难怪说起话有条不紊,那关於你拍的照片……」 一听陈锋提到照片,毕杏澄小脸垮下,第一个念头是大师不爱上镜,「您不会是想让我删掉您的部份吧?」 「如果不让你留下照片,不就代表我们不够亲切了吗?」他指的是刚才她一再提到的,愿意让她保留照片、很亲切的那群人。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愿意让她保留照片啰?毕杏澄又立刻笑逐颜开,能让偶像和跟她开玩笑,让她深感今天的幸运! 「那我可以多洗几张,请您帮我签名吗?我保证只是个人收藏用,绝不拿来牟利!」她这样算得寸进尺吗?可是,遇上大师级的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我就是想说这个,来家里洗照片吧!」 「家里?」毕杏澄一时没搞懂。 「谁家?」尔东臣也来不及反应。 「我家里不光摄影器才琳琅满目,冲洗设备都是高标准且绝对完善的,我喜欢你摄影的风格,无条件提供你所有配备,让你省下一笔费用,顺便提供我孙子供你差遣……我是说,在旁边辅助你。」 毕杏澄完全不怀疑陈锋所谓的「高标准」,省钱和有专人指导是额外好康,重要的是,热爱摄影的人谁不想见识当代大师平日使用的配备和环境?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怎疼接受这麽多昂贵的资源呢?」 「我刚刚不是说过我喜欢你拍照的风格吗?难得遇上我欣赏的晚辈,就当我尽点绵薄心力、帮助晚辈,有什麽关系?」如果真要走上专业拍照的话,要花的时间和精神不少;请人冲洗照片或自己制作暗房,或想拥有不同的专业相机,要是没有伯乐赞助,光靠自己一点一点存前是很吃力的;他是过来人,所以不管是孙子学校的社团,还是这个对摄影冲劲十足的小女孩,他都很乐意伸出一臂之力。 听到有如梦一般的话语,毕杏澄都快要飙泪了。 就算陈锋大师只是在说场面话也没关系,有幸一睹大师风采,她已经很满足了。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指的大概就是毕杏澄现在的情况;她今天牺牲和被窝相亲相爱的时间,果然很值得! 应着上回的邀约,毕杏澄来到陈锋大师的家里。 几个防潮柜里,摆设各式相机,有收藏观赏用的复古款、实用专业的单眼、新潮流行的数字相机,也有功能简单的傻瓜相机和拍立得。 这些已经够令毕杏澄赞叹,再看见几个房间分门别类,摆放不同用途的脚架、云台,各式灯款、灯罩、色片,还有专门检视正片的投影播放室及後制室,她几乎要尖叫了,来到今天最终的目的地,暗房,她差点就要喷泪! 宽敞的空间,水洗槽和放大机摆设位置轻易达到干湿分离,另外水盆、水盘、量杯、冲片罐数量充足,放大机、滤色片、加温棒……等等都一应俱全,连空调抽风都经过设计,她从没看过这麽豪华的暗房,能拥有如此专业的暗房,应该是所有热爱摄影的人梦寐以求的吧! 今天社团活动才结束,尔东臣就来问她下午是否有空,说是陈锋大师……喔!不,是他外公在受邀出席中国一项摄影活动开幕前,特地交代社长别忘了邀她去家里。 当代大师如此眷顾她一个初学摄影的晚辈,她岂能不识抬举?别说她刚好很闲,就算要她冒着拿不到毕业证书的风险,她也乐於从命! 至於她是怎麽从「东城」亲卫队的杀人目光下,平安坐上社长的车,她就没印象了,因为她一直在错身梦境的飘飘然中。 「我真是……太幸福了!」她双手托腮,水亮亮的眸子里闪动缤纷泡泡。 「你太夸张了!」尔东臣不禁傻眼地脱口说出,不过毕杏澄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没理会他;通常女孩子只有在看见可爱娃娃、粉红蕾丝、美衣美鞋、或者珠宝精品,才会出现梦幻神采;但现在眼前都是些冰冷的机械仪器,这家伙在幸福个什麽劲? 好在她穿的是裤子,否则看她一副置身在云端的模样,他怀疑她下一秒可能会提着裙摆转圈圈。 「你真的很喜欢摄影?」他沿路看她笑得合不拢嘴,像要飞天的雀跃之情溢於言表,虽然很久没带女孩子回家,她们千篇一律的反应,他早就见怪不怪。 一般女人的雀跃是能被爱慕的对象带回家,而且还是占地百坪以上,低调装饰却难掩气派的家,但毕杏澄的反应好像不太一样。 「很喜欢、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虽然用力地强调了,但总觉得不太够,她对拍照的热爱太难用言语形容,「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死板的机器居然能纪录我们用肉眼看到的一切,甚至显现得更细微;在可能快遗忘曾经的影像时,提醒人们过去曾展现的美,将无穷回忆再次呈现眼前。」 「我懂。」尔东臣当然也有深刻同感,否则就算是受外公影响,他也不会一头栽进摄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只是,扣除那些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女孩子不看,他很少遇到女孩子对拍照产生深层感动,即使有,他也没见过这麽热情的,看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灿烂,他相信毕杏澄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喜爱摄影。 「那看到这麽多能摄影器材,你也很兴奋对不对?」 「呵呵,还可以。」兴奋?这里可是他家,从小尔东臣就常在暗房或播放室完到睡着,不过他没有泼她冷水,「所以你加入摄影社真的是因为喜欢拍照?」 瞧她方才进屋时屏气凝神的模样,彷佛对今天抱持什麽幻想或期待,但是,他还是还疑难道她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杏澄一时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隔了几秒後才恍然大悟,「社长,你是担心我对你心怀不轨吗?」 他闻言顿了一下,心怀不轨?其实也没那麽严重,「我只是……」 「哦!原来你是担心我今天来你家别有居心,一路上才不怎麽说话啊?」毕杏澄刚刚还疑惑着社指今天怎麽特别沉默,原来是在困扰着这问题,「哎呀!放心,虽然你的确老少咸宜,不过你放心,咸鱼青菜各有所爱,也有女生不喜欢你这型的。」 「这是褒还是贬?」尔东臣发自内心的疑惑,这句话虽然是想请他安心,但似乎不太顺耳…… 「无关褒或贬,我是想说你帅气的外表或才华,可能很难有人不欣赏,但也不可能人见人爱……」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该怎麽解释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有不是什麽诅咒魔法还是蛊术降头的,假如真的每个人都爱你,那不是太匪夷所思、很诡异吗?」 看到她一脸诚意,没有丁点恶意,尔东臣哭笑不得,她这是在安慰他放轻松,不是每个女生都是大野狼?她是不是误会了什麽?他并不至於到深怕哪天让女人群给淹没了,於是每天提心吊胆过生活的地步。 轻快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毕杏澄朝他歉笑一记後走开两步接电话,尔东臣正好有机会好好观察她。 灰色t恤、牛仔裤,随意扎个马尾,也不带一丝妆容,毕杏澄并非特别亮眼的女生,气质倒是挺清新自然,不说话时看来挺婉约,相处以後才小得是大剌剌的个性。 如她自己所言,她讲话确实很直白,直率得有点小白目,白目得挺好笑的。 「我知道呀!小蓝有说六点半直接在麻辣火锅那里碰面……为什麽要换地方?那你有去看医生吗?」路薇凰感冒的声音实在很沙哑虚弱,毕杏澄不得不把话筒用力贴着耳朵,「我警告你,你今天不去看医生,星期天不准跟大家出去……谁关心你啊?我是怕你把感冒传染给我……你还敢说!你回台湾前一天,我不是传简讯告诉你有寒流要注意保暖?就跟你说了不是关心,我是早知道你抵抗力弱容易感冒,你每次感冒又爱跟大家装可怜……感动什麽啦!跟你说不是关心你听不懂喔?」 第五章 毕杏澄超了解好姐妹每次生病就装死,肯定懒得看医生也懒得吃药,索性强硬命令:「烦耶!先去给我看医生,吃完药再打给我!我晚点去找你,让我发现你没看医生,还是骗我有吃药,你就死定了!」 毕杏澄很有魄力地挂掉电话,一回头看见尔东臣,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别人家,「哈哈!不好意思,我好姐妹,前几天去国外参加服装设计大赛,一回台湾就感冒了,因为大家太熟了,我讲话比较不客气。」 尔东臣但笑不语,听她讲电话的口气,他完全不怀疑她和来电者的好交情,否则怎会才说怕被传染感冒,又说要亲自检查对方有没有乖乖养病?看来她在表达关心这方面,既嘴硬不坦率! 毕杏澄又感到一阵眼花,虽然她没想过加入社长的亲卫队,但老是在没有防备之下,正面接收到这种要命的微笑,没有正常女人的心脏可以负荷这麽强大的电流! 「社长,如果你脾气稍微强硬一点,不要太温和,说不定就能减少一点无谓的桃花。」她绝对是出於好心的建议。 「哦,是这样吗?」温和?尔东臣又一次莞尔,原来毕杏澄以为他对主动送上门的那些女孩子和颜悦色,是他脾气太好,所以,在她眼中,他成了好好先生类型的男人。 是她的想法特别异於常人,还是团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相同看法才会前仆後继? 尔东臣不喜欢使坏,也不认为自己走的是坏男人路线,甚至就是讨厌当坏人,才不明白干脆地推却蝴蝶围绕;但是他不屑一顾之余,却也半享受着被崇拜,偶尔拿来杀时间的柔性应对,扪心自问,他应该也不能被归类为好男人。 「啊,不对!」毕杏澄忽然又想到什麽,「你六亲不认的时候,桃花好像也没因次减少。」 「我什麽时候六亲不认了?」尔东臣疑惑地挑眉问。 「就是你拿起相机的时候啊!」她一派认真地解释,然後爱莫能助的望着他,「社长,你天生就是一块吸力强大的磁铁,你还是认命吧!」 「呵呵,我想我还蛮认命的了。」什麽跟什麽啊!她现在是在请他节哀吗?尔东臣极力憋笑,他不想故意营造无辜的形象,也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纠正她的自以为。 「社长……」毕杏澄突然怯怯地唤。 「怎麽了?」 「那个……我们浪费很多时间聊天了,我现在可以使用这里的冲洗器材了吗?」 她竟然说和他聊天是浪费时间!尔东臣一时差点想掏掏耳朵,看自己有没有听错,可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led灯一样,闪着「迫不及待」四个字,提供最佳证明。 等等!她之前说她读的是什麽系?尔东臣忽然灵光一闪。 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假如她真的没有对他抱存幻想,那麽前两天他答应好友的那个计划,也许…… 两天前,社团办公室内。 「别哭了!」尔东臣一边整理明天要发给社员的摄影概论,一边忙得递卫生纸。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告白的,结果马上被秒杀,他怎麽可能甘心?」祝昌对哥哥报以同情的眼光。 秒杀……祝亨还没平复的心灵,因为弟弟毫不修饰的形容又中一箭,当下更面如死灰。 「乖啦!又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失恋而已。」瞧瞧那副彷佛天塌下来的悲怆,尔东臣不觉莞尔。 「失恋……而已?」祝亨抬起眼,幽幽的望着他,「你这家伙有尝过失恋的打击吗?」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早几分钟出身的老大祝亨,脸部线条和身体硬是比弟弟圆了一倍,辨识度高达百分百。 「呃……好像没有。」 「那你有资格小看失恋的打击吗?」 尔东臣愣了几秒,摸摸鼻子识相的答:「没有。」 「哼,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在对答中完全占尽上风,祝亨却一点也不认为值得骄傲,「坏人!」 尔东臣无言以对,示意一旁的连凯翔帮忙安慰。 「老实说,对方的行为虽然不可取,不过,一刀给你痛快,也好过态度不明让你怀抱希望,最终更痛苦的失望!」负责接力的连凯翔反倒让祝亨悲从中来。 「这一刀也太痛了吧!这种风凉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也是坏人!」祝亨忿忿指控;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自家兄弟与好友面前,他不想故作坚强,还是忍不住哽咽。 尔东臣和连凯翔面面相觑,想关心状况,又怕多嘴再惹他伤心。 「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叶百合的确很过份,不喜欢我哥就算了,竟然还说她打死也不可能喜欢我哥这种人!」要不是刚才偷偷在一旁目击全程,祝昌很难相信外表清纯可人的女孩,其实很可恶,「她甚至不屑收我哥写的信,说是她还得拿纸巾擦手很麻烦。」 「的确很过份,拒绝也是一门学问,犯不着践踏别人的真心嘛!」对方自以为矜贵的行径,尔东臣也觉得愤慨。 想不到他暗恋多年的对象居然是这种人,祝亨终於忍不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有点令人不敢恭维的凄惨哭相,尔东臣和连凯翔很不忍心,但也差点想安慰他节哀顺变。 「乖啦!别哭了,兄弟替你报仇好不好?」连凯翔像哄小孩一般拍拍他的头,「我们找个人故意和叶百合交往,然後狠狠甩掉她,让她尝尝心碎的滋味!或者想办法,让叶百合主动倒追,然後也送她一次狠狠的拒绝,收下她的情书以後,准备湿纸巾擦手给她看!」 「好呀、好呀!」已有八分醉意的祝亨立刻笑开怀,塞给他一瓶刚开好的啤酒,强迫他要干杯。 「你是在哄他,还是说真的?」尔东臣附在他耳旁悄声问。 「当然是说真的,难道兄弟的自尊被人丢在地上踩,我们不用帮忙处理一下吗?给轻易践踏别人敢情的家伙一点教训,我们这也算替天行道。」 「那你这些梗也太烂了,要打击一个自诩智慧美貌并重的女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击溃她的自尊;假装把焦点集中在她身边某个较不起眼的女孩子身上,让她感觉被漠视、面子挂不住,比让她一眼就瞧得出来我们是故意报仇来的高招。」 「虽然你这几年低调许多,但对付女人的招数还是没生疏!这招不错,那就你出马吧!」打蛇随棍上,连凯翔顺水推舟,捞到出一张嘴就好的工作。 「为什麽是我?」 「因为,你是比神还强的尔东臣,这对你而言易如反掌!」祝亨此话一出,祝昌跟着点头如捣蒜,连凯翔也一副深表赞同。 真是一群马屁军团!尔东臣没好气地笑。 不过听到刚刚连凯翔说的「替天行道」,他也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反正他也很不屑那个叶百合太瞧不起人的态度,而且好友受打击的模样,也令他感到万分同情。 「好吧!兄弟,我挺你!」 想吃清淡点,又难舍弃重口味,因为合她口味的菜并不只一、两样,毕杏澄每次来这间复合式茶坊都会经过一番天人交战。 拿着餐点介绍犹豫良久,她好不容易才下决定,当服务生全部点完餐一後,毕杏澄拿起水杯要喝水时,才发现除了路薇凰之外,「彩虹姐妹帮」其余成员都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怎麽了?我脸上沾到什麽了吗?」她狐疑地摸摸脸颊,而她们还是不作声,「你们到底干嘛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家里开征信社的缘故吧!班宁绿即使轻声细语,拷问时还是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啊!」姐妹里向来气场最强大的项优蓝,意味深长的笑就足够令人心惊。 季央紫似笑非笑什麽也没说,但她别具深意的凝望,更令毕杏澄毛骨悚然,小紫那双阴阳眼,不会在她身边看到什麽东西了吧? 毕杏澄被她们目不转睛盯得浑身不自在,外加心里直发毛,她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很无辜地来回看着她们三个。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虽然是姐妹之中最少根筋的,不过八卦的味道,路薇凰压着一个鼻孔都嗅得到。 「凤凰,你都不知道你感冒请假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项优蓝起了个头,班宁绿立刻默契十足地接下话。 「澄澄她连续一个星期,天天都到尔东臣家里报到。」 项优蓝不忘补充道:「而且是尔东臣亲自开车接送喔!」 这两人是在唱双簧吗?毕杏澄皱眉噘嘴、满头黑线,「哪有一个星期那麽夸张?我前天载我妈去大卖场买东西耶!」 「所以是六天啰?」路薇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尔东臣……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个尔东臣吧?肯定是!如果不是校内响当当的尔东臣,那还有什麽探讨的必要?再说,应该很难找得到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你们冷静点听我说,我和他是……」 毕杏澄急於解释,却让正好送来餐点的服务生打断,服务生才一退开,路薇凰又抓紧拍子发射连珠炮。 「你们是怎麽搭上线的?什麽时候开始的?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八卦凰大病出愈,正是元气满满,「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怕被『东城』的人追杀?还是爱情的力量让你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 「路薇凰,你还画什麽衣服?我看你干脆改行去当记者算了!」毕杏澄忍不住翻了翻大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有异性、没人性,什麽都没跟我们说。」班宁绿没好气地睇着她。 耳边清楚一句「有异性没人性」,项优蓝心头震了一下,没来由一阵心虚,她抿抿嘴唇,假装专心在拨弄小火锅里的食物,一手不自觉勾弄发尾,一直以来都是齐耳的短发,在有心留长下,不知不觉也到肩下的长度了…… 「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毕杏澄含冤莫白,一条好好的柠檬鱼,被她挟得四分五裂的、惨不忍睹,「我之前去山上拍照,遇到尔东臣和他外公,他外公是摄影界大师级的人物,也是我的偶像;他外公欣赏我的照片,大方提供家里的设备让我使用,那尔东臣等於是奉他外公之命,最近我们之间才会有比较多的接触。」 她长话短说,态度诚恳,但众人依旧存疑,脸上摆明写着「不信」。 「所以你每次去他家,他外公也在啰?」真不亏是征信社的接班人,班宁绿随便一句话就问到重点。 「呃……刚好出国了。」 「有这麽刚好的事?」从懂事以来看过不下百件案例,班宁绿可不是好呼拢的角色,她的问题很实际。 「真的那麽刚好啦!」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你对尔东臣难道没有一点悸动或是特别的情愫?」路薇凰好奇的是人之常情。 小绿和凤凰今天是怎麽回事,讲话怎麽都刚好刺中她?项优蓝一瞥眼,不经意对上季央紫莫测高深的微笑,她慌乱地低下头,假意认真在找寻小火锅里某样食物。 「悸动或情愫?」毕杏澄真是服了她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想象力,「没有啦!」 「真的……没有吗?」令人意外的,这次是季央紫开的口。 第六章 有通灵体质兼占卜能力的季央紫都说话了,她不开口则已,一说话可能随时迸出一句玄机,众人立刻噤声,屏气凝神一副准备听道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麽,在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下,毕杏澄忽然动摇了原本的信誓旦旦。 虽然是同一个社团,但直到有机会聊天分享,才知道社长对摄影真的很有想法,也有绝对不输给她的热忱,只是他比她沉稳太多。 记得尔东臣说过,每当他拿起相机,心情就容易沉淀平静,知道自己马上能捕捉眼前的精彩,心头又会雀跃无比,要驾驭这份热情,必须有更多的冷静,拍照就是一门火热的静止艺术。 才短短几天,她对他就产生了不同的观感,难怪不管他是表现出温柔或严肃的一面,都能引人疯狂;同样心醉於拍照带来的感动,毕杏澄很清楚尔东臣能有今日的才情,不只因为是陈锋大师名师出高徒或是血脉承袭,是因为他是有想法、有主张,可以温和细腻也能大幅度跳跃的尔东臣。 她不敢说对社长已经到了了解的地步,但对於曾不以为然的双重人格,如今她是十分认同的……毕杏澄以为这应该不算是悸动,最多应该只是欣赏,了不起再多一点点的崇拜,那也只能说是英「雌」惜英雄吧? 她本来以为只有一天的机会可以朝圣,想不到照片洗出来之後,和社长又讨论到後制创意,然後又激发其他拍照灵感,这几天和社长几乎天天都碰面。 他贴心地接送她、贴心指导她摄影技巧上的不足,在她抓不到拍照感觉时,给予贴心鼓励,还有很多小细节上的贴心不胜枚举,让个性大而化之的她,常常受宠若惊。 家人、好友之外,除非是服务业,很少人有机会近距离感受到另一个人付出的贴心,毕杏澄认为,社长单纯是一个很贴心的人,不可能对她有情愫;但对於心脏突如其来的一阵狂跳,她真的给不出确定的答案。 「澄澄,你干嘛不敢说话?心虚了对不对?」路薇凰笑得很暧昧。 「我有什麽好心虚的?我是懒得理你们。」毕杏澄故做从容地挟了一大口柠檬鱼,烫嘴的高温让她忙不迭灌了一大口饮料,听到姐妹们太不低调的窃笑,在下一波逼问前,她决定先转移话题:「凤凰,你哥死了没?」 「你没事干嘛诅咒我哥啦!」 「谁说我没事诅咒他?我是很想念红红,你也不想想,我们『彩虹姐妹帮』怎麽会少一咖?还不是你哥害的!」 「我们六个不能一起穿学士服拍照,真的很呕人、很遗憾!」项优蓝杀人的目光射向路薇凰,让她被迫承受她歌造的业! 「不知道我们『彩虹姐妹帮』还有没有完整的机会?」班宁绿悠悠地叹口气。 太过八卦的下场就是害了她自己,路薇凰垮着小脸,模样委屈,「你们不要这样嘛!我也很想荭荭,何况我哥心里其实很不好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是掩不住火气,项优蓝的口气明显和缓许多,她也知道路宙翼有多後悔,不过毕竟他是害她们痛失姐妹的罪魁祸首,实在很难轻易原谅他。 焦点不在自己身上,毕杏澄这会儿总算松了口气,虽然是为了让大伙儿转移注意力,但她是真的很想念安韶荭。 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不晓得荭荭现在过得好不好?荭荭是她们之中唯一有感情经验的,如果荭荭在,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瞎起哄,说不定就能安抚她现在莫名慌乱的心情了…… 司令台上,毕杏澄眼巴巴地望着雨後的天空。 而尔东臣正目不转睛凝视她出神的模样,「在想什麽?」 「没在想什麽,我在等彩虹。」 「彩虹?」 「嗯!我们几个好朋友说好,我们之中谁先发达,谁就先投资买间小屋当作我们的秘密基地,然後我要拍一张最漂亮的彩虹,挂在屋内最明显的地方,当我们的精神指标。」一双水凝眼眸因遥想而迷蒙,「呵呵!秘密基地,你一定觉得我们很幼稚吼?」 「不会呀!感觉挺有趣的。」感觉,是来自她的表情、她的眼神,甚至她说话的声音。 「可是好奇怪,雨过天晴不是都会有彩虹吗?怎麽我到现在都还无缘见识到完整的一道彩虹?」她轻声呢喃,眼底难得透露哀伤,「我更希望现实生活中的彩虹能早日齐聚。」 尔东臣安静听她抒发心情,虽然他听不懂她所谓现实生活中的彩虹是怎麽回事,但基於尊重,她不主动说明,他也不会特地过问。 「会有这麽一天的,一定会让你捕捉到雨过天晴後,最美丽的一道彩虹。」 毕杏澄不知道他凭什麽能够说得这麽肯定,但她知道那只是一句好心的安慰,不晓得为什麽,却奇异地舒缓她郁结思念的心头。 「社长,那你有没有什麽最想拍摄的?」 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尔东臣顿时一愣,因为他好像好久没思考过这问题了。 凭着一股冲劲和热情,过去几年,他所拍的东西包罗万象,花草、景色、人物、动物或静物,到後来他拍照,似乎指考虑值不值得拍、有没有必要拍,他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想积极按快门的冲动了。 尔东臣久久不发一语,毕杏澄以为他有什麽难言之隐,还是太惊世骇俗的想法,不好意思开口,她也识相的不继续追问。 「社长,对不起喔!」望着眼前差不多被一扫而空的披萨双人餐,毕杏澄越来越惭愧。 「干嘛说对不起?」 「我本来夸口说要请吃大餐的……」她是知恩图报的人,这阵子使用尔东臣的摄影资源,换算起来金额也很可观,只是请吃大餐已经很便宜她了,结果她主动邀请以後才想起,她所有的存款都拿去买单眼相机了,她不想临时毁约,让社长误会她说话不算话,勉强先点了外送披萨充数,再允诺下次补偿。 「诚意最重要,我有感受到你的诚意了。」尔东臣摸摸吃撑的肚子,他很少让自己吃太饱,那对健康不好,不过,他想用最大的诚意吃光她的诚意。 难以解读心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毕杏澄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社长,你真的很温柔。」 她有感而发赞赏,尔东臣却忍不住心虚,「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没你想的那样温柔?」 毕杏澄直觉摇摇头,「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脾气,但社长你绝对是我看过脾气最好的人,从我进社团到现在,从没看过你发脾气。」 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擅长利用天生优势塑造完美形象,过去在喜欢耍浪的女人面前,他可以恶质狂野,当他不爱流连花丛以後,他就在原则范围内尽情温和良善,其实ㄊ也还没摸清自己的归类。 「傻瓜,没听过披着羊皮的狼吗?小心哪天被我卖了还傻傻地帮我数钱!」他故意打趣地说。」 「你没听过傻人有傻福吗?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 这是老生常谈没错,可她的表情语气怎麽真像是个大婶?看来她也没想过在他面前顾及形象吧!尔东臣唇边泛着微笑。 「找个时间,一起去澄清湖拍照吧?」她呆呆望着天际等彩虹的样子,忽然又引起他心血来潮拍照、想旅行、想……和她一起。 「澄清湖?」 「嗯,一起去拍个过瘾吧!」 毕杏澄心跳的节奏再次出现异样,但是她却一直说服自己,尔东臣只是纯粹邀同好一起拍照,就像社团固定举办的摄影活动,况且他又没说只有他们两个,她没事发什麽晕? 「好、好呀!澄清湖的彩虹一定很漂亮。」她在胡言乱语什麽鬼!那不就得挑两天去澄清湖傻等?轻咬跟着脑袋一起发晕的舌头,暗自希望尔东臣没有发现她异样的心跳。 尔东臣很有风度地在心里偷笑,虽然这机会可遇不可求,但澄清湖的彩虹是个不错的点子,他不介意多找几次机会去碰运气。 他向来讨厌不用脑的女人,虽然毕杏澄的思考逻辑有时候异於常人,但是在她面前,尔东臣才意识到,他原来不是多聪明的男人,就某些部份来说,他是肤浅的;严格来说,他可以算是轻蔑女性的沙猪,只是他惯用温和无害的手法掩人耳目罢了! 惺惺作态、扭捏娇揉、娇生惯养或是暗藏心机,很多女人其实和豺狼虎豹相去不远,就算曾遇过单纯善良的类型,却太没主见只知道一味的顺从附和,相处久了也很累人。 连光圈和焦距都傻傻分不清楚,也没兴趣了解,却说崇拜他的摄影技巧?晒点太阳、吹点风就花容失色,还敢说想跟着他到天涯海角,用镜头留下美好回忆? 他并没有自命不凡,感觉太过良好,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是他身边围绕了太多盲目迷恋的粉丝,所以他才会对接近他的女孩子往往有先入为主的念头,和以偏盖全的印象。 不管是草包花瓶,还是女权意识强烈的自信美女,尔东臣从不曾特别期待与哪个女人亲近,也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孩相处後感到意犹未尽;他唇峰轻轻勾勒完美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笑意越来越深。 冬天的尾巴,空气还是冷冷的,当金黄色阳光洒落绿意盎然的青草地上,视线上是一片暖洋洋。 长长白纱在草地上围绕一圈幸福的圆,新嫁娘洋溢的笑容比阳光灿烂,在一旁深情望着的新郎英挺帅气,双眸盛满爱意,比日光还暖和。 多数人遇上新人外拍总是会多看两眼,尤其是女人,大多很难不被象征许下终生的美丽礼服吸引,只有少部份的女人完全不以为意,毕杏澄就是那少部份之一。 比起新娘精致的服装打扮,她对摄影师拍摄的角度、概念有较高度的兴趣,忙完份内的工作,她就会立刻专注观察和学习。 头一次体验婚纱拍摄助理的工作,比她原先想象辛苦得多,测光、打灯、场景铺设、不仅要扛相机或道具,拍照空档还要帮忙打理新人服装,甚至得帮忙营造气氛,让非专业模特儿的新人能进入拍照状况。 今天毕杏澄是临时被叫来帮忙的,摄影师很客气;半天下来她已经累到快挂了,她能想象专职摄助平时要有多耐操、耐磨,配合度和执行力要有多高,但是她乐在其中,或许毕业後她可以先从摄影助理做起,慢慢磨练自己。 中午休息时间,为求方便,大家决定请快餐和披萨外送,而新郎大方买单。 听说今天的新娘就是这间婚纱店的化妆师,补妆、换装自己都能搞定,不慌不忙迅速利落。 本来她以为只有新娘的发型会有明显变化,看见摄影师相机里前几天的棚内照,惊讶地发现,新郎发型从西装头长度变成小平头,後来才知道新郎还在当兵,回部队那几天正好理了头发。 这一切让她感到很有趣,这份工作可以见识到来自同环境的新人,能挑战自己抓住各种类型的风格,还能见证每一份甜蜜,虽然真的很累,但她喜欢这份工作。 第七章 像个刚学起飞的小雏鸟,正在摸索遨翔天际的乐趣;毕杏澄匆匆地吃点东西,兴冲冲地拿出她的小单眼,拍拍灯光道具、拍拍风景、拍拍摄影师收录许多幸福的照相机,顺便侧拍大伙儿休息的画面,当作她一日体验的纪念。 尔东臣提着一袋热饮来探班,远远就看见毕杏澄正自得其乐,没空发现他的到来,倒是胡冠力眼尖看见他,惊喜地迎上前。 「东臣,你怎麽会来?」 「学长,她没给你惹麻烦吧?」送上一杯热咖啡,尔东臣目光仍然停在不远处的某一点。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敷衍我,才随便找个没经验的小女生来,想不到结果出乎我意料。」 「喔?」唇角立刻扬起,尔东臣饶富兴味。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常常要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没有高度热诚很难吃得了苦,以後我是不敢说,不过现在能感觉得到,她真心热爱摄影所以甘之如饴,她很认真,适应力也很强。」 这番肯定,令身为推荐者的尔东臣感到骄傲,昨天临时接到学长拜托,说原本的摄影助理突然不干走人,请他从社团或朋友中找个懂摄影基础的人来帮忙当苦力,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毕杏澄。 尔东臣当然小得摄助的工作不轻松,他无意整她,是预感毕杏澄会喜欢这份苦差事,相信她乐於吸取这份经验,果然不出他所料! 看着前方正自己瞎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尔东臣嘴角笑意更深,「我去看看她。」 拿了两杯咖啡走向毕杏澄,见她正和新人热络互动、搞笑拍照留念,阳光下一张笑脸盈盈,惹得尔东臣顿时有想狂按快门的冲动。 回头向胡冠力借相机,他效法黄雀偷偷在後,目标是同样拿着相机,拍得正起劲的小螳螂。 比起盛开美丽幸福的新娘,脂粉未施的少女自然散发纯真而热情,丝毫不显逊色,起码在他眼里看来是这样。 毕杏澄投入在摄相乐趣中,完全没发现自己也成了被捕捉的对象,一对新人以为尔东臣是婚纱公司派来支持的摄影师,对他拍摄的动作也不为忤。 当毕杏澄和一对新人都玩累了想休息时,她才终於发现尔东臣的存在,「社长?你什麽时候来的?」 「刚刚而已。」他轻轻微笑,不打算特别提起方才忽然有拍照的兴致。 尔东臣忽然来到,手上还拿着相机,毕杏澄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希望永远和相机密不可分的人。 「你是来看我有没有丢你的脸吗?」她打趣的问。 「当然呀!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严格注意你的表现。」他也故意摆起脸色。 她是……他的人?毕杏澄心头无预警一波荡漾,她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是因为内心反应太敏感。 吼,都怪小蓝她们啦!那天聚餐之後,她常常控制不住无聊的猜测,她心脏最近奇怪的躁动是她前所未有的感觉,这不知是否和她对尔东臣的心意有关? 「在想什麽?怎麽突然不说话?」尔东臣知道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好奇她一时走神是不是又萌生什麽有趣的念头。 毕杏澄回过神来,面对他的注视,她没来由的心虚,怔怔然几秒後才故作轻松地笑,「没有啦!我只是想到我们的名字还真有趣,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会以为我们是特地改名的搞笑组合。」 呃……好吧!她承认她解释恍神的理由很瞎,毕杏澄暗暗在心中抹了把脸。 「搞不好喔!」尔东臣似乎不疑有他的样子,很捧场地笑了两声,「说起我的名字其实是有缘故的,我妈是独生女,本来想结婚生子後,其中一个小孩要从母姓,但是很可惜,生下我以後,她被判定很难再受孕;我爸也是独生子,家里还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又心疼我妈想延续『陈』这个姓,尽一份孝道,苦思几天以後,突然灵光一闪,干脆替我取名东臣,巧妙解决两家的难题。」 关於「尔东臣」的由来,毕杏澄听得津津有味,「原来你是遗传你父母的孝顺喔!」 「怎麽觉得我孝顺?」 「没有呀!我想到你陪你外公去爬山的事。」毕杏澄感到很奇怪,之前她对社长的一举一动总是不太放在心上,现在怎麽会发酵再发酵? 「我外公、外婆从小就非常疼我,差点没把我宠上天,所以我小时候老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正我知道他们最疼我,永远不会真的和我生气;稍微懂事以後才领悟到自己太调皮,从前他们花多少时间、精力陪伴我,现在有机会我就想加倍回报。」 尔东臣尾音方落,毕杏澄鼻头一酸,她不爱哭,但是非常容易受感动,关於亲人间的感情,是她最不堪负荷的点。 见她撑大眼睛、咬着下唇,透露一丝丝激动,尔东臣猜想她的名字背後可能也有一番感动故事。 「那你呢?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和你一样,是我爸取的。」毕杏澄深吸口气,平抚易感的心情,「不过我爸没你爸有创意,按照族谱,我这辈是『杏』字辈,至於『澄』这个字,是因为我爸妈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就是澄清湖,所以,我的毕杏澄是误打误撞来的。」如果她的名字也是因为特别的含意,她或许会引以为傲,偏偏是凑巧的谐音,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你的名字也很有纪念意义。」他笑,因为她有对可爱随性的父母、因为她似乎也承袭了那份可爱,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逗他开心。 「社长,你还真是温柔。」其实她也一直用「具有纪念意义」来安慰自己,才能撑到现在没有去改名。 不晓得如果她现在把相机背带往社长脖子一绕,社长会不会忽然暴走?毕杏澄忽然突发奇想,但这只是随便胡思乱想而已,她当然没胆随便捉弄社长。 她至今还认为他是温柔好男人吗?尔东臣暗暗无奈叹气,他其实没她认为的那麽好。 他不是没脾气,是懒得对盲目追随的人发火;不喜欢看到别人受伤,也不算心肠特别软,只是不想承受别人失望伤心的情绪;他不是柳下惠,对主动送上门的软玉温香都能保持风度,只是他玩腻多情游戏,正好倦怠而已。 他无疑制造完美的好男人形象,又怕特意解释,弄不好会影响她对他的观感。 但他承认,他对毕杏澄有好感,所以在乎她的想法,不论两人有没有发展的机会,他都不想在她心中留下污点。 「刚刚看你拍照,我有点不同的想法。」想和她分享,也想顺便转移话题,「在大树下正拍,自然阴影的确柔和,但你有想过逆着光拍吗?」 「逆光?」 「嗯!站在这里,从这个角度逆光拍。」他先替她站好定位。 毕杏澄与他并肩站着,却让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尔东臣见状忍俊不禁,「傻瓜!要拿着相机从镜头看啦!」 接过她的单眼相机,他用她惯用的相机帮她先找寻角度,然後调整光圈和景深,他熟练的动作,竟让毕杏澄不由自主看得出神,直到听见他按快门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 她刚刚在干嘛?胡冠力也是少见的帅哥,拍照时也有独特的魅力,她的目光怎麽就不会动摇,仍旧牢牢锁定在相机上?同样拿着相机拍照,怎麽她此刻视线就是很难从尔东臣身上移开? 简单教学加亲自示范以後,尔东臣将相机物归原主,不知道是技术没到火候,还是太心不在焉,毕杏澄怎样都抓不到尔东臣所找到的角度。 看她懊恼得想拔头发,尔东臣不觉莞尔,好心来到她身後,从背後握住她拿着相机的双手,带领她寻觅他建议的意境。 「噗通、噗通!」无法分辨这是谁的心跳声在发出声音,毕杏澄觉得她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她脑袋里的警示灯闪个不停,除此之外,一切当机。 社长的胸膛也太宽了吧!她在他怀只占了一半左右的距离…… 社长的体温和他的人一样,暖暖的、热热的…… 社长的呼吸更炽热,喷洒在她耳後,是害她大脑停摆的最大主因…… 明知道尔东臣只是好心,但她怎麽就是有一股阻止不了的邪念,无法单纯理解他们现在亲昵的举动? 悸动或情愫……好友们的声音回荡在脑海,这一刻毕杏澄总算恍然大悟。 先前她自我说服的想法一一浮现,什麽「被虐狂才迷恋的双重人格」、「只有单纯的接触」、「只是英雌惜英雄的心情」……她这是自打嘴巴了! 惨了,祸害蔓延到她身上了! 不过,喜欢就喜欢,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喜欢社长的人又不只她一个,她也没什麽好怕的,如果今天她看上的是很冷门的男人,她才要担心自己眼光有没有问题! 不过就是暗恋而已,人家荭荭不也暗恋路宙翼那浑球好多年?暗恋就暗恋,又不会少一块肉,她何必穷紧张! 清楚正视心意之後,毕杏澄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当暗藏的感情与日俱增,她安慰自己,其实身为「东城」里隐藏版的初级会员,比起其他疯狂的前辈,她离走火入魔还有一段距离。 今天她特地拿尔东臣大方出借的相机来还,听管家说他正在房里忙修图,她无意打扰,请管家帮忙转交,基於礼貌她还是传了封简讯告诉他。 计算机前,尔东臣一边修照片,一边和祝家双胞胎聊skype,看见手机里的简讯,他匆匆忙忙下楼,在管家正好送毕杏澄出大门前拦住了她。 他气喘吁吁,别说毕杏澄吓了一跳,连训练有素的管家都讶异他失去了平时的从容。 干嘛跑这麽急?面对两双疑惑的眼神,尔东臣也不禁自问,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他何必特地并且迫切地跑出来送客? 「我正在修片,要一起来看吗?」好吧,他承认,知道她来了,他就想见她一面;见面了,他又不希望她太快离开。 「我……」毕杏澄本想客套婉拒,见他忙着整理呼吸还故作轻松,牵动她嘴角洋溢,心头不由得一动,「好呀!那我坐坐再走。」 来到尔东臣房间,毕杏澄暗自叫糟,刚刚她才在反省最近到这里的频率,像是在走自家厨房,这会儿又坐在他房里,早知道他是用房间里的计算机修片,她就不会决定坐坐再走了! 这个时间爸妈在家里看八点档,如果他们知道女儿随便答应进别的男人房间,会不会一脚把她踢飞?社长会不会认为她是很没矜持的女人?不对,她总像个小男生似的穿着,社长会不会从没把她当女人看? 一大堆的「会不会」在毕杏澄脑袋里撞来撞去,尔东臣一边修片、一边和她聊修片的技巧,全然没发现她心里七上八下。 「下次我拿你自己拍的照片当范本试给你看……」他顿了一会儿,然後没头没脑的接道:「就我们两个好吗?」 她反射性转头,愣愣望着尔东臣,不只心跳错拍,她还出现幻听? 她状况外呆呆的模样,牵动他唇边笑意,「我说澄清湖,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好吗?」 第八章 毕杏澄傻傻盯着他形状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一片空白的脑袋其实什麽也没接收到,「你刚刚有说话吗?」 她故意开玩笑婉拒他的邀约吗?这是尔东臣的第一个念头,见一双凝眸困惑、两颊明显粉晕,他肯定她是认真的,看样子她似乎不是没听清楚他的话,而是不敢确定他竟然对她这麽说。 「有,我刚刚有说话,我说……我喜欢你。」像是恶作剧的口吻,尔东臣半实验性的心态,是好奇她会有什麽反应,也是想掩饰他的不自在,他人生中第一次告白,终於了解有多忐忑。 急性脑充血!毕杏澄脑袋又晕又涨……又像是心脏病发作,她的心脏好像快跳出胸口。 「你、你在开、开什麽玩、玩笑?」她应该还有突发性结巴。 他忽然觉得平常大而化之的毕杏澄,紧张害羞的模样还真可爱,刹那间尔东臣俨然看见一个操控木偶的高手,轻轻扯动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就能自由操控他的嘴角上提。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他呢喃似的嗓音格外低哑,毕杏澄像被声控一样,乖乖对上他的双眼,在看见他默黑瞳眸里清楚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心底猛然一震,有脚底一滑便跌落深渊的错觉。 毕杏澄错愕的表情太可爱,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嘴唇自然微启,等不及她回应,尔东臣顺着渴望缓缓靠近,直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他忍不住迫切碰触。 毕杏澄还坠落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无法即刻跟上眼前进度,第一次被告白,而且对方是各方面都优秀、王子般的典型人物;其实她也不知道此刻她该说什麽、想说什麽,或许他是看出她不知所措,於是好心封住她嘴唇替她解围…… 等等!发生什麽事了?他在吻她?她跌入更大的震惊之中。 他的嘴唇在摩擦着她的嘴唇,她完全能感受摩擦生热的最高境界……他张口含住她的下唇柔柔吸吮,她瞬间体会到身为一颗糖果的心情;当他将舌头钻进她嘴里轻挑时,像是一股电流急窜。 当下,她顿时了解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心情,好歹中文系也念了四年,此时此刻,她居然想不到一些优美的词句表达她初吻的感觉。 「唔……」抗议!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错乱的呼吸却是搔动尔东臣神经线的最佳武器,他勾住她的腰,一把扣住她的後脑勺,加深了汲取。 火热的舌尖直捣她芬芳口腔,引诱她因紧张而僵化的可爱小舌变得软化,顺便加速瘫痪她的理智,尔东臣的呼吸也越发急促。 濡沫激缠的声音烧烫毕杏澄的脸颊,分成两把火焰蔓延,直攻大脑与心房,是太惊愕才忘了反抗他突如其来的夺取,还是挡不住意识里早就心甘情愿的融化? 不过,这样弯腰坐着的姿势让她感到不太舒服,毕杏澄下意识想直起腰杆,尔东臣察觉到她後退,正大快朵颐的他当然不肯放行。 他将她拦腰抱起坐在他身上,冷不妨的动作把毕杏澄吓了一跳! 「社长……唔!嗯……」 她薄嫩的唇瓣,吸引他舌尖着迷地描绘;她柔软的舌头,惹他贪婪勾引吮弄,哪有多余的时间让她说话?他情不自禁开始触碰,发现她并没有厌恶的反应,害得本想浅尝即止的他很难把持。 尔东臣的手长在她腰间不安份地滑动,而後慢慢攀升,指尖在她内衣肩带处滑行。 灵巧组装相机的手温热厚实,所到之处掀起一波波颤栗,毕杏澄的小手无力搭在他肩头,连骨髓都感到酥麻。 不由自主地嘤咛出声,若说一开始是不知所措才来不及阻止,这会儿就是初识亲热的意乱情迷,所以手足无措,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他喜欢她娇软的鼻音搭配上她轻轻的喘息,尔东臣将唇舌转移阵地,顺着她细微的耳廓徘徊,接着包覆她小巧的耳珠,像在品尝最珍贵的甜点,轻轻地舔、柔柔地吮。 毕杏澄感觉从脚趾到头顶都在发麻,但是不讨人厌的那种麻;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间,是颇舒服的湿热感……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全身泛起疙瘩,却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尔东臣忙着品味的唇舌,顺着轻不可闻的气音,回到她软糖一样腻人的唇。 她的嘴唇香香甜甜、充满弹性,就像奶油一样滑顺可口,使他欲罢不能。 他情不自禁地加重掠夺,狂浪地吸吮她柔软的唇瓣,毕杏澄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他有如此孟浪的一面,她全然无法抵挡他的攻势。 尔东臣很讶异她居然没有立刻推开他,本来想浅尝即止,却因此贪得无餍,他的手不安份地在她背脊上游移,顺势将她更往他怀里带。 社长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了……毕杏澄意识到这一点,碍於姿势的关系,她不知往哪儿搁的手,也只能勾搭着他的脖子。 她脑袋像在发烧一样晕陶陶的,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就算发现了他的手偷偷溜进她的衣摆,她也来不及反应过来,更别提当他厚实的手掌顺着她背部肌肤滑动,然後…… 慢着,她的内衣扣子被解开了?社长的手指也太灵巧了吧?不过他解内衣的手法好像挺纯熟的…… 尔东臣手掌绕到她前头,直接罩上她的胸脯,正巧打断她的疑惑。 她的乳心贴在他的掌心,霎时,细微又直接的敏感流窜在四肢百骸,毕杏澄不由自主轻吟喘息。 「社、社长……唔……」她的唇正忙着招待他过动的火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好好讲一句话了。 掂掂一方饱满、摇晃一圆柔软,尔东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不用费太多力就会溢出指缝的乳肉令人着迷。 他的唇来到她细白的颈项,舌尖感受她颈动脉的狂乱热烈,一把拉高她的上衣,被解开的内衣松散地披在雪白乳峰上,随时可以撤守,他大手一挥,多余的布料被拨开,不小心也撩动到一颗俏挺乳果。 「嗯啊……那里……」向来神秘的果实,从未有他人见过,更别提配触碰,第一次体验到乳心的敏锐快 - 感,毕杏澄又慌又乱。 …… 他很贪心,想要更多、更多…… 「给我。」 毕杏澄愣愣望着他,她再笨也知道他要的是什麽,虽然她喜欢他,不讨厌他对她做些羞人的举动,可是,她不确定…… 他们的进展不会太快了吗? 「我……」 看出她的为难,他唇舌放慢了速度表示友善,精虫冲脑的男人不介意降低姿态,「我快受不了了,给我好吗?」 毕杏澄见他痛苦得像随时会爆炸的样子,她很同情也很不忍心,不过,她真的还没有心理准备。 「社长,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胯间肿胀疼痛,尔东臣很想不顾一切冲 刺,他有把握他们之间是两情相悦,他失手的机率绝对低於零,他甚至可以软硬兼施;但他不希望毕杏澄为了讨好或为了怕他生气而迎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太急躁了。」 看到尔东臣强忍冲动,力守君子风度,毕杏澄很感动。 尔东臣果然很温柔,但他刚刚让她很舒服,她却坐视他的需求不管,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还是……我可以怎麽帮你?」辣红着脸,她硬着头皮问,她欠缺的是经验,不是性知识,她看看双手有摸摸嘴唇,一派认真地思忖着。 这会儿换尔东臣不知所措,脑袋不自觉地浮现她乖乖替他服务的画面,极力想压抑的欲 - 望火速飙高差点破表! 最终,他只是取下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这个可爱的小傻瓜,值得他好好珍惜,他愿意为了她再多等待一些日子…… 拿着一迭澄清湖景点的数据走向社团办公室,尔东臣嘴角洋溢愉悦,有掩不住的好心情,他正在筹备一次完美的摄影旅行,或者特别浪漫有趣的约会。 他曾经也谈过几次赶行,兴趣相同的,心灵上却不见得合拍;个性相似的,彼此喜好却天差地远、沾不上边,几次下来,他对感情便抱持保留态度。 多少女人投怀送抱,拜金的、盲目的、虚荣的,看多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女人,尔东臣不讳言,早些日子的他,认为女人每几个有脑,自以为有脑的可能比没脑的那些还肤浅。 他已经厌倦采花猎艳的生活,但女人依旧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调剂品,最少还有仅供聊天打屁,打发无聊时间的功用,这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的潜在劣根性。 自我反省的动机来自一个肯定率真、肯定善良、肯定执着、肯定有毅力……难得使他相当肯定,逐步吸引他的女人。 真的很不可思议,按照过去他的作风,外表不算亮眼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入他的眼,在他发现其内在美好之前应该就会被淘汰;瞧瞧现在的状况,同校四年、同个社团也快三年,他们居然到毕业前夕才开始有交流,就知道尔东臣先前从来没把毕杏澄放在心里。 他本来只是想帮好友出口气,但无心插柳,毕杏澄算是误打误撞闯进了这个复仇小游戏;无论开始的原因为何,後续的自然发展才是重点,原本他还很庆幸毕杏澄对他没感觉,相处之後,却不知不觉地期待她对他有感觉。 他和毕杏澄之间的缘份,真是很奇妙! 尔东臣远远看见社办门口几个女孩,他才想上前询问来意,几个女孩眼尖看见他,小跑步朝他跑来。 「你们……」 「我是中文系的叶百合。」为首的女孩表明身分。 叶百合?很耳熟的名字……喔,原来她就是叶百合!祝亨复仇计划的女主角。 从尔东臣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知道她,叶百合向同伴使使眼色,沾沾自喜,「我来是想请问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最近好像和我们系上的毕杏澄走得很近。」她先试探性的开头。 「有问题吗?」 「我是觉得很奇怪,你们怎麽会突然变得那麽好?」 上钩了?这女人果然很肤浅!他故意轻描淡写的回应:「不行吗?基本上,连校长都没权力管哪个学生跟谁比较好吧!」 他不假思索的反问让叶百合一愣,试图挤出中文系当家花旦的优雅笑容,「不、不是不行,我们只是很好奇,为什麽学校这麽多爱慕你的女生,你偏偏和毕杏澄走得那麽近?」 「因为她很有吸引力,我自然就想靠近她。」不见向来模棱两可的迂回,除了按照计划走向,也是因为他现在连敷衍都懒,只想清楚表达喜恶。 「她很有……吸引力?」叶百合一副有没有搞错的样子,还不忘轻声细语,表现气质与涵养,「那你是觉得她漂亮?」 「漂亮。」毕杏澄条件本来就不差,再加上情人眼里出西施,答案绝对肯定。 「那你认为我和她谁比较漂亮?」她还是不死心,起码得到尔东臣一句赞美,她今天就不算太丢脸。 「她当然比你漂亮,内、外在都是。」 第九章 又一句理所当然的回答,让一项自副骄傲的孔雀,霎时像掉了满地毛的母鸡,叶百合面子挂不住,脸都绿了。 最近校园盛传尔东臣和毕杏澄在交往,多数人都疑惑,尔东臣怎麽没把中文系的系花放在眼里,连她自己都很怀疑,在朋友的怂恿下,鼓起勇气想来问个清楚,还以为会听到尔东臣是欲擒故纵,想用和她同系的毕杏澄当烟幕弹,藉此引她注意之类的答案,想不到尔东臣的审美观真的有问题! 「怎麽可能?我是中文系的系花耶!」 「中文系的系花喔!」尔东臣貌似充满兴味地上下打量着她,接着眼色一沉,「那又怎样?」 习惯像公主一般被众人捧在手上,叶百合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难堪,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好脾气的尔东臣,居然这麽不给她面子。 气得说不出话,她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几个跟班也不想留下来丢脸;看她们离去的背影,尔东臣发自内心疑问,他过去到底哪来的气度,能笑脸应付这群浪花舞蝶? 他走向社团办公室,还在自我纳闷之际,一打开大门,当头两记拉炮,鬼吼鬼叫的欢呼,他吓了一跳不禁傻眼。 「我就知道你最行!我果然没选错人,你不是神,你是尔东臣!」祝昌率先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刚才叶百合的表情真是经典,没有拍照留念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种消息传得很快,在毕业典礼前看她怎麽抬得起头走路!」 「哇靠!兄弟,你好样的,这招亏你想得出来!」连凯翔彻底钦佩万分的模样,「像叶百合那种女人,果然不能忍受被漠视,随机挑选她身边的人抢走她风采,彻底击溃她自尊,的确比先勾引她再甩掉她的报仇方式还高招!」 「你总算替我出了一口鸟气了!兄弟,我欠你一次!」祝亨感动得热泪盈眶,刚才收到消息说叶百合来摄影社,他们闻风赶到正好看见骄傲公主尝到挫败,精彩画面大快人心!害他等不及先把毕业典礼要用的拉炮拿出来庆祝。 「没那麽夸张吧!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尔东臣有点心虚,其实提出计划的後果,他完全忘了重点,是自己真心想靠近毕杏澄的。 「好,我们都晓得你不爱邀功,不过你拈花惹草的功力不减当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似乎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哥,你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我说的都是事实,虽然东臣近几年比较低调,但他对女人本来就很有一套!」对於义气相挺的好兄弟,祝亨不吝大力赞赏,「看那个叶百合下次敢不敢随便践踏别人的真心!」 「你高兴就好。」纵使全盘计划在过程中走样,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就好,他很高兴看见好友又恢复活力了。 「可是,说是说东臣对女人很有一套,他也是有失手的时候。」连凯翔忽然想起「某件事」,贼兮兮的笑容很暧昧,祝家兄弟立刻意会他所指为何。 「不过说到底,毕杏澄是无辜的,还好东臣没有泯灭良心把她吃掉。」祝亨没有忘记整个复仇计划里的另一个功臣,虽然对方完全不知情。 「照那天情况听起来,那个毕杏澄十成是东臣的囊中物,一定是东臣自己不想才临时喊停的。」祝昌对好友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你们忘了?毕杏澄那天听起来有多享受,嘴上说『不要、不要』,但是都到三垒了,说不定她根本很渴望被吃掉!」 「祝昌,你有时候真的很龌龊!」连凯翔睨着眼故作不齿。 「你敢说那天毕杏澄的反应不够火热吗?你没听见她不停的呻 - 吟吗?她都主动提议要替东臣服务了!」祝昌哇哇乱叫,不甘被指控龌龊,「不然叫东臣今晚再约毕杏澄去他家,一样打开skype,再听一次她到底有没有故作矜持,东臣,你说对不对?」 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这才看见尔东臣准备要杀人的炯炯目光,大伙儿顿时噤若寒蝉,各自弹开假装各忙各的。 尔东臣差点没气得翻桌,这些人耳朵是有多背啊?到底要他解释几遍才够? 和毕杏澄差点擦枪走火的隔天,他就让这几个家伙亏得体无完肤,才知道是他粗心忘了关掉计算机上的通话,之後任凭他解释到喉咙都痛了,他们就是认定他想故意炫耀对女人很有一套,死都不相信是他大意。 要不是相信他们也只会私下开开玩笑,不会到处乱说话,他早就把他们大卸八块了! 本来以为这时间毕杏澄会在社团,他才兴冲冲的赶来,没想到…… 说来也好笑,他一直以为自己算是情场圣手、完全看透女人,连朋友都认为他对女人很有一套,没想到原来在遇上让他真正心动的女人时,他也不过是个动不动就会痴笑、发呆的傻瓜。 他等不及想见到害他智商骤减的罪魁祸首,一起分享澄清湖之旅的计划,尔东臣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的那一刻,隐约听见熟悉的铃声。 他边拿着手机边往门外走,走出社办大门,正好看见从转角跑开的背影。 耳边响起转接语音信箱的指令,他愣愣挂上手机,忽然有不祥的预感,着急地按下回放键,却已是电话关机,直接转接留言的状态…… 火热呻 - 吟、渴望被吃掉、主动提议服务、随机挑选的人…… 所以她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连炮灰都称不上的垫脚石! 毕杏澄拿着眼线笔的手不自觉用力,昨天试拍完回家她又作恶梦了,梦见当年在社办外发现的事实真相。 这几年,她常常会梦见当年很多事,但过去她误以为的甜美,在梦里彻底变调,像是她梦见尔东臣温柔教她摄影技巧的下一秒,他会甩开相机,猖狂笑她自不量力、自作多情;或者是他们几个幼稚卑劣的男人,在她面前友好地笑,转过身立刻讨论她在尔东臣床上淫 - 荡的表现。 是的,淫 - 荡!在她梦里面,那几个人说话更嚣张、用词更龌龊!好几次她醒来以後情绪依旧愤怒,表情十分狰狞。 当初,因为有好感所以不排斥尔东臣亲密的动作,却让那些人解读为是个饥渴的随便女人?她是真的不想发展得太过迅速,所以坚持踩住煞车,结果成了故作矜持,下次才知真章的花痴? 她本来以为温柔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原来是对女人很有一套,懂得适时温柔的沙文主义的猪! 她气他把她的感情当游戏,不,是游戏中额外附属的小小娱乐,他利用人就算了,还恶劣地和猪朋狗友分享过程,她实在气自己眼瞎、心盲、脑袋短路,竟然一度崇拜他、爱恋他! 昨晚作了恶梦,所以毕杏澄心情不美丽,在等待梁妙佳来接她的空档,她加重眼线和烟熏眼影,换一件黑白条纹及臀的长衬衫、贴腿仿皮内搭裤,再加上一双黑色及膝长靴,今天她想走让人难以亲近的庞克风格。 瞥一眼墙上的时钟,她还在纳闷梁妙佳怎麽还没出现,公司正好打电话来,电话那头梁妙佳要她赶紧准备行李,慌张的语气彷佛是要找她逃难。 「冷静一点,有话慢慢说。」毕杏澄试着安抚她这个容易小题大作的天兵助理。 「不行慢慢说,下午两点的飞机,我也要回家整理行李!」 「两点的飞机?」太突然了吧!是要飞去哪? 「是呀!东臣早上打电话到公司,说他相当满意昨天试拍的照片,决定立刻开始拍摄,下午就要启程去青岛。」 青……青岛?毕杏澄拿着手机傻在当场。 她记得尔东臣有声明过,拍摄不局限於台湾本岛,她以为最多是拉到澎湖、金门的外拍,没想到居然要出国! 她忽然想起,昨天试拍完,尔东臣有给她一本拍摄企划,不过在路薇凰虎视眈眈下,他们没机会多谈。 那本企划呢?毕杏澄边拿着手机,一边东翻西找,终於在昨天没心情整理的包包里找到那本企划,快速翻阅了一下,看见预定几个拍摄地点时,她两颗眼珠子渣点掉出来。 印度尼西亚峇里岛、韩国济州岛、中国青岛、日本田代的猫岛、美国科罗拉多岛、英国威特岛…… 「现在是拍照还是环游世界啊?」 「边拍照边环游世界,蛮酷的啊!」这厢梁妙佳已经跳上出租车,准备回家打包行李。 「他疯了吗?」要是早知道大费周章到近乎夸张,她才不会答应得那麽爽快,她原以为预计三个月的合作,一星期约莫才见两、三次面,这款周游列国的拍摄方式,他们不就得朝夕相处了吗? 「是还挺疯狂的!真是艺术家的性格。」 「艺术你个头啦!你说为期几年的自由旅行拍照就算了,短时间内专程到各地拍照,花费的人力金额有多庞大你知道吗?」 「我知道呀!公司早上就粗略估了一下,也在电话中向东臣报过价了,不到十五分钟,他就派人送了两张支票过来,一张即期的、一张三个月後的尾款。」公司上下几乎都聚集到行政室,争相一睹如此干脆潇洒的作风,梁妙佳想起刚刚的景象,只能以「盛况空前」来形容。 「他果然是疯了!」尔东臣拿起相机就会暴走的身影,隐约在她脑中浮现,当年他有时也会变身一枚狂人,这些年似乎更进化了! 「唉呦,他是东臣耶!当然有疯狂的资格;光冲着他名气,不知道就有多少厂商抢着要赞助,再加上我们公司也不是无名小卒,我们双方得到的获益远以支出的还更可观。」托东臣的福,她件事到会计室光速般的估计,最叹为观止的是还算保守的金额。 毕杏澄哑口无言了,就一环扣一环的利益上来说,这次合作的确令人期待;就工作挑战上来看,这麽大工程,肯定很考验摄影师与模特儿的默契。 但是,他们之间有默契可言吗?就算要培养默契好了,她又怎麽可能毫无芥蒂? 多年来,她煞费苦心努力,果然不负期待,得到与那男人再有交集的机会,能藉由工作上的交流显示她的不在乎,现在才知道她考虑欠周。 心想着要刻意表现,她当然会竭力要求完美,如果是关於工作的交流,牵扯到公司商誉,她就不能挫挫尔东臣的锐气,使他饮恨,她的工作态度也不能故意傲慢任性。 最让她忐忑的是在异地相处的时间,她的计划、她的伪装,还能够天衣无缝,不让他发现吗? 临时成行的工作团队,约莫傍晚就到青岛,不仅食宿都安排妥当,需要借助饭店的拍摄也早就作好完善的沟通,毕杏澄再次惊叹尔东臣的效率。 晚餐过後,大伙儿先进行定装,为明天一大早的拍摄作准备,特地请来当地服装顾问,呈现中国最传统装扮的新娘。 毕杏澄还是第一次碰上这麽临时紧凑,还一点都不马虎的大阵仗;终於完妆以後,整晚失眠加上舟车劳顿,她已经有气无力,此刻斜坐在饭店房间的落地窗旁,她面对镜头怎麽样都无法进入状况。 尔东臣一声令下让大家先休息,他走向有气无力的新嫁娘,「哪里不舒服吗?」和模特儿作适度且良好的沟通,也是摄影师的工作之一,但眼下的关心并非职业化的慰问。 第十章 「我没事。」额角隐隐发疼,毕杏澄却不想喊累,姑且不论本来就该敬业,她更不愿意让尔东臣看扁。 一双眼眸里明显疲惫,证明她的嘴硬,尔东臣眉峰一缩,准备收拾相机。 毕杏澄见状,眉心也凝聚不快,他是不高兴她耽误了工作进度吗? 「只是拍几张定装照而已,我休息一下就可以继续拍。」她是逞强、是赌气,反正她不想示弱就对了! 尔东臣不发一语,只是定定望着她好一会儿,一双深不见底的墨黑让毕杏澄心跳莫名脱节,她下意识闪避他的注视。 「就只是定装照而已,刚刚拍的那些就够了。」他温柔淡定的口吻,自然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特有的柔和体贴,毕杏澄并不陌生,可是,或许该说,这样的他,也最不真实。 「你骗人。」她记得他说过,不管是随手拍摄,还是必要性的试拍,他都不容许一丝瑕疵,因为他最讨厌修片,那怕只是细微修饰,都是失真,但有些照片又必须经过修饰,才更引人入胜,对於一个拍摄者,修不修自己拍的照片都是两难。 「骗你有好处吗?」 他打趣地问,却无心踩中她的地雷,心头狠狠一抽,她耸耸肩故作无谓,「这我就不知道了。」下一秒,她又忽然语重心长:「可是,人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过去我一直以为的你,其实根本不是真的你……哈哈,开玩笑的啦!」 尔东臣不敢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嘴角弧度看似轻松,笑意却未达眼底。 挣扎了一会儿,他终於问了:「为什麽毕业前夕忽然变得疏离?」 他还好意思问?毕杏澄暗斥他无耻,不过他用词还真客气,何止疏离?她在得知事实真相後,根本是立刻断绝往来、断了联络。 「因为忙吧!」很敷衍的答案,但她是故意的。 尔东臣果然一时反应不过来,笑容显得僵硬,想问她难道忙得连想起他的时间都没有,但这问题又有点伤他男性的自尊。 「那你这几年还好吗?」摆明礼尚往来客套的问,她带着修练过的随兴笑容,「交了几个女朋友呀?」 他拧眉,不解她的态度为何像一个交情普通的旧识,霎时冷却他多年的想念与愧疚。 「没几个。」 「少来,女朋友没几个,排遣寂寞的朋友有几个呀?」她朝他暧昧一笑。 尔东臣脸色一沉,有股冲动想撕下这个女人的面具,看看眼前的毕杏澄是不是另有其人假扮的。 「你说呢?」他很久没玩模棱两可的游戏,好在还没生疏,尔东臣的嘴角停在比她更暧昧的角度。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有生理上的需求,这些年,有欲 - 望时他总是想起她,偶尔忽然想起她,他也会产生冲动;他并不缺替他暖床的伴侣,不管是纯粹打算发泄,还是找个像她的替代品。 可是,越想将她抛在脑後,记忆里的笑容就越鲜明,结果每次准备冲锋陷阵的那一刻,他就没了兴致,这几年来屡是不爽,害他怀疑他是不是年少纵欲过多,才会正值青壮年就已经「不行」了。 当然,这件事没有告诉当事者的必要,他也没脸说出口。 毕杏澄冷冷盯着他可恶至极的笑容,脑袋已经很配合地浮现他和不同女人巫山云雨的画面。 「也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也没什麽,如果完全没需要,那才有问题呢!」她胸口鼓鼓的,像随时会爆炸;毕杏澄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但管他的,输人不输阵,这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败下阵来,「不过女人跟男人可能不太一样,除非是真的很有感觉,否则我通常不会随便和人家发生关系。」 怎麽样?似豪放又不泛滥的形象,通常能勾得男人心痒痒,她可是翻了一堆两性丛书,研究了很久呢! 尔东臣太阳穴的青筋细微跳动,不明白毕杏澄到底哪根筋不对,时间的确会改变一个人,但是她也变得太离谱了,完全不像从前那个直率爱笑的毕杏澄! 「听起来你感情经验好像很丰富?」他强压下想爆炸的火气,皮笑肉不笑。 「你说呢?」借他的话反问,她嘴角上扬比他更挑衅,不过虽然期待他彻底灰头土脸、承认失败,她也懂得见好就收,以免接下来的日子太过无趣,「好了啦!为了不辜负社长的体贴,我今天就早点休息,我们有时间再聊吧!」 疲惫加上不知哪来的火气,她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不过面子使然,毕杏澄还是甜甜一笑,而後站起身潇洒走人。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尔东臣心里五味杂陈,当初那个率真单纯的女孩到哪里去了?听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天她在社办外肯定听见一切,并且往最坏的地步深究。 她气他,所以故意放浪形骸?他想念以前毫无心眼的她,更心疼如今因为受伤而作贱自己的她。 他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该怎麽向她解释那个不算误会的误会…… 完成青岛的拍摄,下一站是济州岛,传统的韩国新娘。 不只有服饰造型区隔不同民情的新娘,包括地点、背景都必须融合,他尔东臣既然要办摄影展,就势必达到完美,所以他不惜斥资包机、指定工作人员,甚至一手包办食宿。 选择模儿特儿方面,他不否认是替自己找借口,想再见到毕杏澄,不过他也必须承认,几次看到她在平面上的表现确实精彩,他相信她绝对足以完成他的要求。 正式合作前,他当然也做了些功课,打听过她的新闻,但外界容易忽略的部份,却是他想了解的枝微末节,是合作的这几天,听她和工作人员们聊天他才知情。 原来,大学毕业那年,一个初步经营网拍的朋友,没有多余的资金请模特儿,她硬着头皮帮忙,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她穿过的衣服还曾缔造单日交易纪录,她自己也玩出兴趣,逐渐迈向正式平面模特儿的道路。 这样听下来真是因缘际会,可是就他过去所了解的她,转变实在太大,尤其她始终不曾提起为何放弃拍照,就她对摄影的热忱,难道至今都不觉得可惜? 现在的毕杏澄不能说不好,但他总觉得清新简单的样子才最适合她,特别是抱着相机、抬起灿烂笑容望着他的那个样子…… 站在毕杏澄房门口,尔东臣有股冲动想把话摊开来说,还没经过三思,手指已经比大脑快一步地按下房铃。 毕杏澄从猫眼看见是他,纳闷他有何贵干,但她正在电话中,索性先开门让他进来。 尔东臣甫进门就闻到空气中飘散刚沐浴後的馨香,淡淡的麝香味道远比香水更迷人。 「以前我还是网拍的小模特儿时,一切还不是都自己打点?早就训练有素了,反正还有造型师在,放心,我没问题的。」 她在和梁妙佳通电话?对了,今天梁妙佳一早接到电话,家里出了急事要她搭最近的班机赶回家,现在应该是打电话报平安的吧!尔东臣暗想,一边打量毕杏澄素颜的模样。 这才是她现在的真面目?呵呵!不能怪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重逢以来,他还没见过她不化妆的样子呢! 其实她没什麽变,只是神色间多了分小女人的成熟淡定罢了,仔细一瞧,她讲电话时习惯挤眉弄眼、比手画脚,还是和当年一个样,是他喜欢的毕杏澄! 「卫皇锴,我说了我没问题……想我?呵呵,你少来!」马屁精!他以为她不清楚他司马昭之心?几个姐妹里,她是最好讲话的一个,还不是要她助他一臂之力,求凤凰原谅!「暖床?等着留宿我香闺的男人多到数不清,你想和以前一样,我看你先去抽号码牌吧!」唉!卫皇锴这男人不是坏蛋,是自作自受的蠢蛋。 听着毕杏澄轻挑的口吻,尔东臣紧蹙的眉峰差点夹死路过的苍蝇,想不到卫皇锴也是她的入幕之宾,难怪对她百般礼让、呵护备至,他原先还以为阴柔型的卫皇锴可能不喜欢女人。 毕杏澄懒得再和蠢蛋抬杠,草草挂上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尔东臣面色铁青。 「你心情不好?」 尔东臣没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她。 毕杏澄被瞪得莫名奇妙,他有觉不睡干嘛跑来她房间摆脸色啊?就算他失眠也犯不着把气出在她身上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猛然提高音调,把毕杏澄吓了一大跳。 他现在是不是不爽她好言好语跟他说话?也太犯贱了吧!好端端地被他一凶,毕杏澄也火了。 「那你希望我用什麽口气跟你说话?」 「我知道你什麽都知道,既然你很气我,大可不必假装若无其事!」 他在说绕口令吗?「你说你知道我知道什麽?」想气死他,她故意装傻。 尔东臣咬牙切齿,试着压抑漫天怒火,「你那天在社办外面,什麽都听见了对不对?」 毕杏澄定定看着他许久,而後忽然很不合时宜的露齿一笑,「你说你利用我的事吗?对呀!我都听见了。」 没料到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尔东臣的脸色更难看,「所以你是因为气我,才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你也太夸张了吧!你以为你对我有这麽大的影响力吗?」她存心挑衅,反倒让自己猛然惊觉这份事实,毕杏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懊恼和心虚,她漾出更甜的笑作掩饰,「能被你利用也算是我的荣幸,我更应该庆幸你针对的不是我,还好我只是你的垫脚石而已。」 尔东臣紧抿着嘴角,怒瞪她的巧笑倩兮,他想奋力撕掉她的假面具,又不敢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自作多情。 她连日来对他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一视同仁的态度自然,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刻意热情,彷佛往事就只是往事,不管爱或恨,她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的话语里面明明带刺,既然无法忘怀,为何不找他讨个公道、问个分明? 「如果,我说当初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信吗?」他呢喃似地问,他猜不透若干年後的这个她,他彻底拿她没辄。 「信!」她不假思索回答,摆明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别一副想掏心掏肺的样子,反正我又没差。」不管他过去是否有心伤她,痛已经造成,而且难以抹灭。 尔东臣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三更半夜有觉不睡,跑来我房间问我想怎样?你有病啊!」毕杏澄拿着梳子梳理半干的长发,她依旧继续伪装无所谓的态度。 「好!我承认,那时我靠近你是别有居心,可是後来……」 「後来相处以後,就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爱上我了?」她真佩服自己还能一脸揶揄地笑出来,「社长,别用这种老梗,换一套说法,也许我会比较捧场喔!」她的指尖悄悄刺入掌心,气他没有担当还想狡辩,也气她到如今还能感觉到的心痛。 第十一章 还记得那天她兴冲冲去社办,听见他那番彷佛她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宣言,她有多开心、多甜蜜,生平头一次有家人、朋友以外的人待她与众不同,而且还是如白马王子一般的男人,她甚至还傻气地捏捏手臂,确认不是在作梦;结果,手臂上隐约的痛楚,正好替稍後残忍的事实真相作证明。 她不是在作梦!自以为坠入爱河的小丑,太滑稽、太可笑,她愚蠢得连自己都不想同情! 「毕杏澄,我是认真的,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叫我朋友出面作证。」他一把拉起她手臂,逼她正视他眼中的诚恳。 四目交接,如同当年的某些时候,不过这次她没有闪避他的眼神,只是很轻、很轻地说道:「我也可以叫我朋友出面作证,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的。」 如果她今天是用控诉的方式说话,她肯把火气通通爆发出来,尔东臣心里还比较好受,偏偏她一脸无辜,语气云淡风轻,不是存心折磨他的吗? 他凝视着她一瞬也不瞬,她不肯服输、勇敢迎视,即使她倔强的眸光已不陌生,尔东臣还是不习惯,或者该说,他不想习惯。 合该柔软无比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与那双粉色相冲突的冷硬,看起来太刺眼,尔东臣缓缓靠近,意图软化冷硬的防线;毕杏澄察觉他太靠近,下意识想逃。 「你不是说你通常只和很有感觉的人上床?那就先来试试我们之间的感觉到哪边吧!」尾声方落,他不由分说地吻住她,毕杏澄顿时呆若木鸡、全身僵硬,这男人的热情怎麽总那麽无预警? 他嘴唇火热洗刷她的,舌头也不客气一举攻入她口腔,积极勾引捣弄,几乎穷尽毕生功力似地猛烈,俨然有卖力火并之势。 唇舌忙着攻下一道城池,他的手也没闲着,二话不说窜入她及膝的长上衣内,直达而上,占领她胸前一座属地。 他扯下恼人的遮蔽,让一双柔软蹦跳出来,然後专挑绝顶敏感的红莓发动攻势,长指毫不客气地狎弄挺翘肉丁,拨弄一颗粉红莓果。 另一只手绕到後方,探入她小裤内,大举掐弄住一股紧实弹性,弹滑的手感不输她那件缎面的小内裤。 尔东臣的攻势太迅速,毕杏澄听见自己不自禁的轻咛,才想到应该要反抗。 「停止……住手……」她明明是气急败坏的阻止,怎麽听见的是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娇嗔? …… 她拚命求饶,他越嚣张挖掘果液,还能一心二用认真地按摩丰盈乳肉,像拨弄琴弦似的,万恶的手指轮番拨弄弹跳,大举来回刷动娇挺乳心,动作很快,但是力道很轻、很柔。 「停……休息一下!喔……我受不了……啊!」她几乎尖叫,因为他故意和她大唱反调,倏地更快速狎弄她乳花,也加快掏弄果汁的动作,「等、等……啊!别停、别停……我……」 压抑不住的快活,难以自己的喘息浪啼,毕杏澄意乱情迷,自觉一步步迈入欲 - 望的火海中万劫不复,而且无力回天…… 瑰丽的脸颊染上红透云霞、氤氲热气,情欲色彩遍布她全身,扩张的红晕映着几点让野兽肆虐过的痕迹,突破欲 - 望临界点的女人,浑身散发性感娇媚的气息。 贪婪地将眼前美景尽收眼底,尔东臣炽热火舌等不及吞噬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 「你是为了我,才故意营造开放的形象?」他喘息着问。 「我说了是你想太多。」为预防下一波失神,她闪头避开他的吻。 尔东臣皱起一双剑眉,不喜欢她闪躲的举动,「但你不能否认,我带给你强烈的感觉。」 毕杏澄揪着被单,正懊恼不在剧本里脱序行为,没心情和他聊天,何况他现在等於是要她认输。 他不肯死心,虽然心里有谱,还是想听她亲口回答,「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为什麽要故意骗我?为什麽对我有这麽强烈的反应?」 她也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吗!毕杏澄在心底哀号一声。 「我又不事性冷感,你这样……」弄我、搞我、玩我……怎麽哪一句都奇怪?「我的意思是,我也是有感受的,怎麽可能没有反应?」试图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可是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欺欺人。 「你的意思是,任何一个男人这样对你,你都会有强烈的表现?」他眸光一黯。 「或许我可以找个机会试试看!」她抬起倔强的小脸,不肯服输。 在对上他正喷射火焰的眼眸时,毕杏澄一番努力鼓起的勇气,很俗辣的倒缩回去,她抓着被子跳下床,火速抓起她散落一地的衣物冲进浴室。 她才不管床上赤裸的男人火气正旺,也不管他会大曝光,反正她也没胆子回头瞧。 逃离似的躲进了浴室,毕杏澄背靠着浴室门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努力告诫过自己,尽管再怎麽不小心念念不忘,都要维持最後衣丝骨气尊严,发誓不要再和他有情感上的交迭;结果,才没多久时间,骨气、尊严就通通被击溃了,更可恶的是,那男人竟然衣针见血指出她的故意…… 当年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落在他身上,她还可以解释是她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又一次莫名其妙沦陷,她除了骂自己没用,总不能承认他魅力惊人吧! 天哪!她怎麽净干些自打嘴巴的事? 尔东臣说的没错,她是故意气他的,那是因为她不爽被他看轻、被他当猴子耍,并不是像他以为,对他还有感觉、不舍当初才刚萌芽就夭折的感情,才不是…… 讨厌!他为什麽要乱说话,扰乱她的心情?为什麽要用无耻的手段,煽弄她的理智? 心好乱,脑袋一片空白,现在,该怎麽办? 特地租借拍摄的古堡奢华庄严,暂作服装间的卧房里,玫瑰金色的梳妆镜台前,一名身着英式宫廷礼服的女人,一对乳房被马甲塑得爆挺,蓬蓬裙摆被高高撩起压在臀下,一件蕾丝小裤垂落在左边脚踝。 衣着完整的男人手肘高攀一只如玉凝脂,露出裤头的火杵深埋湿地,窄臀或猛烈、或轻柔,都是直窜尾椎深处的快意。 噬心钻骨的火焰随波逐流,毕杏澄觉得她快疯了,自从她的谎言被戳破以後,这男人有事没事就抓着她进行色情运动。 不事说她拍摄时没进入状况,借故清场与她单独谈话,实则一逞他的兽欲,就是半夜休息时摸进她房间,当作工作之余的休闲活动。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尔东臣缩紧窄臀,浅浅退出一分。 「等一下再说……」这男人到底有什麽毛病,逮到机会就拚命重申自己无辜,她不是没在听,只是,他总爱挑她很不冷静的情况下废话。 「不要,做完以後你会翻脸不认人。」他理直气壮,顺便挺 进一室柔软,用力刺探多汁蕊包! 啊……过份!私密花蕾迫切颤动,差点整个崩溃,毕杏澄咬着下唇轻鸣快慰。 瞧他说的还是人话吗?活像她是只迷恋肉体纠缠的欲女似的! 她和他的前帐未清,这下又牵拖不清,实非她本意,她却渐渐沈溺其中,不可自拔;至於她做完後就翻脸不认人这件事,她的原意本来可是保持二十四小时翻脸的状态! 思及此,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麽到每间饭店,他都有本事弄到她的房卡?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那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从没想过伤害你,那天我真的是不小心忘记关skype了!」 见她拗着性子不理他,尔东臣很躁、很怒,他翻转她的身子,让她抬高臀部背对着他,执起火爆叫嚣的分 身,一口气通过她无限张力的紧 窒中! 经不起摧残的柔嫩急急贡献春潮,当头冲刷一道火热挺立,尔东臣紧紧捧着今天格外饱满的雪白,感受到该死的爽快。 他全身而退,在她准备喘气前又立刻闯入,深埋花 心。 直达子宫的电流,让毕杏澄不由绷紧身体,感受流窜骨髓的舒畅,她蜷缩着脚趾,暂时无力开口说话。 「你的反应好激动!」 「我想,应该不只有你一个男人能带给我强烈的反应。」虽然胸口剧烈起伏,毕杏澄还是坚持傲慢,撑着一口气说完。 还敢来?不知死活的家伙!尔东臣无心夸奖她此时的坦率,事实上,太白目的行为很不可取,他有义务让她彻底了解这点,省得她一天到晚想在老虎嘴上拔毛。 他抱起她坐在梳妆台上,分开她双足,霸道地置身其中,接着缓缓蹲下身子,正面迎视她的赤红花唇。 「你、你要干嘛?」刚刚的骨气没了,毕杏澄吓得舌头打结。 他懒得浪费时间解释,索性用行动告诉她答案,他探头吻上她花唇,察觉到她本能畏缩,他更放肆地汲取多汁腥甜。 毕杏澄双眸沁出眼泪,他嘴唇含着她花蒂,灵活的舌尖不停挑动她贝肉,她好怕他会把她融化,又不禁期待被融解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他的唇已经够炽热的,想不到与她的花唇相比还稍嫌冰凉,不过她不懂,为何较低温的他的嘴唇,非但无法舒缓她腿心的灼热,反而引发更强烈的高温? 充血的花包轻颤开合,溢出渴望蜜汁,香艳刺激的景色令人血脉贲张,尔东臣一边采蜜、一边欣赏美景。 他的火舌忙碌刷动,她羞得全身着火,一波波畅快紧接而来,好像置身不属於这世界的极乐空间,她根本无力判别虚幻与现实,「好丢脸……啊嗯……怎麽可以亲那里!你疯……你疯了吗?」 「我也很怀疑我疯了!你本来不视我会留意的类型,却失足栽在你手里,我们之间明明不曾有过轰轰烈烈,我却对你念念不忘,深深惦记在心里,或许我该怀疑的是,你对我施了什麽魔法吧?」说话的同时,他并没有放过她诚实反应的花肉,他长指戳进含血花囊,挤压、钻动、掏弄,唇舌并用,狂妄地需索湿咸玉液。 毕杏澄无力言语,张口就是连自己听了都害羞的浪吟,即使紧忍着,也抑不住声声嘤咛喘息。 所谓失足、质疑被施法,理当是她该申诉的吧?当初她日子过得好好的,了不起有缘遇见他外公,有幸得到当代大师的协助,他却不肯拿捏分寸,一再靠近她。 她自己控制不住心房,要偷偷喜欢他是她家的事,他偏要跟着凑热闹,先她一步告白,甚至在宣告心意当天就差点将她拆吃入腹;最可恶的是,一切还都是他布的局,多年後再相见,他没有悔改,还变本加厉,她才该写状纸、拦轿喊冤吧! 花口紧缩至极,他知道她正在临界点的边缘徘徊,他站起身子,俯身吻住她软糖般可口的嘴唇,大方分享他从她那里刚尝到的爱 液甘甜,毕杏澄从他嘴里尝到自己的味道,合该是羞耻或肮脏的行为,被牵动的心神反倒剧烈荡漾。 他虎口握着沁吐岩浆的火炬对准她淌蜜的花 心,龙头整个穿透她花 心,他腰间的火龙才刚入侵,就被她窄小湿热的肉壁绞得死紧,他如缎细致的三角顶端,差点承受不住强烈的包夹而弃械投降。 第十二章 但她无限张力的内洞居然开始收缩,挤压着他的男性骄傲,令他几近抓狂。 他放肆地欣赏乳浪晃动,享受撑满一片细致的快意,他推挤她腰身的动作越来越快速,渐渐将她逼至狂浪巅峰的节骨眼,他又老调重提:「你对我很有感觉?」 他是鬼打墙吗?她真想劈死他!「我没有!」 「是吗?那为什麽要假装成一只花蝴蝶?」 「我说了我没有,过去的事我根本当作没发生过!」又来了,强大快意如一团火球在下腹准备引爆,害她不由得暂时抛却矜持,主动狂摆腰肢。 「喔?什麽都没发生过……」他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好,那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吧!」 「谁要跟你重新开始?我们之间没有开始过,也就不曾有结束;既然没有结束,就没必要重新开始。」像绕口令一样,她真佩服自己在快灭顶前,还有本事一口气说完一串话。 「我不管,反正一切就从现在开始。」他自己决定,然後自顾自地轻笑,似乎感觉对她耍霸道很好玩。 他抽出染上晶莹的分 身,背转过她的身子,从背後再次进入她体内,梳妆镜映照着,他在她後方,双手捧着两团乳球,恣意地挺动腰杆,一下一下抽搐。 「你好,我叫尔东臣,今年二十七岁,职业摄影师,兴趣是拍照。」 毕杏澄不可思议地望着镜中,他边由背後姿势插 入,边自我介绍的样子。 她只道这男人往往令她费解,让她措手不及,从来都没有发现道的是这男人太疯、太狂的这一面,更令她惊叹无措的是…… 镜中的女人如痴、如醉,这……是她吗 同样见识着痴狂姿态的不只有她,尔东臣也正目不转睛。 他缓缓抽出巨根,只留下伞状顶点浅浅抵住花口,有意无意绕着圈子磨蹭。 「别……不要这样……」他好可恶啊!毕杏澄止不住破碎的娇吟。 「不这样我还能怎样?」他费尽唇舌向她解释过好几遍,她仍然认定他狡辩,他已经无计可施了,「谁教你都没在听我说话!」 「有……我有在听!」 「是吗?」他摆明不信。 「你说当年是场误会,是因为系别的关系,『刚好』选中我,打心里从没想过要伤害我。」实在受不了了,她主动翘起臀部顶撞他的火热。 尔东臣扬起嘴角,「然後呢?」 「然後,无意中发现我坦率……嗯唔……没心眼,『刚好』就被吸引。」 「还有呢?」 「那晚差点擦枪走火,并非事先安排,你又不知道我会去还相机,所以,也是一次『刚好』。」看吧!她有在听。 「接着呢?」火根挺 进半分,算是给她一点小小的奖励。 「至於没关skype,更是刚好中的刚好,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最多只能怪你太粗心大意。」有听过女人死於欲求不满的吗?她有点害怕。 「既然你都了解前因後果,为什麽还不肯相信我?」他掐住她一团乳球抗议。 「我信……我信了……」为求解脱渴望,她娇喘着顺从。 「那你说有很多男人的事?」他的火根视她的表现动作。 毕杏澄嘴角轻颤快慰,花口尝到甜头以後,春心更加荡漾,夹杂快意的泪溢出眼角,她不顾一切地呼喊:「只有你……只有你!我只想要你、只有你,你满意了吧?」 尔东臣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他不置可否,分 身火速的攻入是最好的答案,先不管她的答案是不是被迫,最少可以确定她无力抗拒他的牵动。 他曾几何时在意过一个女人口里的唯一?明知欢爱时的爱语真假难分,他竟然像个懵懂的男孩般雀跃万分! 表面上是她举了白旗,实际上,到底是谁投降了呢? 由此可知,在欢爱的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很好哄,尤其是栽在爱情里的男人! 珍珠白的礼服剪裁大方前卫,前面裙摆露至大腿,後方如燕尾服一般长长拖曳在地上,手攻缝制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水钻闪闪动人,头上斜斜一顶白色小帽,扣住交织金丝的头纱,显露铺张的美式华丽与叛逆。 可以俏丽、可以淘气,也可以走毕杏澄特别偏爱的傲慢风格,不过精致妆容上杀气腾腾,彷佛随时准备大开杀戒血染白纱,氛围触目惊心太过诡异。 烦哪!和那男人有感情上的牵扯以後,她不见他时烦心,见到他时心烦!「重新开始,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到底是真心,还是一句玩笑话? 等待现场人员重新测光的过程,毕杏澄眉心越拧越紧。 假如他说的全是真话,当年他的确真心恋上她,那她这几年追求美丽、揣摩性感的努力不就没有意义? 「澄澄,你没事吧?」造型师草莓小心翼翼地问,和毕杏澄合作过几次,还是第一次见她不耐烦到极点的模样。 「我没事啦!」她不喜欢迁怒无辜,於是勉强抬起嘴角,缓和脸部线条。 「人家毕竟是天王级的摄影师,你就多忍耐一下,别老是摆脸色给他看。」这阵子尔东臣动不动就挑剔澄澄的表现,几次动怒清场,留澄澄单独训话;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同情她,但是尔东臣绝非靠英俊的外表才有今日成就,他有权利吹毛求疵,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嗯,我知道。」天杀的心虚,面对草莓的好言相劝,毕杏澄差点无地自容。 那些担心被台风尾扫到、总是火速清场的工作人员全是无辜的,当他们可能在外面提心吊胆紧张拍摄进度,或是担心她的感受时,她和尔东臣其实正在贪欢,早把拍摄的事抛到脑後! 「不过说真的,经过尔东臣雕琢过的模特儿,往後拍摄的表现都会有大幅度的跃进,你就当是来进修顺便旅行的,还有钱可以赚,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他雕琢?毕杏澄暗自咀嚼这句话,不知道为什麽,这句话让她不太舒服! 「像他那样自以为有几分才华就了不起的男人,谁晓得他私下和几个模特儿偷鸡摸狗,拍照拍到床上过?」不过……她好像就是偷鸡摸狗的现在进行式,不小心酸到自己了! 「这我倒没听说过耶!你也知道这圈子的八卦传得很快,如果东臣真和哪个模特儿有过一腿,应该早就是大家茶余饭後的话题吧!」她和尔东臣也合作过几次,并不认为他是浮滥的男人。 「是吗?」为掩饰心底小小的甜蜜,她摆出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偷偷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可以说出去喔!」草莓一脸神秘兮兮。 娱乐圈掌握最多八卦的其中一线就是造型师,她不只一次在上妆时听见不同造型师说同样的一句话,连语气表情都一模一样,毕杏澄啼笑皆非。 「我猜东臣早就有心上人了。」为防隔墙有耳,草莓附在她耳旁压低音量。 像有一把枪当头一轰,毕杏澄全身一震惊疑不定。 他真的有心上人了?是谁?会是她吗? 如果不是她,那他为何还要对她穷追不舍? 「有次我不小心看见他皮夹里有张女人的照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确定那个女的不是他妈妈。」 「你怎麽知道不是他妈妈,说不定是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再不然,会不会是哪个偶像艺人的照片?」毕杏澄心头莫名的慌乱,她比方才更烦燥了。 「应该不会是明星的照片,感觉那是一张生活照的样子,不过是不是他妈妈年轻的照片,我就不敢肯定了。」好吧,有待查明的八卦,她暂时还是别对外宣扬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随口聊起的八卦不偏不倚卡死在毕杏澄心口,接下来草莓喳喳呼呼聊了什麽,她根本没在听。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对尔东臣到底有什麽意义? 一池原该是冰冻的心湖,不由自主泛起一阵一阵的疼,她不会又让他耍了吧? 一张神秘的照片,害毕杏澄整天心神不宁。 她知道晚餐前,尔东臣都会待在房里检视当天拍的照片,在第n次焦躁忧郁地想拔光头发前,她再也沉不住气,决定把事情弄个清楚。 尔东臣听见房铃前来应门,一见是她,他立刻笑容满面。 「你怎麽会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来看看你的皮夹呀!她当然不可能笨到老实说,「我想看看这几天的照片,可以吗?」很突然的造访,但还算合理的借口,她苦思了很久。 尔东臣很惊喜,想不到她会想先看照片,他一直很怀念从前和她研究拍照的时光。 「你是担心我把你拍得不美吗?」他打趣的问,一边转身去拿相机。 「当然要先检查一下,最少後面拍的照片还来得及补救。」毕杏澄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你房里有饮料吗?」 不晓得是不是她太过从容淡定,尔东臣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望着她,「你怪怪的喔?」 毕杏澄心头一惊,还是故作镇定,「我哪有?」管他的!反正装傻到底就对了,真的不行就脚底抹油吧! 「你不会是故意用照片当借口,想……接近我吧!」他一脸促狭。 毕杏澄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看照片啦!」 「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嘛!」 见尔东臣不疑有他地走向小冰箱,毕杏澄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 开始做坏事前,她的良心已经遭受谴责,所以当尔东臣把开好的可乐递过来时,她不用假装手滑,强烈的心虚就帮她漏接了,而且角度抓得刚刚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他皮夹里的照片,害她心烦意乱,她才不会硬着头皮用这种烂梗!「你裤子都湿了,赶快去换一件吧!」 看她一脸歉意,尔东臣不觉笑她小题大作,「还好这杯是冰凉的汽水,否则你就得负责我的下半生了。」 下半身、下半生……毕杏澄面红耳斥,一语双关,是她多想吗? 「你赶快去换裤子啦!」 「反正你又不是没看过,我在这里换就好啦!」他作势要脱掉长裤。 「尔东臣!」她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去。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去浴室换总可以了吧?」尔东臣暗笑她脸皮薄的同时,将随身物品随手放在茶几上,还势乖乖的从行李中拿出替换的长裤,走进浴室。 当他前脚踏进浴室,一双雷达般的眼睛,已经牢牢锁定茶几上的咖啡色小牛皮短夹。 偷翻人家皮夹,不是想偷东西,就是想窃取机密,总之是「偷」翻,除非是想抓另一半的证据,通常没有太合情合理的缘由。 扪心自问,毕杏澄深知她站不住脚,但她胸口的疑问太不痛快,而且,她时间不多,没空犹豫太久。 她拿起皮夹,深吸一口气,打开! 她到底是多害怕事实残忍?皮夹打开的那一刻,她居然是紧闭着双眼的,意识到眼睛汗手太不协调,她懊恼得想甩自己一巴掌,真是够瞎的了! 第十三章 既然决定要知道,就不容许临阵退缩,反正她也不是没被尔东臣耍过,就是一张心上人的照片而已,哪比得上当年让人听见她淫 - 荡的表现难堪? 她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眼眸,果然看见他皮夹里女人的照片。 她定睛一瞧,产生了零点几秒的疑惑,然後大惊失色! 她像是拿到烫手山芋似的,一把将皮夹丢回原位,匆匆逃离犯罪现场,也逃开她不敢面对的现实…… 他猜想她是太累,所以回房间休息了,毕竟,今天清晨就起床拍照,她应该是累坏了。 今天他只好安份点,别去找她「做运动」,等之後照片整理好,再挑一部份给她看! 在租借来的小酒吧,同一套美式礼服、同一个模特儿,昨天是面色铁青,今天则是一脸忧郁。 「嘿!美丽的新娘,你是被逼婚吗?」尔东臣半打趣地笑。 一反常态的安静,没有不服输、没有故作轻快,也没有垮下脸,毕杏澄依然面无表情。 尔东臣拿着相机走向吧台,关心她的状况,「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悠悠望着他。 尔东臣暗暗反省,是他这阵子让她太累了吗?除了拍摄,还有他累积多年的欲 - 望。 「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昨天动了你的皮夹……」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懂这个男人为什麽总要推翻她对他的认知。 「你很缺钱吗?」他没意会过来,随口扔了句玩笑话,「有没有抓到我偷吃的证据?」 真的不好笑,毕杏澄连假笑都没有,一点都不捧场。 「你不生气?我偷翻你的皮夹耶!」 他是存心还是故意?今天反应也太迟钝了!毕杏澄忍不住气,就一定要她自己开口吗? 「你为什麽有我的照片?」她干脆开门见山,省得让无谓的臆测淹死。 尔东臣一愣,原来她发现了? 那张照片摆了三、四年,像钞票一样习惯成自然的存在,他一时才没想到她的重点。 「你怎麽知道我有那张照片?」 「是我先问你的。」她可不是以前单纯的傻女孩了,哪能随便就让他转移话题……好吧!她现在可能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轻易让他扑上床,然後被丢到一团迷雾之中。 「现在还在拍摄。」他难得面露赧色,眼见一双星灿显露坚持,他无奈地叹口气,「我承认,那是我偷拍的。」 虽然热爱摄影,但他的皮夹里从来不放无意义的赘物,他一直不认为相片是该出现在皮夹里的东西,还记得毕杏澄去当摄影助理的那天,有许多引他想捕捉的姿态,照片洗出来之後,他相当满意。 之後,鬼使神差似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他把她的照片放进皮夹,而且他持续微笑的嘴巴已经酸了。 「为什麽我不知道?」毕杏澄表面很冷静,其实内心波涛汹涌,她昨晚看见相片还半信半疑,想抽起相片仔细端详,却发现相片可能因为长时间摆放,已经有黏住的现象,强硬抽开的话,可能会造成褪色,那一刹那她有股很想哭的冲动。 「怎麽可能让你知道?」天晓得要他亲口承认那像个纯情小男生的举动有多难为情! 像是有什麽东西在心里化开,毕杏澄眼眶泛泪,这男人的许多举动一再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本来以为他温和好脾气,後来又以为他卑劣下三滥、现在…… 「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你。」 「我从来没想过在你面前故意塑造什麽形象,当我知道你以为我是好好先生时,我很心虚,又不想破坏你的想象,原本我认为你对我没感觉,对我们那票男生可笑的计划是件好事,时间一久,却开始抱着期待,希望你会心动。」 「我可以相信你吗?」一个没有忘记过曾经爱恋的男人,看似诚心诚意的告白,要说她心头没有震荡是骗人的。 「你可以先持保留态度,然後慢慢观察我。」「时间证明一切」这句话太 矫情,他实在说不出口,提议留校察看,也是替自己要一点时间和机会。 毕杏澄眉心拧成一个「川」,显然很犹豫、很迷惘。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我的坦率没心眼,那如果……我变了呢?我是说,现在我可能没有化妆就不想出门,可能同样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我会伤脑筋考虑配饰,或者是说,我和其他爱慕你的女生一样会耍心机,故意在你面前营造什麽样的形象呢?」简单的心思可以渐渐学会复杂,但是,一旦变得复杂的心,再也不可能回到天真纯粹。 「那又怎样,你还是你。」他不假思索的答,「不化妆就不出门,可能是职业病,或者一种礼貌,在我看来,也许你是想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不同的妆容下,虽然我不确定有没有猜对,最少我不认为你是肤浅就好。」 又一次一针见血,毕杏澄彷徨度加骤,这个男人为什麽总是能轻易看穿她想掩饰,或者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 一双明亮星眸因彷徨而黯淡,尔东臣很心疼,一方面却又有些欣慰,他知道她终於愿意认真听他说话了。 「或许因为很早就尝过情爱,有段时间我自以为看透感情,甚至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女人大多一样,我只能从其中硬找一个比较不那麽腻人的;但是,当你开始躲我直到毕业、直到现在,我才逐渐明白,每个女人都很不一样,就算是一样的追随,也不见得都是盲目,可能,就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真的栽在一个人手上,怎麽样的大同小异都有最特别的解读……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尔东臣尾声落在款款深情中,毕杏澄坚守心头的武装越来越不中用,一颗心彷佛开始慢慢退冰。 关於那份「刚好」的误会,他的解释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但,套一句小绿的口头禅,哪有这麽刚好的事? 所以,她一直不敢卸下心防,可是,看到那张照片後,他的告白似乎格外使人动容。 正当毕杏澄的心在暖化的冰河中载浮载沉时,灯光师怯生生地靠近,「那个……对不起……」 他是想提醒他们所有工作人员还在等待,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深知尔东臣六亲不认的工作态度,不过眼看他们聊了快二十分钟,大伙才会猜拳决定谁要当炮灰。 尔东臣摆摆手,示意他马上就开拍,背对灯光师的他,眸里有一抹尴尬和懊恼。 在拍摄中,尔东臣和模特儿聊天聊到忘我?他用膝盖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天大的八卦,完全违背他一向的作风。 「你状况ok吗?」凝望着这只迷途小羔羊,尔东臣必须努力忍耐想吻她的冲动。 毕杏澄正巧抓到他眼里一溜烟的情绪,虽然内心还很茫然,不过心情倒是意外的飞扬许多。 迷途小羔羊忍住偷笑,轻轻朝他点点头。 经过摄影师的指导和沟通,接下来的拍摄工作非常顺利,模特儿完美诠释新嫁娘的娇羞甜美,融合待嫁女儿心迎向新人生的紧张期待,看得在场工作人员不禁跟着扬起嘴角,心中不约而同赞叹,擅长营造氛围的摄影师尔东臣,以及最能理解摄影师概念的模特儿澄澄,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专业! 拍摄的工作接近尾声,尔东臣贴心地放大家一天假,想逛街的去逛街,想睡到自然醒的也没问题,他自己则打算先冲洗部份照片,决定摄影展的开场。 关於所有拍照流程,他向来不假他人之手,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助理的原因,亲力亲为才能立刻掌控瞬间。 在美国,以他的人脉,不愁没有资源协助,但他还是舍弃舒适的设备,选择待在这个基本简单的小暗房。 其实,照片好坏与暗房的舒适度根本也没关系,重点是这间暗房的主人是他好朋友,他还可以顺道叙旧。 尔东臣真没想到,祝亨会是他们之中最早步入礼堂的,那十他因为失恋而哭得唏哩哗啦的「矬样」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连小祝亨都呱呱落地了呢! 如果他和毕杏澄一直没有分开,会不会现在也有个小东臣或是小杏澄?说不定是一对刚出生就会乱按快门的龙凤胎? 两个白嫩嫩的小家伙抱着相机满地乱爬,一个玩光圈、一个乱调景深,或者是玩起摄影师与模特儿的家家酒游戏还有模有样呢? 突然胡思乱想起来,连他都忍不祝笑自己太会想象。 摄影师的确要懂得想象,才能有创意构图,也必须更会控管想象,才能指导模特儿如何投入,近乎梦幻的幻想,有史以来他还是头一遭。 前几天听到毕杏澄说,她好像没有真的认识过他,坦白说,连他都快不认识他自己了。 为了表现工作专业,他大多时候形象严肃、原则分明,无论面前是「波神」还是名模,他从不藉职务之便搞七捻三;但是和毕杏澄合作才没多久,他破了例就罢了,还常常假公济私,只因为拍摄到一半,他就像发情的野兽一样,克制不住想立即将她占为己有的欲 - 望。 以让她放松休息为名,故意替她安排单人房间,只为了方便他半夜摸进她房里,大玩使人更筋疲力竭的游戏。 拍摄时如果忽然不见她身影,他会紧张慌乱,等到发现她伫足在街旁的摊贩,或者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他才会安心踏实。 他就像是一个毛毛躁躁、患得患失的小男孩,他有深刻自觉,不过,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干嘛拿着照片傻笑?」在老婆的照顾下,祝亨这两年发福不少,别看他这样,现在他在美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他迅速将照片收好,眼角浅浅笑意还未散去。 「装什麽神秘啊你!是什麽见不得人的照片吗?」 「是我摄影展要用的照片,好奇的话,下个月带老婆小孩回台湾一趟就知道了!」 「兄弟面前卖什麽关子嘛!」 从新闻杂志得知尔东臣这次摄影展的主题是新娘,要展现不同风俗传统的新娘,特地包机实地拍摄,拒绝用刻意打造的场景,就是要求真实临场感,好友对照片的坚持他并不意外,他奇怪的是好友神采飞扬的模样,那就算是获得国际奖项,也不曾见的满足笑意,使祝亨的好奇心沸腾。 尔东臣才不理祝亨的死缠烂打,这次的主题灵感是来自皮夹里的照片,目前为止,摄影展的细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连工作团队都孩不晓得他究竟会展示多少照片,在摄影展开始之前,他想继续保持低调。 以他的名气,展览照片多少会被商业化,只要是商业化的照片,他很少拍得尽兴,但这次不一样。 在台湾试拍那天,清楚看见现在的毕杏澄,他原本还担心她的转变会连带影响他拍摄的心情,试拍的照片出来以後,立刻一扫他的不安。 姑且不论她的表现精彩亮眼,她难以捉摸的态度,就因为难以置信、不敢确定这样的毕杏澄,他就有深究的理由。 第十四章 他很庆幸没有让她一开始的气势吓倒,他原本是想说,可以解释当年可能的误会就好,若有机会再重新开始会更好。 原本尔东臣误会她自甘堕落,但无意中又发现她故作潇洒的姿态其实很别扭,於是他几乎可以肯定连她都不自知的心意,他又心疼、又好笑之余,不由得膨胀了贪念。 是没有得手的残念,所以才牵肠挂肚追寻?是一份愧疚,所以才念念不忘、期待说明并补偿?是先转身离开的不是他,所以才魂萦梦牵隐约有股不甘心? 几年来,他不只一次追究心里忘不了的原因,每次都肯定上述原因皆有可能性。 还记得有一次看见她和朋友讲电话,看见平常直率的她,扭捏不干脆的那一面,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个性也挺别扭的,想想如今的她,因为耿耿於怀而改变,似乎也没那麽令人意外了。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是别扭的坦率、还是坦率的别扭,她吸引他,只因为她是毕杏澄。 所以,她说她变了,他倒不那麽认为。 时间和经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但是,潜在本质并不会轻易跳脱,尔东臣在她身上确认这一点。 婉拒工作人员同游迪斯尼的邀约,毕杏澄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又乱得可以。 还记得当年她初被告白、发生初吻、差点顺便初体验的隔天,她和尔东臣在社团办公室。 他正抓着几张照片为难该不该修图,而她当时正在发呆…… 「毕杏澄小姐,回魂啰!」 「啊!对不起,我有点恍神,你刚刚说什麽?」 「你的脸好红,在回味昨天的事吗?」他伸出食指戳戳她脸颊,还假装被烫到的模样。 「我、我哪有?你少胡说啦!」 「哈哈!你害羞的模样真可爱,我好想一口把你吃掉。」他乐得继续捉弄她。 她皱起眉头,一脸困惑,「所以……你提议我们两个一起去澄清湖,是想找机会把我吃掉?」 「……哈哈!你也太直接了吧!这样我会以为,是你很期待喔!」 「你又乱乱讲!我只是、只是……」她完全不知所措,连话都说不清楚。 「老实讲,说我没想过是骗人的,但只要你不想,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他认真保证,她又产生另一个疑问,「那你会不会另外找人排解你的需要?呃……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噗!你真可爱,不过,你也会担心?」 「算了,我不想讲这个了!」 「生气了?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不会先找别人充数的。」 恋爱中的女人好像都很好哄,对方口说无凭,却还是轻易就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只想吃掉你。」 「不要说这麽奇怪的话!」不过……恋爱中的女人好像不只好唬烂,还有很多异想天开,「不过,要是你发现我不好吃怎麽办?」 「哈哈,我真是被你打败了!」 他们的对话暂时结束在他不停的爆笑,和她无地自容的害羞中,想起当年的青涩,毕杏澄不觉扬起嘴角。 当时她还不解她发自内心的疑问哪里好笑,现在想来,她当时不懂掩饰无知,的确够令人喷饭。 其实仔细回想,尔东臣人长得帅又才华洋溢,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会爱上他并不奇怪,她一直存疑的是,他怎麽会对她动心?以前和现在都是。 他说喜欢她的坦率不造作,不过她总认为这理由太笼统,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这份心意如何算是与众不同?可是仔细一想,是不是她把问题想得太复杂,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随心所至,没有标准答案,也无须创意问答。 她猜想过是尔东臣特意叫草莓放消息给她,引她主动看他的皮夹,意思是他布了一场引君入瓮的局,让她感动、让她心软,但,他真会那麽无聊吗? 就算如此,那张她拿着相机笑容灿烂的照片,在他皮夹里的确留下时间的痕迹,他真的长时间把她带在身上,或者……放在心上? 问号,是的,是问号。 是一朝被蛇咬吗?她还是不能肯定。 现在每次和尔东臣欢爱的时候,毕杏澄都会担心会不会在谁面前表演活春宫,所以不能专心,当他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就会用更激烈,或是更折磨她感官的方式请她回神,虽然他的招数万试万灵,激 情过後,冷静下来,她依旧没有安全感。 过几天就要回台湾了,代表他们的工作关系即将宣告终止,这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将会拉开一段距离? 原先,她是想让他後悔,才努力让自己变得迷人,让他看得到、吃不到,後悔莫及、懊恼万分,结果开头顺利,没多久却变了调,和她的剧本走向完全相反。 现在让他看到了,也吃到了,还失手把她的一颗心丢到万丈深渊中,赔了夫人又折兵,唉!接下来她到底该怎麽办才好? 回台湾的前一晚,尔东臣特地准备两瓶红酒来找毕杏澄,提前开一场只有他们的庆功宴。 迷人的淡淡酒香在空气中摇摆,借着酒意,她主动拥抱他,嘴唇轻轻柔柔贴上他的,不知道为什麽,她有种今天以後就会结束的淡淡惆怅。 到了分开前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不想结束,可是,又不知该不该继续? 她的主动令他惊喜,相当乐意协助纠葛彼此的唇舌,直到她无力招架,恐有休克之虞,烈焰似的唇舌才转而横扫至她细腻的颈间。 他故意伸出舌头,先是在她颈部划出一道湿润,大手急切探入她上衣,不费吹灰之力寻到一团柔软,一把扯下阻碍他手感的遮蔽;接着下探到她的柔软,一举攻占雪峰上傲立的蓓蕾,他大动作的舔舐,彷佛在他面前的是快要溶化的冰品,又好像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溶化眼前耸立的雪峰。 她不敌他的热情,几乎全身虚软,意识飘渺前,唯一的念头是,他怎麽总能轻易掌握主控权? 「摄影展结束後……你有什麽计划?」她在还有理智、能够好好说话前开口问。 其实……这问题应该由她回答才对,尔东臣温柔分开她双足,霸道地端坐其中,一把捧起她的娇臀压上他大腿,俯身半支起她上身。 他又用舌尖玩她乳头……可恶!明知她最禁不起这样的撩拨,「嗯……为什麽不说话?」 「没空。」他很干脆不废话,强势吸吮拉拔果肉亭亭玉立,「你看,你的乳头真势弹力十足!」在床第之间,这句绝对不是废话。 「嗯……啊……你好可恶……」他明知她胸前肉尖敏感,根本不堪他恣意拨弄,他还……「停!不能这样舔、不能……」 「你今天好像比平常更热情。」湿透的掌心在浴水的花唇上大幅滑动,两只手指卡在蜜缝之间,不偏不倚地夹着红艳贝肉,火热大掌牢牢覆盖她门户大开的淫处,来回挤压,刺激她爱 液泛滥。 他是什麽时候脱掉她内裤的?毕杏澄咬着下唇,凌乱喘息。 …… 相信他是真心诚意有那麽难吗?他到底要怎麽做,她才肯软化? 「摄影展结束後,我会去英国,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去。」他搀扶她的腰肢,领她缓缓上下蹲坐前进,他爱极了这个姿势,方便他深埋在她丰盈双乳中品香,他高耸的火根也能直顶她花间的最深处。 他要去英国?毕杏澄身体一僵。 这是他对她下的最後通牒吗?在他去英国前给他一个答案……虽然身体一波波的畅快阻止她冷静思考,但她顿时感觉心头好像被掏空了一块。 「你说你遇见荭荭了?」 「你在哪里遇见她的?怎麽没把她带来?」 「你没说我们大家都很想她吗?」 「她过得好不好?」 「她现在不会已经当人家的妈了吧?」 大家一连串的疑问,让路薇凰脑袋发晕,尤其是季央紫最後的发问,令她头皮发麻。 「她现在在一间广告公司当经理,她也很想念我们,最近在忙一个广告案,所以可能要过阵子才有空跟我们聚会。」路薇凰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可是她真的没胆子说明荭荭现在的状况。 这几年,姐妹们好不容易对她哥稍微消气,要是她们知道荭荭判若两人的惊人改变,以及单亲妈妈的生活历程,新仇加旧恨,她肯定也要遭受连坐法的啦! 「真好!那我们『彩虹姐妹帮』终於又要团聚了!」项优蓝一头利落短发显得干练,凰凰,真不是我在说,为什麽你身边的男人总会给我们添麻烦呢?」 「哪有?除了我哥之外,还有谁?」路薇凰忍不住心虚,瞟一眼身旁的毕杏澄,後者的脸色也很意外,无辜地耸肩,表示她根本只字未提。 「你少装傻!我们都知道了。」班宁绿不屑地摆摆手,「那家伙以前害澄澄掉那麽多眼泪,你男人还敢把澄澄往火坑里推,真是欠揍的家伙!」 「他才不是我的男人。」路薇凰闷闷地说。 「不个这次也该感谢卫皇锴,如果他没有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把澄澄和那男人凑在一起,也不会有现在完美的结局。」季央紫说了句公道话。 毕杏澄从意外道错愕,连她都还不清楚的结局,她们是从何得知的?小紫的水晶球吗? 「你们……」 「还记得那天你哭哭啼啼的出现在聚会,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我们从没见过你哭得那麽凄惨,要不是你阻止,说是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任何瓜葛,我和小绿可能早就找上门痛扁那家伙一顿了!」随着时间流逝,项优蓝的火爆好像更上一个阶段了。 「是呀!事情都过了好几天才敢跟我们诉苦,我警告你,如果这次和好,尔东臣那小子又欺负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知道吗?」班宁绿眼露磨刀霍霍的精锐,面部表情却十分平静祥和,磨刀向猪羊对她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 「可是我……」当事者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好啦!你别害羞了,我们都去看过摄影展了,姑且相信尔东臣对你事真心诚意!」说到这儿,那个误打误撞的和事佬,好像也功不可没,路薇凰认真考虑起要不要给那家伙一颗糖吃。 「你们……去看过尔东臣的摄影展了?」毕杏澄的下巴差点掉到咖啡里;她本来还想趁今天聚会,向姐妹们忏悔她不小心又和尔东臣搭上线的事,怎麽她们的进度跳得那麽快? 「对呀!在他拿照片来的隔天。」路薇凰很热心地解释。 「什麽照片?」是他们亲热的照片,还是她的裸照?不对!这样姐妹们应该会发飙才对!眼前的情况出乎意料,毕杏澄心思一团乱。 「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吗?那章彩虹的照片。」尔东臣的用心,稍微减低项优蓝对他的厌恶,「他拿相片来的时候,说是猜想你可能不再拍照,所以是替你完成的一个梦想。」语毕,项优蓝没好气地瞪了路薇凰一眼,那家伙是从一个叫「卫皇锴」的蠢货嘴里打听到这儿的。 瞬间一股鼻酸的冲动,毕杏澄跑向客厅,果然看见一道漂亮的彩虹静静落在相框里。 第十五章 去年,她们几个才一起合伙买下这间跃层,漂亮的地段、宽敞的格局、优质的装潢,除了等待荭荭归队之外,她们的秘密基地还欠一章象征。 有几次看见彩虹,可惜手边正好没有相机,没想到…… 「你还没去看过他的摄影展吧?」季央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去看看吧!难得连小蓝都会被感动的照片,错过很可惜喔!」 毕杏澄怔怔然望着好友,眼睛让泪淹得模糊。 结束拍摄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礼拜,这段时间,她猜想他可能忙着摄影展的事,所以没友跟她连络;结果,那个男人到底在搞什麽鬼?为什麽偷偷摸摸做这种让人想哭的事呢? 她本来还想,他们之间或许就这样了,随着合作结束,一切也归零,至於他提议要她一起去英国的事,说不定只是男人在床上时的虚情假意,她不敢当真。 不敢去看他的摄影展,是害怕看到他替她拍的照片,会想起拍摄时的过程、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倘若他们之间真的停在这里,再多想也是徒增伤感,不是吗? 可是,以各国新娘为主题的照片,姐妹们为什麽会被打动,相信他是真心诚意? 除了彩虹,那男人到底还做了什麽…… 市区的艺文中心,众所瞩目的摄影展,门外一幅巨型照片,一个穿着深橘色洋装的春之精灵,拉着裙摆,呈现出芭蕾舞半蹲的姿势。 毕杏澄一眼就认出那市她试拍当时的造型,没想到那个人会用这张照片为摄影展拉开序幕。 偌大的厅室摆放一幅幅照片,虽然都室以新娘为主题,连接主厅的几条长廊还室作了简单的分类,让参观者不至於看得眼花撩乱。 根据国别,新娘的造型不同,风格也迥异,以景深强调当地的景观建筑、特色街景,或是代表性的活动和饮食。 当走进中央走道时,特别设计过的新娘姿态,强调各国婚纱特色的细节,不难看出规划者的用心。 几条长廊的尽头别有洞天,是一间圆形设计的内厅,厅外的照片她昨天才刚见过,不过眼前这张彩虹,好像又是以不同手法呈现。 彩虹边有张简介,似乎是摄影者想表达的概念,毕杏澄细读每一个字,心房就越激动。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国家,或工作、或散心,走走停停下,拍过很多照片。 某天当我整理那段日子的足迹,不经意发现我一直没留意到的执着追寻。 橙,什麽时候开始偏好这个颜色? 为何每个地方的拍摄,都会留下「橙」的纪录? 只是巧合吗?我自问。 我想一道彩虹里……不,或者该说所有颜色里,我的确特别喜爱「橙」这个颜色。 融合红色的率直热情,黄色的温暖柔情,「橙」这个颜色确实很巧妙。 贪心,我承认我越来越贪心,渐渐感觉搜藏的「橙」还有遗憾,心头总像缺了一角不够完整。 近乎偏执,只因为见识过最完美的「橙」,再也无法留心其他色泽。 我能否还有机会,将从我掌心溜走的美丽颜色找回来呢? 毕杏澄感觉心口正在沸腾,踏进圆形内厅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於忍不住夺眶。 右边的第一张照片,是她在尔东臣皮夹里见过的那张……不对,他皮夹里那张是她一个人拿着相机换镜头,这张是她在侧拍当天的新人。 那家伙到底偷拍了她几张照片啊? 看着照片底下的一行字,她泪眼盈盈,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by尔东臣,第一次收录灿烂的「橙色」。 接下来是一张在英国伦敦的照片,老旧的办公桌上,一台复古的收音机,旁边摆放一张泛黄的信纸,信纸上是一枝橙色笔管的钢笔。 然後是在美国迪斯尼一个小女孩的背影,她头上别着一躲很漂亮的大蝴蝶结,是橙色的。 小女孩旁边的照片是个穿和服的小男孩,夏日祭典上他一手拿扇子,一手拿着一颗橙色的气球。 接着来到香港的茶餐厅,鲜明的橙色桌巾上还有一笼烧卖和汤品。 还有一张是在加拿大拍摄的夕阳,橙色的光晕照映着一片片枫叶。 橙色的跑车、橙色的花海、橙色的缆车、橙色的烟火、橙色的小丑帽…… 琳琅满目的橙,用各种镜头和不同拍摄手法呈现。 来到圆的另一端,穿着新娘旗袍的模特儿,一条绣花的手绢也是橙色…… by尔东臣,终於有机会再次收录最美丽的,我的「橙」心「橙」意。 她自己都没留意到那天手帕的颜色,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当夏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那个傻瓜……为什麽从来没有告诉她?是存心想让她一次感动死吗? 不远处来看展览的宾客偷偷指着她议论纷纷,似乎是认出她了,毕杏澄无意引起骚动,顾不得感动,她赶紧小跑步离开现场。 要跑去哪里?那还用说,当然是要去找那个害她感动得要死的罪魁祸首! 跳上出租车以後,毕杏澄先拨了通电话找人,不过直接转语音信箱,她只好到尔东臣的公司碰碰运气,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但她到他工作室的时候,他的员工们正巧在看今早老板被采访的新闻。 眼色锐利、鼻子灵敏的记者当然早早就嗅出不对劲,采访的内容大多室绕着他和摄影展的模特儿打转。 尔东臣也很妙,淡淡微笑回答:「我拍的照片已经给了最好的答案。」 有回答等於没回答,但很有想象空间的答案;了解自家老板个性的员工,个个兴奋得尖叫。 老板恋爱了,那他下次拿着相机时,会不会有比较人性化的表现? 当他们发现毕杏澄正默默站在门边看新闻,他们几乎发疯地又叫又跳,通通以「未来的老板娘」称呼她,害她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硬着头皮询问他们尔东臣的行程,可是没有人知道,最後她只好凭印象找到她曾经当自家厨房跑的地方,他家。 她运气不错,在准备按门铃前,尔东臣正好回来,一看见他,她的眼眶又不由自主发热。 尔东臣很讶异会在自家门口看见她,他又惊又喜,不由分说就先拉她上车,直驶进大宅里。 「你怎麽会来?」 「因为你电话不通,所以我……」 「喔!我手机没电了。」这两天采访的行程比较满,他才没空注意手机电量。 「是喔!後来我有去你公司找你,你也不在那里。」 她跑去公司找他,最後还跑来他家?「发生什麽事,找我找得那麽急?」 「呃……」该老实说她不知道吗?看完摄影展以後,她就事想见他一面,而且事马上。 尔东臣从她的表情窥知一二,他的嘴角因此勾起浅浅笑意,「是因为想我吗?」 毕杏澄俏脸一红,却无法反驳。 「你的行李呢?」 「行李?」 「你会跟我去英国吧?」他不想勉强她,但是他真的抱着很大的期待。 喔对,他说过要去英国!「如果我留你,你愿意放弃去英国的计划吗?」 听她的口气,她好像有什麽误会,冲着她一句慰留,尔东臣不动声色,「怎麽突然这麽说?」 「你明知道的!」她最不会说好听话了,特别是要表达内心感情的时候。 「我不知道!」 毕杏澄咬着下唇怒瞪着他,「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说实话。」他也很干脆。 他现在是吃定她就是了!毕杏澄的脸色涨红,分不清是气恼还是害羞。 反正当年是他先告白,这次换她也算公平,而且她一直不相信他,直到刚刚才发现他偷偷的巧思和体贴,她退让一步也不为过吧!毕杏澄拚命在心里说服自己别害羞。 「我就是不希望你走嘛!」 「为什麽?」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毕杏澄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啦!」 「你那麽凶干嘛?头一次听见人家这麽告白的。」尔东臣忍俊不禁,「你去看了摄影展?」 烧红着脸颊,她很不情愿地点头。 「很感动对吧?」 「你不会又故意设计我吧?」 「就算是故意的,也是很用心的设计,你感觉不出来吗?」他来到她身边坐下,不喜欢和她保持太多距离。 「就是感觉出来了,我才急着找你嘛!不然你以为我吃饱太闲吗?」她没好气地抱怨。 笑望她脸上的红晕,尔东臣强忍一亲芳泽的冲动,「你坦白说,其实你一直没忘记过对我的感情,对吗?」 怎麽有人可以问这麽厚脸皮的问题时,脸上还摆着亲切温柔的微笑?毕杏澄索性别过头不看他,「对啦,对啦!」 她敷衍的态度引起他强烈的不满,他扳过她的脑袋,逼她正视他的眼眸,「我知道要你承认难以忘怀有点强人所难,不然这样,你把责任推给我,说是我赖在你心里不走也可以。」 还不是一样让人难为情?得寸进尺!「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留下来……为了我。」 她真是必要时偏偏不坦率的家伙!不过最後声如蚊蚋的三个字还算差强人意,尔东臣拇指轻轻摩挲她柔嫩的嘴唇。 「对不起,已经底定的计划可能无法说改就改。」 「你……」她气得想咬断他手指!虽然不是恶心巴拉的挽留,也是掏心掏肺的诚意,他居然耍她? 还好尔东臣有先见之明,先一步抽回手指,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无比认真地强调:「如果你嫌一个月的巡回演讲太久,真的可以跟我一起去,我连你的机票都准备好了。」 「一、二个月?」毕杏澄呆若木鸡,「怎麽变成一个月?」 「本来就是一个月。」他一派理所当然。 「可、可是你那天的态度彷佛要在英国久居,不回来台湾了一样!」 「哪有?是你误会啰!」她瞠目结舌的模样真可爱,不偷香一记实在可惜。 「你明明、明明……」她还没理出头绪,他又一直偷亲她,毕杏澄的脑袋更找不到条理。 他好像真的没说他要出国多久,是她以为他耐心有限,对她下最後通牒,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够蠢! 「我都不知道你这麽舍不得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怕失去我?」 「不说了、不说了,死都不要老实说!」 「你这样说,我就知道答案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你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你就别嘴硬了!」这厢笑得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这厢脸红得像熟透的螃蟹,彻底无言以对。 好吧!这个擅长捕捉刹那的男人,只差最後一步就完整搜藏,她就行行好,圆满他的遗憾吧! 「我哪有嘴硬?我是看在你爱我爱到快疯狂的份上,才让着你不和你争论!」 瞧!他就是担心说不过她,先下手为强啃她的嘴巴,还有、还有…… 吼!怎麽没有人要相信啦! 尾声 【尾声】 澄清湖,某个晴朗的午後,一对经历风雨终见晴朗的男女。 尔东臣一手调景深、一手按快门,热情纪录旅行。 毕杏澄一手托腮,一手按压鼠标,聚精会神地寻找屏幕上两张图案的不同之处,根本懒得理他。 如果是拍景物、拍路人,她很有兴趣重拾相机,可是难得抛下工作出来旅行,那男人的镜头还是不啃罢休坚持找她当主角,她怀疑他是拍她拍上瘾了。 屏幕底框忽然闪烁橘色,她本想立刻告诉他有人敲他,在看见对方的名字时,她却迟疑了。 凯翔?看到这熟悉的名字,毕杏澄想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当初社团的副社长连凯翔,她记得几个男大生的幼稚计划里也有这号人物。 「喂!有个叫凯翔的在msn上敲你。」既然决定和尔东臣从新来过,从前的一切就该释怀,虽然有偶尔想起,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帮我问他要干嘛!」他喜欢她在池畔敲打计算机的模样,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笑容洋溢。 就知道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影响不了他投入拍照的时候,毕杏澄不觉轻笑。 奉命打开窗口,她乖乖顺从指令,帮尔东臣响应,一点点女人家的小心眼使然,她没有先招认她并非本人。 「怎麽了?」她问。 「没,好奇你到底搞定那女人了没?」 毕杏澄眉心一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打了一句,「干你什麽事?」 真让人不愉快的好奇,让人不由得多想的好奇……她不会又让尔东臣耍了吧? 「干嘛这样?我也是关心你呀!」 几乎全是动画文字和一堆图释,毕杏澄看得眼花撩乱,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套连凯翔的话,屏幕上方又出现一连串的动画文字加图释,她差点没抓狂! 「真没想到世界这麽小,又让你碰上那女人,不过从你的摄影展看来,你们的重逢应该不是意外;其实我和亨、昌两兄弟一直对你很抱歉,如果早知道你那时是来真的,我们也不会一直拿你忘了关skype的事情开你玩笑。」 「我们几个讲好了,如果你们有机会重修旧好,或是步入礼堂什麽的,司机、伴郎、打杂的全交给我们,不用红包!纯粹是义气相挺。」 「对了!你们进展到什麽地步了?我发誓,绝对不是八卦,是关心,真的是关心!敝姓橙人间蒸发以後,几次介绍给你的女伴都私下跟我透露,还没正式开始你就喊停了,我猜想你不只无心恋爱,可能也停机了一段时间。」 看到这里,一张小脸已经皱成一团,是「毕杏澄」,不是「敝姓橙」啦! 「你为她相思成狂,有近水楼台的机会,照理说应该会大开杀戒才对,如果连她都引不起你欲 - 望的话,那就糟糕了!对了,太久没开机,你使用上有没有什麽问题?兄弟我很乐意替你上山下海、遍寻名医,你可别告诉我,搞了老半天,你们目前还只有牵牵小手喔!」 连凯翔三句不离房事,毕杏澄满头黑线,不过心头一块大石头,总算彻底被丢开。 其实就算听过尔东臣解释,她也很难完全消除skype的疙瘩,今天再确定一切真的是意外之後,她才真的有拨云见日的轻快。 没料到那男人也有逞强不服输的时候,之前还故意轻挑问她「你说呢」。 想起当时他不可一世的嘴脸,她就觉得好笑,原来他不只爱惨了她,还到了没有她就「不行」的地步啊! 才不管屏幕上方连凯翔拚命追问「为什麽不说话」,她打开另一个窗口继续玩游戏,脸上有掩不住的幸福甜蜜。 那端的尔东臣在状况外,见她吃吃窃笑然後又心情大好的样子,还很兴奋地猛按着快门。 好久没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尔东臣很好奇连凯翔怎麽逗得她这麽开心,趁着换镜头的空档,他顺便来偷瞄计算机,却只看见计算机上游戏的画面。 「凯翔刚刚说了什麽?」 「没什麽啊!」有些他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回答,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啰! 「那你在笑什麽?」 「干嘛!你不喜欢我笑吗?」这家伙还真难伺候耶!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为别的男人而笑。」 他小声的咕哝没逃过毕杏澄的耳朵,她想,她必须收回他难伺候这句话,这家伙有时候还挺孩子气的,比如,吃醋的时候。 「我才没有为别的男人笑哩!我是在想,我们这趟来澄清湖会拍到多漂亮的彩虹?」 「彩虹?我不是拍给你了吗?」敢情她嫌他技术不佳? 「我们一起见证的彩虹有不一样的意义呀!」她漾出甜甜的笑。 尔东臣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无云,「可是,照这个天气看来,这几天应该都不会下雨吧!」 「你不是说过,总有一天,一定会让我拍到最漂亮的彩虹?」 「你还记得呀?」她嘴角的甜蜜总是轻易渗透他的心田,尔东臣在她唇上轻印下一吻,「好吧!明天我在这附近找间房子,我陪你天天等彩虹。」 瞧他舍命陪君子的模样,毕杏澄不禁噗哧一笑,「笨蛋!」 「我是认真的,你不相信我喔?」尔东臣信誓旦旦,此情此意,天地可表,他是真心承诺陪她等待彩虹。 毕杏澄笑容飞扬,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献上浓情蜜意。 她早就已经捕捉到雨过天晴後最美丽的彩虹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人妻当自强之一《大老婆驾到 上》; 2、人妻当自强之一《大老婆驾到 下》。 3、人妻当自强之二《老婆就爱耍叛逆》。 4、人妻当自强之三《老婆是乖不是呆》。 5、人妻当自强之四《老婆坏坏最可爱》。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