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成妃》 第一章 【第一章】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正奏着悦耳动听的丝竹乐曲,妖娆的舞姬挥动着彩带、舞动着身躯,展现出姣好婀娜的身段。 大殿里,皇上和皇后,太子、皇子和公主们,以及嫔妃们、众官员都依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边欣赏舞姬曼妙的舞姿,一边吃桌案上精致的佳肴美酒,气氛十分热闹。 「来,奴婢喂您吃一个……」 「二皇子,来……」 「奴婢也要喂二皇子……」 「再来……真好吃。」 席间,有个穿着银白色锦袍的男人格外耀眼,他生了一张俊美绝伦的相貌,拥有优雅的气质,但最迷人的莫过于他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睐就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足以魅惑席上所有女人。此刻,他正左拥右抱两名舞姬,又是被喂葡萄,又是被劝酒的,神态好不欢快。 他是凤熙国二皇子凤玦,今日这场办得很盛大的生辰宴便是为他所办,他也是席上最惹眼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包括他嚣张的行径。 纵使是自己的生辰宴,但在皇上跟前和舞姬们调情也太过放肆了!这是百官心中一致的想法。 不过凤玦之所以敢如此恣意妄为,全是因为皇上对他有愧,特别纵着他的结果。 六年前,凤玦十七岁时,他曾是天资最聪颖、文武双全的二皇子,甚至有臣子认为他比太子更具有王者之相,且他的母妃樱贵妃不但是着名的美人,温柔和顺的性情更是受到皇上的宠爱,母子俩可说是独占了君王的心。 想当然耳,这样深的恩宠肯定是会遭人眼红嫉妒的。 没多久,宫里传出樱贵妃和叛党私通,还打算谋夺皇位的事,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们母子贬为庶民,放逐民间,樱贵妃的娘家亦受到波及,从此家道中落,更不幸的是,母子俩才出宫没多久就遇上土匪,樱贵妃为保护儿子而惨遭杀害。 凤玦一下从身分尊贵的皇子沦为庶民已经悲惨至极,失去他挚爱的母妃更是让他痛不欲生,所幸这几年来,他得一班忠臣及樱贵妃娘家势力犹存的人士暗中帮助,终于在一个多月前为他和樱贵妃洗刷冤屈,捉出了当年陷害他们的凶手,让他得以返回皇宫。 皇上得知当年儿子和樱贵妃是遭陷害的真相后愧疚无比,不仅处死真凶,还为弥补凤玦这些年来所受到的苦楚委屈,特赐给他京郊庄园一座和黄金万两,这段时日对凤玦更是百般宠爱,只差没命人将天上的星星摘给他。 可凤玦今日的作为真是太过了。 这样荒唐的举止看在文武百官眼里都觉得十分惋惜,昔日聪颖过人、文韬武略的二皇子竟变成了爱好美色、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纷纷猜测或许是凤玦在民间生活太久,染上恶习,荒废了所学,抑或是凤玦过怕了苦日子,待他再次回到皇宫时,才会一股脑儿耽溺于享乐中,无法振作。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宣之以口。 这时,舞姬们跳完舞了,该轮到其他表演上场,凤玦却突然从位子上站起,走到堂下抱拳作揖,「父皇,让儿臣表演吧。」 所有人闻之譁然、面面相觑。 皇帝凤淳跟皇后互看了一眼,用带着宠溺的微笑朝他问道:「玦儿,这是你的生辰宴,哪有寿星自个儿上场表演的?」 「父皇为儿臣设此生辰宴,儿臣感激在心,所以儿臣也想为父皇祈寿,祈求父皇万寿无疆,龙体康泰。」凤玦说道。 正当众人都摸不透他想做什么时,凤玦比了个手势,他的随从立即递来一把扇子,凤玦接过,扇子一展,竟跳起扇舞来。 在场的人见状纷纷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虽说不是没有男子跳扇舞,但大都只有低贱的戏子才会跳,凤玦堂堂一个皇子竟当着所有人面前跳此舞,简直是极荒唐、轻佻之举,足以令皇室蒙羞。 凤淳瞬间神情一变,其余皇亲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百官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还有人捂着嘴,生怕会因惊叫出声而掉脑袋。 但,跳着扇舞的凤玦仍是如此俊美且仪态万千,他的舞步没有丝毫阴柔之气,阳刚味极重,展扇、挥扇技巧纯熟,优雅又自信,潇洒又迷人,勾走了所有人的心魂,别说嫔妃、宫女们看得脸红,连男人们直盯着他,心儿也莫名扑通扑通狂跳。 简直是太美了! 当凤玦跳完一曲,所有人都回味无穷,却没有人敢鼓掌叫好,因为皇上的脸色极为难看。 只有凤玦胆子奇大,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做的事有多失态,怡然自得的拱手一问:「父皇,儿臣舞得可好?」 凤淳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儿子的从容,同时注意到官员们一脸尴尬,只是因忌讳他而不敢有所动作,不禁感到头疼。 他知道这些人私下是怎么说凤玦的,不外乎是认为他浪荡、堕落成性,和年少的聪明优秀无法比拟。 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他为弥补对儿子的亏欠,对儿子百般包容,没想到儿子平日放浪形骸不说,今日还变本加厉,不仅在生辰宴上当众与舞姬调情,甚至跳起低贱的扇舞来,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你还敢问,你真是……」正想训几句,然而一对上凤玦那酷似樱贵妃的长相,想起儿子在民间受的苦楚,他又不忍责骂,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喉头。 「皇上您看,二皇子是真有心为您祈寿呢,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吧。」皇后适时开口,已经年过四旬的她保养良好,体态雍容,唇边噙着温柔的笑。 「唉,罢了,你回座吧。」凤淳叹了口气,顺着皇后的话说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皇后朝凤玦和蔼点头,他感激的笑笑,两人在对上眼的刹那,都闪过一丝复杂光芒。凤玦看得出来,皇后对他有着极重的防心。 「二弟的扇舞跳得真好。」 凤玦一回到座位,坐在他身侧的太子凤琩便对他钦佩地道。 凤琩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五官没有凤玦清俊,气质也不若他风神秀雅,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差了凤玦一点。 凤玦回以一笑,「臣弟这舞哪比得上太子的剑舞。自六年前臣弟被土匪砍了一刀后,这右手就使不太上力,如今也只能拿拿扇子罢了。」 凤琩充满怜悯的道:「二弟当真是吃了很多苦。」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日子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能回到宫里真好。」凤玦庆幸道,一副吃不了苦的模样。 凤琩看在眼里,抿唇一笑,「是啊,我们兄弟也得以团聚,真是太好了。」 凤玦看出他的笑未达眼底,眼神也隐约透露出鄙视、憎恶,他笑笑的举起酒杯,直接饮尽,「臣弟敬太子一杯。」 接下来,凤玦又多喝了几杯,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行径更是放荡不羁,竟又和舞姬们当众卿卿我我,一点都不知收敛,凤淳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好好矫正他。 「玦儿,或许朕该派你做一些正经事,让你的性子稳下来。」 凤玦挥挥手,带着酒气,口齿不清的道:「别,父皇,给儿臣美人就好。」 瞧他这副不长进的德性,凤淳一时动了气,脱口而出,「那朕就为你指婚吧,成亲后让你娘子管管你。」 凤玦噗哧一笑,「父皇该不会想从这些臣子的闺女中挑选吧?不了,儿臣对那些教养良好的名门闺秀没兴趣,都太古板了。」 「放肆!」凤淳气得脸涨红。这小子把席上所有官员都得罪光了。 皇后盯着凤玦看,似乎在审视什么,接着故作温柔的出声缓颊,「皇上,二皇子都醉了,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二皇子年纪还轻,他的婚事不急。」 凤淳斥道:「他已二十有三,不小了,太子早在弱冠时就娶太子妃了!」他转过头,充满气势的指着凤玦,「听好了,这事可不容你置喙,朕定会替你挑一门好婚事,让你定定性子,上进一点!」 此番龙颜大怒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偏偏凤玦胆子特大,竟发起呆来,连理都不理,不久干脆一头栽在桌子上,看来是醉倒了。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从皇宫驶离。凤玦坐在马车里,脸上哪有半分醉意,狭长漂亮的桃花眼清明得很。 「演戏还真累。」凤玦闻了闻衣袖,蹙眉道:「酒味、脂粉味还真臭啊。」 「殿下,皇上还是第一次对您动怒。」说话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柯正,他是樱贵妃生前极为信赖的侍卫兼心腹,现在则负责保护凤玦,忠心护主的他至今未曾娶妻。 第二章 「居然要我娶妻,我是不会如他愿的,他休想摆布我!」凤玦嗤之以鼻。 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感受到父皇真心想弥补他,只是他心里仍无法不怨恨,才总是故意和父皇唱反调气他,只因当年要是父皇肯多信任他和母妃一点,定会查出他们是被陷害的。那些与叛党勾结的信并不是母妃写的,私下和叛党头子见面的人更不是母妃,但父皇被怒意蒙了心,一心认定母妃和那个叛党头子有私情,也怀疑他这个二皇子被煽动,野心大得想和对方联手除去太子。 只是父皇肯定没想到,他自以为仁慈的饶他们一命,下令他们母子流放民间,竟会让他们一出宫就惨遭主谋追杀,导致母妃死去。 没错,母妃并不是被土匪所杀,而是被那个陷害他们的人杀死的。 凤玦紧紧握着拳头,每每想到母妃在他面前惨死,他的恨就无法止息,他忍辱负重藏在民间六年,到重拾尊贵的皇子身分回到皇宫,都是为了找出真凶好报杀母之仇。 如今他知道主谋是皇后,可惜皇后太卑鄙了,没那么容易让人找到她身为主谋的证据,她事先找了替死鬼承担所有罪名,自己则好端端坐在凤位上。 当年,她就是为了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才下手陷害他和母妃。 当他初回宫见到皇后这个杀人凶手时,可是拚了命强忍着才勉强保持冷静。 经过这几年,皇后的势力非同小可,外戚力量更是强大,连父皇都忌讳几分,他更不能小觑,是以在完全找到能治她罪的证据前,他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佯装成风流成性、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好让皇后认定他威胁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不会再次动念杀他,也藉此争取更多时间来搞垮皇后一派的势力。 这太子凤琩表面上是个完美优秀的人,其实骨子里残暴又好色,根本不适合继任皇位,加上外戚把持朝政,早引起部分臣子不满,他们愿意暗中助他返回皇宫,就是要支持他夺取太子之位,而他若是能把皇后为太子铺好的帝王之路毁掉,那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只是,要夺取太子之位恐怕没那么简单,刚刚在大殿上,他确实感受到皇后和太子对他的敌意,尤其是皇后,一双用温柔来掩饰野心的利眸不曾间断的审视他,看来他装得还不够,得让皇后对他更加放下心防才行。 凤玦思忖着,突然间,他灵光一现,想到父皇的逼婚,他刚好可以加以利用。 「娶妻或许也不错……」凤玦勾起笑,一脸高深莫测。 「欸?」柯正实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上一刻不是才说不会如皇上的意娶妻,怎么这会又变卦了? 「去青楼吧。」 「青楼?现在?」不是嫌酒味、脂粉味臭吗? 「父皇既然要逼我娶妻,那我就到青楼挑个最卑贱的新娘吧,把父皇气到七窍生烟肯定很好玩,如此也能突显出我们父子失和、心生嫌隙,更能让皇后认定父皇绝不会改立我为储君,便会对我卸下心防……柯正你说,我这主意很不错吧?」凤玦愉快说道,眸里闪着狡狯精光。 偌大的厢房里,有个年约十七、八岁、相貌清丽的姑娘正在练习跳舞,但她的舞步略显笨拙,手的姿势过于僵硬,踮高的脚尖也有些不平衡,甚至偶有同手同脚的情况,练习转圈时更是一点都不灵活。 「砰!」的一声,庄子仪摔了一跤,她知道自己的臀部肯定瘀青了一块。 突然,一道目光狠狠瞪视她,她心一凛,抬起头,视线就对上那个浓妆艳抹、穿着极曝露、胸脯都快弹跳出的刘嬷嬷。 庄子仪不甘示弱的回瞪她,迅速爬起身。 她真恨自己如今身在青楼。 一只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朝她伸来,庄子仪下意识往后退,却被那只手给捉住,下一秒,尖锐细针刺入她细白的手臂里,疼得她秀眉紧蹙。 「给我认真点练习,别想打马虎眼,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那根针随即拔起,庄子仪白皙的手臂上没有留下半点伤口,却足以让她疼得发抖,她忍不住恨恨地瞪视着刘嬷嬷。 「瞪什么?再练!」 庄子仪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重新跳起舞,虽然没再摔跤,但动作仍是不够灵活轻巧,让刘嬷嬷看着头都疼了。 这丫头来这里也有三个月了,可不论她怎么罚、怎么骂,她的舞技就是无法练得和别的姑娘一样好,总容易跌倒,彷佛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真是,哪有花魁不会跳舞的,你也就只有这张脸可以看了。」刘嬷嬷气得又骂了一句。 要不是阁里近来生意不好,她也不会推个新来的姑娘当花魁来应急,虽然凭藉庄子仪的美貌顺利将生意救起来了,但这丫头学艺不精,弹琴普通、唱歌平板,更不善跳舞,其他的姑娘们对这花魁都不服气,外头也传出牡丹阁的花魁没有才气的流言,所以她非要逼这丫头把舞练好不可。 面对刘嬷嬷的恶言相向,庄子仪冰冰冷冷的不作声。 刘嬷嬷一看,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哑巴啊?连求饶都不会!」 「我求饶了,你就会放我和我奶娘走吗?」庄子仪终于掀了唇,她的声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柔美,但她的眼神却充满傲气。 刘嬷嬷嘲讽的瞪着她,「很有骨气嘛,不过在这里光有骨气是没用的,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逃,你奶娘那把老骨头也会跟着遭殃。你最好乖乖认命吧,我花了两百两银子买你,把你栽培成花魁是看得起你,只要你听话点,我们俩的日子都好过。」 庄子仪依然不屈服,只是冷冷瞪着她。 刘嬷嬷就恨她这副模样,都被自己的叔叔卖来青楼了,除了逃跑,却不曾大吵大闹,反而冷静得很,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骄傲样子,让她看了就心烦。 「再过二十日就是你的初夜拍卖了,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闻言,庄子仪脸色不禁一白。 刘嬷嬷得意地道:「光凭你这张脸,就有很多公子哥儿等着竞标呢!要是你真想离开这里,那你最好把舞练好一点,多学学勾引男人的狐媚术,要是能钓个肯花大钱帮你赎身的男人,下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看到她眼神不甘的咬着唇瓣,刘嬷嬷哼了一声,继续道:「不屑吗?你都被卖来青楼了,难道还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可以风风光光坐着八人大轿被迎进门吗?别笑死人了!」 刘嬷嬷走到房门口,临走之前又丢下一句,「明天以前,你最好把这支舞练熟一点,要不你的奶娘就没饭吃了,你折腾得了,那个老太婆可不行吧?」 房门被大力关上,庄子仪瞪着房门良久,内心满是无奈。 真想从那扇门逃出。她知道门没上锁,外头也没派人看守她,但是她更知道,她走得出这扇门,却逃不出牡丹阁。 她曾经试图救出奶娘,带着奶娘一块逃,但都被轻易地逮回来了,现在奶娘被严密的看守着,她一步都无法靠近,而要她丢下奶娘一个人逃她更做不到。想来,叔叔将她卖到青楼时,连同奶娘也带过来当人质可真聪明,的确成功牵制住她了。 难不成她就只能听刘嬷嬷的话,认命的在青楼里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还是等待有个男人替自己赎身,当个被豢养的小妾? 庄子仪一时感到无助的滑下身子,跪坐在地上,脑海里浮现出爹娘慈爱的脸庞。 爹娘还在时,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娘在她十二岁时便因病离开了她,但爹连同娘的份加倍疼她,父女俩相互扶持,日子倒也不寂寞,她还曾开玩笑的说不想嫁人,要永远待在爹身边,爹也说好,怎料四个月前的一场大水患,害爹的棉花生意失败,得变卖房子还债,这不打紧,她不怕穷、不怕吃苦,只要爹平安健在就好,然而爹却因受挫突发急病,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爹死后,她举目无亲,从小照顾她的奶娘不放心,和她结伴来投靠住在京城、儿时很疼爱她的叔叔,不料叔叔竟狼心狗肺的将她卖来青楼,还捉了奶娘当人质逼她就范。 现在她该怎么办?真的只能认命吗? 子仪,爹要去找你娘了……不要哭,你是爹最骄傲的女儿,爹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活得不愧对自己才行…… 庄子仪陡地想起父亲的遗言,泪水从眼角滑下,她伸手抹去眼泪,双眸迸出坚韧的光采。 第三章 不,她绝不认命,她要活得清清白白,她要自己创造命运! 她并非什么都做不了,青楼里最多的就是男人了,她可以试着去寻找愿意帮助她逃出的男人,只要有人肯帮她一把,她就能改变命运。 只是,会来青楼的男人都是来寻花问柳的,怎可能无偿帮她,肯定也是觊觎她的……还有二十日就是她的初夜拍卖了,她真能找得到愿意帮她的好心人,如愿离开这里吗? 牡丹阁今天来了位贵客,是当今的二皇子,据说他从前阵子就开始光临京城各大青楼,今天终于来到了牡丹阁,刘嬷嬷接到消息立刻飞也似的前去迎客,要厨房备上最好的酒菜,花娘们也都前仆后继的赶去伺候,想一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模样。 庄子仪也接到刘嬷嬷的命令,得去招呼二皇子,此时正在房里梳妆打扮。 她从没注意过皇亲贵胄,但由于花娘们常提,她也得知有二皇子凤玦这号人物,知道他命途乖舛,本是最优秀的皇子,却受到奸人所害被贬为平民,待在民间六年才得以洗刷冤屈,从此心性大变,成为只知吃喝玩乐、夜夜笙歌的浪荡皇子,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不管他的评价如何,一踏入牡丹阁,他就是最尊贵的、来花钱的大爷,热烈欢迎他都来不及了,谁管他是什么德性。 庄子仪在换好刘嬷嬷要她穿的大红衣裳后,看着太过曝露的领口,便决定换套青色衣裳穿,还要丫鬟上淡妆即可。倒不是她存心作对,而是双颊涂得那么红,活像猴子屁股似的,难看极了,而刘嬷嬷要她擦的香粉太呛鼻,她最后选择自己常戴的茉莉香囊。 她过世的娘亲最喜欢茉莉了,常会缝制茉莉香囊让她戴在身上,后来她也习惯戴着了,只要闻到那淡淡的香气,她就会回忆起娘亲,感到心安。 打扮好后,庄子仪被领着往花厅的方向走去,在她后方有两排丫鬟跟着,颇有花魁的气势。 刘嬷嬷远远看到她走来,脸色一变,快步上前小声痛骂帮她打扮的丫鬟。「我不是交代好要穿那件大红衣裳的,怎么穿得那么素?还有这妆是怎么回事,胭脂涂得根本不够红!你到底是……」 看那丫鬟怕得要命,庄子仪挡在她面前出声道:「是我要她这么做的。」 刘嬷嬷瞪她一眼,捉着她的手臂就是一针刺下,庄子仪咬牙忍着,身后的一干丫鬟看了都于心不忍。 「算了,待会儿伺候二皇子时,你可得给我好好做,别惹他生气。」刘嬷嬷抽回了针,警告地道。不能否认庄子仪这么打扮也很美,不少客人都吃这一套,但她就恨这丫头清丽如白莲的模样,彷佛在用那洁白无瑕的模样嘲笑他人的污秽。 「再三天就是你的初夜拍卖了,你最好祈祷二皇子看得上你,愿意为你赎身吧,这样你可以离开,我也可以拿那些银两多栽培几个花魁,省得看见你就生气。」 庄子仪瞪着刘嬷嬷,恨她总是故意提醒自己还剩下几天就要卖身。 从最初的二十天到现在只剩三天了,要找出一位愿意救她的人希望太过渺茫,哪个男人不是色眯眯的看着她,只想得到她的身体? 二皇子又如何,他跟那些色慾薰心的男人压根没什么不同。 「还不走?」刘嬷嬷横了她一眼往前走。 庄子仪捏紧手心,跟了上去。 花厅外有一群侍卫在四周戒备,凤玦坐在正中央被花娘们包围着,左拥右抱不够,大腿上还坐一个,笑得可欢了。 「殿下,这是我们阁里的花魁子仪,子仪,快向殿下问安。」刘嬷嬷陪笑着,用眼神要占着凤玦的花娘们让开,然后将庄子仪带到凤玦面前。 花娘们都说二皇子凤玦俊美无俦,庄子仪却认为再俊的男人好色起来还不是那副德性,相貌再好看又如何?岂知当她见到本人时,才发现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凤玦更俊上几倍,还有着天生的贵气,耀眼非凡。这就是皇亲贵胄吗? 庄子仪心里惊艳着,却也没失礼,她不疾不徐的行礼,「子仪参见二皇子。」 另一边,凤玦也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饶富兴味地盯着她瞧。 这阵子常光临各大青楼,什么风情万种的花魁他没见过,倒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那么朴素,气质却如此端庄高雅的。 「你叫子仪吗?长得真美,气质也好。」凤玦眯着慵懒的眸赞美道。 刘嬷嬷看凤玦似乎对庄子仪很感兴趣,笑得可乐了,「谢二皇子赏识。子仪,快给二皇子倒杯酒。」她催促道。 庄子仪听话的向前一步,拿起酒壶倒酒。 她微微倾身时,凤玦不经意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不禁问道:「这什么味道?」 庄子仪抬头对上他深邃好看的眼眸,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赶忙镇定心神回答,「禀殿下,是茉莉,子仪有佩戴香囊的习惯。」 凤玦看她的谈吐挺有闺秀风范,又好奇问道:「子仪姑娘,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个月。」庄子仪将倒了七分满的酒递给凤玦。 凤玦没马上接过酒杯,反而状似随意的问:「你该不会是被家人卖到这里的吧?」 庄子仪脸色一变,手上执着的酒杯小小摇晃了下。 凤玦知道他猜中了,接过了她手上的酒杯,笑笑的安抚她,「随便说的,别紧张,本皇子不会吃人的。」说完,他饮尽杯内的酒,颇有深意地道:「这酒还真好喝啊,好像多了茉莉的味道。」 「谢殿下夸奖。」庄子仪垂下眸。不知怎地,这人虽然没有色眯眯的看着她,她却觉得他的调戏更难应付,摸不透他的心思。 刘嬷嬷看凤玦对庄子仪颇满意,顿时眉开眼笑,「殿下,三天后就是子仪的初夜拍卖了,殿下若真的喜欢我们子仪,请务必赏光。」 庄子仪没料到刘嬷嬷会当着凤玦的面说出这句话,脸色瞬间一变,倍感羞耻。 凤玦将她不堪的表情看在眼里,没有正面回应。 刘嬷嬷急了,二皇子光临过各大青楼,却还未竞标过花魁的初夜,要是庄子仪的初夜能由凤玦拔得头筹,她牡丹阁可就翻红了,届时自己肯定会比那个成天在她面前嚣张的怡红院洪嬷嬷风光。对!她一定要将庄子仪的初夜卖给二皇子。 「殿下,让子仪为您跳支舞吧。」 庄子仪陡地一惊,刘嬷嬷竟要她跳舞 刘嬷嬷亲切的朝她笑道:「子仪,你苦练了那么久,可要好好表现给二皇子看啊。」绝不能失败。她也用眼神狠狠警告。 庄子仪一咬唇瓣,近来她的舞技是进步许多,可是不代表她不会出错,偶尔还是会跌倒,她实在想不透刘嬷嬷哪来的信心让她在二皇子面前跳舞。 是希望她讨好二皇子,让二皇子买下她的初夜吧? 「子仪姑娘,本皇子很期待呢。」凤玦心生好奇,想看看这个端庄又高雅的花魁跳起舞来是什么风情。 凤玦都这么说了,庄子仪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片刻后,她换上布料轻薄的舞衣,手拿彩带,配合着乐曲独舞,努力不让自己在凤玦面前出错。 这支舞庄子仪已不知练了几百遍,算是非常熟练了,但凤玦看惯宫里的歌舞表演,一眼就看穿她柔软度和灵巧度不足,没想到居然会有不善舞蹈的花魁?这还真是新鲜。 凤玦漾起了笑,看得相当愉快,刘嬷嬷见凤玦开心,心里也欢喜不已。 终于,庄子仪没有一点差错的跳到后半段,在她成功连续旋转了三圈、以为能顺利跳完这支舞时,一个施力不当让她扭到了脚,重重摔了一跤。 完了!她心里只闪过这句话。 刘嬷嬷见她在二皇子面前出丑,脸都黑了,花娘们也都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是好。 庄子仪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愤怒的刘嬷嬷拖着往凤玦跟前跪下,扭伤的脚因拖行更加疼痛。 「还不快谢罪!殿下,是奴家教导无方,才会让子仪在殿下面前出丑,对殿下不敬,请殿下息怒!」她气得顶上冒火,差点没晕倒,这臭丫头竟愚笨到坏了她的好事,还恼了二皇子的兴致,真是气死她了。 刘嬷嬷愈想愈气,忍不住取出繋在腰间的针,探入庄子仪的宽袖里一刺,以为有袖子遮着,没有人会看见。 庄子仪疼得咬紧牙关,却没有叫出声。 刘嬷嬷知道她很会忍,绝不会喊痛,更不敢在二皇子面前失礼,于是更加重力道,岂料凤玦这时竟离开座位,大步走来,用力捉起刘嬷嬷的手,她手上的细针立即掉落在地上,无所遁形。 第四章 「本皇子有说要罚她吗?敢当着本皇子的面用暗针伤人,是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了?」 刘嬷嬷惊恐的抬起头,就见凤玦面带微笑,眸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她瑟瑟发抖,不断摇头,「不,奴家岂敢,请殿下恕罪!」 凤玦笑得优雅又无害,一字一句却充满了威胁,「本皇子没有怪罪子仪姑娘的意思,听懂了吗?」 「是、是!」刘嬷嬷哪敢违背,连声道是。 「子仪姑娘的脚大概扭伤了,找大夫帮她看看,让她好好休息。」凤玦放开她的手,淡淡的道。 刘嬷嬷怕极了他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敢抬起头,只敢低头答应。「是,奴家知道了,奴家遵命。」 接着,凤玦转而望向了庄子仪,庄子仪也回望他,只是她还没从方才发生的事情中回神,与他四目相对时眼露茫然,凤玦看出她的慌乱,朝她温柔一笑。 「子仪姑娘,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返回位子坐下,这小插曲似乎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朝周遭的花娘们招了招手,又是左拥右抱。 刘嬷嬷为了让他息怒,更使劲地讨好他,不仅派了更多花娘服侍,还特别让人扶庄子仪回房好生休息,不敢再给她一点脸色看。 当丫鬟扶住她时,庄子仪这才回过神,脑海里闪过凤玦见义勇为从刘嬷嬷手中救了她的情景,不禁心跳加快,难以忘怀。 从来到牡丹阁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少被刘嬷嬷用银针刺,也知道没有人会帮她,因此她从来不求救。 他是第一个护着她的男人。 庄子仪被搀扶着离去,欲踏出花厅之际,她不禁回头看他。 会是他吗? 他会是那个可以救她逃出牡丹阁的男人吗? 庄子仪的脚扭伤,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里静养,顺便考虑着一件事。 她问过了,凤玦今晚会在牡丹阁过夜,而且没有叫上花娘陪寝,她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机会去见他一面。 她要向他求救。 除了他是最有能力救出她的男人外,他还挺身阻止了刘嬷嬷的恶行,她对他怀有冀望,认为他会愿意救她。 然而,庄子仪也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单凭他救了她那么一次,就认定他会帮助她也太过愚蠢,毕竟他可是声名狼藉的浪荡皇子啊,主动送上门或许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被他啃食精光也说不定,但她只能赌了,初夜拍卖就在三天之后,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夜里,庄子仪披了件暗色斗篷,帽子半覆住她的脸庞,斗篷则包裹住她全身,在支开服侍的丫鬟后,她一个人悄悄踏出房间。 一路上为避免计划失败,她小心躲过巡逻的护院、避开廊上的客人,走过了一间间厢房,听着淫声浪语传出,更加快步伐往前走,终于来到凤玦住的厢房。 房间外驻守不少侍卫,果不其然,她一接近马上就被挡下。 庄子仪拉下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不慌不忙地道:「我是花魁子仪,我想求见二皇子。」 【第二章】 凤玦沐浴完,任凭一头微湿的黑发披散在背后,只套了件单薄中衣,且没有拉好领口,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乍看之下还真迷人。 「呼,总算清爽多了。」他悠闲的坐在桌边,打开装茶叶的罐子欲煮茶,这是他平日的消遣,没人知道他这个放荡的二皇子爱饮茶,还以为他把酒当水喝呢。 「殿下,属下有些在意。」柯正迟疑了好久才开口。 凤玦拿茶匙拨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在意什么?」 「殿下交代不要花娘陪寝时,刘嬷嬷看您的眼神,似乎认为您心有余力不足……呃,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凤玦轻笑出声,「这样岂不更好,明天就会有『二皇子踏遍青楼,夜夜笙歌到精气被榨光』的小道消息传出去了。」他将茶叶拨进茶壶后,往里头注入热水,「成天身上都是酒味和脂粉味,脑袋都被熏晕了,今晚就让我清闲一下吧。」 殿下都不在意什么男性尊严了,柯正也不好多说什么,改口问道:「那殿下也找了一些时日了,可有满意的姑娘?」 听他提及,凤玦嗤之以鼻,忍不住哼了声,「每个女人看起来都一样无趣。」 虽说随便找个青楼女子娶就好了,可起码也要是个让他看了舒心的女人嘛,那些女子都太俗不可耐,他完全看不上眼,连让其当名义上的妻子都无法忍受。 「或许殿下该找的是喜欢的姑娘。」柯正大胆直言,从小看着凤玦长大的他,自然对凤玦多了分长辈的关心。 「喜欢的姑娘?」凤玦对这字眼感到极为不屑,眼带轻蔑地道:「女人太脆弱了,容易成为我的弱点,我不会让皇后有机会捉住我的把柄,掐住我的心脏。」 当年,他和母妃因流放民间,而被皇后派来、伪装成土匪的刺客追杀,原本在侍卫重重的保护下,他们可以顺利脱逃的,但母妃却被捉住了,对方用剑抵住母妃的脖子,威胁用他来换回母妃。 刺客字里行间透露出是皇后派他们来的,母妃知道皇后真正要杀的人是他后,为了不拖累他,竟抵刀抹了脖子自尽,死在他面前。 那一幕让他痛心疾首,永生难忘,自那之后他发誓,他不会再被敌人捉住他重要的人了。 那种软弱、无助,被威胁的滋味,他不愿再尝了。 为了向皇后报仇,为了抢走凤琩的太子位,他的心必须要冷硬,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硬到没有一丝柔软,绝不能拥有喜爱的东西才行。 「殿下……」 「不用再说了。」凤玦挥了手,自顾倒了茶喝。 柯正心里叹息着,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却活得那么辛苦,还为了复仇必须舍弃一切,他是多么希望殿下可以得到幸福…… 这时,有侍卫进房禀报,「启禀殿下,子仪花魁求见。」 凤玦颇为惊讶的放下茶杯,「子仪花魁?」 「是的,人现在就在房外,殿下要请她进来吗?」 凤玦想起了那个女人,她倒是特别,明明是个花魁,舞姿却颇笨拙,但她身上没有难闻的胭脂味,只有茉莉花香,而且她还有副刚毅的性子,明明被针扎得很疼,却倔强的忍着不喊出声,让他忍不住出手相助。 不过,他还真没想过她会在深夜前来。 凤玦想起她端庄高雅的模样,很难想象她会那么大胆的走进男人房间。 是为了什么呢?若只是要答谢他也太费周章了。 凤玦噙着玩味的笑,「请她进来吧。」 庄子仪在房外等候了一会,终于被带进房里,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准备了,只是一踏入房内,她还是会感到害怕,当她的目光对上坐在桌边的凤玦时,心更不由自主地感到颤栗。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露出了大半胸膛,似笑非笑的神情比稍早见到时多了几分邪魅,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子仪姑娘那么晚来访,有何贵事?」凤玦挥手让柯正等人退出房里,然后朝庄子仪招呼道。她那一脸不安,面对他时无所适从的模样,还是青涩诱人。 庄子仪一颗心高高吊着,握紧了袖下的拳,竟一时说不出话。 两人互看着,沉默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张力,在这样的夜、只有孤男寡女的房里,气氛显得格外暧昧。 「不把斗篷卸下?不热吗?」凤玦又开口,带有促狭意味。 「不必。」庄子仪双手捉紧斗篷。 「那坐下来聊吧。」看出她的防备,凤玦无害一笑,还放下身段倒了杯刚煮好的茶,想邀她一块品茗。 庄子仪往前一跨,却不是坐上位子,而是膝盖一弯,在他面前跪下。 万万没想到她会对他下跪,凤玦困惑地道:「子仪姑娘,你这是……」 庄子仪抬起头道:「殿下,子仪有一事相求。」 他挑眉,「什么事?」 她深深吸了口气,奋力压下来自胸口不安的鼓噪,反正她都已经来了,也跪下了,没什么好退缩的。 「我想请殿下救我离开牡丹阁。我爹过世后,我和奶娘来京城投靠叔叔,不料却被叔叔卖来牡丹阁,刘嬷嬷还挟持我的奶娘逼我就范,并要在三天后逼我卖出初夜,如今只有殿下可以救我了。」 闻言,凤玦一双黑眸闪过几道复杂光芒,看不清他在思忖什么。 庄子仪等得漫长,心也悬着难受,跪下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不知等了多久,凤玦终于掀开唇瓣,出口的却是无情话语,「子仪姑娘,你说你被叔叔卖来青楼,不过这与本皇子何干?」 第五章 庄子仪浑身一震,她曾想过向这男人求救后,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会冷酷的说出「与我何干」四个字。 简直太无情了,她完全无法想象这男人跟稍早替她解围的是同个人,看来是她赌输了…… 凤玦看她失落的样子,讥讽一笑,「子仪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本皇子今天帮你解围,就当本皇子是心善的好人了?就算本皇子能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你,但你凭什么认为本皇子必须平白无故救你,这对本皇子有什么好处?」 好处?庄子仪苦涩一笑,自己果然太天真了,现在她可以肯定了,这个二皇子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只在意她的容貌、想占有她的身子。 可她既然有胆量踏进来,早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最差的状况。 她握了握冒汗的手心,鼓起勇气道:「我当然不是要殿下平白救我,只要殿下肯施以援手,我愿意为奴为婢,为殿下做牛做马以示报答。」 闻言,凤玦了无兴致的一哼,「不是献身报答,而是做牛做马?还真无趣。」 献身这两个字听得庄子仪心头惊颤,但她不想为了得救而做任何让步,坚持道:「子仪只愿为奴,请殿下出手相助。」 闻言,凤玦幽黑的眸底隐隐闪着惊喜又兴奋的光。 真是难以想象啊,大半夜有女人送上门,竟不是艳遇,而是来拜托他救她。他逛青楼这段日子,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她看起来是个有教养的女人,竟有胆子来拜托他,为此他涌上恶质的念头,故意拒绝,想看她是不是抱着决心而来,岂料她没有退却,依然坚持要他救她,唯独不愿犠牲清白。 若换了旁的女人,早就趁这机会色诱他,最好能让他收为妾,然而在只剩三天的紧急时刻,她竟还能坚守原则,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 「本皇子有那么多人可以差遣,何须多你这个奴婢?你利用我逃出这里,我却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真是不划算。」说完,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她的反应,想知道若他铁了心不帮她的话,她会如何做? 他不要她当奴婢……庄子仪咬着唇瓣,陷入了极度的焦虑,这下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屈服。之所以来拜托他,是希望他能让她脱离这里,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而不是成为哪个男人的玩物。 庄子仪下定决心,她必须突显自己的价值,好让凤玦愿意出手相助。 目光毫不退缩的迎向他,她急中生智道:「既然殿下那么在意只有我单方面利用您,让殿下觉得不划算,那殿下大可也利用我。」 「利用你?」凤玦可感兴趣了,「我能利用你做什么?」 「这个子仪怎么会知道呢,决定我能做什么的是殿下。」庄子仪豁出去了,更加大胆地道:「我只能肯定,我能做的事绝对比一般奴婢还多,我会让殿下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以报殿下的恩情,直到我和殿下互不相欠。」 好个互不相欠! 「哈哈哈!」凤玦爽朗的大笑。 庄子仪心下困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是笑她自不量力吗? 不久,凤块敛住了笑,他心头主意已定,严肃地道:「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若我说我需要一个妻子呢?」 那些女人都太俗不可耐了,但她不一样,竟敢与他谈判,且明明处于弱势,意志却十分坚定,宁死不屈,还有能耐说服他,着实让他钦佩。 如果是她的话,他可以接受她当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妻子?」庄子仪一震,这意思是……他要娶她? 「我要你当我的假妻子。」凤玦一双桃花眼闪烁着邪气,「但这代价可是很高的,或许会将你的名声搞臭、受人耳语,让你再也嫁不了人,比待在青楼更糟。期限就两年吧,我也没耐心和一个女人绑在一起太久,这两年内,你必须当我的皇子妃,听从我的命令,为我所用,你可愿意?放心,我不会要你杀人放火的。」 庄子仪心脏狂跳,她是害怕的,但名声毁损如何,别人难听的耳语又如何?她只想要自由,只想活得无愧于自己,而且期限只有两年,不是一辈子,也没有要她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怎么想都是好交易。 「我愿意。」她坚定的回答。 听到她答应,凤玦自椅上站起并扶起她,偏偏庄子仪跪了太久,刚起身便双脚发麻的跌入他的怀抱。 凤玦半搂住她,邪魅一笑。「那么接下来可好玩了,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你等着看吧!」 庄子仪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充满邪气的宣言,猜不透他的真实目的,但她也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在立下白纸黑字的契约,并目送庄子仪离开后,凤玦重新喝起茶,发现都冷了,便倒掉重泡。 「这花魁真是有胆识,难怪殿下会选择她。」在一旁服侍的柯正道,虽然方才退到房外,但耳力奇佳的他仍是听见了她和殿下的对话,心里忍不住揣测,殿下该不会对她感兴趣吧? 似乎看透柯正在想什么,凤玦直言,「她的确有胆识,但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一个可以在日后供他利用的女人,一颗棋子。 几日后,二皇子凤玦爱上青楼花魁,撒下银两为她赎身的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了,他还像是着了魔般,竟向皇上表明非卿不娶的强烈意志,坚持要娶她当正妻。 一个尊贵的皇子竟要迎娶卑贱的青楼花魁为正妻,简直是太荒谬了! 皇上暴跳如雷,整座皇宫可说是鸡飞狗跳,没一日平静。 以往凤玦流连花丛,凤淳基于亏欠的心态,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凤玦的所作所为令他再也无法容忍,狠狠训了凤玦一顿,罚其闭门思过。 但凤玦对庄子仪当真是痴情,竟当众下跪,发誓今生只娶她一人,还愿意为她放弃其他莺莺燕燕,把凤淳气晕了过去。 最后,凤淳爱子心切,仍是答应了皇子迎娶低贱的青楼女,这可是史上头一遭,足以显见凤淳对凤玦的偏爱,他还私下安排庄子仪认了某大官当养父母,再低调让他们成婚,心想儿子若能就此安定下来,不再惹麻烦,倒也是桩好事。 可惜凤玦这爱之欲狂的表现只维持了一个月,很快地,又有人看到他流连青楼的身影,简直是将婚姻当成儿戏,凤玦的名声因此更跌到谷底,与凤淳的关系因而交恶,听说皇上气到不准他进宫,他的名字也成为闭口不能提的禁忌。 而二皇子妃自然成了全国笑柄。听说凤玦将她安置在山上别庄,对她不闻不问,有人说她可怜,被二皇子玩弄,也有人说她自作自受,明知身分卑微竟敢勾引二皇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许多闲言闲语,在百姓茶余饭后流传开…… 天气晴朗,徐徐凉风吹来,很是凉爽。 山上一座庄子里,庄子仪正在一间用木头简单搭建的药房里,半跪着将她自制的贴布贴在一名年约四十、身材略微削痩的妇人的膝盖上。 贴好后,她站起身,细心嘱咐道:「陈嫂,明天记得过来跟我拿贴布,先连续敷个几天,接着隔两、三天敷一次,以后旧疾发作就不会那么疼了。」 名唤陈嫂的妇人心存感激,赶紧自椅上站起答谢,「多谢皇子妃,让您为奴婢那么费心真是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的。」庄子仪微笑道,向前搀扶住她,「快坐下,多休息一会儿,药膏才容易吸收。」 位于庄子仪左侧,一个年约五十,脸蛋圆润、身材丰腴的老妇人也堆起笑道:「陈嫂子,你放心,我们小姐做的贴布肯定药到病除,让你再多干活几年养孙也没问题。」 「我当然放心了,谁不知道皇子妃很厉害,上次老张被蛇咬了,还有小翠烫伤了,都是皇子妃治好的。」陈嫂口吻有着钦佩。 「可不是,我们小姐聪明伶俐,从小跟着夫人识草药、抓药,学得可精了,要不是夫人死得早,肯定能学上更多,把大夫的饭碗都抢光。」丰腴妇人呵呵笑道。 「奶娘。」庄子仪清咳了声,什么把大夫的饭碗都抢光,她都不好意思了。她正色地朝陈嫂道:「陈嫂,我跟大夫差得远了,我只懂得抓药、调药,治治小毛病,要是真有谁病了,还是得看大夫才行。」 她的外祖父是个大夫,她娘因此懂得百种草药,从小她跟在娘身边,自然也会一些,后来娘过世,她就自个儿翻医书学,几年下来确实累积了不少草药知识,但也不过是比一般人懂得对症下药罢了,并没有厉害到哪去。 第六章 庄子仪口中的奶娘便是和她一起从牡丹阁被救出的崔嬷嬷,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骄傲地道:「我们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哪有这样夸人的。庄子仪无奈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不多说了。 这时候,木屋外传来脚步声,只见一群下人跑了进来,为首的丫鬟小翠抱着一个小孩,人人脸上都焦急万分。 「皇子妃,宝弟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头了,请您救救他!」 宝弟是小翠的么弟,今年五岁,原本和小翠的爹娘在山下的小镇生活,但她爹不小心摔了腿,她娘要照顾她爹,不便看顾宝弟,孝顺的小翠便在经过庄子仪的同意后,暂时将弟弟接来这里生活。 宝弟长得白晰可爱,是庄里下人们疼爱的小心肝,他这一摔,所有人都担心极了。 宝弟嚎啕大哭,他满头满脸都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来看看……」庄子仪马上做了检查,不久对着小翠说:「不要紧的,伤口不深,敷个几天药就好了。」 「太好了。」小翠松了口气,其他人也都放下心里的大石。 接下来,庄子仪命人端来干净的水,一边安抚宝弟一边替他上药,宝弟也从一开始的大哭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上完药后,庄子仪往袖子里掏了掏,没有糖,只有一只用布缝成的动物偶。 「宝弟很勇敢,忍耐着不哭呢,这个送给你。」 宝弟眼睛一亮,破涕为笑,「是小马儿耶!」 那是一只用布缝成的小马儿,做得很是别致可爱,眼睛部位缝上两颗大大的扣子,一脸好奇样,脖子还绑上红色缎带,很是讨喜。 「喜欢吗?」庄子仪笑咪咪的问。 「好喜欢。」宝弟马上抓起马儿在空中飞来飞去。 「还不快谢谢皇子妃。」小翠看弟弟打起精神了,笑开怀的催他道谢。 「谢皇子妃!」宝弟稚气道,不一会又玩起小马儿。 陈嫂见宝弟无恙了,笑着说道:「皇子妃手真巧,上回送的兔子,奴婢的孙子可喜爱了。」 「皇子妃做的松鼠也很可爱。」一名年轻丫鬟蓉儿说道。 「每次我帮皇子妃拿这些动物偶到店里寄卖,都一下子就卖完了。」长工老张也赞誉有加。 崔嬷嬷看大家左一句夸、右一句赞,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我们小姐不只懂药理,还天生手巧,做什么小玩意都难不倒她。」 「奶娘,你再说我都要挖个洞躲起来了。」庄子仪捂着脸,面上微微泛红。 闻言,下人们都大笑,整座庄子充满了欢乐。 说起来,庄子仪也想不到,她做的这些手工缝制品可以用来卖钱。 她对跳舞不擅长,也不太会唱歌和弹琴,完全没有当花魁的天分,但她对做这些小玩意却是厉害得很,连荷包、香囊等姑娘家喜爱的东西都会。 起初她只是打发时间做好玩的,看到下人们的反应很好,才托老张拿到镇上的店铺寄卖,竟还卖得不错,让她赚了点小钱。 「天啊,怎么快中午了,我得快去烧菜!」陈嫂喊出声,她的工作是负责煮食。 「我也忘了,我家那口子钓了几条鱼,说要给皇子妃您补一补,可得马上煮才新鲜。」另一个厨娘王婶道。 「我也来帮忙吧。」庄子仪主动道,自认为厨艺还不错。 「皇子妃,小翠去帮忙就行了,您帮宝弟包扎伤口,小翠无以为报,就让小翠多做一些活吧。」 「是啊,皇子妃,您就回房休息吧,别再忙了,要是累倒可不好啊。」 面对大伙儿的好意,庄子仪没再推辞,后天她要交一批动物偶给镇上的店铺,得回房赶工,连崔嬷嬷也得陪着她一道回房当助手。 她们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方便听见下人们的感叹。 「皇子妃真可怜,都一年了,也没见二皇子来一次。」 「皇子妃虽然出身青楼,但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二皇子将皇子妃娶来便丢在这座庄子里不闻不问,真的是太无情了。」 「嘘,小声点……」 两人都听见了,走远后,崔嬷嬷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慨,「小姐,他们居然说你被二皇子抛弃很可怜,连下人都这么看你……」 庄子仪倒是不痛不痒,心情平静地道:「这是事实不是吗?我本来就是被二皇子抛弃的女人,他们觉得我可怜很正常,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离开牡丹阁,不必接客卖笑。」 庄子仪回想起当时她和凤玦的交易,在她拍卖初夜的那一晚,凤玦遵守诺言替她赎身,救出了奶娘,让她得以逃离火坑。 她并不知道凤玦迎娶她的目的为何,只知他摇身一变成了痴情种,演出非她不娶的戏码,大闹了皇宫一场,害她被皇上当成妖女,差点被逮捕,但皇上也真的如传言般很宠溺他,最后答应让他们成亲,但凤玦在迎娶她没多久,便将她送来这座庄子住,从此音讯全无。 人们都说她很可怜,说她是弃妇,甚至说她会被抛弃,是她不知羞耻勾搭凤玦的报应。偶尔她下山采购时会听到这些话,也会听到下人们背着她说,这大概是她和凤玦做交易的代价吧,她的名声毁坏,遭人指指点点,还必须像个苦情小媳妇般躲在这里。 但庄子仪并不觉得苦,住在山上一年了,这里的环境清幽,远离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她过得相当悠闲自在。 凤玦表面上对她不闻不问,其实府里的下人都是他找来服侍她的,每个月也有给她月例,让她不愁吃穿,而她用不了那么多,多半存起来了,再靠着贩卖她做的手工制品,成功累积了一笔小钱,往后以此维生倒是不错的选择。 她想,凤玦都一年没上山来了,多半也不会再来,搞不好已经忘记她了。 现在,她只等一年后凤玦的休书,希望到时他会想起她,还她自由。 「是我连累了小姐,要是没有我,小姐当时就可以一个人逃了,也不至于得拿终身大事和二皇子做交易。」 庄子仪见奶娘面带愧疚,握住她的手道:「奶娘,你怎么说这种话,你就像我的亲娘一样,从我娘死后,你就一直代替她照顾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走。」 自家小姐的这份心意让崔嬷嬷很感动,不免感慨,「如果老爷还在,小姐就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现在小姐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和二皇子和离,往后也很难找到好对象再嫁了,小姐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呀。」 庄子仪耸肩一笑,「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我会缝纫制物,可以卖钱养活自己和奶娘你啊,我们两人可以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或许在爹死后,她就不该去投靠叔叔,有着想依赖他人而活的念头,现在既然事过境迁,她也不想再去懊悔了,她要往前看,她的人生要自己负责,绝不依靠任何人。 「小姐啊……」小姐说的有理,可是在她老人家的观念里,女人就是要有好归宿才叫幸福。 庄子仪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别叹气了,人要知足常乐,我现在很满足,只冀望二皇子能快点给我一封休书呢。」 「真是说不过小姐你。」崔嬷嬷被她的乐天逗笑了。 庄子仪望向晴朗的蓝天,她还得等一年才能自由,只盼望剩下的这一年能平平静静的度过。 夜里,一辆马车疾験在偏僻的小径上,后方有骑马的侍卫保护。 马车内,凤玦一张俊脸格外苍白,往下一看,他的腹部被刺伤了,鲜血将那身银白色的衣裳染得通红,看了教人触目惊心。 「殿下,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坐在他身边,担心他伤势的柯正不解地问。 凤玦低低一笑,「皇后疑心病重,受点伤比较容易取信于她不是吗?」 一年前,他向父皇吵着要迎娶花魁为妻,没多久却又故态复萌的流连花丛,此举惹得父皇震怒,父子关系从此差到不行,他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是以皇后对他放下不少戒心,然而他近来为了破坏皇后暗中做的布局,仍免不了让她起了疑心,故而皇后派了刺客想试探他的实力,而他曾经对太子提及他的右手不好使,当然要演得逼真一点。 「可殿下您的伤也太严重了,属下真是思虑不周,没料到皇后会派刺客刺探,才会让殿下受那么重的伤。」柯正极懊恼地道。 「死不了的,我有避开要害,也点了止血穴了。」凤玦漫不经心地道,一副柯正太大惊小怪了。 第七章 柯正看到凤玦衣上的血迹,完全无法冷静,语气着急不已,「殿下,您的伤可不是小伤啊,得找个地方让您疗伤才行。」 问题是,他们是在赴完一名官员的酒席后,在回程途中遇袭的,那名官员的别馆位于京郊山区,这一路回京都很偏僻,连民宅都没瞧见,要上哪儿疗伤? 突然,他想起凤玦名下也有座别庄在这附近,是樱贵妃娘家人送他的房子,地点很隐密,鲜少人知,殿下在一年前用来安置了那位庄姑娘。 「殿下,我想到地方让您疗伤了,咱们到皇子妃那儿去吧!」柯正兴奋说道。 凤玦没有回话,此时的他紧闭双眼,额头泌出一层薄汗,已经半昏迷了。 「殿下,您再撑一下!」柯正心急如焚,马上命车夫往那别庄的方位驶去。 快!得再快一点才行! 大半夜里,庄子仪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扰醒,她赶紧披上外衣,想到外面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小翠正巧在这时跑进房,惶恐地朝她报告,「皇子妃,二皇子来了,殿下受了伤,流了好多血,现在人在主屋!」 庄子仪心下一惊。她没听错吧,凤玦大半夜里跑来还负伤?这是怎么回事? 她无暇想太多,快步踏出房间,来到主屋便见房外围着一群负伤的侍卫,还有府里的几个下人。主屋应是她和凤玦的房间,但他从来没有回来睡过,她也一直是睡在别间,这里就这样空置了一年。 「快去帮侍卫们包扎伤口。」庄子仪吩咐完下人后,一脚踏进房,刚好见到凤玦被扶上床躺着,银白色的袍子染满了血,十分刺眼。 庄子仪瞪大眼,她记忆中的凤玦风流潇洒、俊美无俦,完全无法想象再见面时,他会是这副虚弱样。 见到庄子仪,柯正没时间寒暄,急忙说道:「皇子妃,殿下他受到刺客暗杀,腹部大量出血,您这儿有没有可用的药材,我好帮殿下上药……」 「让我来吧。你们快去准备干净的水、帕子、白布,还有把我放在药房里的红色和蓝色药罐都拿来。」庄子仪截住柯正的话,对着小翠等下人交代,然后快步越过柯正来到床边,脱起凤玦的衣服,因怕扯裂他的伤口,还用剪子剪开。 柯正见她动作俐落的脱主子的衣服,顿时傻眼,上前想接手,「皇子妃,这我来就好了。」 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替男人脱衣服不好吧,而且她真的会处理伤口吗? 一旁的下人拦住他,「放心,交给皇子妃就好了,我们平日有什么跌打损伤都是皇子妃治疗的,皇子妃很能干,会帮殿下处理好伤口的。」 是吗?柯正抱持怀疑态度,他可从来没看过女人会包扎伤口的,何况是那么严重的伤,她真有办法? 庄子仪在替凤玦剪开衣物后,水、帕子和白布已经送上,她仔细的替他擦净腹部的血迹。她看过男人的身体,爹的、王伯的、老张的,都是年长长辈的身体,要不就是宝弟这种孩子的,倒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男人赤裸的胸膛,称不上有多强壮,但胸肌结实平滑,很漂亮。 想到这,她脸蛋浮起淡红,试着不去盯着他的胸膛看,专心清理伤口。 「伤口是有点深,但没刺中要害,也没再出血了,敷药后应该就没有大碍。」 这时,药罐也送来了,庄子仪先打开红罐子替凤玦消毒伤口,接着打开蓝罐子,挖出了一坨黄黄绿绿、带着一股浓郁刺鼻味的药膏敷在伤口上。 那味道让柯正皱紧眉头,忍不住问道:「皇子妃,您帮殿下抹了什么?」 庄子仪一边将药膏涂得均匀,一边解释,「这金灵草膏是我娘传下来的秘方,对消炎、愈合伤口很有用的。」 「您用来历不明的秘方替殿下疗伤?!」柯正惊叫出声,她不是大夫,这药又难闻得让人恶心,涂在伤口上真的没问题吗? 「皇子妃的秘方很管用的,你有意见吗?」崔嬷嬷叉腰瞪了过去,她是刚刚赶过来的。 见在场的下人也连成一气瞪向他,柯正立刻摸了摸鼻子,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庄子仪敷好药后,拿起干净的白布帮他包扎,男人的身体重,她抬不动,得请柯正帮忙抬起凤玦的上身,让她顺利包扎打上结。 「殿下不会有事吧?」柯正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主子,担心不已。这一句话不是质疑庄子仪,只是纯粹关心凤玦的安危。 「殿下今晚肯定会发高热,只要让他退热,再注意别让伤口化脓就好了。」庄子仪回道,并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但平静的语气令人安心,「柯大叔,你先到客房休息吧,今晚由我看顾。」 听到她要留下,柯正顿时有些羞愧于方才质疑庄子仪的事,「不,大半夜把皇子妃吵起又忙里忙外的,已经很不妥当了,皇子妃您去睡吧,由我看顾……」 「不,我得留下来注意殿下的情况。」 「不不不,还是让我……」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决定他们轮流看顾。 病人需要安静,于是庄子仪遣走了房里所有人,连崔嬷嬷想留下都被她赶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凤玦果真发起高热,庄子仪除了用湿帕子不断替凤玦降温,还得为凤玦擦拭身体,幸好有柯正在,帮她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凤玦这一烧就是两天,也足足昏睡了两天,终于在喝了几帖庄子仪开的药方后,渐渐退了热。 此时,轮到柯正去休息了,由庄子仪看顾,正值大半夜的,她刚刚让负责煎药的小翠回去休息了,房内就只剩她和凤玦两人。 奶娘一直叨念着她又不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无须亲自照顾,可既然是她替他敷药的,她就得负责到底,且他同时也是她和奶娘的恩人,她自然要尽点心力。 奶娘就是爱瞎操心,甚至还怕她和凤玦同房会吃亏,真是的,一个躺在床上的伤患能够做什么? 大概是这两天下来太累了,庄子仪忍不住打起哈欠,最后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睡着了。 【第三章】 「母妃……」 不知过了多久,庄子仪幽幽醒来,听见凤玦在说梦话。 此时的他没有一丝她印象中的轻佻邪气,他的脸色极为苍白,额上冒汗、呼吸急促,一张俊美的脸看起来相当痛苦。 庄子仪怔怔地看着他,没想过他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母妃……你别死……」凤玦伸长了手,像是想捉住什么,眉宇拧紧。 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朝他伸出手。 一种酸涩的感觉自心口涌上,这男人脆弱的模样竟让她心生怜悯,不由得想为他抚平眉间那道皱折。 直到看他又睡着了,放下了手,她才松了口气,自水盆里拧了帕子,想替他擦擦额上冒出的汗。 他作了么痛苦的梦?梦到他母妃死去吗? 庄子仪摇了摇头,这不干她的事,就像他为何会遭刺客刺杀,跟谁结了仇,她都不想知道,她与他之间只有交易。 她弯身将他额上冒出的汗珠擦去。他发高热时,她一个时辰内总要擦好多次,每次这么近看他,她都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漂亮得让人嫉妒。 吓!庄子仪倒抽了口气,双眸瞠得圆大,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凤玦正睁着眼。 她与他对上了眼,心脏忍不住怦怦乱跳。 他竟然醒了!本以为他还会昏睡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转过来,不过他们已经一年没见了,这种状况下,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好香……」凤玦凝视着她,轻轻喃出。 庄子仪没听清楚,靠近点问:「殿下,你说什么?」 「你身上好香……」凤玦又启唇。 庄子仪这次听得清清楚楚,耳朵瞬间泛红。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让庄子仪完全措手不及,只见凤玦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经侧躺在床上,被他抱得紧紧的。 这怎么回事 她从来没有和男人那么亲密过,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贴在一块了,她满脸通红,又慌又羞又生气。 「凤块,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庄子仪头一次直呼他的名讳,还以为他是伤患,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她真是大错特错,竟忘了他是个色胚,是个浪荡风流的男人。 而且他这个伤患力气还真大,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双腿夹住了她,她根本推不开,又怕太用力打他会害他的伤口裂开流血,只能僵住不敢动。 第八章 现在怎么办?放声尖叫?他们是夫妻,她尖叫反而奇怪啊。正当庄子仪考虑着该不该朝他脖子咬下去时,她听到了一阵徐缓的呼吸声。 她狐疑的自他怀里抬起头,整个人当场呆住了。 天啊,他又睡着了! 这男人是把她当成枕头了吗?且是带有香气的枕头。庄子仪想起他方才呢喃着她很香,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香吧。 这下可好,要不要叫醒他?她总不能一直被他这么抱着吧。 庄子仪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见他睡得很熟、很安详,眉宇间也柔和许多,心口不禁软化了。 他似乎不再作恶梦了。 她无奈一叹,「算了,晚点再叫你起来。」 当凤玦醒来时,已是隔天下午的事了。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这并不是他的寝殿,当记忆慢慢回笼,他想起自己受了重伤的事,心想这大概是柯正带他来疗伤的地方。 犹记得半梦半醒间,他作了恶梦,自母妃死去后,这几年来,他时常都会梦到母妃遭挟持自尽的一幕,只是这次他在梦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将他从恶梦中解脱,接着他竟看到了她,那个一年未见,他名义上的妻子就站在床边。 那香味似乎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所以他无法克制的伸手拉了她,将她抱入怀里,仿佛只要抱着她睡就不会作恶梦,然而现在,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女人,那只是梦吗? 也是,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玦有点落寞,他掀开身上的薄被,试图想坐起叫柯正,然而身形一动,腹部便传来一阵疼痛,这时他才看到自己身上套了件半敞的中衣,腹间缠了一圈圈白布,腹部似乎敷了什么草药,传出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什么?」凤玦蹙眉,真是难闻极了。 咿呀一声,房门刚好开了,是庄子仪,现在正巧轮到她来看顾他,岂知她一踏进房,视线便对上坐在床上的男人,心头一震。 他醒来了?! 她居然真的在这里!凤玦看见她,黑眸闪过震惊,久久无法出声。 他脑海里清晰浮上那夜她披着斗篷,大胆踏入他房间里与他做交易的画面。 说也奇怪,他向来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娶了她、安置好她后,他就回到京城专心忙他的事了,可说是对她不闻不问,这期间也没有特别想起她,没想到相隔一年没见面,他竟在睡梦中被那茉莉馨香唤醒了对她的记忆。 原来柯正是带他上她这里疗伤,这里环境清幽又隐密,确实是最好的疗伤处,那么……昨晚他抱着她睡或许不是梦? 庄子仪也是想起昨晚的事,顿感局促不安,昨晚她被他当成枕头睡,后来她竟然也跟着睡着了,还是被柯正唤醒,靠柯正的帮忙才得以挣脱他的怀抱。 她拜托柯正要帮她保密,且她一点都不想回想起这件事,也不想让凤玦知道。 不能否认的,她确实不希望凤玦来这里,她只想静静等待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他突如其来的出现,真的如平地一声雷,让她不知所措。 但既然凤玦受了伤,确定得留在这里疗养一段日子,她也只能尽本分照料好他。 过去一年凤玦都没有想过来这里,或许是他本身不喜欢待在这么偏僻的山上,所以只要他伤一好大概就会离开。 为此她必须更用心的照顾他,好让他的伤势早日康复,他也好尽早离开。 庄子仪如是想,安稳住心神后,她朝凤玦恭敬行礼,「殿下,你烧了两天,高热终于在昨晚退了。柯大叔他很担心你,可惜他现在不在庄里,若知道你醒来肯定很高兴。」 她吩咐在房外的丫鬟将备好的药罐、布和热水送进来,接着让她们通知厨房准备凤玦的膳食。 「殿下,让子仪先替你换药吧。」她转回头,一字字说得从容且镇定,极力忽略凤玦盯在她身上的视线。 凤玦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她许久,终于开了口,「子仪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无须那么拘谨,放轻松说话吧。这一年来你过得如何?这里放眼过去都是山,没有姑娘家喜欢去的地方,我好像委屈你了。」 庄子仪哪敢放轻松,也不敢批评他任何不是,仍是恭敬回道:「殿下,住在这里很清静,我过得很好。」 凤玦睨着她,目光闪现点点光芒,「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好,比在牡丹阁过得滋润多了,也更有女人味了。」 那热烈又直勾勾的视线让庄子仪颇不自在,一时间答不上话。 当看到她原本从容的神色多了分窘迫,如从前般青涩的不会应付男人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相当愉悦,「不问问本皇子过得如何吗?」 这回庄子仪很快答道:「子仪不用问也知道殿下一定过得相当好。」都在青楼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怎会不好。她心里想着。 凤玦眸光一闪,知道这个姑娘是在讽刺他,唇边不由得勾起笑。 庄子仪心一跳,和他独处很不自在,她开始想念躺在床上昏睡的他。她努力挤出微笑道:「殿下,请把衣服脱掉,让我来为你换药吧。」 脱?凤玦对这个字眼很感兴趣,「我没办法脱,你来吧。」他摊手。 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想到他腹部受了伤,脱衣时要抬高手臂,必定会扯动伤势,便没多说什么,走到床边想替他宽衣。 庄子仪帮他脱下衣服后,视线对上他的胸口,这「风景」她看几次脸就红几次,尤其匆匆抬头时对上凤玦莞尔的目光,更是脑袋一热。 她很快又低下头,盯着他腹间看,解起缚住他的白布。 凤玦很享受被她脱衣的滋味,心想她大概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直到她拉开了他腰腹上的布,他嗅到那股刺鼻气味比先前更浓,这才收了笑意,忍不住抱怨道:「这是涂了什么?味道那么难闻。」 「这是我捣的草药膏,虽然味道刺鼻,但对伤口愈合很有效的。」庄子仪答道,一边缓缓将白布取下。 「这药是你捣的?」凤玦颇惊讶,还以为柯正是去哪找了大夫,没想到医治他的竟然是她,只是当他看清楚自个儿的伤口时,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是什么?黄黄绿绿的,像是马厩里的……呃,他说不出那个字。 庄子仪忙着用水和布帮他清理伤口,没注意到他极差的脸色。「我跟着我娘学了一点,这是我外祖父那一代传下来的秘方,传了三代,很有用的。」 「秘方?!」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口气尖锐地道:「你用江湖郎中的秘方替本皇子治疗伤口?」 闻言,她忍下心底的不悦,解释道:「殿下,我外祖父是坐馆大夫,不是江湖郎中,只是这帖药较少人知道,才成为秘方。」 「还真臭。」凤玦嫌恶道。 庄子仪知道凤玦不以为然,也不与他争辩,径自帮他清理好伤口后,又想帮他重新涂上药膏。 凤玦见她又要敷上那恶心物,立刻伸手阻止,「不必了,臭得要命,伤口肯定烂掉。」 不喜欢听到他污辱她外祖父,庄子仪抬起头,口气很坚持,「不行!这种药只是味道不好闻罢了,你看,才敷了三天,你的伤口就好上许多,再连续敷个几日,肯定会有更大的成效。」 凤玦眸底闪烁着精光,「不行?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子仪不敢。」她握着拳头,眼神坚定,毫不退让,「我这是为殿下好,只要好好敷药,我保证殿下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对我外祖父的药有信心,请殿下相信我。」 看她不屈服,也不怕他,凤玦笑出声,「你这大胆的性子还真让人怀念啊。」 庄子仪听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恭维,见他似乎不再拒绝,她趁机帮他抹上新的药膏,再用布包扎好他的伤处。 他看着她在他胸前忙碌着,嗅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气,他忍不住低下头,想汲取更多,好让那难闻的味道退散。 「昨晚是你照顾我的吧,我闻到了一股茉莉香味。」凤玦忍不住开口。 庄子仪闻言硬生生僵住动作,抬头对上他幽暗的黑眸。 两人一对上眼,气氛瞬间变了。 凤玦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大概是因为她不庸俗,气质特别了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吧。 庄子仪脸部发烫,她真的不想再回想起昨晚是如何被他拥入怀里的。她深呼吸,冷静的从齿缝里迸出字句,「殿下,昨晚不是我照顾你的,也没有什么茉莉香味,你肯定在作梦。」 第九章 凤玦原本还不确定昨晚是梦是真,看到她那心虚的表情后就确定了。 昨晚她确实来到他的房间照顾他,他也的确抱着她入睡。 可是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好像很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让他很不开心。 哪个女人看到他凤玦不是拚了命的讨好,只有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或许还在看到他作恶梦时,在心里嘲笑他吧。凤玦冷冷地想。 庄子仪感受到他莫名散发的怒气,将白布打了结后,赶紧往后一退,恭敬地道:「请殿下好好养伤,除了敷药外,我还知道可以吃些什么做食补,我会吩咐厨房,双管齐下,相信殿下的伤很快就会痊愈。」 凤玦眯起眼看她,开始嗅到哪里不对,从她进来到现在,她一直很积极、很希望他养好伤,似乎有点太过关心了,而他并不会蠢到认为她是在关心他这个丈夫。 「子仪,你那么希望我养好伤?」凤玦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她没多想,直点头道:「当然了,我希望殿下的伤能快点好。」 「早点养好早点走吗?我留在这里碍你眼了吗?」他轻轻落下话,眼神却锐利无比。 庄子仪脸色微微一僵,镇定回道:「不,子仪不敢,殿下多想了,这是殿下的庄子,殿下想来就来。」 凤玦没错过她脸上的变化,纵然她再会掩饰,也能保持冷静,但她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仍会不自觉地表露出情绪。 她居然不欢迎他回来,真令他有些失落。 凤玦下了床,看到庄子仪呆住不动,朝她命令。「我想小解,过来扶我。」 小解? 庄子仪感到脑门一炸,毕竟男女有别,这请求不太妥当,但想到他受了极重的伤,或许连走路都有困难,她又不得不从。 当他将手臂放在她肩上时,钻进她鼻间的不只是他身上的药味,还有男人专属的灼热气息。 这男人还将所有重量往她身上压,揽着她的腰,吃尽她的豆腐。 庄子仪艰难的将他扶到屏风后,才停留了下,便听到凤玦的调侃声。 「不放开我吗?难不成你还要待在这里看?」 庄子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忙踏出屏风。 没一会儿,凤玦自己走了出来。 见状,她整个人一呆。他明明可以自己走,这是在整她吗? 凤玦一屁股落坐椅子上,他有点渴了,朝她命令道:「茶。」 茶壶就在他面前,但他却视而不见,她心想他大概是皇子当久了,无法纡尊降贵,便帮他倒了一杯。 凤玦喝了一口,忽地砰的一声,不满的将茶杯搁下。 「你居然要本皇子喝这种又冷又涩的茶?本皇子要喝的是春井茶,而且得用祈罗山上的雪水煮,不是这种不入流的茶。」 祈罗山?!那可是位于离这里几百里远的地方,难不成要她爬山去取?况且春井茶是最顶级的茶,只有皇亲贵族才喝得起。 庄子仪生气了,她敢肯定他是在整她,就因为她强迫他敷药,让他不满,又否认昨晚照顾他,导致他莫名其妙生了气,后来应是猜出她并不乐见他回来,希望能快点送走他,这才气得火冒三丈,故意找她麻烦,先是要她陪他去小解,接着又嫌她倒的茶难喝。 他可以发脾气,但不代表她就必须受他的气,任他欺压。 她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迎向他,直言道:「如果殿下真那么讨厌我,看我做任何事都不顺眼,那不如提早休了我,把我赶出你的地方,如此也不会污了你的眼,惹你厌恶。」反正她早就想离开了。 俊朗的笑声响起,凤玦笑得狂妄。 她竟要他提前休了她?真是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啊……更让人生气了。 凤玦敛了笑,邪气的睨着她,「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想摆脱我得到自由?可是怎么办呢,我们的契约白纸黑字写明,这两年内你这个妻子都得听我的命令行事,受我利用,我都还没有尽情的利用到你,放了你实在太不划算了。」 闻言,庄子仪额上冒出一滴滴冷汗,住在这里一年,她真的是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到忘了那纸契约的残酷。 她怎么会忘了呢,他是个无情的人,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岂会轻易放了她? 她怎会傻到以为嫁给他,把她的名声甚至是往后的人生都赔下去了,就是她最大的犠牲? 他要的远比这些还要更多,直到他认定双方互不相欠为止。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确定他想要她做什么,并早日达成他的要求。 「殿下要我做什么,才肯提前放了我?」 凤玦看她是抱有决心问的,暗下眸,缓缓勾起笑,「等我确定你最大的价值,我会跟你说的,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就会提前给你和离书。现在,我就先利用你来取悦我吧,来跳支舞好了,你不是能歌善舞的花魁吗?」 庄子仪冷静的表情差点溃堤,她都曾经在他面前狠狠摔了一跤,他居然还要她跳舞娱乐他?! 「不跳吗?」凤玦露出无害的笑容,等着她回答。 她瞪视着他,握紧袖下的粉拳。不能不跳,只要是他的命令,她都得听从。 「殿下,听说你醒了,太好了,属下方才去办点事,现在才回来……」柯正在这时推门而入,看到凤玦醒来十分开心,但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因为他看到皇子妃也在,而且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古怪。 「殿下,请给我时间准备。」庄子仪终于回答了,仔细听,口吻隐隐有些咬牙切齿,说完,她从柯正身边快步走过。 「殿下?」柯正纳闷了,不知在他不在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凤玦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好好期待吧。」 庄子仪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路,踏入厨房,里头正忙着烹调凤玦的膳食,陈嫂和王婶看到她都朝她嗳昧的挤眉弄眼。 「皇子妃,殿下的膳食快煮好了,等会儿帮您送去。」 「皇子妃,殿下来了,还会住上一阵子,您可要趁这机会好好捉住殿下的心哪。」 庄子仪似没听见,专注的走向置放墙边的菜篮子,从篮子里挑出一根又白又胖的大萝卜,再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刀,然后踏出了厨房。 厨娘们见了都是一楞,「皇子妃拿着萝卜要上哪去?怎么好像一副很有气势的庄子仪离开厨房后,快步往主屋方向走去,在途中遇上了崔嬷嬷。 「小姐,听说殿下醒来了……」崔嬷嬷看见她手上的大萝卜,满脸困惑,「您抱着这根大萝卜是要做什么?」 崔嬷嬷这一问,庄子仪总算回过神来,她微笑回道:「我要拿去殿下面前表演。」 「表演?」 「奶娘,我先走了。」她没多作解释,继续往前走,在拐了一个弯后来到主屋。 他要她跳舞她就得跳吗?哼! 她才不想顺了这男人的意受他耻笑,比起跳舞,她还有其他擅长的事,既然他要她好好取悦他,那她就让他看看自己的拿手绝活吧。庄子仪在心底不驯的忖道,接着她抬手敲了两下房门后推门而入。 「这么快就准备好……」房内,凤玦正和柯正谈着要事,抬头看到她怀里抱着一根大萝卜时,错愕的止住未竟之话。 「皇子妃,你怎么抱了根大萝卜来?」柯正也摸不着头绪。 「殿下,我没有舞衣,请恕我做其他表演。」说完,庄子仪搬了张椅子坐下,拿出小刀,开始削起怀里那根大萝卜。 突然间,气氛静了下来,四周只剩下削萝卜的声音。 没多久,一声惊呼响起。柯正看到她竟能用小刀在萝卜上雕出一朵精致的白玫瑰,功力甚至不输给御膳房的师傅时,立刻钦佩得五体投地。 凤玦同样惊艳于她的好手艺,更着迷她专注雕刻萝卜时的表情,带着倔强及不服输。她的强焊不是来自于外表,而是打内心深处养成的强韧,她用她的方式反抗他的命令,他的心却兴奋跳着,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 庄子仪一听到他的笑声,一个施力太过,玫瑰砍掉了一半,掉在地上。 柯正看着断成两截的萝卜,不禁冒冷汗地想,这是存心跟殿下作对吗? 凤玦一见,心情更好,也笑得更大声了,「很好,再多取悦我一些吧。」 等到膳食端上来,庄子仪手中那根萝卜也削得差不多了,他便大发慈悲让她先行离开。 用完膳后,他留下了来收碗盘的丫鬟,问起庄子仪住在这里一年来的生活,以及所有关于她的事。 第十章 「皇子妃脾气好,没有架子,为人又热心,她给的药方都很有用呢,比山下的大夫管用多了,老张被蛇咬伤,小翠手烫伤,还有宝弟头上的伤,都是皇子妃治好的。」提起庄子仪,丫鬟满口夸赞。 「而且皇子妃还很勤俭喔!每次下山都是买药材和一些必需用品,从没见过她买衣裳和胭脂水粉,但她也不会苛待我们,总会顺便买些好吃的吃食上来,只有对自己很节俭。」 「勤俭啊……」凤玦想起她身上穿着朴素黄衫、不施脂粉的模样,连头上插的簪子也是木制的,他给她的月例并不少,有必要那么勤俭度日吗? 「还有还有,皇子妃的手很巧!很会缝些可爱的小布偶,总是托老张拿去镇上的店铺寄卖,卖得可好了,每个月都得赶交货,皇子妃曾经说过,如果她能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就好了。对了,奴婢这里刚好有一只,」丫鬟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布做的小狗,递给凤玦,「皇子妃很大方,见我们喜爱就会送,这只小狗做得真可爱,对吧殿下?」 凤玦拿在手心把玩,确实十分小巧可爱,还粘上长长的舌头和尾巴,令人爱不释手。 「殿下喜欢的话就留下吧。」丫鬟忍痛割爱。心想殿下要是喜欢皇子妃做的小玩意,或许会对皇子妃留心些。 「好了,你出去吧。」凤玦挥了挥手命令。 在丫鬟退出去后,他带有讽刺意味的哼了声,「看来她是迫不及待想摆脱我了,还决定好拿到和离书后要靠着做这些小玩意赚钱过活,那么勤俭度日,想必也是想把我给她的银子存起来,开家小店铺吧。」 「一个女人家有办法自食其力,真的很不简单呢。」柯正对她倒是十分钦佩。 一般女人家被丈夫休离后不是回娘家,就是改嫁,听说皇子妃没有亲人了,只能靠自己。 「不简单吗?」凤玦幽黑的眸光闪了闪,「不过,她能否如愿的提前离开,是我说了算,在我住在这里养伤的期间,她得听我的话行事。」 他望着手上的布偶,愉悦的一哼,「她可是最好的玩具,就让她陪我玩玩,打发打发时间吧。」 两人继续商量正事。打听到皇后正在查探他的去向,似乎是想确定他的伤势,凤玦决定放出他受重伤、目前躲起来疗养的消息,那日刺客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应该能取信皇后,短期内不会来招惹他。 至于父皇那传个信报平安就好,要是让父皇知道他躲在这里疗伤,肯定会赶过来,目前他和父皇正扮演着不合的父子,最不需要父皇的关心。 父皇是在他坚持娶庄子仪那时知道他的计划的,那时他看出父皇是真的关心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怨,对父皇说出了一切。 这一年来,他不断累积能与皇后相抗衡的实力,也一边增加盟友,五皇子凤瑄和八皇子凤瑛都愿助他一臂之力,而父皇也无法再容忍外戚在朝廷揽权的行为,尤其在得知母妃是皇后所害的真相后,更决定和他一起揭发皇后的罪证,将她拉下后位。 在做好撂倒皇后的准备前,他得安分的待在这里养伤,调养生息,而山上什么都没有,日子可无聊极了,有庄子仪这个女人作陪也好。 「……目前就这样,对了,殿下先前说到打发时间,恕属下直言,您刚刚看皇子妃削萝卜时笑得很开心,您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了。」柯正感觉得出主子对皇子妃的特别,加上他撞见过主子抱着皇子妃睡,总觉得这两人往后一定会纠缠不清。 「我有吗?」凤玦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女人,顶多是她特别了一点、胆子大了一点、有趣了一点罢了。 若要再细说,那就是她很好闻,身上总有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没有烟花女子呛鼻的脂粉味,他很喜欢。 之后的半个月,取悦凤玦成了庄子仪每天的苦差事,他会要求她说笑话逗他,会要她将萝卜削成各式稀奇古怪的形状,更甚会要她学杂技团变出东西给他看,更别说每日替他上药的辛苦过程。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伤患,时常不乖乖喝药,还会戏弄她,口头上占她便宜,当然,凤玦愈过分,庄子仪就愈是表现出她沉稳的一面,不想输给他。 但府里下人们的眼睛不知怎么看的,竟一致认为这是凤玦疼爱她的表现,要她趁凤玦留在府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好好和他增进夫妻感情。 夫妻感情?庄子仪只觉得那男人将她当成玩具或是宠物,玩得可开心了。 偏偏凤玦表现得亲切又没架子,将所有下人,尤其是女人们哄得心花朵朵开,陈嫂、王婶、小翠等都被他骗了,当他是个温柔的好人,就连崔嬷嬷也失守了,明明在她面前骂着他,结果凤玦一朝她笑就无法控制的脸红了。 尽管这男人十分麻烦又不好应付,但为了能早点得到和离书,她也只能尽量配合、尽量取悦他了。 这个时候,庄子仪正在为凤玦准备开胃小菜,平时膳食都是陈嫂她们煮的,但那位皇子大人说大热天的没胃口,也喝不下药,她只好钻研食谱,亲自出马为他做些开胃菜,再配合上汤药,吃了对伤口也有益处。 花了半个时辰,她总算煮好了,将一道道做好的菜放上托盘。 一来到主屋,房外依然有几名侍卫驻守,她也已经习惯府里多了这些人了。 身为名义上的皇子妃,她不必经由待卫通报,朝房里喊了声,没有听见回应,便径自进了房间,意外发现平日都在凤玦身边服侍的柯正不在,房内只有他一人。 此时,凤玦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翻阅书册,看书的表情很是专注,似乎是入了迷才没听到她在外头的喊声。 庄子仪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偶尔他独自一人时,会显露这般不带一丝戏谑轻佻、认真内敛的他。 曾经,她以为他日日流连花丛,要他为养伤戒酒肯定比登天还难,但在这段期间里,她从没见他偷喝过一滴酒,他只喝茶,且泡茶的功夫了得,泡出来的茶非常好喝。 他看的书,她曾经偷偷翻过,都是很有涵养的书。这样的他颠覆了她先前的刻板印象,让她感到陌生,不禁觉得他并非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而且说到浪荡,他每次只会开开玩笑,未曾真正对她不规矩过,也不会调戏丫鬟,跟外头所传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此之外,她偶尔夜里进他房间,替他添加茶水时,曾几次撞见他作恶梦,发出痛苦呓语,让她暗暗猜测他有着沉重、不为人知的一面…… 发现到庄子仪注视的目光,凤玦这才从书中回过神来,阖上书,唇角衔起玩味的笑,「你来啦,我正闲得发慌。」 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庄子仪知道,他只要这么笑,就是想找她麻烦,不过今天她可是有备而来的,她对自己做的菜有信心。 「殿下,我做了几道菜,你吃看看。」她一一将托盘上的菜放到桌子上。 「我正觉得饿呢,原来已经中午了。」凤玦很快拿起筷子吃了口牛肉,却不赏脸的道:「牛肉没味道。」 庄子仪几不可见的蹙了眉,马上又恢复从容,「殿下,你在养伤,不适吃太咸的,而且牛肉也不可能像你说的没味道。」 凤玦挑了眉,又夹起青菜吃,这次更嫌弃了,「吃起来像在嚼草,本皇子又不是马。」 「殿下,多吃一些青菜对身体好。」 他对着炒猪肝看,反感地说:「不是说了我不吃内脏吗?」 「殿下,猪肝可以补血。」 他掀了盖子,一脸鄙夷的哼道:「我讨厌吃鱼。这股药味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吃鱼对身体好,我还在里头加了对愈合伤口很有帮助的药材。」 庄子仪表面上平静的应付,心里可气急了,居然那么嫌弃她煮的菜,她可是流着汗,辛辛苦苦在厨房忙了半个时辰才煮好的。 凤玦眯了眼看她,讥讽地道:「现在倒像是你变成殿下了,居然敢对我发号司令?」 庄子仪隐忍着怒气,「子仪岂敢。」接着又忍不住道:「殿下,请你务必吃完,你每日敷药,伤口已经好了很多,若是能再配合食补会更有效果,而且……浪费食物也不好。」 「你这是在责怪我浪费食物喽?」他似笑非笑的说。 对,她就是在怪他,老是挑剔,这不吃,那也不吃的,每每看着那些剩菜,她那个心疼啊。 他搁下筷子,「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除了一道菜。」 第十一章 庄子仪马上追问:「殿下,请问是什么菜?」他肯吃总比不吃好,若是她做不出来,也可以请厨娘们帮她做。 「五彩鲜子烧。」 庄子仪怔住,她连听都没听过。 「办得到吗?若是你没自信做出这道菜,不想做也可以,你就来服侍我沐浴好了。」凤玦看到她一脸呆样,得意的道。 沐浴!她惊吓的张大眼,沐浴擦身不是柯正的工作吗? 「你准备的药浴对我的伤挺有效的,若你来服侍我沐浴的话,我的心情肯定会很愉悦。」他眸里闪着邪气,特别享受她害羞的表情。 这个姑娘是很能干,内心很强韧,无论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尽全力去做好,只有个弱点——她是个不谙男女之事的年轻姑娘,稍微逗逗,她脸皮就红了,而他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 愉悦?庄子仪感觉有股热气从脖子冲上脸。竟这般欺负她,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殿下,我一定会做出五彩鲜子烧的。」她在心里暗忖着,待会儿她就到厨房问问怎么做,再翻翻食谱,就不信她做不出来。 「我很期待。」凤玦十分开心的注视着她微微酡红的瓜子脸。 庄子仪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看着她,仿佛她很可口……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告退,「殿下,那我去准备了。」 她转过身正要出去,刚好柯正回来,还带了个年轻男人。 庄子仪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相貌那么清俊的美男子,跟凤玦那种耀眼夺目的类型不同,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子仪,这位是十王爷,快向十王爷行礼。」凤玦自她后方出了声。 她温婉的朝眼前男子行礼,「十王爷。」 凤泽端详着她,噙着和煦的笑,「原来你就是凤玦不惜闹得天翻地覆也要娶的二皇子妃?果真很美。」 「谢十王爷夸奖。」她想着这位十王爷也太亲切了,没有皇亲贵胄的架子,比起凤玦好上许多。 「好了,出去吧。」 听到凤玦的命令,庄子仪赶紧出房,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阖上的门。 他时常会有访客,或是像探子般的人来见他,这时候,凤玦就会特意支开她,不想让她听见,也不知是要谈论什么,神神秘秘的。 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决定不想了,那与她无关。 「凤玦,这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玩意了?」凤泽看到柜子上摆了一只布做的小狗,拿起来把玩,新奇的道:「这针线功夫十分细密,真是厉害。」 「是她做的。」凤玦从后方走近。 「那位姑娘不仅人美,手也真巧,听柯正说,她会一些医术,还每天悉心照顾你,想让你的伤口好得更快些。」凤泽转向他,惋惜地道:「这么好的姑娘都被你败坏名节了,接下来你还要利用她为你做什么?」 凤玦和庄子仪交易成亲一事,凤泽是知道内情的。 他大凤玦两岁,两人的个性明明天差地远,打小感情却很好,虽然是叔侄关系,却比亲兄弟还亲,樱贵妃也拿他当儿子看待,让幼时就丧母的他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亲,樱贵妃还在时,三人时常聚在一块喝茶聊天。 照理说凤泽应该也是皇后的眼中钉,但因他母妃只是个宫女,在宫里并没有后台,皇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因而成为凤玦最有力的盟友,在凤玦被流放民间时,暗中和大臣们一起帮助他回宫,现在则要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现在还没想到她能做的事,就先拿来打发时间吧。」凤玦勾起唇,教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思。 【第四章】 庄子仪问了陈嫂和王婶才知道,五彩鲜子烧是江南名菜,由五种不同颜色的蔬菜加上各式海鲜炒成。 经过指点,再加上翻阅食谱后,她试着去煮这道菜,原本做完后她很有自信,但凤玦尝了一口后却说难吃。 庄子仪不死心,又重新再煮,但无论她煮了多少次,凤玦每次都能挑出毛病,就连这次,她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柯正和下人们尝过也都说好吃,可最后仍是被凤玦挑剔味道不对,让她大受打击。 怎么可能?不管是食材、调味料或火候,她都尽力调整到最好了,怎么还是不行呢? 她决定再去问一次柯正,他是最了解凤玦的人,问他最能明白。 「味道不对?我也不明白殿下怎会这么说,明明是这味道没错啊。」柯正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 庄子仪好沮丧,突然又想到,该不会是他故意找麻烦吧? 「说起来这五彩鲜子烧是樱贵妃最拿手的一道菜,清爽不腻又下饭,殿下很爱吃。」 「这是他母妃的拿手菜?」她没想到凤玦会特别要她做这道菜。 「自从樱贵妃去世后,殿下就不再吃这道菜了,大概是怕触景伤情吧。」柯正叹息道。 「樱贵妃的死一定让殿下很痛苦,我曾经见过他作恶梦喊着母妃,脸上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庄子仪垂下眸,有感而发。那样的凤玦很脆弱、很无助,和平日耀眼的他判若两人。 柯正摇摇头,「唉,樱贵妃在他面前自尽,殿下自然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自尽?不是被土匪所杀吗?」樱贵妃的死,她听过许多版本,有人说她娇贵的身子无法适应被眨为庶民的日子,也有人说她为了生活,操劳过度病死,但最可信的是被土匪杀死这一说。 「这……」柯正顿住了声。 见他犹豫,她心想这或许是她不能知道的秘密,挥了挥手道:「柯大叔,如果不能说的话也没关系。」 柯正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我清楚记得,那天殿下和樱贵妃离开皇宫没多久便遇上了一群土匪,我和侍卫们护着主子们逃走,结果一个没留意,樱贵妃就被捉了,对方用剑抵着樱贵妃的脖子,樱贵妃怕连累殿下,竟用对方的刀抹了脖子自尽,好让殿下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逃走。 「那日之后,殿下的心便蒙上阴影,他无法原谅自己,总认为是他太弱了才会害樱贵妃得用这种方式保护他,这些年来,殿下一直有着深深的愧疚与痛苦,总是会作恶梦……」 他知道自已不该多话,但他总忍不住想,如果能多个人分担殿下的痛苦,治愈殿下的心伤就好了,而不知怎地,他希望皇子妃知道这些事。 庄子仪在听了这番话后,心情陡然变得沉重,原来他内心藏着这么巨大的内疚与痛苦,想到凤玦发恶梦时那脆弱、无助的模样,她的胸口就涌上一股酸楚,为他感到心疼。 不过柯大叔说,这么多年来凤玦都不吃这道菜,那么现在为什么会要她做?是不是他下意识期待能再一次尝到记忆深处那令他怀念的味道? 这么一想,庄子仪忽然有股冲动想重现那道菜。 原本,她只是遵从他的命令而做,内心并不情愿,但现在她是真心想做,想着或许他吃了以后,心情就能获得安慰,不会再那么频繁的作恶梦了。 只是味道到底哪里出了错呢?她该怎么煮才对? 她反复思考着柯正刚才说的话。 「只有樱贵妃才有的味道,意思就是别人煮不出来的……」庄子仪呢喃着,忽然灵光一现,「会不会是樱贵妃在那道菜里还加了其他东西?」 柯正闻言,仔细地回想,「听皇子妃这么一说,樱贵妃的五彩鲜子烧确实多了一味,只是我太久没吃忘了,那味道是……」 「是什么?」她急迫地问。 柯正用力拍了下手,「是琴香草!」 琴香草!原来是琴香草。 这东西被用来做成药草,也能拿来当调味的香料,有着特殊香气,能让一道平凡的菜化为美味佳肴。 知道最后一味是琴香草后,庄子仪心情大振,那接下来简单多了,只要找到琴香草她就煮得出这道菜了。 可是府里并没有栽种,要到镇上买又很麻烦……她想到了!后面的森林里或许有,那边植物种类繁多,不只菇类野菜,还有一些药草,不如待会走一趟去找找吧。 傍晚时分,凤玦听到房外有吵闹声,侍卫进来禀报府里的下人求见。他才踏出房间,立刻被房门前的人墙给淹没了。 「这是在干什么啊?」连柯正都不敌这群人,被包围着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凤玦出来,下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说话,语气里尽是焦急,「殿下,皇子妃下午说要去后面的森林,可是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皇子妃却还没回来!」 「她到森林里做什么?」凤玦错愕。 第十二章 今天一整个下午他都待在房里处理事情,还以为她会在厨房和那道五彩鲜子烧奋战,一连失败几次,她可是愈挫愈勇,但原来她并没有在那里? 「小姐时常到森林里摘一些草药和野菜,今天也是,说要去摘那个琴什么……」崔嫂嬷实在想不出名称,只知是为了做那道五彩鲜子烧,「原本我陪着小姐一块去,但突然身子有些不适,小姐便要我先回来。小姐向来独立惯了,也曾经一个人到森林里去,我本以为没问题,怎知小姐到现在都没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她愧疚到都哽咽了。 「皇子妃该不会是误踏进森林的最深处而迷了路吧?那儿树木茂密,歧路又多,很容易迷路的。」 「而且只要天色一暗就伸手不见五指,还会有野兽出没……」 「天啊!」崔嬷嬷惊恐道:「那小姐一个人肯定很害怕,她最怕黑了,要是又遇上狼啊熊的该怎么办?殿下,请您救救小姐啊。」 「是啊,殿下,得快点去找皇子妃才行。」 「老天保佑,希望皇子妃没事才好……」 下人们一人一句,脸上都是又慌又怕的表情,很担心庄子仪的安全。 他们也很想冲进森林找人,但他们不是老就是小的,哪有办法找,只能藉助二皇子的力量,一伙人才会赶紧跑来。 凤玦望向天际,天确实快黑了,他眉头一蹙,朝柯正下令,「吩咐下去,让所有侍卫都去森林里找人!」 柯正得到命令,连忙召集侍卫,要他们手持火把前往森林,而凤玦则独自回到了房间里。 用不着他操心,他派上所有人去找那个女人了,一定会顺利找到她,而且应该不会有什么野兽,就算有,那么多人一定能够救出她。他在心底忖道,一派悠闲的煮起茶来。 当柯正踏入房里,见到的就是凤玦正在煮茶,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他皱起眉,忍不住脱口道:「殿下,你不想知道皇子妃是为了什么才去森林的吗?」刚才他听崔嬷嬷说了「琴」字,他就猜到皇子妃定是去找琴香草。 「还能为什么,不是说去摘草药吗?」凤玦漫不经心地反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茶壶,将热茶注入杯中。 柯正见主子对皇子妃的安危不甚在意,觉得有必要告知实情,好歹要让主子知道她的心意,「其实皇子妃昨天有特别找属下问她煮的五彩鲜子烧有什么不对,属下多嘴提了那是樱贵妃的拿手菜,多了琴香草的味道。殿下,皇子妃是为了你才进森林的。」 「什么?!」凤玦为之一震,手中拿着的茶壶颤了下,茶水溅出了杯外。 好暗! 庄子仪手上提着一个竹篮,里头装着琴香草,她抬头看着渐渐变暗,且被大树笼罩住的天空,向前快步走着。 不快点走,等天完全黑了她就走不出去了。事实上,她已经在这里绕了好几圈,根本找不到路。 唉,她怎么会走到迷路呢? 庄子仪回想起今天她是和奶娘一起来找琴香草的,半路奶娘突然感到不适,她便要奶娘先回去,一个人找起琴香草,怎知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时天色已经昏黄,她急着要出去,却不慎走错了路,误踏森林的深处,如今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了。 咻咐咻的声音响起。 庄子仪瑟缩了下,她听到的是风声吧? 这下该怎么办,入夜后的森林可是很危险的,听说有野兽出没,而且天愈来愈暗了,很快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赶紧甩甩头,她不能怕,奶娘知道她在这里,她若没回去,肯定会差人来找她的。 「嗷呜——」 庄子仪吓了一跳,那是什么声音,狼嚎吗? 她努力想保持冷静,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一个没留意竟踩到树根,跌了一跤。 「啊!」她尖叫一声,忍着疼正想爬起来。突然,她听到草丛里传来窗窸窣翠的声响。 她警戒的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一双绿色眼睛,她本能的张开嘴欲尖叫,幸好手更快的捂住嘴。 那是一头野兽。 当那头野兽踏出草丛时,她发现那是一头很壮硕的狼,且正凶狠的用一双绿眸瞪视着她。 她浑身发抖,手紧紧捂着唇不敢放,就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会刺激那头狼发怒攻击她。 该怎么办呢? 庄子仪看了看四周,只有参天的大树,可爬树她不擅长,地上也没有树枝可当武器,手上的篮子里虽装着琴香草,但又不能拿来砸……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只见那匹狼弓起肩头龇牙咧嘴的低吼,接着一个跳跃朝她冲来,她想从地上爬起来逃走,却吓得腿软,动也动不了。 完了!她闭上眼,抱紧手上的竹篮,等待着那头狼咬上自己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她没感受到预期的疼痛,睁开眼一看,就见一道颀长身影一手持剑、一手持着火把挡在她面前,正跟大狼交战,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清了银白色的衣袍料子以及那人敏捷的身手。 这、这个人是…… 几番交战后,当那头狼被一剑穿心倒下时,庄子仪仍处于看到来人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快走,这里或许有狼群!」 庄子仪被一把拉起往前跑,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对方的侧脸,几乎是被他拖着跑,跑得都快喘不过气,直到一棵大树后才停下。 她急喘着,稍微调整好气息后再次望向对方,仍是满脸不敢置信,「殿下,怎么是你?」 凤玦望向她,危险的眯起了长眸。 庄子仪感觉到他的怒气,以及扣住她手腕的手力道加重了。 下一刻,凤玦尖锐的开骂,「你来森林里找琴香草?为什么要来找那玩意?你是傻子吗?你差点被那头狼当成晚饭吃了。」 他原本以为迷个路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知道她人在哪里,派所有侍卫去找就行了,现在居然搞得他得亲自来找她,他才不会觉得内疚,难免有脾气。 庄子仪乖乖挨着骂,很难想象凤玦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喘,想到刚才他一路拉着她跑,之前还为了保护她而冒险和那头狼交战…… 思及此,她立刻挣开他的手,拉起他的双手看,没看到伤,又改捉住他的衣襟,想扯开他的衣服。 凤玦吓了一大跳,赶忙扣住她的双手,「庄子仪,你这是在干什么?!」 「帮你检查伤口,殿下,你刚刚杀了那头狼,又跑了一段路,伤口不知有没有裂开。」庄子仪没意识到自己脱男人衣服的行径有多么不得体,此刻她脑袋只想着一件事——害怕他受伤。 「不必!」凤玦挥开她的手,谢绝她的检查。就算流了点血又如何?死不了的。 「不行,我必须亲眼确认。」她坚持已见。 对上她坚定的双眸,他不满的咬牙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坚持吗?」 「我只要确认殿下裹的白布有没有渗出血就好。」不等他回应,她动作迅速地解开他的衣带,让他露出了腹间的白布条,再从他手上拿过火把检视伤口。 这小妮子竟真的没经他允许,强行脱了他的衣服。 凤玦知道自己该阻止她,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关心他。不是盼着他早点养好伤离开,而是真的担心他的伤势。 她挨得他好近,他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气,让他心里有点飘飘然。 他低眸望着她,这才发现她好娇小,她是那么纤细、那么脆弱,让他不禁忖道,要是他再晚点来,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明明他派了那么多人来找她,最后却是他救了她,要是他没有亲自来的话,她肯定…… 这一刻,凤玦打从心里庆幸他有来森林找她。 当庄子仪看到凤玦腹上的白布并没有渗出血,也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时,这才松了口气。 她现在的心情除了惊讶看到他之外,还有那么一点高兴、一点感动,又有一点震撼,害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真庆幸自己现在低着头,他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否则定会被他发现她的脸红得不象话。 她一直当他是个无情的男人,但他却特地进来这座森林找她,并从狼的口中救出她,她真的很感激。 「看满意了吗?」凤玦的声音从庄子仪的头顶上传来。 她现在是紧紧挨着他,双眼直往他肚子上瞧,这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很难当个君子。 第十三章 「伤口看起来没有大碍……」庄子仪抬起头答道,正好对上他低倾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快贴在一起,那刚刚她岂不是像不知羞的盯着男人的肚子看? 天啊!她马上往后退一大步。 「小心点!」凤玦看她没踩稳,就快往后栽倒,手一伸捉住她,本能的将她搂进怀里。 庄子仪被他用力抱住,小脸就这么直接贴上他温热光滑的胸口,她慌张得心狂跳着,脑袋一片空白。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两人亲密相拥,暧昧像是钻进了肌肤、钻进了心,让他们心神荡样。 「脱我衣服后,现在是投怀送抱了?」凤玦沙哑道,低头看着那贴在他胸前的小脸蛋,几乎快压抑不住冲动。 闻言,庄子仪顿觉轰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不一会儿她回过神,用力推开他,与他隔开一小段距离,心慌地道:「我才没有!」说完还迅速撇过脸。 但凤玦还是看到了她泛着羞意的涨红脸蛋,心情一整个愉悦,他慢条斯理的重新穿好衣服,然后望着自己的手,还真有点舍不得放开她。 脸好烫!庄子仪不想再回想他的胸膛有多热了,只好望看四周找话题,「殿下,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吗?」 凤玦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派侍卫队来找你。」 「可是我只看到殿下你一人……」 凤玦说不出口,他原本是和侍卫队一起来,突然间他听到疑似她的叫声,很细微的从远方传来,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脱队来找她了。 「你呢?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来找琴香草?」他反问,而且那么坚持非要找到,甚至让自己陷入危险。 庄子仪敛下眸,「因为这是殿下你的命令,我必须成功煮出那道菜才行。」 「只是这样吗?」他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试图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因为柯大叔说,樱贵妃做的五彩鲜子烧有加入琴香草,我想我只要加入琴香草,就能做出和樱贵妃一样的味道,让殿下你满意。」她尽力保持着冷静的语调,不想让他发现她是因为心怜他才想做这道菜。 他仍是面露质疑的盯着她看,刚才柯正分明说她是为了他,难道是柯正误会了? 他的视线如炬,比他手上的火把更炽热,她几乎得强忍着才不会在他面前泄露心事。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庄子仪迎向他的视线,「我不想服侍殿下沐浴,也一点都不想看到殿下的裸体。」 「哈哈!」意想不到的回答让凤玦大笑几声,笑得他伤口都泛疼了。 「换我问了,」她逮住机会问道:「殿下,为什么你要和侍卫一起来找我,还要救我呢?」她真的很想知道。 凤玦敛起笑,恶狠狠地瞪她,「因为要是你被狼吃了,我会很不高兴,我还没利用完你,怎么可以让你早死。」 再次听到类似的话,庄子仪不但不觉得他无情,反而很想微笑,她知道的,他虽然嘴上不悦的骂她,其实心里是关心她的。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为他怦跳,且有愈来愈快的趋势。 凤玦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笑,还笑得那么温柔甜美,忽觉体内一阵骚动,躁热不已。 和她独处,还真容易令人起邪心!他烦躁地想。 踏出大树后,在看到前面有点点火光后,他朝她喊道:「走吧,柯正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走过去,人一多,狼群就不会靠近了。」说完,不等她跨出步伐,他一下子就往前走了好几步。 庄子仪看到他拿着火把就走,四周顿时变暗,吓得立刻往前冲,用力拉住他的衣袍,「殿下,等等我!」 凤玦吓了一跳,回过头,就见她整个人缩在他身边。 「好暗……」她害怕的低喃。 望着她饱含惧意的清丽脸庞,他发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依赖他,毫无防心的主动碰触,教他不由得心一软,涌起一股保护欲。 「你怕黑?」 她没说话,只轻轻「嗯」了声。 他睇着她的眼神多了分邪气,「真好,又发现你一个弱点了。」 又?庄子仪抬起头来,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不是好事。 凤玦温柔一笑,牵起她的手,「怕的话就好好捉住我的手吧。」 庄子仪对上他温柔的眼眸,瞬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让她心跳加速,什么都没办法想。 这一路上,走在暗黑的森林里,因为有他陪着,有他这双大手牵着,她感到十分安心,不再害怕。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已有情愫微微滋长,她却完全没有察觉。 一回庄子,庄子仪就忙着到厨房煮五彩鲜子烧,凤玦则像个大爷般坐在一旁等候上菜。 两人安静无声,倒是厨房外热闹得很。 凤玦从狼的口中救出庄子仪一事传遍庄子,所有人皆认为二皇子深爱着他们的皇子妃,才会奋不顾身上前救人,这下都欣喜的在厨房外偷窥着他们,盼望着两人的感情能够加温。 柯正也是偷窥成员中的一名,但他心里更多了些震撼,原本他只是想让主子知道皇子妃的用心,没有想到主子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幸好主子的伤口并没有裂开,皇子妃也安然无恙,真是皆大欢喜。 有一堆人挤在厨房门口偷看又吱吱喳喳的,凤玦哪会不知道,他不耐的挥了挥手,柯正见状赶紧驱散人群,自己又忍不住偷看了一下才离开。 「啊!」庄子仪准备好食材,菜也切好了,正打算下锅炒,却被溅起的油烫到了手,叫了一声。 凤玦迅速起身,迈开长腿走过来,将她的手浸入旁边的一桶凉水里。 「你看起来明明很聪明,怎么会笨到迷路又烫伤?」 庄子仪听着从头顶上传来那饱含没好气的声音,看着那双捉着她浸泡冷水的大手,会心一笑。 这男人虽然嘴巴坏了点,但其实是个心口不一、温柔的人呢,所以才会牵着她走过黑暗,现在又关心她的烫伤。 过了一会,她发现他仍没打算放开她,只好盯着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看,两人手交迭着的姿态愈看愈暧昧,她终于忍不住拔开他的手,将他推往位子上坐下。 「请稍等一下,菜马上就炒好了,我绝对会让殿下吃到满意的味道。」 凤玦被她推着坐下,看到她那么认真的保证,忽然变得期待起来。 一刻钟后,庄子仪端上了菜。 「殿下,你快吃吃看。」她将精心烹煮的五彩鲜子烧摆在他面前。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这次味道要是再不对,你就得伺候我沐浴。」凤玦毫不客气先行表明,接着拿起筷子,才吃下一口,他立刻瞪大了眼。 这香气、这道菜的滋味……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殿下,好吃吗?」庄子仪看他吃下了,充满期待的问。 「好吃。」凤玦的神情有些恍惚。 太好吃了,就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是母妃做的味道。 听到他说好吃,她迫不及待又问:「殿下,那跟樱贵妃煮的、殿下所怀念的味道一样吗?」 凤玦一顿,抬眼对上她,「是柯正跟你说我怀念我母妃煮的这道菜?」 庄子仪含笑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想煮出和樱贵妃一模一样的味道,好让殿下开心。」 凤玦用着灼灼发亮的眼神看她。 庄子仪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嘴快,真想咬掉舌头。 「柯正真是多嘴。」凤玦哼道,但又一脸深意地看起她,「可真令人愉快啊,原来你是如此的在意本皇子,知道我想念这道菜的味道,竟为了我费那么大的心思。」 原来她踏入森林找琴香草的原因是这个,刚才在森林里还一副多勉强的样子,真是不老实。 想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的嘴角就不由得上扬。 「才不是,那只是……」都被看穿了,她想否认,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替你那么辛苦,要说好几个谎。」凤玦一脸得意洋洋。 她脸一红,咬牙切齿道:「不,我是真的很高兴不必服侍殿下沐浴!」 凤玦大笑,又吃了一口,在知道她的用心后,他吃起这道五彩鲜子烧更觉怀念与温暖,简直是爱不释口。 庄子仪看到他一口口不停歇的吃着,脸上露出满足神色。 好奇怪,原本她只是怜悯他丧母又发恶梦才想做这道菜的,但在他拚了命救出她后,她的心境有了变化,在做菜时放入了更多真心去做。 她由衷希望他在吃下这道菜后,内心的痛苦能减少一分。 第十四章 对了!庄子仪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了平日藏在衣襟内、挂在胸前的香囊,并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向前一步朝他递出。 「殿下,这个送你,这是我常佩戴的茉莉香囊,只要闻到这香气,你就不会作恶梦了。」说这话时,她显得不太自在,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还有……就是用来答谢你救了我。」 凤玦看着她手上的香囊,心头又是一暖,她居然会想送香囊给他? 想起她身上总是充斥着茉莉香气,他眸色变得幽深,颇有深意地道:「看来那一夜的确是你照顾我的没错,所以你才会知道我闻到这香味就不会作恶梦的事。」 庄子仪闻言,立刻吓得全身一僵。 「你说说,我那时作了什么恶梦,又是怎么样才平静下来的?」 庄子仪镇定心神,很冷静、很冷静的扬起微笑,转移话题,「殿下,你多吃一点,这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她死都不会承认曾经被他抱着睡。 看出她有意回避,凤玦一脸不太高兴的瞪着她,但在看到她手上的香囊后,心情又大好了。「算了,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分上,这回就饶了你吧。」 他从她手上取过香囊,握在手心上,继续品尝五彩鲜子烧。 看到他收下香囊,她绽出微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有些着迷。 曾经,有关这个男人的事她不愿多想,也不想和他有所牵扯,但不知怎地,她现在突然有股冲动想了解他,而且是真正的他。 凤玦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揶揄道:「又想送东西给本皇子了?还是你也想吃这道菜?」 视线迎向他,庄子仪鼓起勇气道:「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凤玦挑眉,「什么话?」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觉得殿下你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糟糕,更不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皇子。」 没想到她会说出此话,凤玦呆了一下,接着狂笑不止,像是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终于,他敛住笑,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不以为然,「我成天吃喝玩乐、风流浪荡、不学无术,这样还不算糟?」 对上他那双轻佻里带有挑衅意味的黑眸,她神情坚定地道:「不,殿下,不是这样的,我看到的你总是在看书,也从不喝酒,还时常露出思索什么的表情,并不如在外头表现出来的那么不正经。」 她握紧拳头,又说下去,「虽然你老是表现出唯利是图的一面,总是再三强调要利用我,但其实殿下你的心地很不错,像今天你就救了我,一年前在牡丹阁时,你看到刘嬷嬷用银针刺我,也救了我,我相信,当时你是真心的,我并没有看错人。」 这句话说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人对望着。 庄子仪的内心十分紧张,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说错。 凤玦直勾勾的望着她,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肆意狂笑,他的心脏剧烈跳着,任凭排山倒海而来的震撼淹没他。 他一直都在伪装,伪装成另一个人好瞒过皇后的眼。 这一年多来,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难听,表面上他是已经习惯了,其实心底很厌恶必须过这种两面生活。 从来没有人彻底了解他真实的一面,她却对他说,他也有认真思索的一面、他的心地其实很不错。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他情难自禁的望着她,眸底闪烁两簇激切的火光。 如此热烈的目光让庄子仪脸发烫,几乎想撇开头,但她没有闪避,仍是直视着他。她要让他知道,说那些话时她有多认真。 两人相互对望着,空气里飘散出淡淡的暧昧气息。 终于,在下一刻,凤玦打破了宁静,他用一贯戏谑又嘲弄的口吻说道:「若你以为说这些话夸我,又为我做菜、送我香囊,我就会开开心心的提前写和离书放你自由,那你就错了。不够,你做得还远远不够,你还得做更多、更多。」 她别想那么快摆脱他!她必须陪伴在他身边再久一点! 凤玦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再只是将她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而是对她产生了依恋。 【第五章】 「皇子妃,殿下找您,要您马上过去。」 小翠跑来药房找人,边说边露出暧昧的笑。 庄子仪正在捣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秀眉微蹙,觉得有点伤脑筋。 她现在很忙,正在做要给凤玦用的除疤膏。 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凤玦的伤已经逐渐愈好了,她想到可以利用某些草药做除疤的药膏,身体才不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她不知道凤玦会不会觉得她多事,讽刺的说他又不是女人,可是只要她能做到的事,她都想尽力去做。 原本,她只是因为恩情和私心才为他敷药,现在已经变成是真心想照料他的伤,希望他恢复良好。 「唉,不去的话肯定又让人来催了。」庄子仪无奈一叹,不得不搁下手上的工作走一趟。 凤玦早在房里等候着她,看到她来,一脸笑咪咪的,显见心情很好。 「坐下吧。」 她走到他面前,握紧粉拳,不知在忍耐什么,终于她忍无可忍了,「殿下,你不能一高兴就叫我来,这样我没办法做好自己的事。」 凤玦挑眉看她,悠哉笑道:「只有你敢这么对我大小声,本皇子就宽宏大量饶了你,坐下吧。」 庄子仪仍站得直挺挺的,严肃表达自己的意见,「殿下,我不是只负责伺候你就好,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她得捣药,还得缝制要拿到店铺寄卖的小布偶,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先前再忙都还可以抽空去做这些工作,现在他三不五时就召唤她,只要她消失在他面前超过两刻钟,他就会马上派人叫她过来,粘她粘得可紧了,她根本无暇去做其他的事,下人们见了也都误以为他们一刻都不能分开,好像有多恩爱似的。 「我不是说过你做的事还远远不够吗?你要更努力的取悦我,听我的话,坐下,别让我说第三次。」他状似威胁,但怎么看都不像生气,反倒挺乐的。 庄子仪瞪着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男人沟通了。 「还是你想服侍本皇子沐浴?」他无害的朝她一笑。 闻言,她不吭一声,却立即坐下。 桌上除了泡好的茶,还有摆好的棋盘——这就是凤玦近来粘着她的原因,他迷上了下棋,自己学不够,还要拉着她一起,原本她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如今都被他调教得有一些水准了。 「很好,开始了。」见她坐下,他满意的眯起狭长双眸。 两人开始下起棋来,凤玦的棋艺虽然更胜一筹,但庄子仪很有潜力和耐心,不到最后关头,根本分不出胜负。 「子仪,你的棋艺真是愈来愈好了。」凤玦赞叹。 「我当然要进步了。」不进步的话,他又会叫她服侍他沐浴了。庄子仪心里无奈想着,每次他只要用这句话来威胁她,她就没辙了。 陪凤玦下棋是她现在最常做的事,此外她还要常常替他煮五彩鲜子烧、做香囊,让她忙得团团转。 但这样的忙碌跟先前又不太一样,他并没有刁难她,没有要她做比登天还难的事,下棋她还可以接受,两人相处起来的气氛也变得和乐融融许多,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 就连有时候她顶撞他,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完全不跟她计较,对她好得过分。 这让她有种错觉,这男人之前是将她当成玩具耍,现在则是当珍宝宠。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大概是她做出了五彩鲜子烧的关系吧,因为刚好就是在那之后,她就明显感受到他态度上的差异,他对她多了分宠溺,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她依然不了解这个男人。 那天她说他心地很不错,明明她都说对了,他脸上的表情也明白告诉她没有错,但他依然全盘否认。 或许奇怪的是她自己吧,为什么那么想了解真正的他呢? 庄子仪发起呆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凤玦的大手上,被他修长又漂亮的手指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子仪,该你了。」凤玦看到她盯着他的手发呆,轻笑道:「怎么,看傻了?」 「才没有。」她立即从他手上挪开视线,可一对上他的俊颜,脸上又忍不住冒着热气,让她又赶紧垂下脸蛋,故作若无其事的移动棋子。 打从在森林迷路那日之后,她的心就起了变化,总会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手,被他碰到也会宛如触电般不自在,似乎对于那双曾经握紧她的大手格外敏感。 第十五章 而且只要和他四目相对,她的心脏就会剧烈跳动,好像刚识得爱情的少女一般等等,她在想什么?她刚刚是说爱情吗?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庄子仪轻摇头,命自己不许胡思乱想。 她没注意到,凤玦在她低下头后就一直睇着她看,那深邃黑眸闪着炽热光芒。 「殿下!」柯正匆匆踏进了房里,着急得连门都没敲。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破了两人各怀心思的奇异气氛,柯正顾不得行礼问安,附在凤玦耳边说话。 凤玦笑容顿失,脸色变得极为严峻,立刻嘱咐道:「拿酒来。」 庄子仪看柯正听从照办,不能苟同地道:「为什么要柯大叔拿酒?殿下,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凤玦看到她表情如此认真,不由得轻笑出声,他最喜欢她为他担心时的样子了。 「殿下,你难道不知道酒对你正在愈合的伤口很不好吗?你不能喝。」她继续劝道。 凤玦听得扬高唇,愉悦地道:「子仪,我真是愈来愈喜欢你的关心了,这种唠叨很好听。」 「殿下!」她可不会被他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 凤玦敛起笑,饱含深意地道:「现在仔细听好我说的话,待会儿有贵客来,你得多喝一点酒好壮壮胆,陪我演场戏。」 「演戏?」庄子仪错愕不已,而且为什么连她也要喝酒? 「让你悠闲了那么久,总算有你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了,这对你来说可是项重大任务,你得好好表现。」凤玦的眼神闪了闪,郑重交代。 「是要演什么戏?」看他这么认真,不像在逗她,她连忙谨慎地问。 凤玦没有多说,只是露出神秘的笑,更让庄子仪感到心中不安。 很快地,下人送来满桌的酒和小菜,房内顿时酒香四溢。 庄子仪虽然不清楚凤玦为何必须大费周章的演戏给那位贵客看,但她仍听话的喝起略嫌苦辣的酒,眉头紧拧。 她真是不懂,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再一杯。你得多喝一点,脑袋不清楚才好演这场戏。」凤玦又替她满上,他自己也喝到浑身都是酒气。 「为什么我要喝到脑袋不清楚,你到底要我演什么……唔……」她想问清楚,却被他扣住下巴,喂入了酒,害她差点呛到。「殿下,你……」 庄子仪正想发难,门上被人轻敲了一声,是柯正的暗号,接着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足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往这方向来了。 冷不防地,凤玦从椅子上站起,将庄子仪也拉了起来,倾身吻了她。 那带有酒味的气息灌入了她口鼻,吓得她瞪大眼,心脏都快麻痹了,本能的伸手想推开他。 「你在做什么!」天啊,他该不会是酒后乱性吧? 「放轻松,这是演戏。」凤玦扣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喃。 吻她是演戏? 庄子仪震惊不解的瞪视着他,脑袋一片混乱,接着她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往大床抛去。 她摔在床上,才爬起来,惊见凤玦居然开始宽衣解带,露出结实的胸膛,她的脸颊瞬间泛红、发烫。 有、有必要演到这程度吗? 庄子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凤玦已经长腿一迈跨上床,双手捧住她的脸,再次封住她的唇。 刹那间,庄子仪完全无法思考,她嘴里全是他的味道,这个吻是那么炽热、那么浓烈,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从没被男人吻过,更没被吻得那么深、那么缠绵,她只能睁大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呜,她的第一个吻竟被用来演戏,真的是……太荒唐了! 不过还有更荒唐的—— 庄子仪突然被男人的力道推倒在床上,凤玦跨坐在她身上,还拉开了她的衣襟,她贴身的粉紫色肚兜露了出来,她倍感羞耻的涨红了脸,伸手想推开他。 为什么还要脱衣服,是要演得多逼真啦? 凤玦发现她的抗拒,轻声说道:「乖,那位贵客来了,合作点。」 庄子仪也听见那群人已经走到门边了,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忍耐配合。 这是演戏,只是演戏而已!她拚命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凤玦望着她含羞带怒的神情,以及被他吻得艳红的唇,再看到她身上穿着的粉紫色肚兜,那薄薄的衣料包覆着她浑圆的胸脯,露出衣料外的肌肤也白晰动人,她简直是个尤物。 凤玦眸色一沉,低头又吻住了她。 当他的唇稍微离开时,庄子仪在喘息时看到他们双唇之间拉起的银线,顿时羞恼到双颊更红。 然后她又被吻了,如此反复好多次,她感受到男人灼烫的气息不断灌入她的唇,而他强健的身体则重重压着她,两人四肢交缠,她全身酥麻发热,就像快起火似的。 咿呀—— 庄子仪听到房门被开启的声音,立刻感觉到凤玦吻得更急切,他的舌没入了她口中,不断翻搅着她,让她难为情极了,她被他吻得有点晕眩,整个人像是快融化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感受得到那在她唇里与她放肆交缠的热度…… 「白日宣淫,二弟真是太荒唐了!」 踏入房内,为首的人看了床上相拥热吻的男女好一会儿,终于斥责出声。 这话一出,凤玦眸底闪过一道精光,缓缓从庄子仪身上起身。 他拉起被子盖住她半裸的娇躯,转过身之际已呈现一副醉态,还得往前走上几步才认得出眼前的人。 「这不是太子吗?太子怎么会在这里……」他脚步微微踉跄,似乎真的醉到神智不清。 凤琩一副不能苟同的模样望着凤玦,身后有几个侍卫陪同,柯正也来了,只是站在门口不得进入,门外还有太子带来的侍卫,可说是声势浩大。 「二弟,你只传来家书说是受了伤要找个地方疗养,之后就音讯全无,害皇兄好担心,好不容易查到你在这里,竟见你大白天荒唐淫乐,看来皇兄真是白担心你!」凤琩一出口又是责备。 「欸,因为臣弟会怕嘛,臣弟肯定是碰了哪个不该碰的女人,才会被刺客追杀,所以想避人耳目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说着,凤玦打了一记酒嗝,步伐又不稳了。 凤琩不屑的望着凤玦这副颓废德性,眼神扫过满桌的酒壶,以及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 露出被子外的是一头秀丽的黑发,上头别了一支镶有小白花的发钗,非常朴素典雅,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接着,他朝凤玦摆起兄长姿态,高傲凛然的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把你这副荒唐样整理好,再到大厅来见我。」 说完,凤琩转身踏出房门,跟随的侍卫也一起离开。 柯正见主子衣衫不整,床上还有庄子仪,不敢逗留,连忙把门阖上。 庄子仪见大批人都走了,这才敢自棉被里探出头来,「那是……太子?为什么我们要作戏给太子看?」 「你不需要在意那个人。」这句话摆明要她别多问。 皇后怀疑他别有居心,就连他受了重伤都无法完全消弭她的戒心,一查到他在这里养伤,居然无声无息的要凤琩带着大批侍卫直闯进来,为的就是要捉住他的把柄,查探他有无和其他人勾结,秘密策划夺位之事。 当然,他不会露出任何马脚的,他早在皇后与凤琩身边安插了人,得知凤琩会来,提前做好了准备,还故意让接待凤琩的下人指引他来到主屋这,好让那家伙亲眼目睹他即兴演出的好戏,认定他不思进取、荒淫无度,对他掉以轻心。 「可是……」听到他口吻陌生、轻蔑的称太子为那个人,让庄子仪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古怪。 「子仪,你确定要维持这个样子跟我说话吗?」凤玦长眸轻佻的睐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闻言,她脸蛋涨红,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赶紧转过身将敞开的衣服穿好。 她一边穿一边感到无比的羞耻及难堪,双手隐隐发颤着。 只是作戏而已,她却沉迷其中,被他吻得浑然忘我,当他结束这个吻时,她竟感到怅然若失。思及此,她真想狠打自己一巴掌,要自己清醒一点! 庄子仪,冷静下来,忘了刚刚的事。 凤玦望着她的身影,双眸充满迷惑。 他竟如此回味方才的吻。 明明只是想作个戏,为什么她的唇会那么甜美,让他一尝全身就为之震撼,忍不住愈吻愈热烈,几乎想吞噬她。 这是怎么回事?他向来自制力强,就算她比任何女人都特别,他也不应该这么 轻易失控,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是在作戏,得用足所有力气才有办法离开她的唇、她的身体。 第十六章 从前阵子进了森林找她之后他就时有困惑,似乎是在看到她差点被狼攻击的那刻起,他开始对她心生怜惜,更因为她的付出与理解让他深受感动,他变得不想再刁难她,反而想宠她,总要她陪着泡茶、下棋,才一会没见就想得紧,像是打从心里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和她在一起他很快乐,便任由本能驱使了。 「殿下,你不快去见太子吗?」庄子仪整理好自己,下了床,回过头时,表情已恢复冷静自若。 凤玦听到她一问,看她一脸平静,仿佛沉迷其中的只有他,觉得很不愉快,忽地朝她邪气一笑,「太早去不好,就让太子以为我们两人还热情如火好了。」 什么热情如火!庄子仪瞪他,已经冷静下来的心又热了,脸也红了。 凤玦轻笑出声,她真的很有趣,这表情太诱人了。 突然间,他兴起一股想逗逗她的念头,谁教她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变得那么狼狈。 「子仪,我们干脆来真的吧。」他用着诱惑的语气道。 「什么来真的?」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凤玦朝她跨前一步,继续用低沉的嗓音煽动她,「我们来进行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吧,我保证会带给你最美好的一夜。」 庄子仪终于听明白了,顿时吓得不轻。 他肯定疯了!她有引发他的邪念吗?她赶紧低头看看自己,分明没露出一丝肌肤啊。 「你在胡说什么……」她僵硬一笑,不由得往后退。 他邪魅一笑,再往前一步,「如果你怕怀孕的话,我有法子避孕。」 这话说得庄子仪脑袋都发晕了,「什、什么避孕,你不要胡说八道!」她又往后退。 这男人果然是风流成性、无可救药,她要把他不是浪荡皇子的话收回。 凤玦邪恶的又说:「或许你以后还会改嫁,可是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懂女人的了,你可以先体验体验。」 「住口!」庄子仪感到羞耻万分,整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不断往后退。 「不要吗?这很划算呢,你可以尽情的享用我。」他玩上瘾了,一步步逼近她,将她逼到木柜前。 庄子仪背抵着柜子,已经无路可退。怎么办呢?她必须把持住,她才不想象那些女人轻易就被他迷倒。 她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严正的说道:「殿下,恕我拒绝你的……好提议,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他没想到会从她口中蹦出另一个男人。他不快地问道:「你怎么可能会有心上人?他是谁?」 她字字清晰的回答,「是我家乡的青梅竹马,我们情投意合,我想等殿下跟我和离之后再回去找他。」 「你骗人。」凤玦一双锐眸直盯着她看。 「是真的。」她的眼神没有一丝闪避。 凤玦不想相信,偏偏她一脸认真,让他有些动摇,「你想嫁给他,所以替他守贞?你当过花魁又嫁过我,你认为他还肯要你吗?」 「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守。」庄子仪坚定回道。 凤玦原本想逗弄逗弄她,不料竟得到这么一个惊人的讯息。他阴森的瞪着她,良久,丢下她独自踏出房间。 凤琩一到大厅后,便叫他的侍卫搜索整座庄子。 他的说词是,在前来这里的途中遇上疑似反叛党的刺客,看到他们逃往这方向,怀疑刺客早潜逃入庄里,为了捉出刺客,也为了保护凤玦的安全,他必须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才行。 这完全在凤玦的预料之中,凤琩这趟前来,皇后肯定有吩咐,要他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搜索他的别庄,好找出一丝他有意谋反、企图夺位的罪证。 为了解除皇后的疑心,他干脆让凤琩搜个满意。 当侍卫正在进行搜索时,凤玦在大厅里招待凤琩,要厨房送上美酒佳肴。 这时,庄子仪踏进了大厅,她是被凤玦叫来的,因为凤琩指名要见二皇子妃。 凤琩在查到凤玦的藏身之处时,同时也发现这就是凤玦安置那名传说中的花魁的地方,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见见这个女人。 庄子仪并没有特别打扮,一身朴素的白色衣裳,脂粉未施,但仍掩不住她天生的清丽,凤琩一见庄子仪便惊黯不已,再看到她头上戴的小白花发钗,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她。 庄子仪走来凤琩面前跪下行礼道:「太子殿下万福。」 「快请起。」凤琩朝她和煦笑道,看起来优雅又有威严。 庄子仪一站起身,就对上凤琩注视的目光,她心里隐隐一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眼神竟让她联想到青楼里色欲熏心的客人,让她不甚舒服。 「我一直想知道二弟是心仪上什么样的姑娘,竟非她不娶,没想到二弟妹比我想象中还朴素,只别着一支小白花发钗依旧美若天仙,难怪我二弟会为你深深着迷。」凤琩一双眼上下打量着她,那目光像是钻进了她衣服里,十分露骨。 庄子仪被他这么看着,那种不舒服感更深了,她甚至觉得隐隐作恶,本能地想回避。 「二弟,我知道你喜爱二弟妹,但大白天的也别那么荒唐,要是被下人传出去可不好听。」凤琩接着朝凤玦训诫道,又颇有深意地瞥了眼庄子仪头上的发钗,再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庄子仪的脸色瞬间刷白,回想起稍早的事,想来太子早看出和凤玦拥吻的人是她。 思及此,她手臂冒起了鸡皮泛瘩,恶心感更深。总觉得当这个人在指责凤玦荒唐时,仿佛也在暗示她很放荡。 好恶心……好想吐…… 她真想立刻走出大厅,但不行,对方是太子,直接离开是大不敬,凤玦也会不高兴的,她只能继续忍耐。 凤玦望着庄子仪,敏感察觉到她的害怕。起初凤琩赞美她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凤琩要他大白天别荒唐,还瞥了她一眼,他才终于发现凤琩正用着什么眼光看她。 她很害怕,几乎快发起抖来了。 凤玦眯紧长眸,眼神微微迸出怒意,下一刻,他往前挪步,对着凤琩朗笑道「太子,你说对了,臣弟啊,现在可是深爱自家娘子呢。」 「你……」凤琩似乎想说什么。 凤玦又往前挪步,更靠近他。「臣弟之前玩乐心重,成亲后辜负了娘子,害她伤心难过,真的是很对不起她,这次我被刺杀,受到娘子的悉心照顾,才明白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 「你……」 见凤琩又想说话,凤玦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说得很是激动,「太子,这次臣弟真的是痛定思痛,不会再风流了,会好好珍惜娘子的!」 凤琩脸上流露出不满,因为凤玦这样做完全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庄子仪。 庄子仪眨着眼,一开始还看不懂凤玦在做什么,竟对着太子说些有的没的,直到她发现太子想移开脚步又马上被困住,而他始终挡在她面前时,她才终于了解他的用心。 原来,他是在保护她。 他看出了她对太子的恐惧,所以用身体挡住凤琩的视线。 这男人啊,明明前一刻还很不正经,在房间里调戏她,下一刻又变得很温柔,成为她的堡垒。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挡在她面前,就能让她感到安心。 庄子仪唇边漾开微笑,此刻她内心感受到的温暖,早驱走了太子带给她的作恶感,凤玦那厚脸皮缠着太子的模样,更逗得她忍不住掩嘴偷笑,放松不少。 「太子,臣弟带你到处逛逛吧,臣弟这庄子里的风景很不错呢。」 凤玦热情地对凤琩勾肩搭背,想把他拉出大厅,凤琩还想多看庄子仪几眼,却无法如愿,心里气急了,只能无可奈何的被拉出去。 在经过半个时辰的搜查后,负责搜索的侍卫走到凤琩耳边低声禀报。 「幸好,那帮人没逃来这里。」 当凤玦听到凤猖说这句话时,眸底闪过一道精光,他装出一副怕事样,拍拍胸脯万幸地道:「没有刺客躲在庄子里吗?太好了!臣弟被刺客刺伤的伤口还没痊愈呢,可不希望再受伤。」 「看来他们是往别的地方逃去了,二弟可以安心了,但也要小心为上,他们那群人很狡猾的。」凤琩表面上关心,心里可是鄙夷得很。 哼,根本什么都没找到。母后真把凤玦看得太重了,总说凤玦有问题、凤玦很可疑,如今证明这家伙不过是贪生怕死又爱玩女人的废物罢了,根本不用担心。 第十七章 「谢太子关心。太子,我们兄弟俩难得一聚,不如留下来用午膳吧?」凤玦热络的邀请。 「不了,皇兄还得去追赶那批人呢,先走了。」既然没逮到证据,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待在这儿,他这太子可忙了,不像凤玦游手好闲。 凤琩露出亲切的微笑又道:「二弟,看你好好的,皇兄也放心了,不过你可别贪杯,得好好安分养伤。你的事我会向父皇和母后禀报的,他们很担心你呢,伤好了就赶紧回宫吧。」 「不,父皇应该对臣弟很失望吧,就算知道臣弟身负重伤也不会想见臣弟。」 凤玦苦笑了声,落寞至极,然后朝凤琩羡慕的道:「只有太子才是父皇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凤琩脸上隐隐闪着得意,笑容更是和煦,「别这么说,父皇其实很关心你的。」他拍了拍凤玦的肩。 有谁不知,自凤玦吵着要娶花魁为妻,后来却又不改本性继续花天酒地,成为全国的大笑柄后,便惹恼了父皇,早不得父皇欢心,两人自此交恶,母后原还担心凤玦回来后,父皇会改立凤玦为储君,现在看来,母后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凤琩离开后,凤玦回到大厅,庄子仪见到他快步迎来。 「子仪,太子已经走了,你不必怕他了。」他噙起笑的安抚她。想到凤琩对她的色心,以及临去前得意的嘴脸,他眸底闪过一丝森冷,总有一天,他会让凤琩吃苦头的。 庄子仪听到太子离开了,顿时安下心,只是她心里还有疑问未解。「殿下,为什么你要在太子面前作戏?」 凤玦没有回答,状似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微笑道:「继续陪我下棋吧。」 「殿下,你跟太子究竟是……」她仍想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凤玦忽然抽开放在她发上的手,虽然仍是噙着笑,眸底却已经失了笑意。 庄子仪怔怔看着他,忽然有些哀伤,她又看不清楚他了。 【第六章】 三天后太子送了一份礼物到庄子来。 凤玦正在书房忙着要事,便由庄子仪去接收,当她看到送来的是十个容貌艳丽、体态妖娆的美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皇子妃和殿下感情正好,太子居然送美人给殿下,这怎么行。」 「是啊,怎么能让这些狐狸精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呢,太子真是……」 「嘘,不能批评当朝太子呀。」 「怕什么,他又不在。」 下人们不满的议论着,有的都快吵起来了。 「皇子妃,这该怎么办?」小翠也忧心不已。 庄子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这一个个长得比她漂亮也比她娇艳的美人,竟觉得有点碍眼,心里也泛起莫名的酸涩,让她很不舒服。 如果是凤玦,他会收吗? 怪了,她干么烦恼?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而且既然是太子送的,他们也不能不收下。 庄子仪抛去心里的疙瘩,落落大方地道:「既然是太子的好意,当然要收下。」 下人们对此颇有微词,但毕竟是太子赏赐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皇子妃,那要让她们待在哪儿?」 这倒是问倒了庄子仪,她思忖了会儿道:「带她们到主院等着吧。」 让凤玦自己去费心吧,说不定他会乐不可支呢!她有点赌气地想。 「小姐呀,怎能让她们登堂入室进主院,你这主母会没有威严的,在下人面前也会没面子。」崔嬷嬷将她拉到一旁劝道。 威严?面子?庄子仪轻笑,「奶娘,那都与我无关不是吗?」奶娘已经忘了她和凤玦是假成亲吗? 「对了,今天我睡偏院。我怕吵,耳根子清静点。」她下了决定,他爱怎么玩就玩去,她眼不见为净。 当晚,庄子仪在庄子里最清幽,也就是离主院最远的偏院住下。 凤玦今天很忙,晚膳是在书房里用的,以至于下午过后,她都没见到他的人。 这时候他回房休息了吗?见到那些美人的反应如何?庄子仪一边缝着布偶,一边分心地想,险些被针刺伤手。 她搁下手上的针线和布,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再重拾起针线缝制。 这时,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庄子仪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皱起眉头。 自己早让奶娘和小翠去休息了,这时间谁会来?她朝房门一看,就见凤玦踏了进来,不禁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凤玦便甩上门朝她大步走来,脸上带有愤怒。 「庄子仪!你居然让那些女人去我房里,搞得我房间里都是脂粉味,臭死我了!害得我已经沐浴过了,还得再沐浴一次消除臭味!而你呢,闯了祸竟躲在偏院里,还挑了最角落的一间厢房……」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着她桌上的针线活。「你在做什么?」 庄子仪听着他的责骂,心里却为他丢下那些女人,选择来到她房里感到窃喜,而且他没说谎,身上真的没脂粉味,头发还略湿,带着沐浴完的清新,让她不禁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殿下,我在缝布偶,月底要交货。」 凤玦不悦地沉下脸,「你急着做这些小玩意赚钱,是想着被我休了以后,带着这些钱去找你的心上人,两人一起开间小店铺吗?」 「心上人?小店铺?」庄子仪楞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凤玦对上了她茫然的表情,总算明白了。「你骗我!娘子,你说谎的技巧真是愈来愈好了。」他讽刺地道。 庄子仪终于想起她那位「心上人」了,顿觉尴尬,无法辩解的垂下脸蛋。 「我决定了,今晚我要在这里睡。」 「什么?!」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抬起头。 看到她这副惊恐样,凤玦可得意了,谁教她要骗他。 「娘子,为夫那么想和你重修旧好,和你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日子,你却把我推给那些女人,害为夫好伤心,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的真心真意,我得再做些什么弥补你,所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一起睡感情才会好。」他极不正经又邪气地。 「你疯了!不行!」她真不知他在说什么疯话,她怎么可能跟他同寝,而且什么叫作他的娘子,还自称为夫,他是在太子面前叫上瘾了吗? 「为了证明我只爱娘子你一人,明天我会将那些女人转送出去。」 庄子仪听了简直难以置信,「你要把那些女人转送出去?可是那是太子送的,会不会得罪太子?」 凤玦撇撇唇,「我疯了才会把那些蛇蝎美人留在身边,她们可都是细作啊,哪天我怎么被出卖的都不知道。」 「细作?!」她吃惊的说。 凤玦脸色一绷,他不小心说太多了。「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庄子仪不由得想起他在太子面前演的那场戏,似乎是故意在太子面前表现浪荡模样,还有太子宣称有刺客闯入庄子,派人搜查庄子的动作,也让人觉得有深意,接着她又想起他遭刺客暗杀的事,全部联想起来,有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 「殿下,难道是太子派人刺杀你的?」 凤玦楞住,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看到他的表情,庄子仪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继续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是为了要消除太子对你的戒心,才要伪装风流、弄得声名狼藉吗?」 自古以来,皇子们互相残杀都是为了争夺王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凤玦自毁名声的理由。 凤玦内心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但他接着抿唇一笑,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娘子,你在说什么,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上次我还提议你和我共度春宵呢。」 「那是故意逗我的。」庄子仪截断他的话,极肯定地道。 凤玦瞪着她,她在说什么? 「殿下,你说刚才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很臭,害你又沐浴了一遍,那么你又怎会喜欢满身脂粉的青楼女子?况且殿下如果真的对我有色心,早就有动作了,这段日子里,殿下对我其实很规矩,从没有越界。殿下,我上次那些话并没有说错,我都说对了吧?」她一鼓作气说完。 虽然不知戳破他的面具会有什么后果,他又会有什么反应,但她就是想忠于自己,说出她所了解的他。 她看到的他、认识的他并没有那么糟糕。 凤玦蹙着眉,所有震惊都无法掩饰的写在脸上,他冷不防地大笑出声,让庄子仪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胸口,不明白他怎么笑成这样。 第十八章 凤玦笑完后,眸光深沉又复杂的看着她,终于承认,「真厉害,都被你看穿了。」 庄子仪没接话,知道他话还没说完。 「听过我的事吧?我和母妃在七年前受奸人陷害,被父皇贬为平民,逐出皇宫,母妃命薄,一出宫没多久就遇上土匪,为保护我而死在土匪手上,但真相是,那些土匪是当今皇后派刺客伪装的,我母妃是被皇后害死的。」 庄子仪心一惊,没想到幕后主使者竟是皇后? 凤玦又掀唇,眸底迸出汹涌的恨意,「虽然后来我和母妃洗刷了冤屈,我也得以抱着母妃的骨灰重返皇宫,但没有证据指证一切是皇后所为。皇后很狡猾,找了替死鬼担了罪,查不到她头上。她杀了我母妃还不够,见到我回宫,就一直探我的底,我房里那些女人应该是皇后送的,太子重视名声,喜欢在我面前扮演好皇兄的角色,好突显他优秀又高高在上的地位,不会做这种事。」 他自嘲一哼,「为了活命,我得让皇后深信我不会威胁到太子,只好装成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天天流连花丛,还真是窝囊啊!」说完,他耸耸肩,「好了,你都知道了,既然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以后别再问了。」 他真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说这些,大概是被她那双澄澈的眸看透了真相,而她又句句一针见血的戳中他的心,让他想为这几年来的忍辱负重找个出口宣泄。 听完这番话后,她幽幽地望着他,「殿下,你过得很辛苦吧?」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恶梦,那么的残酷,又那么的险恶,让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凤玦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哪里辛苦,比起当平民的时候,现在我吃的喝的都是山珍海味,只要稍稍骗骗皇后和太子就能保住命,这么好的日子有什么好苦的?」 「我是说,」庄子仪忍不住伸手覆住他的左胸,双眸心疼的望着他,「你这里很苦吧,因为莫须有的罪被赶出皇宫,娘亲又被害死,看到杀人凶手就在眼前,你只能演戏,这里有很多说不出的苦吧,你还因此作了恶梦,肯定苦不堪言。」 凤玦看着她覆住自己左胸的手,震撼得不能自已。是啊,为了报仇雪恨,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忍耐,忍到将皇后拉下来的那一天,但是她……他说不出口的苦,她都看见了,替他说了出来。 「可是,樱贵妃她不会希望你心里那么苦的,听说樱贵妃是个美人,她一定希望你记住她最美、最慈祥的一面,而不是死在你面前的惨状。」庄子仪从他胸前挪开手,怜惜的抚上他的脸。「殿下,你这样一直发恶梦,樱贵妃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凤玦听到了极细微的、有什么裂开的声音,那是心防瓦解的声音。 他防备的心被她敲碎了,满是创伤的部分被她抚平了,注入了源源不绝的热流。 她的手正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她的双眼也温柔似水的注视着他,他全身像是被热烘烘的温暖包裹住,好舒服。 庄子仪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本是想安慰他,让他心里不苦,但当她对上他转为浓炽的眼神时,她的心陡然一跳,急急抽回手。 凤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朝她勾起邪笑,「净说些大道理,要我别作恶梦,娘子,那你得教教我该怎么做啊。」 「怎、怎么做?」她咽了咽口水,怎么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诡计? 「不然我教你吧,陪我睡。」 「什么?!」她失声惊叫。 接着,她被他拦腰抱起,走向前面大床。 庄子仪看到那张大床,小脑袋瓜顿时晕眩起来。「等、等一下,不可以……」 她很快地被放上床,看到凤玦脱起外衣,不由自主想起和他曾有过的那些激情热吻。 不会吧,难不成他想再来一次? 她涨红了脸,急着想爬下床,「不!不可以,这样不好,我不同意,我一点都不想跟殿下共度春……」宵这个字还含在嘴里,下一刻她就被扑倒了。 她用力推拒着压在身上的男人,「殿下,你再乱来,我就要叫人了。」 凤玦没说话,却有了动作。庄子仪心脏怦怦跳着,以为他真想做什么,但他其实只是抱着她翻了身,让她半躺在他身上,脸枕在他胸口。 「抱着你睡,闻着你身上的茉莉香味,应该就不会作恶梦了。」凤玦满足地嗅着她散落在他胸前的发,连发丝都有阵阵茉莉香气了。 「那你用香囊不就得了。」庄子仪埋怨地说,为什么她非得和他一起睡? 凤玦睇着她的小脑袋,慵懒地轻笑,「那一点都没用,只有抱着你睡,像那一夜那样抱着你,闻着你身上的香气,我才不会作恶梦。比起那些女人,你真的香多了……」 这暧昧的字句让庄子仪听得脸都红了,真有那么香? 「你必须陪我睡,这是命令。」他闭上双眼警告,唇边却是噙着笑。 她不敢违背,但也没有一丝勉强,柔顺的闭上了眼。他的胸膛枕起来很舒服、很好躺,她对他似乎也有着一股眷恋,下意识想陪着他入睡,想守在他身边。 这一晚,凤玦一夜好眠,只梦到樱贵妃慈祥的拍拍他的头。 她睡过头了! 庄子仪从凤玦怀里醒了过来,急着想挣开这男人缠在她身上的手脚,忽然像想到什么,又放轻了动作。 凤玦通常睡到辰时,她会比他早半个时辰起床,好让他醒来便能吃到她做的热腾腾早膳,岂知她今天睡醒想下床时,竟被他拉着倒头又睡,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庄子仪这次小心翼翼的扒开他的手脚,庆幸他还熟睡,跨过他想下床,不经意地对上他无害的睡脸,心头不由得一悸。 那一晚,凤玦命令她陪睡,也真的安稳入眠,不作恶梦,之后连续几天,他都会要求她到他房里陪睡。 奇怪的事,她非但不觉得被冒犯,还习惯了他的怀抱,渐渐地喜欢上枕在他胸口睡,还得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才得以入眠。 那一晚凤玦对她坦诚了他的秘密,他母妃死去的真相,也让她觉得他们俩的心变得更靠近了。 「我在想什么呢。」庄子仪脸都红了,正想下床去做早膳,好巧不巧的,这时蓉儿和桂儿刚好踏进房来。 她们是来服侍凤玦洗脸漱口的,虽说凤玦不是个有架子的人,但也是个尊贵的皇子,下人们向来伺候周道,不敢怠慢。 当庄子仪与她们四目相交时,那气氛只有尴尬两字可以形容。 完了,被看到了!她顿时觉得头顶乌云密布。 她以皇子妃的身分夜宿凤玦房里本是天经地义,但在过去一年,下人们都当她是弃妇而同情她,所以当凤玦到来,他们都真心盼望她能和凤玦重修旧好,先前有人得知她和凤玦分房睡时,竟热情的教她怎么勾引凤玦,让她招架不住,现在若被下人们,尤其是那些大婶发现她和凤玦同寝,不知道她们会有多夸张的反应,更别说奶娘了。 庄子仪只好很努力说服蓉儿和桂儿,好说歹说要她们别说出去,但她怀疑功效不大。 她终究得面对现实,凤玦的早膳她还是要做,必须到厨房一趟。 「皇子妃,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奴婢要服侍您洗漱,您却不在房里,也不在药房,原来是在这里呀。」 庄子仪在踏进厨房前,小翠从后方出声。 「欸,不对,皇子妃您现在才来吗?那您方才去哪了?」她纳闷道。 庄子仪转过身看她,脸上有着心虚,绝口不说她那时正睡在凤玦床上。她先前都是在小翠到她房里伺候她梳洗前回到自己房里的。 「这个嘛……」她揉了揉额际,想着该怎么解释。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厨房,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不要发生什么状况。 可惜天不从人愿,庄子仪看到蓉儿和桂儿都在厨房里,同时感觉到王婶和陈嫂都用着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面对这些娘子军团,竟让她觉得比一年前踏入凤玦的房间,跪求他救她还要困难。 「皇子妃,太好了,您终于和殿下同房了。」 「今天可要煮大餐庆祝呀。」 「皇子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祝皇子妃和殿下早生贵子。」 「皇子妃和殿下的孩子肯定很可爱。」 「哎呀,好期待啊。」 厨房里不停传来恭贺声,庄子仪默默转过身想踏出厨房,却迎头撞上凤玦,吓了她好大一跳。 第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 凤玦笑味咪地道:「娘子不在,为夫怎么还睡得着,我想说你会在厨房,便来找你,没想到会听到下人们祝我们早生贵子,还是真令人开心哪。」他可开心了。 开心什么!庄子仪没好气的瞪他,「还不是你缠着我继续睡才会这样。」不然也不会刚好被撞见。 「没办法,娘子你太香了,为夫自然会想抱紧一点,舍不得放开。」凤玦丝毫不知何谓羞耻。 此话一出,四周响起暧昧的笑声,庄子仪这才想起四周有人,脸一红,连忙将他拖出厨房。 凤玦走得慢吞吞,还故意揶揄道:「担心什么,夫妻恩爱很正常,你昨晚枕着我的胸口不也睡得很好,还流口水呢。」 闻言她真想吐一两血,她才不可能流口水。 凤玦看她气鼓鼓的瞪着他,真觉得她这样子好可爱,逗上瘾了,「那么不高兴吗?好吧,为夫来想想怎么补偿你好了,你让我睡得那么舒服,我总该做些什么来回报你。」 庄子仪懒得理他,已越过他往前走上几步。 「过两天,山下会举办盛大的花灯市集,是由数十个地方小镇联办的,到时会很热闹,我带你去看吧。」凤玦没有追上,在她后方不疾不徐说道。 「你是说那个很有名的花灯市集吗?」庄子仪停下步伐,惊喜的转过身。 看出她很感兴趣,他慢慢走到她面前,温柔的哄道:「没错。子仪,去吧,你不要老是待在山上,只想着缝那些小布偶赚钱,偶尔也该像个年轻姑娘去热闹的地方走走。」 「可是要过夜,会不会太麻烦?」她声音微颤,压抑着她的兴奋。 她知道山下每一年都会办一次盛大的花灯市集,去年她就想去了,可是想到一去就必须在镇上过夜,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加上当时她和下人们还不熟,生怕没有丈夫作陪的她,要在夜里去看人挤人的花灯会给人贪玩的印象,或者有不好的流言传出,便没去了。 「那就过夜,我让柯正去订客栈。你不是想去吗?小翠说你曾经提过想去看花灯,你想去,为夫就带你去。」凤玦宠溺地道。 他去问小翠的? 庄子仪没想到他会特别去问,还记在心上,让她好感动,脸上掩不住高兴的道:「殿下,谢谢你!」 凤玦看到她如此欣喜,也感到十分满足。若要送她衣服珠宝,他想她不会领情,所以他特别去问了和她交情颇好的小翠,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岂知她无欲无求,只提过想去看花灯而已。 还真好取悦啊,带她去看个花灯就能讨好她了。 这几日她陪着他睡,驱走了他的恶梦,他当然要对她好一点,他想宠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只要看到她开心的模样,他的心就会隐隐发热,像是会跟着得到无上的欢喜般。 「我住在这里一个多月,都腻了,也想下山看看,我们一起好好的玩两天吧。」凤玦朝她温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这一瞬间,庄子仪仿佛坠入他那温柔如灿阳的眸底,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满心喜悦,直到他说有事先离开后,她心里的热度仍是久久不散。 天啊,凤玦要带她去看花灯,怎么办,她真的好高兴,且他是为了她…… 「小姐!」 庄子仪被这一声叫喊惊得回过神,就见奶娘气冲冲的走来,她面露难色,想起什么,却也认命的不再逃了。 崔嬷嬷飞也似的跑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几乎是老泪纵横地道:「小姐啊,你怎么可以跟二皇子同床共枕,这下该怎么办呢?你都是他的人了,以后只能跟着他了。」 庄子仪干笑着想要解释,「奶娘,我们并没有……」 「完了,要是真有孩子怎么办?好吧,其实二皇子人不错,最近他对小姐很好,要是他真的痛改前非,不再风流,那也不是不行,而且他是二皇子,你跟着他不会吃苦……」 听到奶娘愈讲愈夸张,她又强调,「奶娘,我们不可能的。」 「唉,只能这样了,不然怎么办……」 见奶娘完全听不下去,庄子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为期两年的假夫妻,就算她没办法从他手上提前拿到和离书,时间一到,他们终究会分道扬镖。 只是,为什么如今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她的心就会感到一片空荡荡的,一点都不想快点得到自由? 花灯市集那一天,一行人趁着太阳下山前出发,如此抵达时刚好天黑,市集也开始了。 凤玦安排了两辆马车下山,他和庄子仪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后面那一辆则载着一起来看热闹的丫鬟们,随行的还有骑着马的侍卫队在四周护卫。 这一趟下山,崔嬷嬷原本想跟,因为她总算听得进庄子仪的话,知道主子和二皇子关系清白,母鸡护小鸡似的她打算跟去保护她最疼爱的小姐,可惜她年纪大了,不宜长途劳累,只能待在府里。 马车内,庄子仪难掩内心的欣喜,频频看着窗外的风景,根本静不下来。 凤玦注视着她好半响,噙着笑道:「真难得看到你这么活泼的样子。」 庄子仪微僵的转过身,这时才想起凤玦也在马车内,望着他,她忽地感觉马车的空间变狭小,空气也变热了。 「头发都乱了。」凤玦深深凝睇着她道,接着伸手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庄子仪感到呼吸一窒,她发现他近来很喜欢对她做这些小动作,而只要他碰触她,或宠溺的对待她,她的心就会无法自拔的悸动。 「不知道客栈的床如何?」 「欸?」怎么会提到床? 「我是说,不知道客栈里的床好不好睡。」凤玦语带深意地道。 庄子仪迅速涨红了脸,转过身继续看车外的风景。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姿势睡,娘子,你要在上面还是下面?」 她充耳不闻,不理会他那番让人羞恼脸红的话。 「装作没听见吗?看来你对付我真是愈来愈有心得了!哈哈哈!」凤玦张狂大笑。 终于,马车在驶了一段路后到了山下,这时天空已被黑幕笼罩住,市集上有许多美丽花灯可欣赏,再走过去还有长长两排的摊贩,吃的、玩的应有尽有,放眼望去整条宽阔大街可说是灯火分明,宛如白昼。 这由十几个小镇一起举办的花灯市集名气传千里,每年都会吸引不少外地人涌入,听说也有不少大官曾大驾光临。 「从没看过那么大的市集,花灯好美啊!」 「人好多,好热闹呀!」 不只是驻子仪一下马车就惊叹这么壮观的场面,丫鬟们也都吱吱喳喳个不停。 庄子仪一看见花灯就入了迷,各式造型不一的花灯美不胜收,让她大开眼界,多耽搁了一些时间欣赏,想应用在她做的布制品上,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和凤玦及几名侍卫。 「小翠她们呢?柯大叔呢?」 「我让丫鬟们去前面逛了,让柯正负责保护她们,一个时辰后再集合。」凤玦接着揶揄道:「你看得那么仔细,该不会是想兼卖花灯赚钱吧?」 「才没有。」她脸红否认,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殿下,你怎么不提醒我看太久了?」他堂堂二皇子居然有耐心等她。 凤玦没有回答,没说他只要静静看着她专注的脸庞,心里就会涌上一股满足。 他朝她宠溺地笑了笑,「走吧,我们去前面逛,可别走散了,知道吗?」 两人一起往前走,摊贩很多,四处都有食物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想吃什么?」他问道。 「我想吃……」庄子仪望着左右两侧摊贩,有很多她想吃的,但全买太花钱,吃不完又浪费,顿时不知该买哪一样才好。 看她很伤脑筋,凤玦笑道:「你慢慢想,我饿了,先去买吃的。」 庄子仪还以为凤玦会唤侍卫去买,却看到他走到烤肉摊前掏了钱袋,让她颇意外他有那么亲民的一面,也是,他曾经在民间生活过。 「这串烤羊肉好吃,又没羊骚味。」凤玦大口嚼着,赞不绝口,然后将吃到一半的羊肉串塞给她,「不吃了,给你。」 「殿下,你要吃完啊。」她无奈的盯着手上的羊肉串,只好自个儿吃,一咬下,肉质鲜嫩多汁,也没羊骚味,果真好吃。 接下来,凤玦只要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就买来尝鲜,而且全都吃到一半就扔给庄子仪解决,她基于不能浪费的原则,全都吃完了。 「殿下,你别一直买嘛。」庄子仪不禁抱怨,她已经帮他吃好多东西了。 第二十章 此时她看到旁边有个卖甜饼的摊子,虽然已经吃不下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盯着不放。 凤玦看到她流连的目光,又过去买,这次只咬了一口就给她了。「快吃。」 「欸?」她错愕的望着他。他不是不爱吃甜食? 「你不是想吃吗?」他理所当然地道。 庄子仪望着手上的甜饼,这一刻才明白,他是为了她买的,不舍看到她犹豫不决要吃什么,就干脆全买来让她尝尝,连他不爱的甜食都买了。 她心一热,忍不住激动的向前捉紧他的手臂。 凤玦蹙起眉,嫌恶地道:「你的手怎么都油腻腻的?」 闻言,庄子仪连忙松了手,怕他责怪她弄脏了他上好的衣袍。 但他却捉住她,「别动,帮你擦擦。」他直接用袖子帮她擦拭。 这一瞬间,庄子仪看到凤玦对她的包容与宠溺,以及对她种种的好,她心弦一紧,心中满是甜蜜。 凤玦帮她擦净手后,充满柔情的望着她道:「娘子,我陪你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接下来换你陪我玩了。」 市集上除了吃的,也有不少玩的,两人来到一个射飞镖的摊子上,对面墙上画了靶子,依难度可得到不同的奖品,奖品从发钗、白米,到最便宜的糖葫芦都有。 「娘子,你要哪一个,为夫射给你。」凤玦拿着飞镖,自信满满地道。 「你真的办得到?」靶子的距离有点远,她见很多人都铩羽而归,他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二皇子能射中? 「娘子,只要是你想要的,为夫都会帮你弄到手。」 太吹牛了吧!庄子仪笑睇他一眼,「那就……那个镶有白色珠子的发钗好了。」还是不要太为难他好了。 凤玦听了,将飞镖对准靶子,咻的一声,轻轻扔出。 「射中了!公子真厉害,说要发钗就真的射中发钗。」一旁的小贩听到他们的对话,啧啧称奇。 庄子仪有些傻眼,他竟真的射中了? 「相信为夫很厉害了吧?」凤玦得意洋洋地道,从小贩手上接过奖品,替她簪上,「还挺好看的。」 她伸手摸了摸那根发钗,脸蛋不由得发烫,垂下带有羞意的眼眸。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她好高兴。 接着,庄子仪又陪着凤玦玩了其他游戏,每一项都难不倒他,很快就得到了大大小小的奖品,让后面的侍卫们拿着。 两人之间也变得十分亲密,一开始是凤玦牵着她的手走,接着是她下意识地拉着他的手臂走,仿佛这样是何等自然。 庄子仪也发现,有许多年轻姑娘盯着凤玦看,并对她露出又妒又羡的目光,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得意着,更捉紧他的手臂,像是在宣示主权。 「呜哇……」 就在两人逛到一半,到处看着好玩的玩意时,有个年约五岁的小男孩在人群里跌倒了,立刻放声大哭,见状,庄子仪快步走过去扶起他。 凤玦慢条斯理走来,摊了摊手,表示要她自己解决。「我没耐心,对小孩最没辙了。」 庄子仪睨了他一眼,半弯着身问小男孩,「孩子,你爹娘呢?」 「爹,娘?」小男孩望了望四周,看到的全是陌生人,又哭了起来,「他们不见了,呜呜……」 「哭得更大声了。」凤玦凉凉的道。 她才不理他,「怎么办,要上哪儿去找他爹娘?」人那么多,也不知从何找起。 「呜哇,爹……娘……」 「别哭了,姨买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呜,爹……娘……」 庄子仪哄了老半天,仍不见孩子停止哭泣,只好朝凤玦发出求救的眼神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夜空顿时开满了灿烂的火之花。 「是烟火!」庄子仪惊喜喊出,没想到还有烟火可以看,周遭也传出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凤玦看着这美丽又盛大的烟火,蓦然朝庄子仪一笑,「既然娘子拜托了,那我就帮你的忙,你可要对我心存感激啊。」 庄子仪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刚转过头,就见他双手将孩子抱得高高的,让孩子跨坐在他的肩上。 「好了,别哭了,来看烟火吧。」他捉好小家伙两条胖胖的小腿,要小家伙朝天空看去。 小男孩原本还哭着,忽然能坐得高高的,觉得很好玩,又看到夜空里绽放的烟火漂亮,不禁新奇的瞠大圆眸,终于破涕为笑,「哇!」 他甚至还兴奋的拉着凤玦的头发,但凤玦只是咕哝了声,并没有生气。 庄子仪目睹这一幕,整个人都受到震撼。 这个说没耐心的人,竟会将孩子扛在肩上,还容许孩子拉他的头发。 她的眼移不开这一幕,任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愈跳愈快,像是有什么暖意要满溢出来。 在这一刻,庄子仪发现她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砰!烟火一朵朵的在夜空里绚丽绽开,她却忘了看,在她心里,这男人远比烟火还美丽。 「风儿、风儿……」 「爹!娘!」听到呼唤声,小男孩在凤玦肩上动了起来。 凤玦与庄子仪相视微笑,知道是孩子的爹娘找来了。 那对夫妻万分感激的朝他们道谢,庄子仪朝小男孩挥挥手道别后,发现凤玦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殿下,我脸上有什么吗?」她摸了摸脸,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刚刚偷看我很久嘛,以为我不知道?」他玩味的瞧着她。 她脸一烫,故作冷静道:「我才没有偷看殿下。」 「叫我凤块。」 「什么?」她没听错吧? 「凤玦,快叫一遍。」 「为什么?」 「这是命令。快叫。」 「凤……玦。」她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再叫一遍。」 「殿下是在惩罚我吗?」因为她刚刚说谎? 凤玦瞪她,「什么惩罚,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要亲密点,还有在外面不要老喊我殿下,我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都是借口。他只是喜欢她这么亲密的喊他,与他没有距离。 「凤玦。」她语带羞怯叫着他的名字。 见状凤玦的喉结不住滚动,那红润的脸蛋,还有带着羞意的眼神,让他真想……狠狠亲吻她。 「知道你第三个弱点了。」只要喊他的名字,她就会变得可口诱人。 「咦?」为什么她又多了个弱点了? 砰!天际又传来巨响,两人朝夜空望去。 「又有烟火了。」凤玦微笑。 「好美!」庄子仪雀跃的捉住他的手臂。 凤玦眼神充满柔情的望着她的侧脸,心中颇为满足。 太好了,她很开心,他成功的取悦了她,看到她开心,他就快乐。 在凤玦转回头继续看烟火后,换庄子仪望着他的侧脸,心潮澎湃,她觉得好幸福,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这样子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可惜,再美的烟火都有消逝的时候。她落寞地瞧向回复平静的黑夜。 她心忖,契约期限一到,她真的就得离开这个男人了吗? 「子仪?累了吧,我们回客栈休息。」凤玦唤了声,以为她对着夜空发呆是因为累了。 「好。」庄子仪垂下眼眸,掩饰住她的女儿心事。 回客栈的途中,凤玦始终牵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路,庄子仪看到路边有乞丐乞讨,流露出怜悯,他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掏出银两给那名乞丐。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当他回过头时,庄子仪已不在原地。 「子仪?」凤玦左顾右盼。人呢?去哪了? 有一名侍卫朝凤玦禀道:「殿下,刚刚您一离开,就突然涌来一群人,将皇子妃往前挤了,我们来不及追上……」 凤玦望向前方一片人山人海,脸色异常难看。 【第七章】 这时候,被人潮推着走的庄子仪已迷失了方向。 她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她记不清这里她刚才有没有经过,自己先前又是在什么地方? 「凤玦!」庄子仪高喊,四处寻找他的人。 天啊!她怎么会和他走散了。她触目所及全都是陌生的脸孔,心里好急、好慌,只想快点回到他身边。 「让开,快让开!太子殿下驾到!」 这时候,响亮的通报一声接着一声传来,一群做侍卫打扮的男人们粗鲁的将大街上的人潮驱赶到两侧,硬要所有人空出路来。 「是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真的假的?!」 「太子怎么会来这儿?」 百姓们惊嚷道,虽然有人觉得能看到太子本人很荣幸,但更多人存着恐惧,怕动作太慢会遭严惩,也有百姓在心里不满,人挤人的还要他们退到两侧,更有不少人被推倒,惨叫声此起彼落,场面可说是一片混乱。 第二十一章 庄子仪在人群里被挤着走,心想竟是太子出巡也太恰巧了吧?她真不想遇上那个人。 「太子殿下驾到!全都往两旁跪下来。」 庄子仪原本已经退到妥当的位置了,突然被后面的人一撞,往前踉跄几步,直接摔在路中央。 「还傻乎乎的杵着做什么,还不退开。」一个侍卫看她挡在中间,凶狠的瞪视,还想用脚踹她。 「在吵什么?」 庄子仪想辩驳,一抬头,就见太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不想和太子碰面的,但眼下又无法逃走,只能马上低下头,不让他认出。 可惜那匆匆一瞥依旧让凤琩认出了她,他快步走来,脸上还泛着喜色。 「二弟妹,真巧啊,竟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跌倒了?快起来。」他走到她面前,亲切的扶起她。 那名侍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踹下去,不然脑袋不保啊。 「谢太子殿下。」庄子仪站起身,被他碰触到的地方让她感到恶心,等他松开手时,她得拚了命才能忍住想用手抹裙子擦干净的冲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二弟呢?是他陪你来看花灯的吧?」凤琩接着问道,一双眼在她身上打转,眼中闪着异样光芒。 庄子仪忍着快要从喉咙溢出的恶心感,字字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实不相瞒,刚刚人潮众多,我和二皇子一时走散了,不过不要紧,我们有约好地方会合,他肯定会在那里等我。」 「真是的,二弟也太粗心了,居然没让下人跟着你,要是你遇上危险……」凤唱思忖了下,关怀地道:「不如我陪你去吧,看到二弟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她心底一惊,极委婉的推辞,「不必劳烦太子了,太子该尽兴的赏花灯逛市集才是。」 「欸,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嘛。」凤琩和煦笑道。 庄子仪在心里喊了一声「完了」,刚刚是想摆脱他才撒谎,她哪晓得凤玦和柯大叔有没有约在哪里会合? 她不安的望了望四周,赫然发现百姓还跪着,头都低低的不敢抬起,而太子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看他们一眼,态度极为傲慢,只会在她面前装出亲切又和蔼的模样。 庄子仪不由得回想起凤玦放下身段到贩摊前买吃的,还让孩子坐在他肩上,这太子真是差凤玦差太远了。这个人,没资格当太子。 「子仪!」凤玦的声音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她充满期待的望去,就见凤玦朝她大步迈来,柯正和护卫们也都在一块,她忍不住欣喜的快步走向他们。 见状凤玦加快脚步朝她跑来,握住她的肩,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确定她安好才松了口气。「真是的,才一下子你人就不见了。算了,没事就好。」 他一直在找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刚好听到前方太子驾到的消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怕她遇上太子,没想到果真遇上了,幸好没出什么事。 庄子仪见到凤玦也安心了,一句话都没说,主动偎入他怀里。 凤琩看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情不太愉快,往前走了几步,「二弟,你也太不小心了,竟让二弟妹走失,也没让人跟着她。」 「太子教训的是,臣弟以后一定会把我的皇子妃看得牢牢的。」凤玦不正经的嘻笑道:「不过还真巧啊,竟在这里碰上太子,也来看花灯吗?」 「是啊,这里的花灯市集很有名,早就想来了,且民间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凤琩这时才终于想起百姓们仍跪着,手一挥,装作仁厚地道:「都快请起吧。」 「谢太子殿下隆恩。」 凤玦眸底闪过一抹锐利,知道凤琩是存心做给他看的,显示他才是东宫太子、未来的皇帝,而自己永远比不上他。 这时,子仪拉了拉他的袖子,看出她对凤琩怀有惧意,不想多待,他马上向前一步,「太子,子仪跟我走散导致受了点惊吓,臣弟想先带她回去休息。」 「好吧,那就快带她回去。」凤琩眸色一转,又道:「下次就在我的生辰宴上见面吧,二弟,皇兄会帮你美言几句,相信父皇看在我生辰的分上,会给你机会认错,也带二弟妹来吧。」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瞥了庄子仪一眼,便先一步离开。 凤琩身边的心腹太监看见主子的表情后,临走前在凤玦耳边说了些话,后者当场脸色大变。 「那个人说了什么?」庄子仪看着那个人说完话后便加快脚步赶回凤琩身边,不知为什么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你也累了。」凤玦没有多说,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二皇子,太子殿下为您做了那么多,您也该做点什么回报他,让太子殿下感受到您的诚意,您懂吧?太子殿下喜欢二皇子妃,您可以…… 他脸色阴沉的回想起那名太监的建言,更想毁了凤琩那张虚伪肮脏的嘴脸。 隔天当他们返回庄子,马上有下人来禀报十王爷已在半个时辰前来访,在书房里等候了。 见凤玦来到书房,凤泽阖上了书本,温润笑道:「听说你们昨晚到山下赏花灯,好玩吗?」 「当然好玩。待在山上太无聊了,况且我这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走走,我骨头都生缠了。」凤块在另一端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听说你昨晚遇上太子了?」 凤玦搁下茶杯,「你消息还真灵通,到底有多少眼线?是啊,昨晚花灯美、烟火美、吃食也好,就是遇到那个人心情不快活。」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问道:「该不会你上门是要说太子的事?」 「的确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凤泽勾起带有深意的笑。 「快说来听听。」凤玦兴致都来了。 「宫里一直有太子染指宫女的传言,近来,他宫中频频有宫女失踪的消息,我查到那些失踪的宫女全是被他虐杀而死,尸体就埋在他寝宫的密室里。」 凤玦震惊万分,「杀了人还敢把尸体埋寝宫里,他胆子还真大。」 「或许是想当作战利品吧,玩死了几个人,他大概很得意。」凤泽猜测。 「这个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凤玦痛斥。 「皇后行事素来谨慎,所以我们至今才会捉不到她当年陷害你和樱贵妃的直接证据,不如从太子身上下手。」见凤玦感兴趣,他泛着狡狯的笑,继续说下去。 「太子在寝宫藏尸一事,我想皇后是不知情的,否则以皇后的个性,肯定是一把火烧了好毁尸灭迹,哪容得了太子留着尸体,若是能揭发这桩案子……」 凤玦马上领会,「父皇绝对无法容许太子失德,若太子背上杀人案,他的地位就会摇摇欲坠,而此事肯定能打击皇后,让她自乱阵脚,到时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捉住她的把柄,狠狠击败她。」 「答对了。」凤泽接着又道:「我们可以用美人计,找个太子喜欢的女人,让她进入太子的寝宫,就请……庄姑娘来帮忙如何?」 此话一出,凤玦的眼睛陡然瞠大。 「我知道太子昨晚邀请你和庄姑娘去参加他的生辰宴,还让他的心腹暗示你他想和庄姑娘共度春宵,他这招不只用过一次,凤瑄也吃过亏,所以才会站在我们这边。我想不如就顺着太子的意将庄姑娘带进宫,让她助我们一臂之力,将密室有尸体的事揭发出来……」 凤泽说到一半,注意到凤玦的神情难看,他一双斯文的眼眸闪着精光,「怎么,不愿意?」 凤玦细长的利眸盛着怒意,不满的瞪他。 「别担心,并没有真的要庄姑娘陪寝,只是要她演演戏罢了。」凤泽轻笑,盯着这小了他两岁,关系有如亲兄弟的侄儿,试探道:「看来那位庄姑娘对你来说很特别,你爱上她了,舍不得利用她色诱太子?」 凤玦听了,露出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他不需要有心爱的女人这种弱点存在。 凤泽看他反应奇大,温润如玉的脸上带有狡黠,「真的?可是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我问下人,都说你们俩很恩爱,成天腻在一块,你也非常宠她。我还听柯正说你们已经同床共枕了,你很爱吃她做的五彩鲜子烧……」 「那只是……」他顿了下,没好气的道:「那没什么,我只是将她当成宠物,多宠她一点,她也会忠心一点。」 见他否认,凤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真的没有爱上庄姑娘吗?其实也不见得要找她。玦,其实我和柯正都希望你放下樱贵妃的死……」 第二十二章 「就这么决定了,这美人计非她莫属。」 听凤玦果断的下了决定,凤泽大为吃惊,「你说什么?!」 此刻,凤玦狭长的眼眸已布满森冷,他唇角一勾,无情的道:「养着她这个皇子妃那么久,总算有让她发挥的时候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太子喜欢她是好事啊。泽,你说只要有她在,这计划一定能成功,那就非得她去不可了。」 凤泽没想到原是想逼出他的真心,却演变成如今的局面,「玦,你别赌气。」 「赌气?」凤玦的表情十足轻蔑,语气拔高,「我忍耐了七年,就是在等扳倒皇后和太子的机会,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再说我当初之所以和她做交易,也是看上她有几分姿色,往后好替我办事,既然她能有用武之地,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一刻,凤泽突然看不清凤玦真正的心意了。 此时的他眼底充满恨意,完全看不出对庄子仪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凤玦说得毫不在乎,「当然,这个美人计是你想的吧,你向来足智多谋,我相信你,就这么做吧。」 他怎么能犹豫呢,一开始他就是因为有利可图才和她做交易的,若要替母妃报仇,他不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只要成功就有可能一举拉下皇后,他必须利用她。 「玦,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我和她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当初我从青楼将她救出,等同拯救了她的一生,现在换她帮我的忙了。」凤玦冷笑。 对,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他不需要对她心存愧疚,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感受,他只要专心想着报仇这件事就好。 凤泽看他意志坚决,试着做最后劝说,「虽说不会真的让庄姑娘陪寝,但是太子为人很卑劣,很难说他会使出什么手段逼庄姑娘就范,你就不怕……」 凤玦打断他,「既然不是真的要她陪寝,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泽,得为大局着想,她只是颗棋子。」 她并不重要。凤玦一遍遍这样说服自己。 昨晚和她一起看的美丽烟火、她为他做的五彩鲜子烧、他抱着她入眠、嗅闻她身上的茉莉香气,她削萝卜逗得他大笑……所有曾经她带给他的愉悦回忆他都得忘记,他不能沉溺、不能心软,他只能想着报仇这件事。 对,她是颗棋子,受他利用的棋子,这是她与他做交易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要报仇必定要摆上她这颗棋子,只有夺得那至高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事。 将! 外面冷不妨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两人同时望向门口。 「皇子妃,你怎么在这儿,皇子妃,你别动,小心别踩着了,我去叫人来清理。」是柯正的声音。 他这一喊,让凤玦的心陡然一震,陷入紊乱思绪。 难道……都被她听到了?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庄子仪站在门口,在她脚后方有碎了一地的盘子和糕点,她率先踏进房,脸色苍白得像快晕过去。 她充满歉意的朝凤泽颔首,「十王爷,真对不住,我本来想说您爱吃甜食,才会到厨房端一些来,没想到都摔到地上了……」 接着转头望向凤玦,她唇瓣颤了颤,脸色更白了,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殿下,我……我都听到了,我很愿意帮忙,我说过,我会让殿下尽情利用我的,直到你我不相欠,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让殿下你满意的。」 每次十王爷一来,他们总会进行秘密谈话,她知道分寸,所以送点心来时都会先敲门,获得允许才进来,没想到今天她刚走到门口,就意外听见十王爷要用她行美人计,还探问起凤玦对她的感情,让她忍不住停下来偷听,没想到…… 她大受打击,在听到那些话的当下,她的心立刻碎成片片。 果然,他们之间的美好及甜蜜就如同那场美丽的烟火般,顷刻消逝。他昨晚要她叫他凤玦,命令她唤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名字,让她幻想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这种种终究只是一场美梦。 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并不爱她,心里也没有属于她的位置,是她自己忘了他们之间只存着交易这件事。 可悲的是,就算他对她无心,她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没有一丝委屈。 当他提起他的母妃是被皇后杀死时,她早该猜到他会想报复皇后,他一直神秘行事,肯定是在进行什么缜密的计划,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深入去想,因为夺取太子之位是很危险的事,她担心他将会背上逆谋之罪,更可能丢掉性命。 但倘若他真的想要报仇,想要那个位置,那么她愿意不惜后果助他一臂之力。 因为……她爱他也心疼他。 比起太子对待百姓的骄矜傲慢,对一个孩子有着慈爱之心的他更适合当未来的皇帝,她是真心想为他夺得那个位置,就算他不爱她也无所谓。 凤玦万万没想到庄子仪会听见刚才那番话,来自左胸的心跳声愈跳愈快,使他焦躁、难以呼吸。 他清楚看见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蛋,那悬在唇角悲凉的笑更让他的心像被什么刨着,难受不已,此时的他眼底带有几分挣扎,心中天人交战。 殿下,我……我都听到了,我很愿意帮忙,我说过,我会让殿下尽情利用我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让殿下你满意的。 他的耳边一遍遍回荡着她说的话,但下一刻,凤玦的挣扎全数消失,薄唇一掀,语气冷淡无起伏地道:「很好,既然你心甘情愿,那么就好办了。」 选择复仇的他内心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眸底一片冰冷。 太子的生辰日很快就到了。 当天,凤玦带着庄子仪进宫,凤泽也随行。 由于是花魁出身,是以宫内多数人都以为她会盛装打扮,但她却着一袭白衣,清丽绝伦,宛如仙女下凡,颠覆了他们的主观,而且她和潇洒俊美的凤玦站在一起匹配得很,可谓是金童玉女。 庄子仪第一次进宫,免不了震慑于它的金碧辉煌,但她性子沉稳,情绪不显露于外,表现得落落大方,让接待的太监、宫女们对她赞许有加。 进了大殿,她早事先学习好宫中礼仪,一见到皇上、皇后也不慌张,举止得宜,回话时分寸拿捏得很好。 在她的印象中,皇上的相貌和凤玦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大了,添了白发,也有几分福态。 皇后是个美丽又雍容华贵的人,纵然有点年纪,但保养得很好,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笑起来也很温柔,实在看不出来是心狠手辣之人,但皇后那双温柔的眼眸偶尔会迸出犀利精光来,让她直觉知道皇后不好对付。 一落坐,庄子仪立即感受到凤琩的视线,脸蛋略显僵硬。 打从第一次见到太子,她就对此人深感厌恶,要她假意和他共度一夜、独处一室,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既然都做好决定了,她就只能按照计划完成任务,不能退缩。 他会保护她吗? 望着坐在身边的凤玦,此时他正不停地为她布菜,表现出和她很恩爱的样子,她却看不出他有几分真心。 都是在演戏吧,她对他来说只是颗棋子,他怎么可能会担心她。 席间气氛诡异,先是凤琩为凤玦说话,想缓和皇上和凤玦的关系,皇后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对儿子的行为很是不满。 再来是凤玦和凤淳这对父子,凤玦说话不知收敛,再度惹恼凤淳,这之后两人几乎没什么互动。 庄子仪看到了太子得意洋洋的嘴脸,以及皇后表面上温柔,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的眼神,她默默用着精致的膳食,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一行人来到凤玦的寝宫,她披上一件黑色披风,帽兜罩下遮住她大半张脸,准备秘密将她送到太子寝宫内。 听说太子妃身子虚弱,住在宫里最清幽的地方疗养,不常露面,可事实上是因为太子太过花心,两人长期感情不睦,也因此太子才敢这么大胆,完全不顾忌太子妃的颜面,打算将庄子仪带入东宫。 庄子仪知道她并没有要真的陪寝,可是她光想象可能被太子用手碰触,或是用嘴亲吻,她就觉得恶心,无法忍受。 「庄姑娘,你放心,只要照着计划来就不会有事。」凤泽看她脸色不佳,还带了点惶恐,轻声安抚道。 第二十三章 至今他仍然不认为要她去色诱太子一事,凤玦真的无所谓,但头都洗到一半,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让她完成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皇子妃,你要尽量拖延时间,时间一到,我们就会赶去救你的。」柯正在知道主子要皇子妃涉险时,完全不敢置信,太子害死了那么多宫女,主子怎么敢将皇子妃推入虎口? 他本以为主子是喜爱皇子妃的,现在他却不明白了。 「好了,太子的人在外头等了,不好让太子等太久,这事得在皇上、皇后就寝前搞定,要是晚了就不够精采了。」凤玦说道。 庄子仪朝他望去,就见他双手环胸,勾唇冷笑,眼底毫无温度,比起其他人对她的关心,他的态度简直让她心寒。 这几天她待在房里学习宫中礼仪时,他对她也是这么冷淡,毫无感情,让她清楚明白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 这个时候,庄子里的下人们都以为她是要来皇宫里玩呢。庄子仪讽刺地想。 「子仪绝不会辜负殿下期待。」她听见自己用着冷淡的口吻说道。 凤玦望着她,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掀起薄唇道:「去吧。」 她一定要成功。庄子仪握紧袖下的拳头,头也不回的踏出凤玦的寝宫。 她跟着等在外面的太监、侍卫一行人走往捷径,就算真被瞧见了也无所谓,反正这种事在宫里见怪不怪,聪明的人都不会多嘴。 庄子仪顺利的来到太子寝宫,接着被带进内室。 「二弟妹,你来了。」 她一踏入,凤琩就迎面而来,步伐急促,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庄子仪全身绷紧,竭力保持冷静的朝他行礼,「太子殿下。」 「别拘礼,先坐下吧。」他露出微笑,拉过她的手想走向桌椅。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抽回手。 凤琩有些不悦,「二弟妹就那么讨厌我吗?连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 庄子仪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她放轻语调,委婉地道:「太子殿下仪表堂堂,子仪怎会讨厌,子仪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闻言,凤琩又笑了,「是我唐突了,你对我确实还不够熟悉,我们先来喝一杯吧。」说完,他拿起酒壶想倒酒。 「太子,我不能喝酒。」庄子仪连忙阻止,就怕酒里被下了迷药,在时间还没到之前就昏过去。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保持清醒。 「不能喝酒?」凤琩顿了一下,望向她。 看到他质疑的眼神,她不疾不徐回道:「实不相瞒,虽然我曾是花魁,可是我酒量不好,很容易醉。」 凤琩听了笑了笑,「要真醉倒了也不好,那喝茶吧,你不会连喝茶都不行吧?这可是最好的春井茶。」说着,他马上命宫女拿出茶叶,煮起茶来。 喝茶也不行。但庄子仪说不出口,就怕惹恼太子,反正茶是当她的面泡的,应该没问题,再说太子已经认定自己今晚会是他的人,也以为她是心甘情愿的,没道理将她弄晕。 这茶得喝下,接下来,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至少得拖上半个时辰。 思及此,她主动提议道:「太子,我们来下棋吧,这样可以彼此熟悉。」 「下棋?」凤琩有些意外,就在庄子仪以为他会拒绝时,他轻笑出声。「好,就来下棋。」 等宫女拿来棋盘,两人便厮杀起来,庄子仪跟凤玦学过,有自信可以撑上一阵子,但凤琩显然不怎么专心,好色的本性展露无遗,一边下一边色眯眯的盯着她瞧,甚至开始摸起她的小手。 庄子仪只觉得一阵恶心,却得忍耐着不拔出手。 「二弟妹……不,子仪,你得习惯我才行。」 接连下了几局,两人各有输赢,庄子仪也无法专心下棋了,因为凤琩一直对她毛手毛脚,且不知何时开始,寝宫的人都被他撤出去了。 庄子仪心惊胆颤的忍受着他的碰触,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她觉得好委屈,但是为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她甘愿。 「这次我赢了。」 「太子,再一盘……」 凤琩可不容许她再拖下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退去了文质彬彬的假面具,像头好色的野兽急道:「子仪,你这是欲擒故纵还是在装矜持?别装了,你都可以大白天和凤玦在床上干荒唐事了,还记得你那天头上戴着小白花发钗,又端庄又放荡的模样真是让我心痒痒的……」说着,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庄子仪愈听脸色愈白,全身打起哆嗦,当凤琩朝她耳边吹气时,她更是差点把今晚吃的晚膳吐光光。 天啊,真的好恶心! 「子仪,记住,是凤玦将你送到我床上的,今晚你是属于我的。」凤琩在她耳边说道,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向那足以躺上五、六个人的大床。 庄子仪眼露惊恐,他力气好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怎么办?她无法拖延时间了…… 就在这时,寝宫外传来了一记鸟鸣,一个长音加三个短音,这是暗号。 庄子仪听了,立刻张开唇,放声尖叫。 「啊——」她叫得惊天动地,估计整个皇宫都能听见。 凤琩傻眼,直到他耳膜都快震破了,才赶紧捂住她的嘴,愤怒的骂道:「你疯了!你现在想向谁求救?是凤玦把你送来的,你不能反侮。」 她用力拔开他的手,大声喊道:「救命啊!太子要强暴我!救命啊!」 见她没有停止的打算,凤琩伸手打了她一巴掌,「还不给我安静!」 庄子仪因为这强劲的力道摔倒在地上,也没空管脸颊有多疼痛,开始将头发弄乱,自己脱起衣服来。 「你……」凤琩傻住了,她不是不愿意吗?怎么又…… 庄子仪露出了半个白晰的肩膀,继续大叫,还指着凤琚道:「太子,你背后有鬼啊,有好多好多鬼,太子寝宫里有鬼啊!」 凤琩听得脸色铁青,面上泛着心虚,随即打了她一巴掌,「给我住口!你再胡说八道下去……」 突然外头传来吵闹声,好像有什么人闯入,守在寝房外的太监仓皇奔进来。 他知道太子向来最讨厌被人打扰好事,但这事非同小可,他不能不进来通报。 「殿下,二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和十王爷,还有好几个大臣都来了,说您强掳了二皇子妃,带了好多侍卫闯进来,我们的人根本挡不住啊。」 什么?!凤琩满脸惊骇,无法想象事情怎么会演变成如此,这与他和凤玦达成的协议不同啊。 凤玦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一看到庄子仪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立刻高喊出声,「子仪!」 庄子仪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演起戏来,「殿下,太子他、他对我……」 凤玦这才见到她红肿的双颊,没想到凤琩竟会打她,一时气愤到忘了说话。 「殿下,太子想污辱我,我不从他就打我……」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提醒他接话。 凤玦回过神,马上卸下身上的外袍罩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此时他无须演戏,就能完美表现出对凤琩的怒火。 他怒不可遏地道:「离开大殿后,臣弟的皇子妃就不见了,有人说看到太子的人将她掳去时,臣弟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太子实在太过分了!」 「凤玦,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愿意……」凤琩止住话,毕竟这种见不得人的协议不能说出来。 可恶!为什么五弟、八弟、十王爷还有大臣们会来?他被设计了吗? 难道今晚的一切都是凤玦的陷阱?! 「太子,你曾经染指我的皇子妃,如今还对二哥的皇子妃下手,真是不可原谅!」凤瑄早对凤琩怀恨在心,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报一箭之仇,当然要联合凤玦和凤瑛扳倒他。 「太子,请你好好说明一下,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指控是真有此事吗?」凤泽以长辈之姿质问他。 「天啊,德性出众,优秀得无可挑剔的太子殿下竟会做出夺人妻之事,夺的还是弟弟的妻子,这可是乱伦啊。」臣子们议论纷纷。 凤琩脸色刷白,整个人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子仪见时机差不多,从凤玦背后露出脸来,惊慌喊道:「殿下,太子的背后有好多鬼,有个叫春花的,还有个叫菊儿的宫女,都说她们死得好惨,她们一直哀求太子别打了,太子还是用鞭子活活打死她们,再将她们藏在那面墙后面的密室。」 第二十四章 凤琩被她的话恫吓得直张望背后,却什么都没瞧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心虚的指着庄子仪,「一派胡言,这个女人疯了!我的寝宫里才没有鬼,敢污蔑本太子,你该当何罪!」 她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啊。 凤玦怒道:「子仪没有说谎,她有阴阳眼,她一定是看到了那些鬼魂,臣弟真没想到太子会是这样的人,臣弟对太子真是太失望了。」 「二皇子,这事可不能随便说,我们太子才不会做出这种抢夺弟妻、虐杀宫女之事。」太子的心腹太监为凤琩说话。 已经六神无主的凤琩赶忙顺着道:「对,你们没有证据。」 「确实,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说,这事牵连到一国太子,必得谨慎。」大臣们也觉得有理。 正当凤琩以为逃过一劫,松了口气时,他身边的另一个太监却跪了下去,「各位大人,真有其事啊。太子真的杀了那些宫女藏在墙后,小的良心不安,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他因不满太子杀了愿意和他结为对食的宫女,怨恨之下投诚于凤玦和凤泽,要助他们扳倒凤琩。 眼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揭露,凤琩表情狰狞,大力踹了那名太监一脚,「混帐,你在乱说什么!」 见凤玦、凤泽等人都冷冷看着他,将他视为杀人凶手,凤琩极度恐慌,着急的朝心腹吼道:「还楞着做什么,快叫母后来!去把母后叫来。」现在只有母后能救他了。 凤玦心里很是不屑,真是个无用的太子,只能要他的母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突然,他感觉到子仪朝他偎来,像猫咪般的磨蹭他的手臂,模样有些奇怪。 「子仪,不舒服吗?」他望向她。 「我没事!」庄子仪像是被自己的行径吓到,连忙往后退。 她摸了摸脸,天啊,她的脸怎会那么热?是被打肿的吗?更奇怪的是,她的身子也在发热,莫名的想贴近他…… 【第八章】 皇后来了,皇上听闻消息也赶来了。 太子强掳二皇子妃欲玷污,又将杀掉的宫女埋在墙后,这是何等丑事! 「简直一派胡言!太子品性良好,优秀绝伦,他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皇后听了凤玦的指控后大为震怒,也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大概猜得出儿子色性不改,连凤玦的女人都敢动,才让人有机可趁,惨遭算计。 十王爷凤泽向来和凤玦关系亲密,五皇子凤瑄跟太子有心结,拉着八皇子凤瑛朝凤玦靠拢,这几个大臣也都是助凤玦返回皇宫的人,没想到他们竟连成一气来陷害她儿子。 她一直都怀疑凤玦的风流是装的,不敢对他掉以轻心,现在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没错。 早知道派人试探他身手时就该直接杀了他了事……不,应该在他一回到皇宫时就大胆的除掉他,而不是怕他死于非命会让皇上起疑再生风波,而容忍他的存在,她实在悔不当初。 凤琩对皇后向来是又爱又畏惧,一被皇后狠瞪,立即脸色发白的澄清,「母后,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 凤玦闻言勃然大怒,「太子怎么说得出这种颠倒是非的话。」 「太子后面有好多宫女的魂魄……」庄子仪适时跳出来,声音发抖,像是害怕般半躲在凤玦背后。 「二皇子妃,你太放肆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皇后充满威严的瞪着庄子仪,高声怒斥,再转而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您别听信她的说词,这是二皇子的阴谋……」 「皇后娘娘后面也有,她说她是樱贵妃,她死得好冤,跟着你好多年了。」庄子仪文弱的声音又从凤玦背后传出。 樱贵妃?! 这话让在场的人无不哗然,凤淳更加怀疑的盯着皇后。 皇后冷静的道:「皇上,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铁定是二皇子教她的。」她装出一副失望的模样,「本宫不懂,太子平日对二皇子那么好,今天还在大殿上为他说话,为什么二皇子要恩将仇报,毁损太子名誉,还意指本宫杀害樱贵妃……皇上,这种诬蔑臣妾不能接受。」 凤淳陷入了两难,叹息地道:「那皇后要朕怎么做?要不这样吧,干脆到密室里查个清楚,这样真相为何就能一清二楚了。」 皇后满意的点头,「皇上睿智,但要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代表二皇子存心陷害太子,有意谋取太子之位。」她狠戾的瞪向凤玦,却发现他朝自己露出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皇后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他太有自信了,难道……不,不可能的…… 「不!不能进密室!」凤琩闻言惊叫出声,神色极为不安,额上汗流不止。 「为什么不行?莫非里面真有什么?」凤淳疑心大起。 凤琩什么都答不出来,只能求救般的望向皇后,皇后脸色大变,这才知凤玦的自信不是没来由的,这孩子真的瞒着她做了什么事。 但现在醒悟已经太晚了,儿子的反应太启人疑窦,皇上也说要查个清楚,君无戏言,她无法阻止皇上打开密室。 当密室打开,侍卫搬出一具具宫女尸体时,皇后面如死灰,凤琩更是崩溃的跌坐在地。 「皇上,里面有好几具尸体,都是失踪的宫女没错,且身上都有鞭痕。」 那间密室经过特别设计,里头冷得仿佛冰窖,尸体久置其中依然没有腐坏迹象,凤璟也才能够瞒得了众人这么长一段时间。 皇后力挽狂澜,苦苦哀求道:「皇上,人不可能是太子杀的,一定是二皇子陷害太子,想将尸体藏在密室里嫁祸太子。皇上,您要明察啊。」 凤淳一脸震怒,狠狠瞪着她和凤琩,「朕会亲自审问太子!」 凤淳暂将凤琩关在一处宫殿,派了侍卫严密看守,打算隔天一早亲自审问,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探视,连皇后也不行,就怕他们母子俩有机会串供。 此事若定罪,凤琩就会失势,更糟的情况是被废了储位,这对皇后一派而言是致命的一击。 计划可说是一举成功,庄子仪真高兴帮上了凤玦的忙。 只是,为什么她全身会那么热,双腿还发软……她发烧了吗? 她拚命撑着,直到踏出东宫终于撑不住了,全身瘫软往下滑。 「子仪!」凤玦从背后扶住她,这才发现她体温很高,摸摸她的额,更是烫极了,她的脸蛋也呈现不自然的红,似乎很难受。 「殿下……」庄子仪呢喃着,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像小猫咪般偎进他胸口磨蹭,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这么做。 凤玦想起她刚才也有过类似举止,惊觉到情况不对。 「仔细想想,你在太子寝宫里吃了什么?」他摇晃着她的肩膀,此举惊动了与他同行的凤泽和柯正,而凤瑄和凤瑛已先行离开。 「我没有喝酒,只喝了点茶……」庄子仪被摇得回过神,心顿时一惊,莫非她的身子会变得那么奇怪是因为喝了茶?「可是我有盯着看,那茶水没有经过他的手,是宫女煮的。」 太子到底给她喝了什么? 闻言,凤玦、凤泽和柯正都脸色凝重,知道她肯定是被下了药,她生性单纯,想瞒过她下药,方法多的是。 真是卑鄙!凤玦在心里咒骂凤琩。 此时的庄子仪已经全身无力,瘫倒在他胸前,他迅速打横抱起她。「快传御医来。」凤玦快步将她抱回自己的寝宫,让她躺下休息。 「好热……」庄子仪热得受不了,脑袋一片混沌,伸手便想撩开领口。 「不行。」凤玦扣住她的手制止。 庄子仪的眼神短暂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简直羞耻得想咬舌自尽。 御医很快来到,替她诊了脉。「这是千里红,是种春药,药效很强,宫里没有解药,得到宫外找。」 果然是春药! 凤玦眼神冰冷,「要是没有吃下解药会如何?」 「要是没有吃下解药,又获得不了纡解,便会心脏暴毙而死,可谓是恶毒至极,唯一的方法就是交合。」, 凤玦握紧拳头,额冒青筋,「那要怎么暂时解除她的痛苦?」 御医表情困惑,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是二皇子力有未逮……他不敢多问,看得出来二皇子十分愤怒,已经快杀人了。「可以让皇子妃浸浸冷水,让她舒服一点,但不宜拖过半天。」 御医说完,凤玦挥了挥手要他退下。 柯正靠过来道:「殿下,皇宫内没有解药的话,属下马上派人到民间的各大医馆找,会尽量赶在天亮前回来的。」 第二十五章 柯正领命离开后,凤泽气愤的道:「凤琩真是太恶毒了,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在解药找到前,你打算怎么做?」 凤玦望向躺在床上的人,拧着眉道:「还能怎么办,先用冷水帮她解热,撑到柯正回来。」 凤泽点点头,先行离开,不一会儿,寝宫里只剩凤玦和两名服侍的宫女。 他命人准备好加入冰块的冷水,亲自替庄子仪脱去衣物,仅剩薄薄的单衣和裹裙,慢慢让她泡入水里降温,然后让一名宫女拿着勺子从她肩膀倒下冷水,另一名则用布包着冰块帮她冰敷,消除脸上的红肿。 这一晚,他原本想就这么让她熬过去,但显然没办法,她脸上的红肿是消退了不少,但体温仍旧很高,额际不断沁着汗水,喘息声也不断,模样极为难受。 庄子仪受不了了,纵然浸在冰冷的水里,但她体内就像烧着一把火,热得她忍不住拉开单衣,露出半个香肩以及粉紫色的肚兜。 见状,凤玦蹙紧眉头。 「二皇子,还要放冰块吗?」宫女问道。 再放冰块的话会冻伤。凤玦想了想,命令道:「不了,出去吧。」 宫女退下后,他褪去身上的衣袍,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踏入桶里,从背后环抱住她。 「殿下……」庄子仪侧过身,瞠大带有某种渴求的迷蒙双眼,双手迫不及待朝他的胸膛摸去。 见到她变成这个样子,凤玦的双眸流露出心疼、懊悔,以及对自己的愤怒,为了他的复仇,却把她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让她中了春药,他做对了吗? 她是个冰清玉洁、端庄自律的好姑娘,现在竟因为他变成这副模样,他真的做对了吗?如今大仇或许得报,可他为什么完全高兴不起来? 现在为暂时解除她身上的痛苦,他居然必须这么对待她—— 「殿下,我没有办法……」庄子仪无助地道,听到御医说她中了春药,她不敢相信这么可怕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想碰触他,身子内仿佛有一把火驱使她这么做。 「殿下,凤玦……」她乞求道,希望他碰碰她,内心却痛恨自己的不知羞。 下一刻,凤玦低头吻住她的唇,庄子仪马上柔顺的回应,他拉开了她背后的细带,大手探入肚兜里,揉着她胸前的浑圆。 庄子仪有点吓到,但受到药效的影响,她敏感的嘤咛出声,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任他为所欲为。 她半眯着眼,在与凤玦唇齿纠缠间,她看到自己胸前还挂着肚兜,全身却已被他摸遍,忍不住害羞的闭上眼,感觉到他的手滑入她裙子里,钻入她双腿间。 她知道他正在对她做什么,却无法制止。 那带有粗茧的大手带给她陌生的欢愉,让她不住地泛起阵阵颤栗,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带领到高峰,结束了又开始。 她感到羞耻万分,却又克制不住身体的躁动,总觉得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更多,渴望着能真正和他合而为一。 她读过医书,很清楚男女情事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他的话,她愿意……她真的愿意。她想,这辈子除了他,她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所以她想让今晚成为她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庄子仪忍住羞意,轻声开口,「殿下,你不是说想要跟我一夜春宵吗?我愿意,你就要了我吧。」 凤玦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瞪住她。「你竟说得出这种话?春药已经让你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吗?」 她不知道为了舒缓她的痛苦,又要让她保持处子之身,他忍耐得有多辛苦吗? 他想珍惜她,不愿把她当成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而她居然要求他要了她?! 「我很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真的愿意……我喜欢殿下。」庄子仪脸蛋红得都快滴出血来,感觉他一停下手中动作,又有一股躁热窜上她的小腹,让她更加渴望和他结合。 但她很清楚,这不只是因为她中了春药,也是因为她爱他,所以才想要他,愿意放下矜持把自己献给他。 闻言,凤玦更是目光锐利的瞪住她,前所未有的震惊袭上他的脑门。 「你喜欢我?这时候只要有男人,你都会喜欢吧。」他表现出不相信,刻薄地哼道。 庄子仪受到了严重的羞辱,脸色瞬间刷白,「不,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能那样说她,如果是别的男人,她宁可死。 「当我那时候说的话是在开玩笑吧,我既然和你签了契约,就会遵守到底,我不会毁了你的清白的。」凤玦正色凛然的道。 庄子仪慌了,她不要他遵守契约,「殿下,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求你,只要今晚就好……」 「够了,别再说了,你只要忍耐到天亮就行了。」凤玦怒道,然后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挨坐在他腿上,双手继续在她身上点火。 此刻,他正因为她说她喜欢他而感到极度混乱、震撼,内心痛苦又纠结。 她疯了是不是?他明知她对凤琩心存恐惧,仍是毫不迟疑的将她送去东宫,这样她竟还愿意喜欢他,甚至傻到想将处子之身交给他。 她让他的所有行为变得更加残酷,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卑鄙又冷血的人。 对,他卑鄙又冷血,因为纵然她做尽所有犠牲,对他付出所有,他也不会回应她,因为他不打算爱上任何女人,包括她。 感受到凤玦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移,快意逐渐蔓延全身,庄子仪的泪却潸然落下,只觉得心寒意冷,几乎难堪得想死去。 她已经抛下自尊向他示爱,甚至卑微的求他要了她,他却不愿意。 凤玦不爱她,也不要她。 庄子仪醒来后,发现自己衣着整齐的躺在床上,宫女说她服下千里红的解药就睡着了,那药带有后遗症,让她睡上了一天。 她流了满身汗,粘腻得受不了,正想向宫女要求沐浴,脑里突然浮现在澡桶里发生的事,随即改口要盆水擦身就好。 脱下衣物,她发现凤玦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药的效果也让她整个人恍恍惚惚,觉得一切都像场梦,仿佛不曾发生过,但那感受又是如此鲜明,他是那么亲密的用手摸遍她的肌肤,她也那么不知羞耻的向他索欢,却被拒绝了,她真是羞愧得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当知道凤玦不在时,她顿时安了心,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之后,等庄子仪再见到凤玦,是她被皇上叫去问话,由他陪同前去。 皇上亲审太子,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足可见皇上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非常愤怒。 庄子仪声称她有阴阳眼,因而能看见东宫里的宫女魂魄,及皇后身边有樱贵妃鬼魂一事,在过去肯定会被当成怪力乱神,以对皇室心怀不轨而定罪,但随着太子虐杀宫女还藏尸这件事被揭发,她所说的话也得到了应证,不禁让人怀疑起当年樱贵妃的死是否真的与皇后有关。 庄子仪在堂上再说一遍当时见到樱贵妃鬼魂的情况时,皇后恨恨的瞪着她,指称她胡言乱语,是与凤玦勾结想陷害她和太子。 但太子一案人证物证倶在,加上凤琩自那天过后精神就出了状况,总是说有鬼魂要向他索命,更显得他心虚,纵然皇后有心为儿子辩护奔走,运用庞大的娘家势力护住儿子,短期间也无力可施,再这样下去,太子被废位是极有可能的。 庄子仪对政事不甚了解,只知道若太子被废,对皇后不啻是一大打撃,而这是凤玦想要的结果,她为他感到高兴。 只是让她难过的是,那一天凤玦对她冷冷淡淡的,仿佛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天,除非有必要,不然她都见不到凤玦,据说他都在忙着对付皇后,她似被丢弃在这座属于他的寝殿里,不能随意走动,有如金丝雀般被困在其中,快要喘不过气来。 往后她该怎么办呢?她那颗被他舍弃不要的心又该如何自处? 这日,柯正来了,这几天他都是跟在凤玦身边做事,庄子仪甚少见到他,看到熟识的人来,她顿时安心不少。 「皇子妃,殿下交代要送你出宫。」 听到要离开皇宫,庄子仪松了口气,比起住在这座牢笼里,回去她熟悉的住处,和她熟悉的人相处,她心里也轻松。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让人收拾行李,很快就能……」 「不,皇子妃,只有你一个人走。」柯正截住她的话,脸色有些奇怪。 第二十六章 「我自己走?」她不太明白。 「皇子妃,这是殿下给你的。」柯正踌躇许久,才将怀里的一封书信交给她。 庄子仪接过信,拆开来看,脸色一白,竟是和离书,而和离的理由是他没有需要她做的事了,她已经不欠他了。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点站不住。 「他人呢?」她感觉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仿佛魂魄出了窍,心已痛到麻木。 她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他利用她完成计划之后,就真的不再需要她了…… 他是写和离书而不是休书,或许就是对她最大的仁慈,可是她的心却没有减少一分疼痛,对她来说,她都是被他抛弃的一颗无用棋子。 「殿下他……很忙的。」柯正看出她打击甚大,只能无奈地说。 「很忙?连道别都没有办法吗?」庄子仪苦笑道。 她已经无用到不需要见她最后一面了吗? 柯正听她这么说,终于忍不住道:「皇子妃,其实殿下很后悔要你去使美人计,当你被下药时,他真的很为你着急,殿下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樱贵妃的死在他心里埋下很深的心结,让他认为女人很脆弱,会成为他的弱点,被敌人捉住用来威胁他,所以他本能的不想爱上任何女人,却没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你必须给他多一点时间……」 庄子仪听不下去了,任柯正说再多,她都感受不到凤玦对她有一分情意。 最后,他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他不要她、不爱她,这才是真的。 「我会离开的。」 「皇子妃……」 「叫我子仪就好了,我不是什么皇子妃了。」庄子仪由衷的感激柯正,「柯大叔,谢谢你照顾我。」 「唉,皇……子仪,保重。」柯正只能叹息。 「柯大叔,你不必为我担心,实不相瞒,我一直很希望殿下早日放我自由,提前拿到这封和离书,也是我所期待的。」她笑着说。 是啊,已经没有她能做的事了,她已经不欠他了,她自由了。 既然已经互不相干了,又何必见他最后一面徒惹悲伤?这样默默离开也好……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心却在淌血。 柯正知道她已经死了心,都拿到和离书了,哪个女人还能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他摇着头,从衣襟里掏出一包钱袋递给她,「这是酬劳,里面有银票。殿下说要谢谢你助他一臂之力。」 庄子仪一怔。 怕她不拿,柯正硬塞给她,「拿去吧,一个姑娘家在外凡事都需要钱,用这些钱好好安顿自己吧。」 她回过神,将钱袋收入袖口,面上依然堆着微笑,「也是,有了这些钱,加上我先前存下的银两,就可以盖间房子,租个小店铺卖布偶,生计也不用担心了。」 柯正看她没有半点推托,很实际的收下钱,不由得对她更心疼几分。 她表现的愈平静自若,心里就愈痛吧。 「柯大叔,我得上山接奶娘,还得跟别庄的人道别才行。」庄子仪记挂的道,要离开庄子里那群人,她心里还真不舍。 「这是当然的,我会先让人送你上别庄。殿下近日不会过去,你就多留个几天,慢慢道别吧。」补了后面这句,是他的私心,要马上赶她走,他也不忍心。 庄子仪感谢的朝他点了头,然后望向窗口的一片天空。 她就快得到自由了。 她想和奶娘回家乡祭拜爹娘,然后就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找个好店面做生意,若生意好,她想买下因还债而卖掉的祖厝,她想在有爹娘回忆的那间老房子里生活。 她相信,她和奶娘两个人可以过得很好,没错,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只有这么说,她才能忍住不让眼泪溃堤。 「殿下,属下已经送她回别庄了,庄姑娘需要几天时间整理。」 柯正送庄子仪坐上马车后,随即回到皇宫里向凤玦禀报。 凤玦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她看起来怎么样?」 「庄姑娘很平静,她很快就接受事实了。」 「是吗?」凤玦喃喃道,眼神空洞。 柯正忍不住多嘴,「殿下,这样好吗?您是不是错过了……」 凤玦迅速的眯起眼,「你在说什么?她已经没用处了,而且这也是她的愿望,本皇子慈悲为怀,提早放了她,对她也是种解脱。」 可是你不快乐,你并不是真心想放开她。柯正无声喊道。 「银票她拿了吧?」凤玦又问。 「是,庄姑娘很实际的拿了钱,毕竟有钱才能过日子。她说她会找个地方开间小店铺,卖她做的小布偶,相信她会过得很好的。」柯正一五一十禀报,频频在心里叹息。如果真不在意,殿下何必担心她拿到和离书后的反应,又确认她有没有收下他给的钱?到底殿下的心结何时才会打开呢? 「那就好,好歹她也为我做过不少事,带给我不少乐趣,要是她过得不好,我会内疚的。」凤玦说着,尽力装出一副潇洒的样子。 他并不爱她,又何必耽误她的青春、让她伤心,放她离开对她比较好,这是他唯一能回报她情意的方式。 她那么坚强,他相信她会过得很好的。 接下来,他要专注在大事上,太子既已失势,皇后被逼急了,肯定会有所动作,他得好好盯着。 凤玦的眼神倏地转为锐利,强迫自己抹去庄子仪在他心里的影子。 庄子仪回到别庄后,向下人们说明她和凤玦已经和离的事实,必须尽快搬出别庄,虽然大家在初听到时都不敢置信,喃喃着二皇子怎么这般狠心,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最终大家还是得接受,她也得离开。 在离去前,她花了几天做了几个老人家需要的贴布,留下一些药方让他们可以到药房抓药,然后和所有人一一道别。 有好几个人都说想跟她一块走,实在让她哭笑不得,但凤玦毕竟没有亏待他们,在别庄的日子清闲又有月例可拿,日子安稳得很,比跟着她幸福多了,她便没有答应,他们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 下山后,庄子仪雇了马车,她的故乡在洪福县,搭马车得花三天才会抵达。 白天她们赶路,晚上投宿客栈,终于在第三天回到了家乡。 庄子仪迫不及待先去祭拜了爹娘,再回去看早已卖掉的祖厝,她虽然打算买回房子,但也要现任屋主有意卖出才行,说巧不巧,房子正在拍卖,庄子仪很是心动,但价格翻涨太高,远远超出她爹生前卖出的价钱,凤玦给她的银票不够用,她只能着急的干瞪眼,就怕被别人先行买下。 没想到过了几日后,屋主从外地回来,知道她想买房子的原因,竟自愿降价,说是被她的诚意给打动,让她欣喜不已,总算成功将房子买回来。 接着,庄子仪开始找地方摆摊子,毕竟开店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她遂想着在开店前先摆摊子累积顾客。 她在回乡之前早做好觉悟了,自己从一个商家小姐沦落为青楼女子,攀上二皇子后又被抛弃,已经名誉扫地,她这一回乡,肯定会惹来更多难听的闲言闲语,想在故乡安生立命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但她没想到只是想摆个摊子竟比登天还难,她已见过好几个地主都不愿让她承租,而且态度非常不客气,好似她有多么污了他们的眼;就连她想放东西在别人的铺子里寄卖也不行,那些铺子的老板娘看到她就当她是狐狸精,恨不得她赶紧走,几乎要断了她的生路。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她一连碰了几次壁后,居然有人主动说要将自家店门口的位子租给她摆摊,还说他是她爹以前的老客户。 那位老客户开的是饭馆,她的摊子就设在饭馆外,人来人往的,不少客人吃完饭后会顺便光顾,渐渐累积出一些名气,甚至有些大手笔的客人会一次全部买走,让她暂时不必烦恼生计。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又有一连串好事发生,像是有地痞流氓上门要收费,第二天就听说被官府捉了起来,也有觊觎她美貌的男人不停来骚扰,但没多久就会自动消失,几次下来,仿佛任何麻烦事都会离她远去,让庄子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今日,她的货也全卖光了,得以提早回去休息。 崔嬷嬷欣慰的频频拭泪,「一定是老爷和夫人在保佑小姐。小姐才能一回来就买回祖厝,而且什么麻烦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摊子的生意也愈来愈好了。」 第二十七章 「是啊,一定是爹娘在保佑我。」庄子仪槌了槌酸疼的手臂。其实她心底一直有种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帮助她,但或许只是她的错觉也说不定。 「小姐,你真是辛苦了。」 听到奶娘冒出这句话,她抬起头笑了,「奶娘也很辛苦,很会招呼客人呢。」 「小组,你还忘不了吗?」 「什么?」她一怔。 崔嬷嬷叹道:「小姐,其实你很喜欢二皇子吧?回来后你总是心不在焉,有时心思不知飘到哪去,虽然在笑,但都笑得不由衷,你当我老了,看不出你的心意吗?」 庄子仪微启唇,像是想反驳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垂下了失去光彩的眸。 奶娘不愧是看着她长大的、最了解她的人。 「小姐,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二皇子突然会给你和离书,期限不是还没到吗?虽然我老觉得二皇子不好,可是若小姐是真心喜欢二皇子,就不要轻易和他分开……」 「奶娘,你放心,我没事的。」庄子仪安慰似的绽开微笑。 崔嬷嬷看了更心疼,伸手抚摸她变得痩削的脸庞,「小姐,你怎么都不哭呢,这样一直笑着,不会太辛苦吗?」 被这么一问,埋在庄子仪心里头的酸楚一股脑儿冲上,令她双眼微微泛红。 但,最后她只是苦笑,「再怎么辛苦,日子还是要过啊,每天每天,我都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想打起精神过日子,而不是一直活在伤心中。」 其实她的心已经代替她哭过好几百遍了,总是在夜里抽痛,因为太想念那个男人而痛着。 想着他有没有怀念她做的五彩鲜子烧,想着没有她陪着他会不会又开始作恶梦,但或许,他现在一心只想扳倒皇后,从来没有想起过她。 她想,日子久了,也许就不会心痛了吧,一个月忘不了,那么两个月、三个月,或一年、两年以后,应该就会忘记他了吧? 【第九章】 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皇宫内也发生了许多事,凤琩罪证确凿,凤淳下旨废太子,皇后想联合外戚力量力挽狂澜,殊不知凤玦早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暗地里拔除了外戚势力,就连皇后那握有兵权的将军弟弟也失去兵符。 皇后一派成了一盘散沙,皇后已无能为力,加上樱贵妃之死与皇后有关的传闻甚嚣尘上,让皇后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脾气变得暴躁又时常恍神,听说还有人看到皇后在大半夜烧纸钱,看起来像做贼心虚一般在祭拜樱贵妃的鬼魂。 不过,仍是要有证据才能治皇后的罪。 凤玦本以为遭遇太子被废,娘家又失势的一连串打击下来,皇后会慌张的露出马脚,但派人监视她多日,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查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凤泽果真没说错,依皇后谨慎的个性是绝不会留下一丝证据的,当年她用计陷害他与母妃,又派人追杀他们母子,这所有的罪都让那个已被斩首的替死鬼背了,参与的人恐怕也被灭口,相关证据更是全数销毁,而皇后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那些心腹自是对她忠心耿耿,宁死也不肯供出半点消息。 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凤玦知道当年皇后找了个女人模仿母妃的字迹,刚好那个时间点母妃亲手写的信件遗失,恐怕就是皇后派人去偷信,好让那女人模仿,且那个女人和母妃身形相似,也是她伪装成母妃、制造母妃去见叛贼的假象。 那个女人在当年的确被皇后下令灭口,但她跳下悬崖逃过一劫,可惜当他查到她的去向时,她已经病死,无法成为人证。 但他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皇后并不知道那女人的事,满心以为她当年跳下悬崖摔死了,也没有派人下山搜寻她的尸体。 他决定让那个女人起死回生,放出她并没有死,且现身京城的消息。 他还故意放话说有皇后宫里的人投诚,指称皇后确实派人偷了樱贵妃的信件,让那个女人仿字迹陷害樱贵妃。 若是以往的皇后,肯定会冷静思考、判断真假,但这时候的她失去了一切,早已被逼急了,生怕那个女人会供出什么,连她仅存的皇后宝座都会被夺,马上派人去灭口,就这样中了凤玦的计,被凤玦当场逮着她的人马。 当然,光凭这一点要定皇后的罪还不够,凤玦还对皇后的胞弟加以煽动及利诱,那人为求生存,最后背叛了自己的姊姊,吐出所有实情。 凤淳得知消息大为震怒,即刻下令废后,却没要了她的命,而是将她关到冷宫里,那里只有孤寂,简直让她比死还痛苦。 此刻,皇后正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听见有人靠近,还天真的以为是皇上顾念夫妻情分打算赦免她,但抬头一见到是凤玦,顿时如见妖魔。 「凤玦,本宫应该要在你回宫那时就杀了你!不,要更早,在你还风风光光待在皇宫时,就该让人了结你这个祸害。」皇后神情狰狞,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凤玦没有说话。 「现在落在你手上,你想杀了我吗?你一定很想替你母妃报仇吧?来啊!来啊。」她高声咆哮。 凤玦仍然沉默,相较于皇后的激动,他异样的沉稳,没有一点制裁了杀母仇人的兴奋情绪。 「本宫就算死了也会诅咒你们,诅咒你和你娘下辈子没有好下场,哈哈哈!」 皇后疯狂的朝凤玦大吼大叫,像是真的疯了。 凤玦居高临下,充满轻蔑的睇着皇后,终于开口了。「我不用杀你也可以让你痛苦。想知道是谁帮着我扳倒你的吗?」 皇后恨恨的瞪视着他。 「是父皇。」他轻轻吐出三个字,随即转身离去。 先是一阵诡谲的宁静,下一刻,他背后传来皇后崩溃的尖叫。 「啊——」 随着皇后被废、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凤玦的复仇总算完成了,但这还不算真正的结束,皇后外戚为防万一,秘密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将凤琩从皇宫里救走了,他查到凤琩动作不断,近期内恐有叛变行动。 凤玦决定按兵不动,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再一口气清除得干干净净。 「殿下。」 这日,凤玦正和凤泽在书房里议事,柯正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信,凤玦迫不及待接过信拆开来看,眼眸里多了分柔和,像是发生了多么舒心之事。 「殿下,子仪姑娘过得可好了。」柯正欣慰的道。 「你偷看了?」凤玦冷冷瞪了过去。 柯正噤声,在主子低下头继续看信时,小声咕哝道:「这没什么好计较的吧……」 凤玦看完后将信收妥,没发现凤泽正用揶揄眼神睇着他。 「人都走了,还要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定期向你回报,知道她想买回她家的祖厝就想办法帮她买,看到她租不到摊位就帮她租,连地痞流氓、登徒子都帮她解决,你会不会太关心你的下堂妻了?」 闻言,凤玦的利眸瞪向柯正,气这家伙居然连这事都告诉凤泽,更气自己一有她的消息就急着想知道,居然忘了身边还有个十王爷要防范。 「属下知错。」柯正在心里叫惨,这次他不敢抱怨主子太计较。 凤玦哼了声,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朝凤泽道:「我不过是让她不愁吃穿罢了,这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总不能让她这个名义上跟过我的女人吃苦吧,当然得安顿好她。」 「是吗?那不如亲自去一趟,亲眼见到人,心里也放心点。」 凤泽这句话说得体贴,凤玦听来却如同挑衅,他这皇叔果真是只笑面虎。 「我闲着没事吗?安顿好她的生活就仁至义尽了,为何还要费心见她?」 凤泽颇有深意的一笑,「因为我怎么看你都是犯了相思病。」 相思病?! 凤玦死死瞪住他,却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说再多,都是思念她的借口。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把庄子仪丢在皇宫里,刻意冷落她的那几天,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当她拿着和离书离开的隔天起,他意识到此生与她再无瓜葛,已经彻底的失去她后,对她的思念竟如排山倒海涌来,那些被他刻意压下的回忆也倾巢而出。 他想念他们多次的针锋相对;想念他们在森林的那一晚,因为她怕黑,他便牵着她走;他们一起逛花灯市集,一起看着夜空绽放的烟火,与她的共同回忆都令他怀念得快要窒息。 第二十八章 在夜深人静时,这份思念更强烈到几乎灼伤他。没抱着她他会失眠,就算用了再多的茉莉香囊,摆了再多的茉莉花束,都没有她待在身边时好睡,而他也怀念她做的五彩鲜子烧,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才过没几天,他就按捺不住这股会吞噬人的思念,听说她是回到家乡居住,他马上派人过去打听她的消息。 见不到她,知道她的事也好,他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过得如何。 在得知她想买回祖厝却不够银两时,他忍不住插手要人送了一笔钱给屋主,要屋主降价;知道她租不到摊子,生活陷入困难时,他让人以她爹客户的名义租摊子给她,还让人去光顾她的摊子,买完她做的小布偶;流氓、登徒子他也叫人一一教训,好让那些人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 等她终于安顿下来,看到她日子过得好,他的心情竟意外变得平静许多,他不再感到那么烦躁,觉得空虚难耐,虽然每到夜晚仍然难以入眠,但胸口的那股思念至少不那么强烈了。 对,只要让她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随时了解她的近况,他就不会牵挂她,他的心就会获得平静。 只要她过得好,他也不会因为辜负她的情意而愧疚了。 他想继续这么做,直到……他能真正放下她为止。 凤玦反将凤泽一军,「我犯相思病?怎么不说皇叔这么关心她有何用意?我还以为皇叔生性淡泊,不近女色,迟早会遁入空门,看来并非如此。」 凤玦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叫凤泽皇叔。 可惜凤泽脸上不见半点火气,凉凉的喝着茶。 柯正看着头顶快冒火的主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是十王爷真喜欢庄姑娘,殿下还能冷静吗?只怕会像对付调戏庄姑娘的登徒子一样,马上叫人解决掉吧。 接下来的日子不再像今天一样有悠闲聊天的时光,凤琩率着五百死士发起宫变,幸亏凤玦早做好万全准备,以讨伐之名捉拿凤琩,两方人马从宫内打到宫外,凤玦发誓定要捉到凤琩,怎料在追到一条河边时,凤琩和他的死士抢了一艘小船过河,迅速逃离。 「快追!」 侍卫们纷纷朝小船射箭,有好几枝都射中了死士,却阻挡不了小船愈驶愈远。 凤玦盯着船,眸光极为阴鸷的道:「凤琩,我一定要抓到你!」 凤琩在宫变失败后,便被死士一起展开了逃亡的生活,不知有多少日子没好好吃过一餐,睡上一觉了。 为何他要受这种苦?在几个月前,他还是尊贵的一国太子啊。 都是凤玦害的!他一直骗他,在他面前装得浪荡无用,让他小看他的能耐,然后再暗地里算计他和母后,先是用美人计揭发他虐杀宫女之事,夺去他的太子之位,又设下陷阱害母后被废,真是阴险。 这笔帐他一定要报,他要向凤玦报仇! 母后被废,属于他舅家的势力也都被凤玦拔除了,加上宫变失败,他身边只剩下这二十几名死士,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无法拿回原本的一切,但他可以杀了凤玦泄恨。 既然他当不了太子,登不上那至高的位子,凤玦也别想得到,就算死,他也要拖着凤玦一块下地狱才甘心。 他一定要找到凤玦的弱点,再好好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凤琩眸里燃着熊熊的恨意,大口咬下难吃到不行的干粮。 他现在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等待杀死凤玦的那一天! 庄子仪的生意愈来愈好,尤其是一些大婶和年轻姑娘们,都特别喜欢她做的小荷包、小手帕,加上真正相处过,她们不再像先前那么排斥她,说些难听的话了,且她爹生前行商时,累积了好人缘,一些老客户在知道她回乡后,都会特别来跟她订货。 一时之间,她变得很忙碌,最后她雇了个叫小雀的孩子来顾摊子,小雀的嘴巴甜,做事勤快又俐落,有小雀帮着奶娘,她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待在家里赶货。 今天,她如同平常一般缝制荷包等小物,心想生意若能一直都这么好,或许就能租间小店铺了。 他那边想必也很顺利吧? 庄子仪分神地想,虽然她成天为生活忙碌,但皇宫里发生的事她也略知一二,继太子之后皇后也被废了,太子率兵逼宫,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落败而逃,目前全国都在通缉这个意图谋反的前太子。 以凤玦的名望,他会顺利继承太子之位吧? 百姓们十分震惊太子的犯行,尤其听闻二皇子和樱贵妃是受到皇后迫害,二皇子为揭发皇后罪行,不惜犠牲自身清誉后,二皇子的声势立刻扶摇直上。 民间也陆陆续续传出有关凤玦的传言,有花娘说二皇子上青楼虽然叫了花娘,却从未让她们服侍;还有人说曾巧遇过二皇子,称赞他待人和气没架子,反观太子竟在某个花灯市集上让百姓跪道相迎,实是扰民。 所有传言对凤玦都是好的评价,百姓们都愿意相信过去优秀非凡的二皇子回来了,也相信他会是比凤琚更好的储君人选。 他一定会当上皇帝吧,届时他会有后宫佳丽无数,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她得努力将他忘了才行。 庄子仪苦笑了下,手指吃痛才知被针扎到,她赶紧含入嘴里吸吮,庆幸血没沾到布料,要不东西就弄脏了。 不久,她将做好的布制品放入提篮里,准备出门带到摊子上卖。 庄子仪并没有另请仆人,家里只有她和奶娘,什么都得自己打点,当然是由她送货过去。 她家离摊子要走上近一刻钟的路,天气炎热,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篮子往前走。 当她行经一条小路时,却被迎面的人拦了下来。 那是洪福县首富张员外的儿子,张公子曾对她释出好感,前两天还让媒人上门提亲,希望纳她为妾,但她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居然碰上了,还真尴尬。 「哟,这不是庄姑娘吗?天气那么热,你怎么在外面闲逛?」张公子轻浮的打量着她。 「我要去做生意。张公子,恕我先走一步。」庄子仪礼貌的打完招呼,想从他身边走过。 张公子捉住她的手,不甘心地道:「庄姑娘,为何要拒绝我?我从你庄家还没落魄前就喜欢你了,你嫁过来虽然是妾,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也不必在外面抛头露面。」 庄子仪蹙着秀眉,她都已经拒绝他的提亲了,他怎么还死缠烂打?「张公子,请你自重。」 「不过是个被二皇子抛弃的下堂妻,姿态还摆那么高,莫不是这么快就攀上其他金主了吧,要不你怎么有钱买回祖厝?」 庄子仪生气了,态度强硬地道:「并没有什么金主,我也不需要做任何解释。」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想快点离开。 一再被拒绝,张公子的面子拉不下,恼羞成怒的挥手要仆人围住她。 「你想做什么?」她将手上的伞收拢,当成武器对准他。 「哟,还真凶悍,谁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捉住她!」张公子嚣张道。 庄子仪见四周都没人可以帮她,只能咬紧牙关,自己孤身跟他们拚了。 忽然间,七、八个男人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一个个挡在她前方。 「你们是谁?!」好事被破坏,张公子气愤的直嚷嚷。 没有任何回应,这几个男人抡起拳头就打,连剑都不必拔就把对方打得倒在地上呻吟。 「快走!」张公子吓得领着仆人落荒而逃。 庄子仪站在一旁错愕不已,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冒出来救她? 「皇子妃,您无恙吧?」一个相貌憨厚的男人回头朝她问道。 此话一出,庄子仪立即领悟,「你们是凤玦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们面面相觑着,脸上都写着为难。刚刚那个憨厚的男人更后悔不该一时改不过来,还是唤了皇子妃。 「小姐……天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崔嬷嬷见自家小姐久久没来,不放心的想回家瞧瞧,没想到会看到张公子一群人死命逃走,小姐身边则多了不认识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庄姑娘,这个……」 庄子仪见他们没一个人敢说,加重语气命令道:「快说!」 她看起来虽然端庄又秀丽,生气起来却很有气势,有人硬着头皮开口了, 「是、是二皇子殿下要我们暗中跟着您的。」 「暗中跟着我?」庄子仪眸里写着不敢置信,拉高嗓音,「跟着我做什么?已经多久了?」 第二十九章 「庄姑娘搬回家乡没几天,殿下就要我们来了,还要我们定期写信禀报您的状况,若有麻烦事也要帮忙解决。」 「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她生起气来实在太有威严了,不得已,他们只好一五一十托出。 听完,庄子仪双手一松,伞和提篮从她手中落下。 原来她能那么顺利的买回祖厝,遇到麻烦事情也都能很快解决,都是凤玦暗中命人偷偷帮她的。她活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他周密的保护。 为什么?不是不要她,对她没有一点情意吗?为什么还要对她如此用心? 突然,她回想起柯正的话,他说凤玦是喜欢她的,只是樱贵妃的死在他心中埋下很深的心结,所以他本能的不想爱上任何女人。这些有可能是真的吗? 庄子仪思考着,整个人呆站在原地。 「小姐、小姐?」怎么听到二皇子为她做的这些事就傻了?小姐真是对二皇子用情至深啊。 崔嬷嬷摇了摇头,弯身捡拾掉在地上的伞和提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庄子仪身上,没发现有个人在远处鬼鬼祟祟的偷看…… 庄子仪好不容易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模糊,还伴着晕眩感,头更是疼痛不已,让她不甚舒服的又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重新睁开,终于看清楚四周的景象。 她脸色一变,发现这并不是她家,这是什么地方? 所有在昏厥前的记忆也在这时候回笼,她回想起了前因后果。 今天,她仍像平常一样去顾摊子,在知道凤玦派了人守在她周遭后,她总会将他们叫出来喝凉茶,也会请他们吃点心,要他们不必偷偷摸摸躲着她。 也因为有他们在,张公子不敢再找她麻烦,但她没想到会有人在半夜潜入房子偷袭她! 当时她醒来,看到有一批陌生的黑衣人出现在她房里,吓得她立刻放声尖叫,虽然凤玦的侍卫很快赶来,但对方人数不少,武功也不弱,侍卫们死伤严重,奶娘想保护她却被推倒,撞伤头昏了过去,她也遭人一掌击晕,等她有意识时,已经被捉来这个地方了。 到底是谁要捉她?张公子吗?慌乱的庄子仪正想着该怎么逃走,然而她才爬下床,就有人进来房间,她一瞧见对方的脸孔,立刻吓得花容失色。 眼前这个人虽然满脸胡碴,脸也瘦了,看起来落魄又狼狈,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子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凤琩看她认出了自己,得意的朝她扬起有些狰狞的笑。 庄子仪试图冷静下来,她远离了床,与他保持距离的对峙着,「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捉我?」 「为什么要捉你?这还用说吗,你是凤玦最在乎的女人,他把我害得这么惨,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荣华富贵,甚至失去了尊严,我当然要用你来报复他。」 凤琩恨恨地道。 庄子仪不以为然地道:「太可笑了,我怎么会是二皇子最在乎的女人,我已经跟他和离了,你无法拿我来威胁他。」 「那他为何还派人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他搞的那些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吗?」 凤琩眼底迸出精光。 他调查过了,凤玦没有其他在乎的人事物,唯独对她这个下堂妻有几分情分在,所以只要捉住这个女人,他就一定能扳倒凤玦。 庄子仪登时心头大乱,在知道凤玦对她的保护后,她心里确实有过凤玦在乎她的猜臆,但因为被凤玦狠狠拒绝过,她胆小的不敢相信凤玦对她会有真心,然而在这一刻,凤琩的话却让她加深了期待。 不,这个人休想拿她的命来威胁凤玦做任何事! 她猛摇头,心里充斥着矛盾,既希望凤玦来救她,证明他的心意,又希望他不要来,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让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凤玦不会来救我的,他对我只是补偿而已,这并不代表他在乎我,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没办法藉由我打击他,往后能登上大位的只有他,像你这种对百姓毫无怜悯之心的人一点资格都没有!」 凤琩听了恼羞成怒,上前赏了她一巴掌。 庄子仪疼得眼冒金星,还被强劲力道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捂着脸,不敢有丝毫大意的瞪着他。 她没忘了这个人对她起过色心。 凤琩看出她的防备,冷冷的笑出声,「怕什么,你以为我还喜欢你吗?你这个贱人,竟敢和凤玦连成一气陷害我!什么见到宫女的鬼魂,你现在让我恶心到想吐,完全不屑碰你,你唯一的价值就只有帮我将凤玦引出来而已。」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很重,丝毫不怜香惜玉,「你以为我是想回皇宫、想拿回太子的位置吗?你错了,我现在只想杀了那家伙,既然我登不了大位,他也休想登上!」 庄子仪疼得怀疑下巴都快碎了,仍逞强地道:「你不会得逞的,凤玦他不会来救我的。」不要来救她,千万不要。 凤琩阴恻恻地笑,「他到底会不会来,我们就来赌赌看吧。」 平常庄子仪的情况凤玦都藉由飞鸽传信得知,所以今天当他看到派去保护她的属下快马加鞭受伤返回时,他就直觉不对,再听到接下来的禀报,更是脸色一沉。 子仪竟被掳走?! 他怒不可遏,「这是怎么回事?人是你们看顾的,好端端的怎会被捉?」 「殿下,对方是半夜突袭的,我们根本措手不及。」侍卫们马上下跪,不断磕头请罪,「属下该死,没保护好庄姑娘。」 凤玦怒火冲天,但在看到不少人受了重伤,甚至派去的人都死了大半,便没再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谁捉走子仪。 柯正在一旁也急得半死,「会是张公子派人捉她的吗?」 「不,那些人武功高强,下手狠毒,完全不怕死,应该不是普通人派来的,但属下跟着庄姑娘在洪福县一段日子了,想不出庄姑娘有跟谁结仇。」 凤玦也想不出来,子仪性情好,待人和善,总是能轻易的征服人心,除了得罪他,她不会得罪任何人。 可恶!到底是谁敢对她下手?。 刚巧凤泽也在,他深思了下,开口道:「玦,该不会是你的仇人?」 此话一出,凤玦浑身一震,想起了仍在逃亡的凤琩,心一阵抽紧。 「怎么可能,我已经和她和离了,凤琩捉她有何用?」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有一股很不安的预感,让他背脊一凉。 他很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但就在不久后,情况还是到了最糟的地步。 「殿下,有人射来箭矢,上头绑了一封信,指名要给您。」 凤玦迅速接过柯正拿来的信,信上写了几行字,还附上一支小巧的发钗。他死死的盯住发钗,脸色惨白。 凤泽见他神色异常,抽过信,看完不禁蹙眉,「凤琩说庄姑娘在他手上,要你单独赴约,要是你没去,下次就会送来她的尸体。」 柯正听得心惊,看到主子手上的发钗,忍不住问:「殿下,这钗难不成是……」 「是她的没错。」凤玦终于开口,全身似被一股冷冽的气息包覆住,眼神充满杀气。 这钗是在花灯市集上,他亲手为她射下的。她居然真的被凤琩捉了。 「凤琩,我一定要杀了你!」愤怒不断攀升,他再也无法压抑的运劲掀了桌,轰的一声,桌子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他尝到一股腥甜,下一刻,鲜血就从他的喉咙涌出。 凤玦这个样子吓坏了在场的人,所有人都没见过他如此失控。 「殿下,冷静点!你走火入魔了!」柯正搀扶住他,焦急的道。 凤玦甩开了他的手,捉住他的领子吼道:「要我怎么冷静,她被捉了!要是她有……」 此话一出,他的双眸震惊的瞠大,双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脑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要是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在这一刻,凤玦才惊慌的发现一个事实——他爱着庄子仪。 原来他想宠爱、取悦她的心情是爱,对她排山倒海的思念是爱,他会派人到她身边,想护她周全,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源自对她的爱。 他早就爱上她了,却因为他心中的结而不肯承认,所以当凤泽质问他是否爱上她时,他直觉否认对她有情。 或许,他隐隐约约知道她占了他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却不断逃避,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面对自己心里真正的感受。 第三十章 他只能为找不到出口宣泄的思念找借口,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默默守护着她,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看到她过得很好,这样就行了。 可直到这瞬间,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死,他会永远见不到她,连默默守护她、看着她都没有办法,他不由得发狂了,这时他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重要,她早成了他的空气,没有她,他会窒息。 她绝对不能死,要是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再一次发生了。 凤琩捉了她,狠狠掐住他的弱点,他最大的弱点。 她那么柔弱,那么纤细,就跟母妃一样,只要一刀划下去就死了…… 「可恶!」他用力甩开了柯正。 他知道凤琩很狡猾,却没有防到他会对子仪下手,他实在不该大意,让那个人有机可趁,要是子仪有什么万一…… 他顿觉胆颤心惊,慌得六神无主,平常的冷静全都荡然无存。 「玦,你就那么害怕庄姑娘会死吗?你认为现在的你会输给凤瑁吗?你要就这样认输吗?」凤泽见他退却,连忙重新唤回他的斗志。 凤玦被他激怒,眯起盛有怒意的长眸瞪视着他。 下一刻,他哈哈大笑。 他和凤泽从小一块长大,凤泽除了是他的叔叔,也是他的兄长、知己,总是扮演着引导他的角色。他忍辱负重躲在民间等待报仇的那几年,就是因为有凤泽在,他才没有崩溃,才得以走到今天。 凤泽总是能看透他、点醒他,做他背后的支柱。 凤玦敛住笑,朝凤泽自信十足地道:「别小看我了,我岂会怕区区一个凤琩?我可以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自然可以让他更凄惨。」 是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用的少年了,相隔多年,他的武功更加高强,心志也更加坚毅,在民间苦熬的时间可没有白费。 他,会从凤琩手上救出他的女人。 【第十章】 庄子仪被带到一个隐密的山洞里,没有被绑缚起来的她悄悄想往洞口逃,但马上就被一只手用力抓住她的头发,往内拖行。 「啊!」她疼得尖叫出声。 「你想逃去哪儿?给我进去,你逃不了的!」凤琩粗鲁的将她拖进洞里,重重将她推倒,恶狠狠的警告。 庄子仪狼狈的摔在地上,白玉无瑕的脸蛋上带有擦伤,手腕上也有些瘀青。被捉来的这几天,凤璟将她视为仇人,心情恶劣时就会打她,但她心中仍觉得庆幸,比起遭他侵犯,她宁可被毒打。 凤琩阴沉一笑,「忍耐点,凤玦就要来救你了。」 「他不会来的!」庄子仪抬起下巴恨恨地道。他的诡计不会得逞的。 「是吗?事实上他已经上山了,没有带上任何侍卫,我赌赢了。」凤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得意洋洋的道。 这座山是他逃亡这些日子以来藏身的地方,所以他对地势十分熟悉,可以找到绝佳位置看清楚山下的动向,他也熟知逃跑的路线,要是凤玦带一批人攻上来,他可以马上带着这女人逃走,但他看到的是凤玦一个人来了,看来那家伙真的很在意这个女人,他的计划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 凤玦来救她了 庄子仪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呆住了,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不可能…… 她一遍遍在心里否认,但当她被两名死士押出山洞,看到凤玦穿着一身银白,衣袂飘飘的出现在她面前,并被死士搜身时,她不禁睁大眼,眸底浮现狂喜,和他分离的日子里拚命忍耐下的思念,在这瞬间一股脑儿的全都涌上,她贪婪的盯着他看,舍不得移开视线。 然而旋即而来的矛盾让她痛苦不已,绞痛着她的心。他不知道凤琩想杀他吗? 为什么还要来救她? 「你怎么可以来!」庄子仪非常气恼的喊道。 凤玦用着一贯戏谑不正经的语气回答,「为什么不行?本皇子想来就来。」 「你……」 「子仪,我是来救你的。」他望着她,收起玩笑神态,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眸底的思念展露无疑。 这几个月以来,他只能从信中得知她的近况,如今相隔这么长时间再见到她,他才体会自己究竟有多想念她,直想把她狠很搂进怀里,但当他看到她脸上的瘀主目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凤琩,你敢打她?!」他气愤的瞪着凤场。 「舍不得吗?」凤琩得意的笑,故意拉起了庄子仪的袖子,她的手上有着一片片瘀青。他存心想惹怒凤玦,「还真是细皮嫩肉,一点都伤不得啊,我才稍微打个两下就成这样了。」 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凤玦更是怒不可遏,「凤琩,放了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你有胆就冲着我来。」 「哈!」凤琩嚣张大笑,「我怎么可能放了她?凤玦,你把我害得那么惨,害我落入这步田地,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我不择手段都要用这个你最在乎的女人来回报你。」 凤玦冷笑,幽黑的眸底闪过冷酷。「凤琩,这是你自找的,当年你母后是如何害我和我母妃被眨出皇宫,又是如何派人杀害我母妃的,这些事你一清二楚!年少时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争太子之位,真心真意的将你视为兄长,可是你们母子俩竟如此恶毒,我绝不能原谅。」 「那又如何,你想杀了我报仇吗?搞清楚,现在有资格发号司令的人是我。」凤琩张狂的吼道。 凤玦迎向他,黑眸里没有一丝退让,「只要你放了她,跟我回皇宫接受制裁,我可以帮你向父皇求情,饶你不死。」只要子仪平安,他可以忍受这个人活着。 凤琩听到父皇两字更为憎恨,咬牙切齿道:「父皇不会原谅我的,我一回去,他肯定会让我人头落地,而且从以前父皇就偏心你,就算我是太子,他还是最疼你。所以我一定要让你死,就算我无法重回以前的地位,我也定不让你得到!」 说完,他将庄子仪拉了过来,拔剑抵住她的颈子重重一压,她白晰的脖子立即现出一条血痕,疼得她呻吟出声。 「放开她!」凤玦很想冲上前救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会,他明明比以前还强,他的武功不逊于凤琩,就算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杀得了凤琩,然而为什么一看到子仪脖子上的那条血痕时,他还是迟疑了? 他的额上泌出冷汗,他完全不敢妄动,过往的阴影逐渐笼罩住他。 要是那剑压得再深一点,她会死的,会死在他面前…… 「你怕了?哈哈,你真的怕了!我真是押对宝了,你可真喜欢这个女人啊。」 凤琩看到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得意的大笑。 庄子仪还是第一次看到凤玦这个样子,真恨自己成为他的包袱,正想开口要他别管她的死活,把凤琩捉起来时,柯正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殿下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樱贵妃的死在他心里埋下很深的心结,让他认为女人很脆弱,会成为他的弱点,被敌人捉住用来威胁他…… 不,她不能这么说,不能弃自己的生命不顾,再次成为他的心魔。 「凤玦,我不会死的,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保证。」她望向凤玦,眼神坚定的喊道。 凤玦看着她,内心的阴影渐渐消失无踪。 对,她不会死。 他很清楚她的坚强,她的生命力顽强,不会轻易死去。 是的,他救得了她,他不会让她死的。 凤玦恢复了自信,也朝她信心喊话,「子仪,等着,我会救你的。」 凤琩见两人互许承诺,鄙夷的嗤笑,「还真是深情啊,我看了好感动呢。」他命死士拿了把匕首过来,丢到凤玦面前,「那么想要你的女人活命的话,就马上用这匕首大力捅向你的右手,你之前说你的右手废了,应该也是骗人的,我这回就大发慈悲让它真的废了吧。」 天啊,不要!庄子仪听到凤琩竟那么残忍的要凤玦自残,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快!不然我就划破这女人漂亮的颈子……不,死得太快就不好玩了,上回的千里红很好用吧?」凤琩笑得淫秽。 凤玦双目一凛,他捡起匕首,没有一丝犹豫的刺进自己的右臂,再拔起,鲜血顿时染红了银白色的衣袖,顺着指尖滑下,一滴一滴坠到地面上。 「不,不要!」庄子仪吓白了脸,眼泪扑簌簌直落,她没想到凤玦竟会真的照做,天啊!这下该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哈哈哈!」凤琩看得十分过瘾,变本加厉的羞辱道:「现在给我趴跪着,像狗一样,然后再喊一句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要了他的命之前,他要羞辱凤玦,让他生不如死。 不,不要……庄子仪心痛得无以复加,她不要他为了自己向凤琩下跪。 曾经,她怨过他无情,但他怎会无情,他为她做的事太多了,这个人根本就是将她放在心尖上。 她多想叫他别管她,可是她喊不出口,她要信任他,不能动摇他的心志。 下一刻,凤玦扔了匕首,屈膝要下跪,凤琩见状满意的大笑,等着他喊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可是当凤玦双膝落地的那瞬间,他马上捡起被丢掷在地的染血匕首,使劲朝凤瑠一射。 那匕首速度很快,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就直直射入凤琩持剑挟持庄子仪的那只手的手臂。 「啊——」凤琩惨叫一声,松开了对庄子仪的箝制。 庄子仪一得到自由,立即拔腿冲向凤玦,奔入他怀里。「凤玦。」 「子仪。」凤玦也欣慰的抱紧她,终于,她安全的回到他身边了。 「可恶,你竟敢伤我,捉住他们!快。」凤琩忍痛拔出了匕首,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表情狰狞的喊道。 死士们纷纷拔剑要攻击凤玦,凤玦护着庄子仪闪避,脚一踢,从一名死士中夺走剑,冷冷的道:「我忘了说,我左手也可以拿剑。」 凤琩大笑出声,「我有那么多人,你以为单凭你一人能逃得了吗?」 「哼,是谁先死还不知道呢。」凤玦轻轻一笑,笑容充满自信。 「抱好了。」他敛下眸提醒怀里的庄子仪,右手揽住她的腰。虽然受了伤,但他下手时有避开筋骨,还是可以抱着她应付这些人。 庄子仪全心信任的点了点头,抱紧他。 凤玦举剑迎上围过来的死士们,庄子仪则将脸埋在他颈间,不敢看喷溅的血,但她并不害怕,她相信他们两人会成功脱困的。 然而,纵然凤玦武功高强,也难敌多达二十几人的死士,且这些死士都经过严格训练,一个个凶狠又不怕死,不好应付。 不宜恋战。凤玦趁着空档,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事先藏匿好的、一根细如炭笔的烟火,朝天空点燃当信号。 那些死士在搜身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袖口有机关。 凤琩像看好戏似的在旁观战,见他放了烟火,嘲笑道:「凤玦,你以为现在讨救兵来得及吗?你要保护你的女人,又要对付我的人,绝对撑不下去的,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凤玦的黑眸里闪着精光,「你真的以为我会没有任何防备就上山?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你在说什么?」凤琩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整个人瘫软无力,连剑都快举不起来,死士们也像是一瞬间没了力气,有人甚至跪了下来。 「凤玦,你做了什么?!:」凤琩唯哮。 凤玦邪气一笑,「一报还一报啊。你敢对我的女人下千里红,我就对你下毒。这是可以让全身瘫软的毒,从我一进山就放出粉末了,毒性很强,只要让粉末随着风传送出去,没多久就会遍布整座山,有内力的人一吸入,半个时辰后四肢就会渐渐无力,动弹不得,像个废人一样,别说要提剑打斗了,连走路都有问题。」而他早吃下解药,子仪则是不会武功,自是无事。 凤琩听得咬牙切齿。他竟又着了凤玦的道,实在可恶。 「凤玦,我要杀了你!快,你们赶紧杀了他。」 凤琩的死士们虽然武功高强,但仍然不敌毒性发作,逞强打没几下就全都倒下去了,连凤琩也被凤玦敲晕。 他并不打算杀凤琩,活着更能使凤琩感到痛苦。 现在,只要等他的人上山捉住这些人,他的复仇就都结束了。 「凤玦,你的手还在流血!」庄子仪没忘记他手臂受了伤,刚刚又抱住她挥剑,伤口肯定更严重,她马上撕了自己的袖子,缠住他的伤处止血。 她一边缠,手也一边发抖,当她看到他拿匕首自残时,就像是刨了她的心,幸好他平安无事。 凤玦直勾勾地望着她,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里。 庄子仪先是错愕的眨了眨眼,然后才感到害羞,将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脸也愈来愈红。她听到他的心跳得跟她一样快,都是那么的想念彼此。 无声的相拥了一会儿,她稍稍推开了他,鼓起勇气问道:「凤玦,你爱我吗?要不你为什么要偷偷派人在我身边保护我,这次更不顾危险的来救我、为我自残,你真的……是爱我的吗?」 她看到了他为她付出的一切,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爱意。 凤玦一怔,脸色有些难为情,没想到她会问得那么直截了当,不过他也不打算再否认了,他会毫不保留的用言语将他的真心说给她听。 「没错,我凤玦是爱上你庄子仪了,在你为我煮五彩鲜子烧的时候、在你对我说『你辛苦了』的时候、在我们看烟火的时候,又或许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夜里踏入我房间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倾心了。」 庄子仪终于听到凤玦说爱她,不禁流下两行泪。 她等待了好久好久,从一片无望到看见了一线希望,但又不敢奢望,直到现在,她终于确定了他的心意。 凤玦见她哭了,有些心慌道:「怎么平时没见你哭过,今天却一直哭。好了,别哭了。」别惹他心疼。 「因为我很高兴。」庄子仪绽开笑容。 在最悲伤时她没有哭,她一直都坚强的忍住没有哭,直到这一刻,当时没掉下的眼泪都化为喜悦,喜极而泣了。 「傻瓜,就跟你说别哭了。」凤玦揩去她的泪,沙哑的道。 不过他才是最蠢的傻瓜,差点因为自己那该死的心结错过了她! 他忍不住又伸手抱住她,在心底发誓,他再也不会放开手了。 她则在他怀里边笑边哭,也伸出手圈紧他。 两人相依偎着,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恋。 没多久,凤玦暗中部署的人马赶上山,一举将凤琩擒获。 凤琩在毒性退了之后开始大吵大闹,不敢相信自己竟没能杀了凤玦,反成为阶下囚,闹得人仰马翻,之后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频频说有死去的宫女要杀他,直喊救命。 皇后自被废后便与外界断了连繋,偶然从送饭的宫女口中得知儿子率兵逼宫失败,想杀凤玦也不成时,苦苦央求宫女给她纸笔,写了一封陈情书给皇上,请求他饶恕儿子一命。 凤淳纵使痛恨皇后,但对她也是心怀愧疚,要不是自己长年忽略她,皇后也不会怀恨在心,下狠手对付凤玦母子,他才是这桩悲剧的始作俑者,况且凤琩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他也无法狠心杀子,只能将凤琩关在牢里,让他再也不能胡作非为。 皇后一派的势力终结,也代表皇宫里长年来的弊病消失了,凤熙国表现出焕然一新的新气象。 在经过一连串的事件后,讨伐太子谋反且护驾有功的凤玦自是接任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他顿时成了朝堂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先前投靠皇后、凤琩的人纷纷向他靠拢,想当然耳,有些皇子先前遭皇后打压,没有出头的机会,现在看到凤玦声望高涨,嫉妒得想取而代之,并做出暗杀行动的,但都被凤玦抢先一步看穿、制伏了,一时间没人有能耐撼动他的地位。 在太子的册封典礼前,凤玦带着庄子仪前往皇宫觐见皇上。 当初凤淳之所以会答应让凤玦娶一名青楼女子,最大的原因就是要取信于皇后,制造父子失和的假象,所以他也知道凤玦跟庄子仪之间只是契约关系,现在既然大事已成,他自然想要为儿子挑选一个完美的太子妃,没想到他竟又带着庄子仪进宫,再次宣称非她不娶,让他气得暴跳如雷。 「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假成亲吗?怎么又说要娶她当太子妃?!」凤淳觉得头好痛。 凤玦紧紧握住庄子仪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一派从容的说道:「父皇,不如说我们是弄假成真吧。」 凤淳瞪着儿子,又不满地望向庄子仪,将矛头都对准她,「你太放肆了,怎会以为自己担得起太子妃这个位置,凭你也配?」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让庄子仪心里有些害怕,但她仍是鼓起勇气,不卑不亢地道:「禀皇上,民女只想成为凤玦的妻,即使他今日的身分不是尊贵的皇子,只是一介布衣,民女也愿意与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第三十二章 凤淳见她没有被他的话恫吓住,毫不畏惧,终于仔细的打量起她,发现她不只是清丽貌美,气质更是出众,有着不输官家小姐的风范。 「听说你爹是个商人。」他故意提起她的父亲。 商人在凤熙国的地位并不高,除非是爬到皇商之位,才会受到朝廷重视,享受到与官吏一样的待遇。 「是的,家父从商,虽然只是个小商人,但也为民女和家母带来平稳的日子,民女以家父为荣。」庄子仪并不以身世为耻,落落大方地道。 凤玦朝庄子仪露出满意微笑,像是在夸奖她说得好。 凤淳也颇惊喜,若是寻常女子,早怯懦的说不出话或自眨身价了,但她没有,仍然站得直挺挺的。她外表看起来温柔婉约,性格却不失刚毅,不得不说儿子的眼光极好。 他叹了口气,对着凤玦说道:「罢了,在你冒险赴凤琩的约去救人时,朕就该想到她对你意义非凡,弄假成真也是个缘分,总比你另娶他人,落得抛弃糟糠之妻的恶名好,而且朕要是逼你另娶他人,你这不肖子肯定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惹朕生气。」 他可没忘记,当初儿子会决定假成亲,除了是想让皇后松懈防心以外,有大半原因也是被他逼出来的。 算了,至少这媳妇看起来秀外慧中,性子温顺却不怯懦,颇有主见的,可以帮他管管凤诀。 「谢父皇。」凤玦听出皇上已经同意了,他握住庄子仪的手。 两人深情对望,气氛十分甜蜜。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凤玦又开口。 「还有什么事?」这儿子就会给他找麻烦,每次来都没好事。 「听说父皇有意在明年禅位,儿臣希望父皇可以晚个几年。」 闻言,凤淳大为震撼,「玦儿,你费尽心思报复皇后,不就是想要太子之位吗?现在朕既然打算传位于你,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再者这不也是你对朕的一种报复吗?」 凤玦虽然不说,但他知道儿子心里肯定是责怪他的,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并用余生来思念他心爱的樱儿。 「父皇,儿臣是为了报仇才想夺走凤琩的位置,并不是纯粹为了这个位置,再者说到当皇帝,儿臣还没有资格,需要再多了解百姓之苦,学习治国之道,儿臣不想成为一个半调子的皇帝,儿臣想向父皇再多学习几年,请父皇别太早禅位。至于对父皇的报复嘛……一开始儿臣确实对父皇有怨,但已经释怀了。」凤玦说完后望向庄子仪,看到她朝他赞许的一笑。 在所有的复仇都结束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对未来十分茫然,那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真想什么都不管,带着子仪远走高飞,过着只属于两人的快乐日子。 但他能走到今日,多亏他背后那些忠臣默默支持他,他也背负着百姓对他的冀望,不能弃之不顾,在和子仪商量过后,他决定这么做,既不会对不起他人,也不会愧对自己。 「玦儿,你能这么想,真是让父皇感到欣慰。」凤淳听得眼眶泛红,感动不已。 这时,凤玦多补了一句。「实不相瞒,其实儿臣也是想带着子仪游山玩水,父皇老当益壮,就多辛苦几年吧。」 「你这不肖子!」凤淳骂道,就知道不能太相信他。 庄子仪睨了凤玦一眼,怪他乱说话,接着她向前说道:「皇上请息怒,民女替皇上准备了见面礼。」 「见面礼?」凤淳颇为吃惊。 「什么见面礼?」凤玦也不知道她准备了礼物。 「二皇子……不,太子最喜欢吃樱贵妃做的五彩鲜子烧了,民女也想为皇上做这道菜,给皇上和太子当下酒菜,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凤玦望着她,面露惊讶,「子仪,你……」 庄子仪朝他绽出微笑,前段时间他们父子两人一直忙着商讨对付皇后一事,已经很久没坐下来好好说些体己话了,如今他们若可以一边吃着五彩鲜子烧,一边聊聊往事,她觉得他们一定会喜欢。 「五彩鲜子烧啊,这可是樱儿的拿手菜……」凤淳脸上充满怀念之情,也明白她的心意,她有着一颗慧黠体贴之心,难怪能将儿子的心收服。 「好,朕想尝尝。」他心情愉快的笑道。 太子册封典礼当天,也盛大举办了太子与太子妃的婚礼,庄子仪在那天风风光光的成为凤玦的太子妃。 在凤玦的名声翻涨时,庄子仪的名声也跟着攀升,传出她是遭亲人所害才会沦落青楼,并非自甘堕落,而凤玦当初也是真的对她一见倾心才会娶她,只是因为他要对付阴险的皇后,不得不假意抛弃她,两人在历经重重波折后,凤玦最后仍选择迎娶庄子仪为太子妃,可谓是真爱,那些说书人将他们的故事说得是可歌可泣,闻者动容啊。 当然,仍是有官员嫌庄子仪的身分太卑贱,不够格当太子妃,不过既然皇上都同意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今天是庄子仪第二次成亲,但对她来说今晚才是真正的新婚之夜,她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喜床上,仍不免感到紧张。 此时,大婚的仪式都已完成,喜娘和伺候的宫女已经离开,寝宫里只剩她和凤块。 凤玦的双手正忙碌的解开她嫁衣上的盘扣,修长的手指俐落的将她胸前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解。庄子仪害羞的抬起头,对上凤玦那饱含情欲的眸,又赶紧垂下头。 虽然那一天在浴桶里他们几乎是袒裎相见,也做过许多亲昵行为,可是他并没有真的要了她,而且那时候她是受到药性影响才会那么大胆,现在…… 庄子仪不由得紧张的绞起十指,觉得自己就快晕过去了。 凤玦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紧紧交握的小手,看穿了她的紧张,便故意抽回自己的手,「子仪,让你来吧。」 她一楞,「我来?」他在说什么? 凤玦拉着她的手放到他胸前,暧昧地朝她眨眨眼,「你来帮我脱衣服,你可以尽情的找出我身上的弱点。」 她脸蛋一热,「什么弱点?」 「就是……若你摸那里,我就会无法克制……」凤玦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夫妻间最私密的话题,煽动着她的心,「若你一边摸,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我肯定会……子仪,你一脸红,我就更会……」 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胡话,她的脸都红得快滴出血了,用力抽回手,抱怨道:「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在那些大臣面前一表正经,在我面前却色眯眯的。」 先前为了准备册封典礼,她和他搬回了皇宫,虽然早知他的风流浪荡是装的,但这阵子看到他在官员面前那么正气凛然,充满自信风范,没一点玩世不恭的姿态,还是让她有点无法适应。 柯正说这才是凤玦原本的个性,可他一在她面前又会变回以往的轻佻样,她实在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凤玦轻笑了声,张臂搂住她,「子仪,你当然不一样,我怎么可能对那些男人色眯眯的,我只对你有兴趣。」 「我不是那个意思!」庄子仪拍开了他的手,困惑地道:「我是不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我都混乱了。」 凤玦这才认真的回应,「子仪,你所看到的每一面都是我,在官员面前我是太子,必须表现出最沉稳内敛的一面让人信服,但在你面前,我只想卸下所有重担, 好好放轻松。」说着,他朝她邪气一笑,「而且,我也已经习惯这样对你了。」 「习惯?」她一愣。 「习惯对你放肆,对你调情,这样很有情趣。」他愉悦地说。 她忍不住瞪他,这男人,这种话居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子仪,我不会对其他女人这么做的,只对你。」转瞬间他又变得正经,深情无比。 庄子仪听到这句话心都要融化了,她完全感受得到他的情深意重,只是…… 「真的只有我吗?以后你可是有后宫三千,到时候……」她垂下眸,苦涩的说。 成为他的太子妃,他或许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可当他成为一国之君时,纵然她再清楚他的心是属于她的,身为帝王的他仍有义务抱其他女人,她无法自私的要求他只能和她在一起。 「傻瓜,当然只有你,我会废后宫,让我的皇宫里只有你一个皇后。」 闻言,庄子仪浑身一震,他在说什么?他要废后宫?! 第三十三章 「要不我为何天天找父皇下棋?当我是真的只跟他培养感情吗?」凤玦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纵使她不曾埋怨,但他又怎会舍得她受委屈,他的心‘他的人也只想属于她一人。 庄子仪难以置信,好半晌才发出声音,「可……可是,父皇怎么会同意你废后宫……」 这可是千古以来的制度,立后宫有其必要性,除了开枝散叶,保皇族血脉永续之外,也能制衡朝中势力,怎能为了她破例,因为她知道这重要性,所以她才从来不曾对他要求过,不想为难他。 「父皇同意了。」凤玦对着她微笑,「我提到了母妃,要不是因为争宠,母妃怎么会被皇后害死,又提到我跟凤琩,要不是为了太子这个位置,或许我们会是感情很好的兄弟,我说到最后,父皇才感动的点头答应。」 他没说父皇骂他骂得可凶了,说他疯了,为了一个女人废后宫是从未有过的事,文武百官肯定不同意,到时他登基后会有一堆麻烦,但他毫不动摇,经过无数次的据理力争,总算让父皇想通,由着他去了。 庄子仪当然知道凤玦只是轻描淡写,他为了她肯定付出许多心力,或许跟他父皇争执过。 想到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无比感动,忍不住大力抱住他,大声喊道:「凤玦、凤玦、凤玦……」他被她扑倒在床,她仍是不停喊着,「凤玦、凤玦……」 天啊,这男人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凤玦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庄子仪压倒的一天,更没想过会被她那一声声呼喊唤得骨头都酥了。 「真糟糕,被你这么喊,我快忍不住了……」 他压下她的后脑杓,在她耳边说了些话,令她满脸通红。 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上游移着,「子仪,我教你,你可以对我这样……还有这样……」他在她耳边露骨的呢喃,「上次你中了千里红,害我忍耐得好痛苦,这次全都要补回来……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他愈说声音愈沙哑,流露出对她毫不掩饰的欲望,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制在身下亲吻。 庄子仪被他吻得天旋地转,迷迷糊糊的探出小舌回应他,双手抱紧他的背。 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喜欢他对她放肆,对她调情,对她不正经。 四年后,凤玦登上皇位,庄子仪成为皇后,凤玦刚登基就宣告废后宫,这空前绝后的消息闹得全国沸沸扬扬、轰轰烈烈。 有些臣子本来就不满庄子仪的花魁出身了,现在听见皇帝说要废后宫,当然惹恼了那些人,上疏谏言满天飞。 但凤玦毫不在意,还理直气壮的说庄子仪任太子妃时就已为他生下三子,功劳远大,他对庄子仪这个皇后很满意,不得再议,加上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了,成天含饴弄孙,百官也没辙。 这四年间,凤玦成为太子的第一年,常以探访民间为由带着庄子仪游山玩水,他虽曾在民间生活过,但那时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所以这次外出,他也从中学习到许多东西。 第二年,庄子仪有了身孕,便专心待在皇宫待产,十个月后为凤玦生下了一个白胖胖的儿子,接着连续两年,她又争气的生下二儿子、小儿子,让太上皇凤淳抱孙抱得很开心,每天都笑得阖不拢嘴。 也因为庄子仪生了三名皇子,因此凤玦登基后众臣虽对废后宫有意见,却也无法批判皇后的不是,只能含恨看着帝后恩爱,无法将自个儿的女儿送进宫。 今年是凤玦登上皇位满一年,庄子仪为他生下了一名小公主,连生了三个皇子后,这位小公主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凤玦疼,凤淳更疼。 在庄子仪怀孕期间,不是没有臣子想过从她这边着手,要她宽容大度劝皇上纳妃,多为皇室开枝散叶,没想到换吃了庄皇后的软钉子,铩羽而归,总之百官们在这件事上就是没有半点办法。 再过个一年,纳妃的声浪愈来愈小了,加上凤玦并没有因为宠着皇后就不顾国家大事,官员们也只能不甘不愿的接受这个事实。 而凤玦忙着国家大事时,庄子仪也没闲着。在皇宫里,她除了自己带小孩外,也依然喜欢做药膏,缝些小荷包、小布偶,当她知道过去自己在民间卖的小物品都成了抢手货后,每个月她都会让人办义卖帮助穷人,也将她在家乡的祖厝作为义仓使用,几年下来,百姓对她这个皇后都有着极好的评价,凤玦也放手让她做,全力支持她所做的任何事。 凤玦身为一国之君虽然忙碌,但每逢炎炎夏日定不忘带着庄子仪到他山上的别庄避暑,回味着他们过去住在那儿的日子,当一对普通的小夫妻。 成为凤玦的皇后,庄子仪无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捉不到、捉不到……」 这天,御花园里传来孩子们童稚的声音,有三个小孩排成一列,躲在崔嬷嬷后面,玩着老魔捉小鸡的游戏,柯正扮演老鹰,崔嬷嬷扮演母鸡,拚上她这把老骨头也要保护三名小皇子。 「哎哟,小心哪。」小翠在旁看得很紧张,当年她跟着庄子仪一起进宫,如今已是皇后身边贴心的大宫女。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小心别摔着呀。」 不少侍卫和太监们都在旁看着,生怕三名皇子受伤,不停嚷嚷着要他们当心。 御花园的另一隅,凤玦和庄子仪两人坐在凉亭中乘凉,他们刚学会走路的小公主很安静乖巧的陪伴着他们,不像她三个哥哥这么贪玩。 凤玦怀里抱着女儿,看着那与妻子相仿的容貌,让他特别偏宠这个小女儿。 「妍儿最喜欢父皇吗?」 「妍儿最喜欢父皇了。」 「跟太上皇爷爷比起来呢?」 「妍儿最喜欢父皇了,然后才是太上皇爷爷。」 这话凤玦每天都会问上一遍,每次只要听到他排在父皇前面总让他满心喜悦,让庄子仪看着都觉得幼稚好笑。 这时,太监禀报十王爷求见,妍儿原本还赖在凤玦怀里,一看见凤泽从前面走来,开始摇晃着她的小腿,想从父皇腿上跳下来。 「妍儿,别下去……小心……」凤玦无法阻止女儿的行为,只能抱她下去。 研儿努力迈开她短短的腿儿朝凤泽跑去,一旁服侍的太监、宫女见状无不怕她摔跤,在一旁小心看顾着。 「皇叔公抱抱!」妍儿张开短短的小手,边跑边扑过去。 庄子仪在听到皇叔公这三个字时忍不住掩嘴偷笑。凤泽皇叔才不老呢。 凤泽一把将她抱起,笑着问道:「妍儿乖不乖啊?」 「妍儿好乖,好想念皇叔公……」 妍儿将小手臂圈在凤泽的颈上,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让凤泽露出宠溺的微笑,两人看起来感情很好。 庄子仪看到这情况甚感安慰,女儿有多些人疼爱总是好的。 突然间,她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刚转过头,就见凤玦阴沉着一张俊脸。 她都忘了,平时妍儿口口声声都说最爱的是父皇,但只要凤泽在,凤玦马上就会被女儿遗忘,地位一落千丈。 庄子仪还想起了一件事,有次妍儿竟跟凤泽说长大要当他的新娘,为此凤玦的心灵受了很重的伤。 虽然丈夫被女儿冷落是很值得同情的一件事,可她就是觉得好笑。 「朕手上有个棘手的案子,干脆派皇叔去吧,别看他这样,武功可好了,一定能顺利帮朕完成任务。」凤玦又多加了一句,「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整天闲闲没事。」 嗅出那饱含醋意的酸溜溜语气,她好笑地望着他,「皇上,你这是在嫉妒皇叔,想把皇叔这个情敌赶得远远的吗?」 「怎么会,皇后想多了。」凤玦无害一笑,并不承认。 「都这么多年了,皇叔还是没有喜欢的人吗?」庄子仪进而问道。凤泽至今都未娶妻。 凤玦耸肩,「谁知道呢,他这个人一向清心寡欲,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成亲。不过若派他出一趟远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姻缘也说不定,那么朕就是做了一件好事了。」边说,他眸底边流露出得意的精光。 看他那副幼稚模样,她忍不住笑道:「要是妍儿知道她最爱的皇叔公要出远门,肯定会心心念念的吃不下、睡不着,到时……就不知是谁会难过他的心头肉受苦喽。」 凤玦眯起狭长的眸,见他的皇后等着看好戏,有些不满。他揽住她的肩,亲了亲她的脸颊,「朕的皇后,你在胡说什么,朕最爱的是你,你才是朕的心头肉,我们马上回寝宫,朕证明给你看!」 后记 【后记 充电 佟芯】 大家好,我是佟芯。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书我严重爆字数了。orz 《弃妃二嫁》的word实际字数是九万六,这本稿子更可怕,突破了十万大关,我一边写一边抖,生平第一次写那么多字,但为了故事的完整性也豁出去了,写完再说。(其实我很怕因为写不完而拖稿orz) 以后字数应该都会很多吧,我已经回不去了。xd 这是我的第十七本古装稿喔!不能否认,写稿写久了都会感到疲乏,这时候就要想办法充电了,然后也要努力的想,我要写什么样的题材才能嗨起来,就是要有让我感到很兴奋很兴奋、非写不可的fu才行。 我想到了《九殿下》,这是我的第一本古装稿,它对我来说非常具有意义,可以说是我这几年来写得最快乐的一本书,我一直很想重温写那本书的心情,加上邪恶男vs.乖乖女的配对一直都是我的最爱,所以我决定再来写一本主角类型相同的故事。 不过,其实这本的男主角凤玦跟《九殿下》的兰非本质上还是很不同(要论邪恶还是兰非大胜),那个就不管了,反正就是要对女主角坏坏的就对了。 至于女主角,常看我的书的读者应该会发现,我喜欢写外表秀气柔弱、内心强韧的女性,我的女主角有很多都是这种类型的,大概是有一阵子我迷上历史外曼而受到影响,所以那样的女主角会比外表强悍厉害的女生更吸引我去写。 这本书里有许多我喜欢的桥段喔!我喜欢描写男女主角互相对峙又带有暧昧的桥段,像是第二章开头男女主角达成交易的那场戏;第三章两人相隔一年再次见面的桥段(不过这场戏卡得很惨,我重写了三遍有吧orz),再来是在第四章,两人在森林里的那一场戏,我写得很兴奋啊!xd 而男主角因为心结迟迟不承认自己早爱上女主角,找了一堆借口来掩饰自己关心她,直到女主角遇难,他意识到她会死,这才发现他爱她、不能失去她。 我个人还满喜欢这种写法的,就是在经历了一些事后,男主角才发现自己原来爱着女主角的情节,不过我没办法每一本都这样写就是,会得内伤的(笑)。 女主角收到男主角的和离书时,连一次都没有哭,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坚强,比起哭,如何让自己活下去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加上朋友曾说过,她很想看心里悲伤难受,但还是会微笑面对的女主角,所以我就这么写了。 大家会觉得故事有一点虐吗?可能还不够吧,这不是我擅长的路线啊,我努力过了,觉得女主角被男主角拒绝已经够可怜了,再可怜我就没办法了,我会想换男主角(笑)。 虽然说这是宫廷背景的故事,不过宫廷的部分并不多,还是以男女主角的感情线为主,有很多让我喜欢的地方,希望大家也会喜欢喔。 关于剧中男配角凤泽的个性,当时我问某个朋友,你喜欢冷酷型还是腹黑型,她说腹黑,所以我就写了腹黑男,至于会不会写凤泽的故事,应该会的,只是还没想出梗来,会先写别的故事。 还有,我要感谢读者子仪,谢谢你把名字借我,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时就很喜欢,这次终于找到适合用你名字的女主角了。aa 写稿期间,我看了韩剧「百年新娘」,其实我只要一开稿,就不太有时间看电视,只能趁着中午吃饭时看重播。 这部戏还满好看的喔,很罗曼史的发展,高潮迭起,有爱情又有鬼怪悬疑,故事性很丰富。我很惊讶李洪基会演这种角色,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原来是美男」 的jeremy,不过他在这部剧中的傲娇表现还不错,比较美中不足的是他太矮了,女主角都快比他高了(巴),对了,一定要说,插曲是洪基唱的,洪基唱歌很好听喔。 交完稿后,我也开始在补漫画进度了,有一套《东京喰种》很不错,我最喜欢看这种吃人的故事了,番茄酱喷很大,而且这故事不只是猎奇而已,还有一些值得省思的部分,跟我一样喜欢番茄酱的朋友可以看这套xd,还有我终于看完《黑执事》最新几集了,只能说谢尔太可爱了,看得我心花朵朵开(单行本第十八集封面的谢尔太萌了)。 还有,纬来日本台要播出樱井翔主演的「家族游戏」了,我是一定会看的,樱井翔+神木隆之介,能一次满足两种需求。(欸?) 和纬来同步首播,木村拓哉的「hero」也很好看喔,好高兴能看到续集,虽然旧班底变了,但依然有「hero」的味道,看得很满足。 信箱:[emailprotected] 脸书:http://.facebook/tongsin666 快乐的写完后记后,再看新闻,心情又低落了,最近台湾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先是澎湖坠机,再来是高雄气爆,心里真的很难过,希望今年这个甲午年,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每一天都要珍惜身边的人。:)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贫妻奸商之一《夫人掌舵》; 2、贫妻奸商之二《盐妻发家》; 3、贫妻奸商之三《花魁成妃》。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