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到贪吃鬼》 楔子 花家古厝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庆祝花农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子——花橙满周岁了。 「小橙,姑丈抱。」 「外公抱。」 大伙儿都争着要抱一抱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遵循古礼,拜神祭祖、祈求宝宝能健康成长之后,接着便是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抓周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期望藉由宝宝所抓住的物品预测宝宝的性向和未来的发展。 神桌前摆放着一个大筛子,里面准备了将近二十样的物品,有书、笔墨、印章、钱、尺、听筒、鸡腿、算盘、秤、玩具……等等。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花奶奶把花橙抱坐在筛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花橙身上,心里想着同件事——拜托,这次要抓「对」啊。 不一会,小手好奇地探出。 姑姑微笑地趋前,「抓书好,将来当个学者、专家。」对人类有贡献,地位崇高。 小手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转了个方向。 姑丈摸摸下巴,「印章啊……长大后有权有势,搞不好可以当总统呢。」 「小橙乖,拿算盘。」将来才能继承家业,当个企业家。 「不然拿听筒也好,可以当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笔墨。」艺术家。 「拿葱。」聪明。 「芹菜。」勤劳。 小手的主人,张着一双细长的眼眸瞟过来瞟过去,始终没有下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地热烈讨论着。 花农和妻子相视一笑,「拿什么都好,只要小橙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抓周的习俗是趣味大于实质意义,又不是百分之百灵验准确,毋需太认真。 花橙还未拿起任何一样东西,有一只小魔手趁大家不备时,动作迅速地摸走了香喷喷的鸡腿。 「耶?」有人发现了,「哎哎,鸡腿……被小容拿去啃了!」 两岁大的花容正抓着香喷喷、油亮亮的鸡腿津津有味地舔着,用她可爱的小牙啃着,笑容透露她的喜悦,她是真心喜欢这新来的小弟,他的出现代表家里会多一份食物,呵呵~~ 楚琬唇畔噙着温柔的笑,蹲到小女儿面前,「容容,好吃吗?」 花容的小嘴忙着啃鸡腿,无暇响应,只愿意点点头算有听到。 「色色!」花农的叫声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三女儿花色抽走了筛子里的千元大钞,开心得手舞足蹈,她不懂大人说的钱是什么意思,但这花花绿绿的颜色好漂亮啊。 楚琬啼笑皆非,才四岁大的色色不喜欢洋娃娃、不喜欢玩具,只对钱币纸钞有兴趣,她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高兴。 花农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什么,微微怔愣住——他记得大女儿漾漾抓周时,什么都不要,就是一个劲的哇哇大哭;二女儿翎翎毫不迟疑地拿了玩具刀剑耍弄;小女儿容容嘴里吃着饼干,手里抓着鸡腿;而三女儿色色自始至终都只对着钞票漾开笑。 倘若抓周真能反映出孩子们潜在的个性……那他真的要开始烦恼了。 他的小儿子,坐在筛子里的花橙,终于选定目标——右手拿了玩具手枪,左手拿了秤。 第一章 「magicbakery」是一家布置得极为温馨的店,透明的橱窗里摆放了许许多多看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吃起来更美味的各式面包、小饼干,还有造型独特、美丽得让人舍不得吃的蛋糕。 magicbakery的营业时间为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而现在才上午八点,店门口外已经大排长龙了。 一名皮肤白皙、身材丰润的年轻女孩排在队伍里,第五次探头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二十九。 呵呵,她不自觉地扬起笑,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浮出两个迷人的酒窝,更显得可爱。 努力地连跑四天,终于让她如愿以偿的排进前三十名,今天肯定可以买到那个magicbakery每天限量供应三十个、每人限购一个的「巴黎铁塔」蛋糕,上次同学抢到一个,分她尝了一口,就让她念念不忘到现在,唔……光是想到,口水就快流下来了。 咕噜咕噜……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鸣叫声,提醒主人早餐还没吃。 为了赶来排队,连母亲准备好的早餐都来不及吃,呜……肚子好饿啊! 她伸手在手提袋里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包巧克力球,打开袋口,一口一粒地吃了起来,目光仍紧盯着magicbakery的店门。 虽然还未到开门营业的时间,但是透过橱窗,已可以看见穿着制服的店员忙碌地来回穿梭,将刚出炉的面包摆出来。 看起来每一种都很可口耶……她继续把巧克力球往嘴里丢,一边吃,一边耐心等待。 终于,店门打开了,烘焙的香味立即扑鼻而来,排队的人依序进入店内选购。 「呼~~」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千辛万苦才买到的巴黎铁塔,花容心满意足地付了帐,走出面包店。 她应该赶快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好好享用这块得来不易的巴黎铁塔蛋糕。 从纸盒里飘散出来的香味不断勾引她的唾腺,口腔内的唾液急速分泌着。 好想吃、好想吃……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东瞟瞟西瞧瞧,但是这里又没有地方可以坐下来。 好想吃、好想吃……她吞了吞唾沫,又吞了吞唾沫。 好想吃、好想吃……她的意志力终究敌不过诱人香味,彻底弃守。 一边走一边将蛋糕的纸盒子拆开来,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出来,花容着迷的眼神须臾也舍不得移开,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其它。 就在她满心期待准备咬下第一口之际,竟然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铜墙铁壁——「啊~~」她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 男子冷凝着脸,低头看蛋糕在他的衣服上糊成一片的惨状,那黏呼呼又油腻腻的感觉让他的眉头倏地打了结。 「我的蛋糕……」她辛辛苦苦早起跑来这里排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结果竟然变成这样!她好想哭…… 她的蛋糕男子抬眼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眸底有抹精光疾速掠过,又悄悄隐没。「你应该说的不是这一句吧。」 「那是我连跑了四天,还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巴黎铁塔耶……」花容哭丧着脸哀悼已烂的蛋糕,表情异常悲痛。 有没有搞错啊?她自始至终关心在乎的,只是他身上这块该死的蛋糕「我管它是巴黎铁塔还是灵骨塔,现在它整个黏在我的衣服上,你说该怎么办?」男子一脸嫌恶。 花容置若罔闻。巴黎铁塔的样子虽然有点儿惨不忍睹,不过那应该不影响它的美味吧……而且要再重买一个最快也得等明天,她还不一定能抢得到前三十个的名额…… 咕噜、咕噜,肚子里的贪吃虫又在叫了,她没有办法忍耐到明天了,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男子瞧见她火热的视线始终不曾自他身上的蛋糕泥移开,眼神甚至还慢慢转为渴望……等等,渴——望 他没那么自恋,当然不会以为她的渴望是因他而起,既然她渴望的不是他,那么——他霎时头皮发麻。 她……不会直接扑上来吃这块劳什子的鬼铁塔吧?应该是他想太多了,一般人只要还有一丁点的理智,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念头还在脑海里打转,她忽然上前的动作却让他一惊,忙不迭地拍了拍衣服,免得她真的扑上来把蛋糕残骸和他的豆腐一起吃干抹净。 「啊!不要——」花容声嘶力竭的阻止,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黏在对方衣服上的蛋糕顺势掉落到地上,变成一摊烂泥,她的心也重重地摔了下来,碎裂一地。 男人看傻了眼,因为她悲伤到蹲下去凭吊已经沾满尘土的蛋糕,「你怎么可以这样暴殄天物,那还可以吃耶!」 他没看错,她刚刚果然是想扑上来吃那坨蛋糕,幸好他抢先一步拍掉了,不然她肯定会凑上来吃他……身上的蛋糕。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蛋糕耶……」 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不过就是一小块蛋糕——」 霍地起身,她怒气冲冲地逼近他,「什么叫不过就是一小块蛋糕那不只是可以吃的蛋糕,也是别人的心血结晶,更是一项艺术品,都是你毁了它……」害她现在只能流口水惋惜不已! 「要是你没有边走边吃的话,我们怎么会撞在一起?」她竟然还敢怪到他的头上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赔你洗衣费……」花容的气焰顿时灭去一半,但是视线一触及横尸街头的蛋糕,气愤顿时又冒了出来。「但是你毁了我的蛋糕,你也要赔我!」 「呷紧弄破碗」果然是至理名言,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猴急了。 赔她一个蛋糕「我为什么要?」他是受害者好不好! 「要是你没把蛋糕拍掉,我现在也不会没得吃,你当然要赔我了。」他是害巴黎铁塔横尸街头的凶手!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让花容无法冷静理智地思考。 这真的是……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完澡,上床好好睡一觉,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贪吃鬼继续瞎搅和下去。「好,我赔。」男人探手掏出口袋里的皮夹,抽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她。「不用找了。」 可花容没有伸手去接。 嫌太少?虽然他想快点摆平这件事,然后走人,不过那并不表示他会容许别人把他当「潘啊」,那一小块蛋糕就算是洒上金箔也没有一千块的价值。 「这是我的底限,不可能再多。」她最好不是想趁机揩油,否则她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要钱。」 他挑起眉。 「你只要赔我一块同样的蛋糕就好了。」她可没忘记巴黎铁塔有多难买到,限量三十份,一旦售罄,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赔她一块同样的蛋糕……这倒也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他朝她手上的纸盒投去一瞥——magicbakery,这家烘焙坊他有印象,好像就在他居住的大楼再过去两三百公尺的地方,虽然很近,他却不曾去光顾过。 于是他率先迈开步伐。 见他转身就走,花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喂、你要去哪?」在她还没吃到巴黎铁塔之前,当然不能让他溜掉,不然她找谁讨? 他斜瞟了她一眼,「你不是要我赔你一块蛋糕?不去买难不成要我亲自做给你吃?」 「现在去也买不到了。」 他倏地停下脚步。「既然买不到,你还要我赔你一块蛋糕?」耍人啊! 「巴黎铁塔每天只限量三十个,所以要明天去才买得到。」她认真地解释。 明、天?他瞪着她,「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信你自己去问magicbakery的店员。」真是好心被雷亲。 重点不是他信不信,而是他干么为了一块该死的蛋糕特地跑一趟?「那见鬼的什么塔多少钱?」 她少根筋地严肃纠正,「它的名字叫巴黎铁塔。」 谁管它叫什么名字。「我只想知道它多少钱?」 「两百五十元。」她据实以告。 他毫不迟疑地决定加码,「我赔你两千元,你自己去买。」 她摇头,「我不要。」 「三千?」可以买十二块蛋糕了。 她还是摇头。 「四千?」这么高的投资报酬率,只要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会立刻答应。 可她丝毫不为所动,不贪心,仍旧坚持最初的要求。「我只要你赔我一块蛋糕就好。」 他气得脸都绿了,很想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摇醒她混沌的脑袋。「知、道、了!你明天九点到magicbakery,我赔你那个该死的巴黎铁塔。」 「好。」她没有异议,只要能吃到蛋糕就好。 气到最高点,男子转身就要走人,却发现衣服下摆又被揪住。 「等等。」 他旋过身,让衣服自她的手里抽离,「你还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没有你的联络方式……」要是他唬弄她、放她鸽子,她上哪儿去找人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他有那么不起眼吗?再怎么样,他们都在花翎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她居然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应该要知道他是谁吗?花容一脸困惑地瞧着他,「我们见过面吗?」 他早已经习惯女人们惊艳、倾慕或是畏怯的眼神,从没遇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在她眼里,他似乎跟其它人没什么两样。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像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路人乙,彻彻底底被忽视。 这个贪吃鬼还真懂得如何刺伤男人的自尊心啊!掏出笔,他很忍耐的问:「有没有纸?」如果他长得像热狗,或名字叫做小笼包,她是不是就会记得他? 「我找找看……」花容低头在手提袋里一阵翻找,没有找到半张纸,眼角不经意地瞥见掉在地上的蛋糕纸盒,立即趋前拾起,递向他。「喏、就写在这个纸盒上吧。」 有没有搞错啊他的头上顿时滑下三条线。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花容狐疑地瞅着他,先声夺人的警告,「你别想用假名字和假电话唬弄我。」 闻言,他只觉自己的头顶快冒烟了,抢过那个纸盒子在上面写下名字和电话,就扔回给她。「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原来他叫狄阙啊……花容不客气地当场试拨那组电话号码。 他身上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行了吧?」 她这才满意地挂断,「明天九点,我会在magicbakery门口等你。」 他嗤哼了一声,旋身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人。 「铃铃……」 好吵!翻了个身,狄阙顺手拉起薄被蒙住头,不打算理会。 但是手机铃声仍继续响着。 「铃铃……」他仍闭着眼睛,但眉头已拧起。 「铃铃……」心里的烦躁随着铃响次数迅速累积、累积、再累积—— !最后,他的脑神经蓦地断裂,探手抓起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通话键,劈头就是一阵咒骂。「该死的!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然就死定了!」 「狄……阙?」电话彼端不是很确定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更是火大,「最好你打电话来还不知道我是谁!」这个天兵女人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已经八点了。」 「那又怎么样」睡眠不足让他脾气异常暴躁。 对方没头没脑的催促,「你快点去排队。」 排队?她是在说哪一个星球的语言,他怎么有听没有懂?「我要去排什么见鬼的队?你又是谁」还不是很灵活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magicbakery。」 那个名字像是当头棒喝,让狄阙脑海里的瞌睡虫马上作鸟兽散,一只不剩。「花容」 「是我。」记起来啦! 他深吸了一口气,力持语调平稳。「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快点去排队,不然今天就买不到巴黎铁塔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狄阙隐藏在平静语调下的风暴。 「你是小学没毕业吗?」连时钟也不会看。「现在才八点!」 而那家magicbakery不是九点才开门营业吗? 她当然知道现在才八点。「可是你现在不去排队,绝对买不到每天限量三十份的巴黎铁塔。」 有没有搞错啊?她竟然要他为了区区一块蛋糕早起,然后去排没营养的队狄阙很努力地隐忍住想摔手机的冲动,「那又怎么样!」 「你答应要赔我一块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的确是答应过她…… 怕他真的不认帐,花容不假思索地继续说:「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哦。」 他的额上再度出现三条黑线,「你……觉得我像三岁小孩子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人无信不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一个人无信不立啊,为了一块蛋糕,她还真的是豁出去了。「……」 「你要是背信忘义——」 「够了,我现在就去买行了吧!」他没有理由为了一块蛋糕,赔上他向来良好的信用。 花容这才鸣金收兵,「行!那我九点到magicbakery的门口和你会合。」 他的回答是用力按下切话钮。 虽然老大不爽,不过为了早点摆脱那个贪吃鬼,他也只好认命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下床梳洗换装,出门。 只是等他抵达magicbakery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五分,店门口早就大排长龙。 他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那个贪吃鬼刚刚好像说过那个见鬼的巴黎铁塔每天限量三十个,一、二、三……每多数一个数字,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也就是说,他今天买不到那见鬼的蛋糕了。 狄阙的脸色霎时黑了一半。 该死!他可不想明天还得要早起跑一趟。 为了避免那个贪吃鬼天天早上八点给他morningcall,他今天一定要买到一块那见鬼的巴黎铁塔来赔给她,然后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 眸光迅速扫过前三十个排队的人,相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年轻女孩,准备施展美男计。 深吸了好几口气,狄阙勉强舒缓心中的郁闷,扬起最和善、最亲切、最迷人的笑容朝目标走去,「小姐。」 年轻女孩闻声转头,看傻了眼。好帅的男人!「有、有什么事吗?」男子有双勾魂的漂亮眸子,似笑非笑,雕刻般的轮廓、模特儿般完美的身材和优雅中混着一丝桀骜不驯的贵族气息。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他唇畔的笑益发温柔。 心脏卜通卜通狂跳,她的魂魄差点被勾走,「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他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个巴黎铁塔蛋糕?」 被他迷人的嗓音、温柔的浅笑魅惑,女孩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幸好及时拉回一丝理智,「我可能没办法帮你的忙……」 他微挑起眉。 「巴黎铁塔蛋糕每天限量三十个,每人限购一个,所以……」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凝睇着她,漂亮的眼眸更加用力地射出百万瓦伏特的电力,「我真的有非买到巴黎铁塔蛋糕不可的理由,你是不是愿意把你的名额让给我?」 女孩顿时陷入天人交战的煎熬里。她很想作个人情给眼前的帅哥,说不定她和他会因此而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但是她又舍不得放弃美味的巴黎铁塔,她可是特地起了个大早来排队的…… 九点整,magicbakery准时开店。 排队的长龙开始往前进,女孩因此没有时间思考,当下就得作出决定—— 只见她朝他投去歉然的一瞥,随即快步跟上前面的人,走进烘焙坊里。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的魅力居然比不上一块蛋糕 狄阙的脸色一沉,看来他明天还会接到那个贪吃鬼的morningcall了。 才这么想,一转身就看见花容骑着小绵羊出现,真是……说人人到。 原本满心期待的花容,一见到他臭脸站在店门外,两手空空,立即垮下脸,「你没买到,对吧」 「我怎么知道现在吃饱了撑着的人那么多,放着正事不做,都跑来这儿排队买蛋糕了!」他没好气地道。 唔……空气中飘散开来的好像就是巴黎铁塔的香味,她肚子里的贪吃虫已经在呐喊鼓噪了!「我想吃巴黎铁塔、我想吃、我想吃……」像被鬼迷了心智,花容恍惚地跟着香味移动。 有没有搞错?狄阙简直不敢相信。 她、她竟然跟着一名手里提着巴黎铁塔蛋糕的客人走了! 「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对方察觉她的尾随,旋身质问。 花容吓了一跳,这才回神。「抱、抱歉,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不自觉地被蛋糕的香味勾引了啦…… 对方只觉莫名其妙没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转身离去。 「都是你害的!」花容没好气的怒瞪狄阙。她现在只能看别人吃,自己却没得吃。 「我不管!明天我一定要吃到巴黎铁塔蛋糕,不然我就天天吵你、烦你,让你不得安宁!」她龇牙咧嘴地恫吓。 光是想象那种情景就让狄阙头皮发麻,为免和她纠缠不清,他最好尽快买到蛋糕赔给她,才能她过她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 只是,他真没见过这么嘴馋、爱吃的人!「我明天一定会赔给你,行了吧?」 她狐疑地瞟着他,「你……行不行啊?」 他横了她一眼,斗志熊熊燃起。她难道不知道男人对「不行」这两个字很敏感吗?「我行不行应该去问我的前女友,要不要我给你电话号码?」 他、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花容的脸微微一红,瞪他。「谁关心你……行不行了!我关心的是明天吃不吃得到巴黎铁塔蛋糕!」 「我说了会赔你一个就一定会做到。」她还要「卢」什么? 「什么时候?」她要他给一个确切的时间。 「……」看来不给她一个交代是没完没了了。「明天。」就算他用抢的也会抢到一个赔她。 「要是明天又没买到呢?」照今天的情形来看,她还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他冷哼。「买不到我头给你当椅子坐。」 她看着他,像是认真地在考虑。 狄阙顿时眯眼。「你在看什么?」 「我一点都不想拿你的头来当椅子坐。」而且,她也没有那种诡异变态的癖好。 这个天兵还真的在考虑他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你想太多了,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那我明天早上七点半打电话叫你起床。」 「不必。」他打算等会儿进去找magicbakery的老板谈谈,说什么都要老板明天预留一块蛋糕给他,由他亲手把那个鬼蛋糕交到花容手上,他就可以不用再忍受她的骚扰。 不必就不必,她乐得轻松。「那我九点来拿我的蛋糕。」丢下话,她随即发动机车离去。 但是,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不论狄阙好说歹说,magicbakery的老板就是不肯通融,坚持要他明天一早来排队购买才公平。 去他的公平! 虽然他很气,却又无可奈何,隔天一早只得认命地再度爬起来赶到magicbakery店门口排队,结果,还是没买到。 九点一到,他一点都不讶异看见花容准时朝他伸出手问:「我的蛋糕呢?」 他很呕,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回答,「没买到。」 「没买到?」是谁拍胸脯保证今天一定会赔她一个巴黎铁塔蛋糕的? 该死!当初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满,这下可好了,他的头真的要给她当椅子坐了。「来吧。」狄阙认命的走向她。 「做什么?」她觑着他,眼中一片绝望。 「把你的椅子领回去。」 回神,她倏地笑开,「我目前不缺椅子,先寄放在你那儿吧,等我有需要再来领。」 可是再隔天,狄阙还是没来得及排上前三十名,仍旧与蛋糕擦身而过。 再隔天,他索性前一天晚上熬夜不睡,天才刚亮就已经在magicbakery门外等候,这才终于买到一个巴黎铁塔蛋糕,不用再忍受花容的骚扰,还他一个平静悠闲的生活。 第二章 “怎么有空来找我?”狄阙打了个呵欠。 “咦?”花色凑上前去打量他眼睛下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是失眠吧?” 她的态度很诡异哦。“我失眠又如何?” “心情不好?”她边问边注意他的脸色。 “你干嘛没事来关心我的心情好坏?”有古怪。 “因为女人?” “那个重要吗?” 花色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吗?”干嘛用问题来回答她的问题! 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勉强驱走一点点浓浓的睡意,他才开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何必拐弯抹角的?”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是你叫我直接问的,那我就问喽…” “要问就问。”不要废话那么多。 “你是不是还对我二姐有感情?” “没错。”他和花翎从小认识,一起习武,即便当不成情人,她仍是他最在乎、最关心的师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所以他才会失眠,连黑眼圈都出现了。“唉……我二姐已经嫁作人妇,和我二姐夫很恩爱……” 这个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容我提醒你,你二姐夫还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也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小心,记忆力衰退是老化的现象。“你以后要出门最好戴个名牌。” 为什么要带名牌?“lv还是gi?”她没有名牌迷思,也不需要名牌来衬托她的身份。 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嘴脸。“我说的是上面有写姓名、电话、住址的那种名牌。”鸡同鸭讲,老化的征兆再加一个。 上面有写姓名、电话、住址……花色气呼呼地鼓着颊,瞪他。“我又不是失智老人!” “不过,你很有潜力。” 他是在称赞她还是贬她啊?有那种潜力不是好事吧。 望着他,虽然这人的嘴巴很不讨喜,但看在他是她好友的分上,她愿意忍耐一次。“你和我二姐已经是不可能了,你应该趁早死心。”这样对谁都好,他也才有机会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他耸肩。“我已经死心了。” “骗人!”他刚刚明明承认对二姐还有感情的。“如果你真的对我二姐死心了,为什么会失眠又心情不好?” “我失眠、心情不好的原因和花翎无关。”为了区区一块价值不到三百元的蛋糕,他三四天没睡好,心情会好才怪! “那和谁有关?”花色很好奇。 一张圆圆的、白里透红的脸陡地跃入脑海,狄阙甩了甩头,不甚自在地说﹕“是……公事。”往后他和花容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有必要提起。 “真的是公事?”她的脸上满是不信。 为免她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立即转移话题,“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段然的公司里有很多条件不错的未婚女性,我可以帮你介绍。”她希望他能敞开心胸去接纳其他的女孩子。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你是想赚红包吧?” “呵呵……”花色不好意思地干笑,“有红包领当然是最好,不过我更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真命天女。”打铁当然要趁热,而且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是星期六,我来安排,一起吃顿饭。” “我应该还没沦落到需要靠相亲来找对象才是。” 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对象,只是没感觉。 “什么沦落不沦落的。”说的真难听。“不过就是见个面、吃顿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没空。”他要真有那个美国时间,还不如补眠得好。 可花色还不死心。“那星期天……” “没空。” “下星期六?” “没空、没空,我到公元三千年都没空。”抓过桌上的数据,他起身走人。“开会的时间到了。” “喂……”她的话还没说完耶!微眯起眼望着好友离去的完美背影,花色贼兮兮地打起如意算盘。 像他这种长相a级、身材a级、职业a级的男人是很抢手的,要是收个报名费就能和狄阙共进晚餐,肯定会有很多女人趋之若鹜。 唔唔……搞不好她会算钱算到手抽筋呢,呵呵…… “那么就麻烦狄总安排了。”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等会儿还有点事,所以先失陪了。” 狄阙点头,“慢走。” 即便是周一下午,五星级饭店内的餐厅依然有许多来喝下午茶的客人。 狄阙的位置是餐厅内,也是全饭店视野最棒的地方,餐厅位于饭店顶楼,从光亮的窗户望出去,更可以眺望远方翠绿美丽、让人心旷神怡的山峦景致,只是此时远方的天空有一大片乌云缓缓飘过来,晚一点肯定会下雨。 啜饮着香浓的咖啡,狄阙望着窗外,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不过,没有悠闲太久,他身上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是越洋电话。“爷爷,昨天晚上睡不着吗?这么早就打电话给我?”每隔一段时间爷爷就会打电话来说妮可有多好、有多贤慧、有多……这根本就是疲劳轰炸兼洗脑。 “妮可美丽温柔、优雅大方,还能在事业上帮助你,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你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看吧。 婚姻不是生意,条件最好的并不是幸福的保证书。 狄阙一本正经地问﹕“爷爷对妮可很满意?” 彼端的狄家老爷子以为有希望了,迭声道﹕“满意、我当然满意了!”这个孙媳妇人选是他自个儿挑的,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真的?”他再一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狄阙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慎重,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狄老爷子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喉咙处。阙要答应和妮可结婚了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妮可,这么中意她,那我当晚辈的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 谁和谁真心相爱?狄老爷子顿时愣住。 狄阙戏谑地继续往下说,“我可以接受妮可来当我的继奶奶。” “你、你这个浑小子──”说那是什么话!狄老爷子气结,完全回不了话。他才不是那种为老不尊的老不修呢! “爷爷,您不用不好意思,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他隐忍着胸腔内翻腾的笑意,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 “你还说!”存心要气死他,是不是? “好吧,我不说了。” “阙,你什么时候回──” 听见这话,狄阙连忙抢先一步开口。“爷爷,我现在正在开车,待会儿要进隧道,收讯不好,改天有空再聊,拜拜。” “我的话还没说完……” 挂断电话,顺手关了机,狄阙惬意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啧,冷掉了。 餐厅是采自助式的buffet,他起身重新倒了杯咖啡,正要转身走回座位,背后蓄意压低音量的对话还是传入他的耳里。 “花容,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身为这次联谊的主办人,她很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花容一脸不解看着她,“克制什么?” “你──”主办人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冷静地开口说话。“我们今天是来联谊的,不是来参加大胃王比赛,你吃东西能不能慢一点、少一点?”留一点给别人探听啊! 花容? 天底下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名叫花容的贪吃鬼了,因此、所以、那么,此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花容,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贪吃鬼! 他可没忘记上次碰到她损失了一件西装外套、三夜的好眠,还有他男人的自尊心。 还是离这个贪吃鬼远一点的好。端着咖啡,狄阙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就是不转身,避免两人碰到面。 不过,隔了两个多月再碰面,她似乎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眼里只看得见食物。 “可是……”那些东西看起来都很美味可口啊,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她很想每一样都吃…… “没有可是!”主办人驳回她的抗议。 “我、我……”她没有把握能抗拒美食的诱惑。 “不要再你啊我的,照我的话做就是了,现在,回你的座位去!” “喔……”想到那些让人流口水的食物都不能吃,她就提不起精神来,只能垮着肩,依依不舍地走离只可远观不可大吃的buffet区。 主办人很无力地吁了一口气。要不是女生的人数不够,又没有其他人可找了,她才不会找花容来凑人数。 过了今天,她肯定会多长好几道皱纹……伸手揉揉眼尾,不意瞥见站在咖啡机前的高大男子转过身来,嘴角噙着迷人的笑意。 好英俊的男人!他是在对她笑吗?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心跳脱序。 呵呵,他可以理解那个倒霉和花容配在一起的男人自尊心受创的感觉。狄阙心情很好地转过身,旋即迈开脚伐走人。 只是回到座位上,一边啜饮着咖啡,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往花容所在的位置飘去,他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能忍住口腹之欲。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以他的角度和绝佳的视力,正好可以将那个贪吃鬼的表情和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坐在花容对面的男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得出来很努力地找话题想引起她的兴趣,和她聊天,只不过她一会儿喝果汁、一会儿偷瞄隔壁桌上的食物,完全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噗!”他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那男人还在继续说?他难道没发现,花容很忙吗?他敢打包票,她根本连他姓啥名谁都不记得,更甭提他发表了些什么意见了。 可怜的男人! 这时,就见花容忽然开口说了什么,男人表情愕然,而后愣愣地点点头。 狄阙还在思忖她究竟说了什么话让男人那样错愕,就看她探手把男人面前那盘食物端到自己桌前,执起刀叉,开始吃了起来。 这真的是太、太绝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花容做得出这种夸张到了极点的事。狄阙支着额头,闷闷地笑,肩膀不停抖动。 “先生,你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服务生关切地上前询问,却在瞧清客人脸上的笑意后,尴尬不已地迭声道歉。“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打扰您了。” “无妨。”他不以为意。 “请僈用。”服务生躬身行礼后迅速离去。 那个贪吃鬼啊,一点也没有来参加联谊的自觉,也没把出钱请她吃饭的人放在眼里,只顾着吃东西,他已经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了。 今天已经被娱乐够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公司整理一下数据,才好安排调度人手。 付完账,狄阙在离开之前去了趟洗手间,却意外地遇见了那个和花容联谊的男人和他的朋友正在放便。 “你相信吗?从我们进入餐厅之后,她就不曾正眼看过我,注意力全都在那些食物上头耶!”男性魅力备受打击的男孩抱怨着。“我的条件真有那么差吗?” 节哀顺变。狄阙洗着手,目光不着痕迹地自镜子里瞥了他一眼。 “她还真能吃呢!”男孩的朋友语气充满惊讶和同情。“倘若她的肤色再黑一些,我会以为她是从非洲逃出来的难民。” “而且她竟然还跟我说食物是很珍贵的,拿了就要吃完,要是我不吃那一盘炖牛肉的话,能不能给她吃?”害他当场愣住,无法反应。 “哈哈……”他的朋友没有道义地爆笑出声。 就见男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很高兴我的悲惨经历娱乐到你!” 狄阙抽了张纸擦手,在心里对他说﹕我也被娱乐到了。 “咳咳……”男孩的朋友清了清喉咙,止住笑。“你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行程你们去就好,玩得尽兴些,连同我的份。”拉上拉链,男孩子走向镜子前的洗手台。 他的朋友挑起眉,压低嗓音。“你……你要放她鸽子?” 男孩横了他一眼,“要是你自愿帮我送她回去,我也不反对。” “嘿嘿,饶了我吧。”他还想和今天认识的女生进一步了解彼此的兴趣、个性,或许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呢! “待会儿帮我跟小楼说一声,我先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狄阙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整装完毕,转身走出洗手间,搭乘电梯到地下二楼的停车场。 那个贪吃鬼只知道吃东西,活该被人放鸽子! 狄阙开着车子,才一驶出饭店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劈哩啪啦地下起雨来了。 被联谊的男人放鸽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尴尬了点、丢脸了点、难堪了点,应该不碍事。 但是,一想到她只身站在饭店大门口,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上了男伴的车离去,只有她的男伴不见踪影的难堪窘境,还得忍受其他同学怜悯同情的眼光……他不自觉放慢车速。 那样对一个年轻女孩似乎太残忍了。 要是他不知情也就罢了,偏偏让他听见,倘若让花翎得知他冷眼看花容陷入这等难堪的处境而没有伸出援手,肯定会立刻从爱丁利亚飞回来找他算账…… 他慢慢地踩下刹车。 算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就帮她这一回好了。 狄阙随即掉转车头,往回走。 稍后,当他返抵饭店门口,果然就看见花容独自站在那里,望着外面未曾减缓的雨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把车子开到她身边停下,降下车窗。“上车。” “你──”她相当意外。 要是她再敢问他一句“你是谁”或者“我们见过面吗”,他发誓一定会二话不说,马上把油门踩到底,不再管她的情况有多狼狈,就算花翎会飞回来找他算账,他也不会对她伸出援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她问话的语气,应该记得他是谁,原本要窜起的火气顿时灭去了一大半。“我来这附近和客户谈事情,你要去哪里,我顺道送你一程。” 她一脸怀疑地颅着他,“你有什么企图?”该不会是记恨她让他为了一个巴黎铁塔蛋糕三天睡不好觉,想要趁机报老鼠冤吧。 企图?他难得善心大发,她竟然怀疑他有不良企图,真是好心没好报! 狄阙的回答是把车窗关上,踩下油门,车子徐缓地往前滑行。 “喂喂──”花容赶紧小跑步追上,拍打车窗。 车子停下,车窗再次缓降。“还有事?”他轻哼,脸超臭。 她火速堆上笑脸,“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嘛,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 “为免我把你载到荒郊野外去放生,还是请饭店的柜台小姐帮你叫出租车比较安全。”他嘲讽地道。 放生?她又不是小猫或小狗,而且随便遗弃宠物是不道德的。 “不要这样嘛,从这里坐出租车回家很贵的耶!我只是个穷学生,坐不起。”她的零用钱有百分之九十都花在食物上面了。 看她一脸讨好,狄阙才好心地打开车子的中控锁,但口气还是很差。“上车。” 花容立刻开车门,坐进车内。 他没再理会她,专心地开车。 她也识相地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当个安静的乘客,免得半途被赶下车。 只是约莫过了十分钟之后,花容才赫然想起── 他又没问她家的地址,怎么就一直开一直开?“你要载我去哪里?” 没见过警觉性这么低的女人。“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点?”要真是坏人,她早被载到人烟罕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了! “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的好。”她小声嘟嚷。“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他坏坏地一笑,恫吓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要载你到荒郊野外去放生?” 此话一出,花容却没有惊慌失措地拍打窗户叫救命,反倒是打开手提袋,开始翻找。 “你在做什么?”找电话讨救兵吗? “打电话报警,说有人要把我丢到荒郊野外去自生自灭。” 闻言,他赶紧出声阻止。“喂──” 顿了顿,花容好笑地抬起头。“你真的以为我要报警?” 难道不是?他瞄瞄她还放在提袋里的手。 她的手从提袋里抽出来,居然拿了一包梅子,打开拉链袋,笑笑地问﹕“要不要吃一颗?”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要。” 花容乐得不必把食物分给别人,拈了一颗梅子放到嘴里含着,咸咸、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口腔里的唾液急速分泌。 瞄到她一脸满足,狄阙忍不住啼笑皆非,“你就只想到吃东西,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吗?”他很怀疑,她的头脑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 “我一没钱财,二没美色,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笑笑地耸肩。 她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你怎么会在那里?”他试探地问。 “来联谊,认识新朋友。” “结束了?” 她摇头,“下午还有节目,不过载我来的那个男生大概有事先走了。”只是忘记跟她说一声。 她的心地会不会太好,太善良了一点?都被人放鸽子了还在替对方想理由、找借口。 “大概有事先走了?那叫放鸽子吧!” 她又耸耸肩,吐出一颗梅籽,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吧,他放我鸽子了。”平静温和的语气嗅不出一丝火气。 “你一点都不生气?”不觉得被羞辱了吗? 又丢了颗梅子进嘴里,花容扬起笑,隐藏在白里透红圆润双颊里的可爱酒窝浮现。“有什么好气的?我本来就是来凑人数,主要是为了吃饭店的buffet。” 她还真乐观。“就算是这样,他也该送你回去,这是基本礼貌。” “没关系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酒足饭饱之后,其他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当初,她那个见鬼的巴黎铁塔蛋糕砸在他的西装外套上,她怎么就没这么好说话,活像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下次见到他,不用客气,狠狠踹他一脚。”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喜欢他?”现在才想保持形象,太迟了。 “不、不是,我……我根本不记得他的长相。” “……”狄阙一整个无言。她……好样的! 这时,花容忽然发现窗外的景色极为眼熟……这、这不是她每天回家的路吗?“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里?” 他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你有三个姐姐,老大花漾、老二花翎、老三花色,还有一个弟弟花橙。” “你、你你……”为什么那么了解她的家庭状况?花容呆望着他,脑海里忽地掠过一丝什么,却快得来不及捕捉。 直到狄阙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她还很认真地在想。 “到家了还不下车?”要选良辰吉日吗? 花容回过神来就要开车门,没有注意到外面雨势仍然很大。 “等等。”狄阙探手从椅背摸出一把放在车上备用的雨伞交给她。“拿去。” “不用了,很近的,我跑回去就好……” “叫你拿去就拿去,啰唆什么!” “好吧。”她接下伞,“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花容迅速地下了车,撑着伞走向大门口,正要找钥匙,门就已经打开来了。 “容容,你不是和高材生去联谊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花色的声音在瞧见雨幕中驶离的车子时戛然而止。那辆车子很眼熟,好像是……是狄阙的车子。 他怎么会载容容回来? “这个……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提早解散了。”把伞收好置入伞架里,拍拍衣服上溅到的手渍,花容决定把事情简单化。 “送你回来的是狄阙吧?”别说他就是跟容容她们系上女生联谊的高材生其中之中。 花容诧异地睁大眼,“三姐,你也认识他吗?” 什么叫她也认识他吗?这句话有语病。“你……该不会不知道他是二姐的师兄吧?” “他是二姐的师兄?”她震惊重复。 “也是二姐夫的同窗好友。” “也是二姐夫的同窗好友?” 花色好笑地看着她,“你变成鹦鹉啦?干嘛一直重复我的话!”容容一向只关心和食物有关的事,和狄阙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不记得他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来了!“啊!他有来参加二姐的婚礼。” “你恢复记忆啦?真是太好了!”花色戏谑地道。 “三姐──”干嘛这样取笑她啦。 “好吧、好吧,说正经的,怎么会是阙载你回来?” “他刚好……”花容才一张口就被抢话。 “别跟我说他就是你联谊的对象。”太荒谬了,鬼才会相信!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嘛!”她也觉得很好笑。“我被联谊的对象放鸽子了,又突然下大雨,我被困在饭店大门口,他刚好在附近办事,看见我站在饭店门口等雨停,所以才会顺道送我回来。” 哦?也许……花色的眼底立时有抹光芒亮起,饶富兴味地瞅着妹妹。 花容不经意捕捉到姐姐眼底那抹太过刺眼的光芒,又觉得浑身不对劲。三姐一定又在算计些什么了。 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免得被卖掉还得帮忙数钱。 “妈,有什么点心可以吃──”扯开喉咙,花容沾沾自喜地往厨房跑,边跑还边佩服自己的机智。 狄阙把车子驶进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熄火准备下车之际,发现副驾驶座前的脚踏垫上有一包梅子,是那个贪吃鬼遗落的。 他倾身捡了起来。刚刚在路上就看她一颗接着一颗吃不停,这个……真有那么好吃吗? 他纳闷地瞧了好半响,打开拉链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下一秒立即皱起脸,把嘴里的梅子又吐出来。 “呸、呸!”差点封喉。 见鬼了!他瞪着那一包梅子,这么酸的东西怎么吃啊?感觉就好像直接把醋拿来喝,虽然他没喝过,不过应该相去不远了。 但是,花容刚刚却吃得津津有味,还一颗接一颗……她的味觉有问题吗? 第三章 大学毕业后,花容随即开始投履历找工作,不过目前大环境不景气,失业人口众多,工作职缺少,僧多粥少的情形下,找工作就更难了。 通常应征面试之后的结果,都是要她回家等候通知,接着就没下文。 幸好,三姐的朋友知道她在找工作,告诉三姐“周翔保安公司”正在征人,三姐叫她来应征,所以她才能顺利进入周翔保安公司工作。 “花容,报表整理好了没?副理等着要看。” “好了。”花容撕下才刚打印完成,还热腾腾的报表,立即送过去。 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花容推门而入,“副理,这是你要的报表。” “嗯,放桌上就好。”头也没抬,副理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铃铃……”桌上的电话正好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好的,我马上让人送过去。”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出去了。”他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他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份档案夹,“你现在把这份文件送到第二会议室去给经理。” “喔、好。” “快去,经理在等着。”他催促。 于是,花容以最快的速度把文件送上十七楼,财务部经理已经在第二会议室门外等候。 “经理,你要的文件。” “麻烦你了。” “不麻烦。” 翻看了一下文件,财政部经理随即转身推开第二会议室的门。 门慢慢地关上,坐在会议室内的狄阙在门慢慢合上的瞬间,瞧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那、那是……是他眼花看错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儿是他的公司,不是饭店也不是餐厅,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花容? “总经理,抱歉、抱歉,会议可以开始了。”财政部经理战战兢兢地抹抹额际的汗。 “刚刚帮你送文件上来的人是谁?”狄阙皱着眉问。 财政部经理一愣,小心翼翼地答,“总经理,她是财政部的新进职员,才来一个月,有什么不对吗?” 会议室里所有与会的干部顿时全都竖起耳朵,想知道上司为什么会对一个新进职员感兴趣。 “她叫什么名字?”他把玩着手上的笔,转过来又转回去。 “花……容。”她该不会得罪过总经理吧? 果然是那个贪吃鬼。“她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很认真也很努力学习。”只是很爱吃东西。“总经理,花容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还是……” “没事。”意即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开始吧。”她竟然已经在他的公司上班一个月,而他却完全不知情。 会议开始,所有的干部立即正襟危坐,依序起来报告。 “这一次京城钻石旗下三百多家分店和专柜据点的安全系统升级,目前已经有一百多家完成系统升级,八十三家完成硬件更新,六十家测试正常,预计年底可以完成……” “新软件t–x1已经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 龚秘书的十指飞快地在笔记型计算器的键盘上跳跃,心无旁骛地做着会议记录。 两小时后,会议结束,与会干部鱼贯走出会议室,搭乘电梯回各自的部门。 财政部经理没有回他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了一趟财政部办公室。“花容、花容。” 被点到名,花容只觉得倒霉,一直低着头。经理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她啊!前一秒钟她才塞了两个小笼包到嘴里,现在若硬要吞下去,肯定会噎死人,可吐出来又太浪费、太恶心了。她陷入天人交战的煎熬里。 “我有话要问你。”财政部经理直接走到她办公桌前。 她只好认命地抬头,起身走出来,“轻摁泥要摁偶什么?” “呃……”他当场傻了眼。这张脸未免太可笑了,让他差点忘了要说的话。 “吓!”花容蓦地倒抽了一口气,嘴里的小笼包就这么顺势卡住喉咙,一口气上不来。“唔唔……” “你是见到鬼了吗?”该受到惊吓的人是他才对吧。 “唔唔……”她涨红脸,指指他的身后,又拍拍胸口。 他后面有什么吗?财政部经理正要回头,眼角倏地闪过一抹黑影。 狄阙迅速来到花容身旁,大掌往她的背上一拍。 她这才吐出嘴里的小笼包,“咳咳……”呼!差点噎死。 瞄瞄她手上那两颗已经被咀嚼过的小笼包,狄阙嫌恶地退了一步,“你会不会太贪心了一点?”一次塞两个,没被噎死算她命大。 花容没回嘴,只是一脸不舍地看着手里的小笼包。 狄阙瞪着她。她该不会还想把那两颗吐出来的小笼包吃下去吧? 还好,她把它们丢掉了,但是在含泪丢了它们后,又怒气冲冲地狠瞪他。“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才不会被噎到!” “花容……”财政部经理频频朝她使眼色,要她少说几句,免得惹恼了老板,得包袱款款走人。 可她却少根筋地问﹕“经理,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财政部经理眼看好心救人却落到可能需要人救他的境地,他赶紧眨眨眼睛,装傻。“大概是眼睫毛跑进去了。”真是会被她给害死!唉,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关我什么事?”狄阙不甘心被栽赃,老大不爽地回瞪她。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呢!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怪到我头上来。” “明明就是你的──”花容的话,突地被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打断。 “吓!” “吓──” 大家是怎么了?都怪怪的。她的眼神充满困惑。 有个方才去洗手间的同事正好回来,见到这等阵仗,立即喊﹕“总经理、经理。” 总经理、经理?花容转头左右瞧了瞧,站在这里的只有经理、她和狄阙三个人,总经理在哪里?“前辈,你看错了──”她还想问清楚,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这里只有三个人,前辈已经在“周翔保安公司”待了三年多,不可能会认错人,那么剔除掉经理和她,就只剩下……她偔然地转头。 难道、难道是……狄阙? 他似笑非笑地对上她疑惑的眼,“你都来公司上班一个月了,难道不知道老板姓啥名谁?” “我只是一个新进的小职员,不知道老板的名讳,应该不是什么重大过错吧?” “的确不是。”他点头附和,见财政部经理还站在原地,抬眉朝他投去询问的一瞥。 “没事、没事,那我回办公室了。”老大放行,他当然要赶忙闪人。 狄阙的目光顺势在财政部办公室里兜了一圈,一眼就发现了花容的座位。 他敢打包票,那个摆了一包梅子、一包饼干和一小袋小笼包,还有一杯饮料的桌子,百分之一百二十是花容的。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野餐的?” “吓!”有人赶紧偷偷把桌上的泡芙收下来,免得被发现。 “啊──”花容顺着他的视线,瞧见了自己摆满食物的办公桌,有些心虚地小小声道﹕“总得吃饱才有力气工作嘛。” “希望你的工作能力和食量成正比。”他揶揄。 她不满地轻哼,“不要瞧不起人。”或许她不是表现最出色的员工,不过工作方面她都已经上手了,上司交代的事她可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我等着看。”他挑眉,撂完话后就转身。 花容趁机朝他的背影吐吞头、扮鬼脸。 狄阙走了几步,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瞟一眼来电显示,是他餐厅的合伙人乔易。“这么想我啊?”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我都快笑不出来了……你去找过黎苍彦了没?”他老兄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j’aime的老板? 说到这个,他也没了笑容,“去过了。” “结果呢?”乔易急切地问。 “你说呢?” 听这口气,肯定是没成功。乔易无奈地叹,“我们总不能一直向华尔饭店订购甜点吧,这样不符合成本,也没有我们餐厅的特色,不是长久之计。” 那些他都懂,但是……“这里应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做甜点吧?”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非他不可?”他去找过那个人两次,两次都铩羽而归。 第一次登门拜访,他还未开口说明来意,那位黎先生劈头就问他喜不喜欢吃甜食,他据实回答不喜欢,结果那位黎先生就不再理会他。 讨厌吃甜食有错吗?这只是个人的喜好问题嘛。 第二次,他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对方要多少酬劳才愿意到j’aime来工作,却被轰了出来。 这人的个性真古怪! “他是我们餐厅主厨推荐的人选,”而且,还是拿有法国蓝带证书的糕点师傅。“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聘请到我们餐厅来工作。” “你为什么不去?”这种苦差事才扔给他。 乔易哼了哼,“你难道不应该替餐厅出一点力吗?不然换你来经营餐厅,我去聘请黎苍彦,如何?” 听他这么说,狄阙只能认命。“我去就是了。”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愁眉苦脸地挂断电话,眼角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灵光乍现。“喂,你……” “我没在混水摸鱼。”花容赶紧澄清,她只是去了趟洗手间,现在正要回办公室。 “走。” “走去哪里?”现在是上班时间,无故离开工作岗位是旷职耶!要扣薪水的。 狄阙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往电梯方向走去。 “喂喂,你也让我跟科长说一声……”她的声音在电梯门合上之际隐没。 半小时后,狄阙把车子停在一条小巷子前,熄火下车。 “唔……”花容着下车,立即闻到空气中有丝淡淡的、甜甜的香味,隐隐勾动着嗅觉和味觉。 “接下来我们得走路。” 她左右张望地打量,“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找人。” 在小巷子里左拐右弯走了一会儿,他的脚跟一转,走上小阶梯,午后的阳光从两旁高耸的建筑物顶斜斜洒落下来。 没想到在都市里还有这种地方,感觉像是与世隔离。 越走那香味就越浓,是烘焙的香味,还有……她仔细倾耳倾听,那是…… 热闹喧哗的说话声。 爬了四五十个阶梯之后,她微喘地问﹕“到了没啊?腿很酸耶──”才在抱怨,踏上最后一格阶梯,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平房前有一块十几坪大的空地,摆放了一张长方形桌子,铺着白色素雅的桌巾,还有大大的遮阳伞。 午后的阳光虽然不若正午那般毒辣,仍旧可以轻易地把人晒得脱一层皮。 甜甜的香味里带着一丝微酸,是苹果派! 伞下有四五名小孩在长桌前坐着,嬉笑打闹好不快乐,一见陌生人出现,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孩开口问。 “我来找黎苍彦先生。”他们……都是他的小孩吗?好一个增产报国。 “你等一下!”男孩跳下椅子就要往屋子里冲。 就在这时,一个大熊似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戴着隔手套的双手将烤盘高高举起,“危险!” 男孩刹车不及,扑进大熊的怀里。 “小凯,你跑这么急要做什么?”大熊扬起笑,腾出一只手来接住他。 男孩回头指向狄阙和花容,笑得很开心。“彦叔,有人找你。” 谁找他?男子一抬头看见阙,脸色微微一沉,“怎么又是你?” “黎先生,我是很有诚意要请你到j’aime来工作,能不能请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没有必要考虑,道不同不相为谋。”黎苍彦一口回绝,随即扬声招呼所有小朋友,“来吃苹果派喽。” “耶!” “太棒了!”大家齐声欢呼。 黎苍彦笑着把烤盘端到长形桌上,不忘叮咛。“小心烫喔!” “谢谢彦叔。” 狄阙不死心地继续游说,“黎先生,我不明白,你有这么好的手艺,难道不想让更多的人都能够品尝到你精心制作烘焙的甜点?” “……” “j’aime有最好的设备──” “我只做给想吃的人吃。”制作甜点糕饼是他的兴趣。“谁还要再来一块?” “我!” “我、我!” “我也要。”大家都纷纷举手。 花容在一旁早就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厚着脸皮,她小小声地问﹕“我能不能也要一块?” 等小朋友都拿到苹果派之后,黎苍彦看见她的饥饿样,也夹了一块苹果派给她。 “谢谢。”她原想马上张口咬下,却忽然想到这样只顾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好像太自私了。“你……要不要吃?”她可以勉强分一半给他。 狄阙摇摇头。 噢耶!“那我就自己独享了。”花容立即咬了一口,细细咀嚼,感觉苹果清香的甜味带着一丝微酸在口腔里化开来,挑动她的味蕾,她忍不住笑开,可爱的酒窝立现。 黎苍彦的眼底被一抹光芒点亮,她品尝食物时脸上流转的幸福光彩,对厨师而言就是最棒的赞美。 取下隔热手套,他替自己倒了杯锡兰红茶,也倒了一杯给她。 “谢谢。”她又咬了第二口,然后很快解决那一块苹果派,端起杯子啜饮红茶。 “还要再来一块吗?” “可以吗?”她惊喜地张大眼。 “为什么不可以?”苹果派本来就是要做来给人吃的。“你还要吗?” 她忙不迭地点头,“要、当然要!” 于是黎苍彦又夹了一块给她,笑得很高兴。 这个贪吃鬼倒是很幸福、很享受嘛,有苹果派吃,还有锡兰红茶可以喝,怎么就不见黎苍彦对他友善一点?这根本就是差别待遇!狄阙微眯起眼。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肯答应到j’aime工作? 如果把他打昏架走能让他就范,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但偏偏不行。 三国时代刘备也只三顾茅庐就把诸葛孔明给请出卧龙冈了,这位黎先生不会要他向孙中山看齐,十一次革命才成功吧! “唔……我一直都觉得肉桂粉的味道太呛,没想到和苹果派搭在一起可以这么完美,真的好好吃喔!”吃完第二块苹果派,花容一脸满足地发出赞叹。 闻言,黎苍彦愕然地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呃、我说错了吗?”她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抱歉抱歉……” “你没说错。”这个苹果派里的确是加了少许肉桂粉,但是,以那样的分量再加上其他食材的味道,一般人根本不会发觉,这个女孩子有着很敏锐的味觉。“你跟我进来。” “咦、咦?”要做什么啊? 狄阙也跟着进到屋内,安静地在一旁看着黎苍彦从冰箱里端出好几个精美别致的小蛋糕和甜点,要花容一一品尝,并且给他简单的评语或者建议。 “起司的味道太浓了一点……” “这个macaron口感湿润、层次丰富,冷藏过的抹茶内馅有冰淇淋般的滋味,爽口、不甜不腻,恰到好处……” “焦糖的甜味里多了一丝极细微的苦味,不过我个人是还蛮喜欢这种口味的……” 狄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品尝各式甜点、蛋糕的专注神情﹐发现她闪闪发亮的眸子散发出钻石般璀璨耀眼的光彩,淘气的酒窝在白里透红的双颊上忽隐忽现,既可爱又迷人。 原来贪吃鬼不只是爱吃而已。 “黎先生,能够吃你做的甜点和蛋糕是种幸福,应该让更多人都能沉醉在这种幸福的氛围里啊。” 没错,就是幸福的氛围!他希望每一个尝过他制作的蛋糕、甜点的人,都会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黎苍彦的眸光在狄阙身上兜了一圈,又回到花容脸上,“这家伙是你的男朋友?不然你干嘛帮他说话?” 男、男朋友?“咳咳……”她被口里的芒果舒芙蕾呛了一下。“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他是我的老板。” 黎苍彦的眉一挑,有些玩味地看着两人。 他早就耳闻,j’aime是一家格调、风评都很优的高级餐厅,他其实并不排斥到那里工作,只是狄阙这个家伙的态度让他很反感,不喜欢吃甜悢、还直截了当地要他开个价,他以为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吗? “黎先生,j’aime一向秉持着两个原则──要给顾客最棒的美食飨宴、最优质的服务,所以由衷地希望黎先生可以给j’aime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相信──”狄阙看出他有些动摇,马上插话,但话到一半就被打断。 “我喜欢创新求变,研发新口味的甜点、蛋糕。”这个代表会有一笔可观的食材费用。 这是投资。“没问题。” “我需要三名助手,人选我要自己面试挑选。” “当然。”在厨房里,主厨有绝对的权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她来试吃新产品。”他是看在这女孩的分上才愿意改变心意的。 “我?” “她?” 两人俱是一愣。 “如果不行,那就不用谈了。”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先答应再说!“行,当然行。”狄阙火速点头。 “可是……”花容面有难色。她又不是什么餐厅员工,而且她还要上班耶! “怎么了?有困难吗?”黎苍彦扬起眉。 狄阙立即眼露凶光地瞪着她。 她只好干笑,“没、没有。” 这根本是威胁! 第四章 提着一盒蛋糕跨出电梯,狄阙走向办公室。 龚秘书一眼就瞧见他手里提着的蛋糕,那是j’aime外带甜点的手提纸盒。“总经理,你的口味什么时候改变了?”她记得他一向不喜欢甜食。 他苦笑,“这个不是我要吃的。” “难道是要给我吃的?”她受宠若惊地睁大眼。 “如果你吃完之后能够给建议的话,我ok。” “什么建议?食物不就只有两种,好吃跟难吃。” 这样的建议是没有办法跟黎苍彦交代的。“这样的评语太笼统了,没有建设性。” “难不成还要交报告?”又不是大学生,三天两头就要写报告。 “嗯哼。”他已经答应黎苍彦了。 “那我恐怕无福消受。”她会消化不良。 进到自己的办公室,狄阙立即把那一盒蛋糕放进冰箱冷藏,开始工作。 黎苍彦正式到j’aime去上班,忙着适应新环境、认识新同事、面试助手、依照j’aime的menu搭配上合适的甜点……在一切上了正轨之后,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一星期来都没见着花容的人影,并且得知狄阙是餐厅皂股东,并不参与餐厅的经营。 “花容呢?”那天,他终于问起。 狄阙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她在上班。” 黎苍彦摊开双手,“人呢?”就算是负责打扫洗手间的大婶他也见过四五次了,怎么可能这一星期来都没和她碰到面? “她不是j’aime的员工。”狄阙终于实话实说。 “她说你是她的老板。” 他的确是。“她在我的保安公司里上班。” 黎苍彦闻言,立即眯起眼。“你答应我的事要怎么办?只要我需要她来试吃新产品,你就让她公假外出两三个小时?” “要是她三天两头就公假外出,势必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想了想,他觉得不妥。 “如果你答应我的事做不到,那我马上走人。”别以为可以随便唬弄他。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他思忖着,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既不要影响花容的工作,又不好占用她的下班时间,唯一的选择就是……午休时间!“我可以把你做好的新产品带到公司让她试吃,再要她把建议写下来交给你,如何?” 黎苍彦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人,只要能让花容试吃他的新产品,其他的他都可以妥协将就,于是他点头。“可以。” 所以,狄阙今天才特地绕道去j’aime拿蛋糕进公司。 十一点半,他拿起话筒,按了花容的内线电话号码,等着。 “喂,我是花容。” “中午用餐的时间上来找我。” 她听得出来是狄阙的声音,很困惑地反问﹕“为什么?” “叫你上来就上来。”废话真多。 她皱眉。“不行啦,我和同事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吃午餐,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 “十二点半没看见你的人,明天就不用来了。”狄阙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不待她回应就挂断。 “嘟嘟……” 瞪着话筒,花容实在很难不生气。哪有人这样的? 她很想当做没听见,不理他,但是倘若真的惹恼了他,她恐怕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周翔保安公司的待遇、福利和工作环境她都很满意,她并不想换工作。 所以,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准时来了。 龚秘书正在收拾桌上的数据,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进去吧,总经理正在等你。” 她点点头,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厚重大门。 “坐。”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必要这么急吗?她很饿耶! 他走向后面的冰箱,拿出早上带来的蛋糕,“尝尝看,给点意见。” “耶!”她的眼睛一亮,原来是有美味的甜点要让她试吃啊!早说嘛。“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摆摆手。 执起小叉子,花容开始品尝纸盒里的精致小蛋糕,时而轻蹙眉、时而点头、时而微笑,表情丰富又有趣,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狄阙睇凝着她,等她吃到一个段落才问﹕“怎么样?” “我要喝日式煎茶。”她答非所问。 他双手环胸,冷声嗤哼。“你当这里是咖啡厅还是泡沫红茶店?”还点日式煎茶呢! “吃蛋糕本来就要搭配茶才对味啊。” “没、有!”她会不会要求太多了? 搁下小叉子,她一脸无辜地仰望他,“没有饮料配搭,我可能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当然也没办法给什么建议了。” 好样的!她竟然赏了他一个回马枪?“要那见鬼的日式煎茶没有,只有咖啡,要不要随便你。” 虽不满意,但可接受。“好。”她这个人很随和的。 狄阙臭着脸探手拿起茶几上的话筒,正准备按下内线之际,忽然瞟见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五十分,现在是午休用餐的时间,龚秘书应该不在座位上。 他遂将话筒放回原位,旋身走向总经理办公室里的茶水间,亲自替那个贪吃鬼泡咖啡。 呵呵……总经理亲自泡咖啡给她喝呢!要是让公司里偷偷倾慕他的未婚女职员们知道,她肯定会被嫉妒的眼神刺得浑身是伤。花容在心中窃笑,总算让她扳回一城了。 在狄阙煮咖啡的同时,她拿起笔和记事本,一边尝着蛋糕,一边仔细写下她对每一个蛋糕的感觉。 没多久,狄阙便端了两杯咖啡走出来,递了一杯给她。“现在有感觉了吧?” 她接过,笑嘻嘻地道﹕“我真是幸运呢!竟然让总经理亲自泡咖啡给我喝。” 看着她贼兮兮的笑脸,除了很无奈之外,他竟然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蛋糕已经吃了,咖啡也在你手上,是不是应该做好你该做的事?” 完了,他一定是越来越习惯这个贪吃鬼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已经写好了。”花容得意地把笔记本交给他,轻啜了口咖啡,霎时,浓郁迷人的香味就盈满口腔和肺叶。 他翻看了一下,这还差不多。“下一次再有新产品试吃,我会带到公司来,你再到我的办公室来吃。” “那能不能麻烦你早一点通知我,免得我和同事约了一起吃饭,又放人家鸽子,很不好意思耶。”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顺着她的话尾问﹕“你和谁约了一起吃饭?” 花容不疑有他,“就我们部门的小王啊,他说附近有一家餐厅的商业午餐经济实惠又好吃,推荐我去吃吃看。” 财政部的小王?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自觉地皱眉,他像个唠叨的老头一样又问﹕“你和他常常一起出去吃午餐?” 她摇摇头,“他很热心,经常介绍我哪里有好吃好喝的,他已经约了两次,我都刚好有事,所以……”她觉得很抱歉。 热心?那个小王肯定对她有意思,不然哪个男人有那种闲工夫一再邀约交情普通的同事单独共进午餐?只不过……女主角显然毫无所觉。 那个一点印象也没的小王处境着实令人同情呢! 狄阙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的笑容几乎掠夺了花容的呼吸,让她的心跳没有预警地漏了一拍。 他的轮廓深邃,五官仿佛是出自雕刻师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浑身缭绕着贵族般的优雅气息,只是多了一丝不羁,不笑的时候浑身张扬着淡漠疏离的氛围,让人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不对,她在想什么? 花容赶紧别开眼,“如果没有其他事……” “你应该也还没吃午餐吧,龚秘书订了两个便当,一起吃吧。”他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 “喔……好。”结果仍旧有人陪她一起吃午餐,只不过对象从同部门的小王换成总经理狄阙了。 隔天,黎苍彦依照花容给的意见做了一些修正,又做了两个小蛋糕让狄阙带去给她试吃,就这样一来一往,再隔天、再再隔天的午餐时间,她仍旧得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到…… “这个不是黎师傅做的吧?”这日,花容一脸狐疑地盯着桌上那一包卤味,转头看向还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狄阙签完最后一份公文,凉凉地问﹕“你觉得卤味是糕饼甜点吗?” 昨晚在回家的路上,他第一次注意到有家卤味专卖店,卤汁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引人垂涎,也诱惑了来来往往的路人和停红灯的车上驾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血来潮地下车,买了一堆卤味回家。 老板说,他们的卤味不只现吃很美味,冰过再吃更有另一种无法形容的好滋味,他想花容应该会想吃吃看,所以就买了。 “我要吃喽。” “嗯。”他喝了一口她买来的日式煎茶,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 “唔,很好吃耶!”她吃得津津有味,却发现他连一口也没吃。“你怎么不吃?” 只见他没头没脑地问﹕“有没有什么感觉?” 她有听没有懂。“什么感觉?” “会不会觉得肚子痛、不舒服?” 肚子痛、不舒服?她摇头,“我觉得得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应该没坏。” 什么叫那应该没坏……下一秒,她错愕地僵住,随即领悟出他的意思──也就是他用她来测试食物的好坏?哪有人这样的! 她瞪大眼,“太过份了!过期的东西还拿来给我吃……”卤味都已经进肚子了,就算她要吐也吐不出来。 太有趣了!狄阙隐忍住胸腔内翻腾的笑意,轻描淡写地再说,“其实也没有过期很久,才一星期而已。” 都一星期了还而已?难不成要长满霉菌才算很久吗? 虽然吃的时候没有异味,可是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恶心耶!花容顿时垮下脸,“你怎么这么坏心啊!我要是拉肚子一定会来找你算账!”说完,拿起日式煎茶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他状似关心地询问。“我有止泻药,要不要先吃一颗?” 她气呼呼地起身就要走人。 “哈哈……”狄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她先是傻眼,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骗我的!” “你真以为我会拿过期一个星期的食物来给你吃?”他坐二下朲,叉了一块豆干往嘴里送,边吃边笑。 “我怎么知道……”她嘀嘀咕咕地小声骂他,觉得什么叫空有皮相她总算晓得了。 “我还没那么恶质,”他顿了一下,“顶多会拿过期三天的东西给你吃而已。” 这样有比较好吗?她该感到荣幸吗?看他唇角勾笑地优雅进食,花容气到连话也不说了,直接和他抢起食物。 哼,坏不过他,至少可以吃嬴他! 虽然狄阙老爱捉弄她,经常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又啼笑皆非,不过他还真带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让她享用。 所以,花容决定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总经理还没回去吧?” “还没。” 龚秘书皱起眉,盯着她手上提着的东西,“那是什么?”怎么远远就闻到一个怪味道? “这个啊……”花容扬扬手上的提袋,双眼发出对食物的崇敬光芒,“是麻辣臭豆腐和鸭血,这一家很有名耶!龚姐要不要尝尝看?” “不、不用了。”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那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幸好现在已经下班,不会再有客户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客户。 “那我进去找他。” 龚秘书赶忙点点头。等会儿得把空气清净机调到最大,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消除办公室内的异味。 花容才一推开门,站在窗户旁讲手机的狄阙立即拧起眉,朝她投来询问的一瞥。这是什么怪味道? 她笑笑地把装在提袋里的两碗麻辣臭豆腐和鸭血拿出来,打开碗盖。 味道又更浓郁了。狄阙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置之不理,“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我们晚点再谈。”说完便结束通话,接着皱眉看她。“什么东西这么臭?快拿出去扔了。”他一脸嫌恶。 “怎么可以拿出去丢掉?这是我特地去买回来的麻辣臭豆腐和鸭血,越臭越香越好吃。”她快乐地朝他招手。 越臭越香?这种说法会不会太矛盾了?他慢条斯理地踱过去。 “快点,趁热吃。”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来着?麻辣臭豆腐和鸭血? 再看到那一片红通通的浓稠汤汁,狄阙的面色顿时有些古怪。她是趁机报复吧?报复他老是捉弄她,让她气得双颊鼓鼓的。 因为他老是拿“过期”的东西给她吃,所以她就买臭死人不偿命的东西来熏他?果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啊…… 他自小在英国长大,学业完成后才回来创立周翔保安公司,国内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食物都让他敬谢不敏,眼前就是一例。 拿着汤匙翻搅浓稠红色汤汁里的白色方块,看起来的确是豆腐。“这里面放了泻药?” 放泻药干嘛?“我才没那么缺德好不好!” “或者这根本就已经腐坏了?”另一种黑色的块状物应该就是鸭血,鸭子的血……光想就觉得有点恐怖。 腐坏?花容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不吃拉倒!”花钱买东西请人吃还被怀疑居心不良,气死人了! 嘟着嘴,她不再理他,径自吃了起来。 不过说归说,狄阙还是夹了一块豆腐往嘴里送── 唔,好辣! 他随便咀嚼几下就把嘴里的豆腐吞咽下去,但是嘴里已像被放了一把火,热辣往喉咙一路延烧至胃部。 涨红了脸,他拿起冰凉的饮料便呼噜噜猛灌,但仍是被那豆腐的辣呛得头皮发麻。“咳咳……这伦、伦粗的东西吗?”辣到舌头都麻了! 他的样子没了平时的淡漠冷静,有一丝狼狈跳脱出来,不过那无损他的魅力。 当然是人吃的东西。“不吃辣你干嘛不早说?”她没那么暴虐无道,好不! “……”舌头还是很麻,让他压根不想开口说话。 她伸手在袋子里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样东西给他,“喏。” 情人糖?他不喜欢吃糖果饼干、蛋糕之类的甜食。 “含着糖果会减轻辣的感觉。” 闻言,他从善如流剥开糖果纸,将糖果放进嘴里,糖果随着唾液溶解,甜味慢慢渗开来。 过了半晌,她才问﹕“好些了没?” 感觉有好一点点了。他点头,“唔。” 看着他还有些红潮未褪的俊脸,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这个还只是小辣而已耶!” 那样叫小辣而已?狄阙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他的表情更加让她笑翻,“哈哈……” “很好笑吗?”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表情异常和善。 笑声戛然而止。“呃……没有。”花容赶忙摇头。 她还是别嘲笑他好了,免得有人恼羞成怒,她就会乐极生悲。 第五章 一早,花容就听闻总经理没有来上班的消息。 狄阙他……怎么了? 今天为什么没来公司?是有其他的事要忙吗?难道是昨天突然吃太辣让他不舒服?是胃痛?还是拉肚子? 她是听说过有些人胃不好,吃了刺激性食物就会引起闷痛胀痛、刺痛灼热、绞痛,更听说过有些人痛起来会整天食欲不振、恶心,呕吐…… 她还听说过,更严重的会直不起腰、在床上打滚…… 他……他到底要不要紧? “花容、花容。” 她猛地回过神,“前辈,你叫我啊?” “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去看医生,不要硬撑。”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而且她带来公司的早餐竟然没吃完,这太不寻常,肯定是生病了! “我……”对喔,她可以请假去看狄阙啊!这么一想,花容迅速写好假单,收拾桌上的东西,“前辈,我喉咙和头都好痛,大概是感冒了,麻烦你帮我把假单拿给科长。”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 请假成功,她先上十八楼找龚秘书要了狄阙的住址,然后又打电话问母亲胃痛的时候要吃些什么才不会增加胃的负担。 “容容,谁闹胃疼?”楚琬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兴味。 她可从没见过人生以吃为目的的小女儿,这么关心食物以外的人、事、物。 “就是我们总经理啊。”花容没有想太多。 是狄阙啊!“你很关心他?”楚琬笑问。 “哪、哪有!”她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一拍,“昨天我买了麻辣臭豆腐给他吃,可能是因为这样才害他胃痛──”她对他有歉意,对,就是这样而已。 “昨天你买麻辣臭豆腐给他吃?”楚琬的声音微微扬高,有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那是因为他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来请我,所以我也应该回请他。”礼尚往来啊。 “哦──他还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请你啊!”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礼尚往来……她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妈,你要是知道就快点告诉我啦!” “好、好、好,那你去买些糙米粥给他吃……” 花容一边听电话,一边认真地做着笔记。 “不过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最好赶快去看医生。” “我知道,谢谢。” 挂断电话后,她骑着小绵羊在市场绕了一大圈,仍然买不到糙米粥,只好买了糙米和两三样好消化的配菜,还有饮料,才直奔狄阙的住处。 “叮咚、叮咚!” 等了半晌,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她只好再按一次,“叮咚、叮咚!” 他、他该不会痛到昏倒了吧?还是拉肚子拉到虚脱、没力气了?花容越想越不对劲,心里也益发不安起来。 需不需要打120求救啊?正准备按第三次门铃之际,门打开来了── “吵──”冷凝着脸来开门的狄阙原本准备吼人,却在见到她时全吞下肚。“你……怎么来了?” 见到人,花容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脸色真的不太好。“你不舒服先去躺着休息,我把东西弄好了再叫你。” 谁不舒服?要弄什么东西?他从昨天晚上和“穆集”的干部们开视频会议,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结束,现在他混沌、昏昏欲睡的脑袋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穆集”,一个网罗了各行各业精英,遍布世界各地,专司情报收集、买卖的地下情报网。 不管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他现在只想睡觉。狄阙像个游魂似的转身回房,打算抓回周公继续下棋。 只是说也奇怪,以他的疲累状况,应该一碰到床就沉沉睡去的,但是躺回床上后,他的浆糊脑袋却莫名其妙地慢慢清晰澄明,再无一丝睡意。 花容怎么会来? 她刚刚又说了什么来着? 你不舒服先去躺着休息,我把东西弄好了再叫你。 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她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又要弄什么东西?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仍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狄阙索性起身,下床梳洗、更衣。 整装完毕后,他走到厨房门口,斜倚着墙,看着花容的身影在炉子前轻轻地、专注地搅拌着锅子里的东西。 她在煮什么? 花容把勺子放下,转身走向烘碗机,想拿机个盘子来盛装买回来的小菜,眼角不经意瞥到一抹黑影,吓了一大跳。 “吓!”她惊呼了一声。 狄阙走进来,“你在煮什么?”厨房对他而言,只是房子的一部分,装饰的功用大于实际用途。 “糙米粥啊。”她拿了盘子把小菜一一装盘。“你怎么不去休息?我把粥煮好了再叫你起来吃。” “为什么要煮糙米粥?”眸光扫过已经装盘的几样小菜,她既然买了小菜,为什么不连清粥一起买? “我妈说吃糙米粥可以修补胃壁的溃疡、发炎,对胃痛的人很好,可是我买不到煮好的糙米粥,所以,只好买糙米回来自己煮……”她用小汤匙舀了一些来试试软硬度。“快好了,再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糙米粥可以修补胃壁的溃疡、发炎?“谁跟你说我胃痛?” “你昨天吃了麻辣臭豆腐就不舒服,今天又没去上班……”害他身体不适,她很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吃辣会胃痛,要是知道就不会买麻郊臭豆腐给你吃了。” 她的联想力未免太好了吧。他觉得好笑,“今天不是星期天吧?” “当然不是。”他痛昏头了吗?“今天是星期三。” “那你还在这里?” “我请假了。” 她以为他胃痛,担心他的情形,所以请了假来看他,还特地买糙米煮粥给他吃……她的关怀和细心体贴悄悄钻进心里,扎了根。 他的厨房经常闲置在那儿,偶尔他懒得外出用餐的时候,才会弄些简单的微波食物来填饱肚子。没想到她只是在他的厨房里煮个粥,就让原本冷冰冰的厨房有了温暖的气息。 “好了。”她关掉炉火,准备把糙米粥端上餐桌。“隔热手套在哪里?” “我来,你端那些小菜就好。” “很烫,小心点。”她叮嘱。 蓦地,狄阙感到一阵温暖。把冒着白烟的热粥端上桌,取下隔热手套,他才说﹕“我没胃痛。” 她一愕,“啊?” 他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次。“我没有胃痛。” 我没有胃痛、我没有胃痛……花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得了耳鸣的毛病,“可是你昨天吃了麻辣臭豆腐不舒服,今天又没去上班,我以为、以为……” “我的胃好得很,没有毛病。” 她的脸慢慢被红潮攻陷,不自觉地结巴了起来。“那、那你为什么没、没去上班,而、而且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我今天早上十点多才上床睡觉,十一点多被你吵醒,你觉得我的脸色能够好看到哪里去?”大概苍白得像鬼吧。 天啊!她也没问清楚就一头热地瞎忙,这下可糗了!“噢……”花容只觉得尴尬极了,很想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狄阙噙着笑睇凝她,可如果花容看得够仔细,就会发现他的眼里多了些什么。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去睡回笼觉补眠吧──”她丢脸到只想赶快闪人,手却倏地被抓住。 “既然糙米粥都煮好了,还有配菜,那就别浪费,我们一起吃吧。”他瞅着她,泼墨般的眸子蓦地变黯。 被他抓住的地方隐隐发烫,皮肤底下的血液也莫名开始加速奔流,花容没由来的心慌意乱起来。“我、我去拿碗筷。” 狄阙松开手。 花容几乎是“逃”进厨房的。 她是怎么了?生病了吗?为什么今天心跳特别快,而且呼吸急促? 为什么她会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呼……呼……”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稍稍稳定脱序狂飙的心跳,拿了两副碗筷走回餐室。 狄阙接过碗,替彼此盛了粥,然后尝了一口,突然顿住。 见状,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怎么样?不好吃吗?”她刚刚尝过味道了,应该不难吃啊! “虽然称不上很美味,不过还不错,而且……”他思忖着,像在斟酌字句。 “而且什么?”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你的用心和关心。” 闻言,花容既惊诧又感动。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感性温馨的话! “就算吃完之后会拉肚子,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吃下去。” 下一秒,他的话立即又将她的感动悉数谋杀殆尽。 厚!她刚刚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感动? 花容,你是笨蛋、笨蛋、笨蛋! 正当花容气恼着自己时,没发现狄阙的眼中悄悄抹上一丝温柔。 花容把公文送到人事部后准备回财政部,就在转角遇上三名女子。 她往左边,她们也往左边,她往右边,她们也跟着往右边。 是凑巧吗?还是……她扬起笑朝她们点点头,随即打算绕过她们往电梯方向走去,却仍是被挡住。 不是她的错觉,她们的确是冲着她来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见她们一步步进逼,她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被逼到较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去。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总经理亲卫队甲女冷哼。 总经理亲卫队乙女立即附和。“就是说嘛,还以为买东西送到楼上去请总经理吃,就有机会巴上总经理,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抱歉,借过。”她没有必要也毋需忍受这一些无理的嘲讽谩骂。 可她们三个人仍旧挡着她的路,不让她离开。 “笑死人了,以她那种条件哪有资格嫁入豪门当奶奶啊!到总经理家当玛丽亚倒是很适合呢。” “哈哈!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总经理亲卫队丙女鄙夷地将花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说得更是刻薄伤人,“你怎么不拿镜子好好看看自己,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哪还敢不知羞耻地想勾引总经理!” “让开!”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不用再白费时间悉心思了,总经理不可能会看上你的。”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花容倏地抬,故意以怜悯的眼光扫过她们,“就算总经理看不上我,至少我曾经和总经理坐在一起用餐聊天,你氜有过吗?” “你──” “你──” 三个人脸色皆是一阵红一阵白,就在这时── “这是在做什么?”狄阙脸上罩着寒霜出现,黝黯的眸子里燃起炙人的怒焰。 “总经理……”有人心虚地低下头。 “吓──”有人狠狠倒抽了一口气,蹬蹬蹬地退了好几步。 “总经理,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有人还想辩解。 花容则是瞬间呆住。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她们说的那些话他全听见了吗?她可以让那些妒恨的嘲讽谩骂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却不希望被他听见。 “聊天?”他的嗓音益发轻柔,更叫人胆战心惊。“公司付薪水给你们请你们来聊天的吗?这么爱聊怎么不去应征0204?” 顿时,找麻烦三人组都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还有,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置喙了?”他轻哼。“你们这么厉害,肯定我不会看上花容,你们倒是说说看我会看上谁,嗯?” 她们俱是一震。 “刚刚骂花容的时候可溜了,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想到那些伤人的字句,他就莫名地火大,更多的是……心疼。 “对不起。”识相的人立即道歉。 没有敢再多说些什么。 “你们该道歉的人不是我。”狄阙冷冷地道。 “花容,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说那种伤人的话……”非常会看情况的甲女立即说。 乙女火速跟进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花容一点也不想再追究。 可狄阙却没这么好心肠。“刚刚真应该拿镜子给你们,看看自己说那些刻薄话时的嘴脸有多丑陋、多狰狞,美或丑本来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只是个人的主观认定,我就觉得花容比你们要好看顺眼太多了。” 轰!花容白皙的双眼瞬间被红潮占领,像颗鲜红欲滴的苹果。 他……他虽然不是直接说她漂亮,不过意思是一样的,即使他那么说是为了替她在别人面前扳回一点面子,她还是觉得很高兴,胸口也荡漾着暖暖的氛围。 找麻烦三人组一听这话,则全数傻了眼。难道总经理真的……喜欢花容? “没有下次了。”他不允许公司里再发生这种事。 “不、不会了。”三个人迭声保证。 总经理对花容的态度的确不太一样,为了饭碗着想,往后还是别去招惹花容的好。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要不要我用轿子抬?”修理完毕,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们。 “不用、不用,我们马上回办公室。” 狄阙低哼一声算是回应。 三人飞也似的消失,只剩花容低垂着头,双颊像火烧似滚烫。 “你不是要回办公室?走吧。” “喔。”她应了声,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走向电梯。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 “常常发生这种事吗?”狄阙皱眉出声。 花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哦、你是说她们找我麻烦的事?没有啦,这是第一次。”嫉妒果然会让人冲动、失去理智。 狄阙仅是挑起眉。 她立即加重语气强调。“我说的是实话。” “我没说不信。” “可是,你的眼睛说了。” “失敬失敬,原来你还会特异功能呢!我也很想知道我的眼睛还对你说了些什么?”他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调侃她,“你──” “叮!”的一声﹐财政部所在的五楼到了,电梯门开启。 “我要去工作了。”她没好气地迈开步伐。 狄阙却突地出声叫她。“花容。”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说的话也是实话。” 什么?在她一怔之间,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继续往上升。 他刚刚说了什么秘辛吗?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很努地回想他方才说过的话,剔除掉嘲讽、骂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美或丑本来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只是个人的主观认定,我就觉得花容比你们要好看顺眼太多了。 他说,我说的也是实话。 所以,在他的眼里,她比刚刚那三个女人好看顺眼! 从来不曾在乎过别人对她的评价和看法、褒或贬,但是他的一句话就轻易地让她的心情飞扬了起来,漫步在云端。 第六章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一张漂亮的容颜探出,“嗨!” “我想你也差不多该出现了。”能够不经龚秘书通报,就在他的办公室通行无阻的,也就只有她们花家的人和乔易了。 “麻烦穆集帮我查的资料有结果了吗?”花色笑嘻嘻地走近。 狄阙起身从档案柜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你要这份数据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卖个好价钱喽。”她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确定数据无误,满意地漾开笑。“谢了。” 卖个好价钱?“段然难道还不够有钱?” “他的钱是他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她当然知道不管她要做什么,只要她开口,然绝对没有第二句话,一定会帮她到底,但是她要靠自己。 “夫妻之间还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段然不是那么小气又锱铢必较的人吧。 她笑了笑,“我们又还没结婚,不算是夫妻……”说是这么说,她身上的幸福氛围任谁都感受得到。 婚礼都已经在筹备中了,还不算是夫妻?“你想当逃跑新娘?” “哪有!” “叩叩。” 龚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如芯姐泡的咖啡最好喝了,谢谢。”花色的笑容太过灿烂耀眼,让狄阙瞬间挑了挑眉。 “不用客气。”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这么谄媚……肯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当龚秘书转过身,准备要离开总经理办公室时,花色便贼头贼脑地跟了过去,小小声地和目标人选咬起耳朵。 “如芯姐,你要不要考虑到段氏工作?那样我就可以常常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了。” 龚秘书只是淡笑提醒。“我们总经理在瞪人了。” 花色一回头,果然对上一双闪烁着谴责光芒瞳眸。 “你来跟我拿资料去卖钱,没有心存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挖走我的得力助手?”会不会太明目张胆、太肆无忌惮了?“你可以再忘恩负义、再狼心狗肺一点没关系。”他皮笑肉不笑地轻嘲。 “啊?你听见啦!”耳朵还真尖。 他作势要抽回那份数据,她赶紧将数据护在怀里,陪笑道﹕“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如芯姐又不会答应跳槽,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狄阙斜睨着她。 “如芯姐,我说的没错吧?”她转头征询龚秘书的意见,一个不注意,那份资料就被狄阙拿了回去。“啊!” 他冷笑着弹了弹手中的文件,“要把这份数据送给一个会恩将仇报的家伙,还不如丢到碎纸机里,至少还能做环保,对地球有一点点贡献。” “啊……不要这样嘛。卖掉那份数据,就可以帮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买圣诞礼物耶。” 可是狄阙仍不为所动。 她只是举起手作发誓状,“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如芯姐的注意。” 这还差不多。他把文件抛给她。 花色接住文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知道和容容同部门的王霆钧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工作上的表现如何?” 那个一直想约花容共进午餐的小王?花容几乎天天中午都来找他报到,他以为他应该早就放弃了,显然并没有。“你问他做什么?” “他老是约我们家容容吃饭,肯定是要追我们家容容,我当然得先来鉴定一下喽,免得她傻傻地被骗。”她顿了一下,“你还没跟我说那个王霆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个性──” 他打断她的话,没发现自己的眉头皱了一点点,“不知道。” “咦?他是你的员工,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工作上的表现好不好?”好像在他的语气里嗅到一丝淡淡的不悦……好极了、好极了,这就表示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容容的。 他瞪她,“你觉得我有那么闲吗?闲到会对一个财政部的职员了如指掌?”那他的周翔保安哪还能撑到现在,早就关门大吉了。 “没有。”他方才说的那句话里面是不是有一丝较量的意味?花色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品尝,“好吧,我自己等一下去打听。” 狄阙也端起咖啡啜饮,思绪却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 那个贪吃鬼超好骗的,该不会真的以为对方只是要找个伴一起去享用美食吧,她会答应他吗? 一想到她可能会和那个王霆钧一起用餐,有说有笑,她也会像关心他那样关心王霆钧,胸口就萌生了一股莫名的不痛快。 花色的目光自杯缘偷偷颅着狄阙脸部表情的一个细微变化,嘴角不受控制地直往横向发展。这样太美好了! 将来狄阙成为她的妹婿之后,她更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拿数据去卖钱……喔呵呵呵! 确认狄阙的心意后,她喝完咖啡,放下杯子。“谢谢你的咖啡和资料,我去找容容。” 狄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仍旧专注地在思索、理清心里的想法和感受,好半晌之后,终于有了决定。 “大忙人,今天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出去用餐了吗?”王霆钧打趣地笑问。 花容有些难以启口,“呃、我……” 虽然没有约定,但是她已经习惯午餐时间就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到了。 虽然狄阙仍旧喜捉弄她,说的话也经常让她气得跳脚,她却还是想上去找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她一定是被虐狂。 “看来还是没空。”王霆钧的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失望。 “抱歉抱歉,你好意要介绍我去吃美味的餐点,我却……”她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你可以找别人和你一起去,像淑芳或贞芬,不用等我了。” 拒绝两三次或许是时间不凑巧,七次八次还能用好事多磨来自我安慰,但是当被拒绝的次数已经多到他记不得,他如果再毫无所觉,也未免迟钝到没得救了。 花容是不是察觉出他的心意,所以才一再拒绝他的邀约?“你知道了?” 没头没脑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听得懂他在打什么哑谜?“知道什么?”她一脸茫然。 “我──”正欲开口表白,王霆钧却被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你是老太婆啊!动作这么慢。” 闻声,花容不假思索地回嘴。“我们又没约时间,现在也才十二点五分而已。” 睁大眼,王霆钧惊讶得都结巴了。“总、总经理?” 原来他就是经常想约花容的小王。“花容等会儿要跟我一起吃饭,你找她有什么事?” 他的话一出口,财政部办公室内的十多名职员全都傻眼了。 总经理和花容……怎么会约好一起吃饭? 难道总经理对花容、对花容有意思……怎么会? “呃、没、没事。”王霆钧连忙摇摇头,又看了无缘的心上人一眼才转身离开。 惨──惨了!反应慢很多拍的花容直到看见同事们震惊错愕的表情时,才发觉大事不妙。 这下子她跳进太平洋里也洗不清了! “可以走了吗?”扬扬眉梢,狄阙相当满意自己造成的影响。 想发火也得看场合,生气的花容只能在众人注目下走出财政部办公室,步履又急又快,感觉像在逃难。 “走这么快做什么?你很饿吗?”他故意装蒜。 离开财政部办公室之后,她才停下,旋身气呼呼地低吼,“我会被你害死!” 狄阙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财政部办公室找我,还说我们中午要一起吃饭?”这下子谣言肯定满天飞了。 “我不能来找你吗?”这里是他的公司,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要一起吃饭难道不是事实?” “是事实,可是你也没有必要大肆宣扬、昭告天下吧?”被他这么一闹,她根本就百口莫辩,“大家肯定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误会就误会。” 他像个没事人的样子更让她气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她不想再被人找麻烦,“你就这么怕被那个家伙误会?” 那个家伙?“谁啊?”他们刚刚有提到什么人吗? 花容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挖掘出“那个家伙”的身份。 “王霆钧。” 她奇怪地瞅着他,“我干嘛要怕他误会?他又不会找我的麻烦。”她不是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软麻糬,只是单纯讨厌麻烦的事罢了。 所以,她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因为王霆钧,而是……狄阙心里的不痛快倏地消失无踪,“还有人找你麻烦?”他微眯起眼。 她很无奈地叹气,“现在没有,可能很快就会有了。” “嗯?”她还能未卜先佑啊?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不用等到明天,全公司上下的人就都会知道我和你一起吃饭的事了。”她悻悻然地道。 那正合他的意。“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又英俊出色的他,几乎是全公司里所有未婚女性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每个人都期望自己就是那个能得到他青睐的灰姑娘,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耶! “大家都以为我独占了她们的白马王子,害她们的美梦幻灭,谁还会给我好脸色看?”冤枉啊!人,明明不是她想杀就杀得了的啊。 “那你呢?”他饶富兴味地问。 见他陡然逼近,花容的心跳忽然脱了序,“我……我怎样?” “你的白马王子是谁?”他的眸底悄悄亮起一丝不寻常的光芒。 忽然发现自己和他靠得太近,呼吸间尽是他身上干净清爽的迷人气息,她差点被魅惑了去。“那个……不是重点吧。”花容悄悄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ok,钬就应观众要求地针对重点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谣言,嘴长在人家脸上,要说什么我们管不着,不过我们没有必要随之起舞。”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可是……“要是你没到财政部说那些暧昧的话,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让谣言成形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我只说了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别人要有什么五颜六色的精彩联想都与我无关。”他撇得一乾二净,“况且,谣言止于智者。” 一句话就堵住了她,再继续追究探问下去,就等于证明她是个随谣言起舞的笨蛋。 花容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又闭上,末了,也只能悻悻然作罢。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圣诞节了,各家餐厅、饭店和motel早早就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纷纷准备推出精心设计的套餐menu,和充满浪漫情调的住宿优惠,要抢攻圣诞市场,让情人们度过一个浪漫旖旎又满足的圣诞夜。 j’aime的主厨也特地为圣诞节设计了新的menu,搭配黎苍彦推出的新甜点,而狄阙身为j’aime的股东之一,自然也得尽一份心力了。 所以,他应主厨的要求带花容来j’aime试吃圣诞节套餐。 只是花容在吃完前菜的酒香奶油鲑鱼和星鳗卷蟹肉色拉之后,白皙的嫩颊便被红霞渲染出一片瑰丽的色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狄阙发现了,“不舒服吗?” 她摸摸脸颊,“我没事。” “你的脸突然变得这么红,怎么可能没事?”他不信,倾身向前探探她额上的温度。 她只好据实以告。“我不会喝酒。”而且是一杯倒。 他瞄瞄桌上还没动到分毫的香槟,奇怪地问﹕“然后?”别说她闻到酒味就会醉,这样就太夸张了! “刚刚的前菜里有加酒。”她连吃姜母鸭和烧酒鸡都会醉。 他失笑,“你该不会一杯啤酒就倒了吧?” “呃……”她答不上话。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了。狄阙轻笑出声,“你的酒量也未免太差了吧。” “没办法,这是体质问题。”她也很无奈,“大一的时候参加迎新会,我才喝一杯就茫了,直属学姐看不过去,决定要替我进行特训,第一次我勉强喝完一瓶啤酒,结果醉了一天,隔天的课也没法子去上──” 这时侍者送上两人的主菜,“请慢用。” “谢谢。”她回以一笑,却不经意对上侍者有些复杂难解的眼神,不禁微微一怔。 他为什么那样看她?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第二次呢?”很显然的,特训并没有成功。 “第二次我被强灌了一瓶半,醉了一天一夜。”也是她第一次尝到宿醉的痛苦,就好像有几千几百匹马在她的头里面开同乐会,践踏、凌虐她的脑袋。 他猜,“第三次你就醉了两天。” “对呀!”她点点头,“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学长姐觉得太不妙了,所以就放弃特训的事了。” “不会喝酒就别喝。”以她一杯倒这么烂的酒量能够平安无事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切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浓浓的酒香瞬间盈满口腔,鲜嫩可口的鸡肉和红酒的搭配极为契合,让人齿颊留香、胃口大开,只不过……花容轻蹙起眉,怎么又有酒啦! “不好吃吗?”一个陌生的嗓音忽然响起。 花容闻声抬头,就见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男子大跨步地走到他们的餐桌旁。 “呃!”她呆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很像黑道大哥的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过来问她食物好不好吃? “没关系,不管是哪一道菜难吃,你都可以直说无妨。”男子咧开嘴笑,径自拉开椅子坐下。 他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模样和气势仍是很骇人,就算东西真的难以下咽,恐怕也没人敢在他的注视下说出难吃这两个字,搞不好会被拖出去活埋呢。 “鸡肉用红酒炖煮得刚刚好,很好吃。”幸好她不用说出违心之论。 “真的吗?” 花色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心地偷偷朝狄阙投去一瞥,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认识吗? 狄阙忍俊不住地喷笑出声。“乔老大,你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免得吓着了我朋友。” 什么老大?男子白了他一眼,旋即笑道。“你就是替我们说服黎师傅的大功臣──花容,对吧?我是j’aime的幕前老板乔易,阙是幕后老板。” “什么幕前幕后的!你是老板,我只是股东。” 在乔易的一个眼神下,侍者送来一瓶威士忌和一只杯子。 这个很像黑道大哥的男人竟然是j’aime的老板?她刚刚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恶霸,真是……糗大了! 乔易轻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打趣地说﹕“虽然我长得很凶恶,不过可是一个奉公守法、心地善良的小老百姓,不是什么黑道大哥哦。” 想法被看穿,她尴尬不已,“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我明白,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我敬你,谢谢你的帮忙。” “你太客气了……”花容盛情难却地端起酒杯,打算沾沾唇就好,却被狄阙半路拦劫。 “她不会喝酒。”一杯啤酒就倒的人还逞什么强、赌什么气魄! 见状,乔易的眼里有抹精光一闪而逝,却仍不动声色。“喝个一两杯应该不碍事吧?” 她连酒精浓度最低的啤酒都搞不定了,更何况是香槟。狄阙想也不想地一口否决,“不行,她喝一杯就醉了。” 乔易饶富兴味地斜瞟了他一眼,“本人都没拒绝了,你是她的谁啊?这么关心她,还知道她一杯就醉?” 他回得脸不红气不喘。“她是我公司的职员,我关心她有什么不对?” 乔易凉凉地答,“是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我怎么从没见你这样关心其他下属职员过?” 狄阙的俊颜上立即掠过一抹被看穿的赧然,哼了哼,“要让她喝香槟也不是不行,不过她若是醉倒,没法子试吃圣诞节的套餐给主厨建议,我可不管!” “是是是。”这就是“见笑转生气”的嘴脸吧?乔易好笑地招来侍者,吩咐。“给花小姐一杯新鲜的果汁。” “好的。” “我也不是非要灌她酒不可,你干嘛那么紧张?”能让阙这么护着的女孩子,除了他那个粗鲁师妹花翎外,就是她花──花容了? 她也姓花?乔易诧异地问﹕“她是你那粗鲁师妹花翎的……妹妹?” 花容很意外。“你也认识我二姐啊!” 他摇了摇头。 咦?不是吗?她一头雾水。 “我是曾经被她打伤的无辜受害者。” “呃……”二姐该不会在外面树敌无数吧?往后在外面,还是不要承认她是花翎的妹妹好,免得哪一天被盖布袋痛扁一顿,那多冤枉啊! 她的心里才打好如意算盘,就听见乔易意味深长地轻笑。 她还在一头雾水,狄阙便开炮了。 “你别笑得那么恶心巴拉!”他的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缘份真的很奇妙,对吧?”看来阙这小子注定要裁在花家的女儿手上。 狄阙懒得搭理他,只是将目光重新放回花容身上。 虽然花容并没有喝到半点酒,不过一整个晚上试了六七道前菜、主餐和汤品之后,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已经微醺。 “你还好吧?”她的酒量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耶。 “呵呵……很、很好啊……”醉态尽现的花容呵呵笑个不停。 狄阙因此更加确信她不好。她就连站在电梯内也摇摇晃晃的,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好。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花容率先跨出电梯,但是才走了几步就被拉住。 “呵呵……你拉我做什么?”她还是笑。 他无奈地指着另一边,“我的车子停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神情困惑地回头张望,“呃、好像是喔……” 他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好像是,车子一直都停在原来的地方没移动过,是你醉了搞不清楚方向。” “呵呵……我还很清醒……” 最好是!“走吧,我送你回家。” “好……”她顺从地跟着他走,身形却突然踉跄了下,失去平衡地往前扑跌出去。 狄阙眼捷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不料花容的鼻子也狠狠撞上他坚硬如石的胸膛。 “呜……”她呻吟了声。“你的胸膛怎么这么硬啊?”她喃喃地抱怨。“撞到很痛耶……” 要是他没抓住她,她肯定会跌得鼻青脸肿,到时候看她怎么见人! “总好过你拿脸去磨柏油路吧。” 回完后,他蓦地感到背后好似有一只虫在爬,这边走走,那边停停,然后又爬向他胸前,钻来钻去──狄阙愕然失笑低头看着花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又摸又捏的……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被性骚扰了吗? “你在做什么?”他瞪着她。 “你的肌肉都这么硬吗?”她笑嘻嘻地问,像个好奇宝宝。 还来不及回答,她的小手已经从胸膛一路往下,摸到了他的腰。 现在她是吃他的豆腐吃上瘾了? 如果不是清楚她的为人,他真的会以为她是在挑逗他。 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狄阙音调微微一沉,“够了。”该死!她那种毫无章法,一点也不温柔的乱摸乱捏,竟然也会让他、让他……有了反应! 说他孤僻也好、骂他高傲也罢,他一向不爱和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更厌恶别人随意碰触他,但是他却奇迹似的不讨厌她的亲近和碰触,而且她一碰,就轻易地在他的体内挑起一股莫名的骚动! “借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小气鬼、小气鬼!”花容气呼呼地骂。 她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骂他小气,就因为他不让她摸?她果然是醉了,不然哪敢说出、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没见过酒量这么差、酒品又不好的女生,她该不会每次喝醉就会对身边的男人伸出咸猪手吧? 想到她也会那样在其他男人身上摸来摸去,狄阙胸臆间立即盈满没由来的不悦。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臂,“走了。” “僈点、慢一点啦!我的头好晕……”花容只能被动跟上他的步伐。 狄阙没有回答,不过脚下的速度已经放慢。 上了车之后,花容立即靠向椅背,闭眼休憩。 他倾过身帮她调整椅、扣上安全带,动作蓦地一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红滟滟的双颊,散发着自然光泽的粉色唇瓣就近在咫尺,诱惑着他,他只需俯低脸便可轻易地吻上…… 是的,他想吻她。 可是他不喜欢偷偷摸摸地做占人便宜的事,“花容。”他低声轻唤。倘若她把眼睛睁开,他才会顺应心中的想望吻住她。 回应他的是一丝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花容、花容?” 她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她、她真的睡着了? 这样毫无防备和自卫能力,就像是一个小婴儿,要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人,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太危险了。 往后还是少让她碰含有酒精成分的食物和饮料,除非有他在身边。 叹口气,狄阙探手取来搁置在后座的西装外套,轻巧温柔地替她盖上,然后才发动车子离去。 第七章 谣言果然像燎原的火,迅速延烧开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三不五时就会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跑到财政部来晃一晃,为的就是想亲眼看看和总经理传出绯闻的女主角。 这一个星期来,财政部几乎成了公司里的热门景点,而花容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供人欣赏、品头论足。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指指点点、不以为然的眼神、背后的窃窃私语外,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 “唔……”她啃着美味的猪排,含糊不清地咕哝。 “什么?”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不清不楚的,谁听得懂! 她将嘴里的猪排吞下,才道﹕“我是说,应该收个门票才对。” 从一开始的芒刺在背、浑身不对劲,到现在她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了。 “门票?”狄阙的嘴角微扬。 “到动物园观赏猩猩都要付费了,我酌收个一百元门票应该不为过吧。”没有理由“人不如猩”。 她的幽默自嘲让他轻笑出声,“价钱很公道也很合理。”还能苦中作乐,不错不错。 他这个始作俑者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太没天理了!扬起和善过了头的笑,花容故意邪邪地眯眼威胁。“要是绯闻男主角也来轧一脚的话,绝对会大爆满,你觉得怎么样?” 想要拖他下水?她的道行还太浅了。“要演出什么样的桥段?猩猩交配还是……”他一本正经。 猩猩……交配?他还真敢讲!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些限制级的画面,花容的脸一瞬间爆红,说不出话来。 “嗯?”他轻吟,唇畔荡漾着得意的笑。 她的脸皮没他厚,当场败下阵来,“咳咳……当我什么都没说。” “难得我愿意配合你的计划,贡献一己之力,你确定不要?”他的语气像在讨讨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他在说什么啊!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弄,花容就是没有办法像他一样老神在在,面不改色地说一些让人困窘得无地自容的话。 摇了摇头,她随即低下头,继续朝饭盒里的猪排进攻,免得他玩她玩上瘾,欲罢不能,她的下场会很惨。 “你的猪排味道如何?”看她大啖猪排的模样,让狄阙对自个儿饭盒里的小羊排没了兴趣。 只要别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说什么都好。“外皮酥脆,里面的猪肉鲜嫩多汁,很好吃,你要尝尝看吗?”她夹起饭盒里的猪排,打算把猪排分成两半,没咬过的那一半给他。 “好啊。”他欣然应允,却凑过去在还留有她齿印的部分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那、那是她咬过的,上面有她的口水和齿印耶,他竟然就这样咬了一口? 他他他……吃到她的口水了! 忽然想到,这样的情形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他也喝了她的饮料,前天他们还分食一杯北海道鲜奶冰淇淋,大前天……虽然他还是一样喜欢说话捉弄她,但是语气里好似悄悄揉进了一丝醉人的宠溺,举止中也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是她的错觉吗? 看着两人的齿痕暧昧地交迭在猪排上,那样引人遐想的亲昵更加红了她的脸。 “真的很不错呢!你也尝尝我的小羊排。”狄阙夹起一块羊肉送到她的嘴边。 她傻傻地张口把羊肉吃进嘴里,又愣了愣。 不是她的错觉!花容陡地一震,“你、你不觉得这样喂食的举动太过亲昵、不合宜吗?” 咦,终于发现啦!“会吗?”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酡红的脸颊。 “当然会了,那是、那是情人间才会有的举动。” “那又如何?”他凉凉地问。 “呃……”她被问倒了,脑海里空白了好几秒钟,才慌乱地回答,“人家会误会的!” 他好笑地斜睨着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哪个人家会误会?” 花容手足无措,“不管是不是有人会误会,这样暧又亲昵的举止就是逾矩了!” “如果我说不是误会呢?”狄阙这才慢条斯理地丢出一句。 她顿时瞪大眼,像是受到不小惊吓。“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虽然她是有被他电到几次,可是、可是那也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有相同感受? “我没那么无聊。”连这种事也拿来开玩笑。 “你……你又想捉弄我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既然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狄阙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喜欢你。” “怎、怎么可能!”听到这句话,花容以为自己会开心不已,结果现在却是震惊到爆炸。 “为什么不可能?”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我……我又不是美女!”多的是比她漂亮的女人等着他青睐,他没有理由看上她。 闻言,狄阙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他在看什么?花容心虚地垂下眼,心情忐忑。 看了很久,他才温吞地开口。“如果你要参加选美,肯定初审的时候就会被刷下来。” 这个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但是他说话有必要这么犀利伤人吗?花容顿时垮下脸,“谁说要参加选美了?”一直挖苦她还说什么喜欢她,耍人的吧! 他横了她一眼,“既然你不打算参加选美比赛,我也不是评审,那不就得了。”她在自卑哪一国的? “我……我也没有性感火辣的身材……”她好想哭,为什么非要她把自己的缺点在他的面前一一摊开来检视? 他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不寄望她会突然变成身材惹火的娇娃。 “你的身材是圆润了一点,不过抱起来软软的、嫩嫩的,感觉很舒服。”狄阙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抱起来软软的、嫩嫩的,感觉很舒服?听起来很暧耶!花容差点咬到舌头,“我我……什么时候让你抱过了?” 摇摇食指,他纠正她的说法,“是你扑上来抱住我不放。” “我哪有!你别胡说八道污蔑我!”说得好像她是哪里来的恶狼色女,垂涎他的男色已久!虽然她的心底深处确实对他有那么一点点遐想,不过那也仅止于遐想,她没有勇气也不可能化为具体的行动。 挑挑眉,他非常好心地告知。“去j’aime试吃圣诞节套餐那天晚上,送你回家之前,我的身体就被你摸过抱过了,现在想不认账?那可不行!” 闻言,她的脸几乎快着火,“那天、那天我醉了……”记忆很模糊。 他轻问,很有压迫感的逼近。“你的意思是酒后乱性无罪了?” 酒、后、乱、性!花容结结巴巴地驳斥,声音也很虚。“谁、谁酒后乱性了?” 事实胜于雄辩。他只是笑笑地望着她,看到她忍不住羞恼低叫。“你到底想怎么样?” 狄阙这才低声笑开,退回原位继续用餐。“我没想怎么样,是你自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花容气结地撇开脸。 “你就是你。” 愣了好半晌,她才慢慢地、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的小花也一朵朵的悄悄绽放。 没有闭月羞花的美丽容颜也无妨,没有辣得让人喷鼻血的曼妙曲线又如何,她毋需做任何改变。 她就是她,花容。 狄阙人高腿长,要他在这么狭小的位置里窝两三个小时,的确是太委屈他。 花容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偷瞄身边人。 早上他问她想去哪,她告诉他想去看电影时,他还一脸嫌恶的表情。 “我讨厌去人多的地方,还要挤在一个小小的、连伸长腿也不行的座位里,我们去租片子回来看也一样啊。”家里的视听设备不会比电影院逊色,而且更舒适自在。 “可是我想看的片子才刚上映,没有dvd可以租。” 因为她想看,所以,他还是陪她排了半个小时的队,进电影院看最近很火热的片子,让她又小小的感动了下。 只是想看这部电影的人明明是她,进了电影院之后她却不自觉地一直注意着他,发现他经常变换姿势,显然坐起来不太舒服。 想着,她又偷偷颅了他一眼,却被逮个正着,只好用干笑蒙混过去。“呵呵……”赶紧将视线调回正前方的大屏幕上,电影却正好播毕,电影院内立即大放光明,同个时间,所有人都起身向出口移动。 花容赶紧也抱着爆米花桶站起来,“我、我们出去吧!” 狄阙起身伸展一下身体,又将她拉回椅子上坐着,“不急。”他不喜欢和人挤来挤去。 “哦。”望向挤着一堆人的出口,花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只希望他望了方刀她偷瞄他被逮到的事。 但是,她的运气一向不太好。 “你刚刚为什么一直偷看我?”他轻笑。 果然。“你、你少臭美!我哪有?”以前他有这么爱笑吗?她怎么都不知道。 狄阙挑挑眉,“没有吗?” “那是凑巧。”说什么都不能承认啊! “那你要不要说说看,这部电影的内容是什么?” “呃……”因为整场戏下来,她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他,所以……说得出来就有鬼了。 微扬起嘴角,暖暖的笑意荡漾开来,狄阙实在忍不了想逗弄她的欲望。“你想近一点看我直说就好了,不必这样大费周折地假借看电影的名义来偷瞄。” “……”她顿时无言以对。 见他噙着笑倾身向前,花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你要做什么?”虽然他已经吻过她好几次,但是他的靠近还是会让她紧张,全身血液加速奔流。 “靠近一点好让你看个仔细啊。”他这人很随和、很好说话的,不过对象只限于她。“随便你想看、想摸都行。” 想看、想摸……她微微红了脸,“不用了、不用了!”为免他继续说话戏弄她,赶紧转移话题,“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现在才八点多,回去会不会太早了?更何况花色说你可以晚一点回去,不回去也没关系──”蓦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回去也没关系? 啊!哪有姐姐会说这种话啊?没有嘱咐狄阙要早点送她回家就算了,竟然还说她可以晚一点回去,甚至不回去也没关系? 如果不是贩卖人口有罪,三姐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把她打包卖给狄阙! “你先接电话吧!” 他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是乔易。 电话一接通,彼端劈头就问﹕“你在哪里?” “你会不会质问得太顺口?查勤是我女朋友的权利才对吧。” “我有正事要和你谈,我在餐厅等你。”乔易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凝重。 狄阙有些疑惑,“现在?” “难不成还要选个黄道吉日?” “那倒是不必,我和花容等会儿就到。”顺道去吃个点心好了。 “花容也要来?” “怎么了?”有古怪。 “没什么。”乔易顿了一下才道﹕“我们餐厅的圣诞节套餐menu明天才要公布,普罗旺斯今天已经先推出了。”这就表示了j’aime里有内贼,menu才会泄漏出去。 普罗旺斯是j’aime的最大竞争对手,据说,老板有黑道背景。 “他们的圣诞节menu和我们餐厅的一模一样?”狄阙听出蹊跷,蹙眉问。 “没错。”乔易的话锋一转,“见了面再说吧。” “嗯。” 途中,狄阙很快地在脑海里把所有的讯息组合起来,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得到一个结论──难道有人怀疑泄漏menu的人是花容? 所以,乔易才会迟疑。 j’aime今天提早一个小时打烊,外场的服务生收拾好就先行离去了,只留下四名在厨房工作的人,一个二厨和三胎助手。 餐厅经理环顾众人一眼,“毫无疑问的,有人泄漏了主厨精心设计的圣诞节套餐menu。” 乔易不动声色,悄悄地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纳入眼底。 “到底是谁?真的是太可恶了!”主厨身边唯一的女助手亚美义愤填膺地痛斥。“师傅是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才设计出这一份套餐menu,结果却让普罗旺斯偷了!” “一定要把泄漏menu的人揪出来,不然这种事一定会再发生。”二厨欧阳也很气愤。 “我们都已经在j’aime工作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来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现在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沈一向藏不住心里的话,“我们若是要出卖j’aime早就出卖了,不必等到现在。” “没错。”欧阳用力地点头。 “所以?”狄阙接下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花容是最有可能泄漏menu的人。”他索性挑明了说。 狄阙并不意外。 忽然被点名,花容一阵错愕。“我没有!”为什么会牵扯到她? 其他人虽然没有表示意见,但是很显然的,也都认同小沈的看法。 面对这等阵仗,狄阙只是握住女友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餐厅经理就事论事,“狄先生,小沈的推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不置可否地耸肩。“就因为她来试吃了圣诞节套餐?那么,我也有嫌疑了。”圣诞节套餐他也吃过。 餐厅经理笑得尴尬,“狄先生,你……你真是爱说笑!你是餐厅的股东,怎么可能会做出对餐厅不利的事。”没有人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花容是我的女朋友,她没有理由也不会出卖餐厅。”他百分之百信任她,她不是城府深、有心机的人,做不来困难度超高的间谍工作。“当然,我知道这样的说法没有办法让你们信服,不过要定别人的罪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拿出证据来?” 温暖和勇气从他握住她的手心坚定地传递过来,他全然的信任、没有一丝丝的怀疑和犹豫,让花容感动不已。 “我也相信事情不是花容小姐做的。”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名助手广源说出他的意见。 花容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他……他是那天替他们服务的侍者。 “广源──”他竟然替花容说话?小沈不悦地说﹕“那你觉得问题是出在我们四个人身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花容小姐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闻言,小沈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胸腔内激动不已的情绪,“好啊,那你告诉我你觉得谁会做这种事?”要是他的直觉那么准,干嘛不改行去当算命师! “我……我不知道。”广源讷讷地垂下头。 亚美狐疑地瞅着他,“还是你也有份?” 此话一出,欧阳阳也瞪着他了。 “好了,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只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尽全力协助主厨就行。”乔易做出结论。“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之后,餐厅内只剩下乔易、狄阙和花容三个人。 “需要我派人去调查吗?”这对“穆集”而言是个易如反掌的小case。 乔易摇头,“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他不希望把事情闹开来,不留半点转圜的余地。 狄阙也不勉强,摊摊手,“我没意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好友在想些什么,虽然他长得一副凶狠样,不过向来重情又念旧,所以他绝对是还想给做错事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会把事情揽下来。 “我去弄点东西来吃,我们边吃边聊。”说罢,乔易起身朝厨房走去。 一直等到他走出视线之外,花容才小小声地问﹕“他会不会也怀疑`我是出卖j’aime的人?” “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绝对不会怀疑你。”狄阙回得正经。 她很纳闷,“为什么?”还没找出真正的犯人之前,她仍然算是嫌疑犯啊。 “你没那么精明厉害。”揪了她的鼻子一下,狄阙才大笑着说。倘若她是那种工于心计又唯利是图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对啦,对啦!我就是迷糊、笨拙,行了吧!”他就非得要三不五时说话刺她一下不可吗? 他故意思忖了一下,“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那还真是策屈你了!”她气到鼓起双颊。 狄阙忍俊不住地又笑开,“你这样很像河豚耶……” 一会儿说她不够精明厉害,一会儿又说她像河豚,他这人真的是太恶质了!“你可以再去找一个精明能干又漂亮的女朋友,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啊。”花容赌气地道。 “这个主意不错──” 他真想再找一个精明能干又漂亮的女朋友?“那我祝、福、你!”心狠狠痛了下,她转身就走。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探手将她捞进怀里,圈抱住不停挣扎的圆润身躯。“那个主意是不错,不过,我只要一个叫花容的女人就够了。” 只要她一个。花容的挣扎蓦地一顿。 她还以为他只会说一些让她气得跳脚的话,原来……他也会说甜言蜜语啊! 明明很讨厌他总是耍她的,可他的话像蜂蜜,一点一滴渗透到她的血液里,让她彻头彻尾地甜了个够,也莫名其妙的,不想挣扎…… 第八章 “只有一些感冒的症状而已,药已经吃了,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 虽然狄阙在电话中那么说,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下午的时候更吵哑了一点。 她不放心。 而且,他会感冒也是被她传染的。 前几天她感冒了,就叫他不要太靠近她,免得她把感冒传给他,可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照样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她探手捂住他的唇,“有病毒。” “我不怕。”他不急着拉开她的手。 “我会把感冒传染给你。”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让彼此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这个距离不管怎样都太危险了。 “传染就传染吧,我想吻你。” 花容真想尖叫,“等、等我感冒好了之后再吻。”他的淡漠疏离、难以亲近、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全都打包丢进焚化炉去灰飞烟灭了吗? 这时,狄阙故意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她听不清楚。 他瞟了瞟她捂住他嘴巴的手。 她喔了一声,没有多想地放下手,“你刚刚──”未竟之语全都隐没在他性感漂亮的薄唇里。 结果还是被他得逞了。 不过看吧!马上就自食恶果,感冒了吧。 带了一壶才刚煮好的姜茶,花容赶紧骑着小绵羊直奔狄阙的住处。 下路口左转就到狄阙的住的那栋大楼了,在她停红灯的时候,路旁有个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美丽女子拿着一张纸条东张西望,而后走上前,未语先笑。 这个女人好漂亮!花容也回以一笑。 女子递出手里的纸条,很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想去这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 “我看看。”接过纸条,花容看清楚上面写的住址后,猛地蹙眉。这个地址好像……跟狄阙家的地址很像耶!之前她是跟龚秘书要过狄阙的住址,不过现在还哪记得啊,反正她知道怎么去他家就好了。 转头瞧了瞧旁边住家的门牌号码,她说﹕“这条路是凯旋一街,再往前就是二街,横的是英贤路,你……” “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合理,但是我才从国外回来,只会说中文,看不懂中文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路?”女子柔柔的嗓音里盈满让人无法拒绝的恳求。 既然顺路,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吧。花容仅仅思考了一秒就答应,“上来吧!我带你去。”搞不好她要找的人还是狄阙的邻居呢! 会不会是同一栋大楼里的住户?顺便替他敦亲睦邻一下也不错。花容微笑着想。 女于很感激,“谢谢。”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花容载着她,按照地址寻找,果然来到狄阙住的那栋大楼下。 大楼门口的守卫一见是她,便打趣地道﹕“狄先生感冒了,不放心哦。” 狄……先生?女子的眸底疾速闪过一抹精光,而后多瞧了花容一眼,就见她笑了笑,没有否认。 花容把小绵羊骑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放,“走吧。”朝电梯走去的同时,她又跟那位小姐要了纸条来看,“二十楼啊……” 脑海里忽地掠过一抹什么,准备要按楼层键的双手一顿。阙不也是住在二十楼?“真巧!我的男朋友也住在这栋大楼的了十楼。”花容慢条斯理地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关上。 女子状似惊喜地问﹕“真的吗?” “嗯。”但是,她随即想到──这栋大楼的每一层都只有一户,那她也来找狄阙的了?“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狄阙。” 果然。花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是来找狄阙的,他们是朋友还是…… “叮!”电梯停在二十楼。 花容率先跨出电梯,强自镇定地说﹕“就是这里。” “谢谢你。” “不、不客气……”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女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又回到花容脸上,“你刚刚说你的男朋友也住在这栋大楼的二十楼,你的男朋友是──阙?” “呃……”花容有些心虚地支吾,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她必须鼓足勇气,才有办法在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生面前承认她是狄阙的女朋友。 “这真的是太奇妙了,你说对吧?” “没错。”她很想知道她乗狄阙是什么关系,却没有勇气问出。 “你好,我是妮可。”女子微笑着自我介绍。 “我是花容。” 妮可伸手按了门铃,巧妙地以自己较高的身形挡住她。“我是奉狄爷爷的命令到这里来找阙的。” 狄阙的爷爷?他要她找狄阙做什么?花容的脑子里有好多问号,却开不了口。 门很快被打开,狄阙看见妮可时先是一呆,然后便皱起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叫我来找你,问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去举行婚礼。”妮可甜美的笑容让许多男人神魂颠倒。 举、举行婚礼?妮可是狄阙的未婚妻?花容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有未婚妻? “咳咳……你要嫁给我爷爷,尽管去,没有人会阴阻拦你们。”他完全不被她甜美的笑容迷惑。 “你生病了!看过医生了没?”听见他咳嗽,妮可马上上前探探他的额温。 他现在头很痛,没有心情也没有耐性应付她。“你……”她的身形一移动,他才发现花容的存在,“容容?” 花容若无其事地笑笑,把保温壶递给他,“我煮了一些姜茶,你趁热喝,然后好好休息。”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他刚刚和妮可说的话,她肯定全都听见了。 “不……不行啦,我只说要出来一下,马上就回去,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妮可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吗? “咳咳……”看见她脸上不自然的笑,想也知道她误会了,要解释给她听,就得先留下她才行。他故意咳了几声博取同情,“我身体很不舒服,还发烧,你不留下来照顾我?” 他虚弱的模样果真让花容动摇,“我……” 发烧?她刚刚摸了他的额温,明明就很正常,哪里有发烧现象?妮可错愕地发现他竟然用苦肉计装可怜,就只为了把眼前那个圆圆的女人留下来。 她敢打包票,肯定没有人见过狄阙这一面。她勾唇,抢先一步开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要回去了,你也进去休息吧。”听见她的话,花容立即缩回手,旋身悚步走向电梯,把狄阙的叫唤远远地抛在脑后。 他说他和妮可没有婚约。 她茫然地望着映照在电梯内镜子上的自己,脑海里浮现出妮可漂亮的容颜和秾纤合度的身材。她和阙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画,男的俊女的美,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伸手拧了拧自己圆润的双颊、在衣服的遮蔽下依然略粗的臂膀,和肉肉的腰身,花容悲哀地发现,她站在狄阙身边,真的一点也不搭。 就算妮可和狄阙之间没有婚约,她也是狄爷爷心目中理想的孙媳妇人选,自己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狄爷爷会不会认为她配不上狄阙?会不会反对狄阙和她在一起? 像妮可那么美丽出色的女人,哪个男人不会动心? 而她……勉强算是可爱,连漂亮的边边都构不上,相信任谁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可当女朋友,那狄阙呢? 骑车回家的路上,花容一直在想,想狄阙究竟是喜欢她哪一点,一直到她进了家门,仍旧想不出来。 “咦?”怎么一声不吭?正在大啖盐酥鸡的花色有点纳闷。容容的鼻子最灵了,以往她只要一进门就会察觉有什么好吃的,今天怎么反常了?是这包盐酥鸡不够色香味俱全吗? 等了老半天,花容还是没有开口,花色不柰把盐酥鸡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明明就很香得让人食指大动啊! “容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以为,容容至少会在狄阙的住处待上两三个小时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 “我只是拿姜茶过去给他。”她很努力地藏好心中的惶惶然。 花色无法置信。“你不会真的只是把姜茶送到狄阙手上,然后走人了吧?” “对啊,让他好好休息。” 此话一出,花色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这个女朋友会不会当得太失职了?“你至少也该留下来照顾他一下吧?” 她也想啊,只是被人抢先一步了。“他说只有一些感冒症状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阙是不是很幸福、很享受地接受美女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 “你──”虽然她很高兴容容有狄阙爱她,不过她却很同情狄阙,往后他还得继续包容她家少根筋的妹妹。 “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洗澡。”花容越想越没信心,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他是应该找一个各方面都足以和他匹配的女朋友才对。 “容容。”花色赶紧叫住她。 花容闷闷地停下脚步,回头。 她提醒她,“我有买盐酥鸡,吃完再去洗澡。” 花容摇头,胸口还是闷闷的。“我没胃口,你吃就好。” 没胃口?花顿时怔住,随即关切地上上下下审视她,“容容,你身体不舒服吗?该不会是被狄阙传染感冒了吧?” “没有啦,我很好。”她勉强挤出笑容,才拾级而上。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从小到大,容容的食欲除了生病的时候会差一点之外,大多时候都好得让人咋舌,现在竟然没有胃口? 这太反常了! 翌日,花容才刚把小绵羊骑进停车场,远远就看见狄阙的身影。 她愣了愣,有股想掉头逃跑的冲动,但是不行,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只好硬着头皮骑过去。 “早,你的感冒好些了吗?”她把车子停放好,没有抬眼看他。 “咳咳……你昨天为什么关机?”他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是直接转到语言信箱,留了言她也没回。 “我……我睡了。”昨晚她的心情很混乱。 他的目光灼热地盯着她。“那今天早上呢?为什么不回电话给我?” “我不知道你起床了没,怕吵醒你,所以……”她想了一整夜,还是想不出自己有哪一点优于妮可。 “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他瞪着他低垂的头颅质问。 她不能抬头,因为不想被他看见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快迟到了!有什么话我们晚点再说。” 语毕,她越过他就要闪人,却又被拎了回来。 狄阙见招拆招,“放心,全勤奬金我补给你。” 看来是逃不了了。花容只能认命地抬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昨晚睡得不怎么好。“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急着走?” “三姐在等我,所以……”和妮可站在一起,只会更突显出她的平凡和普通,所以她逃了。 “所以,你就这么大方地把我推给妮可?”他瞪她。 她忙不迭地摇头。“我没有!我只是……”自觉配不上他,才会仓皇而。 “咳咳……只是什么?”她又在耍什么笨? “妮可才是你爷爷心中理想的孙媳妇人选。”她恐怕没有办法让狄爷爷满意,也没有信心得到狄爷爷的认可。 他老实点头,“没错。” “那你觉得你爷爷会喜欢我吗?”花容望着他,心里还是不争气地有了一丝希望。 “不会。”狄阙直言不讳。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到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被刺伤了,胸口像压了什么,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 “那怎么办?”花容小脸黯然。 狄阙却丝毫不以为意地反问﹕“什么怎么办?” “你爷爷不会祝福我们的!”他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愿意给祝福我很感激,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他的语调平稳温和,无欲无求。 “得不到长辈祝福的婚姻会有遗憾……”她不希望他了她和狄爷爷争执、吵架,家人失和。 他促狭地笑,“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我、我哪有?”她又气又恼又窘,“我是很认真、很严肃地跟你讨论事情,你还在开玩笑!”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他顿了一下才正色道﹕“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未来要一起生活的也是你跟我,我爷爷满不满意、喜不喜欢你并不重要,只要我满意、我喜欢就好了。” “可是……”她心里总觉得歉疚不安。 “放心,我爷爷虽然喜欢乱点鸳鸯谱,不过他还是会尊重我的选择。”他注视着她,眼底盈满温柔。“咳咳……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然也该对我有信心,相信我的眼光和选择。” 闻言,花容的胸腔里立时充满炙热的感动氛围,“阙……” 狄阙只是扬扬眉梢﹐下一秒,便见她冲上前紧紧环抱着他的腰,他也满地圈住她软嫩的娇躯。 因为正值上班时间,停车场内的人来来去去络绎不绝,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引来许多人的侧目。 等到花容察觉到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瞟瞟左边后──吓!什么时候聚集了那么多人在看他们? 她又睁开另一只眼睛瞄瞄右边,天啊!这边的观众也不在少数呢! 于是她酡红着脸迅速离开狄阙的怀抱,“大家都在看了,我们上楼啦……” 他才不在乎,“爱看就让他们看啊!”说归说,他还是牵起她的手往专用电梯走去。 “咳咳……”途中,他又轻咳了几声。 花容急切地问﹕“你的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药吃了没?有没有发烧?” “你还会担心我啊?”他故意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昨天晚上他连苦肉计都使上了,就是希望她留下来陪他,结果她竟然把姜茶塞给他就掉头走人。 “我当然担心你了。”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照顾我?”让他郁闷了一整晚,差点得内伤。 她也很想留下来照顾他,只不过──“有妮可照顾你就够了。”她再留下来就显得太多余了。 他哼了哼。“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让她照顾啊。” “只要是男人,都希望能被那样的大美女温柔照顾吧。”虽然觉得不公平,但是美女比较吃香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以为然地摇头。“抱歉,我就违反了你的看法。” 她诧异不已,“我以为……昨天晚上你会让妮可留下来照顾你。” “没有。”他立即否认。 听了他的回答,她的心情瞬间飞扬了起来。 “那她……”花容张了张口,仿佛想问什么,末了,却又作罢。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是不是喜欢你?”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千里迢迢飞来找他,还答应和他结婚? 狄阙当然知道妮可是故意要让容容误会的,所以他才会火大,不管她在这里是否已经安排好处就把她给轰出门。 “咳咳……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又不是万人迷,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每个女人都喜欢上我。”即便是红透半边天的国际巨星,也没有办法让每个观众都喜欢满意,况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 “谁说的!”花容急急地驳斥,“公司里的未婚女性有一半都偷偷喜欢你。” “是吗?”他不是很认真地回答。 “当然是了。”她用力点头。 “我的个性淡漠阴沈,她们怕我都来不及了吧。” “可是笑起来很迷人。”另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太霸道了。” “也有很温柔的时候啊。”更让人怦然心动。 “而且难以亲近。” “那是因为还不熟……” 他噙着笑凝视着她,“我不需要那么多人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花容感动不已,心中有个念头俏悄形成。 她想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一点,成为一个各方面都配得上他的女人。 第九章 妮可为什么打电话约她见面?要找她谈判吗?还是不甘心、不服气?她……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花容在餐厅外头犹豫、迟疑着,一直到餐厅内的服务生走出门外探问,她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来找人。” “请进。” 走进餐厅内,她不得不抬眼找寻妮可的踪影。 “这里。”妮可马上就看到她,朝她扬手。 她在妮可的对面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先点餐吧。”妮可研究好menu,招来服务,“一份商业午餐。” “好的,一份商业午餐。”服务生一边写下,一边问﹕“今日特选汤有奶油南瓜汤、奶油玉米汤和法式洋葱汤。” “奶油南瓜汤、大明虾和时令鲜鱼。”她把menu交还给服务生,“你呢?” “我……”奶油玉米浓汤、法式摩利烤鸡都已经在舌尖打转了,好想吃、好想吃……但是看着妮可秾纤合度的身材,再想到自己的圆润福态──花容的理智终于勉强战胜口腹之欲。“一份西泽色拉。” “好的。”服务生还在候着。 她很不舍地把menu合上。“就这样,谢谢。”她必须节食,然后增加运动量,才能让自己瘦下来、变漂亮一些。 妮可微微一愕。“一份西泽色拉就够了吗?” “我早上吃了不少零食,所以现在还不饿。”她这样回答,同时也催眠自己。 闻言,妮可也没再多问。 花容喝了好几口柠檬水,试图让饥饥肠辘辘肚子有一点饱足感,空城计才不会唱得太大声。“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妮可垂下眼,“狄爷爷一直希望我和阙能早点结婚。” 这个她已经知道了。 “我爱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那时候我正好被几个不良少年缠住,脱不了身,却没有人肯伸出援手,如果不是阙刚好经过替我解围,还送我回家,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对俊男美女就是特别厚爱,连相遇也宛如罗曼史小说的情节一样,让人充满想象和期待,哪像她……把巴黎铁塔蛋糕砸在阙身上,毁了他的西装不说,还缠到他不得不买一块来赔给她,他那时候肯定气得想揍人……唉!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 妮可又继续说下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知道他不想接手家里的事业,所以我学企业管理和经营,并且进入狄氏集团工作,就是希望能分担他的责任,当一个让他无后顾之忧的贤内助。” 花容的胸口更闷了。她不知道妮可对阙用情这么深,学习企业经营、管理,并且进入狄氏工作,就因为他不想接手家里的事业! 妮可那么美丽温柔,又有才能,而且深爱着阙,事事以他为重,还为他做弓那么多,和她一比,她简直差到天边去了。 她心里很清楚,妮可的确比她更适会阙,他们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她也爱阙啊! 这时,服务生送上一份西泽色拉、一份开胃菜和蒜现烤乡村面包,“两位请慢用。” 肚子还在唱空城计,花容却没有进食的欲望。 “虽然阙现在还没有爱上我,不过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被我的爱打动,我愿意等,等他爱上我,等他心甘情愿和我步入结婚礼堂,共度一生。”恏可的语调透出一丝不稳,微微激动了起来。“只要你不出现的话……” 真的是这样吗?只要她不出现,阙就会喜欢上妮可?花容的心一揪,很难受。“他爱我,我也爱他。” “你要是真心爱阙,就应该替他想,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 “我……”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如果她对他没有半点益处,只会拖累他,那她或许应该…… “妮可,我从来不知道你如此深爱着我,还为我付出、牺牲那么多。”陡然响起的嗓音,让花容和妮可都骇了一大跳。 阙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太温柔了,而且充满感情,好似多了一丝什么……花容没由来地心慌、惶惶不安。 “我……”妮可张了张嘴﹐却无言。 狄阙在她身边坐下来,炽热的眸光胶着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开。 他的眼神让妮可浑身不对劲,头皮发麻。“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应该不会太迟吧?” 吓──妮可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阙刚刚说了什么?花容只觉得耳朵嗡嗡响,脑中一片空白。 狄阙忽然握住妮可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妮可想抽回手,却挣脱不了他的掌握。 阙怎么会深情款款地握住妮可的手?而且从他出现到在,都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这意谓着什么?花容瞬间僵化成雕像,完全无法反弹。 “你、你……”妮可震愕地瞪着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他无视于她的惊骇,径自说了下去。“我应该相信爷爷的眼光,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 妮可只觉得头皮发麻,“你中邪了吗?” 他不以为意,“你这么爱我,这么了解我,事事替我设想周到,如此完美无瑕的贤内助,就算提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了,我再不懂得珍惜把握,肯定会招致天怒人怨的。” 血色迅速自花容脸上褪去,莫名的恐惧像一片鸟云扑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心底深处的不安惶恐……终将要成真了吗?阙他──后悔了?他看清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了吗?她是不是要失去他了? 花容像挨了一下闷棍,痛得无法呼吸,心像落入无底深渊。 妮可的脸色异常惊恐。手被他握着,又被那双炽热的眸子望住,还有那种温柔醉人的嗓音……她的鸡皮疙瘩都快要掉满地了! 他根本就是在报复她刚刚说那些话让花容误会难过,这绝对是报复。 她不玩了,她投降,行了吧!“我承认──” 狄阙迅速打断她的话,俊脸逼近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闻言,妮可几乎想放声尖叫了。 阙向妮可求婚?豆大的眼泪无预警地逸出花容眼眶,滑下脸庞。她真真切怍地感受到将要失去他的恐惧和害怕,却无力抗拒,什么也抓不住。 她一直很清楚,两人各方面的差距颇大,很担心他会喜欢上其他更漂亮的女人,只是没有预料到,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会这么伤心、这么痛。 “花容!”妮可大惊失色,怎么办?她把她弄哭了。 “对、对不起……”她哽咽地起身逃离。 狄阙连忙松开手放开妮可,起身,几个大跨步,就在餐厅门外追上花容,将她拥进怀里。 她剧烈挣扎着,“放、放开我……”他都向妮可求婚了,还来追她做什么? 他不放手,“你不是打算放弃我了?有什么好哭的?”她的眼泪悉数淹进他的心里,泛滥成灾。 她怔愕地抬眼,泪珠还挂在眼眶边缘,要掉不掉。“……”她没说出口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狄阙怎么会不知道她那颗脑袋瓜子里在想些甚么,“你不是觉得妮可比较漂亮,身材好又聪明,我和她比较适合?” “我没有……没有她了解你。”她胡乱抺泪。 “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我。” “我没有像她一样的才能,可以帮你管理、经营狄氐集团,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她闷闷地又说。 狄阙翻了个白眼。“那个问题很简单,只要找一个专业的人才来管理狄氏集团就行了。”他顿了一下,“只不过,狄氏集团可不是我的责任。” 不是吗?她愣了愣。 “我上面还有三个堂哥,怎么轮也落不到我头上来。” “可是妮可说——” “她说过的话可多了,我等会再跟她算账!”想板起脸恶狠狠地瞪她,心里的气愤却被她的眼泪浇熄了一大半,“如果以后再有漂亮女生喜欢上我,你都要委屈退让,那我们不如——” 花容赶忙捂住他的嘴,迭声保证。“不会了、不会了……”差点失去他的恐惧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他狐疑地瞟了她一眼。 她不想也无法承受再来一次,“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呃、那……”她欲言又止。 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妮可真的不爱你吗?”她很疑惑。 他微微拧起眉,“你──” 花容忙不迭地摇头撇清。“我不会再退让了,真的。”语气加重。“只是好奇而已。” 凝视着她半晌,狄阙干脆拉着她走回餐厅,“你直接问她好了。”有些事还是得弄清楚,最好是当面对质。 “啊?”这样会不会有点尴尬。 还没来得及犹豫完毕,她就被狄阙拉回座位上,就见妮可好抱歉好抱歉地瞅着她。 “对不起,害你那么伤心难过,请你原谅我……”她原本只是想小小陷害阙一下,没想到却被反将了一军,可恨啊! 花容呆呆地望着她,“为什么要道歉?” “我刚刚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误会狄阙的,谁叫他有了异性就没人性,把我赶出去,让我自生自灭!”妮可白了他一眼。 幸好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不然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难逃落街头的命运。 狄阙的眼神阴阴的瞥向她,“怎么不说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妮可一脸无辜,“那是爷爷要我问的。” 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吧。他微眯起眼,“你真想嫁给我?” 妮可的脑海中立即浮现他刚刚含情脉脉地握住她的手,还说了一些恶心巴拉话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才没有!”可别再来一次啊,她忍受不了那样的“凌虐”了。 没有?花容讷讷地问﹕“你、你不爱阙吗?” “不爱!” “可是你刚才说你爱他……” “全都是骗你的!”妮可饶富兴味地打量起她来,眸底精光闪了闪。“认真说起来,我还比较喜欢你呢。” 花容又是一愣。“咦、我?” 妮可笑容可掬地支着颊,“你很可爱啊。” “呃、谢……谢。”她没想到妮可会称赞她。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抛弃阙,和我在一起?”妮可似假似真地问。 抛、抛弃阙,和她在一起?她才不可能会抛弃阙呢,而且她和妮可都是女生,要怎么在一起啊……忽然,有抹什么快速地闪过她的脑海。 花容倏地一愕,瞠目。“你、你……”喜欢女生? 妮可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会比他对你更好、更温柔……” 她是同性恋?花容僵住,想要抽回手,却又怕这样的动作会伤到她的自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我不是对同性恋有偏见,我也不是反对,那是……但是我……”她烦恼得语无伦次。 最后还是狄阙看不过去,拍掉妮可的手,“够了,你还想捉弄容容到什么时候?”那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权利。 捉、弄?所以她只是开玩笑,不是认真的!花容总算松了一口气。 “呵呵!真的是太好玩了……”妮可笑了开来。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威胁。“也许我应该给艾尔一点良心建议,叫他离你远一点──” “不可以!”妮可马上激动地大喊。 她好不容易才能接近艾尔一些些,要是阙在他面前乱说话,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苦心全都白费了。 “嗯哼!”他斜睨着她。 “好、好,我不捉花容了,你绝对绝对不可以破坏我跟艾尔的关系!”她神情紧张。 原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那个叫艾尔的男人。花容心里的大石头直到现在才终于放下。 虽然她说过不会再退让,但是如果妮可也喜欢阙,她会觉得自己好像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心里会有负担。 “我考虑看看。”他凉凉地道。 “还要考虑?不行啦,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就不回去,一直留在这边陪你和花容。”她软硬兼施地况道。 留下来陪他和花容?她的意思是要当电灯泡?别开玩笑了!“要我不说也成,你就快点滚回去!”别再来碍他的眼。 “成交!”她也不想留在这里看他们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你最好赶紧找个时间带花容回去和爷爷见面,免得他老人家还不死心,老是想撮会我们两个。” “你顾好你跟艾尔就行了,我的事我会安排。” “我快饿扁了,花容点的西泽色拉连一口都还没吃,我们三个就一起吃饭吧。” 有朋自远方来,他是应该略尽地主之谊。“我请客。”狄阙扬手招来服务生餐,边奇怪地看向花容。“你只点了西泽色拉?” 她点点头。 “再点个特选鹅肝牛排还是鸵鸟上肉排?” “不……不用了。” 不用?她的食量没这么小吧。“现在才装淑女、保持形象,太迟了唷。”他打趣。 她小心地回答,“我早上吃了很多零食,现在还不饿。”然后很努力地把视线自妮可面前的大明虾和时令鲜上移开。 狇阙不疑有他,“不然等会儿尝一点我的什锦海鲜总汇好了。” “嗯。”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起西泽色拉。 看到美食不能大快朵颐,尽情享用,还得辛苦地运动,减肥真的是一大酷刑啊……但是为了变漂亮、为了成为一个配得上阙的女人,再辛苦、再难熬,她都会坚持到底! 深吸了好几口气,花容战战兢兢地踏上体重计,指针停住── 六十点五! 怎么会这样?她大受打击,难以置信地重复量了两次,测出来的数字都一样。 会不会是这个体重计故障了?不然她都已经节食四天了,而且还有运动,怎么会只有减才零五公斤? 该不会她是那种喝水也胖的体质吧?所以怎么也瘦不下来。她好想哭…… “容容。”房门忽然被打开。 花容飞快地把体重计踢到床底下去,“三姐,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的食欲变差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爸和妈到爱殅利亚去看二姐,她有责任好好照顾容容。 “我很好,没事。” 花色仔细地打量她,“你的脸色都没以前红润了还说没事!你和狄阙吵架了吗?”她猜测。 她迅速摇头。“我们没有吵架。”阙对她很好。 “那你──”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床底下有样东西,花色的声音戛然而止,弯下腰将那样东西拉出来。 “三姐……”花容来不及阻止,只能心虚地低下头。 食欲变差、脸色不好再加上体重计,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容容,你在减肥?为什么?” “我……我只是想让自己瘦一点。” 花色稍微一想,便理出个头绪,她试探地问﹕“是不是阙说了什么?” “阙什么也没说,跟他无关,是我自己想减肥,我想要……变漂亮一点……”她望着身材纤细的姐姐,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 “容容,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可爱了啊,不然阙怎么会喜欢上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花容颓丧地摇摇头,拍了拍手臂内侧软绵绵的“蝴蝶袖”。“你看,我的手臂太粗了。”又捏捏微凸的小腹,“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怀孕了。” 花色失笑,“没那么严重啦!容容,你太夸张了。” 花容却笑不出来。因为最重要的是──将来阙如果想要和她、和她发生亲密关系,她在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让他看见最真实的自己。 “你要减肥我不反对,不过不能不吃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花色见妹妹愁眉苦脸的样子,只得改口说。 “我没有不吃东西。” 花色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没眼睛可以看吗?你刚刚吃的那一些东西,连一个六岁的小孩都吃得比你多,不饿才怪!” 像在呼应她的话,花容的肚子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饿了吧!下去吃点东西。”花色没辙地摇了摇头。 “……”花容陷入身体和心理的天人交战。肚子好饿,她好想吃东西,但是现在吃东西会让她的减肥大业功亏一篑──不行!“不吃了,我等会儿就要上床睡觉了。”睡着之后应该就不觉得饿了吧。 “容容……” 花容不由分说地把姐姐推出门外,“三姐,晚安。”然后,关上门。 瞪着紧闭门扉,花色叹了一口气。 这样不行,她怕容容还没减肥成功,会先把身体搞坏。 她得去找阙谈一谈。 第十章 天旋地转! “唔……”头好晕,想吐,而且口很干。 花容又闭了闭眼睛,隐忍住想吐的感觉,好半晌,等待那不适的晕眩感渐趋缓和之后,才再睁开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很努力地想着、想着,终于让她想起一点头绪。 她说得自己好像出门要去采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却在途中巧遇广源。 原本只打算寒暄几句就要离开,却没有预料到广源竟然要请她喝咖啡,她原想婉转地拒绝,但是一想到圣诞节menu泄漏一事,当厨房里的其他员工都怀疑她的时候,只有他相信她是清白的。 所以,她请他喝了咖啡,表达感谢之意,然后……然后…… 然后呢?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门打开来,有人走进房间内。“要不要喝点水?” 这个声音……花容立即坐起身,下一秒却又软绵绵地倒回床上。 “果然……是你!你在我的咖啡里下了药……”除了他,没有别人有机会对她下手了。“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还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花容既震惊又难过。 广源只是一脸歉疚地道歉。“对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他别无选择。 “难道……泄漏圣诞节menu的人也是你?” 他头低得更低。“对不起。”害她被其他人怀疑误会。 花容激动了起来,声音微微拔高,“我以上你喜欢在j’aime工作,我以为你对j’aime也是有感情的──” “我是!”只是他被人设计,染上赌博恶习,积欠了一大笔赌债,不得不听命行事。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j’aime的话,又怎么会把圣诞节的menu泄漏出去?” “我欠了一笔债,如果不帮他们做事,就得马上还钱,不然他们会剁掉我一只手指头。”而他哪来的钱还债? 花容想坐起来,却是一动就晕眩,只好乖乖躺卧在床上。“谁……逼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和j’aime有关吗?”难怪她没有被绑住,现在就算没有人挡她,她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屋子。 “他们要狄先生用j’aime来换你……” “这是掳人勒赎!”对方根本就是强盗、土匪嘛! 他当然知道,只是已经回不了头了,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试着游说,“广源,只要你帮助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低着头,广源叹了口气。“我不能……”事情已经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畴了。 狄阙瞪着面前厚厚的一叠报表好半晌之后,转而瞪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打开软木塞,正在斟酒的乔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报表和账册?” 乔易肩一耸,没有否认。 “我早说过不用这么麻烦。”他们两个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绝对信得过他的为人处事,何必多此一举? 乔易举起杯,“顺道品尝一下昨天才送来的红酒。” 狄阙连翻都没翻就推开那叠报表和账册,“幸好还有品尝红酒这件事,不然我肯定马上掉头走人。” 闻言,他不禁失笑,“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大咧咧的股东,要是我做假账私吞你的红利怎么办?” “那就恭喜你发财喽。”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闻着前发出来的香气,随口漫应。 乔易大笑地拍拍他的肩,“你这个家伙真是……” 啜了一口红酒,狄阙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容容。 “喂?”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中午找她一起吃饭,她不是吃饱了就是和同事有约,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后天赵五,倒是比他这个总经理还要忙碌啊,让他很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她终于腾出时间陪他吃饭,她又有问题,不是身体不适食欲不佳,就是胡乱扒两三口便说吃饱了,就连替黎师傅试吃新甜点也是浅尝即止,他都忍不住要怀疑,会不会是黎师傅的手艺变差了? 肯定是因为他反对她减肥,所以她才会借故闪避、减少和他一起用餐的次数。他以为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她也打消减肥的念头了,显然并没有。 “你是狄阙吗?” 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先是一怔,随即急切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电话?花容呢?” 怎么了?乔易以眼神询问。 他摇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容在我手上,而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对方也不啰唆,迅速导入主题。 容容在他身上?狄阙脸色一沉。“什么交易?” “如果你想花容平安无事回到你身边,就拿j’aime来换。” “我手上只有j’aime一半的股份。”即使要换,他能动用的也只有名下的那一半。 “那是你的问题,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打电话来听取你的回复。”对方说完就打算挂断电话。 “等一下。”狄阙出声。 “做什么?” “我得先确认花容平安无事,否则免谈。”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对方想二一下便应允。“好,你等一下。”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开门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是容容的声音! “听电话。”那个男人命令。 “……喂?” “容容,你没事吧?”只要确定她毫发未伤,其他的事都好安排。“有没有受伤?” “阙……我没事。”只是头晕得难受而已。“你……”花容还想说什么,手机已经被拿走。 “容容,你别担心,我会去救你──” 男人哼了哼,“最好你明天的回复能令我满意,不然你的女朋友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你──” 通讯中断。 该死!狄阙冷凝着脸,仿佛罩上一层冻人的寒霜。 “对方的目的是j’aime?”即使乔易没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也能从狄阙的话里猜出一些端倪。 j’aime的存在对普罗旺斯是个巨大的威胁,普罗旺斯的老板一直处心积累想击垮j’aime却力有未逮。 这件事八成跟普罗旺斯脱不了关系。 “嗯。”狄阙迅速在手机上键入一组号码,另一端很快有了回应。“把我的命令传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花容跟普罗旺斯老板的下落。” “救人要紧,对方要你拿j’aime去换回花容,快点打电话。”没有第二句话,没有一丝犹豫,乔易将一纸文件递到他面前。 那是股份让渡书。 他的义气相挺他会记在心上。狄阙立即拨了花容的电话号码,却是转入语音信箱。“关机了。” “看来对方是真的打算明天这个时候再跟你联络。”真有耐心。 “我却等不了那么久。”他不想让容容在对方手里多待一秒钟。“搞什么!怎么还没回报消息?” 乔易认识狄阙也好几年了,这还是他头一遭见他这么急躁、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距离你下命令到现在也才过了八分钟,“穆集”的成员虽然遍及各行各业、神通广大,你也得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知道自己的确乱了方寸,狄阙也只好勉强捺住性子,继续等待。 所幸,“穆集”并未让他失望,在十五分钟之后立即回报花容和普罗旺斯老板所在位置。 他们两方仅仅隔了一条街,就在普罗旺斯后方的员工宿舍里。 普罗旺斯的老板肯定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花容囚禁在距离j’aime不到八百公尺处,就绝对万无一失了。 很好、好极了,他绝对会让他后悔招惹上他! 火速调动手下,狄阙带着他们兵分两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无声无息地解决在员工宿舍里外站岗的黑衣人。 “叩叩。” 门内响起声音。“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温吞吞地推门而入。 “没有我的命令,谁允许你、你……”原本在房间内休憩的中年男子惊愕地站了起来,不小心撞翻旁边茶几上的一杯茶。 他、他、他是怎么进来的? 狄阙微微一笑,斯文有礼地开口。“打扰了,我是来接花容的。”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的人、他的手下呢? “当然是走进来的。”狄阙的态度温和得很诡异。“我的女朋友我自己照顾就行了,不劳荣哥费心。” 他能说不吗?他现在根本就是俎上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我的手下呢?” “他们都累了,正在休息。”狄阙轻描淡写地回答。 荣哥瞪视着他,背脊一凉,冷汗涔涔。 他原以为这个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想得到他就把花容关在这栋员工宿舍里,没想到狄阙竟能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就找上门来,摆平了他的十来名手下,却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着实低估了他的能耐。 “既然我的女朋友受到荣哥的招待,我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才对。” 他想做什么?荣哥陡地一震,防备地望着他。 看了看时间,狄阙勾唇一笑。“我的礼物应该送到了。” 他顿时有不祥的预感,“你到底想做什么?”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铃……铃……” “怎么不接电话?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喂。”他一边瞪视狄阙,一边听着电话彼端手下的报告,脸色倏地铁青难看。 他经营的十多个赌场里最赚钱的一个,就在刚刚被大批警察冲入搜查,他的手下,赌客、两三千万的赌金全部都被带走了! 他怒不可遏地挂断电话,“是你干的!”他的赌场那么隐蔽,每月还固定拿一大笔钱去作公关,如果不是有人检举,警察是不会去查的。“你为什么会知道?” 狄阙的嘴角跃上一抹冷冷的笑意,“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回礼,请笑纳。 “你……” “我还知道其他十一个赌场分别位于何处,只要花容安然无恙,荣哥的赌场自然不会有灾难,失陪了。”他撂完话就转身离开,去接被囚禁在最里面房间内的女友。 他打开门,“容容,我来接你了。” “阙?”她又惊又喜,勉强起身。 他几个大跨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一直站在角落的广源看见一帮人冲进来,也知大势已去,只能站出来认错。“对不起,是我迷昏了她。” 狄阙这才发现他的存在,立即危险地眯起双眼。“你?你不是j’aime的……” “阙。”坚持跟来的乔易走上前,看了广源一眼,便对好友说﹕“把他交给我处理吧。” “不可能。” 相信这人一定是利用j’aime员工的身份才能接近花容,进而绑架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阙……你就放过他吧,他不是故意的。”花容看广源慌张焦急的模样,实在很不忍,加上他刚才虽然没有放她走,但分明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做错事,她没有办法把他当坏人看。 看花容虚弱靠在自己肩上,他实在很不就这样算了,可是她又这么可怜兮兮地央求他…… “算了,乔易,他是你的人,我不管了。” 乔易感激地拍了下狄阙的肩,然后意味深长地对广源说﹕“只要你有心改过,j’aime的大门不会在你面前关上的。” 闻言,广源的眼中立即盈满泪水,悔恨无比地跟着乔易走了。 “竟然对你下药,我刚刚应该痛扁他一顿才对。”虽然放了人,狄阙还是气冲冲。“我送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应该不用吧。” “不行,一定要去。”他得确定她完全没事健健康康才能安心。狄阙倾身将她抱起。 “啊──”花容惊呼。 他叮嘱,“别乱动,小心摔下去。” “你快点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勾住我的脖子,你只要乖乖待在我怀里就好。” 她小小声地抗议,“我很重的,你放我下来啦。” 他瞄瞄她的手,“你要是不抱紧,等一下滚下楼梯我可不管。” 看他始于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花容只好怯怯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他抱着她下楼,“谁说你很重?我一点都不觉得。” 花容悄悄地把脸埋进他的项颈窝。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可以爱上阙、可以拥有他的爱,她好爱好爱他喔…… 花容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才回公司上班。 “花容,你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前辈……”她欲眼无泪啊!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甩掉一公斤肥肉,结果却因为被掳走的意外在家休息了两天,迅速补了回来,还生了利息──零点五公斤。 所以,她现在是六十一公斤了! 前辈鼓励她,“说说看,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我……”花容非常烦恼,“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减掉身上的肥肉?” “减肥喔……”那对女人来说可是一门艰巨又浩大的工程呢!“少吃多运动才能瘦得美丽又健康。” 不然,为了减肥赔上健康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道理谁不知道,但是知易行难啊!“我试过了,可是还是瘦不下来啊。” 前辈忽然凑上前,小小声地问﹕“总经理对你的身材不满意吗?是腰太粗还是胸部不够大?” “我、我哪……哪知道啊!”花容一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答。 “怎么会不知道?就感觉啊,看他爱抚的时候对哪个部位最爱不释手、对哪里最敷衍了事,不就知道了!” 爱、爱抚?花容的脸像着了火般滚烫,“我、我们没、没……”厚!话题怎么会扯到“那个”上头去? 前辈瞪大眼,一脸无法置信,“你和总经理还没那个那个喔?” “嘘!”这种事没有必要大肆宣扬吧。 只是前辈一脸陶醉地幻想着,“总经理的身材一定很棒。”虽然她已经结婚多年了,不过总还有欣赏猛男的权利吧。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别再讨论这种会让她血压急速窜升的话题?她怕会中风晎暴毙啊! 看花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前辈才终于善心大发地放过她,“听说三餐吃菠萝,两天可以减掉二点五公斤耶!” “真的吗?”她的眼睛一亮。 “另一种是三餐只吃豆芽菜,连吃三天能减两公斤。” 花容点点头,这个也不错。 “还有就是买一般的米醋或天然酿造的醋,加入蜂蜜和水调合,每天早上出门前喝一杯,连续一个月可以瘦三到五公斤。” “等等……”花容赶紧拿出笔记本,打算记下来,“前辈,你刚刚说三餐都吃菠萝,要吃几天啊?” “两天。” “吃两天……”她抬起头,“可以瘦几公斤?” “二点五公斤。” “那吃豆芽菜呢?” “连吃三天,瘦两公斤。” 花容很仔细地一一记下来,“前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快速减肥法啊?”太厉害了! “有些是网络流传的,有些是朋友试过的,不过效果会因人而异,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喔。” “我知道。” “要是那些方法试过都不行的话,也可以考虑要不要去抽脂,不过我是不建议啦。”花容是有点儿圆润,但还不到需要动手术来减肥的地步。“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模样也很好啊,圆润圆润的,很有福气……啊!” 她不经意地一抬眼,对上了两道锐利的眸光,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总、总……” “总什么?”花容不解地抬头。“前──阙?”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和前辈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跟我来。”脸很臭的狄阙蓦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带离财政部办公室。 “你要做什么?”电梯门关上,花容立刻瞪着他的背影,“现在是上班时间耶!虽然我们是情侣、虽然你是老板,你也不能老是在上班时间拉着我就走人逃班,别人会觉得我耍特权啦……” 他旋过身,脸色很恐怖。“你还想减肥?” “呃?”他果然听到了!“我……我太胖了,瘦个两三公斤下来会比较好看,我也会比较有自信……” “为什么没有自信?我倒觉得你这样很顺眼、很好看,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漂亮。”他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他炽热的眼神仿佛带着火焰,让花容皮肤底下的血液像着了火般滚烫。“可是我怕……” “你到底在怕什么?”他靠近她,在她的耳畔低语。 温热的气息拂掠过她的耳朵,仿佛有股微量的电流贯穿了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的。“你那么完美,我却有好多缺点,我怕……你看了真正的我之后会失望……” 她不自觉地吐露了真心话。 看了真正的她之后会失望……狄阙的眸色悄悄漾深。 他会非常乐意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多么想要她,即使她的脸是圆的、即使她的手臂不够纤细、即使她有微凸的小腹,他依然渴望她、想要她。 “叮”电梯抵达十八楼,门打开来。 “总经理、容容。”龚秘书随即也发现了花容不正常的脸色,“容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没事吧!” “没、没事……”她差点咬舌头。 “没事就好。”龚秘书抱起桌面上整理好的一叠档案文件,起身要跟进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这些……” 不料狄阙却头也不回地下了命令。“今天上午所有的事都取消。” “所有的……都取消?”她很是错愕。 “没错,不管有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打扰我。”他加强语气。“清、楚,吗?” “很清楚。” 花容只觉得头发麻,“你……你要做什么啦?放开我!” “进来吧。”他坏坏一笑,像是准备饱餐一顿的大野狼。 狄阙反手关门,落了锁。 “干、干嘛锁、锁门啊?”她蓦地一慌,口吃了起来。 “我要帮你建立自信心,让你了解自己的美,当然得锁门啦。”他可不希望养了别人的眼。 他要怎么帮她建立自信心啊?花容很好,忘了挣扎。 下一秒,他便低头吻住她的唇,吮着,深入探索纠缠,彼此的气息浅浅地、暧昧地交融。 他的吻温柔中带着一丝狂热迫切,她的气息略显急促,全身虚软无力,微微地颤抖,脑袋当机无法思考。 热吻依恋不舍地结束后,狄阙将她打横抱,带进办公室后供他平时工作累了休憩用的小套房,轻轻关上门。 花容稍稍回过神,眼神迷蒙地望着天花板……吓、天花板?她为什么会看到天花板?“阙……你、你不是说要帮、帮我建立自……自信心吗?”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狄阙的身下,背抵着柔软的床铺。 “我正在做啊。”他忍不住轻笑。 她顿时瞪圆眼睛。“这、这是哪门子的方……” 狄阙又吻住她喃喃抗议的嘴,迷惑她的理智,大手也忙碌地解开她衬衫上的钮扣,灼热的沿着白皙粉嫩的颈项蜿蜒而下,一路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滚烫的肌肤接触到空气,花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飞到九霄云外的理智瞬间归位,“啊──”她察觉到身体的裸露,惊呼了声,自卑地抬手想遮住过于丰腴、圆润的身体。 他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暖热的眼色尽情浏览美好的春光,悄悄抹上炙热的情欲,益发勾人。“容容,你好漂亮……” 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赞美、一声呢喃都有魅惑花容的魔力,让她像含苞的花朵彻底绽放美丽,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再无一丝保留。 她只能无助地在他的撩拨呻吟颤抖,任由他摆布,直到一抹尖锐的刺痛贯穿了她── “啊……”她吃痛地轻呼,而后僵住。 墙上的时钟清楚地告诉她,现在才早早上点多,她竟然就在公司里、总经理办公室内的小房间,让狄阙把她拆卸入腹、吃干抹净,而龚秘书还在总经理办公室外认真地工作着!她会不会猜到她和狄阙在办公室里做什么事啊? 天啊!她没脸见人了啦……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