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与玫瑰》 楔子 【楔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那豪壮的风骨,凛冽的气势,此刻,就出现在一名八岁的小女孩身上,风吹乱了她勉强覆及耳垂的妹妹头发型,她昂立在夕阳之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身旁躺平了四五个看起来就比她高壮的大男孩,比起他们鼻青脸肿的惨况,划在她左眉尾端不过两公分长的血口子,嘴边一抹约莫铜板大小的瘀痕,看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下次,你们还敢不敢找小扬麻烦?” 女孩有着一双线条十分细致的杏眸,轻轻地往地上横陈的手下败将们一扫时,清灵之中有着说不出的狠劲。 说完,还补踢了脚边的大胖呆一腿,得到了一声惨叫。 “不……不敢了。”大胖呆手脚并用地从她的脚边缓慢……不,是无力的爬开,招了招手,几名与他下场相同的伙伴也跟着半爬着离去,几个人夹着尾巴逃跑,就连“下次你给我记住”这种经典台词都不敢撂下。 看着他们飞快的逃跑,最后只剩下豆点般大小的背影,陶芯很满意地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轻哼了声。 “你根本就不应该出手。” 在她的身后,一名比她约莫高了半个头,身形骨架都显得比她结实的男孩语气淡淡地开口,似乎还可以听出一丝责怪。 因为胜利而高兴的心情,顿时被男孩的话给兜头泼了盆冷水,陶芯噘了噘嘴,回头不服气地呛道:“如果不是我出手替你解围的话,现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就是你了。” “说不定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根本就不会打我。”男孩白净的脸庞看起来很沉静,他今年十岁,就与一般十岁的男孩相同,不是太高,也不是太矮,虽然是黑发黑眼,可是五官看起来比一般人还要立体分明,唇红齿白的,是个十分好看的孩子。 陶芯知道男孩五官比一般东方人还要立体的原因,因为他的父亲是外国人,她见过几次,最深刻的印象是他的爸爸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深绿色眼睛,而这也是为什么大胖子他们要欺负他的原因,因为觉得他与别人不一样。 “他们明明就会,我看他们都已经要动手了,就只有你这个笨蛋以为他们不会打你。” 陶芯再倔强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男孩这样一句接着一句的浇凉,好像她刚才做的是一件蠢事,教她委屈得扁起了薄红的嫩唇,不扁还好,这一抿就抿到了被打到的瘀伤,痛得她一张小脸皱得更凄惨了。 “但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见得一定会被打得很惨。” “你会!你明明就会!” “我不会。” “你会你会你会!你就是会被打得很惨!”一听就知道根本就是孩子之间意气用事的口吻,陶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对着他吼,就是不服气自己明明做了好事,却要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男孩静静地瞅着她气得涨红的脸蛋,好像他再多说一句泼她冷水的话,她就要哭了出来。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他走到她的面前,撩开她覆在颊边的柔软发丝,很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看着鲜红的血迹已经微微干涸成暗红色,“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为什么?我只有受一点点伤,手脚又没有断掉。”她还在记恨,记恨他刚才对她说了那些话。 “难怪陶妈妈老是被你气到快要心脏病发作。”因为她说话老是那么气人,但是又诚实得教人没办法反驳,“因为是我害你受伤的,所以我跟你回去,说你是为了帮我才受伤,要不,你回去一定会被陶妈妈又骂又罚跪的,如果你不怕的话,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还走不出半步,就被她从后面拉住了上衣下摆,回头看见了她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的表情。 “上次打架,妈妈罚我跪了一个小时,脚很痛耶!”意思就是他千万不能弃她于不顾,要不她就惨了。 明明就有求于人却不开口,用这种哀兵政策?!男孩睨了她一眼,回头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好,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陶芯听到他说要跟她回家,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拉着他的衣服下摆,跟着走在他后头。 “不要一直拉我的衣服,会被你拉坏掉。”男孩冷不防地停下脚步。 “那不然要拉哪里?”她扁起小嘴。 就在这时,她的小手才刚从他的衣服下摆松开,就被他的手给握住,拉着往前走,小陶芯微愣了一下,随后笑开了眼眉。 “有小扬跟我回家,我就放心了,你一定可以想个说法让我不会被骂。” “对,有我在,没事,你尽管安心就好。” “嗯。”她笑着用力点头,知道他总是能让麻烦的问题迎刃而解,就连大人都很信任他,这大概也就是大胖子他们瞧他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夕阳渐渐地斜到天边,将西方的彩霞映得十分耀眼灿烂,整片天空闪烁着温暖的金色光芒。 两个孩子牵着手,朝着天边的夕阳走去,一双身影被西斜的日头拉得长长的,相并着,没分开过,直至消没在道路的尽头为止。 第一章 是谁说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呢?反正,无论是谁,对陶芯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因为说那句话的人在她出生之前已经死掉很久了,想来就算只为了自己而活,也没能活到千秋万岁嘛! 所以,八岁的陶芯如是,二十五岁的陶芯亦如是,做人的宗旨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正只为自己而活也一样会死掉,那还不如留下一些助人的事迹,百年以后供人凭念。 说起来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小小成就感啦!人家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嘛,留下一些好名声,总比被别人说自私自利来得好听多了。 而为了让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理念发挥到最高点,她高中毕业就报考警察大学,毕业后三年,就参加了刑警特考,现在,是刑警局的一员,最初被分派到国际刑警科,不过最近因为一件横跨台日马三国的毒品案件被借调到侦三队。 来到侦三队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陶芯在这个小队里算是菜鸟一枚,不过,还有人比她更晚来到这个小队,那个人就是赵大伟,严格说起来他并不是刑警局的成员,而是一名普通的警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本事,也不知道他家是哪个亲戚官大势大,让他能够以被借调的名义来到刑警局。 “陶芯。”赵大伟看见她正在收拾东西,赶忙跑了过来。 “有事吗?”陶芯的东西一向简便,仗着年轻皮肤好,连粉底乳霜都不擦的,所以收起东西特别快,一下子就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除了几份晚上要看的案件之外,她实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 不过,虽然不化妆,也常常只穿着简单的衬衫与长裤,但是却没有人会将“男人婆”三个字冠到她头上。 因为谁也无法忽视她那张五官姣好的脸蛋,饱满洁白的额头,浓淡适宜的眉毛,一双眼神十分亮丽的杏眼,挺得恰到好处的俏鼻,最惹眼的还有那张只需要淡淡擦上护唇膏就显得很诱人的唇瓣,搭配上一头长度勉强可以覆住耳垂的短直发,还不到令人惊艳的程度,但足以教人见了她就再难忘怀。 “你……晚上有空吗?我想……想……”约你一起去吃晚餐。最后几个字,赵大伟音量小到只剩下嘴形在蠕动。 陶芯眨眨眼,仔细地瞅着他的嘴,最后不解地摇摇头,“大伟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不管你想找我去做什么,我都没空,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空?我已经都打听好了,你……”今天晚上没有约啊!又是只剩下一张嘴在喃喃有词。 赵大伟一边说着,一边哀怨地低头,心想既然没约也不肯答应他的邀请,那岂不是摆明了要拒绝他吗? 自始至终,陶芯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自顾自地哀怨了起来,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不,是怨夫。 “我今天晚上去看我家老大,已经跟寄养家庭的父母说好了今天晚上八点要过去,这趟不去不行,真是该死,那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偏偏要跟人家打架,哪天被打断了手脚,看他还拿什么跟人家去逞英雄?!”她越说越气,气得双手握拳,一副自家的孩子不争气,比什么都还要呕的表情。 “你家……?!”老大?赵大伟以气音补足最后两个字,她有孩子了? 蓦地,一个巴掌从他的后脑勺打上来,给了他好响的一记,赵大伟捂着脑勺回头看着打他的队长嘴笑得咧咧着,看了看手掌,觉得打起来顺手,又补上了一记,这才觉得满意。 “队长,你干什么又打我啦?”赵大伟吃痛,只差没有眼泛泪光的看着他们侦三队的队长杜颂然。 “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天然呆的笨蛋,见到一个打一个。”说完,杜颂然朝着手掌吹了口气,似乎又想呼上一巴掌,只见赵大伟飞快地躲到陶芯背后,急得双手直摇。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队长,再打下去就真的变笨蛋了。”赵大伟拉着陶芯替他求情,一脸惊骇的样子,才进侦三队两个月,已经不知道捱过杜颂然多少巴掌,似乎真的看他很不顺眼。 “不要以为我这是个人恩怨,我这可是在替队上的同仁们代劳,这不?你转过头去看看大伙儿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一个个都想冲上来赏你几巴掌?” 闻言,赵大伟转头看着队上同仁,看着他们一个个不约而同地举起拳头,似乎在说明他们想给的不只是巴掌,而是烧烫烫的拳头! “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可以请队长大人明示吗?”赵大伟回头干笑了两声,一脸的谄媚。 “其实说起来也还好,说起来你不过做错三件事,其错之一,就是你竟然想在侦三队里泡马子,其错之二,就是你想泡的马子竟然是陶芯,其错之三,就是你要泡她之前,竟然没撒泡尿自己照一照,凭你这能耐和尊容,可以匹配得上我们侦三队的幸运之星吗?” 说也奇怪,有陶芯参与的任务,向来成功率最高,伤亡率最低,所以一段时间下来,她就被当成了幸运之星,谁都喜欢跟她一起办案。 杜颂然话才说完,就立刻赢得同仁们一致的掌声。 “这意思是说……我不能追她吗?”赵大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小心翼翼地放开揪住陶芯的手。 陶芯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抿着浅笑,由得他们一群人去胡闹了,不过她这才会意过来,原来赵大伟是想追求她呀!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杜颂然伸出食指摇了摇,一副谆谆教诲的好夫子模样,“只要你有能够撂倒咱们全队弟兄的本事,要把她交给你也不是不可能,但在那之前,你最好是连她一根寒毛也不准碰。” 话声才落,只见赵大伟像是吃了大惊般弹跳开来,原本与陶芯之间的分毫距离,瞬间拉成了好几公尺。 “队长是在说笑吗?嘿嘿嘿……”赵大伟吞了口唾液,“光是队长都不知道是黑带几段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更何况后面那一票……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问呢?” “问吧!”杜颂然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 “刚才陶芯说她有孩子了?那到底是哪个男人那么厉害?我就不信有人可以撂倒整个侦三队!” “她只说有孩子,有说是她生的吗?”杜颂然说完,与陶芯两个人相视大笑了起来,大伙儿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觉得赵大伟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陶芯这会儿主动开口了,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真是难怪队上的兄弟都叫你‘赵大尾’,你还真是个头大尾,头脑天然呆啊!我还没结婚,我家爹妈生性很保守,他们说除非我到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要不然绝对不许我未婚生子,不,是不准我随便找男人生孩子,不过我现在有五个孩子,个个都叫我妈,但都不是我生的,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今年七岁。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着去看孩子了,先走了。” 说完,她抄起背包,挥手向同仁们再见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赵大尾。”杜颂然喊道。 “什么?” “别说我对你不好,有件事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杜颂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首一副与他称兄道弟的表情,“你知道在咱们队上谁的武术段数最高吗?” “不是队长你吗?”赵大伟被他的眼神瞧得有点怕怕的。 “所以说,把马子之前,招子要放亮一点。”杜颂然扳过他的头,让他看向正要走出门的陶芯背影,“看好了,厉害的在那里,你有听过空手道十段吗?” “没有,最高不就八段吗?”他摇摇头。 “对,最高就八段,但是也有人九段十段的,那都是荣誉段数,意思就是比最高段的还高段,那种就是在形容咱们家的陶芯。”说完,杜颂然满意地看着他吃惊到下巴差点掉下来的模样,很好心地帮他把嘴给合上,“所以,赵大尾,看在这世界上天然呆的笨蛋不多的份上,队长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招惹咱们家陶芯,要不,绝对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其实,一开始收第一个干儿子的时候,陶芯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是她刚当上菜鸟警察的第一年,因为在侦办一件交通意外事故时,认识了强强母子,那年强强五岁,父亲被一名传产企业小老板给开车撞死,原先一家人的生活就已经很勉强了,少了男主人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因为对方不是酒驾,肇事后也没有逃逸,加上对方的家世背景雄厚,所以整个案件如果走上诉讼程序的话,不仅旷日费时,如果对方请到了厉害的律师,把整件车祸导向是无过失意外,最后对方获判无罪,对母子两人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帮助。 在跟强强妈妈讨论过后,决定向对方提出赔偿换取撤消告诉,后来得到了高额的赔偿,而在当中不乏陶芯这个小菜鸟警察推波助澜,虽然她是个菜鸟警察,可是莫名就是得到老长官的疼爱,几个资深的检察官也都很挺她,给她介绍了很好的谈判律师,所以虽然那个小老板有些不服气,但还是被半诱半逼着赔了大笔钱。 因为得到了恩惠无以回报,所以强强妈妈就要儿子认陶芯当干妈,要儿子以后有机会绝对要报答她对他们家的恩情。 人家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收了第一个干儿子之后,陶芯因为办案的关系,莫名其妙又收了两个干女儿和两个干儿子,最后一个是她在考上三级特考,当上刑警之后所收的小宇,他的年纪最大,刚好处在叛逆的青春期,所以一直以来也是问题最多的一个。 不过,如果说当强强的干妈,是她被赶鸭子上架,那当小宇的干妈,则是她赶着这小子上架。 因为,当了他干妈之后,就有更多借口可以管教他,也唯有好好管教,才不会枉费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那个总是只知道教他去偷东西的父亲手里救出,安排到寄养家庭的苦心了。 不过,如果以为她对这小子的教育方式就是谆谆善诱,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要再打了,好痛……叔叔,阿姨,你们叫干妈不要再打了,她的力气好大,打人好痛!” 明明是个大块头的十六岁少年,此刻正躲在墙角,用双手挡在前头,一边挡住落下的巴掌,一边大声地呼救。 被打的是小宇,打人的当然就是陶芯。 “原来你也知道痛!说了多少次你不听,偏要去跟人家打架,只有你知道痛,别人的身体就都不是皮肉做的吗?” “那个大个子也有动手啊!又不是只有我打他!”小宇不服气地顶嘴。 “你还敢说!”陶芯怒睁美眸,又是两个巴掌招呼下去,其实都只打在他的手臂上,因为学过武术,更知道拿捏力道,以及知道打在哪里会比较痛,但是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所以她才敢放心下手。 第二章 一旁的潘家夫妇看了心疼,他们结婚二十几年还是生不出孩子,才决定要当寄养家庭,而小宇虽然是问题家庭出生的,个头也比一般男孩子高壮,但是性格纯善,模样也是眉清目秀的,很讨他们喜欢。 “陶小姐,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孩子还小,念念他就好了,不要动手动脚的,会伤孩子的自尊心啊!”潘太太上前去把陶芯拉住。 陶芯就等人来拉她,毕竟她会动手,有一半也是要演给潘家夫妇看,她认识小宇比较早,知道他的性格不坏,如果由她动手教训,那潘家夫妇看了心疼,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做什么这样看着干妈?气我吗?讨厌我了吗?”陶芯敛眸瞅着小宇。 小宇飞快地摇头,“不,我知道干妈对我凶是为了我好,所以无论干妈怎么打我,我都不会气你。” “是打赢了还是输了?”她闷声问。 “打赢了,所以才会被一状告到训导处那里去。” “很好,不愧是我的干儿子。”陶芯满意地咧开一抹笑容,与干儿子很有默契地相视而笑,随即又拉沉了脸,“记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是为了欺凌弱小,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知道吗?” “知道。”小宇右手握拳,搥了胸口两下,表示这是男子汉的承诺。 潘家夫妻见风波平息,两个人笑得好像刚才不曾吵闹过一样,潘太太笑叹了口气,对着陶芯说:“还是你有办法,我们刚才好说歹说了半天,小宇就是不肯开口回咱们半句,明明我们与他是日夜相处在一起,但还是比不上你们这对干妈和干儿子之间的投契。” “阿姨?”小宇不知所措地低叫了声,一脸欲言又止。 陶芯知道他是个很勇敢,但对自己在乎的人却是脸皮很薄的孩子,她笑着拉过潘太太,凑首在她的耳边低语,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我是小宇的干妈,感情当然是很要好,不过,我最终还是只能当他干妈,因为在他心里已经将某人当成了亲妈,虽然嘴上硬着,可是心里是认的,我这话还需要说得更明白吗?” 说完,她朝小宇眨了眨眼,只见他一张脸皮明明十分黝黑,却还是透出了涨红的窘色,“干妈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啦!” “瞧,这不是嘴硬是什么?” 陶芯说完,与潘家夫妻两人相视而笑,小宇虽然是早熟的孩子,但是面对大人的玩笑,还是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困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心意透过干妈的嘴巴被说出来,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虽然与陶芯岁数相差不多,原本很不乐意喊她干妈的,但是,如今他倒是一口一句干妈喊得心甘情愿,知道要不是她努力奔走,也不会找到潘家的叔叔阿姨愿意让他寄养,对于潘家夫妇他当然有说不出的感激,但是,他更想要快快成年长大,好保护他的干妈不受到伤害! 夜幕降临,深夜时分,就连城市的闹区人车都已经显得稀落。 还差十分钟,就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陶芯站在十字路口,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彷佛只要这里出现一张床,她绝对可以当场倒下去,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芯芯。”一辆银灰色休旅车停在路边,男人打开车门,出声喊她上车。 陶芯抬眸,看见来接她回家的大救星,露出一抹松了口气的笑靥,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几乎是用爬的坐上副驾驶座,拉上门时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所以安全带是由旁边的男人替她扣上的。 “干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早点回家不是很好吗?”男人倾身为她扣上安全带,语气里充满了不悦。 一时间,很难找出适合的形容词说明男人的模样,一头松散的头发长度比陶芯的还长上几公分,有着些微凌乱,脸上架着一副时下最流行的粗黑框眼镜,虽然有着比一般人更分明的脸庞以及挺直的鼻梁,但是慵懒的眼神与态度就像才刚睡醒一样,再加上穿着一件充满皱纹的粉色长袖衬衫,以及垮垮的卡其色五分裤,却踩着一双颜色鲜绿的夹脚拖鞋,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教人怎么看都无法顺眼的冲突感。 这就是当年那个俊美的小男孩,就连陶芯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当年他国小才刚毕业就离开台湾,等他再回来时都已经是大学毕业了,而那时候出现在陶芯面前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 但是,即便他是这副不怎么讨喜的样子,还是很得她家爹妈的喜爱,总觉得他办事牢靠,性格温顺,虽然成天躲在家里写程序赚钱,可是听说收入很不错,两老说这叫做瑕不掩瑜,不过就是不懂得打扮而已,这不算什么。 陶芯弯唇扯开一抹浅笑,一双美眸已经累得闭了起来,“我知道小扬你一直不喜欢我为那些干儿子干女儿那么忙,可是,并不是他们每个人都会让我费心,小宇是特例,他的年纪比较大,到新环境的适应期会比较长,等到他跟潘家夫妇混得更熟了,说不定到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我再出面了。” 陶芯明明已经累到随时可以挂掉的程度,但是,飘散在车厢里久久不去的食物味道却一直勾引着她。 她抬起头,像只对气味灵敏的狗儿般嗅了两下,闻到了酸菜加辣酱还有香菜的味道,当然,还有香肠独特的腊肉气味,只是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已经让她开始不停地分泌起口水了。 “你买了大肠包小肠对不对?”她转头对他问道。 “对。”他点点头,把车子开上路,并把准备在手边的东西扔给她,“吃吧!我知道你肚子应该饿了,所以顺道去帮你买了宵夜。” “哇!”陶芯忙不迭地拆开包装,很豪爽地咬了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对他说道:“你真是大好人,最知道我需要什么了。” “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对消化不好。”他又拿出一杯现打综合果汁交到她面前,只见她笑得更开心了,忙着把吸管插上。 “说话不要那么像老头子,女孩子会不喜欢。”她一边插吸管,一边老气横秋地说道。 闻言,他转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见她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又卖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继续大口吃着大肠包小肠,一边还大口吸着综合果汁,露出了满意又饱足的笑容。 “听说你明天又要被陶妈妈拖去吃相亲饭?” “才不是吃饭,是吃下午茶。”因为她老妈临时安排了这个饭局,碍于母命难违,所以硬是请了半天的特休去见对方。 “对方是做什么的?”他问。 “不知道。”摇头。 “长得如何?”再问。 “不知道。”继续摇头。 “是男的还女的?”又问。 “不知道。”虽然没太留心他究竟问了什么,但什么都不知道是她唯一肯定的事,所以还是摇头。 虽然,她的回答令人听了傻眼,可是看她的神情倒是真心真意的。 陶芯随口应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吞下了最后一口沾满了酸辣酱的糯米肠。 “我从来就不去看那些人长什么样子,赚多少钱,做什么工作,反正看了喜欢就是会喜欢,不喜欢就是不会喜欢,我老妈说我这一点很要不得,所以会帮我挑选,有她在就好了,我不担心,反正都是男方出钱,所以我只要负责去吃好吃的东西就可以了。” 倒也不是她真的贪那几顿吃的,而是她不去的话,她老妈就会搬出老戏码,威逼利诱不成,还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叹她这辈子真是命苦,生个女儿不听话,倒不如去死一死算了。 再不然就说要到山上找间庙把头发给剃了当尼姑,就当做她没嫁过老公生过小孩,要他们父女以后也别去找她,死了也别去祭拜她。 最后常常都是她老爹看不下去,要她这女儿多担待一点,说她嫁不嫁是无所谓,可是他年纪一大把了,不想要老来没伴,就请她多配合演出,总之,他保证自己这个爹是不会逼着她赶鸭子上架的。 有她亲爹这番保证,陶芯是大大放心了,所以几顿相亲饭吃下来,丝毫不觉得有压力,倒是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感觉挺有趣的。 “如果你看到一个喜欢的,真的会嫁给他吗?”他冷不防地开口问。 “不知道,那也要这个人先出现再说吧!” “要是出现了呢?”他不死心地追问。 “可就是没有啊!现在没有,以后不知道。小扬,连你也担心我会嫁不出去吗?我可也是有人追的,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她努了努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连儿时的玩伴都小瞧了她,那感觉真是不好。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知道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这一点我很清楚。” “才怪,你整天都窝在家里,哪知道那么多啊!”她对他扮了个鬼脸,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忽然沉寂下来的寂静,让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手。”她倾身动手想要撩起他的袖子,好看得更加仔细,却被他给抽手避开。 “不过就是双手,有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在想,以你一个成天只打计算机和握鼠标的人而言,你这双手的指节线条也未免太结实了一点,好像一个练家子一样。” “你以为我成天只对着计算机,就不能握握哑铃练练臂力吗?” “喔?懂得练身体了?想交女朋友了吗?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我有几个高中同学长得还不错,哪天让你们认识一下。” “我没兴趣。” 见他说得十分断然,陶芯顿了顿,才小声地问:“小扬,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老实告诉我一件事,你不会像我妈猜测的一样,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吧?我问这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明白,以后别在你面前说错话了,我怕尴尬。” “原来,陶妈妈就是以为我喜欢男人,所以从来没想过要让我当你的对象,找我去跟你相亲吗?” 她轻吐了吐舌,小声地说道:“不,其实是她觉得你太弱了,怕以后咱们吵架,你会不小心被我打死。” 没料到她会给他这种答案,他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开怀得笑到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喂!你笑什么?你小心开车啊!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嘛!喂——” 这时,整个车厢里充满他的笑声和她的叫声,听起来十分热闹,片刻,他的笑声暂歇,轻咳了两下,“那你先回答我,如果我能打赢你呢?” “不可能!”她一口咬定,对这个答案毫不迟疑。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应该对于被她如此瞧轻而生气,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只是耸肩笑笑,刚好前面红灯,他停下车转眸看着她,“我只是假设,如果我不会输你,吵架时没有被你打死的危险,那陶妈妈会让我们在一起吗?” 第三章 “会。”这个字她说得很小声,有点不甘不愿,话才刚说完,又被他取笑了,她撇撇嫩唇,扫了他一眼,“看你把我妈收服得多好,明明就觉得你可能是喜欢男人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如果要当女婿,你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她才不得已割爱的。” “就算我是喜欢男人的?”他挑挑眉梢。 “不会吧?你真的喜欢男人?!”她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眼。 对于她吃惊的问句,他仍旧只是大笑没有回答,刚好红灯的信号变绿,车子再度驶动,但他的笑声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笑到她最后都觉得恼了,知道他没有回答的诚意,也干脆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就让他笑吧!反正,这么多年来,她一点也没有对他心动的感觉,既然是好交情的哥儿们,就让他笑吧!反正也不会被他笑掉半块肉! 去年,才刚过二十五岁生目的陶芯就被母亲逼着参加婚友社,要她放假无聊就跟着人家去相亲,说这样认识对象的机会高,也比较容易嫁出去。 陶太太并非不知道以陶芯的年纪加入婚友社是年轻了些,不过,她就一个女儿,陶家的亲戚也不算多,如果他们两老双脚一蹬,回苏州去卖咸鸭蛋了,那就留她一个人没老公没孩子的,多么孤单寂寞呀! 所以,在他们两老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女儿给风光嫁出门去! “快快快!芯芯,在这里。”陶太太急忙地向女儿招手,看着她一边夹着耳机在说话,一边忙着把手里的东西收进大包包里。 “先不说了,我家老妈就在前面,等我吃饱饭再打电话回去。”陶芯从洗手间出来,忙着把刚换下来的长裤给扔进大提包里,挂上手机,到母亲面前刚好立正站好,咧着笑,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陶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儿一眼,看她穿着一件合身但不出色的白衬衫,以及才刚换上的米白色窄裙,看起来不像是相亲,倒像是要去工作面试,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然地说道:“以为进厕所去换件裙子,就能跟老妈交差吗?” 陶芯咧开一抹大刺刺的笑容,“没,我不敢这样想,可是,总比跟上次一样穿长裤,从头到尾被老妈你瞪得快开出两个洞来得好啊!” “你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陶太太看着她嘻皮笑脸,一股气就提不上来,“快进去,人家都在等着你了。” “菜上了吗?”陶芯眨眨美眸,露出一副饥渴的表情。 “说好是喝下午茶,怎么会上菜呢?不过有点心和三明治,我知道你喜欢喝奶茶,就帮你点了一壶,都才刚上来,快进去吧!” “是!”听到有吃的,陶芯眉开眼笑,跟在母亲身后走进包厢。 包厢的空间不大,约莫只有三坪大小,但是因为有一扇大窗户面向外头的行道树,迎进了满眼的绿意盎然,所以看起来也不显得狭小。 陶芯的位置当然是被安排在相亲对象的正前方,她一坐下,只点头打了声招呼,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芯芯,不要吃了,人家在看呢!”陶太太拉了拉女儿,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吃?是你们说来这里就有好吃的,所以我才答应要来的啊!现在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她满嘴的食物,一边说着,一边嚼得津津有味。 “芯芯……” “我饿了啊!”陶芯捧着肚子拧眉叫道;“为了要来参加这个相亲,我忙得没空吃午饭,现在饿得血糖好低,都觉得耳鸣了。” “好了好了,就让她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这时,陪着儿子前来的张太太打圆场,笑呵呵地说道:“陶太太的千金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 闻言,陶太太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几乎每回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已经教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起了。 对,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他们家的陶芯怎么可能到这年纪还没带过半个男朋友回家呢?明明在刑警局里是一大群又一大群的男人,随随便便挑上一个,不都比来跟人家相亲强些吗? 明明那天她特地煮了一大桌子好菜,要女儿请队上的同事回来吃饭,趁机向他们那个杜队长探听他们家芯芯在队上的行情。也不知道是否在安慰她这个妈,杜队长只差没将她家女儿捧到天上去,说喜欢她的人数都数不清了,就知道她在队上有多受欢迎了。 可是,怎么就不见那些“数都数不清”的追求者之一,成为她家女儿的男朋友被带回家来呢? 说她家女儿的眼界太高嘛,那倒也不尽然,如果是眼界高,也不会她这个妈安排了什么相亲宴她都答应参加,连挑也不挑,唯一的要求是约会地点的饭菜要好吃,对于饭桌上的菜色,比相亲的对象更加在意。 “是张太太不嫌弃,我家的芯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话才说完,就看到对方一脸难色,似乎有话想说,却不好开口,陶太太早就有了前车之鉴,立刻补充说明道:“但是请不要误会,我说她不好,不是指她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没有!她身上绝对没病,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健康宝宝,也不太感冒,真的,我家这女儿不生病的!” “可是,妈,你没听说过吗?”陶芯吞下嘴里的三明治,喝了口奶茶润润喉,转头对母亲说道:“通常不都是平日不生病,一病起来就要命吗?像我这种不生病的人,会死得比较快也说不定。” 这话才一出口,只见众人脸色倏地一变,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芯芯,吃东西,没人叫你开口,你就不要说话。”陶太太笑吟吟地对着女儿说道,巧妙地掩饰想骂人的冲动。 “可是我吃饱了。”所以也想闪人了。 “妈的巧克力蛋糕给你吃。”陶太太把面前的盘子推向女儿。 “真的可以吃?”陶芯舔舔唇,对于那块蛋糕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很觊觎了。 “对,快吃。”也快点闭嘴。 “谢谢妈。”陶芯得到允许,当然不客气地大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到注视的眼光,抬眸看了前方的相亲对象一眼,看他盘子里的东西文风未动,就只知道盯着她瞧,那充满诡异笑容的注视眼光,让她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张太太虽然觉得陶芯这女孩有点古怪,但模样毕竟真是不错,看她儿子一脸痴迷的样子,她决定还是给两人一个发展的机会。 “陶太太,依我看呢,年轻人交往就给他们自己发展的空间,咱们这些长辈就不要太干涉,我想等一下让他们自己出去走走逛逛,毕竟有些话在咱们面前,年轻人是不好说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这个自然,芯芯,你听见了吗?等一下跟张先生出去走走,反正你今天都已经请假了,就晚一点再回家吧!” “不行,我已经跟队长说好了,最晚五点要回去报到。” “那就一个小时,至少要散步满一个小时才能回去,知道吗?” “是,知道了。”陶芯沮丧地垂下双肩,扬眸瞅了相亲的对象一眼,见他眉开眼笑,与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天差地别。 深夜十二点,其实不是一个上门打扰人家的好时候,不过,陶芯还是很厚脸皮地按了邻居家的门铃。 “已经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陶芯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应门的儿时玩伴,依旧是一头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凌乱的头发,和那副黑框眼镜,不过他穿的家居服品味永远都比外出服好一些,简单的白色棉t,以及铁灰色的休闲长裤,看起来很令人觉得顺眼。 她跟在他的身后进门,走过了客厅,穿过走廊,走进一间摆满了钢弹模型以及摆着两台电脑的房间。 与一般住家不太相同的是,这个房子里的大灯几乎没有在使用,就像这个房间里,光源来自于搁在桌上的台灯,以及一盏摆在墙边的立灯,与电脑萤幕的光源有着微妙的交融。 “我就是想睡觉才逃到你这里来啊!要是待在家里,我妈一定会一直骂我,说不定会念到早上,我明天要出公差,一大早就要赶飞机,不睡不行啊!” “这次又是为什么被骂?一定又是在相亲的时候乱说话。”他坐回电脑前,想到她的口无遮拦,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才没有!”陶芯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背影。 “要不然呢?” “就……就后来我跟对方去散步,走到一半,我看到了一个跟案子有关的嫌疑犯开着车就要离开,一时心急就抛不对方坐了计程车追上去、哪知道人没追到,还被那个姓……姓……忘了的男人的妈妈打小报告,说我瞧不起她儿子,竟然当着她儿子的面不说一声就跑掉,要我妈领着我去赔罪,要不,她就要告回婚友社去,要他们把我列为黑名单,因为这件事,我妈气坏了。” “这么过分?”他失笑不已,眼睛还是盯在电脑萤幕上。 “对啊!你也觉得他们很过分对不对?”陶芯找到了替自己说话的同志,说话也跟着大声了起来,在他的身旁手舞足蹈地说道:“最过分的是我妈啦!竟然还真的想拉着我去赔罪,她说不跟这个姓……姓……忘了的男生交往事小,要是被列为黑名单的事大,所以要我抽空去跟人家道歉。” “不必去,这对姓“忘了”的母子欺人太甚了,你不必去。”他一边说道,一边盯着萤幕修改程式。 “对嘛!对嘛!我也觉得我根本就没必要去,可是我妈说……”说到一半,她忽然住口,一脸为难的表情。 “陶妈妈说什么?”他听出了她的语气不对,停下了移动滑鼠的手,转头直视着她让萤幕的光映得发亮的脸蛋。 “她说,要是我真的被列入黑名单,名声就不好听了,她要我到时候最好有本事让你愿意娶我,因为你可能是最后唯一愿意娶我的男人。”她颓然地坐到身后的单人沙发上,捂着脸自怜自艾了起来。 真是奇怪,她明明没觉得自己那么差,怎么就被她老妈搞得一点身价都没有,想来真是教人难过啊! “好啊!我可以娶你,你就这样回去告诉陶妈妈吧!”他爽快地答应。 “什么?”她扳开手,露出了一双因吃惊而圆睁的美眸,“你喜欢的是男人耶!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大的牺牲吗?” “我有跟你说我喜欢男人吗?”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有,我不觉得娶你有什么委屈。先去睡吧!我的房间你知道在哪里,你先去睡,等一下我打电话给陶妈妈说你在我这里,我会跟她说已经有帮她念过你了,说你已经知道要反省,料想这么说,你回去之后她应该就会放过你了。” 说完,他回头将注意力搁回游戏上头,专注得像是完全忘记她的存在。 第四章 “不会有问题的,是吧?”比起疑问,她的语气更接近于肯定。 “对,有我在,不怕!”看起来无心,但他还是有把注意力搁在她身上,“去睡吧!免得明天爬不起来。” “嗯。”她笑着点头,“那不好意思,我就先睡了。” 说完,她很快乐地晃出书房,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毫焦虑的表情,从小,只要他说教她别怕,她就真的可以放心。 真是奇怪了,最近她常有这种想法,明明比起武术,她至少比他厉害几百倍,遇上危险时,她几乎不必期望他可以救她,可是,只要有他一句保证,她就是能够安心,这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了! 不过,她现在好困好累,没心思去想这么复杂难解的问题,或许等她睡饱了就会灵光乍现,把一切问题都想通了也不一定。 她穿过走廊,进了房间,幽暗的室内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她几乎是呈抛物线式地倒在床上,捉了颗看起来最舒服的枕头,把身体给埋在软呼呼的被子里,笑着闭上双眼,就要沉入梦乡之际,从枕褥之间沁出一丝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味,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种氛围给拥抱般,就在她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之时,已经沉进了梦乡里。 在睡梦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力道轻柔,让她不自觉地放松,勾了勾唇角,睡得更加香甜了。 当初,陶芯一进刑警局的国际刑警科,就被分派到侦办跨台日马三国的毒品制造案件,一开始是日本警方积极与台湾方面联系,因为他们得到可靠的消息指出,原本由日本黑道所操纵的制毒集团因为被警方追缉,辗转逃到台湾,希望可以经由双方合作将他们逮捕归案。 在经过一段时间追查之后,终于破获了嫌犯设在山区的制毒工厂,不过被其中两个人给逃了,所以成立了“外逃缉捕专案”,积极要把人给逮到,终于,就在几天前,他们得到马来西亚缉毒局的通知,表明刑警局所追缉的毒贩入境马国,与他们国内的犯罪集团有所勾结活动。 因为刑警局经过长时间的追查,已经掌握了许多关于这个集团的人脉与行动,所以,这次由陶芯跟着杜颂然与一名国际刑警科的前辈带着情资到马来西亚,希望可以提供有利于马国警方办案的资讯。 不过,这次到马来西亚,表面上是协助马国的警方办案,可是,私底下他们是在追查一组人马,这些人的意向不明,看起来不像是贩毒组织的同谋,但是却很积极地涉入整起事件之中,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其中,一名姓田中的日本人是最可靠的线索,虽然不知道可以得到多少收获,但陶芯觉得既然有线索,就不能够轻易放掉。 就在他们抵达马来西亚当天,得到从台北传来的消息,听说田中为了会见首脑离开了马来西亚,前往新加坡,在经过小组会议之后,决定跟着这条线索追到新加坡去。 人来人往的赌场之中,充满了金钱与诱惑。 自从新加坡开放了赌场之后,不少亚洲的赌客转战到这个地方来,因为政府收取的博彩税远比其他国家低,赌客也不愁赢了钱拿不走,所以来这里的赌客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比大小的赌桌前,庄家喊着不好离手,陶芯在经过百般挣扎之后,终于选定了买小,押了最少的赌金。 她一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在连输了十五把之后,一开始的豪气也跟着消灭无踪了,对,她不胆小,不过很肯定自己是个赌运不佳的人。 “陶家妹子,看来你的好运气不适用在这赌桌上啊!”坐在她身旁的老前辈一边监视着另一端田中所坐的赌桌,冷不防地将注意力拉回到陶芯身上时,才惊觉她面前的筹码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不到。 “不要吵,吴大哥,人家说否极泰来,输了那么多把,我就不信会一直输下去。”话才说着,庄家开大,把买小的筹码给收了回去,陶芯还是装出一副镇静的表情,一边选着要买大或小,一边轻声地问身旁的人,“还是没底儿吗?再这样下去,怕我的筹码要先输光了。” 没了筹码,他们当然就要从赌桌上离开,自然也不能再从这个最好的位置监视田中的一举一动,不过,就算他们到时候真的要离开也不怕,因为杜颂然就与田中坐在同一张赌桌,只隔了两个位置,到时候双方会合,应该还是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真希望你能从那个男人身上分些好运。”吴大哥叹了口气,“你是从头输到尾,而他是从头到尾没输过。” “什么?怎么可能?”陶芯一脸不敢置信,“那个人是谁?” “就是坐在田中身边,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陶芯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看见了目标物,那个人在田中坐到赌桌前时,已经在那个位置上了,她瞥了眼他桌上的筹码,确实远比刚才他们所看到的还要多,至少几倍不止。 “小姐,请问这把要下吗?”庄家开口问道。 陶芯闻唤回神,咬牙微微挣扎了下,才拿了筹码又买了小,想说上一把已经开大了,总不可能把把都开大吧!庄家微笑,开始摇盅。 听着骰子在盅里摇动的声音,陶芯再度把视线挪到那个男人身上,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小半的侧脸,但是已经足以判断他有着极出众的外表,一张干净而斯文的脸庞与俐落的短发十分搭配,当然一身合度的两装更充分地显示如优雅而迷人的品味。 她侧眸朝身旁的同伴投了个眼色,询问着“就是他吗?”只见吴大哥点了点头,又再度望着那男人。突然,就在这时,男人转过头,眼神若有所思地朝着她这方向看过来。 一瞬间,陶芯觉得自己的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钉住了,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神魂被摄住的滋味,好半晌不能动弹。 男人朝着她颔首微笑,回头把桌上的牌给盖了,吩咐将他的筹码换成现金,然后离席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陶家妹子,时候不早,咱们该走了。”吴大哥见情况不妙,勉强自己笑着对陶芯说道。 “是。”陶芯勉强自己定住心神,这时庄家又叫下,才刚又输了一把的她把心一横,最后一把打算将筹码全给押了,她把所剩不多的筹码全推往小的那边,赌这一把绝对会开小。 不过,就在她要离手时,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男性的长臂,按住了她的手背,将筹码全推到另一边买大。 “记住,赌博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信邪。”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陶芯在他的支配之下离手,讶异地转眸,正好与他四目相交,只见他一双深邃的瞳眸深处含着笑意,一瞬间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在这时,庄家开盅喊大,让她赢了进赌场以来的第一把…… 是的,熟悉。 就是一股子虚无缥缈,摸不着底,但又确实存在的熟悉感,当陶芯在赌场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时,这种感觉就一直徘徊在她的心里久久不去。 原本当晚就应该要随杜队长与吴大哥回吉隆坡,可是陶芯却临时决定在新加坡多留一晚,投宿在赌场的饭店里,心想或许那男人也会留宿在这饭店里,能够再见到他一面。 今天白日时,他在她耳边说完那句话之后,很快的就离去了,虽然她很快的就追上去,可是却被一名看起来像保镖的人给中途拦住,告诉她“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当场她真恨自己这趟是为了出公差而来的,就怕轻举妄动会乱事,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可以放心吗?陶家丫头,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男人有危险,可是,就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调查,实在教人放心不下啊!”吴大哥做事一向谨慎,觉得陶芯就像个可爱的小妹妹,虽然身手厉害,但是如果遇到对手众多的情况,也是孤掌难鸣啊! 在他们两个人要离去之前,对于她坚持留下来调查赌场里的神秘男人感到担心,但是抱持的态度却不太相同。 杜颂然并没有一开始就反对她的决定,“陶芯,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人在外国,在这里我们没有执法权,如果遇上了麻烦,你必须自己想办法处理,刑警局是不能承认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这一点你清楚吗?” “我知道,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在这个男人身上应该有很多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还记得当初我们追查到田中这一条线索时,怀疑过他与几位幕后的大人物有关系吗?” “你是说……”吴大哥眼神之中有一丝恍然大悟。 “是,在日本政商两界都拥有相当势力的黑龙老爷,虽然大家都知道黑龙老爷是不碰毒品的,但是,事情没有绝对,这几年在黑龙老爷的手底下有不少小辈出来当道,谁也说不准他们就不会沾毒。” “陶家丫头,你可知道你这话的严重性吗?” “知道,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放心,我知道如果这猜测成真,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我们国际刑警科最近与各国的警检合作情况良好,如果能追到这个线索,难保哪天不会派上用场。” 说完,她转眸望向杜颂然一脸沉思的表情,“队长,你在想什么?不会是连你也想阻止我留下来吧?” “不。”杜颂然回眸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对危险的直觉一向都很神准,说不定这次真让你给说对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呢?这样的情况真教关心你的人忧烦不已啊!” 陶芯嘻地一声笑了出来,“队长,你忘了我办案的运气很好吗?不用担心,危险遇了我,都会自动转弯,这次我也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她的话,吴大哥一脸欲言又止,虽说刑警局上上下下都在说她的运气好,可是,他亲眼见到她在赌桌上的运气,简直差劲到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但或许他不该将两者混为一谈。 最后,他们不约而同要求陶芯答应如果追查到任何线索,必须先通知他们,绝对不能自己轻举妄动之后,才勉强放心离开。 既然已经答应了两位前辈,陶芯也决定要小心行事,以能够让自己平安回台湾为最大原则。 所以,她敢用性命发誓,此刻摆在她眼前的麻烦,不是她自个儿惹上,而是自动送上门的。 “我们先生想要见你。” 陶芯看着堵在她房间门口的两个庞然大物,其中一个她认得他的脸孔,就是在赌场里挡去她的去路,不让她继续追上去的保镖。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态真是糟糕,竟然会庆幸这危险是自个儿送上门的,因为那代表不是她言而无信,之后比较好向两位前辈交代。 “如果他想要见我,那他应该自己来找我才对。” “先生请你去一个比较好说话的地方,他交代说有话要告诉陶小姐,应该会有陶小姐想要得知的内容,请陶小姐不要拒绝比较好。” 第五章 闻言,陶芯不悦地眯细美眸,说这种话到底算是威胁还是利诱呢?总之让人听起来的感觉就是蛮横霸道,自以为是得过分! “我必须先与我的同伴谈过才能做决定。” “先生只邀请小姐一个人。” “我与他们是一起的。” “对不起,先生交代过,在下只能带小姐一个人前去,也只会带着小姐一个人,想必这话里的意思,小姐应该听明白了吧!” 这一刻,陶芯很确定这是威胁了!他说的是肯定句,重点不在于只带她一个人过去,而是“会”将她带过去,意思是就算她拒绝了,结果也改变不了他“会”将她带去见那位先生的事实。 一瞬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紧绷住了,似乎双方都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不过,随即被陶芯露出的笑颜给打破了僵局。 “好,请带路吧!” 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一个送上门的机会,反正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最多之后就跟两位前辈说她跟对方打得惊天动地,可是下车打输了,也就只好就范了而已。 所以就说嘛!她这个人的侥幸心态真是乱糟糕一把的…… 虽说入得虎穴不一定能得虎子,但是,不入虎穴的话,那绝对是没希望可以得到虎子的!陶芯一向都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念,所以,即便知道将去的地方充满危险,她还是应邀前往了。 起初,当她搭上车子,以为是要送她去见她,没想到车子却是抵达停机坪,当她看到那架正在等待着她的私人飞机,吓了好大一跳。 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反正她已经当做自己是打不过两个彪形大汉,才被挟持过来的人质,而且,如果在飞机上真的遇上了危险,她也没被绑着,大不了闹得大家同归于尽,这一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不过,飞行的过程意外地顺利愉快,和蔼可亲的服务人员,再加上美味好吃的菜肴与甜点,让她差点就忘记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 不过,虽然美好的罪恶享受让她差点忘记今夕是何夕,但陶芯毕竟不是傻子,她的心里总有个异样的感受,感觉这一切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出来的,而那个人极熟悉她的喜好与思考模式。 所以,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彻底地耽溺下去。 在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天黑了,一辆高级轿车将她接到住宿的地方,她被安排住进一间独栋的vi,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游泳池以及淋浴的地方,在精心摆设的灯光照亮之下,让人感到愉悦而且放松。 进了门之后,接待的女子先告退,然后一路上“押送”陶芯的两个彪形大汉也在这时候要离开,只说要她先休息,明天他们先生会过来见她。 就在陶芯才要出声抗议说这与原先说的不一样时,两个彪形大汉自顾自地离去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屋子里。 陶芯一肚子气闷,觉得那位“先生”还真是傲慢自大得过火,说要见她就见她,说不见就不见,她又不是被他宠幸的女人,才没有必要接受让他事事安排与操纵! 她花了一点时间把屋子内部格局摸透,总共是两个房间以及宽敞的客厅,比起都由大块长木板遮挡的房间来,浴室里的大浴池就显得开放了些,探个头还可以看见外头天空上的星星。 陶芯眯细美眸,停顿在大浴池旁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抵挡不住想泡在里头的诱惑,决定舒服地洗澡看星星。 她一边泡澡,一边唱歌,终于在泡到肌肤发皱快要脱皮的时候,才慵懒地爬出浴池,因为在飞机上已经吃饱喝足,所以她在厨房的冰箱里看了看,发现没有自己想吃的东西,随意挑了个房间躺上床,原本只是打算试躺一下而已,没想到周公自个儿找上了她。 没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过分灿烂的光亮给慢慢地唤醒,但是,因为床铺太过舒服,空气太过凉爽宜人,让她依依不舍地将脸给埋进枕头里,满意地笑了笑,沉沉地又要睡过去。 不过,就在她又要找上周公之时,一种不寻常的声音唤起了她的注意力,她试图想要忽略,可是最后失败了。 她太好奇了,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 陶芯缓慢地睁开眼眸,眨了眨,再眨了眨,终于去除了些许惺忪的睡意,她翻过身子躺平,看见了顶上以长木编排而成的天花板,还有随着风徐徐飘动的床幔,脑筋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被安排住在这房间的事,她打了个呵欠,坐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忽然,她顿住了。 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那大大的伸懒腰动作就顿在中途,两只手还一左一右地张开着,却像是僵直住般收不回来。 她吓到了。 被面前落地窗外的一片湛蓝海景给彻底吓到了。 “啊——”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发出了惨叫声。 最后,她收回了双手,为了将自己的嘴给掩住,但是一双美眸还是睁得圆圆大大的,在那瞳眸深处,映着一片沙滩,然后是从沙滩边缘一直延伸到天边的蓝色海洋。 海!是海! 一大片……真的是一大片的海! 她一双仿佛就是写着“不敢置信”的美眸眨也不眨一下,小心翼翼地下床,动作十分的小心,倒不是害怕被人袭击,而是眼前的美景太过虚幻,她担心太过突然的举动会让一切忽然都变成泡影消失掉。 等她把四周环境看清楚,才知道昨晚当她抵达时,玻璃门是关上的,长长的落地窗帘也没有打开,房内的陈设是一模一样的没错,所以,她没有被移动,是在原来的房间没错。 而就在她睡着的时候,有人进到房间里,把窗门拉开,三大片活动式的落地窗此刻正合拢在最角落的墙面,没有了阻挡,海风可以顺势吹进房里。 在窗外有一片延伸到沙滩上的长木平台,有着十分东南亚风格的尖型小屋顶,在平台上搁着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沙发组,最长的那张藤编沙发,就算是身高一百八的男人平躺在上头都没问题。 可是,这一刻,陶芯回过神了,再也无心欣赏美景,她站在原地,眼神变得十分小心谨慎,在心里骂自己千万个该死! 她太大意了!她现在可是在出任务啊!竟然睡死了,没察觉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进来房里! 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武术到现在,对人的声息十分敏感,就算是入睡了也不应该让人进来做了那么多事也没知觉啊! 除非……陶芯眯细美眸,仔细在思考一种可能性。 “你不需要想,我没有对你下药。”低沉含笑的男性嗓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闻声飞快回眸,看见了那天在新加坡赌场里头遇上的男人就坐在墙边的沙发上,他穿得十分休闲,卷至手肘的米白色衬衫微微地敞开领口,原色的棉麻宽松长裤,赤着双脚,高大的身躯像只蛰伏的猛兽,优雅且放松的陷坐在柔软的厚垫上,含笑的眸光直直地往她瞅来。 “我没有对你下药,我向来不做如此下作的事。” “那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施了一点魔法。”他挑挑眉梢,看见她露出一脸质疑的表情,“你不相信吗?真的,真的是一点小魔法,不过,可能对别人没用,但是对你却很管用。”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相信。” 陶芯正色地回视他,无视于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无袖的棉质上衣,以及一件短得只能盖住屁股的热带印花小短裤,露出了线条十分修细的长手长脚,她打算无视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愿去承认在此情此景之下,自己与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共度了一夜春宵的情人。 “真是伤人,听你这么说起来,我倒像是骗子了。” “就算你不是骗子,我也不会觉得你是好人。”陶芯心里觉得懊恼,说话也不想跟他客气,“我已经依你的要求前来,你承诺过只要我来了,就给我想要的答案,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在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记不住,我已经叫了早餐,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难道说你不饿?” “我——”当然饿!陶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就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要求般,外头传来了知会的摇铃声,然后几个穿着色彩鲜艳的沙丽服饰的妇人陆续进来,在她们手里的托盘上都装满了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食物,在他的示意之下,将他们的早餐设在外头的长木平台上。 等她们都离去之后,男人站起身,走到陶芯的面前,对她伸出手以示邀请之意,“反正没吃饱之前,你什么消息也得不到,所以倒不如就省些力气,跟我一起把这顿饭吃完再说。” “我不要吃。”她无视他伸出的大掌,扬眸瞅着那些不断飘来香气引诱她的食物,眼神之中充满了不信任。 “这里不是私宅,而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度假饭店,你应该相信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在客人的食物之中下药。” 说完,他冷不防地握住她的手,不管她的挣扎,半是强硬地拉着她走出平台,将她丢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到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动手拿起了银壶,给两个人都倒上一杯香气十分浓郁的奶茶。 在把奶茶递到她面前时,他笑着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讽刺她是个胆小鬼,绝对没有胆量把眼前的食物吃下去。 陶芯知道他在挑衅,可是也不想被他瞧扁,反正他要对她不利的话,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摆上一堆食物,好心让她当个饱鬼。 心思一定,她伸手拿起了一块烤饼,大大地咬了一口,嚼了两口发现意外的好吃,心有不甘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给骗了一样,但她决定既然上了贼船,就没必要亏待自己,开始不客气地又吃又喝了起来。 男人也拿起了一块烤饼,撕成块状,沾着银碟里的酱汁吃下去,他见陶芯顿了一顿,也决定与他一样如法炮制,却没想到吃下去味道竟是辣的,没预期的辣味让她皱起了眉心。 不过,似乎觉得余味是好的,她又撕了一块,沾了另外一种颜色的酱汁,配着奶茶一起吃得十分满意。 看着她不过是吃顿早餐就已经变化多端的表情,男人别开脸,以半握的拳掩饰笑咧了的唇,再回眸已经是平静的脸色,却还是被眼尖的她看见了他在嘲笑的表情,捱了一记不悦的瞪视…… 后来陶芯终于知道她人在兰卡威,是马来西亚西北边的一个岛屿群。 吃完了早餐之后,饭店人员给她送来了几件沙丽,让她挑选了其中一件有着美丽图案的红色沙丽穿上,然后给她扎了辫子头,还端了首饰来让她挑选,最后她只选了一个中意的木刻手环,以及一条相配的金属手链戴上。 第六章 当她穿戴好走出房间时,就看见等待着她的男人绽开笑意,露出了一脸欣赏的表情,她顿时觉得有些气恼,有些害羞,总觉得有点被他诡计得逞的感觉,差点就想掉头回去把沙丽给换掉。 但最后她还是打消了把沙丽换掉的念头,因为她喜欢这一身漂亮的衣服,也因为她不想被他的想法给影响,刻意做出一些举动,那样感觉有点幼稚。 “我想你应该会想要来逛逛市集,吃些当地的东西。” “如果你愿意开诚布公,把该说的话告诉我的话,我会比你费心带我来逛街更高兴。” 陶芯刻意与他拉开约莫两步的距离宽度,就是不想与他走在一起,但是市集里熙来攘往,老是把他们两个人撞在一块儿。 他勾唇笑笑,不着痕迹地伸手将她拉回身边,“我会告诉你,可是,如果我高兴的话,说不定会说出更多原本没打算透露的事情,而且,我只有一个人,现在需要一个伴陪我,如果我现在就把话告诉你,你说,你还要留在这里陪我逛街吃饭吗?” “是陪你逛街吃饭,还是任你搓圆捏扁呢?”陶芯抬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臂,却发现他的掌握就像是焊铁般一样强悍而且不可动摇。 他依然是一派轻松自在的微笑,带着她往一个摊子前坐下,跟老板吩咐了几句,并且掏钱交给他,不久之后,老板给他们端上两盘炒糯仔条,一旁的店家给他们端来了烤沙嗲,紧接着又有人端了烤饼过来,不到一会儿工夫,他们的桌上就摆满了一堆食物。 陶芯瞪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一直以来,她总是被小扬说是个有好奇心的人,对于很多东西她都想要沾一沾,尝一尝,所以他也练就了一身本事,可以让她只挑一家店坐下,就可以吃遍旁边所有店家里面她想吃的菜色。 “喝吗?”他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冰得透凉的啤酒。 她顿了一顿,好不甘愿地点头。 该死!“善体人意”是她家小扬的看家本领,这男人竟然可以如法炮制,他跟她肚子里的蛔虫打过交道是不?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丰盛的菜肴,说不上道道都好吃,但不乏美昧,陶芯很难说明这个地方的食物吃起来是什么感觉,明明有着浓厚的南洋风,但是在吃到某些食物时,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味道,听说,这是因为这里有很多福建人移居过来的关系,但与在台湾吃到的台菜味道又不全然相同,滋味还挺新鲜也令人难忘。 “你与田中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还是忍不住想探问。 “说是朋友你信吗?” “在哪里?” “什么东西在哪里?”没头没脑的丢上这一句。 “在马来西亚设置的制毒工厂,在台湾是挑在基隆的山区,那在这个国家呢?又是在哪里的山区,还是人迹鲜至的海边呢?” “制毒工厂跟我没关系,我是清白的。”他的唇畔勾着一抹浅笑,很入境随俗地夹了口糯仔条进嘴里,这道菜颜色不怎么讨喜,但是味道却是令人意外的美味。 “只能说我们的目标物一致,那个制毒集团里有我要的人,田中只是在帮我追查而已。” “结果呢?”陶芯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不知为何,听见他说与制毒集团没有关系,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大概是她觉得好歹他一副人模人样的,如果真是个大毒枭的话,那就有点暴殄天物,太过可惜了一点。 听她不着痕迹地探问,他唇畔的笑意加深了,“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跟你说,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现在,可以让我们好好吃顿饭吗?” “不,你告诉我,我们必须越快查到越好,有消息指出他们已经接了一笔大订单,要想办法把货在近期内送进日本,所以现在日本警方也是严阵以待,很积极的在跟我方联系。这次出来,上级有压力,说这件案子一定要办好,我们绝对不能丢脸丢到外国去。” 陶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他说那么多,其中一些是办案内容,按理说她是不该讲的。但是,在他的面前,她就是莫名地觉得轻松,从他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危险气息。 对,她知道他很危险,浑身上下都是秘密,照理说她应该要竖起全副的戒备才对,但是,只要看到他咧嘴对着她笑,她就感觉到心里有某块角落软化了,毫无道理得教她忍不住觉得懊恼。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组织不只是贩毒而已,他们还透过管道得到了强大的火力,如果警方没有周详的计划,就想要贸然攻进的话,伤亡绝对不小。”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跟她谈论天气。 陶芯气急败坏地叫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跟警方说呢?”不明白他怎么还可以与她在这里平心静气地吃饭。 “为什么?”他挑挑眉梢,喝了口啤酒,“他们给了我什么好处,所以我必须要给他们通风报信呢?” “因为……”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谁会想要没事沾惹一身腥呢?要不,他们警方也不必每年花一堆经费养线民了! “我跟你不一样,能少一事我就不会多一事,不过,或许哪天我一时大发好心,就帮警方一个忙也不一定,谁能断定不会有那一天呢?”他笑瞅着她,看她一脸“你又知道我是能少一事就会去多一事的人吗?”的不服气表情,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要去潜水吗?” “先生,我这趟是来出公差,不是来玩的。”她拉沉了脸。 他对她的回答恍若未闻,自顾地说道:“我租了两人份的潜水用具,还有教练,只要明天的天气允许,我们就下水去玩吧!”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要擅自替我决定。” “所以是不要吗?” “对。”终于听懂人话了。 “所以你是想要去泛舟罗!”他很自动地替她解读意思,在她一脸讶异,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意思辩解时,他已经擅自下了结论,“那就照你的意思,我们明天去泛舟。” 照她的意思?说得好像一副来泛舟是她的决定似的l明明就是他自己强人所难,擅自替她做的决定!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山色,一汪绿幽幽的湖水。 一条长长的木舟,替他们划船的船夫已经有些年纪了,戴着斗笠,黑黝的脸庞笑起来会浮现令人觉得和蔼可亲的皱纹,会说马来文和中文,也会说一点英文,不过只会说一点皮毛,想要深入聊天就不行了。 船夫坐在一端,而他们两人坐在另外一端靠中间的位置,虽然是不甘不愿被他给拉来的,但是眼前的湖光山色宁静而美丽,让她心里还满高兴自己有来这里,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向他承认这件事实的。 “最近很多人来我们这里办婚礼,你们呢?也是打算来这里结婚的吗?”船夫笑着问道。 “不,我们不是——” 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她急忙地想要否认,却被一旁的男人给顺手揽进怀里,娇颜被他给按进胸膛,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 “你也觉得我们很相配,是不?”他笑咧了唇,加入另外一只大掌,让她整个人毫无招架之力地跌进他的怀抱里。 “对对,我看过那么多对情侣夫妻,没见过比你们更相配的,来这里是打算结婚以后快点生孩子吗?”船夫笑呵呵地问。 “不,我们没有——”陶芯撑起双臂,想要挣开男人的怀抱,却没想到才一抬起娇颜,就望见他深邃含笑的眸光直瞅着她,她眨了眨眼,对于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瞧她感到困惑。 “比起儿子,我更喜欢女儿。”他定定地看着她,回答船夫的问题。 “喂——”陶芯瞪大美眸,简直不敢置信,看见他一脸无辜地回视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他并没有承认他们是一对,也没说要生孩子,如果船夫误会他的话,那就是船夫自己的错,与他无关。 该死!陶芯在心里低咒了声,心想这男人怎么可以无赖得如此理直气壮,最教人可恨的是他那无赖的表情竟然还出乎意料地教人心动! 船夫笑了起来,看他的样子确实彻彻底底地误会了,“好,我相信有仙女法力的加持,你们小俩口一定可以很快的如愿以偿。” 男人颔首笑道。“谢谢。” 陶芯瞪了他一眼,心想船夫误会就算了,他干嘛还跟人家说谢谢? 她负气呼呼,最后干脆也自暴自弃了,反正这里离台湾那么远,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见到这船夫,就让他误会到天涯海角也没关系,只要对她重要的人知道她是清白的就够了! 不过,这男人不要以为她会任他欺负到底! 她意外地柔顺偎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儿,就在他感到有些意外,还来不及察觉不对劲之时,她伸手往他大腿内侧狠狠地一掐,力道之狠,完全没在跟他客气的。 “唔……”他咬牙眯细双眸,一声闷吭逸出喉咙。 她抬起眸,冲着他给了一抹甜美至极的笑容。 就在她对于自己的小把戏得逞,心里正洋洋得意之时,他冷不防地俯首,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陶芯的脑袋里像是被人给轰成了一片平地,她没想到会被吻,他唇瓣温热亲昵的触感无比的真实,却又不太真切,因为她无法置信,无法体认到被他亲吻了的事实。 终于,她回过了神,急忙地想要退开,却被他的大掌给扣住了后脑勺,继续像是掠夺似的纠缠深吻,与他唇舌之间的翻覆沾濡,教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一颗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她握拳打向他厚实的胸膛,立刻就被他给牢牢地接住,她感到心慌意乱,感觉自己在他的怀里变得好柔弱。最后,仿佛那亲吻是有魔力的,让她不自觉地沉溺,尝试般地回吻着他。 该死的是,当她回吻他之后,感觉似乎变得更好了。 船夫似乎早就见惯了情侣在他的面前晾恩爱,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继续划着他的船,让一叶小舟飘荡在湖心之间…… “以后不准你再吻我!不准!” 陶芯气呼呼地踩在沙滩上,对于稍早之前的亲吻事件依旧耿耿于怀,他们坐船才刚回到兰卡威本岛,她心情乱得不想直接回饭店房间,原本想要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一下,哪知道他像只跟屁虫似地黏着她不放。 他走在她的身后,一直保持着约莫三四步的距离,这距离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暧昧一样,似有若无,虽然存在着,但是完全不具任何意义。 对于她的气愤叫嚷,他自始至终都是微笑以对,不想提醒最后她也回吻了他,算起来他们应该是扯平而已。 “要是你以后敢再这么做,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陶芯哪会不记得自己最后意乱情迷地回吻他,但越是记得这个事实,就令她越生气。 第七章 她的初吻! 没错,除了气恼他突然吻了她,她也气愤自己的初吻竟然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被人给夺走了,更别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停住脚步,蓦然回头,看见他也适时地停了下来,与她只有一步之距。 他敛眸笑瞅着她恼火的娇颜,那模样真是可爱得教人想咬一口。 “叫我牧羊人吧!” “牧羊人?这是你的代号吗?”她抬头看着他,似乎不太满意他这个答案,总觉得以后当她回想自己的初吻,就只能想到凶手叫做“牧羊人”,这样的结果教人有点火大。 “如果你要这么以为,那就算是吧!”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迟早你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不要跟我说迟早。”这一招他用过好几次了。 “那总有一天吧!” “你——”她很克制不让自己伸出手去捏扯他嘻笑的脸皮,就在这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冷不防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往前走。 “你要干什么?放手……” 陶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疯了,而被这个疯男人摆布的她,似乎也被迫疯癫了起来。 终于等她挣开了他的掌握,他也停下了脚步,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向沙滩面海的方向,在那里聚集着一些人,有着鲜花与白纱,她看见了盛装的新郎与新娘,他们站在亲友与神父的面前,笑得开心至极。 “原来真的有人会来这里结婚。”陶芯笑了声,忽然沉默了下来。 “在想什么?”他站在她的身旁,注意到她的眼底有着思考。 “我在想,如果我妈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希望我是站在神父面前的那个新娘子,你看那新娘子的笑容好美,好像站在她心爱的男人身边,未来的一切都会很美好的样子。” “如果在有心人的耳里听起来,你说这话不像是羡慕,倒像是讽刺了,因为,未来的一切不可能都会很美好,这么说来他们倒像是自个儿在骗自己了。”他耸了耸厚实的肩膀,有些讽刺地冷笑了声。 “你这个人的心眼会不会太坏了一点啊?”她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他扬居笑笑,忽然转开了话题,“希望自己也像那个新娘一样,与心爱的男人站在那个地方,接受大家的祝福吗?” “能有那一天吗?”她自个儿都不敢妄想了。 “不要妄自菲薄,喜欢你的男人很多,够你挑的了。” “才怪,你和小扬一样喜欢哄我,到目前为止,我也就只知道赵大尾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那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他以最灿烂迷人的笑脸看着她。 陶芯没料到他会突然抛出那句话,睁圆美眸瞪着他,眨眨眼,好半晌才勉强找回被吓跑的声音,“疯了,你真的疯了!” 说完,她转头就要离开,觉得再继续跟他对话下去,她也会跟着变得不正常起来,所以上上之策还是离他远一点。 “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在你的心里有喜欢的男人吗?”他以轻松的步伐追上她,依旧像只跟屁虫似地追随在她的身后。 陶芯蓦然停下脚步,好半晌,才又缓慢地往前踱去,“有,有想跟他结婚的男人。” “想跟他结婚,可是不喜欢他吗?”他眯细锐眸,虽是笑着问,但眸底的颜色瞬间变得沉黝。 “我当然喜欢他,他大概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我想,要是嫁给他的话,一定会过得很快乐幸福。” “那为什么你们还不结婚?” “因为……他疑似……喜欢男人。”其实就算她老妈不计较,她也觉得这一点有点困扰,就算小扬已经表明了愿意娶她,她的心里还是会有小疙瘩。 看着她困扰的样子,他却意外地笑了,灿烂的笑容让俊美的脸庞显得更加迷人,陶芯回眸,正巧见到他好看的笑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天你说对我施了一点魔法,我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一瞬间加快的心跳。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那你对天发誓说会讲实话。” “只要这样你就信?”三岁孩子吗? “对。”她点头,根本上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的。 “好,我对天发誓,我会说实话,这样行了吗?”他朝天举起三根手指,感觉起来非常有诚意。 “可以,只要你老实说,我一定相信。”反正无论如何都是实话,她自然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好,那我告诉你。”他转眸看她,正巧一阵海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在夕阳的光芒照映之下,她被发丝半遮的脸蛋显得嫣红而且娇美,完全不逊色于那个戴着头纱,妆容美丽的新娘子。 一瞬间,他深沉的眸色渗入了难以言喻的温柔,“我只是在你的耳边小声的说:“睡吧!有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就只是对你说了这几句话。” “我不信!”陶芯拨开了趁风作乱的发丝,狠狠地瞪着他。 他以为自己是谁? 这天底下,只有小扬能够三言两语就令她安心,他这个先生……不,是牧羊人就不怕吹破牛皮吗? “瞧,我就说你不会相信。” “那是因为你没说实话!算了,我是笨蛋才相信你,连对天发誓都敢说谎的人,真是坏透了!”说完,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转身甩头就走。 “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他一脸无奈地笑笑,不急着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跑着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不相信也好,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在听了那些话之后,在睡梦中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因为知道是我吗?芯芯,因为听出了是我的声音,才会让你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吗?” 轻沉的嗓音随着海风飘送,却不足以远到送进她的耳里,端木扬眸光淡定地瞅着她逐渐跑远的背影,勾起一抹高深莫测却温柔至极的微笑…… 陶芯一向都有哪儿危险往哪儿去的本事! 对于这一点,端木扬比谁都清楚,所以,当他知道她一个人要留在新加坡打算追查他的身份时,他就派人将她接了过来,比起让她没头没脑地往危险里钻,倒不如将她给拴在身边,让她东追西问的比较安全。 虽然,这样的举动可能会暴露他真实的身份,可是,比起让她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身处在险境好些。 况且,他原本就没有打算一辈子对她隐瞒身份,虽说,她对他的身份知道得越少,对她而言就越安全,对他也越无心防。 一早湛蓝的天色,过了正午之后渐渐地拢上乌云,时有时无的阳光投落在沙滩与海面上,看起来诡谲莫测。 端木扬正拿着手机在通话,他站在平台接连沙滩的外缘,直视着变化不定的天与海,眼角唇梢勾着一抹冷诮的浅笑,“你以为她跟在我身边会出事吗?别傻了,她在我身边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半晌的停顿,他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然后开口毫不客气地打断,“这不关你的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你需要的东西我很快就会派人送过去,放心,不会出事的。” 说完,他结束了通话,转身回眸,看见陶芯赤着脚走出落地窗,站在平台上最靠里头的位置,似乎刻意地要与他拉开距离。 “想知道我刚才是在跟谁说话吗?”他不意外见到她,神情犹是十分淡定,身形慵懒地坐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长沙发上,抬头直视着她。 “不想。”她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原来你还在记恨?”他不由得失笑出声。 “不是记恨,我是鄙视你,大骗子。” “可是如果我说的都是真话吗?” “我不要浪费自己的力气跟你说话了。”说完,她转身就要往里头走去。 “慢着。”他喊住了她,看她不情不愿地回头,笑着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沙发位置,“过来坐下。” “我不要。”她掉头又要跑掉。 “你不准走,过来坐下。”他低沉的嗓音之中多了一丝胁迫的气息,“不要这我起来逮人。” 她回眸瞪了他一眼,不甩他的威胁,加快了速度跑掉。 就在她以为他不能拿自己奈何的时候,听见了身后响起脚步声,蓦然间,她感觉自己被人从腰际腾空抱起,仿佛一只被老鹰给叼起的小兔,被他以一只强悍的臂膀给箝在胁下,一双长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宽大步伐往前迈进,没半晌,就将她给扔到大床上,眼明手快地俯身按制住她。 一切来得如此迅速,教她完全来不及设防。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大叫,抬脚将他给踢开,毫不留情的一踢连自己的脚都跟着痛了起来,她只听见他一声闷叫,趁他的手臂力道有些松脱的时候,飞快地跳起身。 就在她要跳下床之际,被他的长腿往小腿肚一扫,她一个重心不稳,硬生生地又跌回床上,这回他可没让她如此轻易就挣脱,以绞技固住了她的身子,强悍的力邀与高大的身躯压制着,教她动弹不得。 陶芯又气又恼,在他的身下喘息着,却看见他一脸淡定从容的微笑,心里就更火大了。 “不要挑战我说的话,我这个人一向是说到做到。”他勾起一抹邪气的微笑,俯首在她的唇畔轻啄了下,“其实我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昵?像这样冤枉人是不好的事,你知道吗?” 陶芯回瞪进他的眼眸,刻意忽略两个人的身躯熨贴在一起的事实,此刻,在他身上属于男人的气味与温度,以及硬实的肌肤触感,透过没有距离的贴近,像是烙烫般熨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才没有冤枉你。”她眯细美眸,丝毫不肯示弱。 可是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恨,因为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被他亲近,更不讨厌他身上的气味,反而有股于熟悉的感觉令她心底泛热。 她直直地望他的眼眸,从他的瞳眸深处找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光芒,在她的生命之中,也有人一直用这样的眼神在望着她。 “所以我说喜欢你,你也觉得我是在说谎吗?” 她没有回话,但是一脸看起来就是不相信的表情。 “让我起来!” 陶芯气闷地叫道,左手臂被他以完美的固技给定住,右手也被他给巧妙地压制,更可恨的是这男人竟然还曲起手肘支着脸颊,完全是一派轻松的样子。 “不要。”他很明白地拒绝她的要求,唇畔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完全将他迷人的魅力展现无遗,“我喜欢这个姿势,这样可以做的事情比较多,例如当我想要亲你的时候……” “不准亲。”喊完,她把嘴巴抿成死紧的一条线,就怕他偷袭。 “你的嘴巴里有沙嗲的味道。” “你乱讲,我又没吃——” 第八章 最后一个音节,消没在他冷不防吻住她的唇间,陶芯又惊又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蠢透了才会被他给骗了。 她决定要抵死不从,没错,她是打算要抵死不从的……但是,当他的唇舌辗转地深吻,那强悍到像是蛮不讲理的占有力道,像是火般直接赤裸地烙进她的心坎儿里,让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坚固心壁瞬间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端木扬解开了对她的固技,一手探入她的发丝之间,扣住了她浑 圆的后脑勺,梳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另一手则按住了她如玉般白净,却十分修长结实的大腿外侧,缓缓地往上爱抚,指尖像是渗透般滑进她的短热裤里。 陶芯有一瞬间的僵硬,感觉他温热的手掌碰触着她的臀部外侧,那并非是教人难以启齿的地方,却足以教人感到十分害羞。 她的心窝正热热地烫着,就像是有一股难以排解的怦然,就要从心口里蹦了出来。 在他的身上,泛着令她觉得熟悉而且难以抗拒的男性气味,她觉得自己应该意识到些什么事情,可是脑袋里却像糊成一片的泥泞,只能正视他强烈的存在感,以及对他的强势侵略感到不知所措。 他放开了她被吻得又红又肿的嫩唇,那嫣红水润的色泽充分地说明就在刚才被男人狠狠地给疼爱过了。 陶芯见到他眼眸里泛着笑意,娇美的脸蛋一瞬间红得就像是颗熟透的苹果,她觉得被取笑,伸手推打他。 端木扬咧嘴笑了,觉得她娇羞的神态实在是太可爱了,大掌擒住她一双手腕,固定在她头的两侧,俯首啄吻她羞热的脸蛋,亲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上,然后是她纤细白净的颈项,然后是因为用力抵抗他而线条变得分明的锁骨。 “不行,别,那里。” 陶芯喘息着,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就像是熨在她单薄的t恤上,那层热度透进了布料里,缓慢地、缓慢地从她的锁骨移动到她胸前的柔软上,明明没有接触,却好像已经碰着了她最敏感的顶端。 在她的t恤里穿的不是一般的胸罩,而是没有衬垫的比基尼泳装上衣,因为她一直都有运动的习惯,所以自恃不需要衬垫也可以穿得很饱挺,但她现在后悔了自己的过分傲慢。 端木扬完全可以感觉得出来,在他的唇与她娇嫩的顶端之间不过隔着两层不怎么厚实的布料,隐约地可以感觉到布料上浮现了两抹小巧的突起,他勾起一边唇角,以唇印在那柔软肌肤上的微硬,感觉到她的饱满与馨香。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陶芯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身子往上挪,她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以及嘴唇,还有挺直的鼻梁勾勒的微妙触感,被他碰触的地方,丝毫不受控制地泛起战栗。 不行了!再这样舒服下去,她一定会迷失掉!就再也不能坚持了! “住手!你住手!”她的音量起初是微弱的,但是,最后的结尾却是无比的坚定。 “如果我不呢?”他抬起眸光,笑瞅着她。 “那你大可以继续做下去,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是强暴我的,这才不是什么男欢女爱,你只会是一个强暴犯!” 她睁圆美眸一瞬也不瞬地回瞪他,就怕他不理会她的坚持,就怕他看穿在她坚强的武装之后,其实是脆弱不堪一击的意志力。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你想嫁的男人吗?”端木扬失笑出声,强硬的态势似乎没打算放开她。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更清楚……更明白……”说到最后,陶芯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懂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是,眼前的男人吸引着她,却又让她感到极不踏实。 她怕!怕把自己的手交给他,他会将她给带往无底的深渊。 现在她好想见小扬一面,只要他跟她说会没事,她就相信他! 端木扬看见她的眼底闪烁着迷惘与害怕,一瞬间,他想脱口而出,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有他在,她只管放心就好。 但是,最后他将想说的话给咽落回去,咧唇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记得我们去泛舟的那个湖吗?” “嗯。”她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 “你知道那座岛的名字叫什么吗?” “不知道。”因为是被勉强带着去的,所以她连问都不想问。 “那座岛叫做孕妇岛。” “那又如何?”被他带开了话题,稍稍冲淡了陶芯想要见儿时玩伴的心情,努了努嫩唇,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 “关于那座岛是有传说的,听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王子,他想要娶一位仙女,苦苦追求不成,后来,知道了原来要得到仙女的心,必须要有人鱼的眼泪才可以,他用了诡计骗到了人鱼的眼泪,成功的追求到仙女。不过,结婚以后,仙女发现王子的骗局,一时伤心之下,肚里的孩子也小产了,她将孩子的灵魂放进那湖水里,并且祈求上天,愿想要儿女的人来到那个湖边都可以如愿,听说,有一对结婚很久但却一直没有怀孕的夫妻喝了那湖里的一口水,回去之后就立刻怀上孩子了,听起来很神奇,是不?你想我们——” “我没有喝!我没有喝那个湖里的水!”陶芯急忙地打断他的话,有一瞬间的脸色苍白,似乎被他所说的话给吓坏了。 “你就不想我可能会使坏,让人把那湖里的水加到你的饮食里面去吗?”端木扬咧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瞧她被他吓得惊慌失措,他笑叹了口气,这样总比见她伤神好。 虽说,更恶劣的版本应该是在他与她做爱之后,再把故事告诉她,这样做对她而言会不会太残忍呢? “骗人!”陶芯吓得想跳开,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才又说道;“我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就算喝了那个湖里面的水又如何?我和你……我和你之间又没有做过……不,是没做完那档事,所以,就算喝上一吨那湖里的水,我也不会怀上你的孩子!” “你知道先上车后补票的道理吗?” “知道,但是我跟你之间没有那个问题,我不会和你“上车”,当然也就没必要跟你一起“补票”。”上车是未婚有孕,补票当然就是结婚,现代这社会对这种现象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自然也不会太陌生。 “不,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先上车是指咱们去过了孕妇岛,后补票是咱们要完成那档事,好让功德圆满。” “我才不会跟你“功德圆满”!”快点来个人杀了她吧!陶芯美眸一眯,冷不防地抬脚给了他胯下一踢,趁他吃痛翻身之际,快速地跳下床。 “该死!”端木扬真的必须庆幸自己只是在半硬实的状态,要不绝对会被她给一脚踢断,“你这家伙,就不怕以后——” 他猛然住口,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但他真的很想告诉这妮子她差点就断送了以后自己要用的东西啊! “怕以后会怎样?”陶芯见他痛成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忍,但她还是勉强自己狠下心肠,“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情资,我想,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再见,别送了。” “谁说我没有?”端木扬还是半伏在床上,转头回眸喊住了她,一脸邪佻的表情已经看不见痛苦的样子,“东西就在藏在我房里的某个地方,如果你让我高兴了,我说不定立刻就交给你了。” 陶芯瞪着他的脸,抿唇好半晌不语,最后只是轻哼了声,掉头走掉,没再提及去留的问题% 她当然是留下来了! 究竟是太想要让此行的任务有突破,还是根本就鬼迷了心窍,陶芯最后还是决定多在男人的身边待几天。 如果说这趟她毫无收获,那倒也不尽然,因为她爹妈生平就不是太爱享受的人,每趟出国回来,老是嚷着说想死了他们家巷口的蚵仔面线,再不然就是一直说整个行程吃的东西没个好,还是待在家里温暖。 不过,每次当她这么跟小扬说时,他总是会笑笑,说两个老人家参加的不是老人团就是大团进大团出,能配合团体客的好餐厅是少之又少,即便说是高级餐厅,对老饕而言也常是不入法眼的,叫她听听就好,别当一回事。 虽然老是笑他说这种话好像很经验老道,但见他成天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实在是教人难以信服。 而这次她还真是见识到了!陶芯一手托着下巴,坐在餐厅最靠露台外缘的桌位上,刚吃完了一顿美味的佳肴,吹着海风徐徐,让她心情特别好,刚好那个“牧羊人”接了一通手机出去说话,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听说这家私房餐厅光是做熟客生意就接不完了,吃了果然教人惊艳,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她要带爹妈和小扬来一趟,让他们也尝尝。 “陶警官?” 一道有着迟疑的男性嗓音打断了她的沉思,陶芯转眸看见了一个熟人,他的真实名字在警局里是保密档案,不过他们怀疑就连那个真实姓名都不是真的,只知道他在外面活动时,人们会称他“老鸨”。 “老鸨先生,怎么你也在这里?”陶芯只见过他两次面,不过这位先生很坚持他们见面不只两次,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玩了一点小把戏,才会让她过目也不会相识。 他说那并非是易容,而是再平常不过的一点小改变,只要有受过训练的人就能够办到,但对于寻常人他们是不会说破诀窍的。 陶芯看着他明明五官都不差,凑起来却是平凡无奇的脸,总觉得就连这副“真面目”,好像也藏着一点玄机。 “我刚才看见与你吃饭的那个男人.你与他是一块儿的?” “以目前这情况来说……算是吧!” 陶芯耸了耸肩,决定不在这一点上面太过坚持,因为就算她想否认,事实仍旧是事实,更何况被亲眼目睹了昵!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算知道。”只除了知道他的外号叫做“牧羊人”,以及是夺走她初吻的凶手之外,陶芯对于他的生平与身份知之甚少,她眸光一转,将话锋抛回去给对方,“如何?难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想卖你一个人情,不过,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也没有人知道得很详细,这个男人不太在公开场合露面,我也只不过因缘际会见过他一次,是在摩洛哥的一场私人宴会上,他与几个台面上的大人物都很熟络的样子,我听见有人在谈论他,他们叫他一个名字,那个字在西班牙语里是“撒旦”的意思,陶警官,别说我没劝你,我不知道你想从那个男人身上得到什么情报,不过如果够聪明的话,就该离他远远的。” 说完,老鸨意识到端木扬已经结束通话,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了,他对陶芯点头示意了下,飞快地闪人走掉。 端木扬见到老鸨离开,朝着一旁微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不着痕迹地追了上去,他回到用餐座位旁,笑着对陶芯问道:“你认识那个男人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第九章 “没什么,他只是问我洗手间要往哪里走。”陶芯笑眯眯地回瞅着他,刻意忽略他眸底闪过的一丝不悦,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镇静,但是想到老鸨刚才与她说的话,心里没由来地泛起一阵凉意。 撒旦是吗?究竟这男人是人如其名,抑或者一切不过是场误会呢? 风挟着海的淡淡咸味,吹进了屋里,吹起了白色的纱帘,一重重的,就像是在海里翻起的白浪。 陶芯脚步轻悄地进了门,把夹脚凉鞋提在手里,裸着足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得十分谨慎缓慢,但她让自己的神情着起来非常镇静平淡,谁见了也不会知道她进来是打算做亏心事的。 不,不是亏心事。 她在心里对自己用力地说道,她即将要做的事情不是亏心事,反正,他自己也说了,那份资料原本就是要交给她的! 好吧!是如果她让他高兴了,他会交给她。 但是,他对她是亲过了也摸遍了,这本来就是她“牺牲小我”所应得的报酬,所以就算取得的手段有些令人不齿,但算起来她还是没欠他。 陶芯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怀有罪恶感的时候,她环视了房间一遍,先从几个看起来最可疑的地方着手…… 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奔跑,就怕错过了最近的船班。 陶芯紧抱着好不容易到手的资料,拿着简单收拾的行李背包,在最后一刻赶上了前往槟城的船班。 这是距离眼前时间最近的船班,她只能想着先回马来西亚本岛再说,上了船,她挑了一张最近的椅子坐下,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偷到东西了! 陶芯听见岸上在叫喊着要开船,她心急万分,就怕“牧羊人”知道她走了,带人追过来,只差没有跳起来喊叫要他们快点开船。 不过,当渡船终于开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些些难受。 像是有几根小针儿,在她的心里一根一根地刺着,说不出的别扭难受,让她竟然比船未开时更加坐立难安。 就要离开了……离开他了。 船渐渐地驶离岸边,越来越远,她紧紧地抱着手里的东西,捂按着心口,好让那被针煨着的痛感不那么明显。 还会再见面吗? 她还想再跟他见面吗? 陶芯摇摇头,觉得自己这念头真可笑,她不就是为了远离他这号危险人物,才冒险动手偷东西的吗? 再跟他见面,难道,是要给他机会算她偷东西的帐? 她又不是笨蛋! 不见不见!此生不要再见他了! 什么初吻的,就当做是被狗给咬了一口,她决定不要放在心上了! 打定主意之后,陶芯清丽的娇颜又重新绽放了光亮,抱着手里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集团运毒资料,想着队长和吴大哥见了这资料,不晓得要多高兴呢! 就在陶芯没有见到的身后,在船驶离的岸边,端木扬不知何时站在码头旁,薄唇抿着浅笑,一语不发地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船只。 “请问要把东西追回来吗?”在他身旁的黑衣男人沉声问道。 “不必了,那原本就是我要送出去的东西。”端木扬的眸底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听着,把咱们要的人逮到之后,就算警方知道了也无所谓了,早点把这件事情结束,我也好去向老爷子交代。” “是。”黑衣男人点头,安静地离去。 那天,当她赶回吉隆坡之后,就立刻与杜队长与吴大哥会合,将她得到的资料交给他们,吴大哥见到资料内容感到十分讶异,急着想要追问来源,不过被杜队长给劝止,说眼前要紧的是办案,赶紧把这份档案交给马国警方比较重要,其他的—切等他们回台湾再说。 对于杜颂然的出面相挺,陶芯心里充满了感激,因为要是他们追问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前天晚上回到台湾,昨天进局里向上级报告事情经过,今天刚好是周末,从今天起她可以有五天的特休,一时间闲下来,她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慌,才吃完早餐,她就急着想往外跑。 “我吃饱了,要出去一下。” 陶太太叫住了她,“要去哪里?今天是礼拜六,才刚从国外回来,也不多陪陪你家老爹,他嘴上没说,可是你出去那几天他担心死了。” “我去隔壁找一下小扬,去去就回来。” “如果是去找小扬,那你就省了这功夫吧!他去日本了。” “什么时候去的?” “跟你差不多同一天出国,已经去了一段日子了,听说是去看什么……弹的,我也忘了,大概就是男孩予玩的那些玩意儿吧!” “是钢弹吧!”那是他少数的喜好之一。 “对对对,就是钢弹,听说要到东京去,他这孩子贴心,还说要给我带东京的特产当礼物回来。”陶太太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 “老妈就知道说他好话,干脆认他当儿子算了!”真是的,就算早知道她妈偏心,但真教她忍不住要吃味。 “我也想啊!要是能用你这女儿换他回来当儿子,我早就换了!”陶太太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一副她说这还算人话吗的表情,晾晾手,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说道:“你老爹一早就跟人家去遛鸟打太极了,大概过会儿就回来了,你可要留在家里陪他,不准溜了,知道吗?” 陶芯鼓着腮帮子,一脸很闷的表情。“知道啦!” 她把腿盘到椅子上,对着已经收空的餐桌发呆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些恍惚,明明这才是她最平常的人生,但她却觉得半点儿都没有真实感。 好像有某些东西遗落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不小心遗落了。 她呼了口气,站起身一副漫不经心地晃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上网,照例先关心一下今天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再查看局里是否有什么重要的通知,然后打开储存的网页,直接登入英文版的农场游戏。 其实一开始玩农场游戏,是因为她最小的干儿子强强,连他小小年纪都知道跟人家玩偷菜,再加上媒体大肆渲染,她也只好跟着玩,好明白一下最近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在网路偷菜风盛行的时候,他们局里还真接过几件现实中偷菜的案子,上级甚至还吩咐要他们要了解状况,免得又被媒体逮到机会说他们警察跟不上时代,不了解民情,这帽子一扣,罪名可大了。 但是流行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上线玩农场游戏的人多了,但是媒体上倒是少见相关的新闻了,不过陶芯还是继续在玩,她玩的是英文版的农场游戏,不能偷别人的菜,倒是可以送送板子、钉子和砖块给农友盖马舍猪舍,一年多下来她的农场上牛舍鸡舍马舍都有了。 最近系统多了可以挖地下室的功能,收集的铲子越多,挖的地下室就越深,然后就可以摆进一堆农场上用不着的玩意儿,最高数量可以高达五百件。 陶芯在心里冷笑,这真是一个奸诈的伎俩,看似贴心,其实,是因为农友们的东西已经太多了,要是堆了太多摆不下,在系统推出新产品的时候,就会因为没地方摆而不买了吧! 就在她忙着把过期收不下来的礼物按掉,然后把能收的礼月物收下来的时候,忽然跳出了一个小小的聊天试窗,是总是被她昵称为“守花姑娘”的朋友,她们一开始是为了增加农场邻居认识的,不过会变得熟络,是守花姑娘一次碰上了跟踪骚扰,询问网友意见,她告诉守花姑娘会就近找警察同事去帮她之后,才变成无话不说的朋友。 花:几天没看见你在线上,很忙吗? 自已:出公差去了,不在台北。 花: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可能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穷耶!那天我去跟顾问谘询的时候,他查到我名下竟然还有一笔房产,你说这算不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呢? 陶芯觉得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守花姑娘名下有房产,而是她这个月薪只有一万八的打工族,竟然还有理财顾问可以谘询?真是教人忍不住好奇,这女人以前到底是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自己:算,你快点把它卖掉,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花:还不能卖,因为有一半产权在我前夫名下,我要先问过他才可以。 自己:前夫?你说的是那个害你掉了三天三夜眼泪,差点把眼睛哭瞎的烂男人? 花:其实他没有真的很不好,他只是不喜欢我,而我却还是勉强他跟我在一起,最后也是我坚持要离婚的,说起来是我的过错比较多,你不知道,以前的我是真的很坏的。 自己:但他跟你结婚了,却还让他的青梅竹马大摇大摆来威胁你设计你,那就是烂男人没有错。 花:你再说我就又要哭了。 自己:好,我不说了,既然有这笔天上掉下来的横财,你就不要客气。 花:好,我不会客气,不过我一定要先去见他才可以。 自己:嗯,结果如何你一定要告诉我。 花:我会的。 自己:真是气人,如果有一条法律可以逮捕欺负女人的男人,我一定冲去替你把他给捉去关起来! 陶芯键入这句话之后,画面停顿了久久,就在她以为守花姑娘离开电脑前面的时候,才又传来一句:谢谢你,我已经不要紧了。 自己:还喜欢他吗? 又是一阵久久的停顿,那沉寂的片刻仿佛可以看见一名女子内心挣扎的过程:喜欢有什么用呢?反正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自己;傻瓜。 她那语气里的无奈教陶芯觉得好心疼。 呵。 陶芯看着那个代表笑的状声词,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心里觉得好难受,怎么还笑得出啊,这个守花姑娘,明明就被欺负得那么惨,要是她绝对不轻饶那个烂男人! 然后,她看着守花姑娘的名字从线上名单上消失了。其实她们就是这样来来去去,也不会特别打招呼,感觉这好像就是现代的交友模式,仿佛天天都见到彼此,可是其实一眼也没见到对方的脸,连声音也没听见,但对于彼此的生活却又有着相当程度的熟悉。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觉让她好想见小扬,想看他的脸,想听他说话,想要窝在他那张远比她的床舒服一百倍的大床上滚到睡着。 想着想着,陶芯皱起了眼眉,露出了一脸气愤又难过的表情。 他怎么可以没有告诉她一声就出国去! 该死的端木扬!甚至于还记得告诉她老妈,竟然就没通知她一声! 竟然千里迢迢跑去看钢弹?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务正业! 陶芯真是不知道该羡慕他单纯没忧虑,还是说他这么大个人了,根本就不该学人家童心未泯才对。 不过,虽然她对钢弹机器人一直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时间下来她也是会耳濡目染,对于相关的消息也是会稍微留意的,所以,她记得日本钢弹模型在东京的展览已经结束了呀! 第十章 如果不是去看展览,那他是去做什么? 以陶芯身为刑警的直觉,老是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但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她的儿时玩伴行动越来越神秘了。 他从国外回来也已经五年了,这些年来,他鲜少提及自己在国外的生活,看似对她无话不说,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对他聒噪。 不经意地,她想起了牧羊人。 该死的!陶芯气恼地双手握拳,她一定要动用局里的资源,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他的真实姓名挖出来,她死都不要以后想起自己初吻的对象,就只能回想起这个令人火大的代号。 不过,当她想到他们在兰卡威所过的日子,她脸部的表情不自觉地渐渐放松,甚至于想起有些画面,忍不住觉得好笑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一脸思考的表情。 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对男女那方面的事情也至少知道个十之八九,那天他们既然没有做到最后一个步骤,就算他真让她喝了孕妇岛上的湖水,她也不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但是,此刻的她除了松口气之外,还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她心里的声音一边说着“还好”的同时,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说“要是真怀上那男人的孩子又如何呢?”好像对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真的感到有一些失望呢! “啊啊啊——”她突然大叫出声,想要用尖叫赶跑自己脑袋里的怪念头,“小扬,你快些回来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昵!快回来啦!我一直都想跟你说钢弹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回来听我说话比较重要啦!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自己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给闷死了!” 说完,她抱着头又是胡乱地喊叫一气。 从他再度回到她的人生之中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分开过那么久的时间,说实话,她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习惯他总是会在她的背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他还在,心也就跟着安定下来。 怎么会这样昵? 明明以前就是个还要靠她保护的弱男子,现在反过来,竟是她依赖他比较多,如果不是他疑似有喜欢男人的倾向,她还真觉得嫁给他是个不错的想法,至少,有了他可以倚仗之后,她下半辈子就不必担心会再感到不安了! 不过,心是安了,但是心动呢? 这个念头忽然跃上脑海,陶芯想到了那个牧羊人,想到他笑起来的样子,也想到他敛眸凝视着她的诱人表情。 还有他吻她时,那唇瓣柔软饱满的触感,直至现在,她仿佛还能够感觉到那热度烫在她的肌肤上,久久未能消散。 这一刻,她感觉一颗心揪着,像是快要痛起来的感觉,她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动吧!明明就是一种教人坐立难安的感觉,却教人像是吃了鸦片一样,上了瘾似地一再想要回味留恋。 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刚好这一刻听见外头有动静,陶芯蓦然站起身,一边嚷着:“老爹!老爹!” 然后一边咚咚咚地跑出房门,看见她亲爱的老爹提着鸟笼刚回来,就很亲热地替他把鸟笼拿到阳台挂好,然后很快地跑回他面前,露出很甜美的乖宝宝笑容。 “老爹。” “什么事?”陶老爹从以前就觉得他女儿长得可爱又甜美,自然是很疼爱了,被她那一双笑眼瞅着,心都觉得热呼了。 “你刚跟朋友去打完太极,现在应该还有体力吧?” “当然有,你要我陪你聊天吗?” “不是。”聊天哪需要体力?她笑着摇头,“我们去跟叔叔借柔道教室,你跟我比一场。” “啊——”陶老爹一个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又被女儿给拉出门,才正觉得这丫头怎么老爱折腾他的时候,又听她一张甜嘴儿说比完之后,要跟他两个人去吃顿好吃的午饭,想到可以和女儿两个人一起吃饭,让他觉得比试一场耗耗体力也是挺好的…… 今年夏天的日本十分炎热,在经过暴雨成灾的梅雨季之后,三天两头新闻上就以“猛暑”来形容令人难熬的酷热。 不过,在这炎炎夏日之中,在大树成荫的“鹿野苑”里,却有着从自然里徐徐送来的微风,很成功地屏退了热暑,多添了几分清凉。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来,连我这老头子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得好好的,拢的耳目遍布全球,却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你说这气不气人哪?” 雅致的茶室里,可以听见户外的树叶沙动声,以及蝉声唧唧的叫声,虽是个大热天,但是,由黑龙爷亲手点出来的浓抹茶闻起来气味清香,深绿的颜色即使在这猛暑天里都觉得宜人。 端木扬姿态端正地跪在一块坐垫上,不卑不亢,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养,他从黑龙爷手里接过茶碗,转了半圈,才正要就唇喝下,却没料到黑龙爷忽然从后头端如了一盘东西,像是珍藏的宝贝一样送到他面前。 “慢慢喝,别管什么规矩,老头子我没准备什么茶点,那些东西我吃腻了,吃这雕鱼烧,才刚叫师傅烤好,这皮薄馅多,配上我点的茶,可真说是人间绝品啊!”黑龙爷说着拿起一只雕鱼烧,张嘴就咬下一大口。 “是。”端木扬笑着说道,喝了口茶,也跟着拿起一只咬了一大口,“这雕鱼烧的味道果真是很不错。” 陶芯那丫头绝对会大爱!他不由得又想到她。 “是吧!是吧!”黑龙爷一副“我就说嘛”的得意表情。 转眼间,两人手里的雕鱼烧就被吃掉了,端木扬又喝了口茶,然后用茶巾将碗身给拭净,搁在身旁朱漆黑面的承盘上。 “想来应该不只是老爷子不知道我养父还活着的消息,只怕就连唐家的主人也应该不知情才对。养父要办成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他不想让老爷子知道,就一定有办法隐瞒到底。” 端木扬的神情十分沉着,就像是在这酷暑之中,犹能沉淀在这室屋里的一股静凉,有着谁也影响不了的自我与傲慢。 虽然已经年过八十了,但是黑龙爷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是看得十分透彻,在端木扬这孩子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唐劲,同样的聪明,也同样的目中无人,但差别在于端木扬将这份特质藏得很好,大概是因为身世的关系吧! 毕竟,唐劲从小就是唐家老爷子最疼的孙子,是个没人敢忽视的小皇帝,可是端木扬却不是阿提尔的亲生儿子,养子的身份让他学会了收敛。 “是,那恶魔的能耐我见识过,不过,你这小子倒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没想到困扰老头子我那么久的事情,交到你手上之后,竟然那么快就解决了,这该说是什么呢?后生可畏,对,以中国话来说,应该就叫做后生可畏,对吧?”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将诸角这个从他手下叛逃的败类给逮回来,早先几年,诸角利用黑龙堂的势力经营贩毒的生意,直到他发现时,已经是个相当有规模的组织,他下令清理门户,却被诸角给逃到台湾去,还干出了不少事情,当初他欣赏诸角是个很懂变通的人才,而这一点却在追拿他时自尝到了苦果,所以那么多年来,他一直逮不到诸角回来。 那日,端木扬上门来拜访他,他故意将这差事交给这个小辈,没想到他一口应承下来,才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将诸角给逮回黑龙堂。 虽然只是年纪轻轻,不过,他这孩子倒是很懂为什么黑龙堂坚持自己审判诸角,而不能将他交给警察的苦心,毕竟,那家伙是从黑龙堂出去的,知道这堂里太多事了,把他交给警方,难保他不会拿黑龙堂做过的事情与警方交换缓刑或轻判,到时候麻烦更大! “老爷子过奖了。”端木扬对于老长辈的夸奖,只是淡笑颔首。 “那恶魔知道你来找我的事情吗?” “养父知道,来见老爷子的第一次之前,我就已经知会过了。” “那他知道你替我办了这件事吗?” “找到机会的话,我会跟他说的。” “这样说来,他是不知道啰?”黑龙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要是他真敢算你的帐,老头子我让你靠,我人是老了,可是没在怕他!” “我不会有事的,有人可以制得住他。”端木扬所说的当然是那恶魔最心爱的女子,也就是抚养他长大的母亲。 黑龙爷当然知道那个能够制住阿提尔的人是谁,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干女儿端木芽意,是他一时失察,才会让她被那男人给追走。 他永远忘不掉芽意那丫头小提琴拉得好,与其说她是文静,倒不如说她凡事都瞧得很淡薄,就连很开心时,也都只是泛着一抹轻浅的笑。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太体贴还是太狠心了,竟然因为自己的亲生孩子可能随时会死掉,最多活不过三岁,竟就让人给抱走,然后抱来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取而代之,真是可怕,这样的事情只怕就连唐劲都做不出来。” 这一切,当然是端木扬那日来拜访时告诉黑龙爷的,当然,他也告诉老爷子,其实当初他养父的打算是将孩子给养好,如果真能顺利活过三岁,再将孩子给带到端木芽意的面前。 不过,哪个女人生了孩子会不想见亲儿的面? 于是,在那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唐钧风三岁之前,他的养父收养了他,告诉端木芽意说他就是他们的孩子,只不过,聪明如阿提尔却没料到自已会着了主治医生的道,他们的孩子并没有不健康,而是一出生就被喂了药,导致呼吸器官衰竭,只要把药给停了,身体就会好转。 不过,老天爷并没有给这对父母时间发现这一点,在一次差点丧生的意外之后,主治医生将孩子给抱走,几年后再出现时,已经是唐家的养子,虽然,以目前调查结果,非常肯定的是当初这主治医生并非受到唐劲的指使,就算他与阿提尔二人的过节很深。 “养父怕养母会伤心,听当初的医生说,养父在确定要领养我之前,让医生做了很仔细的检查,确定我身上的器官一切正常才决定的,他对我的要求很少,只要我能够活得比养母更久就好了。” “他知道吗?我那干女儿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她没说,可是我觉得她心里有数。”端木扬泛起一抹浅笑,“我想,那年她与养父吵了一架,带我回台湾定居,为的就是这件事,唐钧风的出现让养父积极的想要得回他,这件事情被她发现了,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她的反应却出乎养父的意料,她不要找回孩子,因为这样就会被发现其实他们还活着,仇家也会找上门,说不定还会再有另一桩差点令养父丧生的意外,既然孩子在唐家养得好好的,她也有我了,已经于愿足矣。” 第十一章 “你知道他们现在去哪里了吗?”黑龙爷笑叹了口气,是啊!这才是他的芽意,为了保护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怕是连命都可以不要,既然知道唐家会好好养育自己的儿子,她就不会冒任何险,小心翼翼得近乎胆怯。 “我不知道,养父的行踪一直都保密得很好,如果他不想让人找到他们的去处,那就谁都无法找到。” “他真是够狠的,是真的打算让我这老头子到死都见不到心爱的干女儿一眼吗?”对于这一点,老人家气得牙痒瘁的。 “我想,只要黑龙老爷可以保证绝对不伤害我养父一根寒毛,相信您应该可以很快就见到我养母才对。” “你是说……我见不到她,是因为她也有心避着我?” “黑龙老爷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呢?为了怕自己心爱的男人受到伤害,她当然不会见您,就算我养父有能力应付,但是,养母应该也不会想要冒任何不必要的危险才对。要不,当初与养父吵了一架,应该是可以带着我回来找黑龙老爷,可是她没有,远从欧洲把我带回了台北落脚,也不愿意回来见您,这点心思您应该能明白才对。” “好,我听你的,替我捎个信儿给他们,就说老头儿我年岁高了,再死活赖着也没几年,以往的恩怨就让它随风去了,只要他能够把我干女儿带回来见我一面,我一定把他当女婿看待。” “好,小辈一定尽快将您的话带到。”端木扬颔首。 “你跟他们说话也都这么生疏吗?” “小辈不懂老爷子说这话的意思。” “养父?养母?你在他们面前都是这么叫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老爷子是明眼人,知道我与他们二位的真实关系,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当然也就不瞒您了,我跟一般人一样,就喊妈,不过,对于养父,我喊他父亲。” “跟钧风一样,喊我爷公吧!是不是亲生的都好,你这小子一开始就得我眼缘,我老早就想当你爷公了。” “是,爷公。”他恭敬不如从命。 老人家满意地笑了,忽然眼色一变,话锋一转,“我听说在台湾有个当刑警的女孩儿跟你走得很近,你很保护她,跟爷公说说,她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大费周章给她办那么多事?” “她是我细心呵护的玫瑰,谁也不能伤害染指的玫瑰。”他的语气平稳而笃定,没有一丝毫的迟疑。 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清楚这一点,没有过丝毫的改变,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并非是单纯而善良的小王子,而是一个心地不怎么良善的撒旦。 听见他的回答,黑龙老爷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年轻人说话真玄,不过爷公懂,说到底就是情有独钟,别的花儿再美,都不及自己的玫瑰娇艳动人,但是,要保护你的那朵玫瑰不简单啦!先别说她爱惹事,就光是她一个刑警身份,危险就会自动找上门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吗?” 端木扬直视老人精锐的眸光,知道老人不只是心思敏锐,在他来这里之前,应该对陶芯的生平也做过调查,自然他为了保护陶芯所做过的预防措施,也逃不过老人家的眼线。 黑龙老爷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怕他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小心给惹火上身了。 “爷公不必担心,小辈……孙儿心里有数,不劳您担心。”端木扬投给老人一抹戒备的眼神,用很明白的态度告诉对方不必插手。 “好,爷公就信你,哪天有空把她带来给爷公瞧瞧,听说她的身手不错,跟她说爷公这里高手多,包准让她大开眼界。”黑龙老爷不是在炫耀,而就像普通的老人家,有什么好东西就喜欢拿出来给小辈献宝,就以某方面而言,是一种讨好,因为除了这些之外,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实在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可以让人喜爱。 端木扬沉静地抿唇不语,从老人的眼里看见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几个能说上话的小辈都不在身边,虽然叱吒风云,但蓦然回首时只看见自己的身影,总还是有些孤单。 “我会把爷公的话跟她说,只要爷公把那些高手召齐,再加上能让她吃到饱的雕鱼烧,包准她会爱死爷公,” “好,就这么说定了,带她来之前通知爷公一声,我要让她爱死我这个老头子,最好是缠着要当我干女儿,如果能那样就好了。”老爷子摩拳擦掌,似乎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她不能当您的干女儿。”端木扬很不客气地浇了老人一盆冷水。 “为什么?”黑龙老爷讶异地看着他。 “您是我爷公,如果她当了您的干女儿,不就成了我的姨?”光想到陶芯追着他,要他喊姨的光景,端木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会的!那丫头绝对不会跟他客气的! 黑龙老爷愣了好半晌,似乎也想到了那情景,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虽然年迈还是中气十足,笑声传得老远,就连屋外的老仆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几人面面相觑,想他们“鹿野苑”不知多久未有过这样的欢笑声了! 机场里,游人如织。 不过,陶芯到机场却不是为了要玩乐,在上个事件结束之后,她回到了国际刑警科,今天到机场是为了押解由越南解送回来,因为触犯了药事法而被通缉的嫌犯前往地检署归案。 回来执勤的第一天,陶芯还是感觉有些恍惚,她勉强想要打起精神,却老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们走进机场大厅,要与负责接洽的海关人员碰面,忽然,就在这个时候,陶芯见到人群之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俊朗的眉眼,俐落的短发,还有那股子目中无人的态度,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牧羊人! 是他!那个人一定是他没错! 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多想,手脚的行动已经比脑袋快了一步,拔腿就要追上去,但就在这时,杜颂然冷不防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他因为之前在国际缉毒方面表现亮眼,他也充分表现想要多了解国际事务这一方面的事,所以被借调到国际刑警科。 “陶芯!”他喊住她,“你想做什么?现在我们可是在执勤,不要轻举妄动。” “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虽然行动被困绊住了;但是她的视线就像跟那离去的身影有着看不见的牵绊,不由自主地追逐着。 “你这丫头!”杜颂然没好气地叹了声,放开她的手臂,“好,你去吧!我会替你找个借口,不过快去快回,知道吗?” “是!”她大声答道,一刻也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陶芯飞快地朝着那高大背影消没的方向追去,不过,经过好一会儿的耽搁,人早就已经走得不知去向了,哪里还能让她追得上呢? 她站在入境大厅门口,看着人车往来,有好半晌想出了神,不太能够明白为何在追丢了他之后,心里滑进了一丝苦涩滋味。 当初明明是她自己从他身边逃开的。 难道,事到如今,她竟然会想要见他吗? 还能再见到他吗? 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的想法在陶芯的心里一闪而逝,令她的思考有瞬间变得空白,不,与其说是空白,不如说是她不愿意再继续深想下去。 如果再也见不到他的面了,那该怎么办? 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就连把自己咬疼了都没自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刻盘踞在她心底的痂楚。 原来,她就真的那么想见他吗? 这瞬间,她才惊觉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更加地想那一段日子,还有他…… 陶芯一回到家,就听母亲说小扬已经回来了,她一时喜出望外,飞也似地夺门而出,感觉好像多耽搁片刻都教人觉得难以按捺,内心里有一股子焦急,让她想要马上见到他的脸。 终于,当端木扬出来替她开门,令她感到最熟悉也最安心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时,她没由来地也笑了,心里有一种松了口气,像是原本提着千斤重的担子忽然放了下来,释然而且开心地笑了。 可是,她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凝滞住了,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教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了?怎么一见我就哭了?”端木扬无奈的笑眸透过镜片,瞅着她泪水潸然而落的脸蛋,“明明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哭了呢?” “不知道。”她摇头,还是不停地在掉眼泪。 陶芯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但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好悲伤。 从机场回来时,她就一直觉得心里头沉沉的,像是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心里有某种东西就要崩溃而出。 “谁欺负你了吗?”端木扬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门里,顺手将门给带上。 “没有。”她摇摇头,还是忍不住一直掉眼泪。 “别哭,芯芯,是不是又被陶妈妈给骂了?没事,我去替你说,保证她不会再怪你。” “我又没有做错事,你要去说什么?”她一边哭着,一边为自己的清誉抱不平,她又不是闯祸精,哪来那么多骂捱啊? “那就别哭,哭得我心都揪了。”端术扬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才几日没见,一见了她竟然成了泪人儿,瞧着教他心里都难受了。 听他这么说,陶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埋着头像只讨宠的猫儿般往他的怀里钻,“抱着我。” “好好,我抱着你,抱着你了。”他呵哄着,将她给抱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在替她顺气。 “抱紧一点,要抱紧一点……”她哽咽地哭喊道,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无法控制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为什么她要觉得那么悲伤呢? 不过就是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一个她才认识几天的人! 再也见不到他,真的有必须那么伤心吗? 可是她真的觉得心好痛,痛得好像要死掉一样。 “好好,抱紧一点。”端木扬收紧一双长臂,像是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般,蓦然间,他心里有一点灵犀,约莫知道令她哭泣的原因了。 是他! 不,应该说是那个在兰卡威的“牧羊人”,她是为他而哭的。 稍早之前,他得到了知会,知道陶芯在机场见到他了,虽然有追上来,不过后来追丢了。 “别哭了,有我在,没事了,嗯?”他一手捧着她的头,深深地在她的头顶上烙下一吻,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高兴,还是妒嫉起他所扮演的“牧羊人”角色竟然博得她如此深爱。 或许,是因为打从她的心里太过相信他了,所以才会深信不疑,要不,他给了她“牧羊人”这三个字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 陶芯从他厚实的胸膛听见了低沉的嗓音在回响着,那感觉十分奇妙,令她的心脏没由来的窒了一窒,又在这时,她意识到了他炽热的体温,以及贴触在她脸颊的胸膛,那硬实的触感没由来地令她介意了起来。 第十二章 还有那好闻的男性气味……陶芯心头一热,脸蛋像是着火似地发热了起来,她突然伸手推开他,深吸了好几口气,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又怎么了?”他失笑不已,看见她清丽的娇颜在这一刻红得像是猴子屁股,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芯芯,你真的确定自己没话要跟我说吗?” 陶芯又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勉强自己抬头正视他,“说你没看到,快说!说你没看到我哭的样子。” “可是我亲眼看见了呀!芯芯,我还年轻,还没得失智症,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没看见呢?” “那就忘记!把你见到的统统都忘掉!”要是被他记得刚才那失态的模样,她会觉得自己好蠢。 虽然也不是没被他见过丑态,但是,今天之前她一向都不太在意,但现在她就是不太想让他觉得自己很蠢,那会让她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如果忘不掉呢?”他笑着挑挑眉,觉得她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那就假装你已经忘了。”说完,她低着头逃也似地往门口走去,把门打开之后顿了一下,回头撂下狠话,“在我走出这扇大门之后,你就必须假装忘记刚才的事,如果……如果你还记得的话……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为什么?”他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话才问出口,就看见她狠狠地把门甩上,然后听见从门外传来她闷闷的喊声—— “因为怕你以后要拿来笑我!” 话声歇落,门外就此一片静寂,想必她人已经跑掉了。 “傻瓜,我怎么会取笑你呢?瞧你为我病相思得那么厉害,想疼你都来不及了呀!”轻沉的嗓音刚落,端木扬伸手取下眼镜,撕开与长假发沾黏在一起的化妆胶带,活络了一下表情,不过是小小的动作与改变,竟教人感觉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时,一抹轻浅的微笑,宛如涟漪般,泛上那好看而俊魅的脸庞…… 病了! 一定是病了! 陶芯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心里有病,就是脑袋出了状况,要不,只是被小扬抱着,竟然会脸红心跳,活似个欲求不满的色女。 但是,她无法对自己否认,被他抱着的感觉真的好好,就像是再多的疲累与不安,只要回到他的怀抱里,就可以全部都消失不见一样。 以往是每天都要到他家去报到,要不就是太晚回家,会打电话要他开车出来接她,不过,这两天就算拖到晚上十一点才到家,她都宁可搭公共交通工具回家,也不想见到他的面。 不是因为讨厌他,反而是说不出一股子期待而且雀跃的感觉,才教她觉得伤脑筋,她好害怕自己这种心情再不受控制地持续下去,她与小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不要! 她死都不要这样的情况发生! 待在他的身边,是令她感觉到最安心而且放松的位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那个位置上离开,或是将那个位置让给任何人。 所以,她一定要快点将心里这毛病给治好才行! 最近他们组里在追缉一个人口走私贩的案子,因为牵连甚广,据他们所知已经有不少的女子被骗到国外去卖春,虽然警方已经击破了他们几个据点,但是对于他们的活动核心以及主脑人物却还是摸不到底细,目前案情陷入了胶着状态,组里的同事们个个被上级的压力给逼得喘不过气。 陶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透口气儿,进咖啡店点了瓶葡萄果汁补充一下糖分与元气,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头的车来人往。 “陶芯。”一个男人兴匆匆地推门而入,走到她的身边。 “赵大尾?好久不见了!” “嘿嘿,对啊!我被调回原本的工作岗位上,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刑警局,这段时间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陶芯抬眸睨了他一眼,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其实要她忘记他很困难,因为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将他给记在心上。 而且他妄想着早点回刑警局,实际上是有点难度的,最近政府在忙肃贪,一些原本肆无忌惮安插自己人的高官也都聪明得知道要收敛一下,所以,如果他真想当刑警,还是费心点自己去考试吧!要不,以他这个人没什么真本事,是很难再被刑警局借调进去的。 “喂,陶芯。”赵大伟很自动地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来,一副与她非常熟络的模样,“你都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那个杜队长,我一直觉得他很可疑,年纪轻轻就做到侦三队的队长,好不容易是个小队长了,竟然主动要请调到国际刑警科去,我觉得他这个人有鬼。” 陶芯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杜队长有多厉害,谁说他有鬼?不过做到小队长就要知足,你就以为咱们刑警局里没有更大的官吗?” “这……”赵大伟一时接不上话。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赶回局里。”陶芯一边说着,一边将没喝完的葡萄汁的吸管折进瓶里,然后把盖子拴好带在手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就当做没听过,也别去对其他人乱说,咱们当警察的,谁跟谁有交情也不知道,要是你的话传到队长耳里,小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她走到门口,回头对他说了声“掰罗”,就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大伟一个人被留在座位上,看了看四周的客人以及店员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身警察制服显眼得很,他干笑了两声,勉强维持住警察高风亮节的姿态走出咖啡店。 临去之前,他转头朝着陶芯刚才离去的方向望去,对于她不相信他感到心里有些委屈,毕竟他这个人虽然一无可取,但是对于危险的人事物嗅觉可是有虎鼻师之称呢! 虽然,陶芯表面上训斥了赵大伟一顿,要他别乱说话,但是,在他被借调到侦察队的时候,三番两次表现出对于危险的高度机警,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在执行任务时会扯同事后腿的差劲。 反正到最后他们决定,只要别让他出任务,就大伙儿平安无事了! 所以,当他提及杜颂然的可疑之处时,她难免会放在心上。 难保,不会又被他给说中了! 今天下午,她见杜颂然在局里接到一通电话,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她没动声色,在他说有事要办,提早离开局里时,她也跟在他后面离开。 她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不愧是当到侦三队队长的人,一路上,他对于周围的动静十分谨慎小心,差一点就要被他发现她在跟踪。 不过,她这个刑警也不是在当假的,他谨慎小心,她可也没有粗心大意,再加上她的行动灵巧,一直跟着他走进一栋商业大楼都还没被发现。 杜颂然没料到陶芯会跟踪他,只是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教他完全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以假身份在刑警局里做卧底工作,这差事可一点都不轻松,一旦被发现了,后果非同小可。 “我还在想你这个“牧羊人”何时才要见我呢!”他穿过长长的走廊,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在占地不小的平台上,端木扬正站在那里等他。 “这不是就来见你了吗?”端木扬泛起一抹浅笑,这面平台位于高楼,强劲的风力吹起他剪裁简单却合度的白衬衫。 “我真没想到,你说要派人拿资料给我,那个人竟然是陶芯。” “很理所当然,不是吗?你们是同事,由她交给你,是再自然不过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那天在电话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他的语气自信得几乎教人觉得可恨了起来。 那日,他是故意让陶芯拿到资料,也是故煮让她搭船离开,只为了顺利可以让杜颂然及时拿到东西。 “当然,关于她的事,我敢胡说吗?不过,你这个人真是要不得啊!就不怕她会发现我们的关系吗?你说,究竟要到何时才要让她知道你与她的儿时玩伴是同一个人呢?” “你应该说,她的儿时玩伴与我是同一个人,对她而言,顺序上应该会有一点差别才对。”话落,端木扬的眸光微微一黯。 杜颂然耸了耸肩,“对我而言是没有差别,不过已经那么多年了,我还不能回去吗?你该知道我一向是最不爱多管闲事的人,现在却当了人民保母,成天做这些违心事,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 “等我找到可以替代你帮我看着她的人,我就让你回来。”其实,他在陶芯身边安排的人当然不只有杜颂然一个人,但是,只有他可以就近保护陶芯,因为是熟识,所以对她在刑警局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不需要!”陶芯从走廊与平台相隔的那面墙后走出来,一双美眸怒得就像要发出火光,“他现在就可以回去!因为我不需要他!” “芯芯?”端木扬没料会见到她,一瞬间脸色有些微铁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杜颂然同样也是震惊万分,他对端木扬摇头,表示她不是他带来的。 陶芯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不敢相信自已刚才听到的谈话,不敢相信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竟然都是被欺骗的! 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愤怒,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悲伤? 抑或者是,她应该要高兴?因为端木扬为了她,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工于心计到了极点! 端木扬首先恢复了冷静,他目光定定地瞅着她盛怒至极的脸蛋,微微侧首对杜颂然说道:“你先回去。” “慢着!”陶芯立刻反对,“我还有话要跟他说,他要留下来。” 一时间,杜颂然站在两个人之间左右为难,他瞧了端木扬一眼,明白地颔首,对着陶芯说道:“对不住了,陶芯,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是我必须听他的话,咱们就明天局里见了。” 说完,他忙不迭地离开,没给陶芯一点留住他的机会。 杜颂然离开之后,在端木扬与陶芯之间只留下一片僵持的沉默,让刮过他们之间的呼呼风声显得特别刺耳。 “我可以解释,只要你愿意听的话。”他的嗓音听起来非常沉静,只有眸色泄漏了一丝忐忑不安。 陶芯直直地看着他,把眼前的男人看得好仔细,就连一丝一毫的细微都没放过,那是一张她在兰卡威看得再也熟悉不过的俊美脸庞,她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被什么给蒙了眼,在今天之前竟然连一点疑心也没有过! 如今再看来,其实,他们有着三分相像,但是,如果再让他以小扬的模样站到她面前,她仍旧会以为他们是两个人! “原来,你骗了我那么多事,就只有一件事情没有骗我,在带我到兰卡威的第一个晚上,你说自己只是说了些话让我安心的睡,大概在这一场骗局里,只有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相信他! 对于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她从来不曾有过一丝毫的怀疑,可是,这样的男人却骗她最惨! 第十三章 “是。”一抹温柔的光芒泛过他沉邃的瞳眸深处,“在兰卡威时,你对我没有设防,或许是因为我虽然成功的骗过你的双眼,却骗不过你的心,你的心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牧羊人”与端木扬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没有因为外表的改变而有所不同。” 对,他们无论是何者,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骗子! 虽然有满腹的不情愿,但是陶芯还是随着他回家,因为她再生气还是想要听他的解释,她这个人向来秉持就算是死了也要当个明白鬼的原则。 窗外的天色还十分明亮,陶芯走进屋里,背对着端木扬,直视着那扇透进西晒日光的落地窗,在这个屋子里她最爱那个角落,听说当初他的母亲也是看上了那扇美丽的窗子,才买下这间房子。 “芯芯。”端木扬看着她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纤细背影,一瞬间,总是镇静的眸色透出了一丝心慌。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几年来不肯以真面目示我?”陶芯不想看他的脸,她现在心里好生气,气得好想打他一顿。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这样的你,与以真面目示人的我经常在一起,你也会有危险,我有想要告诉你的,真的,我有想过的。”他浑厚的噪音听起来十分真诚,没有丝毫的虚伪。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小扬吧!其实你根本就是假冒了他的身分,告诉我,真正的小扬被你弄去哪里了?你杀了他了吗?”陶芯转过身,揪住他衬衫的领子,严厉地逼问。 “我就是他,当年的小扬,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动也不动,敛眸直勾勾地望进她闪着火光的美眸深处。 “撒谎!” 她的怒吼声仿佛还在空气中飘荡,右手已经握拳朝他挥了过去,但却被他给及时伸手挡住,就在这时,她觅了一个空档,抬腿狠狠地往他的肚腹一踢,只见他没吃住力道,踉跄了两步,勉强扶住身后的书柜才稳住。 他捂住生疼的腹部,咬牙地说道:“住手,芯芯,我不想跟你打!” “是不想打,还是怕输呢?”陶芯揪住他的领子,运劲就要将他给摔出去,她不怀疑自己是否能办到,毕竟比他高胖的男人她都摔过。 不过,端木扬没让她称心如意,长腿往她的脚后一扫,让她重心不稳,躺落在地上,陶芯格开他的手臂,飞快地想要爬起来,但他的动作抢快她一步,将她整个人给按制在身下。 “你打不过我的,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可能!你根本就不会武术,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 “我会。”怎么?她的脑袋瓜子还转不过来,还以为他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小扬,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吗? 陶芯恨极了男人与女人之间体型与力气的悬殊差别,她咬牙暗恨,“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在认识你之前就学了,这些年来也一直投有生疏过,只不过一直没让你知道而已。” “撒谎!”她气呼呼的大叫,睁圆美眸瞪着他,“如果那时候你就会武术,怎么大胖子他们在欺负你的时候你不动手?” “因为我答应过我的父亲绝对不惹事,不能让我的母亲操半点心,而韬光养晦不让自己出风头,就是不惹事最好的法子。” “所以说,如果那时候我不帮你,你最后还是会自己动手,是不?”她听出了藏在他话里的玄机。 端木扬勾起一抹欣赏的微笑,“聪明,被你猜对了,不出风头是一回事,但是如果带着伤回家,我母亲会更加担心,不过是区区几个小霸王,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不带半点伤全身而退才对。” “你混蛋!” 她要杀了他! 如果现在谁来给她一把刀,她绝对会拿来砍他! 他骗她! 光凭这一点,她就有理由把这个男人砍成几百段,丢到海里去喂鱼! “我没骗你,是你误会了,而我一直没有澄清而已。”端木扬敛眸瞅着她快要冒火的脸蛋,笑得一派轻松,似乎没将她的怒气放在眼底。 这男人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天良?陶芯愤怒的眼光像是可以射出刀片,现在说起来,倒像是她的错,是她天真,是她蠢,才会一直都识人不清吗? 人家说被骗一次是无知,被骗第二次是蠢,被骗第三次是死有余辜,那像她这样一直被欺骗还从不曾怀疑过的人,岂不是连死有余辜都不如了? “芯芯。”他柔声轻唤,一双大掌捧着她柔嫩的脸蛋,俯首吻住她的唇瓣,在那柔软之中感觉到她强硬的拒绝,但这却没教他打退堂鼓。 “不,唔……”陶芯一手拉着他的手臂,一手推着他的脸,死命地想要抗拒他的亲吻。 她不要!她现在心里觉得好生气,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亲近。 “你可以咬我,芯芯。”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低声地说道:“你可以咬我的嘴唇,咬我的舌头,把我咬到流血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个想让我吻你,大可以这么做。” 话落,他再度封吻住她的唇,从她柔软甜蜜的唇间感觉到犹豫不决,像是真想照着他的话去做,可是却又无法真的付诸行动。 他这个狡猾的男人!陶芯心里又气又矛盾,没错!她是真的气到想杀他,最好砍成好几大段,教他永远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一想到把他咬到流血,心里又忽然觉得没那么痛恨他,竟然有些不舍,心软地想要原谅他! 不!她不要上当! 她才不要中了他奸诈的伎俩! 就算不咬他,她也绝对不会乖乖屈服。 只是,他的吻却仿佛蛊毒般,太过迷惑人心,他的气味与温度,勾起了当日他们在兰卡威的记忆,让陶芯的心不由得泛起一阵烘热,让她原本坚决抗拒的力道也渐渐地软弱了下来。 陶芯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亲吻着嘴唇,会有一种好像被碰触到心底,仿佛被揉住了心坎儿里最柔软的地方,因为被捉住了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她感觉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她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明明就要从他身上找回以前的安心感,可是,她现在却更希望被他亲吻,被他拥抱。 她讨厌他!讨厌他把小扬给变不见了! 再也回不去了! 陶芯开始不再顺从,气恼地在他的怀里扭动着,转头闪开他的亲吻,手脚并用地推着他,似乎想把属于他的硬实与温热给推得远远的。 终于,端木扬停止了下来,他移开脸庞,看见她像个蛮不讲理的三岁孩子,瞪着他的美眸闪着几近怨恨的光芒。 “变回以前的小扬!我要你变回以前的小扬……”最后一个字哽咽了她的喉咙,她红了眼眶,既难过又气愤地瞪着他俊挺的脸庞。 “以前的小扬有比较好吗?比现在的端木扬好吗?”他冷笑地挑起眉梢,似乎觉得她的话既有趣又好笑。 陶芯看不惯出现在他眼底嘲弄的笑意,握起拳头要攻击他的胸膛,却因为出手太软弱而被他在中途就擒握住了。 “舍不得吧?”他凑首轻吻了下她捏紧的指尖,感觉到她想要挣脱的力道,却仍旧紧紧的握住不放,“因为你喜欢我,喜欢端木扬,所以舍不得下重手打我,不是吗?” “才不是!”她嘴硬的否认,俏颜泛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如果我仍旧只当着你的小扬,你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只会将我当成是需要被你保护的弱者,比较起来,跟你那些干儿子干女儿没有两样,你不会把我当成男人看待,永远都不会。” “你胡说,我喜欢小扬,因为这天底下就他对我最好,最明白我想要什么,最懂我的心思,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你,最讨厌了,你走开,我最讨厌你了。”她没告诉他,那日,当他以小扬的身份拥抱她时,她心跳加快的感觉可是完全不输现在呢! “不要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他定定地将她按制在身下,对比起她的娇小与激动,他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显得强势而沉稳,“更不要说出以后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陶芯扬起眸光瞅着他,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庞,那眉眼,那唇鼻,都一如她熟悉中那般,但是,沉潜在他眸底的神情却是陌生的。 可是,被他说对了。 那强悍而霸道的神情,令她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令她怦然心动,只是被那双眼眸瞅着,就足以令她觉得坐立难安。 这些日子,她嘴上虽然没说,可是心里对他的想念却是无比真实的。 所以,她已经分不清楚,那天对小扬感觉到的心旌神动,究竟是为了他们之间哪个人,越是被他这双眼眸给盯牢着,她就感到越迷惑。 这一刻,他们相视着彼此,明明已经认识了大半辈子,却像是直到这瞬间才与对方相遇。 陶芯不明白,她明明就讨厌着心情不受控制的感觉,然而,被他给紧紧掳住心魂的愉悦快感,却教人完全无法抵抗。 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按下他的脸庞,主动地吻住他的唇,如同他亲吻着她那般,起初的怯涩逐渐地加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火热,她感觉到他也是同样的激情与渴望,就像是两块已经烧红的炽铁急于想要融合在一起。 端木扬将她的衣服扯卷了上来,男性的大手掌握住她被胸衣覆住的一双娇乳,感觉到那被包裹在柔软布料下的丰盈,拇指的指腹揉住了那顶端的敏感,感觉到最敏感的娇蕊在他的触碰之下听话地起了反应。 陶芯不能自主的娇吟声从被他封吻住的嫩唇之间逸出,从未被人这样直接地碰触过胸部,也从未想像过被人碰触那地方会觉得好舒服,她弓起娇躯,仿佛以行动表示着想要更多。 她伸手像是盲目般地扯着他的袖子以及衣领,想要将那无用的布料给扯掉,想要更进一步距离贴近他温暖强壮的身躯,就像是飞蛾想要扑火的本能,令她完全控制不住。 端木扬感受到她的急切,勾唇一笑,放开她,直立起上身,以修长的双腿跪跨在她的身上,充满浓厚情欲的眼眸居高临下,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先是解开衬衫的袖扣,然后几近粗暴地一扯,将衣服的扣子全给扯开,袒露出没有一丝毫多余赘肉的结实胸膛,最后将衬衫给脱掉丢开,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 陶芯的心口一窒,分不清楚究竟是他强健的体魄令她感到窒息,抑或者是他像是会摄去人心魂的幽邃眼神,又或者,两者都有吧! 她回望他的美眸之中多了一丝焦急,想要被他再度拥抱住,被他亲吻,但是那样的话语羞涩得教人难以启齿,让她不安地蹭动了起来。 发现了她刻意想要隐藏起来的焦躁,反而令他觉得她更加可爱诱人,他动手解开她长裤的扣子,然后缓慢地扯下拉链,指尖滑过她平坦的小腹,将裤头往下扯了两寸,才窥见她黑色的运动型低腰内裤,样子不怎么迷人性感,但是却因为有着独属于她的风格反而教人觉得格外喜爱。 第十四章 他俯下身,细碎的吻像是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颈上,以及袒露了大半的胸口,身下的大手宛如无理的入侵者,探入了她的底裤之内,不片刻就寻觅到了她最娇腴之地,不容抗拒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剜弄探掘着她的甜美。 …… 终于,当他终于在她的深处释放,她也终于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强烈的欢愉侵犯,在他的怀里昏厥了过去,只有那张被他吻肿的小嘴不自觉地仍旧嘤咛出声,仿佛就算失去了神智,还是可以感觉到高潮的余波荡漾。 见她惹人怜爱的模样,端木扬不由得失笑出声,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凑首在她的发鬓上烙下一个深吻,就在她没能看见的阴影之下,在他的眸光深处,闪过一丝算计的诡谲光芒…… 一大清早,陶芯才刚踏进刑警局,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每个人好像都有话要对她说,但到了她面前却欲言又止。 接着,在半小时后,陶芯终于明白了原因,那就是她被下了调职令,即日起要被调到后勤科去!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才要被调到后勤科去?”陶芯咽不下那口气,急匆匆地跑进局长办公室,想要弄明白这份调职令所为何来。 从她进刑警局到现在,局长一直都对她爱护有加的,所以虽然直接跑来找局长是越权了,可是她还是想来赔一赌运气。 局长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慈祥表情,“这件事情我刚听说了,也帮你问了一下,理由是因为你不听从命令。”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有违抗过命令?” “没有吗?上次在新加坡的时候,颂然和老吴都说你坚持要留下来,不肯配合他们回去马来西亚办案。陶芯,你的官阶比他们两个都小,自然应该要听他们的命令办事,如果不听,就是违命。” “我没有!是他们同意我留下来的!”她气呼呼地大喊冤枉。 “你觉得我应该要相信你的话,还是他们两位身为你前辈的人的话呢?你就到后勤科去待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如果表现得不错,相信应该很快就会调你回来组里。” 陶芯想要发难,但是看见长官严肃的脸色,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她顿了一顿,才又开口道:“那关于让我去冒充被骗女子,到人口走私贩里去当卧底的事呢?” 局长顿了一顿,“喔”了一声,才道:“那件事情就当做都没提过吧!你现在已经不是侦办小组的人了,对于正在调查侦办的案件就与你无关了。”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陶芯的心里有底了,是端木扬! 是他指使杜颂然说谎,要让她退出人口走私这桩案件,因为她主动提议要去当卧底,而他不允许! 她转身大步地往门口走去,临去之前,像是忽然想到似地,回头对长官行了个礼,勉强自己维持镇静的步伐走出门口,门才一关上,她再也不能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一刻也不愿浪费地拔腿飞奔而去。 “端、木、扬!” 再多的愤怒都难以形容陶芯此刻咆哮之中的火气,从局里回来之后,她直接冲向端木扬的家里,一进门就已经忍不住开火了。 “是你指使队长把我调到后勤科去的,是不?一定是你!一定是!”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找自己算帐,端木扬见到她时并不意外,让她进门之后,坐回到客厅的沙发前,继续把玩几个拿出来搁在桌上的钢弹模型。 “你有证据吗?”他一副不痛不痒的笑脸。 一时之间,她被他的话给问倒了,迟疑了半晌,才道:“我没证据,可是就是因为没证据,所以我更敢笃定是你出的主意!” 要不,杜颂然才不会捏造事实,她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匪浅,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算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吗?”端木扬耸肩笑笑,把玩着手里的钢弹模型,没抬眼正视她盛怒的脸色。 “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终于,他放下手里的模型,抬眸瞅着她,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之中,另外还泛着一抹阴沉,“只要你听话,不要想去冒险,我就想办法让你回去。”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因为一直罩着你的人是我,你当然要听我的话!”要不,她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运,想捉的人可以莫名其妙摔断腿落到她手里,又或者火力强大的犯罪集团在警方到场时,一个个都已经因为内哄而打得两败俱伤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说起来,刑警局应该要颁个最佳公民的奖章给他才对。 “我又没有叫你罩我!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有问过我吗?”陶芯听完他的说法简直火大,他这个人真是厚脸皮,说起来倒都像是他的功劳了。 “你这家伙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他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陶芯有一瞬间被吓到了,但她还是定住了神,硬声说道:“我不管,你让我回去侦办小组。” “办不到。”他唇畔勾起一抹浅笑,说得斩钉截铁。 “办不到也要想办法办到!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从今这一刻起,我就再也不理你,再也不见你!我说到做到!”撂完狠话,她转身掉头走人。 端木扬没动声色,当她走到门口时,淡淡地开口说道:“你以为我不罩着你的话,你走出这道门后,还有多久的时间能活呢?” “你不要吓唬我,我陶芯不是被吓大的。”她在门口定住脚步。 虽然,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倒真的发现一切似乎不太对劲,其实她刚当上菜鸟警察时,运气其实都满背的,常常犯人捉到了,她身上也挂了彩,再不然就是莫名其妙被卷入纷争之中,连她爹妈都劝她是不是就别做这一行了,不过那段日子时间维持得不长,所以后来她也就忘了。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没想清楚就急着行动,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好运,所以才会关关危险开关过吗?” 说完,从他的喉咙里逸出一声冷笑,似乎觉得她如果真有这种想法,还真是天真得近乎可笑。 陶芯转头,正好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回眸瞅向她的目光,“反正无论如何,我都安然活到现在了,不是吗?” 她这话里有不服气,也有挑衅,当然还有更多的是盛怒至极。 端木扬没动声色,只是抿起一抹很轻很浅的冷笑,心里其实已经火大到必须思考该如何克制自己,才不会冲动掐断她纤细的颈项。 “你究竟以为自己有几条命?每次都是这样不知死活,是不是哪天等着出事了再来后悔?”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做刑警又不是什么安逸的活儿,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也不会后悔。” “可是我会!” 他的语气蓦然变得又冷又硬,一字一句就像是铁珠子般掷得人生疼,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只猎豹般,猛然跃起,像是捕捉猪物般揪住她的臂膀,像是要很克制才不会捏碎她纤细的骨架子。 陶芯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记忆仿佛还在十几年前,她与他都还是小孩的时候,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他,却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充分流露出对她的强烈占有欲。 如果说,这份占有欲是有颜色的,那她想应该是一份浓重的色彩,而在她的身上,想必已经被他的颜色给染润了! 在她的身上,想必已经都是属于他的颜色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问吧!”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是真的想要跟我结婚吗?” “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过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追求我?为什么还让我去相亲,甚至于可以跟我讨论与我相亲的男人?”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们,而我想要你自己选择我。” “你就那么笃定我非你不可吗?” “是。”他的回答没有一丝毫的迟疑。 “你真是有自信,自信得令人可恨!”陶芯用力地甩开他的擒握,趁着挥开的力道,反手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挥了巴掌,然后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端木扬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他抚着被她打得隐隐作痛的脸颊,对着她像只逃脱羚羊般穿过庭院离去的背影,启唇轻喃道:“我能没有这份自信吗?你这丫头,一直以来都是我追在你的后头保护着你,像是在摘除害虫似的防范别的男人接近你,我为你花了多少心思你知道吗?所以,我怎能没有这自信呢?怎能没有呢?” 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双面人,就一定有人格分裂! 陶芯直到现在想起来依旧是一胜子火,就像是吃得太饱消化不良,感觉整个胃都闷揪了起来。 是的!太多了!这段日子以来,在她身边改变的事物太多了,她一直信赖的队长竟然是卧底的,而那个派他到她身边的人,竟然是她的儿时玩伴。 她一向就不是能够深思熟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困难的人,但是,在端木扬身上的一切,却远远比最困难的谜题更加难解。 还有,他对她像是宣告占有般的独占欲,好像她这个人从头到脚,大到灵魂小至一根毛发都是他的! 从以前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就是这样看待她的吗?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她的心上浮起,陶芯想出了神,差点没注意公车到站,她急忙抄起背包往前跑,对着司机嚷着说要下车。 下了公车之后,她顺着人行道右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远远的就看见她的干儿子小宇在家门口等她,见到她,高兴地挥手。 今天是他的生日,刚好碰上她休假,潘家夫妇说要替他办庆生会,早在大半个月前,他这小子就每天电话连环call,要她绝对不能缺席。 潘家夫妇对他也算是有心,听说陶芯还有其他的干儿女,说论起来与小宇是兄弟姐妹,一直不认识也说不过去,所以趁着这机会让大伙儿好好聚-聚。 “干妈,快一点,大家都已经来了,就等你一个人了啦!”虽然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但从未办过庆生会,小宇高兴得像个三岁孩子,等不及陶芯慢慢走,拔腿就要跑过去拉她走快一点。 这时,陶芯听到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低头打开袋子拿出手机,看见萤幕显示来电是端木扬,她像是看见他本人在眼前似的,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才正要按下通话键,就听见小宇大叫。 “干妈,你后面——” 陶芯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像是见鬼似的惊恐表情,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楚状况,就被人给用钝物从后脑勺重重的一击,痛得她眼前一黑,站不住脚步,只感觉有人从后头强硬将她拉上车子,接下来的事情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干妈!” 小宇一路上大叫着冲过来,想要从黑衣男人手里把陶芯抢救下来,却被男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跌坐在地上,再爬起来时,车子已经开走了。 “干妈!来人!快报警!快点报警啊!”他像是发疯似地朝着路人大吼大叫,看见情况发生的几个路人被吓傻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十五章 这时,陶芯失手掉在地上的手机再度传来铃声,小字眼神惊恐地看了手机一眼,最后拿起来按下通话键。 手机的那一头传来端木扬低沉的嗓音,“芯芯,你人在哪里?别不说话,你还在生那天的气吗?不要闹了,开口跟我说话——” “干妈不在……干妈被捉走了。”小宇的声音吓得在发抖,眼眶通红,朝着手机哭喊道:“快点救干妈,她被坏人捉走了!” 昏暗不明的灯光。 闷窒的空气。 空气之中,还混合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像是汗臭,又像是屎尿的味道,还有食物的腐臭,教人只要吸口气,都会觉得肺部疼痛了起来。 陶芯不知道自己究竟清醒了几次,又昏迷了几次,到了最后,她几乎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清醒抑或者是昏迷,只有后脑勺的疼痛无比的真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流血,如果有的话,说不定会慢慢失血死去。 她觉得好痛苦,双手双脚都被粗绳捆绑着,将她绑住的人似乎真怕她给逃了,将绳子勒得好紧,令她觉得手脚末端的血液都快要流不过去了。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她不太能够仔细地看清楚所在的环境,她可以看见有人在身边,是女人,而且不只一个。 不过,她看不清楚她们的模样,因为她们全揪窝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她可以感觉到她们的视线,有同情,有害怕,她们的手脚都没有被捆绑,可是谁也不敢过来帮她。 大概是怕惹祸上身吧! 这时,明明觉得很痛苦,她却有种想笑的冲动,因为她想到了端木扬曾说她不知死活,就爱惹祸上身。 像她这样的怪胎,这天底下不多吧! 所以她不怪这些女人,明哲保身不过是人之常情。 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其中一个女人与同伴面面相视了一眼,用着极轻悄的步伐走到她身边,蹲在她的身边,把一个东西凑到她的嘴唇上。 “喝一点水吧!这是最后一点干净的水了,抱歉,我们不能救你,把你的绳子解开,他们会打人,我们……会怕。” 朦胧间,她看见女子模样清秀的脸蛋,可惜的是瘦了些,神色也非常憔悴,陶芯绽开一抹虚弱的微笑,喝下女子喂的水,凉凉的液体滑过她干涩的喉咙,感觉舒服多了。 就在她闭上眼睛,又要昏迷过去之时,她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那女人坏了我们不少事,害好几个到手的肥羊就这样跑了,看她的样子长得不错,运到了日本应该可以为我们赚不少钱才对。” “不过我听说她的拳脚功夫不错,能治得住吗?” “怎么治不住?给她一些毒品让她上瘾,这办法虽老,可是这么多年来,哪回不管用?” 说完,外头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已经想见了到时候的画面,忍不住觉得有趣极了。 不过,笑声未歇,就加入了有人惨叫倒地的喊声。 “你们是谁?快,抄家伙!” 混乱之中,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而究竟又是什么人,只是不断地传来东西的破碎声,以及男人的哀号声。 陶芯与几个女人还未弄清楚状况,只见门忽然被打开,从门外流泻而入的光亮教她们几乎无法睁眼逼视。 “找到人了,她在这里!”是杜颂然打开了门,一见到陶芯,他连忙回头朝着身后的人大喊道。 “很好。”端木扬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陶芯再熟悉不过了,“既然找到人,这些家伙留着也没用了,动手。” 他的最后一句话,又轻又冷,宛如尖锐的冰刃般,划破紧绷的空气,在那一声撕裂之后,是宛如修罗地狱般,教人心魂俱颤的腥风血雨…… 明明在那破乱脏臭的仓库里抱起她时,那神情是如此的怜惜和不舍,可是,在医生替她检查完,确定只有轻微脑震荡之后,那张俊脸就沉了下来,然后一直沉到了现在。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陶芯跟在他身后小声地问道。 人家说十年风水轮流转,她倒觉得风水要转不需要七年,情势往往可以在一夕之间逆转,就像他现在跟她的情况一样。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被迫住进他家,并非她爹妈没有反对,而是在事情一发生之后,端木扬就找了个借口让她爹妈出国旅游,说是朋友临时有事不能去,机位已经不能取消,所以让他们两老顶着去,这样钱也不会浪费掉,至于陶芯他会替他们照顾。 陶芯知道他的用心,毕竟,她被人带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救回来,与其让她爹妈担心,把事情搞得更乱更大,不如让他们远离是非之地比较好。 一直以来,对她,对她家爹妈,他就是那么贴心的一个人。 他一直就是这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小扬?”她从房间一直跟着他进更衣室,看他随手从架上捉了衬衫与长裤,扔到一旁的更衣藤篮里,然后终于回头睨了她一眼,但神情却仿佛是告诉她要换衣服,请她出去。 陶芯假装看不懂他的暗示,故意跑过去把更衣室的门关上,以行动表示她绝对不会离开。 端木扬看懂了她的意思,也不想跟她客气了,开始动手脱掉身上的衣服,还以为她能多有骨气,到他脱到下半身的时候,她已经红着脸别开。 明明与他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是,看到他结实的体魄却仍旧教她脸红心跳,陶芯困窘着不知道该把眼睛摆在哪里,一颗心跳得飞快,忽然,她感觉到一尊高大的身形欺压到她面前。 她抬起美眸,一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面对他如此贴近,她脸蛋瞬间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却没料他只是冷睨着他,沉声道:“你把门挡住了,让开,我要出去。” 说完,他伸手将她拨离门边,拉开门大步地走出去。 陶芯没想到会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好半晌涨红着脸说不出话,那脸红却不是为了娇羞,而是自作多情的尴尬。 但她还是没死心,追在他后头出去,“小扬!” 他没预警地停下脚步,让她一头撞上他的背,陶芯捂着撞得生疼的俏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喊疼还是生气。 “可以将那个“小”字去掉吗?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还像个小孩子呢?”说完,他回眸直视着她一脸委屈的脸蛋。 陶芯想要发难,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朝他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会不生我的气,要跟我说话呢?” “原来你真的知道我在生气嘛!”他冷笑了声,走到置架旁挑了支手表戴上,身后当然还是追随着一只跟屁虫,“你不是想救那些被走私贩卖的女人吗?就算我再怎么阻止你,你也没死心,硬是要弄到人家把你也给绑了,既然你那么想要救她们,那我就去替你办这件事,就当做是我最后一件替你做的事,这样你满意吗?” 陶芯有些恐慌地低叫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 “怎么会是在吓你呢?”他将表戴上之后,终于回头正视她,看见她一张娇颜透着惨白,“为什么不让你插手那件事,是因为我知道那个集团的来头不小,看看他们对待那些女人的方式,你也应该知道落到他们手上,下场不会太好,而那天除掉的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现在为了你,我跟他们的头儿犯上了,所以就算不是为你,我也必须要出面去解决,听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陶芯被他说得一时慌了手脚。 “能怎么办昵?”他勾起一抹冷笑,绕过她的身旁,伸手抄过挂在架上的外套,“所以我说了,这说不定真的是我能替你办的最后一件事。” 说完,他就要走出房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不要去!”陶芯急忙地跑上去抱住他的腰,“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在今天之前,当我叫你不要去的时候,你有听过我的话吗?”端木扬笑哼了声,心想她何止没听,甚至于还会跟他撂狠话呢! “我——”没有!她没有! 陶芯愣愣地瞅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满肚子想说的话,就像突然被人堵住了出口,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她没有办法反驳。 “把手放开。”说完,他硬是将她紧抱住自己的双手给剥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无视她追在身后的急切叫唤…… 从那天之后,整整已经过了五天了。 这五天来,陶芯什么也不能做,就只是守在他的屋子里,等待他回来,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教她心惊不已。 杜颂然在第二天时过来探望她,给她带吃喝过来,不过她总是吃没两口,就推说饱了再也吃不下,然后,再回到这几天来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电话机前方,然后一旁就是手机,她必须时时刻刻确定电池都有电才能安心一些。 杜颂然走到她的身后,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已经五天了,陶芯,局里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我不知道,随便你去说,随便扯个理由,我都不管,说我肚子痛、头痛,已经病个半死了,就算到最后真的被开除了,我都无所谓,总之我不要离开这间屋子,我要守在这里等他消息,等他回来。” “陶芯,你不能这样,没有用的,如果他根本就不想给你消息,你就算是死守着手机和电话也没用啊!” 闻言,陶芯像是想起什么,起身急忙地捉住杜颂然,“你知道他的,你是跟随他的,你应该清楚状况对不对?告诉我,他还平安着,对不对?” 杜颂然敛眸瞅着她明显消瘦的脸蛋,那一双黑眼圈令她的神态显得格外憔悴。半晌,他摇头,“我不知道,我与几个弟兄只被吩咐要看着你,对于他那方面的事情,我们全数都不知情。” 像是好不容易捉到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陶芯放开他,后退了两步,回头看着总是默不作声的两具话机,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可以不给我消息?一句话也好,哪怕是一句话也好啊!就一句话……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只想知道你平安无事啊!” “陶芯……”杜颂然瞧她这模样心里难受,长久以来,虽然是听从命令守在她身边。但是,与她像是哥儿们的情谊也并非全是假的,就在他想要开口对她透些口风时,大门传来了有人进门的声响。 端木扬还未来得及走进几步,就被陶芯像是一阵旋风似地扑抱住,他面无表情,任由她紧紧地抱着,转眸望向杜颂然,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之后,杜颂然笑着点点头,很识相地知道这里不再需要他,走向大门,越过他们两人的身畔,开门离去。 “不要再离开了……求求你,不要再离开了。”陶芯将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闷闷的语气有一丝哽咽。 他敛眸瞅着她,冷淡的神情在瞬间有一丝软化,但是当她抬起脸看着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温柔又顿时消失无踪。 第十六章 “告诉我,我想知道,在你心里现在是什么感想?”他淡然地问道,拉开她圈住他颈项的手,往客厅的央心走去。 “我……”陶芯追在他的身后想把事情弄明白,不过他似乎不想让她当跟屁虫,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好。 陶芯虽然不太想听话,但最后还是照着指示乖乖地坐好。 “告诉我,是心急如焚?还是神魂欲裂?是不是明明担心得要命,可是又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是不是这样呢?”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想着如果这个人在你面前,你宁可自个儿动手把这人给掐死,都好过让他继续教你担心,是不?” 她扬眸瞅着他,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怎么可以一字一句都说进她的心坎儿里,说得是完全吻合,半分不差。 “而你现在很纳闷,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 陶芯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 “因为那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情,是我一直以来追在你后面,替你收拾善后,看着你不要命的往前冲时既担心又愤怒的心情,说起来,我也不过是学你的所作所为如法炮制一番罢了,如何?这滋味好受吗?” “我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解决了,比我想像中简单,不,应该说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要解决这件事情会有点麻烦,但不至于太过困难。” “你明明就说……”陶芯眨了眨眼,心底有真相慢慢清楚了起来。 “如果不说得危险一点,你会担心吗?”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端木扬!”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美眸,明明是生气极了,眼圈儿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你耍我吗?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当然不好玩!”他欺身按制住她,硬声回道:“我比谁都知道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不过我想说不定你会喜欢这感受,所以才有样学样而已。” “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她气呼呼地嚷道,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你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好的不学,偏偏专挑坏的学!” 她握起拳头气得想打他,可是,紧紧掐在掌心里的指尖却是不自主地颤抖着,因为害怕而泛起的冰凉一直没有消失,即便是他此刻已经在她面前,她却还是害怕他会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再发生一次危险,我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心跳会因此而停止。” 端木扬刻意沉着嗓,神情无比的认真。 因为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所以他要让她知道,让她也感同身受,然后,替他好好着想一下。 伴随他话声而落的,是从她颊畔滚下的一颗泪珠,然后又是一颗,接着是数不清的一串。 陶芯从来就不是爱哭鬼,可是,她现在却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揪住似的痛,所有的酸楚全成了眼泪涌出眼眶。 “芯芯?”没想到她会哭得如此凄惨,端木扬一瞬间慌了手脚,他不敢置信像是泛滥般的泪水竟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伸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却被她反手一记挥开。 止不住的泪珠子一颗颗地继续滚落,就像是止不住的悲伤潮涌而上,让陶芯的双肩不自主地轻颤了起来。 “不要哭了,芯芯,不要哭了。” 看着她掉眼泪,令他觉得心痛又心慌,端木扬又一次伸手被她挥开,看着她的眼泪掉得更凶,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想着如果能让她不哭,要他做什么牺牲他都愿意! “不会了,芯芯,我跟你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好不好?我给你承诺,不会再让你担心受怕了,好不好?” 一句一声“好不好”,允分泄漏了端木扬此刻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生平至此,他从未如这一刻般感到如履薄冰般,随时都可能失足陷落的害怕。 “不要……”她不停地摇头。 “芯芯?” “我好怕你,真的好怕……”她哽咽了声,退到沙发的角落,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直到不能再退为止,“你口口声声对我好,说你是疼我喜欢我的,可是,为了教训我……教训我的不听话,你会突然变得好残忍,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你一样,我很怕……这样的你,我真的好害怕!” “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他柔声说道,朝她靠近。 “我不相信你。”她为了躲开他,翻过沙发的扶手要逃开,却因为一时心慌意乱,手心一滑,整个人翻落跌坐到地板上,“砰”的好大一声,两个人同时被这局面给吓住了。 陶芯跌得手和屁股都好痛,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可是她动弹不了,心里的委屈与难受都在瞬间加倍。 而端木扬也是站在原地不动,眼前的景象教他觉得震骇,看着她拼了命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他的心比被刀割开还要难受。 他想要上前扶起她,却怕她会再慌张逃开,不知道又要弄疼哪里,最后,他咬紧牙关,俯眸敛视着她一身的狼狈与可怜,静静地站立不动。 “我不知道该如何再相信你了。”她左手握着撞得生疼的右腕,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从一开始你就骗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所以……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再相信你了!我怕再被你欺骗,怕再受到伤害,真的……不敢再相信了!” 豆大的眼泪,宛如珍珠般一颗颗地从她的眼眶滚落。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继续相信?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无疑问地相信着他? 陶芯不知所措,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她想要再相信他,可是却办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他是令她深信不疑的人啦! 几乎是到了如果他说雨是黑色的,她也会开始怀疑起雨或许真的是黑色的地步,可是,如今只是看着他,她竟无法再信任,反而教她因为心里充满了质疑而觉得痛苦难受! 如今,她再也承受不住的这些痛苦、化成了泪水,在他的眼前一串接着一串地掉落,生平第一次,她哭得如此伤心厉害…… 那一日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家,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他。 她家爹妈从欧洲回来,对于这趟旅程赞不绝口,说下次还有这样的行程,他们还要跟着去。 陶芯听着他们兴高采烈说着路上的所见所闻,只是抿着笑倾听,陶家夫妻再迟钝也不是傻瓜,很快就知道他们的女儿不对劲。 所以,陶太太又给自己女儿安排了一顿相亲饭,说让她出去吃吃饭散散心,认识一下新对象,能够有人聊聊天也好。 陶芯起初不愿意的,后来当然又是她家老爹求着说要她忍让些,别让他家老婆一怒之下真跑去当尼姑,让他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不过,陶芯没料到等着她见面的对象,竟然会是端木扬! “真是吓人,先前你跟我说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原来,每次相亲你真的连对方的资料都没看过就来了。”端木扬刻意无视她瞬间拉沉的脸色,故作轻松地笑道。 “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会来。”她站在他的对面位置旁,迟迟不愿意坐下,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愿意坐下。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这个坏习惯,说实话,像你这样的相亲方式真的很要不得,要是碰到怪人怎么办?” “我妈会帮我看,她不会挑个怪人给我。” “不坐下吗?” 被他这么一向,陶芯看了看周围,发现每个人都往他们这里瞧过来,好像对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感到兴趣且关心。 端木扬就是故意要让这些客人都在,这样才能逼陶芯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没这些人,难保她不会在餐厅里就跟他杠起来。 最后,陶芯还是坐了下来,一脸不怎么和悦地瞪着他。 “你到底跟我爹妈说了什么?”竟让他们跟他一起联手骗自己的女儿。 他笑着耸耸肩,“陶妈妈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说,她只说我今天来可以放心好好大吃一顿,说这家餐厅的食物很好吃,要我好好吃一顿让心情变好。” “你不是说过这世界上就我最懂你想要什么吗?这家餐厅是我专程为你挑的,我知道你会喜欢他们的食物。” “我说的人是你吗?才不是,那个人不是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她用力地翻过菜单的页面,嗤之以鼻的哼了声。 听她半是嘲讽,半是挖苦的话,端木扬只是勾起一抹苦笑,没打算反驳她的说词,因为她说的没错,至少,在她的心里,他不是从前那个无害的宅男,那个成天只知道钢弹和电玩的儿时玩伴。 但是,如果她能剡开他的心,看见他的心思,那她会知道,他对待她的心思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 除了保护以外,还是保护。 只要能让她平安无事,继续在他的面前大吃大喝,欢笑自如,即便是要他花尽心思都愿意。 “听我把话说完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但是,在我说完之前,就委屈你继续坐着,你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我说话。真的,这里的主厨是我的好朋友,他的手艺真的不错,我今天请他亲自下厨款待你,你如果不吃的话就可惜了。” “不要用食物引诱我,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合作就给糖吃,这一招未免太过时,也太小觑她了。 “是吗?可是在今天之前,这一招还挺管用的啊!”他苦笑地说完,眸光一敛,瞬间多了几分严肃,“不过,在你听我把话说完之前,你是一定不能离开的,所以,还是勉为其难让我用食物引诱你吧!至少,接受引诱,听起来总好过被威逼,不是吗?而且,陶妈妈说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之下,你都不见得能打赢我,眼下这状况,你就别自费力气了。” “你别以为自己能一直在我妈面前装乖孩子,如果我告诉她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还有你的真实身份,以后她只会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陶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心里很气,可是真的没把握能跟他打起来。 该死!明明这几天一直不开的胃口,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饿了起来,而弥漫在空气之中恰到好处的食物香气,让她忍不住咽了不多余的口水。 “那如果我告诉陶妈妈,你这些年的胆大包天而且不知死活的作为,你觉得她所做的事情,只会是让我离你远远的吗?” 面对她的威胁,他有恃无恐,反倒像是胜券在握般,看起来一副从容自得的模样,这时他朝着服务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上菜了。 陶芯不喜欢被他吃得死死的感觉,气愤地按着桌沿就要站起来,但是被他抢先一步地按住了手背。 “坐下,要开始上菜了。” “我不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听你说完了我就立刻走人。” “坐下,别这我把场面弄得很难看。” 第十七章 两人四目相交,像是有火花般一闪而过,陶芯暗暗使劲要挣开他的掌握,却只是徒劳让他握得更紧,几乎到了让她感觉疼痛的地步。 “不要这么无情,我这可是在向你赔罪啊!”他泛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在与她较劲。 陶芯转眸看着他紧捉住她肘臂的手掌,觉得自己以前真不是普通的盲目与愚蠢,竟然会看不出来这是一双练家子的手。 这个男人骗了她!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还能够占着便宜还卖乖呢? 端木扬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开始自怜自艾了起来,但他不要放手,不愿冒任何可以让她逃离他的危险。 他骗她!就像为了训练宠物,让它可以乖乖听话一样,他让她担心受怕!他让她像个被抛弃的小狗般,只求着他再回头看她一眼! “你放手,我坐好就是了。”她气闷地嚷道,乖乖妥协才从他的掌握里把手抽回来。 端木扬泛起微笑,很高兴她愿意配合,“我想,就算并不是你自己开口要求的。但是,一直以来我明里暗里确实帮了你不少忙,所以,照理来说,我应该可以向你讨些恩情吧?” “原来不是要我听你说话,而是要讨恩情的!” “放心,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替我出个主意,说几句话就好了,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从今以后我不再麻烦你,行吗?”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说吧!你想要我替你出什么主意?”知道他也有不能解决的麻烦,她心里觉得有些得意,有种讨回了些公道的感觉。 “我想要请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喜欢的女孩原谅我呢?” “什么?” “这辈子我只怕再也不能像喜欢她一样,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所以,我一定要跟她和好才可以,听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吗?” 陶芯一颗心跳得飞快,完全不能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是在说她吧!那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女孩,就是在说她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嘴硬回答,感觉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与她,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她好打抱不平,爱管闲事,总是有惹祸上身的本事,偏偏最后还做了刑警,教我担足了心。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往外发展,找寻一个可以替代她在我心里的女孩。” 说完,他故意顿了一顿,看着她瞪圆了美眸,倒抽了一口冷息,似乎对于他的“往外发展说”感到紧张,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他才苦笑接着说道:“可是,没有人能代替得了她,因为,谁也不能将时光倒回到那一年,取代她,替我打跑那些可恶的小恶霸。” “那根本就没有什么,你自己明明也打得过他们。”陶芯气自己被他三言两语就弄得紧张兮兮,闷着声,咕哝地说道。 对于她所说的话,他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一直气她的不自爱,气她老是让我担足了心,所以,为了让她变得收敛,我不择手段的欺骗她,让她觉得痛苦和难过,让她无法谅解。可是,最后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事,那就是我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她。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开始懂得明哲保身了,那就不再是我当初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了。” 说完,他扬起眸光,正视着她抿唇不发片语的娇颜,“我希望能跟她和好,只要你能替我出主意,让我能够顺利与她和好,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从此以后,你我之间荐也互不相欠:” “你——”陶芯简直不敢置信,这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些令人可恨的话语。 又是一个陷阱! 他总是可以挖出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引诱她跳进去,而她怎么会笨成这副德行?如果是没有防备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这次她明明已经对他设防了,怎么还是着了他的道呢? 是啊!只要解决了他这个麻烦,她以后就再也不欠他了!可是,解决了他这个麻烦,就代表着她必须教他如何与她和好才可以! 她不要! 她的心里还气着他,才不要跟他和好! “如何?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才对。”他依旧端着一脸和悦的微笑,低沉含笑的嗓音之中有着一丝催促。 “我要先吃东西。”说完,她取起餐巾,几乎像是跟它有仇似地大力拉开,随手扔在大腿上。 “也好,总是要让你想一想才对。”他朝侍者使了个眼色,示意上菜。 一连上了汤品与前菜,只见陶芯毫不客气地就像牛饮般喝光了汤,三两口就把前菜给吞了,主菜的白酒炖牛颊肉当然也是大口地吃掉了,她埋头大吃,像是把那些食物当成是他一样在泄恨。 端木扬知道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语,而一旁的侍者们似乎也练就了视而不见的功力,在主菜之后端上甜点与茶点,还有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银制的小罐里装了奶油与糖块。 陶芯当着他的面把奶油全加了,还丢了两颗褐色以及两颗白色的糖块,随便搅了两下,大口地把咖啡给喝掉,不过喝到最后因为太过甜腻而微拧了下眉心,但随即恢复正色,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既然她忍得住,端木扬当然也能忍得住,虽然她赌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必须很用力才能忍住笑意。 “甜点我吃不下了,帮我打包。”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心里有一股气,觉得气都气饱了,实在是再也吃不下,但是那甜点看起来好好吃,所以就算打包会丢脸,她还是决定要包回去。 “好。”他招手唤来侍者,“把甜点打包。” 侍者微笑点头,把甜点和招待的小点给端走了。 “不行。”就在侍者才刚离开,陶芯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一句。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站起身,揪起亚麻餐巾用力地丢到端木扬身上,“我受不了,我要跟你宣战!你就把这条巾子当手套,当做是我跟你宣战,我要跟你打一架,如果你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就愿意原谅你!” 她需要发泄! 从头到尾被他牵着鼻子走,被他欺骗,被他设计,现在竟然还要被他用“恩情”逼着原谅他! 不行!她就是吞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见方的柔道场上,端木扬与陶芯二人对峙而立,他身上黑色的袍服与她的白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准你故意输我,我会使出全力对付你,你也要这样才可以,如果你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就原谅你。” 端木扬苦笑地说道:“芯芯,你不是认真的。” “我就是。”她没好气地轻哼了声,“只要是武术招式都可以使出来,不管流别都可以,我现在不是要跟你比试,是要跟你打架,清楚了吗?” “好,那我知道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从他的唇间滑出。 两人先礼后兵,先向对方鞠躬之后,比试……不,是这场打架正式开始,两人才一近身,陶芯已经先发制人,跃起抬腿给了他正中的一踢,论起来比较像是泰拳的狠劲。 但他也没相让,也较劲地与她打了起来,下手时几次想要斟酌,却又怕被她看出来相让,虽然以前就知道她的身手俐落,却没料到她认真动起手来,是一个极难缠的对手。 毕竟男人与女人之间有着力气与体格上的差别,陶芯几次被他硬实的力道给震得筋骨发麻,不过她也狠狠地回了他一个肘击,几乎是立刻就见到他的一边脸颊泛起了瘀红。 端木扬舔了舔牙,在口中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味,心想这妮子还真是半点都不留情。突然,他一个箭步近身,揪起她的袖子,反身将她给摔了出去,原本该是重重的一摔,却到最后还是稍微收住了力道,让她落地时个至于太重。 陶芯趁着他收住攻势,将他也给拉了下来,两个人同时倒落在地板上,似乎都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喘着息,并肩躺着,像是才刚做完一场运动。 “没事吧?”他问。 “怎么会没事?你竟然真的摔我……真的令人不敢置信,你真的对我使出背负投。”陶芯一脸的哀怨,虽然可以吃得住痛,但还是忍不住想抱怨。 “是你自己警告要我别让你的,为了不让你觉得我是在让步,是在侮辱你的本事,所以只好拿出真本事了,你别是要怪我吧?”他和她之间结下的梁子都还没解决,实在不想跟她再把问题闹得更大。 “没有,只是觉得很吃惊,还以为你会因为心疼我,所以不会真的摔我说,没想到……”她鼓起了腮帮子,转首扬眸直望进他的眼里,还是难掩满满的哀怨与不信,“刚才当你揪住我袖子的时候,我想说不会吧!结果你竟然真的把我摔过肩,那一刻让我觉得心里好受伤喔!” 端木扬瞅着她的眸光之中充满了怜爱,伸手轻抚着她微汗的粉颊,“我把你摔得很痛吗?” “对,背痛,心也痛。”她装出一副可怜又受虐的样子,似乎完全忘了她是这场比试的提议者。 “那就别躺着,趴到我身上来。”他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安稳而妥当地趴躺在他的上方,让她俯视着他,两个人的眼光直对着,“需要我帮你揉一揉吗?刚才我们打得那么激烈,我怕你明天会觉得全身酸痛。” “对,一定会很痛。”她双手交叠在他的胸膛上,抵着小巧的下颔,敛眸瞅着他,很坏心地继续加重他的罪恶感,“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那么强的对手,还被你那么毫不留情的痛宰,明天早上我一定会浑身酸痛的爬不起来,就算你帮我揉过,也一定会很可怜的躺着下不了床。”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泛起浅笑,早就从她眼底淘气的笑意看见了存心捉弄的坏心眼。 “你说呢?”她眨眨眼,等着他提出优渥的补偿条件。 “按照我的意思呢,是想反正明天肯定要像散了骨头似的酸痛,那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一点力气,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叫做有意义的事?” “就像这样。”他按下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色泽嫣红的小嘴,大掌探进她因为打斗而凌乱敞开的领子里,顺着她半身型的运动内衣,从平坦的腹部缓慢地往上抚摸,握住了一只饱满的娇乳,虽然被罩杯给覆住,但是仍旧可以感觉藏在里头的丰润柔软。 “唔。” 陶芯没有抗拒,反而是回应他的吻,一声满足的咕哝声从她的喉间逸出,直到两人同时地结束这个吻为止。 她敛眸笑视着他,眸底泛漾着如春水般澄漾的光芒,“这才不叫做有意义的事,明明就是会让明天早上起来觉得更累,筋骨更酸痛的事。” “所以你不要?”他挑起眉梢。 第十八章 她弯唇露出一抹媚惑而且嫣然的笑容,指尖轻刮着他的脸颊,然后缓慢且不安分地滑过他的颈项,然后是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肌微陷的沟痕里打转。“很挣扎呢!怎么办才好呢?虽然结果会很累,可是过程很舒服啊!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得了便宜不卖乖呢?” “你不喜欢吗?” “不尽然,只能说又爱又恨吧!”所以言下之意,是他其实也挺心甘情愿受她折腾的。 他的回答令陶芯开心地笑了,她再度拥吻住他,虽然一场打斗之后浑身又酸又痛。但是,反正明天都已经注定要散了筋骨,那她不介意让一半的原因是来自于与他激情的缠绵…… 当陶芯与自家爹妈说要与端木扬结婚时,两老完全没有意见,还说他们这顿相亲饭吃得好。早知道让他们吃顿相亲饭就能成功,陶太太说以前就不要白费那么多力气,差点还被列入婚友社的黑名单。 不过,陶芯必须佩服自己父母高度的适应力,对于端木扬的大改变,他们两个人不是太讶异,只说了“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就接受了! 相较于他们的平静,她的反应简直就是大惊小怪了。 对于自己的婚礼,陶芯没有太多意见,只说当初在兰卡威见到人家在海边办婚礼,她也想自己的婚礼在海边举行。 对于这一点,端木扬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所挑选的结婚,地点却不是兰卡威,而是一座登记在端木芽意名下的小岛。这么多年来,他的养父母大多数时间就待在这座小岛上,对于陶芯成为自己的媳妇儿,端术芽意可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乐得替他们张办婚礼的事宜。 不过,她的另一半却不是太开心,因为陶芯这个人太会交朋友,被邀请到岛上观礼的人简直就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自从他们住到这岛上来之后,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打扰。 婚礼见证结束之后,大伙儿忙着闹新郎新娘,而端木芽意只是站得远远的,旁观着他们那些人笑闹,清灵秀丽的脸蛋丝毫见不到岁月的刻痕,就像陶芯再见到她时,说她怎么就像活在古墓里的小龙女,那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说是她家老妈的女儿,一定会有一大票人相信! 当然,说完这句话的陶芯,立刻就被自家老妈给狠狠打了个响头,教训她这个贬自家娘亲臭老的不孝女。 “在想什么?”走到她身旁的高大男人有着一双极深魅的绿眸,在看着她时,倾透出难以言喻的温柔光芒。 “在想我真笨,当初只要会掉眼泪就好了。”端木芽意扬起眸光,直瞅着眼前的男人,直直地望进他那双深沉的绿眸里,“昨天晚上,芯芯跟我说,我们儿子就怕她哭,想来芯芯这孩子比我聪明多了,懂得用哭的方法来驯服我们家的小扬。”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来我真是笨,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听你一句骂自己一声笨,我可不记得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笨女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端木芽意一点都不介意他给她脸色看,反正,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来没怕过这男人阎罗般的脸色,“我只是在想,原来只要掉眼泪就好了,你怕我哭,干爹也怕我哭。原来,只要在你们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在你们面前掉上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泪,你们看见我哭得那么惨,应该就会停手不再彼此互斗了,是不?” 望着她从不曾因为年纪增长而光芒有所减损的澄澈美眸,男人敛眸抿唇不语,似乎对她这番话不予置评。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会因为怕惹我哭而停手吗?” 他瞪着她,顿了好半晌,几乎就在教人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很不甘愿地启唇,“不,我会。” 但一直以来,她就是个不太掉眼泪的女子,就算觉得难受了,也只是会露出悲伤的眼神,还有一抹比哭泣更教人心痛的苦笑。 因为不常掉眼泪,所以掉下的眼泪就特别珍贵,就算他那儿子不说,他也明白是同样的道理没错。 而且,就算没有她的眼泪,他不也收手了吗?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覆,端木芽意点了点头,没有太高兴的反应,“对了,你知道我有在网路上玩游戏吧?” “知道,种菜种花,还有养一堆动物。” “对啊!我前些日子才把芯芯加入当我的农友,没想到我的级数竟然比她低耶!明明我加入比她早,可是级数竟然比她低耶!” “那是因为教你花钱买农场币你就不肯,还说要凭自己的实力升级!”说完,他对她的勃勃野心嗤之以鼻。 “可是听说芯芯也不怎么花钱买农场币呀!她说如果没时间上去的时候,都是小扬在帮她练功,可是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帮我。你想,会不会是小扬爱芯芯,比你爱我更多呢?” 闻言,男人眯细绿眸,瞪着眼前摆出一脸无辜与疑惑的表情,依旧是十分清灵美丽的女子,这女人!他对她的爱可以用“练功”来比较的吗? “好,从明天开始,我帮你练功就是了。”虽然是不甘不愿,但他仍旧妥协了,毕竟他的命都可以是她的,没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 得到了他的答应,端木芽意冲着心爱的男人绽开一抹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其实不是不知道他的勉为其难,可是人真的好奇怪,二十多年与他的相爱相守,越是与他亲近,就越爱逗着他玩,看他困扰的表情,她心里就觉得好乐,大概就是所谓心花朵朵开的感觉吧! 每当这时,她的心里总会觉得“还好,当初跟了他”的庆幸,就算曾经有过许多差点咽不下的痛苦,就算要与亲人分别,都仍旧觉得不悔。 看见她令人心动不已的笑容,一瞬间,教他觉得妥协是值得的。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黑龙干爹现在也是我的农友了呢!”端木芽意像是忽然想到了,随口提及,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他还在上面贴了一些照片,一些……我们儿子的照片。”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很淡,眸底闪过一丝黯然,近似于悲伤。 “你想见他吗?”他问。 对于他的问题,她只是勾起一抹浅笑,叹息声不着痕迹地逸出唇间,“当初,不要他的人不是你,你没有错,这些年来,你不是让为数不少的心腹手下去保护他了吗?错的是我才对,是我不让你去唐家要人,我怕要回了儿子,会让唐劲知道你还活着,然后你们之间的恩怨就要永世不休地继续下去,我怕失去你,所以是我选择了不要儿子。” 她没说想不想见,只是用着很轻描淡写的语气陈述着自己的罪状。 “如果——”他不忍心见她这样子,才正想开口,就被她忽然瞪大双眼,兴匆匆的语气给打断了。 “咦?守花姑娘?”端木芽意发现了一张熟面孔,那也是她的农友之一,每次看到她贴在上面的照片,就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好漂亮,婚礼前她就听芯芯说邀请了她过来,她拉了拉身旁男人的袖子,故意把话题从儿子的身上转开,“我跟你说,她叫守花姑娘,我一直好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好勤劳送我小礼物,我想过去跟她说说话——” “不准去!”他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不准?” 他敛眸睨着她充满疑惑的美眸,没开口回答她,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要是又被她问出来说对方的等级又都是另一半练出来的,搞不好又会让他的爱显得更不值钱。 她没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耸耸纤肩,“我只是想问问她,因为我听芯芯说她是带前夫来参加婚礼耶!而且听说这前夫对她恶劣到极点,当初明明就为了别的女人跟她翻脸,甚至于跟她离婚,她怎么还想带他来呢?你瞧,她那前夫长得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不关你的事。”他的语气十分冷硬,目光瞟了站在那守花姑娘身旁的男人一眼,从那人的身上嗅到与自己一样的气息,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过,那并非是他不让她过去的原因,他不肯放开她的手,甚至于充满占有欲地将她的手给按在胸口,“我不要你去。” 被他一双宛如宝石般的绿眸瞅着,端木芽意有半晌的沉默,然后点点头,笑着依偎在他的身畔。 “不要强颜欢笑,告诉我,想见儿子吗?” “原先不想的,可是干爹让我看了他的照片,你知道吗?他的眼睛颜色跟你一模一样。”她没见过那双眼睛的颜色,当初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而他没告诉她,孩子的眼睛颜色也像是宝石般的绿! 他们的儿子,有着跟他一样的绿眼眸。 知道这一点,竟教她原本勉强自己维持平淡的心情有了起伏。 “等扬的婚礼结束后,我先带你去日本见黑龙,然后再去纽约,我想自己和唐劲年纪也都不小了,也是该了结这段恩怨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可以亲眼看看他。” “好,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她反握住他宽厚的大掌,十指交握,“反正已经与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与你死在一块儿,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不会死。”对于她对他的没信心,他不由得好气好笑,又有一丝拿她没辙的无奈。在这天底下,就属于她最瞧不起他这个曾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绿眼恶魔,也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根本就不怕他吧! “当初会让世人以为我们死了,是因为你太害怕了,你曾经教我担心,再有一丝风吹草动,你就会崩溃。” “我会。”她抬眸看着他,“我真的会。” 两人相视而笑,以眼神交流着就算不说出口,也能令对方了解的心思。 “你想,在几十年后,芯芯能有与我此刻一样的心情吗?”说着,她转眸看着才刚结婚的那对新人,新娘子不顾正穿着高雅的婚纱,跳到新郎的身上,两腿夹住她新科老公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脸恶狠狠的仿佛在要个交代,不同于新娘的一脸光火,那个新郎笑得好开心。 “什么心情?觉得她儿子爱媳妇,比老公爱她更多,只因为她老公不再帮她练功吗?”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记恨。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年纪越大,心眼越小了?”她没好气地说,看见他一脸“怎样,我原本就是这副德行”的高傲表情,伸手拉起他另一只宽大的掌,将他两只大掌包覆在她合起的掌心之间,只是奈何她的手太小,只能任由他修长的手指满溢出来。 “当然不是了,是在心里想,能握到这双手,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老天爷为我所做过最好、最令我感激的事。 说完,她看见他脸上泛起一抹好温柔的微笑,以眼神告诉她,说了那么多,就这句话最中听…… 尾声 【尾声】 “说!你真的没让我喝那个岛上的水?” 明明是才刚结婚的新嫁娘,陶芯此刻却是一脸惊恐与错愕,她跳到端木扬的身上,双手用力地端着他的脸庞,几乎将他那张俊美好看的脸挤压到变形,但他没在意,笑得可开心了。 明明先前还浓情密意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种火爆场面呢? 要知道原因,时间必须倒退到他们二十分钟之前的对话。 “谁说我运气不好,哼,明明我家小红应该这几天要来报到,可就让我躲过新婚之夜,所以说起来我也算是有一点运气的嘛!”她沾沾自喜的说。 “原来你记得自己的日子吗?”端木扬侧眸睨了她一眼,刚才被她那群朋友闹得团团转,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就安排了人手应付这状况。 “我当然记得,就……”说到一半,陶芯忽然顿住了。 “想到了吗?”他掩不住唇畔泛起的笑意。 “你记得我上个月的这时候,小红有来吗?”她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问。 “不记得,我只知道你上个月的这一段时间都睡我家。”而这通常代表着他们不会盖棉被纯聊天。 “所以……”她瞪圆美眸,倒抽了一口冷息。 “所以代表你不是慢了,是根本就没来,而且,已经是第二个月没来了。”对于自己女人的状况,端木扬当然是了如指掌。 然后,在陶芯一声尖叫之后,情况就变成她跳到他身上,一副凶神恶煞向他逼问的场面了。 “真的没有,真的。”他一脸认真,却掩不住喜上眉梢的笑意。 他怎么可能随便让她喝湖水呢?她是他娇养着的玫瑰,自然是用最好的东西喂养,这一点无论用在哪方面都不曾改变过。 “我不相信,你一定又是骗我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怀孕了,才刚结婚就怀孕了,我爹妈会砍我啦!”就算真要瞒他们,怎么算月数都不会对啊! 她爹妈的观念一向保守传统,对这一点绝对会有意见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忘了我是最好的说客吗?” “你就是搞大他们女儿肚子的凶手,你真有自信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真的还会听你的话?”她没好气地瞪他。 他咧开一抹自信的微笑,耸耸宽肩,一副有恃无恐的自信表情,“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又是这句老话。 明明就是几个简单的音节,但是只要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无论几次,在她的心里都受用极了。 “好,那我就不管了,就交给你去说了,要是他们真的气到拿扫把打你,你可要撑住啊!我家老爹的段数也不低唷!” “是。”他拉长了尾音回答,“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能不关心吗?有哪个老婆会想要一结婚就守寡的呀?” 生平第一次,陶芯体认到自己的运气说不定其实真的背到了极点,要不,也不过才跟他做过几次爱,怎么就怀上孩子了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他,眼角余光瞥见她爹妈担心地往这方向看过来,为了不让他们过来追问,只好乖乖从他的身上爬下来。 这时,她转眸刚好见到了自己的公公婆婆,一对外表与气质完全不符合这两个名词的男人与女人。好半晌,她才开口问道:“你想,几十年后,我们两个人可以像你的父母深爱着彼此,可以像他们一样还在一起吗?” 他睨了她一眼,轻哼了声。“我有允许你可以走了吗?” “你真的打算要跟我过一辈子啊?” “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可是这样我会觉得你很可怜耶!”端木扬没有开口,只是一边眉梢高高地挑起,似乎觉得她这话很可议。 “因为你必须要一直费心追在我后面保护我,不让我有危险,成天要提心吊胆的,难道你不觉得可怜吗?” 他眯起眼眸,听出了她话里的端倪,“你不辞掉刑警的工作?” “我有说要辞吗?”她眨了眨美眸,笑着一古脑儿摇头,“你自己不是说,如果我变得明哲保身了,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吗?不辞,绝对不辞,我从小的心愿就是打击犯罪,我非但不辞,还要请你神通广大的把赵大尾给弄进刑警局,他这个人没优点,对犯罪的嗅觉倒是特别灵,必要的时候再请出你这尊大神明,反正你先前已经都解决那么多麻烦了,应该不介意再帮我几个忙吧?毕竟我都是你老婆了。” “我不要。”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懒得理她。 “好啦!好啦!”她追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天塌下来都不要放开了。 “不要!”他不干!绝对不干! “端木扬,你站住!”她忽然放开他,站定脚步,在他的身后大喊了声,扁着嫩唇,一脸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停了下来,顿了半晌,才缓慢回眸,没辙地瞪着她,“你就这么吃定我了?” “对。”怎么? 就只有他可以有自信,她就不行吗? 他抿唇,又是半晌的沉默。 “那你给我记着,那就是我没允许你能离开我身边,永远都不允许,几十年后,我们还是要在一起,所以你必须要平安无事才可以,这一点你可以保证做到吗?”他朝她伸出手。 陶芯嘻地一声,三步并成两步扑向他,给他一个满怀的大拥抱,“那当然可以,就赖着你一辈子,你想赶我都赶不走罗!” 说完,她按下他的头,像是要给这保证盖下印章似地吻住了他的唇,她听见了他没好气地叹息了声,修长的手臂反抱住她,以行动回应她的热烈。 这时,海风吹拂起她白色的头纱,那宛如波浪般的朦胧覆掩住他们两人的脸,似有若无之间,可以窥见他们吻得难分难舍的深情缠绵。 是啊! 陶芯心想,或许她这一辈子的运气没有太好,但是,她想,或许是老天把她所有的好运气拿来遇见他,她笃定这天底下再也不可能有比碰上他更好的运气存在了! 如果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幸运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爱着他,而他也恰好深深爱惨了她吧! 而这一点好运,她也刚好拥有了!所以那么说起来,原来她其实是这天底下运气最好的人吗? 呵。等一下,她要将这个想法告诉他,然后,她几乎可以笃定这男人的回答,一定会说她是这天底下最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家伙……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当男人遇上女人之一《撒旦与玫瑰》; 02、当男人遇上女人之二《野兽与雏菊》; 03、当男人遇上女人之三《恶棍与罂粟》; 04、当男人遇上女人之四《国王与蔷薇》。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