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贵人》 第一章 初春,料峭寒风拂过屋角,流连于窗边,趁隙而入。 元宵刚过,街上到处都还残留着过年的气息,未时,衡山城后街偏僻的巷子里,一栋简陋的民房外头,沿着墙边排了一列队伍,个个都面带病色。 “三号。”一名少年走到门口朝外头喊。 “啊,到我了。”一名佝偻老翁拄着拐杖,一步一颤的走进民房。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虽说这儿的规矩有些奇怪,不过收费便宜,大夫医术又好,所以病患还是很多。 “坐。”陆紫蓉微笑招呼他坐下,接过他手上的号码牌,放在一旁的小竹篮里。“老丈哪儿不舒服?”询问的同时,一手已经搭上老翁的脉。 “我最近全身骨头痛得紧。”老翁说。 “嗯,我知道了。”陆紫蓉凝神专注,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你这是由于风、寒、湿三气杂至,留滞关节,阻碍经络,气血运行不畅,所以全身关节才会痛不可止。”拿笔开药方,说:“拿着药方到柜台缴费领药,回去之后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一日三服,懂吗?” “是,多谢陆大夫。”老翁接过药方,感激的起身鞠躬,依照指示缴费领药去。 “小非,请下一位进来。”陆紫蓉唤,一边摆好另一张纸。 旁边位子有人坐下,她一抬头,看见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脸怀疑的看着她,身穿新颖温暖的衣袍,完全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看起来不像病人,而且……瞥了一眼门外,那些人个个都一副既敬畏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挺有趣的。 “哪里不舒服?”她还是问。 “你就是陆大夫?”郭峰心中满是狐疑,看着眼前这个看来不及弱冠的年轻男子。“人称妙手神医的陆大夫?” 妙手神医?不会吧!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耸又有力的称号。 “我是陆紫蓉,至于那个‘妙手神医’,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有另一个陆大夫……” “妙手神医就是你,陆大夫。”一旁的小非接话。“外头的大家可以作证。” “对啊!陆大夫,您可是我们大家的活菩萨啊!”外头的病患们喊着。 陆紫蓉忍不住闭了闭眼。“好吧!是我就是我。”认了。“这位大爷哪儿不舒服?” 原来这年轻人真的是妙手神医“陆子容”! “郭某乃雷霆山庄总管郭峰,为我家主子求诊而来,请陆大夫收拾收拾,随郭某入庄一趟。” “现在?”她挑眉。 “当然。” 还当然咧!这老家伙没瞧见外头排了一堆病人吗? “外诊啊……”陆紫蓉干脆一手托腮,另一手置于桌面,食指轻点,笑笑地望着郭峰,一会儿才道:“你家主子快死了?” “当然没有!”郭峰皱眉,一脸不悦。 “剧痛难忍?”她又问。 “也没有。”这陆大夫没听过爷的传闻,不知道爷的病症吗? “都没有啊?既然你主子不是急诊病患……”她又笑。“郭总管,和你聊天很开心,不过我外头还有很多病人,就不陪郭总管闲聊了。” 这大夫到底在说什么?谁在跟他闲聊啊! “陆大夫,我家主子是雷霆山庄的庄主。”言下之意就是请他照子放亮点。 “哎呀,我真笨!”陆紫蓉夸张的一拍额头。“你是山庄总管,主子当然就是庄主喽,这么简单的推理我怎么没想到呢!”她嘲弄地挑眉笑问:“所以呢?” “陆大夫不知道雷霆山庄吗?” “听过,就是城郊依山而建的那间山庄对吧!”据说那山庄的后山是一座宝山,奇花异草甚多,只可惜是雷霆山庄的私有土地,外人不得其门而入。 当然啦,关于雷霆山庄的传言,比较精采的是雷霆山庄庄主的,不过她对八卦的兴趣向来严重欠缺,比较有兴趣的反而是那座宝山啊! “雷霆山庄乃是江南首富,我家主子是江南东西两道独霸一方的商业霸主,于庙堂亦有不小的影响力,就连地方官见着了我家主子都得礼让三分。” “呵呵,那真是恭喜啊!” 恭喜?郭峰被这个古怪的大夫给弄得更加混乱了。 “如果郭总管在此为你家主子歌功颂德的目的,是要陆某撇下这些病患,立即随你进庄的话,那陆某要让你失望了。”陆紫蓉摇摇头,表情一点也不抱歉。 “为什么?”他皱眉。 “在医者眼中,只有病症的轻重缓急,至于其他无谓之事,不在考量之内。郭总管若要陆某为你主子看诊,那么请照陆某的规矩,否则就另请高明。陆某相信,既然你老是挂在嘴上的劳什子雷霆山庄如此要得,那么要请动什么江湖神医应该轻而易举才对,不必委屈在陆某这间破屋子里。小非,送客!”她对一旁的少年说。 郭峰望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激赏。 “陆大夫仁心仁术,令人感佩,不知陆大夫家中可有妻小?若尚未婚配,小女……” “噗!”名叫小非的少年忽然噗哧一声打断他的话,背过身子颤抖起来。 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陆紫蓉才说:“郭总管,陆某甚少外诊,如果可以,最好请你家主子亲自来一趟。” “我家主子眼盲,出门不方便。” 她一怔。“所以郭总管这次求诊,是因为你主子病了,还是为了他的眼疾?” “正是眼疾。” “这样啊!”她沉吟,点点头。“让我先为其他病患看诊,麻烦郭总管到外头候着。” “失礼了,郭某到外头等。”他点点头,站起身,朝陆紫蓉一拱手,转身走出大门。 陆紫蓉目送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真是的,不过是图方便穿男装,简单的梳个男人发型,就把她当男人,他的眼睛是装饰用的吗?她一没绑胸,二没喉结,三也没故意压低嗓音,而且她长得虽然不矮,胸部虽然不大,可是整体来说也算玲珑有致,哪里像男人啦! “小非,我像男人吗?”她望向一旁好不容易停住笑的少年。 小非咧着嘴,“要听真话?” “当然啦!要听假话的话,我自己想就成了,问你干么?” “穿夏衫的时候,就算你穿男装,从你的身段还看得出来你是个姑娘家,可现下你裹得像一只熊,行为举止没有一丝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可也不至于真的像个男人,所以结论就是,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没见过这么怕热又怕冷的人,初识她时是夏日,怕热到袖子裤脚都撩得高高的,简直不成体统。 “你的嘴巴真恶毒,我要告诉莲姊!”莲姊,小非的娘。 “是你问我的!”小非皱眉。 “要我不告状也行,称赞我一声美人姊姊就好。”她笑嘻嘻的威胁。 小非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她。“你去告状吧。” “真是,嘴巴一点也不甜,将来怎么追媳妇儿?”陆紫蓉夸张的摇头。 “媳妇儿为什么要跑给我追?”他疑惑了。 “听不懂就算了。”她翻了一个白眼。“叫下一位进来。” 就这样,忙碌的看诊直到傍晚才终于结束。 “呼──总算结束,真是累死我了,下次得叫姜大哥控制挂号人数才行。”陆紫蓉站起身舒展筋骨。 “陆大夫,还有一位。”小非小声提醒。 “啊?”她正高举着双手,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又慢慢放下手。“ 我都忘了。郭总管,现在就过去吗?” “如果陆大夫方便的话。” “我是没什么差别,不过我得住下吗?” “如果陆大夫判定我家主子的眼睛你无法救,那就不必;如果有救,希望陆大夫能住在山庄,直到我家主子眼睛复元为止。” “我懂了。”陆紫蓉点点头。“如果要住下,我得先说说我的条件。” “请说。” “第一,雷霆山庄不管有任何规矩,都不能规范到我身上。”据说大户人家规矩特别多,这点不可不防。 “当然,陆大夫是贵客,雷霆山庄必以礼相待。” “第二,我每天都要沐浴,请准备好两个大浴桶,供应热水以及所需清洁用品。” 每天?郭总管难掩惊讶。就算富贵人家也少有每天沐浴,最多就是三天一沐,五日一浴,就连官吏们顶多也是十日一休沐。不过他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这个条件不是问题。 “可以,雷霆山庄建有几处浴池,洗浴非常方便,还有天然的温泉池,陆大夫可以自由使用。” 有温泉!陆紫蓉双眼一亮,光是冲着这点,她就一定会入庄。 “很好,条件说完了,接下来说说我的规矩。” 还有规矩?不喜欢守别人家的规矩,自己规矩条件倒是挺多的。“请说。”郭峰忍耐的说。 “一次看诊,诊金十两银,诊完立即付费;开一次药方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方。另外,如果你家主子的眼疾需要特殊疗程,价钱则另计,端看到时候的状况,价钱随我开,不过特殊疗程必须先付费。 ”她双手抱胸,微抬起下巴。 “当然,听说雷霆山庄是江南商业霸主,看在你家主子很有钱的份 上,我是有可能狮子大开口,所以你可以考虑清楚要不要请我。” 这陆大夫说话的方式还挺奇怪的,“看在某某的份上”之后,不是应该更优惠吗?怎么会接个狮子大开口呢? 不过——“特殊疗程是指什么?”他比较在意这点。 陆紫蓉挑眉笑了笑,“抱歉,无可奉告。不过请放心,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接下这笔生意,我就会尽心尽力做好。”她微笑地望着他。 “所以呢?成交吗?” 原来……他们刚刚是在谈生意吗? 算了。“成交。” “很好,请稍等。”回到桌子旁坐下,她在纸上开始书写,好一会儿之后,抬手对郭峰招了招,将毛笔递给他。“郭总管请在这张合约上签名按指印。” “这是……”郭峰看着上头书写的内容,发现是刚刚她说的条件和规矩。 “工作契约。为预防双方偶有健忘之症,白纸黑字会比较清楚明白。另外,我加了一条但书,除非我医治不了你家主子的眼睛,否则不可无故将陆某遣离,若有违者,罚金一万两银。” 一万两郭峰惊愕的瞠大眼。 “请放心,我这人的个性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不会死赖着不走,要是总管不放心,也可以加一条但书,若陆某说可以医,患者也完全配合我,最后却还是医不好,我也可以给个罚金一万两,如何? ” “不用了,我相信陆大夫。”郭峰点点头,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指印,看着大夫也签上名字盖上指印。原来陆大夫的名字叫“紫蓉”… … 咦?这名字分明就是个姑娘家的名字 “啊,对了,郭总管,我不是男人,我是个姑娘。” 这是一栋很……累人的房子。 陆紫蓉心中暗暗叹息,背着她专用的医箱,紧紧跟在郭峰身后,藉由他手上灯笼微弱的亮光,勉强看清路径。 他们抵达雷霆山庄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的意思原本是请她明日再看诊,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反正对她来说,时间还早得很。 打从踏入雷霆山庄那道高耸的红木大门之后,他们已经至少又走了一刻钟以上,绕过好多小桥流水、庭园造景、假山神木,简直就是跋山涉水嘛!她的脚很酸耶,到底还要走多久啊? “到了。”郭峰停了下来。 听到万分期待的两个字,陆紫蓉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抬起头,眼前是一座砖雕门楼,高约两丈,宽约一丈余,中间字匾书有“清静幽居”四字。 推开高高的红木门,郭峰跨入门槛,招呼她一同进来,又领着她沿石径绕过景致优美的庭园,来到主子的寝楼“风清楼”,轻叩两声门板之后,便立于门外,扬声道:“爷,陆大夫到了。” 里头久久没有回应,陆紫蓉正疑惑时,房门从里头打开了。 “总管,爷请你们进去。”雷展侑的侍从煌安说,跟着站到一边。 “进来吧!”郭峰回头对陆紫蓉低声道。 她跨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一名面容冷俊的男子端坐在厅内,身穿白色绸袍,如果不要看他紧皱的眉头和冷凝严肃的表情,这会是一个令人着迷的男人。 “爷,陆大夫到了。” “总管,这么年轻的公子,真的是陆大夫吗?”煌安疑惑的问。 “哦——?其实陆大夫她……是位姑娘。”不安的瞥了一眼主子。 惨了!主子变脸了。 雷展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刚刚听见什么?郭峰请回来的大夫,竟然是个姑娘。 “郭峰,你是老糊涂了吗?”他愤怒的一拍桌,站了起来。“你竟然请了一个女人回来!” “可是爷,这个消息是林公子给的,林公子的消息应该不会错才对。”他赶紧搬出主子的挚友林伟哲。 雷展侑更加皱眉。伟哲竟然说这个女人是大夫,医术颇高明,还有个“妙手神医”的称号?连他都要欺他眼瞎吗! 还有,他的眼是瞎了,可感觉却比以往更敏锐,打从这个女人踏进房里,他就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简直不知羞耻! “郭峰,送客!”被注视的感觉太过强烈,他恼怒的命令。 “等一下。”已坐下来歇脚的陆紫蓉,总算被他一句“送客”勉强拉回心神,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没办法,那张脸帅极了,有着江南人的儒雅外貌和修长高的体格,可是浑身又有种难掩的霸气,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他绝对会顶住的气势,刚好对了她的味,害她一看着迷,回不了神。 只可惜,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呢,一开口不像说话,倒像在喷火。 “你还想说什么?”雷展侑勉强忍下不耐,坐了下来。 “雷庄主,要送客也不是不行,一万两拿来,我马上走人。”早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她才会加这条但书,并在契约成立之后才说出自己是女人。 “一万两?”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我与郭总管签了工作契约,除非诊断之后确定我医治不了你的眼睛,否则无故将我遣离,就必须付一万两罚金。” “郭峰!”雷展侑倏地怒吼。 “爷,就让陆大夫诊诊吧!”抹抹冷汗,郭峰实在很佩服陆大夫处变不惊的气势,一点也不像姑娘家。 “我不会让一个女人看诊!把人给我撵出庄,否则就是你滚!”站起身,他拂袖便要回内室,只是才跨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带笑轻浮的声 音。 “雷庄主是怕了吗?”陆紫蓉不疾不徐地笑道。老套的激将法,不过向来很有用。 那带笑的语气以及出口的话,果真让雷展侑气怒,缓缓的转过身来。 “怕什么?” “怕让我看诊,再得到一句无药可救的结论。”站起身,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仰头仔细的望着他的眼。 若非焦距不对,实在看不出这样一双眼睛是瞎的,不知情的人绝对 不会发现他是失明的。 这双眼,若能视物,该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亮眸子,可能有着锐利 精明的眼神,依他时时发火的脾气,也可能是一双燃着火焰的眼神,而且……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雷展侑自然感觉到她的接近,而且是非常近,连他的颈子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息,鼻间也尽是她身上的味儿,那是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清清淡淡的,像是长时间浸淫于草药间,自然沾染上身的,闻起来还挺舒服,可是他就是厌恶! 不过他并没有退开,直觉认为退开就是认输的表现。 “可笑!无药可救这句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自从他瞎了之后,看过的大夫何其多,只是不管多有名的名医,遇到他的眼疾,也是束手无策。 如果连江湖名医都束手无策,他不以为她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听郭总管说,雷庄主您下令这次是最后一次,往后不准旁人再提找大夫的事了,不是吗?”在来雷霆山庄的路上,郭峰是这么说过。“也就表示我若说出这句话,代表你一辈子将与黑暗为伍,所以你怕了,抓住我是女人这点作文章,不让我看诊。” “胡扯!”这个女人简直是胡言乱语,被她这么一说,不让她看诊就好像被她说中一般。 “是吗?”陆紫蓉轻笑。“那么雷庄主就乖乖坐下来,让陆某把个脉,检查一下眼睛吧。” 她的笑声让他觉得刺耳,听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他不敢。 他以自己的感觉推测她的高度,低下头准确的和她面对面,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却听闻她的呼吸似乎微微一窒,这让他感觉稍微愉快了一点。 “陆某?哼!你是女人,自称什么‘陆某’?” “咦?原来律法有规定女人不能这样自称啊?”她还是笑,眼睛又离不开他的脸了。“我觉得这样说满有趣的,原来女人不能这样说吗? ” “哼!”说得好像真这样以为似的,偏偏她带笑的语气让人听了,就有一种敷衍的感觉,让雷展侑更加气恼。“你不让开,我怎么回位子‘乖乖’坐下?”他嘲讽的挖苦。 “咳咳。”清了清喉咙,摸摸鼻子,她赶紧站开,转身先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不知何时送上的茶,先让温暖的杯子暖暖手,然后才慢慢的啜了一口,强迫自己暂时别去看他,免得又失了神。 唉,他刚刚的动作犯规啦!突然凑近她,这么近距离面对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对心脏很伤啊! “雷庄主不用担心我的医术,我爹是个大夫,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学习,还不会认字就会背药方了,要不是年龄不足,凭我的能力,早就能拿到中医执照。” 一室沉默,好一会儿,雷展侑才问:“你说拿到什么?” “咳!”她一口茶水差点呛到。真是的,她说话怎么不经大脑呢! “没什么,那是我家乡的话,是一位大夫有资格行医的证明。” “你不是大唐人氏?” “不是。”别说不是大唐人了,她根本……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当初要不是和老爸到大陆做中医研习交流,老爸利用空闲时间拉着她到处观光,才到了西安的大雁塔,原本听说观光客挺多的,据说登塔者已到“摩肩接踵”的程度,结果很奇怪的,那天游客非常稀少,当时,她明明有种诡异的感觉,可是却选择忽略,结果,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就莫名其妙失足从塔顶翻落。 本来以为死定了,谁知道醒来之后,她是还活着,可是世界全变了!更离谱的是,她是在一辆马车上醒来的,小小的马车车厢里挤着十一位姑娘,全都是卖身的,而她是被人口贩子发现,抬上马车,打算顺便卖掉。 她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那些个姑娘见她奇装异服,觉得她很古怪,所以也没人肯理她,她只能以日升日落的方位判断马车是一直往南走的,沿途一些姑娘上上下下,人口贩子卖了些又买了些,至于她,因为还气虚体弱又瘦骨如柴,所以暂时没将她带下车“展览”。 她一直在找机会逃离,当马车来到衡山城时,机会来了,她成功脱逃,却在脱逃时不幸跌落一处山沟,在山沟底下昏迷。 最后,她是被姜氏夫妻给救了,姜家一家四口为人和善好客,她有什么问题他们都很热心的回答,就算那些问题非常古怪,他们也只当她大概伤了脑袋,记忆有些混淆不清,所以她很快便从他们口中厘清现况。 可是一旦理解,她还真希望自己不要知道,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穿越时空来到唐朝! 无法接受,所以开始疯狂的尝试很多方法想要回去,不管是从电影、电视或小说看到的各种方法,她几乎都试过,可是除了一身伤以及渐渐累积的绝望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然在这里。有一次她甚至跑到一座山崖打算跳下去,想说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不过被莲姊给阻止了。 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接受这种非现实的现实,开始学着融入,努力思考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并且寻找回家的办法。 可是她历史很差,所以没有办法让自己成为能够预知未来的天女。 她也不懂任何科学,无法制造什么稀奇的“神物”,成为这个时代的能人。 唯一熟悉的,就是几乎打从出生就开始接触学习的中医了。 她在古代的第一位病人就是姜老爹,姜大哥本身是个大夫,姜家就是一间小小的药铺子,可是姜大哥却对姜老爹的病束手无策,所以当她医治好姜老爹之后,在姜氏夫妻的力劝之下,她就留在他们的药铺子,开始行医谋生。 想到这半年多来的心酸血泪、惶惶不安的心情,连她这种生性开朗、皮性十足、嘻笑人生的个性都招架不住,几度差点崩溃呢。 “难怪你的口音有些奇怪。”雷展侑若有所思。“你是何方人氏? ”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地方,说了你也没听过。”耸耸肩,陆紫蓉嘻嘻笑,把无奈收藏得很好。 “你不说,怎能断定我没听过?”她越是避重就轻,就越是启人疑窦。 “那并不重要,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吧。”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正想搭上他的脉,冷不防伸出的手就被快速准确的抓住,手腕一吃痛,她忍不住皱眉。 “你干什么?”他发现抓握住的手腕很纤细,并不柔软,感觉只是一根骨头。 “雷庄主,虽然我自认医术还不错,可是并没有神到可以悬丝听脉,不碰你,我怎么知道你的病症?”好痛!陆紫蓉暗暗吸气,话里却依然带着笑意。“放心好了,我不会趁机对你上下其手,非礼你的。” 上下其手?非礼 雷展侑立即甩开她的手,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不知羞耻! “以后不要突然接近我,下次我可不敢保证不会伤了你!” “是是是,那现在我可以帮雷庄主把脉了吗?”不甚正经的回答,三岁孩童都能听出她语气的敷衍,更遑论雷展侑了。 “不必了!”他恼怒的拒绝。“晚了,我要休息,明天再说。” “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许我也没法治你的眼,这样你不就可以马上摆脱我了吗?” “我说,明天再说!”他知道她说得没错,可是他不喜欢下达的命令被违背。 “真是的,难不成看病还要挑良辰吉时啊……”她没好气的低声咕哝,说话声他刚好听得见。 雷展侑咬牙,命令自己当作没听见。“郭峰,送陆大夫到客院!” “是。”郭峰转向陆紫蓉。“陆大夫,请。” “等等。”陆紫蓉没动,心里有个预感。“请问客院在哪里?” “客院在山庄的最东侧,陆大夫放心,郭峰会送陆大夫过去。”郭 峰回道,以为她担心迷路。 “那这里位于山庄哪个方位?” “最西侧。” 她就知道,这个脾气不好的家伙一定是把她安排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 住哪里她是没差,问题是,雷霆山庄占地这么辽阔,光是从大门走到这清静幽居就差点走断她的腿,更遑论从最东侧走到最西侧了! “再请问,后山在哪个方位?” “那边。”郭峰手一指,指向西北方。 “这样啊,那我不住客院,请给我一间离后山最近的住屋就行。” “哦,这个……”他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主子。 “不准!”雷展侑怒道。 她讶异的很假。“咦?为什么?” “陆大夫,清静幽居就是离后山最近的一处院落。”郭峰解释。 “咦?真的吗?那清静幽居可以直通后山吗?” “可以,庭园最西侧有一处小门,那儿便是通往后山的出入口。不过陆大夫不能住在清静幽居里。”瞥了一眼主子铁青的脸色,郭峰实在忍不住替她捏把冷汗。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雷展侑额暴青筋。这个女人铁定是故意的! “因为清静幽居是爷的寝院啊。”郭峰说,好像这样就够清楚明白了。 “我知道啊,这样不是更好吗?住在同一个院落,更方便我看诊啊!” “就算你是外族人,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同住一个院落不合体统吧!”雷展侑口气甚差。 “噗!”她忍不住喷笑。 “有什么好笑的” “拜托,清静幽居这么大,如果没有刻意要见面,想巧遇也难吧? 拘泥这种无聊的礼教体统很可笑耶!”陆紫蓉很受不了的说。“更何况我都不担心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我吃了不成?” 这下子雷展侑更是“瞪”着她的方向。这个女人根本是口无遮拦! “陆大夫,拜托你别说了。”郭峰抚额暗叹。 “我又没说错。”看见他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她才好心的收敛了些。“好吧,不说这个,说别的吧。” “你还有何高见”雷展侑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还有“别的”要说! “如果我住在客院,光是想到要帮你看诊,就要顶着寒风‘千里迢迢’的‘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而来,就会变得很懒很懒,懒到干脆不出门,到时候雷庄主是不是要亲自到客院让我看诊呢?如果是,那我没意见。”陆紫蓉皮皮地笑着威胁。 “陆大夫……”郭峰闭了闭眼,难道她都没看见主子已经快气炸了吗? “还是说,雷庄主担心我住在这里,你会对我想入非非?”话更劲暴,她甚至听见有人磨牙的声音,也仿佛听见青筋断裂的声音。 “我不喜欢住的地方有闲杂人出入,那会让我心情很差!”雷展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请一个让他气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回来。 “呵呵,幸好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不是什么闲杂人。”她拍拍胸脯,一生庆幸,反正他看不见。“你!”她分明是故意装不懂! “我看这清静幽居占地也很广,就拨一间最靠近西侧小门的睡房给我好了。运气好的话,你可以马上摆脱我;若运气不好,我因为能治你的病而留下,我想除了看诊的时间之外,我们应该不会碰到面,也许你根本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 “爷?”郭峰望向雷展侑,等待他的裁示。真担心爷直接命人将陆大夫丢出山庄…… 雷展侑额上冒着青筋,一会儿才咬牙道:“带她到梅林小筑!” 郭峰诧异的张嘴,不过随即恢复。“是。”他转向陆紫蓉。“陆大夫请随我来。” “谢啦,雷庄主,明天见。”耶,赢了! 第二章 梅林小筑虽属清静幽居的一处建筑,可实际上,它可以说是独立的一处小庭园。建筑本身是两层楼设计,楼上是居室,楼下则为四面厅,四周开敞,环以檐廊,整体造型轻巧玲珑。 小筑南面设有湖石花台,遍植梅树,陆紫蓉猜想,梅林小筑应该就是因此取名的。 小筑北面堆叠体积大的黄石假山,气势壮观,山上疏植红白两色梅,如今正值开花季节,山上红白交错绽放,形成回然不同的景色,美不胜收,也成为自身的一道屏障。 小筑西北侧是一条连贯整个清静幽居的曲廊,除了与风清楼以及其他建物相通之外,尽头便是通往后山的小门。 唉!有钱人。不过,也只有有钱人,才能够这般享受吧? 陆紫蓉舒服的坐在温泉池里,来到古代半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舒服的洗热水澡,刚刚下水的那一瞬间,她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仰头靠在池边,映入眼帘的灿烂星空让她一愣。这温泉池上方并无遮蔽,满天星空一览无遗,对曾经住在光害严重市区的她来说,很不可思议呢。 望着天际那轮弯弯月儿,古月照今人……呵,还真是古月、今人呢!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 如果她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呢?如果她必须就在这里生活,直到老死呢? 这个想法突然跳了出来,让她心脏一紧。 “我不要,我要回家啦……”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她低喊。 苍天无语,她忍不住开始啜泣,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抹抹眼泪,又仰头瞪星空。 “我不知道你把我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没关系,我认了,但是你一定要让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听到没有,我不要待在这里!” 颓丧的瞪着,她又哽咽了。“呜……回应我一下嘛!我可不可以回家啦……”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长长的一叹,从池子里爬了起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垂头丧气、脚步沉重的走回梅林小筑。 温泉池外的另一边,雷展侑立于围栏外头,一旁站着煌安,两人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爷?”煌安低声轻唤。 “进去吧。”雷展侑表情不明,沉沉地说。 走进温泉池,他在煌安的服侍下沐浴净身。 “爷,要不要煌安转告陆大夫,彩池是爷专用的,请陆大夫到霞池去?”煌安问。 “霞池在客院,你觉得她会说什么?”雷展侑反问。 “这……应该会嫌路途遥远吧!” “所以,你认为她会同意吗?”雷展侑又问。 “应该不会,可……这是规矩。” “你觉得她会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他冷哼。 “这个……应该也不会。”煌安搔搔头,想到总管和陆大夫签的“工作契约”,开宗明义第一条,就是不守规矩。 “所以不用说了,说了也是白说,只会气死自己而已。”雷展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就让她使用吧。” “是。”虽然意外,不过煌安对主子的决定向来不会多问为什么。 ”爷,刚刚陆大夫在哭呢。” 他没有回话,她哽咽伤心的语调,呜咽啜泣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缭绕,和之前那轻浮、不正经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迷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禁不起好奇,他终于问出口。“煌安,陆大夫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怎样的人啊……”煌安想着适当的形容。“陆大夫一直都是嘻皮笑脸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她的长相呢?”这样的性情,会配上怎样的长相? 煌安狐疑的望了眼主子。爷什么时候开始好奇起女人的长相了? 虽然满心狐疑,不过既然主子问了,他当然会尽职的回答,所以很认真的回想。 “她的长相啊……”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她的脸尖尖小小的,大概还不到我巴掌大,看起来就是福薄的模样,还有那双眼儿太圆太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好似随时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似的,看起来就是不正经,鼻子太挺太高,嘴儿也太宽太大,总括来说,算普通偏丑,难怪都二十大龄了,还在外头奔波讨生活,大概没有婆家想要那种媳妇儿吧!” “是吗?”雷展侑在脑海里勾画着陆紫蓉的模样,“她多高?” “陆大夫的身形无福单薄,身长和总管一般高,可大概只有总管一半不到的宽,梳着男人的发型,穿着男人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谁的旧衣,不是很合身呢。” 一个偏高瘦长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男人衣裳,小小的巴掌脸,又圆又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和大大的嘴…… “呵!”勾画出来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一想到她身上穿着不知是哪个男人的衣裳,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哼!果真是化外之民,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风清楼里,陆紫蓉正为雷展侑把脉。 他知道她靠得很近,因为他鼻息问都是她身上的药草香,带点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手腕的脉上,偶尔会稍稍移动一下。 不知道她专注把脉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疑问突然跃入他的脑海里,让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对她产生好奇了?是因为昨夜温泉池畔不同的她吗? “我要看看你的眼睛。”好久好久,陆紫蓉终于开口,她的表情异常专注,还带着一丝凝重,起身凑近他,将他的眼皮轻轻拨得更开,仔细的瞧着。 药草香更浓了,连她呼出的温热气息都吹拂在他脸上。她太靠近了!近到他的皮肤感觉到一种灼热的搔痒感。 雷展侑暗暗吸了口气,本想稳住自己莫名的反应,却因而让整个胸腔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让他变得心烦意乱。 陆紫蓉完全没察觉到他心里的情绪变化,专注仔细的瞧过左眼,再换右眼,待两眼都仔细看过之后,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如丧考妣。 “我完了。”她掩脸,低低的喃喃自语。 她的样子让一旁的郭峰和煌安跟着忐忑不安了起来。 “陆大夫,怎么样?”煌安不安的问。“爷的眼睛到底如何?” “陆大夫,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样了?”郭峰也很焦急。 仰头望着他们,陆紫蓉心里万分犹豫,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定。 她又望向沉默的雷展侑,看见他只是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像是对自己的眼睛到底有没有希望一点也无所谓,可是视线一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那紧握的双拳关节都泛白了。是啊,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有救。”最后,她说。 “真的?!”郭峰大喜。“爷,您听见了吗?陆大夫说有救,您的眼睛有救啊!” “我是失明,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雷展侑不耐,转向陆紫蓉,“你确定?” “我既然说出口,就是有把握治好你。”这次她的语气较为坚定了.既已下了决定,就不要再多想。 “陆大夫,既然你能医治爷的眼睛,为什么你一脸好像死了爹娘的表情?”煌安呐呐地问。 雷展侑闻言,突然想到她诊完之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完了”,再加上煌安刚刚的话…… 看见他皱起眉头,表情怀疑的“瞪”向她,陆紫蓉有些恼的瞪了煌安一眼。 “不关你的事。”真是多嘴! “把话说清楚。”雷展侑不容辩驳的命令。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就说我有办法救你的眼睛啊!” “既然如此,煌安为何说你的表情如丧考妣?”想敷衍他?!他雷展侑是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的吗? 因为要治疗他的眼睛,必须用血咒,然后她就会倒大霉!陆紫蓉在心里咕哝。 她亲爱的老妈是个法师,法术相当高明,血咒就是亲爱的老妈传授给她的一种治病咒术,利用她的血画一种特殊的符咒当成药引,佐以所需药材治病,而这通常都是用在光靠医术已无法医治的病情上,是一种逆天的禁术。 既是逆天,使用后就一定会有反扑的灾祸临身,所以她一定会倒霉,轻则小伤小痛,重则重伤,体虚陷入昏睡,甚至……死亡。 “陆大夫,莫非是要用到你说的“特殊疗程”?”郭峰突然问。 她一顿。“没错,所以请先付款,一万两。” “一万两?!”煌安震惊的喊。“陆大夫,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换你家爷的双眼,你觉得太贵吗?”她斜眼睨着他。 “不贵,不过……”郭峰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主子。“爷?”银子还是要主子批准才能支领啊! “不用问你家爷。这是我这次的价码,关内地区不是正在闹旱灾和饥荒吗?请送到灾区赈灾。”陆紫蓉直接说。 “咦?陆大夫要把一万两拿去赈灾?”煌安和郭峰难掩讶异。 “没错,这是做功德,免得……”陆紫蓉没说完,血咒是不能用来图利的,而且做点善事积些功德,会让咒术反扑的灾祸轻一点。“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回梅林小筑准备准备。” “等一下。”一直处于无声状态的雷展侑终于开口。 “你还有事?”她疑惑,随即挑眉。“怎么,你不愿意付这一万两?嫌贵?还是怀疑我?” “郭峰,煌安,你们先出去。”他没有回答,只对手下命令。 看着两人离开,陆紫蓉敏锐的灵威力也让她心生不祥预感,觉得还是先溜为妙。“我也没时间浪费,要治疗你的眼睛,还得准备很多…… …” “站住。”手一伸,他准确的抓住她,将她拖了回来。 “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瞎,抓人这么准,让我这个明眼人很丢脸耶!” 她懊恼的抱怨。 “我有没有瞎你很清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把话说清楚。”自从他瞎了之后,也只有她敢这样当着他的面调侃他的瞎眼。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装傻。 “你打算怎么医治我的眼睛?” “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打混战。 “是吗?那我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是吗?那损失的可是你。”她学他说话的口气,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他抓紧她的手不放。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师父有交代,这门医术是师门代代口口相传密术,也就是说,只能一师对一徒,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拜你为师?”他嗤之以鼻。“你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而她大可以不甩他,不治疗就算了,她乐得轻松,可是…… 从小在老妈的教导下,她就深信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他的眼,普通医术绝对救不了,而她的到来,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仿佛就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线,将他们给兜在一块。 “好,我告诉你。”最后,她妥协。“我娘是一位法师,曾经教过我一种治病的咒术,只要利用这种咒术为药引,外敷内用双管齐下,你的眼睛就能复明。” 雷展侑直接蹙眉。 “你看,你眉头皱起来了,所以我才不想说的嘛!你一定认为这是怪力乱神,或者认为我是什么江湖郎中骗钱的,对吧?”她先声夺人,把之前隐瞒的原因归咎在这上头。 “就算我没瞎,也看不到自己皱眉头。”他忽然冒出这句。 “……我现在在瞪你。” “我感觉得到。”他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耶?这么神?“好了,可以让我回去准备了吗?早一天开始治疗,你的眼睛就能早一天复明。” “等等,我还有问题。”他还是没放开她。“你说的咒街要怎么用?” “用朱砂书符咒,然后烧了符咒,将符灰混在药粉里面。”她随口胡刍。 “就这样?”雷展侑疑问。 “就这样啊,要不然咧?”陆紫蓉笑着反问。“不要问我符咒怎么画.画的时候要如何施法,这些真的是机密,绝对不能说的!” “我不会问那个。”他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脱口说你完了,为什么是你完了?你为什么会完了?”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会儿,才呐呐地指正,“这是两个问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凑近她,一双黑沉沉的眼又该死又准确的对上她的眼,“你刚刚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吗……”心脏剧烈的一跳。啧!别这样突然靠近她啊!就说这样很伤心脏的。 “你以为那种骗三岁小孩的答案我会相信吗?”她那种“爱信不信随便你,与我无关”的口气,让他怎么也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信不信在你,与我无关。”陆紫蓉不在意的耸肩,语气轻佻。“你不相信就算了,要不要治一句话,不治我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会马上闪人。” “陆紫蓉!”看吧,她果然是这样!脸一沉,他咬牙怒“瞪”。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我马上回梅林小筑收拾行李,很快就能离开,告辞啦。”她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就打算离开。 “站住!”手一抓,又很准的将她扯了回来。 “哇啊!”陆紫蓉没有防备,被这么用力一扯,惊叫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四周的景象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两个人同时都静止不动,也没有出声,耳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音。 她仰头,有些晕眩的望着他黑沉沉的眼。这双无法视物的眼,为何像能吸走人的神智般,让她移不开眼? 心跳声又快又急的在她耳膜敲击着,是她的?还是他的? 啊啊!他的唇好吸引人啊,而且近在咫尺,只要她再往前靠那么一 咪咪…… 突然,雷展侑像感觉到她的举动,猛地将她推开,脸上有一抹暗红和一丝丝狼狈。 陆紫蓉踉跄了一步,不过也松了口气,心头暗呼了声阿弥陀佛,视线忍不住又被他的唇吸引,只好赶紧再退一步保持距离,免得上演饿羊扑虎的戏码,那可就糗大了。 “哎呀呀,雷大爷虽然眼盲,可是感觉很敏锐呢,真可惜,差一点我就能一亲芳泽了。”虽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意调侃,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不禁笑了起来,活像自得其乐的色老爷。 “胡扯!姑娘家别这般口没遮拦的!”他羞恼斥责。什么一亲芳泽,她当自己是什么?又当他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嘛,雷大爷不知道我老是被你那红艳艳的唇给迷去神智,若非我自制力好,早趁你眼瞎行动不便偷香了。”她半真半假的嘻嘻笑说。 雷展侑又被她轻佻的话惹怒,也只有她,从不避讳谈他的眼盲,甚至拿出来调笑戏弄他。 “雷大爷,你的决定呢?治不治一句话,再拖下去没意义。” 他应该立刻将人撵出去,可是他不能让她走,因为她是他眼睛的唯一希望! “下午开始。”他粗声说。 “遵命。”陆紫蓉嘻嘻一笑。“那我就回梅林小筑做准备,下午见啦!” 午后,陆紫蓉来到风清楼,开始正式进入疗程。 带着冰凉的手在雷展侑眼睛四周抚触着,两人这么贴近,她身上的药香味更浓郁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很淡,但是他闻到了,是来自这些覆在他眼睛上面的药泥,还有……她的身上。 “别皱眉头,有点耐心,马上就好了。”陆紫蓉带笑的声音响起。 柔软的刷子沾了冰凉的药泥,慢慢涂满他的眼皮和眼睛周围,涂好之后,她先在药泥上头覆上两块布,再拿起带子缠上。 当带子绕到他后脑时,他感觉到她的双手就围在他头两侧,而他的脸则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身前,绕了几圈,碰了几次,当最后她在他后脑打结的时候,他的脸根本是贴在她身上的。 依这种高度,贴在哪个部位很容易猜到,虽然她的衣裳穿得厚,他没什么感觉,但是脸还是不争气的热烫起来,耳里尽是她的心跳声,有些快。她也紧张? 或者……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好了。敷了药之后,最好卧床休息半个时辰,让药效渗入。”陆紫蓉退开一步,暗暗松了口气,脸颊浮着两朵红晕。“煌安,刚刚可有看仔细了?以后换药由你接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她点头。“外敷的药每日中午一次,只要敷上两个时辰就可拆下。内眼的药则是一天两次,早晚膳后服用,我会将药材准备好,煎药的方法也会写清楚,一定要依照上面写的步骤确实去做,煌安,每天就寝前记得到梅林小筑来取隔天要用的药。” “好的,陆大夫。” “多久会知道有没有效果?”雷展侑问。 “这个嘛……”她拉了椅子正打算坐下,结果明明看准了,屁屁却和椅子擦身而过,就这样重重跌坐在地上,痛得她眼泪进出眼眶。 “陆大夫!”煌安诧异的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陆紫蓉暗暗吸气,暗想才刚下药,就得到这么痛的惩罚,她越来越不敢想像当他的眼睛开始恢复的时候,她的惩罚会有多大!呜……不死也半条命吧。 “怎么了?”雷展侑蹙眉,手一伸,一会儿便碰到她。“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地上比较凉爽啊!”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着。“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帖药一定有效。”因为她已经开始倒霉了。“至于多久…… 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表,反正有效果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不发一语,大掌向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喂,你别拉着我,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呢,你们这儿不是老说男女授受不亲,握着姑娘家的手,是不是就要把人给娶回家啊?”他抓到的地方刚好是她放血的伤口,之前因为准备药材太过仓卒,她只来得及随手扎上几圈绷带。连上药止血都没时间。 “胡扯什么!”他倏地将她放开。 她向后跄跄一步,差点又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暗暗松了口气,手腕真是痛死了!偷觑一眼,果然,血都渗出绷带了。 “唉唉,雷庄主像是甩烫手山芋似的,放心啦,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别这么紧张。”忍住痛,她轻笑调侃。 “你一个姑娘家,怎会满口胡言!” “唉,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不管是被你迷住,还是不会要雷庄主负责,都是真的。”嘻嘻一笑,她将手背到后头,拉着袖子隐藏好。“好啦,别恼别恼,我知道你总是恼我,这会儿这里没事了,我就回我的梅林小筑闭关自省。” 看着眼睛绑着她自制的绷带的男人。啧,可惜,看不到那双黑沉沉的好看眼睛了,不过那抿直的唇,还是好引人遐思哪! 她舔舔唇,喉咙又有那股饥渴感。 唉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要着迷了。 “我走啦!煌安,这儿交给你收拾,谢啦!”她匆匆转身,逃离现场。 “这陆大夫好奇怪啊。”煌安一脸疑惑的搔搔头,目送她匆匆逃离的背影。 “她又怎么了?”雷展侑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好奇已超出平常。 “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明明痛得掉了滴眼泪,可是对爷说话依然还是笑着,真搞不懂她。” 雷展侑一怔。她的性情是这么爱逞强的?那么,那些嘻皮笑脸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若不是煌安看见,光是听她的声音,根本完全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还有啊……”犹豫了一下,煌安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雷展侑不悦地蹙眉。“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爷,那陆大夫老是盯着您瞧,那个表情……”他偏头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主子领会。“啊!对了,就好像红菱看见白米饭一样!”红菱是总管的独生闺女,嗜食白米饭,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大桶。 红菱看见白米饭……雷展侑回想过去的记忆,那是“垂涎”的样子。 “有时候我还发现陆大夫看着看着,口水好像都要流下来了。爷,煌安好担心哪,哪天陆大夫会不会真的对爷您……” “别胡说!”他脸上微微发红,心口燥热。她……垂涎他?所以她说被他迷住是真的?!那女人……那女人……当真不知羞啊……他忽然好心情的笑了。 “对不住,爷。”煌安道歉,正打算收拾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药材残渣,不期然的看见主子手上的血,吓了一跳。“爷!您受伤了吗?!”他惊慌的喊。 “受伤?怎么?”他不解。 “您右手指头有血。” “血?”雷展侑搓了搓手指,确实感觉到轻微的黏腻感,凑到鼻间嗅闻,果然是血腥味。 是她?!她的手受伤了?所以他刚刚抓到了她的伤口,她才故意说那些话让他放手?! 这女人,受伤为什么不说?痛为什么还能轻浮调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根本无法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的声音又太会骗人…… 突然,他想到她帮他裹药泥时,他在药泥里闻到的淡淡血腥味,难道…… 雷展侑皱了皱眉。会吗?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所以她才坚持不说?“煌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是。”煌安以为主子是打算依陆大夫的交代午睡半个时辰,所以收拾好便退下。 然而雷展侑只是坐在床沿深思着,一会儿便站起身,离开寝房,慢慢往梅林小筑走去。 第三章 陆紫蓉匆匆跑回梅林小筑,打算替伤口上药,再好好的包扎,谁知道先是在庭院遇到刚回府的郭峰,得知已经开始治疗,便问了一大堆问题叨叨念念的,简直像个罗唆的老太婆。 好不容易脱身,才刚踏进梅林小筑的院子,就感受到身后又有人出现了,她暗暗一叹。 脚步无声,却有股渐渐接近的迫人气势,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出现的人是谁,到目前为止,雷霆山庄里也只有一个人给她这种感觉。 低头稍稍掀开衣袖,看着依然在渗血的手,绷带已经完全染红了.她要不要干脆当作不知道他的出现,直接进屋去? “我不是说刚敷药,至少要休息半个时辰吗?”最后她还是转过身, 雷展侑停下脚步,刚好立在一棵梅树下,冷风吹拂着,他的乌发飞扬,衣袂飘飘,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让她的心重重一跳。 “你的手怎么了?”他开口。 她诧异的望向他,如果他的眼睛不是敷着药泥、缠着绷带,她会以为他突然复明了。 “我的手怎么了?”她反问,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他不可能发现才对。 突然,他几个跨步走向她,当她回神,想要逃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要逃——已经慢了一步,下一瞬间,他的手准确的抓住她。 暗暗倒抽了口气。这家伙,竟然又抓住她受伤的手! 雷展侑放松抓握的力道,一手拉开她的衣袖,摸上她的手腕,接触到她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以及渗出的温热,发现血腥味更浓了。 “雷庄主三番两次这般轻薄我,莫非真想娶我为妻不成?”她轻笑调侃,不动声色。 雷展侑这次没有斥责她的不正经,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会受伤?” 唉,被识破了。“你怎么知道的?”他知道,所以才过来,是吧? “我的手染了血,煌安说的。”又是那个多嘴的煌安! “只是不小心割伤,不碍事。”陆紫蓉说完,想要挣开手,可是他却不放。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掌握中,她的脸莫名的又开始发烫起来,就像刚刚她环着他的头替他在脑后扎上绷带时,看见他的头贴着她的胸口,那股蓦然上涌的热气一般。 唉唉唉,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她的自制力没那么好,老是被他迷去心神,真担心哪天会直接把他扑倒。 “有上药吗?”他问。 “一直被打断,还没那个机会呢!”暗示他也是其中一个。 闻言,雷展侑有些懊恼,却不知是气她还是自己。“进屋去,你帮自己上个药,我帮你扎好绷带。” “你?”陆紫蓉讶异。, “我。虽然我眼瞎,不过我想还是比你一只手济事些。”他改抓住她另一只手。“走吧。” 她先是低头瞪着他的手,最后耸耸肩,一起走进梅林小筑。 两人上了二楼,进入寝房,她拿出药箱放在桌上,雷展侑走了过来,一不小心踢到了桌旁的凳子。 “小心!”她赶紧移开椅子。“抱歉,我住进来之后,有些东西多少移动了些,你坐下。”雷展侑摸到椅子,慢慢坐下。 “手给我。”他伸出手。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她笑,眼底却有一丝焦躁,扯着散落的绷带,却让它们结成一团,越想解结得越紧,她心烦意乱的放手,瞪着一团乱的绷带生闷气。 “别乱来,手给我。”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他才出手摸索,抓住她的左手,另一手轻轻碰触她受伤的部位,发现一团乱的绷带。“你搞得一团乱了。” “这有什么问题,拿剪子剪开就行。”乱成一团的绷带绝对不会比她现在的心情还乱——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这般混乱焦躁。 从医箱里拿出一支剪刀,直接剪断结成一团的绷带,却又不小心在已经划了一个刀口的左腕上又划了一个小伤口。 “哦!”她懊恼的喊,懊恼的瞪着那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伤口并不大,也很浅,不管它大概只要一分钟就会凝固,可是她就是气。 “怎么了?” “没什么。”她闷闷的将剪刀放回医箱。 “说实话,我看不见你的样子,而你的声音太会骗人!”雷展侑严肃的说。 “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烦!” “烦?真难得。”他有些讶异她会这么说。 “哼,也不想想是谁害的!”陆紫蓉没有多想的脱口而出。 “是我吗?”他挑眉,谨慎的摸索着,为她将染血的绷带完全拆除。“好了,你等等。”他起身,走到床旁放洗脸盆的架子,摸到脸盆,知道里面还有水,再往上摸索,拿下吊在架子上的巾子一起端了过来,慢慢走到桌旁放下。, “我自己来。”她起身,清洗满手的血迹。 “是怎么割伤的?”他决心问出答案。 “昨晚剪绷带的时候不小心让剪子划伤的。”她说。清洗干净之后,抹上自制的药膏,再附上一块干净的布。“帮我压着。”她一手指导他压着绷带的头。 “我来。”他接手,慢慢的帮她缠上,而她则适时调整绷带的角度,一会儿之后,两人便合力包扎好了。 “果然比我自己缠得漂亮多了,谢啦!”她忍不住调侃。“没想到你还会照顾人呢。” 雷展侑没有说话,见状,她撇撇唇,觉得自讨没趣,也干脆闭嘴。 “你的伤真的是昨晚不小心划到的?”他突然又问。 “怀疑啊?难不成我连自己怎么受伤的都会搞不清楚吗?”她不禁好笑。 他摇头,然后说:“不是搞不清楚,是有心隐瞒。” “隐瞒?我干么隐瞒啊?”这人干么那么精明啊! “如果伤口是昨晚划伤的,怎么会到现在还血流不止?连上药包扎都没有,这分明是不久前才划伤的!”心虚的陆紫蓉猛地起身,收拾起药箱。 “你老实说,你说的咒街,是不是要用你的血?”他跟着站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在药泥里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会吧!只是用血画符,血符还用火烧成灰了,这样他也能闻得出来?太离谱了! “如果我说是呢?你就不让我治疗了吗?”既然他都猜到了,否认似乎也无济于事。“没错,这个咒术叫做血咒,必须用施咒者的血画符,烧成灰烬之后混在药里,需要的血并不多,对我完全没有影响。” “所以这道伤口,就是这样来的。”雷展侑轻声的说,心房紧缩,眉头皱了起来。 “这次的伤口是我一时错手,不小心划大了一点,其实不需要这么大伤口的。”她将药箱放到柜子上头,转过身来,看见他表情阴沉沉的,便安抚他说:“雷展侑,你不必想太多,这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 “为什么?”心头沉沉的,似乎压着一股什么。 “因为我是大夫啊!”陆紫蓉笑说,好像这样就足够解释。 “你没听过我的传言吗?”他朝她跨近两步。 “传言啊,你的传言不少昵,我想想……”可惜的是八卦之于她,就像耳边风一样,所以现在得努力压榨脑袋里曾经听过,而她也还勉强记得的片段,将之连结起来。 “据说你生意做很大,经营丝绸、古董、酒楼、饭馆等等,尤其雷霆山庄以独门技术所织造的水凑绸更是闻名天下,不仅被钦点为贡品,皇亲国戚爱用,还传到西域各国和海外呢。啊,对了,听说你还有一家雷霆镖局,不仅南北运送自家的货物,也帮人押镖,而且只要挂上雷霆镖局的旗帜,就几乎没有盗匪山贼敢劫。” “怎会没有。”他嘲讽。 “哦,也是,据说数月前,雷庄主亲自押镖遭抢,受了一点伤,中了毒,虽然后来伤愈毒解,可是双眼却失明,找遍许多江湖名医却全都束手无策。” “我不是说这些传闻!”她是故意的吗?是在讽刺他吧! “不是这些,那就是你杀妻的传言喽?还是说你的失明是报应的传闻?”她也一个避讳,直言道。他咬牙。“都是!” “这当然听过啊,而且如雷贯耳呢,因为群医束手无策,纷纷都说雷庄主双眼无损,所以报应说的传言更甚嚣尘上,这很正常的啦!” 正常?!他的火气已经要烧到沸腾了。 “没错,这是我杀了三个人的报应,你小心一点,免得成为第四个!” “呵。”陆紫蓉突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不过你不像是会杀害无辜女人的人,更何况对方是你娶进门的妻子,既然要杀,何必娶?” 雷展侑心一跳,愤怒的说:“就如你说的,你认识我不久,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也许我就是把人娶进门好方便杀害,享受杀人的乐趣!也许是我不想娶又不得不娶,所以娶进门之后就干脆把人杀了省得碍眼,一方面多杀几个就没人敢妄想嫁给我,一劳永逸!” “没错,我是不了解你,不过相信我,你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这点,并不会太难理解,或许瞧不起女人,不相信女人也有才能,或许脾气差,老爱喷火,但是你的骄傲让你不屑做出伤害弱小的行为。” “你太天真了。”深吸了口气,只有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激动。 她相信他,她竟然相信他!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却能这么肯定的说他不是凶手? “这不是天真,而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我很有知人之明。”这是事实,可不是诳语。“不过……”偏头凝望着他,看见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什么?” “她们是怎么死的?” “仵作验尸说没有外伤,没有中毒,最终结论是暴毙。”他转身在桌旁坐下,毫无停滞,也无错失。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赞叹。 “什么?”做到什么?难道……“你问我用什么办法让她们看起来像暴毙?”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毫无理由相信他! “不是,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桌椅的距离,怎能这么毫不迟疑,不用摸索就能准确无误找到椅子坐下,或是做其他事?”她好奇的也回到桌边坐下。 他呆住。她是问这个?骤然狂升的失望尽数消失。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雷展侑冷哼,脸上有点红。 “那其他地方呢?我看你也走得很顺啊!”这家伙就不能坦然的接受赞美吗?这么别扭。 “自从失明之后,清静幽居里的任何东西就不曾改变过位置,多撞几次就熟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只不过出了清静幽居就不行了。 说得那么轻松,可是她相信他一定花了很多时间适应,以及熟悉记忆周遭的一切。 “你刚刚说死因是暴毙,三个都是?” “对。”她的话题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跳来跳去? “三个都是暴毙,而且都是在新婚之夜?”她哼了一声。“雷展侑,不要告诉我你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不关你的事。陆紫蓉,你别多管闲事,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他没有对她连名带姓叫他作任何反应,只是冷声警告。 “嘻嘻,你关心我。”她轻笑,又开始不正经。 雷展侑额上青筋倏地凸起,嘴角抽搐了几下,咬牙怒道:“胡扯!我是不想让自己又多背负一条人命!信不信你若死在雷霆山庄,绝对不会有人意外,搞不好外头的人已经开赌盘下注,赌你能在雷霆山庄活多久!” “是是是,我胡扯。”她还是嘻嘻嘻。 “不要笑了!”他恼羞成怒的怒吼。 “好好好,我不笑。”可是语调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无奈,抬手轻轻碰触眼上的绷带,心头有些紧。“每次都要这样吗?” “怎样?” “每帖药泥都要划伤自己一次,流一次血吗?” 陆紫蓉微笑,他这么在意,让她觉得好窝心喔。他不是自私的人,不是那种只要自己能痊愈,管别人要做什么牺牲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对的。 “我告诉你一个会让你更心疼的消息好了。”她决定把实情告诉他.呵呵,这种感觉挺不错的耶! “我……我什么时候心疼你了?!”涨红脸,他怎么也不承认有这回事! “嘻嘻,没关系,我们心里知道就成。” “废话少说,是什么消息?” “第一,不只是外敷药泥要用血符,你一天两次内服的药方也必须用。” “那不是一天要划三次伤?!”他心一揪。. “不用啦,我不是交代煌安前一天就寝之前来拿隔天的药吗?所以只要每天就寝前放血一次就行。” “还有第二个消息吗?”一开始说一个消息,后来又说第一,她说话真的很颠三倒四。 “第二个消息,血咒其实是一种逆天的禁咒,既然是禁咒,就是禁止使用,逆天施行,施行禁咒者会遭到天谴。” 他呼吸一窒。“什、什么样的天谴?!” “不一定,小伤小痛大伤大痛,严重一点的话身体会极度虚弱。陷入昏迷,甚至有可能在昏迷中死亡,端看对方的病症大小而定,病症越严重,反扑的灾祸就越大。” “为什么是你?受益者明明是我!”他大吼,心口紧绷得发疼。“我不要再……”. 她早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打断。“血咒既已开始,就算现在马上停止,也不能改变咒术的反扑,灾祸照常要承受,改变的只有你的眼睛有办法复元而已,你要我承受灾祸承受得这么不值得吗?” 雷展侑呼吸急促,胸口紧绷的感觉一直无法缓解,反而越来越疼。 望着他沉郁的表情,陆紫蓉故意闹他,“怎样,心疼了吧?” 这种揪心的感觉,就是心疼吗?他没有回答,神色复杂。 他的沉默让她微愣。他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认真,他应该吵她吼一句“胡扯”才对啊!这么认真思考的样子,会让她……心慌慌啊! “为什么你愿意做到这种地步?”抑下不舍,他柔声问。 “因为我懂、我能,所以我做。”陆紫蓉一副理所当然的说。 “任何人你都会为他这么做?”他的情绪突然变得郁闷。 “当然不是,要看状况啊!”血咒可是逆天的禁术耶,如果对任何人都这么做,她有九条命也不够陪葬! “什么状况?” 她望着他,轻轻说:“值得救的,我才会救。” “你从哪点判断我值得救?”语气有些僵硬。 “没有什么判断,唯心而已。”她向来凭感觉做事,老妈总是说她遗传了她的灵感力,当遇到为难之事,最好凭“心”而论,少用理智思考,虽然她因此吃过不少苦头,但是事后证明,她不曾后悔过。 唯心而已……雷展衍喉咙梗塞,震颤不已。好一句唯心而已! “如果事实证明你是错的昵?”咽下喉咙的硬块,他生硬的问。“如果人确实是我杀的呢?如果这真是我的报应呢?” “那就错喽!我想我能承受得了这种错误。”她不在乎的耸耸肩。 没有强调她相信他的清白,而是就算错,也没有后悔救他…… 双手握拳收紧,强抑下伸手碰她的冲动。这个才初识不久的女人,为何能这般撼动他的心? “连我的亲人都不相信我,为何你会相信?” 咦?“你有哪些亲人?你爹娘也不相信你?”不会这么惨吧? “我爹娘不在了,我仅存的亲人是姑母、姑父、表妹,他们一家三 口住在山庄东侧的清心园,很少过来这里。” “他们都不相信你吗?” “不相信是正常的。”他嘲讽。“只有你不正常。” “是是是,我就是不正常。”陆紫蓉没好气的哼了哼。好心被雷亲,切! “呵呵!”雷展侑忍不住笑了。 看着他倏现的笑容,她的心脏重重一跳。他他他……他干么突然笑啊?还笑得这么……这么迷死人! 可恶!她压住胸口。别跳得这么厉害啊! 这下真的完了,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发春了! 他是一个英俊迷人的帅哥,而且正好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对他偶尔发发春,不可以对他有感情啊!因为她并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也没有放弃寻找回家的方法,她一定要回家的!可是她能回得了家吗…… “以后别这么粗心莽撞的把伤口划大了。”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会心疼。”“啊!”她不开心,反而尖叫起来。“你你你……你干么突然说这种话!” “哼!只有你能说,我不能说吗?”雷展侑心里其实有些狼狈,也没预期自己会就这样脱口而出。 可是,他是真的心疼她,不是因为自己是获利者,而是她的一句“唯心而已”,在他的周遭,曾有过这样的人吗? 有,可是那些人的唯心。都是贪心、私心,包括他自己也是! 她乱了他所有的认知,明明性情让他不敢苟同,可偏偏又无法无动于衷,一颗心被她撩拨得狼狈不已。 “喂,雷展侑,你这样犯规啦!”陆紫蓉有些气虚。“油嘴滑舌是我的权利耶!”. “姑娘家不应该……” “不应该’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是是是,我懂,我懂。”她夸张的长长一叹,站起身,准备收拾桌上那盆血水。 听见声音,他伸手压住脸盆。“你别忙了,我叫人过来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手受伤,最好不要再使力。”他一脸不苟同。“我吩咐仆人过来收拾。” “不用这么麻烦,这盆水又不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紫蓉赶紧端走脸盆,打算下楼,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移开的凳子,一脚绊到,惊 呼一声,整个人往前跌的同时,手上的脸盆也跟着飞了出去。 “你……”敏锐的听见她绊到椅子的声音,雷展侑盲目的想要营救,却先被淋了一身,接着两人撞成一团。 “砰”地一声巨响,他被她扑倒,往后重重跌坐在地,形成他下她上的暖昧姿势,紧接着“匡啷”一声,那脸盆就这么该死的倒扣在他头上。 所有的状况几乎在眨眼间便结束,一室死寂,只听闻他重重的呼吸声。 陆紫蓉傻眼的看着被她压在身下,浑身滴着水、头上还倒扣着脸盆的男人。 她倒霉,她可以理解,照道理说,这水和脸盆都应该在她身上才对.可是……为什么会波及到他身上? “哦,对、对不起,我帮你……咳!拿下来,再帮你……咳咳!换药……”忍着喷笑的冲动,她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脸盆拿下,可是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陆、紫、蓉!”雷展侑暴吼出声。 “哈哈哈!”他不吼还好,一吼,她反而笑得更夸张了,等终于笑够,她才喘着气拍拍他,“别气别气,到你眼睛复元之前,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无辜被波及。”怒容一敛,他将手臂撑在身后,慢慢坐了起来。 “你是说,这就是咒术的反扑?” “大概是,每次轻重不一,各种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到底还要坐在我身上多久?” 现代 “呼——”刘淑燕吐出一口气,盘腿坐于太极八卦图中的身子疲累的往前倒。 “老婆!”陆国伟立即抱住她,将她送到床上,让她靠着床头坐着:“还好吗?”他坐在床沿,关心的轻抚妻子的脸庞。 “还好,只是有点累。”刘淑燕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看样子就知道她绝对不只是有点累而已。 “你太勉强自己了!”他心疼的轻抚爱妻苍白的脸。 “老公,这次还是找不到丫头,怎么办?” “你别急,自己的身体要顾好,我相信丫头一定没事的。” “我真希望自己能力更强一点,一次能回溯更多年。” “一次回溯一百五十年已经是你的极限了,老婆,不要太逞强。” “可是一个月只能施法一次,太慢了!”刘淑燕摇头。“都已经半年了,我才回溯九百年,如果丫头跑到更远的年代呢?我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找到她?” “你若弄坏身子,丫头怎么办?” 那天,当女儿的指尖与他错过时,他肝胆俱裂,可是当他看见跌落的身影突然被一层光圈笼罩,下一瞬间便平空消失,他不敢置信的呆怔在当场,回过神之后,他立即打电话给老婆说明状况,她听了也马上赶了过来。 刘淑燕是个法术高明的法师,据说刘家每一代都会生出一位灵能力者,他们这一代的灵能力者是她的大哥,但没有人知道,其实她的灵能力比她大哥强,这是她从小就看透自己绝对不能比大哥强,所以努力隐藏自己能力的结果。 “老婆,你确定丫头真的……”他不是不相信老婆的能力,只是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 “是真的。”刘淑燕拍拍老公。“丫头不在这个年代了,而且你又看见她平空消失,更是八九不离十。等下次新月,我会再施法找她,一定能找到她的。” “那……就算找到了,我们要如何把她带回来呢?” “如果和丫头联络上了,我会教她怎么做,她多多少少也遗传了一点我的灵能力,虽然不强,但是足够了,我和她同时施法,一定能将她带回来的。” “唉!那天丫头明明说感觉有些诡异的,我却……”陆国伟很自责。 “不,老公,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丫头命中注定的,不管那个时间你们在做什么都一样。”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陆国伟将老婆拥进怀里,两人无声的依偎,安慰着彼此。 第四章 清静幽居里,东北侧是一处面积挺大的跑马场,除了平坦的草地之外,草地上还设有几处障碍,土地面积衔接到外围的山岭,以约一人高的栏杆围起,是雷展侑专用的马场,饲养着数匹骏马。 陆紫蓉站在马场外围,两手搭着栏杆,下巴靠在交叠的手臂上,视线胶着在马场内骑着骏马奔驰的男人。 太奇怪了,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是怎么保持平衡,又如何操控马匹方向? 认真观察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他手上的缰绳只是抓着好看的,他完全信任那匹马,而那匹马也非常有灵性,脚步平稳,将主人稳稳的托载着。 哼哼,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人与宠物情谊啊! 眼红的看着,她突然倒抽了口气,惊愕的看着马匹跳跃过一道障凝,而那个……该死的、自大的、愚蠢的男人,依然维持着挺拔帅气的身姿,稳稳坐在马背上!这男人,就不怕摔断脖子吗?! “陆大夫,原来你在这儿!”郭峰喘着气跑了过来。 “郭总管,你找我?”虽然嘴里问着,但她的视线仍直盯着马上的男人。 “是。”郭峰来到她身边,喘了一会儿,顺过气之后才道:“预各赈灾的物品都已经添置妥当,食物、衣物、生活用品及药材,除了陆大夫那一万两的医药费之外,爷还自己添了九万两银子,共十万两,所行东西都已经装上车,明天一早将由雷霆镖局押送出发至灾区。” 他又添了九万两银?!难怪她总觉得这次倒霉事件不多,也都算小意思。 视线仍在雷展侑身上,刚好又看见他做出一个让她的心差点跳出喉咙的危险动作,真是够了! “雷展侑!”她双手圈在嘴边,对着马场大喊,“你最好在摔断脖子之前给我下马!我可不想白拿了你一万两银子!” “陆大夫!”煌安刚好走过来,听闻她的话,立即惊呼低斥。爷的马术很好,烈风也是一匹良驹,不会摔爷的!”这陆大夫竟然诅咒爷摔断脖子,简直是……大逆不道! “问题是他是个瞎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可不想让我的辛苦白费了。” 她辛苦?她不是只有一开始帮爷看诊,第一次敷药亲自示范.接下来就都没再动过手了耶!所需要的药材也都是直接送到梅林小筑,她顶多就是抓出每帖的分量,将部分药材研磨成粉而已。 煌安和郭峰面面相觑,他们真的看不出来她到底哪里辛苦了。 “你家爷骑术真的很好?瞎了之后也没问题吗?”虽然她很想“救” 他,但也得先确保自身安全。 “当然没问题。” “那好。”陆紫蓉点点头。 什么?好什么?煌安和郭峰不懂。 “雷展侑!”她又朝马场大喊。“我也要学骑马!” 马场里的人、马总算停了下来,就见雷展侑俯身抚着马匹的脖子在马耳旁说了什么,一会儿之后便来到她面前,隔着栏杆,高高在上的“望”着她。 “你要学骑马?”雷展侑问。 “对啊,教我。”陆紫蓉刻意扬高声音,让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雷展侑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拒绝不了她声音里的渴望,只好点点头。“好,你过来。” “耶,太好了!”陆紫蓉欢呼一声,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上围栏。 “陆大夫!”郭峰惊呼,“那儿有门啊!” “还要绕那么远很麻烦耶!”她才不想大费周章,反正他的马就停在栏杆旁,她只要爬上栏杆,直接跨上去就行啦! “陆紫蓉,别乱来。”雷展侑也出声警告。“从门走过来,姑娘家…… “你们很罗唆,我这样快又方便,直接……啊!”身子不稳的晃动陆紫蓉尖叫,往前扑跌。 “陆大夫!”煌安和郭峰惊恐的大叫。 雷展侑微凛,凝神感受周遭空气的流动,紧接着手一伸,拦腰勾住扑跌过来的身子。 “我的天啊!”见状,郭峰才松了口气。 “陆大夫,我看差点摔断脖子的是你!”煌安也吐了口气。吓死人了! 陆紫蓉就这么挂在雷展侑的手臂上,表情尴尬,不过还是很庆幸啦! “多谢雷大侠救了小女子的脖子。”她笑说。声音微微发颤,不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不过最近几日相处时间多了,对她心口不一的性情也多有了解,因此雷展侑听出了她声音里那些微的惧意。手臂一使力,将她勾上马,坐在他身前。 “明明知道自己霉星高挂,怎么不小心一点?”他低叹,双脚轻踢马腹,烈风便开始绕场行走。 “其实再怎么小心也没用,该来的躲不过,又何必小心翼翼的搞得自己神经紧张呢?人啊,要快乐的活啊!”再说,那是医好他眼睛所必须承受的天谴。怎么可能避得掉?但她没说,说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就算该来的躲不掉,至少能避免掉一些不该来的!”他气她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以后别这么莽撞了。” “好奇怪。”她突然说。 “什么?” “你的脾气一点也不像传闻那么暴躁啊!除了一开始之外啦。”陆紫蓉笑得很暧昧,“是不是舍不得对我发脾气啊?” 他最近心情似乎真的变得比较平静,不会再经常气愤填膺,暴躁愤怒的大吼了,很像……以前的自己。 “就算我否认,你也会继续自我陶醉,所以你说是就是。”他没否认。 “咦?你这是承认的意思吗?”不会吧,照理说他应该会骂她没规矩或是胡说八道之类的啊,怎么这么好商量? “走了。”脸色微红,他没多做解释,一声大喝。 “什……哇啊!” 烈风突然加快速度,她整个人向后倒进他的怀里,被他的两臂圈住。 “你这家伙,至少要先通知我一声啊!”可恶!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了。她刚刚硬要上马,就是想说他多载一个人会走慢一点,没想到他还嚣张的迎风策马勒,真是气死她了! “我不是说‘走了’吗?”雷展侑忍不住笑了。 “那不算!”这种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能称为“走”吗? “那你喜欢骑马的感觉吗?”希望她会喜欢,因为,他喜欢。 “喜欢,如果能让我握缰绳我会更喜欢。”虽然不会骑马,但他比,她还是对自己比较有信心,反正这匹马看起来很乖,而她的眼睛确保他们不会“撞马”。 “不行。”他一口回绝,以她莽撞的个性,自己骑马太危险了,想到他就心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上马的吧?” 本来被嘲笑的陆紫蓉想回嘴,却又灵机一动,她有更好的主意了。 “你可以教我啊。”她甜滋滋的说,当然,他不会看到她笑容里奸计。 “陆大夫,你要一个瞎子教你骑马,太看得起我了吧!”雷展侑大笑。 “我相信雷庄主会是一个好师父的。”她继续用腻人的语气说话。 “是吗?”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他轻声说:“等我眼睛复元. 带你到外头跑跑,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好啊,我等你。”这次她笑得真诚。 宾果!男人果然是需要吹捧的,往后,她就能以学习的名义看他,绝对不让他在眼睛复明前摔断脖子!哈哈……等等,他刚刚承诺是未来吗? 陆紫蓉心头一紧,差点忘了,她哪有那么多未来啊…… 三更了。这个时辰,煌安已经在后面的小房间里睡熟。 雷展侑摸索着从床上起身,披上叠放在床边的外袍,慢慢走出住楼,心里计算着步伐,开始“复习”环境。 自从瞎了之后,除了第一个月他因为无法接受而几乎放弃自己那段时间之外,这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功课。 陆紫蓉说得没错,他是骄傲的,所以不容许自己陷入无助可怜的境界,就算此时眼睛复明有望,他还是习惯性的做着这件事。 慢慢游走一趟清静幽居,他有些刻意的避开梅林小筑,踏上连结一个清静幽居的长廊,除了飘着雪气的风声之外,黑夜是全然寂静无声。 突然,他隐约听见一声异响自远处传来,他蹙眉,侧耳细听,那人向好像是……通往后山的小门! 他立即回身,轻巧无声的往小门的方向潜去,不一会儿,便抵达小门附近,隐身在黑暗之中。这个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出声。 “喝!”受到惊吓的抽息声响起,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整个人跳起来的模样,还听见应该是灯笼落地的声音。 “你……雷、雷展侑?” “是我。”他慢慢的接近她。 “天啊!吓死我了。”陆紫蓉缓了口气,心脏依然剧烈的跳动着。“好暗,雷展侑,我的灯笼掉了,什么都看不到,你在哪里?”她抬手摸索,不敢妄动。 “别动,我过去带你。”他循声而至,抬手摸索,一会儿,碰着了她的手,被她立即扣住,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汗湿,显然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他返手扣住她。“别怕,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接触到他,受到惊吓的心慢慢平稳了下来,贪恋的靠近他的怀抱,深吸了口气。啊!真的是他……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雷展侑带着她往梅林小筑走去。“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后山去做什么?” “我去摘月西花,前几天我发现后山有几株已经结了花苞,大概这几日就能开花,那在我的家乡已经绝种的花种,我只在我们陆家一本密传的医书里看过,我一定要摘到。” “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 “当然是这种时候,月西花只开在月落西山的时候,而且仅开一个小……半个时辰就会凋谢,花一凋谢,就没有价值了,可是如果在它盛开的时候将它摘下,它就能维持盛开花形三日左右,取其花瓣炖煮冰糖,或是浸泡蜂蜜将它冰镇,前者食用可改善女性虚寒体质,后者可以养颜美容,虽然我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不过有了年纪之后,还是需要保养的。”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 他很想笑,却没有戳破她的自褒之语,就算她没想过他身旁的人会 对他形容她的面貌——以他的个性确实不会多问,可是他偏偏就是对她 好奇——她应该也知道只要他眼睛一复明,就能看见她的真面目了吧? “我并不在乎你的外貌。”他只能说。 “呵呵,那是因为我美丽,所以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不在乎。”她一点都不害羞的嘻嘻笑。“啊!到了到了。”她看见前方她挂在屋檐的灯笼透出的昏黄光亮,欢呼一声就要往前跑。 “紫蓉。”他将她拉回身边,走到小径旁一棵梅树下设置的长椅坐下。 “雷展侑,外头……有点冷耶!”要坐在这里吗?进屋去比较温暖吧?“我不进去了,你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如果你累了我不勉强。” 他放开手。 “累是不累,可是我怕冷。”她抖着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摘月西花拿进去,马上就出来。”说完便起身跑进屋子里,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我回来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眼儿一转,直接窝进他的怀里,嘻嘻一笑。”这样就比较不冷了。” “这几天可能就会下雪,到时候只会更冷,你怎么办?” “谁知道。”她耸耸肩。“我来这里第一个冬天勉强安然度过,没想到,初春的天气更冷,也许会冻死吧。” “胡扯!”雷展侑低斥,拉开外袍裹住她,收紧手臂将她拥进怀中,明天他会吩咐锦织坊替她准备一些保暖的衣裳。 “好暖喔……”陆紫蓉舒服的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外头闲晃?” “自从失明之后,这是我每天晚上的功课。”他也没隐瞒。 “我就知道,你不爱依赖别人,对吧?”他是个傲气十足的人,就是因为骄傲,所以失明的打击除了让他脾气变坏之外,并没有让他因此丧志……或许有,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再过一阵子,你的眼睛就可以恢复了。” “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他问。 “什么事?”她狐疑,一会儿便领悟。“哦,你是说倒霉事?” “对,有没有瞒着我又哪儿受伤了?” “没有,很平静。”她笑。靠在他的怀里,耳里听着他的心跳,反正只是撞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瘀青,既然他看不见,何必说出来让他忧心。 “紫蓉,我想看你。”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声说。 “放心,你的眼睛一定会复元的。”她向他保证。 “我现在想‘看’你。”他又道,一只大掌轻轻的、试探地碰触了 她的脸颊一下,似乎在等她拒绝。陆紫蓉只是轻喘一声,并没有躲开。 他稍稍离开她,手指动了动,两手便落在她的额上,双手顺着额头朝 两边滑开,慢慢的滑过她的眉、眼,她因他的动作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他用两根食指滑过她的鼻,拇指抚过她的唇,再慢慢的往下,中指指尖滑过下巴,再往旁抚过她的颊,落在耳畔,停下。 她睁开眼,气息有些紊乱,他捧着她的睑,他的唇就近在眼前…… 糟糟糟,这样的美色,根本是引人犯罪! 雷展侑手指又回到她的唇,似乎是在确定位置,接着脸慢慢的朝她俯下,陆紫蓉吞了口口水,喉咙饥渴的感觉瞬间加深。他……他要吻她吗? “雷……”她声音沙哑,试图拉回一点自制力,可惜太迟了,她才刚开口,他的唇便已经印上她的。 脑袋被他炙热的双唇给烧糊了,理智被他辗转的吸吮给吸光了,此刻,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是个弱女子,只能全身虚软的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在雷展侑几乎要失去理智时,他才抓着她的肩,猛地将她推开,气息粗喘。 “我不该这样……”他低哑的呢喃。名分未定,他怎能这般唐突她! “没关系,我很喜欢啊!”她立即说。 “陆紫蓉……”雷展侑无力的叹气。“姑娘家不该……” “喜欢就喜欢,我又没有妨碍到谁。”她打断他。“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听见我说讨厌你吻我?或者甩你一个耳光,严厉斥责你的轻薄,然后永远不许你再碰我一下?你要这样吗?” 他无奈的住口。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情撩拨着他,若哪天她真的一本正经了,他可能会无法适应吧。 “算了,你就这样吧。” 重新窝靠在他怀里,暖暖的怀抱催人入眠,陆紫蓉打了个呵欠,眼皮有些沉重了。 “四更了,进房去睡。”, “你呢?”她闭上眼睛.不想起身。 “我当然也回风清楼。”他说。明日一早,伟哲会回山庄讨论今年进贡的水凌绸事宜。 “哦。”又打了个呵欠,身体重量全部都瘫在他身上了。 “紫蓉?”他低唤。 “嗯……”含糊呓语。 雷展侑没辙的一笑,干脆将她抱起,送她回小筑去了。 担心她又移动了什么东西,所以一踏进小筑他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踏进,直到上了楼,将人放到床上之后,他发现一切似乎又恢复成过去的摆设,至少他一路上来,并没有碰到过去没有的障碍。 他温柔的一笑。这女人其实很细心体贴,善良又无私,这女人…… 虽然性情让他很头痛,可依然让他无法不为她心折。 如果……如果可以,她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他的指尖依然存留着方才的触感,她的五官很立体,皮肤有些冰凉,虽然脑子里的形象依然模糊,但是他并不觉得她像煌安形容的那么丑。 五指收拢,指尖犯痒的感觉搔弄着他的心,垂下眼,抬手轻轻抚着她柔细的发。“你……怕不怕死昵?”他低低的喃喃自语,想起尚未查清的命案,还未揪出的幕后主使者。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起身,慢慢走下楼去,离开梅林小筑,回到风清楼。“爷?”揉着眼睛的煌安从后面的小房间走了出来。“爷,您起床了?” “回去睡觉,煌安,时辰还早。”他说。 “煌安帮爷脱衣。”煌安上前帮他脱下衣裳,突然觉得好像嗅到了青草味。他疑惑的将主子的衣裳凑近鼻前。真的是陆大夫身上那种药草香味! “爷,您刚刚……”和陆大夫在一起吗?能把对方的味儿染到身上那是靠得多近、捱得多久才会的啊! “在外头走走罢了。”他敷衍,躺上床。“对了,煌安,明日派个人到锦织坊叫徐大娘到府里。” “是,爷要裁制衣裳吗?”煌安顺口问。 “不是,是要帮紫蓉做几套保暖的衣裳,我记得前几天才进了几件白 貂皮和稀有的紫貂皮,记得吩咐徐大娘把它们都留下。”雷展侑闭上眼。“下去吧。” “是……”要帮陆大夫……紫蓉?!煌安呆呆愣愣的走回后头小声问。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他们该不会……真的要有一个像陆大夫那样的庄主夫人了吧? 一大早就被吵醒,陆紫蓉睡眠严重不足,频频打着呵欠,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奇怪,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楼上的? 她抖了抖,好冷。随手拿了那件破旧的大袄穿上,裹紧,这才慢慢的步下楼梯。“煌安,到底有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来吵我?” “老天爷啊,这……这这什么衣裳啊,”尖锐高亢的惊呼声蓦然响起,彻底的吓跑了陆紫蓉的瞌睡虫。“你是把抹布给穿在身上吗?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穿这么糟的衣裳啊!”徐大娘频频喳呼着,庞大.的身躯以出乎意料利落的速度朝陆紫蓉冲了过来,颇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站住!”她真的被吓到了,咚咚咚地连忙退了三大步,闪到桌子后头。“我警告你,别过来喔!” “陆大夫……”煌安掩住嘴,拚命忍着大笑的冲动。“咳咳,陆大夫,这位是锦织坊的徐大娘,是爷请徐大娘前来帮陆大夫量身,裁制衣裳的。” “做衣服?”她不禁傻眼。 煌安点头,示意徐大娘可以开始,便退下了。 陆紫蓉便呆呆的任由徐大娘拉着往楼上走,脱掉她那件丑得要命又破旧的男人大袄,接着是她的外袍,直到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只见徐大娘像拎着脏东西似的,用肥短的两指拎着衣裳丢到一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的念着。 “真是的,好好一个姑娘家,就算长得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的糟蹋自己啊!”一边念着,她手上的皮尺也快速在她身上这边量量、记下,那边量量、再记下。“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就算你长得丑,身材又没啥分量,可穿上好衣裳,还是会让人看得顺眼的,只要你懂得穿衣。 “够了吧?很冷耶!拜托,请你动作快一点,谢谢。”陆紫蓉冷得全身发抖,牙齿拼命打架,全身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量好了。”收起皮尺,徐大娘记下最后的尺寸,见她马上蹲下身打算穿回衣裳,肥胖的短脚快速一踩,踩在那堆破布上头。“不准穿这些破布!” “你该不会要我冷死吧?!”天啊天啊,她快冻僵了! “我这里带了几套现成的衣裳,全都是爷交代的,因为我不知道你 身上没几两肉,衣裳可能宽了一点,不过我会先找一套比较适合的让你穿上。” 她将桌上那个非常大的包袱打开,翻了翻,从里头拿出一件件衣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应有尽有。“其他的我回去马上帮你改,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派人把衣服送来,至于其他订做的,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 “快给我,我会非常非常感谢你的。”陆紫蓉在原地跳着,讨好地伸出手。 “好,就这些,去换上,把那件可怕的肚兜也给我换掉,知道吗?” “是是,我了。”她咕哝着,先披上那件光是用看的就很暖和的披风,才抱着衣裳往室内去。真是的,雷展侑那家伙在想什么啊?她是不介意接受他的好意馈赠,可是至少要先通知一声啊,好歹给她一个警告咩!差点没被那个徐大娘吓死。 换好衣裳,果然好舒服,她对布料完全不了解,不过身上这些一定很高级,因为它们穿起来又轻又暖,不像以前她穿的便宜货,不管穿得再怎么厚重,还是冷得要命。 “好吧。看在你送我这么棒的衣服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先斩后奏的事了。”她笑着自言自语,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倒影,不满意的垂着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对了,头发! 拆掉绑着的书生发型,任一头长发披散,她随即叹了口气,走出内室,“徐大娘,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来了。”徐大娘的庞然身躯倏地出现。“什么事?” “这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陆紫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会梳头。” “你连梳头都不会?!”徐大娘惊吓得猛摇头。“到梳妆台前坐下.我帮你。” “多谢,感激不尽。”她连忙乖乖坐好。 徐大娘站在她身后,熟练利落的替她梳了一个云髻。“给我一支簪子。” “嗄?我没有。” 徐大娘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最后摇摇头,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为她插在髻上固定。 “好了。”退后一步,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心中讶异。没想到她徐大娘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这陆大夫稍仿打扮,竟然也人模人样的,不过这没几两肉的身子是无法改变的。 陆紫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影像有些模糊兼变形,不过她觉得很好看呢! “来,我再送你一支翠玉步摇。”徐大娘又从头上拔下一支翠玉步摇,帮她插在发上.“这怎么好意思呢?先借我吧,我会还你的。” “不用了,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在爷帮你添购饰品前,让你先顶着用。”福泰的脸上漾着满意的笑容,盯着她直点头,还呵呵笑着。“好了,我去收拾收拾,三天之内一定把你的衣裳赶出来。” 陆紫蓉感谢的说:“多谢你,徐大娘,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我自个儿下去就成。”徐大娘挥挥手制止她,迳自收东西去了。 陆紫蓉正打算回卧房,却听见楼下传宋吵闹声,她好奇的开窗探头往下看,就看见煌安正在挡着一名姑娘。 “表小姐,爷有交代,任何人都不准进梅林小筑打扰陆大夫。” 潘蕙敏气冲冲的怒斥。“胡说!徐大娘来了吧?我上个月就叫总管要请徐大娘来帮我裁制衣裳,一定是要来帮我量身的,让我进去!” “表小姐,徐大娘若是来为你量身,会直接到清心园,她今儿个是来为陆大夫量身制衣的,若表小姐有需要,我会派人到元织坊请吴大娘……” “我不要元织坊!我要锦织坊!凭什么一个江湖骗子就能穿锦织坊的衣裳,我是雷霆山庄的表小姐,却只能穿元织坊的?这一点也不公平!” “陆大夫不是骗子。”煌安严肃的说。 哎呀!没想到煌安这么维护她呢,真感动。陆紫蓉在房内看戏看得很高兴。 “她本来就是骗子,而且我听说还是一个丑八怪大骗子,她以为表哥眼瞎看不见她丑陋的样子,就能迷惑表哥了!” “表小姐,陆大夫或许长得丑了一点,可是她不是骗子,她一定能医好爷的眼睛。” 她……长得丑?陆紫蓉的好心情现在全沉到海里去了。 那个表小姐说她丑她还能理解,女人的嫉妒咩!可是煌安?连他也说她丑?刚刚徐大娘也说她丑…… 她突然双手捧颊,惊愕的张着嘴,不会吧!难道她这种长相,依唐朝的审美观来看,是个丑八怪? “没有人能医好表哥的眼睛,那是表哥的报应,报应怎么可能医得好!” 煌安脸一沉。“表小姐,趁爷还没发现表小姐擅闯清静幽居,请回吧!” “我才不怕!他能怎样?杀了我吗?”胸一挺,潘蕙敏说得狂妄。 此时,徐大娘收拾好东西下楼,潘蕙敏一瞧见她,立即推开煌安。 “徐大娘,帮我量身!我要做二十套衣裳,六套睡衣,还有,我听说几日前坊里进了一些稀有的白貂皮和紫貂皮,就帮我做两件白貂外套.一件紫貂披风,暂时这样就可以了。” 暂时这样就可以了?陆紫蓉忍不住摇头,还真是大言不惭哪! “表小姐,我徐大娘只为爷交代的人量身裁制衣裳,爷只交代我为陆大夫量身,其他并无交代,我还要忙,告退了。”凉凉的说完,徐大娘就提着她的超大包袱离开。 帅啊,这徐大娘,她喜欢!陆紫蓉在心底呐喊。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太过分了!”潘蕙敏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唉唉唉,其实也挺可怜的。“煌安,你家爷呢?”陆紫蓉对下头的煌安喊。煌安抬头,看见在窗边的她,错愕的张大嘴巴,久久回不了神。 这位姑娘……是谁啊? 第五章 书房里,一名儒雅清俊的男子和雷展侑对面而坐,为今年进贡的水浚绸做路线规划,以及人员安排,务求做到滴水不漏,以防万一。到近年,总算讨论结束。 “那就这么决定,我会到镖局和古总镖头挑出这次随行的镖师,到时候会和他们再做演绎。”林伟哲起身,将桌上的计划书和路线图收拾妥当。 “辛苦你们了。” “不会,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如果你的眼睛能及时复明的话就太好了。”林伟哲说。“陆大夫可有说大约多久能复元?” “没有。” “那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你有什么感觉吗?可有效果了?” “……没有。”雷展侑沉默了一下才道。 林伟哲挑眉。“没有?” “没有。”他摇头。“别谈这个了,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 “也对。”收拾好东西,林伟哲走到书房门口,突然像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展侑,这次古董进货是谁负责的?我早上刚进 来的时候,看见这次购买的古董已经送达,都被堆放在晶悠轩的桌上架上,确实样样都是珍品。不过这次全是一些玉器、陶器、瓷器等易碎品。你最好派个人处理一下,或者直接叫古意阁的杨管事过来也行,就是不要这样随意放着。” “我知道了。”雷展佑起身送他出门。 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匡啷轰隆的声响,声音来源好像是……晶悠轩。 “展侑,你听见没有?”林伟哲心里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听见了,走!”搭着好友的手,两人快速的朝晶悠轩的方向奔去。 “希望是我猜错了!”林伟哲小声嘀咕.那声音……太不祥了.也希望不是……结果,希望落空。 只见花了十万六千两买到的古董.在方才那声不祥的巨响之后.几乎就剩不多。 林伟哲呆看着站在满地碎片中。怀里抱着一个商朝白陶花瓶的姑娘。不是表小姐潘蕙敏,那……该不会就是陆大夫吧?怎么和他听到的很不一样? 而她手上那个质地洁白细腻,花纹刻镂精美的白陶花瓶,就是仅存的那个“几乎”。 “展侑,别进去,小心脚下。”他伸手挡住要进门的好友。“这次购买的古董,在刚刚那声轰然巨响下.全部变成废物了。”他突然觉得有大笑的冲动。 “怎么回事?”雷展佑皱眉转向晶悠轩内,可惜,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这就要问你的娇客了。”林伟哲笑说,看见郭峰和煌安匆匆跑了过来,看来也听见那声巨响了。“我真的得走了,保重。” 拍拍好友的肩,再看了眼依然呆站在“废墟”里的娇客,他忍不住开口叮咛,“你现在抱着的那个白陶花瓶是商朝古董,已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年初出土的珍品,小心点。”他之前看过物品明细了。 看见她那张嘴儿错愕的大张,下意识的将怀中物抱得更紧,他呵呵笑着离开了。娇客?雷展侑皱眉,“紫蓉?你在里面吗?”他扬声问。 “我的天啊!”郭峰气喘吁吁的赶至,一看见品悠轩里的惨状,登时腿一软的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哀嚎起来。“天啊.毁了,全毁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煌安也大喊.差点眼着跪坐了下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在这里吗?在哪里?没没吧?“紫蓉,你在哪里?” “爷,所有的古董全都毁了啊!”郭峰还在哀嚎。 “没有全部……”抱着仅存花瓶的陆紫蓉终于呐呐的开口。天啊,两千年的古董,那……其他东西呢?她不敢想像。 总算听到她的声音了!“紫蓉,你出来。”雷展侑咬牙。她的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刚刚伟哲阻止他进去,想必里头很凄惨。 陆紫蓉抱着花瓶,小心翼翼的踏过一地碎片.劈哩咱啦的碎裂声音在她踏过时不断响起。 “真的没有全部,我、我手上还有一个……”来到他面前,她试图辩解。 只可惜,他手…伸,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前拉,接着便又是匡啷一声。 “啊!”陆紫蓉跳了起来,闪避喷起的碎片。“天啊,两千年的古董!这个……这个是你弄坏的喔!不关我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你以为差一个花瓶有差吗?” “……大概没有。”摸摸鼻子,陆紫蓉丧气的嗫嚅着。纵使她天性有多皮、多不正经、多乐观开朗,这会儿也不可能笑得出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雷展侑沉沉地问。“徐大娘呢?她不是来帮你量身制衣吗?” “那是一大早的事,现在都已经午时了。” 他的手抬起,摸到她的脸。“你有没有……” “我会赔偿的。”陆紫蓉立即接话。“虽然我知道这些古董的价值一定高到我赔不起,可是我一定会想办法……” “闭嘴!”他怒吼,“谁管那个!我是要问你有没有受伤!” 哦?她有些意外,他损失渗重,竟然只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更意外的是,她真的没受伤耶! “真的?”雷展侑不太相信她,立即点名。“郭峰,她说的是真的吗?” “爷……”郭峰如丧考妣的哭喊,根本没听见。“所有的古董都毁了,十万六千两银子啊……” 十万六千两?!陆紫蓉暗暗咋舌,惨了! “我是问你,她是不是真的没受伤一一” “我真的没有……”她觉得自己的人权不被重视。 “你住口!”他气怒地吼。 “雷展侑,你很奇怪耶!我有没有受伤你不问我本人,问旁人做什 么?”这个男人是不是有问题啊!气昏头了吗? 他找到她的脸颊,捏了一记。“你爱逞强,说的话能信吗?” “哪有这样啊,这次是真的嘛!”揉着脸,陆紫蓉不快的咕哝。 “煌安,她有没有受伤?”雷展侑转身问。 “爷,陆大夫好得很,不好的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就算穿上好衣裳,梳了好看的发型,整个人变漂亮了,可是……还是这么莽撞啊!才多久时间,竟然就造成这么庞大的损失! “派几个人来整理整理就好了。”得到答案,他松了口气,不在意的说,口气就好像那些东西只是寻常的陶瓷玉器。 “可是……” “这件事就这样,别再提了。”雷展侑命令。“知道吗?” “是,爷。”郭峰和煌安不约而同的瞪向陆紫蓉。 她只能吐吐舌,愧疚又尴尬。 “至于你……”雷展侑倏地“瞪”向她。 “喝?”她倒抽了口气,背脊开始冒冷汗.“我……怎样?” “跟我走!”沉沉一喝,拉着她转身就走。 “咦?喂!雷展侑,你要拉我去哪里啊?把我卖了也不够赔啊,我会 慢慢赚钱还你的……”陆紫蓉哇啦哇啦的大叫。 “闭嘴!”他头也没回的吼,拉着她回到他的风清楼.门一开,将 她推了进去,自己也跟了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雷大爷,你不是要动私刑吧?”她嘴里笑着,身子却慢慢退后,和他拉开距离。“什么?”她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雷大爷啊,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啊!这次你就大人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计较了好吗?”她赶紧放软声音讨饶。 “说清楚,事情怎么发生的?” “哦,就不小心咩!我也不知道脚下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摊积水,害我一脚踩到,脚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扑了,我当然拚命想抓住东西稳住自己,本来好运扣住层架了,谁知道那个层架这么不济事,竟然支撑不了我,被我一撞就倒了,我只来得及抱住其中一个花瓶,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层架倒下,压垮桌子,再然后就连同桌上的东西都…… ” 雷展侑闭上眼,虽然闭不闭都一样,一整个无言。 “你也知道,我最近正逢霉运当头,衰事一箩筐,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再三强调。“我会想办法赔偿的。” “你霉运当头?”他皮笑肉不笑。“我发现是我霉运当头才对。” “怎么会是你呢?明明……”话一顿,突然想到,他说的好像是真的耶! 怎么回事?她的霉运被他分摊了吗?怎么会呢?这是不可能的啊!施行逆天禁术,灾祸只会反扑在施咒者身上,没听老妈说灾祸会发生在被施咒者身上啊! 雷展侑长长的一叹,伸出手。“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她退了一步。 “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好嘛……”爱生气。 他抬手摸索,抚上她的头,低声问:“真的没受伤?” 她先是微愣,接着鼻头酸酸,心头也酸酸,点点头,轻轻将额头靠向他的胸瞠。 “没受伤就好。”感受到她点头的动作,他吁了口气,手一张,将她拥进怀里。“如果那些身外之物能替你挡去一些灾祸,它们也算物尽其用了。” “雷展侑,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耶……”她埋头在他怀里闷闷的道。 他理所当然的接口,“那就不要离开。” “咦?可是……我只待到你眼睛复明。” “你可以留下来。” “不行,我没理由留在这里……” “紫蓉,你怕死吗?”他突然问。 陆紫蓉皱眉,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没有人不怕死,不过在我的观念及所受的教育,死亡是一件很平常 的事,若死亡来临,我会坦然接受面对。” “所以你不怕?”虽然不太对,不过……“算是吧。” “那就嫁给我。” “什么?!” 心脏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从一开始被他的美色所迷,到后来相处 之后被他所吸引,真的喜欢上他……呵!若让他知道她是用“美色”来形容他的外貌,肯定又会对她吼“胡扯”吧! 他总是说她胡扯,是,她也承认她是故意的,要不然……要不然就真的会不可自拔了。 每次一靠近他时,总忍不住脸红心跳,一对上他黑沉沉的眼,总忍不住着迷,一看见他的唇,总会有种饥渴的感觉…… 若让他知晓她对他有这般心思,肯定又要喝斥她“不成体统”了。 还有啊,曾几何时,她会为一个人心疼?她或许心软,会怜悯、会动情,可是心疼……不曾有过啊! 可每每想起他的神情、他的眼瞎,他的骄傲,挫折、自嘲,想起他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受困于黑暗之中,走不出清静幽居等等,她总是忍不住心疼。 是啊,曾几何时呢?还不是因为喜欢上他,才开始懂了心疼的滋味。 娘啊,老妈啊,这一次,她真的该唯心而己,平心而论吗? 她的个性是,一旦喜爱上一个人,就一定会想亲近他、碰碰他,摸摸他、亲亲他……唉唉,好吧好吧,依这时代的说法,她就是一个淫荡的女人。 所以,就算和他真能够“修成正果”,可是一想到光是要亲近他,就会被他念不成体统,那多扫兴啊!她是绝对不可能习惯的,所以…… 所以…… 惨了。娘啊,她的心此刻乱得很,根本拿不定主意,怎么平心而论呢? “等我眼睛复元,忙完了这次护送贡品入宫的事,我们就成亲。紫蓉,你的家乡还有亲人吗?我可以派人到你家去提亲。” “我的家乡太远,根本到不了……”她心烦意乱的推开他。“让我考虑考虑,我需要时间思考。”雷展侑一愣。他以为她会很高兴的…… “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说要娶我?” “当然是因为我想啊!”她认真的看着他。“你喜欢我吗?” 他的脸上微微浮现一抹红。“姑娘家说话怎么可以……” “雷展侑,我想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呢?” 听见她这么说,他有些激动,咬咬牙,有些羞赧,但仍是说了。 “我若不喜欢,怎会开口要你嫁我?你是第一个我心甘情愿想娶的姑娘,不因男大当婚,不为责任,就只是因为我想。” 听见这话,陆紫蓉高兴的扑进他的怀里,“好,我答应你的求婚,不过……” “不过什么?”心中才因她的答应而喜悦,却马上被这句不过熊熊浇熄。 “等你复元之后.我要先回姜家住下。” “为什么?” 陆紫蓉环住他的腰,微笑着说:“姜家夫妻俩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收留我,给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姜家可以说是我在这里的娘家,所以我想在那里等你来迎亲。” 雷展侑“望”着她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就依你的意思,不过这次护送贡品进宫,你和我一起去。”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让她单独留在这里。 “啊?” “你不想到京城看看吗?” 唐朝建都长安,长安就是西安,她失足的地方就是大雁塔!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一直在找回家的线索,最后只能试着回到原点,可是路途这么遥远,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前往,没想到才答应了他的求婚,机会就这么突然迸了出来。 难道……老天爷是在告诉她,她并不属于这里,终究必须回去? “紫蓉?”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听闻她呼吸略显急促,让雷展侑觉得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摇摇头,甩掉那个让她心发紧的揣测。“什么时候要出发?” “三月初一。”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如果能看见的话,或许就能猜到是什么事在困扰她了。 “让我考虑考虑,我会给你答案。” “好。”雷展侑点头。 “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下午要送药材回姜家药锈,晚膳前会回来。” “我吩咐郭峰备马车送你过去。”摸摸她的头,他温柔的说。 “好啊!”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你。” 微微一笑,他偏头迎上她尚未离开的唇,一会儿才放开她。 “我比较喜欢这样。” 傍晚,煌安拆掉主子的绷带,扭了一条毛巾为他清洗覆在眼上的药泥。 “陆大夫回来了吗?”雷展侑问。 “还没呢。爷,洗干净了。” “嗯。”他点头,缓缓的睁开眼睛,突然又马上闭上,呼吸瞬间变 得有些急促。 “爷,煌安先收拾收拾,等会儿再过来为爷更衣。” “好,你先下去。” 确定煌安已经退出去,雷展侑才慢慢的,眉睫有些轻颤的睁开眼睛。 微微的光线出现,还有一些物品隐约的轮廓暗影,他的世界,不再只是一片纯然的黑! 他心情激动的握紧拳头,第一个想分享喜讯的就是那个天天想救他的女人,可惜她不在……突然心头微凛,他记得她说过,当效果开始显 现的时候,就是灾祸开始强大反扑的时候! 他猛地站起身,飞快往外走,一边高声喊,“煌安!煌安!” 不应该让她离开身边的!明明知道随时可能发生危险,他应该随时 随地守着她,这样一来,若真有事发生,至少他能为她挡一挡! “爷?怎么了?”煌安急忙跑了过来。 “马上帮烈风上鞍!” “爷,天都暗了,您……” “快去!”雷展侑倏地爆吼。 “是!”煌安惊喊。他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见爷这般爆怒了。 “爷!”这时郭峰从长廊那端匆匆跑了过来,看见欲快步离开风清楼的主子,赶紧扬声喊。“爷,陆大夫回来了!” “回来了?”他脚步一顿,“煌安,不用备马了。” 煌安跑到一半又跑了回来。“爷?” 他没理他,转而问郭峰。“陆大夫人呢?” “爷,马车出了意外,陆大夫一身的伤。” 雷展侑心头猛地揪紧,果然发生了!“她在哪里?” “郭峰已经命人将她送回梅林小筑。爷,陆大夫坚持说她不要紧,不用请大夫。” 他紧张的握拳,脚步快速往外走。“我去看看……”心一急,就乱了步伐,他倏地撞上障碍,依稀可见的微光根本派不上用场。 煌安立即上前。“爷,小心!” 雷展侑这才扶住他的手吩咐.“煌安.到梅林小筑。” “是,爷。”煌安立即领着他往梅林小筑走去。 一边快步疾行,雷展侑一边问:“郭峰。她看起来怎样?” 郭峰据实以告。“外表非常狼狈,可见的地方都有些擦伤,不过说话还是笑着,语调轻快得很,明明看她有时候痛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可是都不会喊痛。” 那个女人,就是爱逞强!“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车夫呢?等一下叫他过来见我,我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恐怕不行哪,爷,车夫伤得比较重,陆大夫是先救治车夫之后,才让郭峰命人送回梅林小筑的。” “爷,到了。”煌安低声说。 一踏进梅林小筑,雷展侑便隐隐听见楼上传来哼哼唉唉的低叫。这 女人,明明痛却还那么逞强,连呻吟都这么压抑,要不是他耳力好,根 本听不见。 他摸索着踏上楼梯,谁知才登上几阶,楼上便传来警告。 “站住,不准上来!” “紫蓉,我要上去。”雷展侑脚步没停。 “啊?是你啊,好吧,你可以上来,反正你眼盲,看不见我美丽的裸体,不过其他人不准上来喔!”陆紫蓉语气轻浮的说。 他脚步立时一顿.脸上一烫, 郭峰和煌安也都涨红着脸,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大夫竟连那种话都说得出口。 “爷,您真要上去?”煌安不安地问。这一上去.主子的清白…… 搞不好就会葬送在陆大夫手上了。 “闭嘴!”他也在考虑到底该不该上去,可当他又听见她低低的抽气声时,就没辙的叹了口气。“你们在下面守着,没我命令不准上来。 ” 说完,他便上了二楼,来到房门前,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而入,“哎呀!虽然你是个帅得没话说的大帅哥,可是那种表情走在路上还是会吓到人的喔!”她的调侃马上出现。 “偏偏就是吓不到你。”走到床边,他关心地问:“你伤得怎样?” “只是几个小擦伤而已,不碍事。” “别骗我!”郭峰说过她一身是伤。 他慢慢伸出手,依自己记忆中的高度,先碰触到她的头,慢慢往下滑,摸到了她的肩……裸露的。他像烫着般收回手。 “呵呵,雷展侑,你碰到我美丽的身体了呢。”陆紫蓉被他的举动惹笑。其实她并不是全裸.至少还穿着肚兜和亵裤,对现代女人来说,这样穿已经够多,还可以上街逛逛呢,可是对这些古人来说,显然就等同于全裸。 这下他连耳朵都红了,粗声粗气的威胁。“姑娘家别这么口无遮拦的,告诉我你的状况,要不然我就直接请大夫过府。” “我就是大夫,而且是一等一的好大夫,我说没事,就没事。” “你是好大夫,却是一个爱逞强的伤患。”雷展侑又伸出手,豁出去的警告,“我眼瞎,看不见你的状况,希望你能据实相告,然后告诉我该如何处理,否则我就真的自己“看”了!”他们都很清楚,他要怎么“看”。 陆紫蓉本想笑笑的和他打哈哈。可是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会说到做到,而她身上的惨状并不适合让他用那种方式“看”。 “我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手臂、背部比较严重,很痛,不过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内腑,现下我正脱了衣裳,想要把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上个药,大概一两天后结痂就没事了。” 感觉她说的“可能”是实话,雷展侑才肖稍放下心来。 “发生什么事,是咒术的关系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见他一脸愧疚自责,纵使她心里也觉得是咒术的关系,可还是不想给他肯定的答案,免得他被愧疚感淹没。 “有可能是因为你家的马车年久失修,车轴断裂,整辆马车翻覆分尸,唉,可怜的车夫被压断了腿,还拚命把我从马车里拉出来,你可要 好好替我补偿车夫小哥啊!”她是很愧疚的,因为这是她的霉运造成的。 “我会的。”深吸了口气,雷展侑压下心头蓦然升起的惊颤。 雷霆山庄的马车都是月月保养、年年换新的,怎么可能因为年久失修导致车轴断裂……不能把事情都推给咒术反扑,他得调查清楚! “我下去交代一些事情,等会儿回来带你到彩池去净身。”他立即下楼。“爷?”郭峰立即上前。 “马上去检查一下出事的马车,尤其是断裂的车轴,务必仔细检查有无奇怪的地方,这事秘密进行,别让任何人知道。”他严肃地低声交代。 “是。”郭峰敏感的察觉到异样,马上领命离去。 雷展侑又看向另一道模糊的人影。“煌安,你到彩池去,把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离开,不准任何人靠近彩池。” “爷,要不要让煌安传唤两名婢女过来?” “不必了.”交代完,他又往楼上走。 煌安张大嘴,好半天才呐呐的对着空气应了声“是”,苦着脸办事去了。这么搅和下去,主子当真得负责,娶陆大夫为妻了耶…… 第六章 “你不用担心啦,真的不会……” “求求你。”他在床边蹲下。握着她的手抵住额头。陆紫蓉受到震撼了。 他……求她?为了她的安全,他,一个高傲霸气的霸主,求她? 喔!他怎能让她这么的……这么的感动。 “好,我在你身边。你要牢牢抓住我喔!” “我不会放手的。”雷展侑微笑。“紫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眼睛已经开始见得到光了。” 先是微微一怔,陆紫蓉随即开心的大叫,却又马上乐极生悲的趴在床上呻吟。 “别这么莽撞,你还伤着。”他无奈文心疼。 “爷出了什么事了?”楼下,煌安咚咚咚咚的就冲上楼梯。 “别上来!”雷展侑立即高声喊。“这里没事,你下去。” “是。”咚咚咚走下楼。 “你啊……”雷展侑在床沿坐下,抬手轻轻碰触她的脸。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又兴奋的叽叽叫。“怎样?除了光之外,还能看见什么吗?” “一些东西的轮廓,还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太好了!”她真的很为他高兴。“瞧,我行的,我很厉害,对吧!”语气中难掩得意。 “对,你是天下第一的神医。”雷展侑轻笑俯身,手指先摸到她的 唇,接着亲吻着,抵着她的唇低喃,“我好想早点看到你,紫蓉,复明 的时候,我第一眼想看的人是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帅脸,陆紫蓉突然想到自己被好多人嫌丑,原本自信的心突然变得不确定了。 “雷展侑,如果我的长相让你失望,怎么办?”她试探性地问。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乎你的外貌吗?”他微笑。她终于开始担心了吗? “唉!真讨厌,我在我家乡是个美人胚子呢,真不知道审美观念怎么会差这么多,唉!”她嘀嘀咕咕,眼皮渐渐沉重起来。“雷展侑,以后……你不可以嫌我丑……你如果嫌我丑,我就回家……当美女让很多男人追求……” “放心,我不会。”不会在意她的外貌,更不会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我喜欢你……雷展侑……” 察觉她声音睡意浓厚,他温柔的轻抚她的发,在她耳畔柔声道:“我也是,紫蓉,我也是。”没多久,她的呼吸变得深沉平稳,很明显是睡着了。 他轻轻为她拉好被子,抬手往上,温柔抚着她的后脑,轻轻为她将垂落在脸上的发拨到另一边,慢慢的摸索轻触她的脸,弯身在她颊上轻 吻了一下,才起身悄悄走下楼去。楼下,郭峰已经回来了,见他下 楼,立即上前。 “爷。”郭峰在他耳旁低低的禀告。“车轴断裂处有约七分大小是平滑的锯痕,仅余三分才是不规则的断裂痕迹,很明显是人为破坏。” 此时,煌安端着药走进来,郭峰暂停了一下,才又继续。 “爷,每次使用马车,在备马车时,属下都会派人先将马车检查一遍,这次出府前照例检查过,马车确定是完好的,所以应是马车在外面那段时间被破坏的。” “马车是被破坏的?!”煌安晾愕。 “确实是人为破坏的。”郭峰低声回答。 “车夫醒了吗?”雷展侑表情深沉。他就知道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在咒术反扑下,毕竟在他身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醒了,爷。”郭峰继续报告。“方才我查过马车之后,又去问过车夫。车夫说,他只有在卸下马、照料马匹饲料和饮水时才离开马车,前后大约一刻左右。” “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郭峰摇头。“而且车轴被锯断约七分,仅留三分,不会立刻断裂,可也无法支撑太久,那歹人几乎算准下车轴会在出了市街,进入山路后,承受不住颠簸而断裂。” 雷展侑听着,脸上隐隐有狂怒的风暴形成,不过被他压制了下来, 之后,他沉默的坐下,表情变得冷沉。 “等等,我不太懂,照这么推断,这件事不就是针对陆大夫的?” 煌安到这时候才联想到这点。 “就是针对陆大夫。”郭峰脸色很凝重。 “可是……为什么?怎么会呢?”煌安搞不懂。“是因为她的个性太 会惹人生气,所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吗?” 雷展侑“瞪”了他一眼,才说:“是有人不希望我的眼睛复明。” “嗄?所以才要害死陆大夫?”煌安错愕。那陆大夫不就是受池鱼之 殃了?“爷,会是与数月前劫镖的匪徒同伙的吗?” “八成。”他甚至认为,杀害三名新娘的人也是。“郭峰,你现在去找个你信任的人过来照顾她。” “我信任……”思考了一会儿,他问:“爷,红菱可以吗?” “红菱……”雷展侑考虑了一下,点点头。“红菱甚好,就有劳她了。” 待郭峰领命而去后,雷展侑才转向煌安。“我闻到药味,你药煎好了。” “是的,爷。”煌安探探药碗的温度,应该差不多了。 他伸出手,“给我。” 雷展侑端着那碗药,这碗药里,有着她的血、她的伤和痛,“瞪” 着它良久,他才举碗就口,一口一口慢慢的啜饮吞下。 一觉醒来,全身疼痛,除此之外,陆紫蓉还发现,天地再次变色了! 不是她又穿越时空,而是她……疑似被软禁了。 她忍耐了三天,这三天下来,雷展侑都没有出现,她也倔强,每天晚上煌安来拿药的时候,她就是不问,认为就算问了,依过去的经验,煌安有答也几乎和没答一样。不过,现在她忍不下去了! 所以,当平曰就寝前才会过来拿药的煌安,今日傍晚意外的提早出 现时,她趁机抓住他。 “你家爷呢?”她当然不是想他,只是纳闷,只是觉得奇怪,只是觉得……不爽! “爷这几天都和林公子、各商行管事们商讨公事。”煌安说。“陆大夫,我是来……” “等等。”她马上打断他.“请问林公子是谁?” “哦,林公子是爷的知己好友,陆大夫应该有见过一次面,就是你 毁了价值十万六千两银子古董的那天,那位穿着……” “行了,我知道是谁了。”这个煌安,是故意提醒她那次的丰功伟业是吧! 煌安暗暗偷笑。“林公子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帮爷在外头打理很多生意上的事,过一阵子,今年的贡品就要运送到京城去,所以最近爷都会很忙。”听见这话,她突然有些怀疑的望着他。 “怎么了?”陆大夫干么用这种诡异的表情看他? “你今天很奇怪,要是以前我问“林公子是谁”这种问题,你一定只会回答气是爷的知己好友,怎么今天话变多了?” 因为爷交代,除了马车被破坏、有人要她的命这件事不准提之外,陆大夫若问什么,便知无不言,他已经等三天了,很意外她会忍到今天才发作。 “没这回事,是陆大夫多心了.”他笑笑。“陆大夫,我是来……” “我还有问题。”陆紫蓉又打断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过是受了一点点……好吧,是有点严重,不过真的是皮肉伤啊,根本没有严重到需要限制行动的地步好吗?更何况都已经过了三天,早就能活蹦乱跳了!“陆大夫指的是什么?”煌安微惊,不过仍力持镇定。 “就是楼下那位红菱姑娘啊!她是干啥的?”梅林小筑多了一位自称是红菱的姑娘,问她什么全都一问三不知,可是偏偏像金鱼屎似的紧紧 黏在她屁股后头,只要她的动作稍微可能“危害”到自己,就会二话不 说阻止她,并且将她“抓”回房歇着,不管她怎么抗议、威胁、利诱、哄骗,统统无效。 “哦,红菱是总管的独生闺女。”他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这个啊!“爷说陆大夫身上有伤,做什么都不太方便,所以便派红菱来照顾你。 ” 原来红菱就是郭峰有意配给“陆子容”的那位“小”女啊?长得是 挺可爱的,可是哪里“小”了?长得很粗勇好嘛! “陆大夫,红菱是个单纯憨直的姑娘,只听爷和总管的话,所以陆大夫怎么哄骗她都是没用的。”煌按好心的提醒陆大夫。 她神色很不自然的一哼。“我又不是风流公子.没事哄骗人家小姑娘!” 事实上,她已经证实过了,对付奸狡小人还简单些,面对像红菱这种单纯耿直又死忠固执的人才是最困难的! “反正红菱只‘照顾’陆大夫到伤势好转为止,陆大夫就忍耐一下吧,毕竟爷是个大男人,眼睛又不方便,要爷来照顾你.怎么也无法面面俱到。而且爷的眼睛虽然不方便,可很多事情都要他裁决,爷还是很忙碌的。” “是是是,你家爷是‘大盲人’这件事众所皆知,你不用一再强调。”陆紫蓉掏掏耳朵,觉得古代的男人很有当老太婆的天赋。只照顾到她伤势“好转”,那很好,她的伤势已经好转了! 见她这样,煌安先是叹了口气,才以豁出去的表情说:“陆大大.有件事我觉得非说不可。” “哦?” “爷是主子,你是来照顾爷的,不是来让爷照顾的!”他义正辞严的告诫。“我是来照顾你家爷的?”陆紫蓉挑眉。“煌安,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大夫,是来医治爷的眼睛,意思是一样的,反正不是来让爷照顾的就对了!”他瞪着她。陆紫蓉单手托腮,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煌安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身上爬满了虫似的,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子。 “看、看什么啊!”老是盯着男人瞧,真是不知羞! 陆紫蓉一脸了然。“你很吃味,对吧?” “吃味?”他愣了愣。 “你家爷对我好。让你很吃味。” 煌安立时涨红了脸,“胡、胡说,我吃什么味!”一手忿忿的指向她:“我只是担心爷的名声、清白会毁在你手上!” “那有什么关系?”如果让他知道,他家爷已经向她求亲。而她也答应了的话,他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跳楼?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 她轻笑反问:“是吗?那你说,名声清白和他的双眼,何者较为重要?”见他一时语塞,她又迳自说了下去。“我毁了你家爷的名声和清白,可却救了他的双眼,我觉得反而是你家爷赚到了呢。” “你你你……”煌安抖着手,压根不敢相信这女人不要脸至此。她不仅不愧疚,还挺得意的样子! “好了,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干么的?” 废话?煌安不敢置信,气得差点吐血。他维护爷名声清白的谈话,她竟然把它归类为废话?“我好几次要说,是陆大夫一直打断我问东问西的!”真是气人。 哇,爱计较!“好吧,那我不打断你,你可以说了吧?” “爷请你到风清楼一趟。”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讲……”见他表情转为凝重,陆紫蓉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清楚,不过……陆大夫,方才我帮爷拆下绷带,洗掉药泥之后,爷只微微张开了眼,就马上又闭上,然后就一直闭着眼,叫我马上过来请你过去。陆大夫,你说爷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想了一下,她突然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我一下!”陆紫蓉压下胸口激荡的情绪,仔细交代。“煌安,你先出去。然后请红菱上来。 ”她得好好打扮一下! “爷,陆大夫到了。”煌安报告。 陆紫蓉走进风清楼,便看见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雷展侑,一旁站着郭峰以及林伟哲,只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三日不见,原来自己比所知的还要想念他。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和陆大夫单独谈谈。”握着拳头,雷展侑平静的吩咐着。 林伟哲挑眉,微微一笑,便揣着好奇的郭峰和心不甘情不愿的煌安离开,还顺手将门给关上。 雷展侑慢慢的抬起眼睫,初时还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待久违的光线不再刺眼后,他才缓缓栘向立于前方的人,黑亮如玉的眼眸难以置信的瞠大。 那小小的巴掌脸,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略宽的樱红唇办,全都 如煌安所述,可是……怎会丑呢?她是这么让他惊艳不己! 那双翦水大眼盈着些许紧张.直勾勾的盯着他瞧,高跳纤细的身段缓缓往前踏一步,步摇轻晃、长袖翩翩、帛巾飘舞、长裙曳动,这是怎 般的动人! “嗨,陌生人。”陆紫蓉轻声地说.跨向前两步便站定,漾着怯怯的笑意.迎向那带着些许火焰,如黑玉般让她着迷的眼,只见那原本无焦距的眼如今笔直的迎视着她,让她的心脏卜通卜通狂跳着。 雷展侑站起身,紧锁住她的视线,朝她走去,然后在她面前停下,抬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身往前一揽,让她贴近他的怀抱。 “陌生的姑娘。”他轻声低语,带着火热的视线梭巡看她的脸,忍 不住情生意动,俯身吻上那两片红润柔软的唇瓣。 陆紫蓉立即抬手环抱住他的颈项,迎上他炽热的唇,在他的辗转热烈深吮中失了魂,在他有力的怀抱中迷失了自己。 当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她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内室,倒在床上。 不过,他没有更进一步,只是悬在她的上方,依然以火热的视线望着她。“你……真的好了?”她低问。 他又轻啄了下她。“好了!我看得很清楚了。” “所以……你方才热情的表现,我可以大胆假设,我的外貌你还算满意?”她有些忐忑的笑。 “满意,满意极了。”他抬子轻轻滑过她的眉眼。“你好美。” 陆紫蓉羞红了脸,语阳调却仍是轻浮地附和。“呵呵,我早就说过我是个美人胚子的咩!” 雷展侑笑望着她,若没看见她羞红脸的样子,他肯定会斥她大言不惭,不知羞吧?她的声音真的太会骗人,这样的性情真让人头痛呢。 “是啊,你确实足个美人胚子。” “那现在……”她槌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是要直接把我吃了.还是 要让我起来?” “你这女人……”他叹气,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直起身子,顺手将她拉起,低头看向她的手。上头一道道浅浅的红痕,那是为他每天每天划下一刀的纪录……他俯身,不舍的在她腕上的伤处轻轻印下绵密的吻. “雷展侑……”他的柔情让她忍不住鼻头微酸.眼眶发热了起来。 抬起头来,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微笑道:“在这等着。” 陆紫蓉疑惑的看着他走到床边橱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上锁的 绵盒,从脖子上拿出一支小小的钥匙打开,然后拿起盒中玉佩走过来,套上她的脖子。 “这是?”她拿起垂在胸前的玉佩,就连她这种外行人,也看得出 来这面玉佩价值不菲。 “这是雷家的传媳玉佩,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 闻言,陆紫蓉的心情难掩激动,立时投入他的怀里。“……我会好好珍惜的。”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回家了…… “紫蓉?怎么了?”听见她的哽咽,雷展侑有些慌,握着她的肩,低头担忧的凝望着她。 “我只是……想念我爹娘,我没办法让他们知道我很平安,很幸福……”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我可以带你回去,不管多远,我都可以带你回去的。” 埋头进他怀里,她摇摇头。“到不了的,不可能的……” “紫蓉……”雷展侑蹙眉。到底是什么地方会到不了? “雷展侑……”她低低的开口。“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突然消 失不见,你要记得,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听见这话,他心一慌。“胡扯!你不会消失不见的!”双臂迅速收紧 ,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我是说如果。”人算不如天算啊。 “就算你不见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雷展侑……” “别说了!”他马上打断她,板起的脸相当吓人。“我不要听这种话,你不会突然消失的,我不允许!” “你真是狂妄。”陆紫蓉不禁轻笑,可是却又幽幽的说:“就算你不允,可……你敌得过老天爷吗?是老天爷把我送到这里的,哪天若是 它要把我送走,就算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阻止的。” “紫蓉……”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让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她的家乡到底在哪里。擦去泪痕,陆紫蓉抬起头。“你要好好的疼我爱我喔!” “我当然会!”他立即保证。 “嗯,我相信你。”她笑说,离开他的怀抱。“我回梅林小筑整理行李,明天就回姜家。” 只是才站起身,就被他拉住,回头看,就看见他微蹙着眉头,一脸 不愿放手的小孩神情。“留下来。” “雷展侑……”她回身站在他面前,张手抱住他。“我只是回姜家,不是回家乡。” “那陪我一起到长安。” “我不和你去长安了,我在衡山城等你回来。” “为什么?”他仰头望着她,看见她眼里的哀伤以及唇上的微笑。 “因为那里,可能会有让我回家乡的契机,而我已经决定为你留下来,所以……不能去……” 他心头一凛,终于开口问:“紫蓉,你的家乡到底在哪里?” “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个就算你的寿命有一千年,从现在出发,走到命终,还是走不到的地方。” “胡扯,怎么可能有那种地方!”他压下心中的惶恐,开口驳斥,可是,却又看见她哀伤的笑容。“紫蓉……” “有点冷呢,我回梅林小筑拿披风。”她放开他,习惯性的以微笑 掩饰悲伤,他点头,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送她走出风清楼。 外头,天色有些朦胧,那三人并不在,雷展侑心里失笑,想必是林伟哲将那两人给带走,不让他们来打扰。 “啊!下雪了!”突然,陆紫蓉惊呼,欣喜的仰望天空,看着片片雪花飘落。 “好漂亮喔,我第一次看到雪耶!”她欢呼地跑向前,肩上的披风落了地,她没发现,在雪中转着圈圈,咯咯笑着。 雷展侑弯身捡起披风,望着雪中的她,眼底盈满爱恋,看着她停下 来,伸出舌头舔掉唇上的雪花,似乎觉得很有趣,又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捧住飘落的雪花,然后奔到他身前。“你瞧,是雪耶!”她笑盈盈的仰头望着他。 他不知有多庆幸自己此刻眼睛已经复明,才能看见如此生动美丽的她。 “不是怕冷吗?”他柔声说,张开披风为她披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呢,我不知道下雪的景象会这么美丽。”她笑说,拉着他的手在长廊边坐下。 “姑娘家席地而坐,成何体统?”他轻声斥责,可还是随她坐下。 她皱眉,“雷展侑,我不爱听什么礼教体统的,以后别对我说那些好吗?”她拿下他的披风还给他。 “披着!”以为她赌气。他低斥。她不爱听,他不说就是,反正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理。 “不要,你披着,我想这样。”陆紫蓉硬是将披风穿回他身上,然后拉起他的右手环过她的肩,她双手圈抱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温暖的怀里。 雷展侑有些惊讶,“紫蓉,咱们在外头。”不过仍收拢手臂,让披风裹着两个人,将她环抱得更紧。“这样好暖,可不合体统,对吧?” “对。”嘴里说着,可手并未放开。 眨了眨眼,她开始用娃娃音撒娇。“你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窝在你怀里吗?”俊帅的脸上微微发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雷展侑,既然我决定为你留在这里,往后在这个没有胸罩可以穿 的地方,害我胸部下垂外扩,你绝对不可以嫌弃我身材差喔!” 雷展侑一张俊脸蓦地红了起来。虽然有些话还是听不太懂,可…… 可胸部这词就很清楚了。 “你这个女人!连这话也说得出口,知不知羞啊!”他咬牙怒斥,其实羞大于恼,看来他得尽快习惯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情。 她只觉得他大惊小怪。“我当然知道,可我只对你说,又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说。” “不许对其他人说这种话!”他怒道。 “我才不会,你以为我是什么唐朝豪放女啊?”陆紫蓉哼了哼。“我告诉你,其实我比你们唐朝女人保守多了,至少我衣裳穿得厚实。” “那是因为你怕冷。”他戳破她的骄傲。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仍然看得见成了白皑皑一片的庭园。 “雪下得不小呢,世界都变成白色的了。”仰头望着庭院梅枝覆雪的景象,脑袋里贫乏的词词造诣突然想到两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原来你还会作诗啊!”雷展侑调侃。 “只是拾人牙慧罢了。”这首诗好像是宋朝的诗耶!“如果早知道我会有这种际遇,就会很勤劳背诗,成为唐朝当代最有名的女诗人的。 雷展侑沉默了。她今天的话,总是让他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感,那种不安,源自于她常常挂在嘴上的家乡。 算了,别想了,她已经答应和他成亲。愿意为他留在这里,所以不用想太多…… 耳里突然听闻细细的脚步声,尚远,可他己听出是谁的。 “煌安来了。”他开口。 陆紫蓉抬头,只见一片飞雪中,没有看见什么人。“没啊!” “有,应该快到了。” 她蹙眉,再次望去,一会儿之后,果然看见在雪中跑来的煌安。“你的耳力未免太好了吧,从刚刚就听见了?!”他微笑。 “既然人都来了,好吧。”陆紫蓉松开她的缠抱,退出他的怀中。 怀里的软玉温香瞬间变成冰凉,让雷展侑差点克制不住将她拉回来,不过,煌安已经来了,他握了握拳,只把披风披上她的肩。 “别脱下。”他低声吩咐。 “好。”披风尚存他的体温,虽然比不上他的怀抱,不过只能将就点了。 “爷。”煌安跑上前夹,气喘吁吁的禀报.“爷,荣亲王府江南别苑的总管大人求见。”荣亲王府? 陆紫蓉讶异的望向雷展侑,他似乎也有些惊讶,最后只道:“紫蓉,你先回梅林小筑,我去大厅瞧噍。”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第七章 “真的不再考虑?”雷展侑拉住要下马车的人,一路上已经不知道 第几次游说了。“至少在镖队发前.留下来。” “不了。”陆紫蓉忍不住失笑。“我是个大夫,还有很多病人在等我呢。” “我当然不会阻止你继续看诊,这样好了,你继续住在山庄,早上我送你过来,傍晚再来接你回庄,如何?” “何必这么麻烦呢?” “一点也不麻烦,我眼睛复元之后,本来就会到各商行巡视处理公事,顺道接送你根本不麻烦。” 陆紫蓉轻笑,见他这种活似小孩讨价还价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不 答应。 “那……这两箱行李就要麻烦你再载回去喽!”偏头望了一眼马车上的两箱行李,那些都是他为她订制的冬衣。 雷展侑欣喜的低头吻了她一下。“你看诊到几时?” “我早上不看诊,下午未时开始,到酉时结束。”陆紫蓉说。“不过结束的时间通常都不会太准确。” “好,我酉时会过来接你,到时候你若还没结束,我会等你,不用急。” 陆紫蓉捧着他的脸印下一记轻吻。“好啦,马车停在这里这么久了,再不下车可要惹人疑窦了。” “好吧。”雷展侑依依不舍的起身掀开车帘,煌安已经不知道等在 那儿多久了,立即摆好踏凳。 他步下马车,转身伸出手,直接圈住情人的纤腰,将她抱了下来。 “我酉时过来。”他再次道,一会儿又抬起手替她拉紧披风,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天冷,进去吧。” “记得,虽然你的眼睛已经复原,可是还是要适度休息,不可、以太疲劳,光线不足或太亮对眼睛都不好,不要……” 一根指头咻的点住她叨叨不休的唇,雷展侑好笑地望着她。“进去 吧,我看着你进去,自己小心一点。” 她微微红了脸,拉下他的手,转身奔进早已敞开门等着她的姜家。 雷展侑站在那好一会儿,看见她站在窗口朝他挥挥手,才转身上马车。 “到晶香楼。” “是。”马车慢慢弯出偏僻后巷,朝繁华的主街驶去。 当马车在晶香楼门口停下时,里头的掌柜一瞧见马车上漆着的雷霆山庄标志,立即跑出来恭迎。 煌按下车帮主子打开车门,雷展侑步下车,抬眼瞥向掌柜。“林公子到了吗?” “回爷的话,林公子到了,在三楼等爷。”三楼是雷展侑专用,不开放的。 他点头,“煌按,你在楼下等着,自个儿想吃什么叫掌柜的准备。”说完,跨步走进。“是,多谢爷。” 身后掌柜的张口结舌的站在原地,飞快拉住煌安。 “干么啊?”煌安奇怪的问。 “爷……爷的眼睛……”掌柜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爷的眼睛?”煌安得意的笑了。“好了啊,看不出来吗?” 整理整衣裳,他有得意的走进品香楼里,紧接着,外头吱吱喳喳的声浪一下子便高了起来。三楼靠街道的露台,雷展侑和林伟哲坐在那 儿。 “下面似乎挺热闹的,看来你复明的消息,以及陆大夫高明的医术,不用多久就会成为最热门的话题了。”林伟哲笑谈。 “这样也好,让那个为了不让我复明而想对紫蓉不利的人可以罢手。” “的确,反正也来不及了,他得另外想办法对付你。”林伟哲点点头,咻地皱眉问;“展侑,你说这次押镖,那人会不会出手?” “我想不会。”他摇头。“你别忘了,昨天荣亲王府的总管大人说了什么事。” 林伟哲啧了一声。“我说那荣亲王也真爱找麻烦,王府的人马护卫难不成还会少吗?竟然要我们押送贡品人京时,一道护送到江南游玩的仪和郡主回京,你说,一个娇滴滴的金枝玉叶,咱们要怎么伺候?” “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力,抱怨也没用。” 雷展侑也很不愿,不过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对方是皇亲。“这就是我今天约你商讨的原因,毕竟要护送的不是物品,而且以仪和郡主的身分,排场一定不小,你提到的人马护卫也一定有,仆从婢女更不会缺,所以我们必须重新计划路线和人马分配,再加上郡主又是金枝玉叶,一定承受不了奔波之苦,放慢脚步和多休息是不可避免.所以一定得提早 出发,时间上才来得及。” “真是麻烦。”将茶搁到一边,林伟哲改喝酒了。“所以你认为因为多了仪和郡主,那人不会趁这次下手?” “惊动官府绝对不是那幕后主使者想要的,否则他就不会刻意安排新娘的死囚是暴毙了。” “可是你不是怀疑上次劫镖的盗匪也是同一个幕后主使者?这事就惊动官府了啊!”他一脸不认同。 雷展侑淡淡的啜了口茶。“那些劫匪都死了,死无对证.我想那些人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嗯……”林伟哲沉吟,最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你别忘了,这次对方是皇亲,荣亲王疼宠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是朝野有名的,不要说让仪和郡主少了根寒毛,光是受到惊吓,荣亲王便不会善了。” “也就是说,咱们这一路上的曰子也不好过了。” “伟哲,我希望你明日一早便赶住王府江南别苑,护送郡主一行人到这里会合,这边我会打点妥当,等你们一到就可以立即出发。”雷展侑说。 林伟哲可不平了。“为什么苦差事要我来做?你去护送郡主过来,我打点这边的事,如何?” “不,有些事不是你能处理的。”他摇头。 “什么事?”林伟哲狐疑。 他没有回答,只是双耳微微发红。“明日一早你就出发。” 林伟哲挑眉,突然呵呵笑了。“哦,我懂了,呵呵,展侑啊展侑… …” “够了。”雷展侑羞恼低斥。 “不够不够,怎样,你心里有何打算?” “这次回来之后,我会去提亲。”雷展侑微笑。 “太好了,展侑,恭喜恭喜!”林伟哲开心的道喜。“那这次呢?打算带她同行吗?反正一路上有郡主在,镖队肯定走不快的。” “她不去,她要忙着看诊呢。”他摇头。“好了,别谈这个。你明日出发没问题吧?” “问题是没有,不过有个条件。”雷展侑眉一扬,“什么条件?” “我只护送那主的人马到这里会合,之后我就不跟镖队到京城了。 ” “为什么?” 他冷哼,表情嫌恶。“展侑,我讨厌金枝玉叶,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考虑了一会儿,雷展侑最后点头。 “好,你留下,到时候帮我照看着,暗中保护紫蓉。” “放心,我会的。” “陆大夫,陆大大!”小非跑了过来,大呼小叫。 “别吵!”陆紫蓉低喝,手上忙碌的搜刮东西,准备药箱。“没看见我在忙,要出急诊吗?” “外头……雷霆山庄的马车来了!”他及时喊。 “啊?”她一愣,随即背起药箱冲了出去。 雷展侑才刚跳下马车,就看见有人冲了出来。“紫蓉?” “快!送我到街尾的大杂院!”陆紫蓉急喊。 他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将她抱上马车,告知车夫目的地之后,也跟着跳上车。 上车后,雷展侑问:“出了什么事?’, “洪家的媳妇难产,生到一半产婆竟然吓跑了,洪家的死老太婆顽固,说生孩子是女人的本事,生不出来就不配当女人,死了干脆,根本不管媳妇的死活,还说什么大夫都是男人.硬是不肯请。更可恶的是,也不让儿子进产房陪妻子,说怕儿子沾上秽物,就放着她躺在床上自生自灭,儿子只好偷偷来找我。” 雷展侑沉默,一会儿才道:“我娘也是生妹妹的时候难产死的,妹妹只活了一天。”她心一揪,张手将他揽进怀里,无声给予安慰。 靠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耳里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这个心跳声……停止了,他会如何。 “紫蓉,成亲后,咱们别生孩子了。” 陆紫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心里觉得很感动,只可惜这年头除非他不碰她,否则那些她所知的避孕汤药效果非常有限。 所以她回答,“这件事我们只能顺其自然,有些人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也许我们就是这样呢。”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煌安从前方的小窗口禀告,“爷,陆大夫,街尾到了。” 雷展侑迅速下车,将她抱了下来。 “我……”看看他。再看看大杂院里,她的脸色很着急。 “快去,我就在外头等你。”他拍了拍她的头。 “好,要等我喔!”人命关天,实在不是说话的时机,陆紫蓉匆匆交代一声,便冲了进去。 雷展侑看她跑进屋子里之后,才转身上马车,拿出今天准备带回山庄审查的几本帐簿,开始核帐。 当他算完一本时,天已经暗了,他闭了闭眼,让眼睛休息一下,心思转到深爱的人那边,不知道顺不顺利…… “爷。”突然,煌安从小窗低声的喊。 “什么事?”往旁边推开小窗,他看见煌安贴在窗口。 “爷,煌安方才看见姑老爷遮遮掩掩的,闪到前面那条巷子里去了。” 姑父?以他骄矜自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到这种他口中“低三下四”的地方? “没看错?”他问。 “没看错,确实是姑老爷。” “他有没有看到马车?” “没有,那条巷子看不到这儿,煌安方才是到对面的店铺里买总管托买的东西.所以才意外看见姑老爷的。” 暗忖了会儿,雷展侑迅速交代,便跳下马车无声且快速的往巷子掠去。“你们在这儿等着,别跟来,陆大夫若出来,就让她先上车。” 弯入巷子之后,又往里头潜行一小段距离,他就听见姑父压低的嗓音!观望了一下四周,他随即腾身跃上屋檐,俯低身子,直到看见了姑父的身影,以及和他见面的人。那个人,不是雷霆山庄仁德药房的伙计吗? 这两人,平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如今偷偷摸摸约在这种地方见面,摆明就是有鬼! “姑老爷,您上次明明就说是最后一次了。” “事出突然,我也没料到,反正你只要把龙贝芝兰偷一些出来给我就对了。”潘正廷不耐的说。 龙贝芝兰?姑父要药房的伙计偷药草?为什么?雷展侑眉一蹙。 “不行啊,姑老爷,上回刘管事已经有发现药草短缺,尤其是这种有毒的药单,刘管事更是控管得很严格,上次是我机灵,瞒过去了,这回若再发生,绝对会东窗事发的!我不干。” “你不干也不成!”潘正廷威吓。“我警告你,你若不拿来给我,我就举发你,说你盗卖药草,你说刘管事会信我还是信你?” 伙计立时慌了手脚。“姑老爷,您怎能这般害我呢?” “把龙贝芝兰拿来,我给你一百两。不拿,你就等着坐牢吧!” “……小的知道了,姑老爷什么时候要?” “再过一阵子,时间还很充裕,你就一点一点拿,小心别被发现了。” “是,小的先走一步。” 看着伙计匆匆离去,一会儿之后,潘正廷才跟着离开。 雷展侑跟在后头,确定他走人大街,从青楼的后门进入,一会儿之后,才从大门走出来,坐上候在青楼外的马车,往雷霆山庄的方向驾去。 这般掩入耳目的行为,不用想也知道想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脸色凝重的回到自己的马车处。 “爷?”煌安担忧地低唤。 “紫蓉还没出来?” “还没呢。”煌安摇头。不顺利吗? 雷展侑忧心的走进大杂院里,看见一间简陋的屋子外头,一名男子和老妪在外头,男子焦急的来回踱步,而老妪则坐在一张矮凳上,嘴里还不时的叨念着“女人家生孩子有什么好紧张的,请大夫做什么”之类 的话。 “咦?你是谁啊,怎么可以胡乱闯进别人家里!”老妪看见他,立即尖刻的质问。 洪家儿子回头,立即就认出了来者是谁。“雷庄主?!” 此时,房里终于传来微弱的婴孩啼哭声,洪家儿子立即忘了雷展侑,转身紧张的趴在门上。 “生了,生了,我听见哭声了!”洪家儿子差点也跟着哭了起来。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陆紫蓉才一身是血,抱着一个清洗完毕,裹着衣物的婴儿打开房门,疲累的走了出来。 “洪哥儿,这是你的女儿,嫂子也很平安。”她将女婴交给等在外头的男人。 “谢谢……谢谢……”洪家儿子感激的抱着女儿,直对她鞠躬。 “什么?!竟然是个赔钱货!”洪家老太婆马上尖声喊。 陆紫蓉怒喊。“最赔钱的是你这个死老太婆啦!”看见站在她后面的雷展侑,她才笑开,“你来啦!” “洪哥儿……”雷展侑跟着陆紫蓉喊,却马上被打断。 “不不不,雷庄主,小的叫洪七,雷庄主叫我阿七或洪七都行。” “洪七,”他从善如流的改口,接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递给他。“这是我给令千金的见面礼。” “这……雷庄主,这怎么好意思……”憨直的洪七拼命摇头。 洪老太婆则瞠大了眼瞪着那锭元宝,猛吞口水。 “洪哥儿,你就收下吧,记得,这是给你女儿和嫂子补身体用的,不准给不相干的人浪费了,知道吗?”陆紫蓉接过那锭元宝,直接塞进襁褓里。瞪了洪老太婆一眼。 洪七感激涕零,抱着女儿就要朝两人跪下。“多谢雷庄主,多谢陆大夫,两位是我们夫妻和小女的大恩人,请受小的一拜。” 陆紫蓉赶紧跳到旁边,雷展侑则一手挡住了他。 “洪哥儿,你嘴里说我是大恩人,可竟然想折我的寿,好坏啊!” 陆紫蓉率先嚷了起来。 洪七登时吓白了脸。“这……小的没这意思,不是的……” “紫蓉。”雷展侑没好气的摇头。“洪七,陆大夫同你开玩笑的,你就别拜了,我们都不喜欢这样。” “就是就是,洪哥儿,你还是赶快进去陪嫂子吧,要好好疼爱她喔!” “是,小的一定。多谢两位。”挥了挥手,她赶紧拉着雷展侑离开了。 “走这么急做什么?”他疑问。 “因为……”声音一改之前的轻松,陆紫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快……晕倒了。” “紫蓉?”雷展侑立即扶住她,整个人霎时慌了。“怎么了?还好吗?” “呵呵……好像不太……”话没说完,就晕倒在他怀里。 “紫蓉!”他惊呼,赶紧打横将她抱起,冲向马车。“到姜家药铺!”他焦急大吼。 车夫立即挥动马鞭,马车快速往姜家药铺急驰而去。 “紫蓉……”车内,雷展侑抱紧怀中的人,一颗心恐惧的颤动着。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马车的震动让陆紫蓉幽幽转醒,微微抬睫,看见了他凝重和担忧的表情。. “雷……”她无力的低唤,双臂动了动,环住他的腰。 “醒了?”他低头关心地问。“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 “没事没事,只是接生太累了,让我筋疲力尽。”虽然无力,可是她还是笑着。“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 他很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又在逞强了?” “真的没事嘛,我只是累到除了嘴巴能动之外,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懒得动?她根本是无力动吧!“我先送你到姜家,让姜大夫看看。 ” “不用了,我想洗澡,那里烧热水很不方便呢。”她在他怀里叹气。“我要回山庄。”“好,我们回雷霆山庄。” 埋头在他怀里,舒服的吁了口气,她闭上眼睛。“雷展侑,我只是眯一下眼睛,到了叫我……” 怀里的重量一沉,雷展侑不禁蹙眉。她……真的没事吗? 不放心的他,在陆紫蓉昏昏沉沉却还是坚持自己沐浴,换好衣裳之后又沉沉睡去时,还是派人把姜术然请回雷霆山壮。 “如何?”雷展侑焦急的问。 “疲劳过度,还有些失血……”他皱眉。“紫蓉受伤了吗?” 失血?刚刚沐浴的时候,她异常坚持不让他帮忙,难道…… “应该没有,姜大夫,麻烦你开帖药。”他的眉头蹙得更紧。 命煌安送姜术然离去之后,他立即来到她床边,身子横过她,撩高她左手的袖子,没有,视线落在床沿的右手,他轻轻的撩开,果然看见扎着绷带。 “你这个……笨蛋。”他心疼的低喃。她用血咒救了那对母女…… “雷展侑……”陆紫蓉昏沉的醒来。 “你这次会怎样?”他直接问。 “你知道了啊……”她虚弱的笑。“没关系的,我会难过虚弱几天 ,可是这比丧失两条命好啊,想到你说你娘和妹妹的事,我就想,无论 如何我一定要救活她们母女。”. 所以……是为了他?这个笨蛋。“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陪我。”她低喃。“我没办法睡得安稳,黑白无常一直来找我索讨她们母女的魂魄……” 他一凛。黑白无常?要锁她的魂代替吗?这是她这次要付出的代价 吗?! 他立即弯身脱鞋,卸下外袍,温柔的将她抱进床里边,然后在床沿 躺下,再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拉起丝被,覆盖两人 。 “我陪你,你安心的睡,不管是黑白无常还是阎罗,我都不许他们从我手中把你带走!” “嘻……你真的……好狂妄喔……”感受着他有力温暖的怀抱,耳里是他沉稳的心跳,渐渐的,她心安了下来,慢慢的睡着了。 第八章 陆紫蓉此次足足昏睡了三天,而雷展侑也三天都不曾踏出梅林小筑,所有公事全拿到这里处理,商行管事们也都受命直接被带到梅林小筑的一楼。 每个人在踏进此之前,都接到煌安的“四要一不”劝导:行走要放轻脚步、说话要轻声细语、报告要简扼明了、有事要长话短说,最后,绝对不要说废话。 送走最后一名管事,煌安回到梅林小筑,果然,一楼又没看见主子的人影了。 林公子明天就会护送仪和郡主抵达雷霆山庄,也就是说镖队最晚后天就要出发,到时候如果陆大夫还没痊愈,爷会不会…… “煌安!”突然,楼上传来呼叫。 这么大声……啊!一定是陆大夫醒了! “是,爷,煌安在。”他大声的喊回去。“到灶房把热着的粥端过来。” “是。爷,今儿个有鲍鱼鸡丝粥和鲜滑鱼肉粥,要哪种口味?”自从陆大夫昏睡之后,爷就吩咐灶房要餐餐新煮,时时温热着粥晶。 楼上沉默一会,才传来回话声,“鲍鱼鸡丝粥。” “是,马上来。”他飞快跑向灶房,沉重的心情一扫,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而楼上,雷展侑扶着陆紫蓉起身,担忧地审视着她。“真的好了? ” “嗯。”她软软的靠着他,笑问:“我睡很久吗?”, 他张手将她揽进怀里,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消失了三天,此时又开始散发的药草香味。 这是他这三天意外的发现,她身上的药草香在这期间变得好淡好淡,淡到几乎消失的地步。 “三天了。”他低哑的说。 “三天啊……”她叹息。“你都在这里陪我吗?” “对,我答应会陪着你,替你赶走黑白无常的。” “谢谢你,雷展侑。”也许,他真的镇守住了她,所以她才有办法醒来。 他轻吻她的发,“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我都要以为你可能…… ”永远不会醒来…… “因为我抢回来的是两条命,比起你的双眼,严重不知几倍呢!” 她叹气。 “紫蓉……别再这样了,我很自私,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失去你… …” “爷!”楼下,煌安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粥……粥来了,煌安这就……送上楼去。”. “上来吧。” 一会儿,煌安端着粥进来,雷展侑扶着她,移动到她身后坐下,让她靠在他怀里,然后接过送上来的粥,舀了一匙吹凉,送到她唇边。 “爷,这事让煌安来做吧。”煌安不忍让主子做下人的工作,想要接手,不意却得到主子狠狠的一瞪。 “你先出去。” “……是。”无辜的摸摸鼻子,他赶紧退下。 陆紫蓉很同情的看着下楼去的身影。“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根本还浑身无力,连手都举不高。”他又喂了她一口。 “哎呀!你眼睛复明对我很不利呢,在你眼前完全无所遁形了。” 她轻笑着安抚。“放心,这种状况很快就能恢复了。” “你这样,我怎能放心把你单独留下?”他叹口气。 陆紫蓉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要出发了吗?” “嗯,预计后日出发。” “不是说三月初一吗?现下才二月上旬。” “事情有了转变。”他简单的告诉她原因。“所以,等郡主明日抵达,休息一晚,后日就得起程了,大约两个月后才会回来。” “所以你们回来之后都四月了……”她沉默了下来,静静的吃完一碗粥,靠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位郡主。 一位身分高贵的王爷之女,仪和郡主。. 一位真正的唐朝美人。 看过历史记载的唐朝美人图吗?宽额头、丰脸颊,重叠的颈部,浑圆丰硕的体态,可细一瞧,那眉如远山、眼如秋水,齿如含贝,袒露的酥胸肌如白雪,娉婷玉立、款款行来步步生莲的美妙姿态…… 陆紫蓉心生感叹。唉,生不逢时啊,她若是穿越到末代该有多好! 不过……哼哼,现在她总算可以体会,为何人家是“美人上马马不知”,唐朝就变成“美人上马马不支”了。 察觉心里这种恶趣味,她忍不住又叹。唉唉,女人的嫉妒心啊,原来她也是有的。,. 尤其那位仪和郡主又似乎对雷展侑很感兴趣,在她也在场的那短暂面见里,就看见她老是对雷展侑送秋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让她看了实在挺不是滋味的,最后甚至将她斥退,只留下雷展侑,说什么要了解这次行程的安排,最后连晚膳她都自己一个人在梅林小筑简单的吃。 她真的很不爽,明明知道这个郡主别有目的,可是人家是郡主,她又能怎样? 身后突然圈上一双手臂,将她圈入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颊畔跟着印上一记温热的轻吻。 “都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怎么还坐在外头吹冷风呢?” “唷!郡主总算愿意放你走啦?我还以为会留你过夜呢!”她酸溜溜的挖苦。 “别胡说。”他轻斥。 “哼!那位郡王就是你们这儿标准的美人,对吧?怎样,你的魂还在吧?没有被那位美丽的郡主给勾走了吧?” 沉默了一下,他旋即轻笑起来。 “笑什么啦!”她回头瞪人,有些气恼的挣脱他,却马上又被拉了回去,紧紧抱在怀里。 “抱歉抱歉,我不该笑,不过……”将她转过来,俯身与她眼对眼鼻对鼻,他勾唇挑眉,“我只是很讶异,你竟然会有觉得自己不如人的时候?”“哼,别顾左右而言他。”“是,你说得没错,仪和郡主的容貌是朝野有名的大美人,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有幸瞧见就是了。” 这么老实是想气死她吗?!“令你很心动?” “紫蓉……”雷展侑蹙眉。 “她老是对你送秋波,还刻意遣退碍眼的人,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必对你也很有意思。”陆紫蓉撇撇唇。 “没有孤男寡女,郡主的护卫婢女都在。”他立刻澄清。 “对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仆人根本不算人。”她一点也没被骗。“我看啊,你们这一路上如果发展出郎有情妹有意的关系,没关系,我可以退让。” “陆紫蓉!”雷展侑不悦的低喝。 她没在怕的瞪他一眼,撇开头不看他。 “你这个女人乱想什么,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一点点,轻易可以退让的?” “人家是郡主呢,如果她真的想要你,我哪比得上?当然是鼻子摸一摸,识趣一点退让喽!” “不要说这是没可能的事,就算真的如此,你也没必要退让。” 她挑眉。他的意思是,就算郡主喜爱他,他也不会选择郡主喽?这还差不多! 她立即环住他的腰,嘻嘻笑地将脸埋进他怀里。“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喔!” “放心,不会有那种事的。”他吁了口气。“对了,你知道龙贝芝兰这种药草吧?”“当然,怎么了?”陆紫蓉疑问。“它有什么作用? ” 她偏头想了想。“这是一种毒草,可配合用药,治疗一种罕见的心疾,可是此种药草含有剧毒,用量不当会让人昏迷致死。” 昏迷致死……“死后……会被误诊为暴毙吗?”他试探地问。 .“不可能,中龙贝芝兰的毒会先陷入昏迷,最后死亡,死后唇发黑,耳溢血,五脏萎缩,根本不可能被诊为暴毙。”她眉头轻蹙,仰头望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那天听见药房的伙计提到龙贝芝兰是一种毒草,我想既然是毒草,药房怎会贩售,所以才问问,没想到它还能治疗疾病。”既然不能让人看起来像暴毙。那应该就不是姑父了,还是不要把事情扩大的好。“紫蓉,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好吗?”将她揽回怀里,他往后靠向梅树,忧心叮咛。 “我会的。”她抱紧他。“明天一早你们就要出发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不了。”她摇头,故做小媳妇的悲掺状,“尤其看见今天郡主对我的态度,我若同行,搞不好会被赶到队伍尾端惨遭虐待。” “别胡说了。”他轻叩了下她的头。 背对着他,她幽幽地说:“别伤我的心,雷展侑,别让我后悔为你留在这古老落后的地方……” 古老落后?心头的不安再次升起。“相信我。”他俯身激烈的吻着 她,想要压下心中高昂的不安。 “今晚留下来。”她抵着他的唇,喃喃邀请。 他知道她的意思。“今晚我若留下,绝对不会像前几晚那般安然无事。” “这就是我要你留下来的用意,不是吗?”柔媚的一笑,她吻着他的唇,魅惑地轻咬。 “我不该这样……”雷展侑很挣扎,理智和欲望正激烈的对抗着。 “只要问自己想不想,不要问该不该。”她挑逗着轻抚他的胸瞠,俯身故意在他颈上吮出一个红痕。 他低吼了声,理智全面弃守,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内屋,可将她放在床上时,雷展侑还是强迫自己忍住。“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勾住他的颈项,陆紫蓉将他拉近,然后没好气的抱怨。“你真罗唆。” “你这女人!”他不禁摇头失笑。 像是不再压抑,也像是要给她惩罚,他重重的吻上她的唇,舌尖滑入她甜美的口内,辗转吸吮着,尝尽她口中的甜蜜。 她低吟轻喘,微启红唇迎接他热切的吻,他着迷的吻着她,大掌抚上她纤细柔美的身子,解开外衣,将之丢在床下,大掌滑入她的单衣内,隔着肚兜,揉弄着她胸脯上的浑圆…… 她累极的再度睡去,他温柔的将她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恋恋不舍的轻吻她的唇,才起身离开。 回到风清楼,他快速的以盆子里冰凉的水擦洗身子,重新换了一套衣裳,再步出,煌安已经等在那儿。, 雷展侑点头,走了几步,像是有所感,视线望向梅林小筑,果然看见梅林小筑的庭园入口,立着一道芊芊娉婷的白色身影。 “紫蓉……”他低唤。 披着白貂披风,陆紫蓉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煌安,我拜托你一件事。”煌安惊恐。“爷请吩咐。” “这次你别跟着我,留下来,替我保护紫蓉。”盯着那道身影,他强逼自己不要再往那个方向跨出一步。 “是,爷,煌安一定会保护夫人的!” 听到他的称呼,他微微一笑。“你倒机灵。” 看见她朝他的方向伸出手,他也朝她伸出手,接着,转身离开。 虽然两人的手并未接触,可是他们的心,紧紧相系。 ”怎么这么慢?”林伟哲一看见好友好不容易出现,赶紧上前,在他耳边低语。“郡主脸色不太好看呢。” “没什么。都准备好了?”他问。 “早就好了,只等你一个。”林伟哲点头,视线落在他的颈子,突然唇舌角一勾。“很火热唷。” “说什么?”他蹙眉,不想让好友对紫蓉有不好的印象。 “你啊你,没发现自己的脖子满是欢爱过的痕迹吗?”他轻笑,抬手伸出一指压了一下他的脖子,雷展侑觉得一阵刺痛,拍开他的手。“做什么?” “这牙印咬得还满用力的,感觉好像整块肉都要咬下来似的,搞不好会留疤呢,你不痛吗?” 牙印?他脸一红,总算想起紫蓉在最激情的时候似乎咬了他,可仍那时同样被激情冲昏了头,哪还会感觉到痛。 “商行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本想交代伟哲注意潘正廷,不正犹豫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就算不亲,毕竟还是亲人,他还没有确实的词据可以证明姑父涉嫌,若这样说出来,到时证明姑父是无辜的,彼此之间不是会更形尴尬吗? “还有什么?”林伟哲狐疑。 “没什么。”拍拍好友的肩,他转向郭峰。“郭峰,山庄的事就交给伤了,紫蓉若想做什么,听命行事就好。” “是,爷,您一路保重。” “展侑,郡主的侍女过来了。”林伟哲看见仪和郡主身旁的侍女走了过来,赶紧提醒。 “雷庄主,郡主想了解,何时可以出发?” “请转告郡主,马上就能出发了。”他客气的回答。 侍女的眼睛在他的脖子溜了一下,脸微微发红,低下头转身回去覆命。“郡主。”她低声轻唤。 “如何?”娇滴滴的嗓音柔柔响起,轿内的仪和郡王问.、 “雷庄主说马上就可以出发了。”说完,又欲言又止的说:“那个……” 仪和郡主微微掀开轿帘,看着侍女一脸桃红,不禁奇怪。“春桃,有什么问题吗?” “回郡主,那雷庄主……”春桃红着脸,靠近一步,在主子耳旁低低报告。 仪和郡主媚眼微眯,呼吸略显急促,“真的?” “是真的,郡主。”春桃赶忙点头。“郡主,雷庄王刚刚晚到,可 能就是和他的未婚妻在做那件事儿,看来他们两人感情很不错呢,怎么 办?” “担心什么?我是郡主。我看上的男人,有得不到的吗?”她娇媚一笑。 昨日一见到雷庄主,她便被他那无俦俊容给吸引住,被他那挺拔的体格给勾去了魂,而他儒雅的气质,以及敛而不隐的霸气,更是让她着迷不已,在那一瞬间,她就决定,她要这个男人. “放心好了,春桃,到目前为止,有哪个男人抗拒得了我呢?等回到了京城,我就可以让父王做主,招他为郡马,至于那个未婚妻,看起 来不过是个粗野丫头,不值一提,顶多就是赏她些银两,再不然威吓两句,她就会吓死了。” 小小贱民,也妄想凤凰良人?别笑掉人大牙了! 第九章 第九章 “丫头……晤!”刘淑燕嘴角溢出一丝血,原本盘坐着的她,瞬间瘫软倒在八卦太极阵中。 估算时间应该差不多,正好端着补药进门的陆国伟一看见老婆倒在地上,心中大骇,手上的药碗匡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到老婆身边,将人轻轻扶了起来,看见她嘴角的血,更是惊恐,语调几乎要哽咽了。 “老婆?还好吗?老婆?拜托,老婆,醒醒……” “老公……”刘淑燕虚弱得连睁眼都无力,闭着眼,动了动唇。 “我在这里,老婆,我在这里。”知道她还有意识,陆国伟才松了口气。 他迅速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收敛心神,稳下情绪,为爱妻把脉。 “你又不听话,施法过度了!”陆国伟立刻知道她的状况,既生气又无奈,更加心疼。“丫……头……”刘淑燕无力低嘀。 “先不要说话,乖乖躺着休息。”他叮咛,起身走到橱柜前,拿出三瓶玻璃瓶,从里头各倒出几颗药丸,再倒了一杯温水定回床边,让娇妻靠在他怀里坐好。 “刚刚煮好的药摔了,先吃下这几颗药丸,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她乖乖的张嘴含着药丸,再配水吞下,静静向后靠在老公的怀里,慢慢的调息自理。 陆国伟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脉动,微微闭上眼,鼻头酸涩,眼眶致红,无声的流下泪来。 闭目调息了好一会儿之后,刘淑燕缓缓睁开眼睛,察觉了身后人的情绪。“老公?”她温柔低唤。“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他哽咽一声。“别再这样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教我一个人怎么办?”将脸埋在她的肩背上,他硬是忍下的哭声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全。“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这样不爱惜自己……” 刘淑燕温柔的拍拍环抱着她腰的手。“老公,我找到丫头了。”她轻声说。 陆国伟一怔,猛地抬起头,轻轻将老婆转过来。“真的,在哪里? !” “唐朝。我有点操之过急了,这次一直回溯了将近两百年,总算找到了丫头,不过我太过激动,才会不慎让法术回袭,伤了自己。”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乱了头绪。 “等。”她微笑,靠回老公怀里。“等下次新月,等机缘。” “怎么会跑到唐朝去呢?”说完,陆国伟突然一愣。“唐朝?老婆,你等一下。”他跑到书桌打开抽屉,拿出一本陈旧的书和另外一张纸,又跑了回来,将纸递给她。“老婆,这是丫头写的药方,再看这个。 ”他将那本陈旧的书翻开。“你看。”刘淑燕看着,惊讶的瞠大眼。“这……”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 妈妈……睡梦中的陆紫蓉,眼泪滑过眼角。妈……别走,妈! 猛然睁开眼睛,气息混乱的瞪着眼,一时之间她的脑袋竟有些茫然,不知身处何方。老妈?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原本盖在身上的白貂披风滑落到腿上,她有点呆怔的低头望着,仿佛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似的,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回过神。 对了,她在唐朝,现在在姜家的药铺里,早上有些累,发现阳光温暖,就坐在后院的躺椅上休息,没想到就睡着了。 时序进入四月,已经过了雷展侑预定的归期,可是……镖队已经回来十天了,他却滞留在京城未归。林伟哲带来的消息是,荣亲王将他留在王府做客。 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可是眼底怜悯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中的不安也一天天升高,打从小时候开始,她的预感总是很灵验的,尤其是不好的预感,更是百灵百验。 她又闭上眼睛,手轻轻的搁在腹部,微微一叹。 “陆大夫。”一声轻唤。 她睁眼,偏头望去,是煌安。自从雷展侑出发之后,煌安就好像变成她的侍从似的,她知道是他交代的,所以也就让他跟着。 “煌安?”她问,消失了一个早上,看来是有什么事去办了吧? 煌安望着她,面露迟疑。“爷……回来了。” 她没动,依然坐着,微微一笑。“除此之外呢,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他微惊。“陆大夫……已经听说了吗?” “我什么都没听说,等你告诉我呢。”心微微发疼,因为她知道,预感即将成真。 “皇上下旨赐婚,仪和郡主招雷霆山庄庄主雷展侑为郡马,于四月三十完婚。” 陆紫蓉闭上眼,忍下胸口的刺痛。呵呵,真吓人,还有圣旨呢。 “你家爷呢?”不管有没有圣旨,她只想知道他的意思。 “爷正在吩咐总管准备迎亲之事。”、 心沉了,招牌笑容又出现,只是这次,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呵呵,这么迫不及待想成为郡马了?” “陆大夫,爷命我来接您回庄。” 她起身,白貂披风落在地上,她视而不见的踏过。 四月了,天气已经暖了,那白貂披风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像她一样。走到一排排晒着药车的筛子前,她心不在焉的拨弄着上头的药草。 “煌安,回去告诉你家爷,我不会再进雷霆山庄一步。” “咦?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这样回报就行。”她平静的说。“我累了,想再休息一下,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过来了。” 煌安敏锐的觉得她不对劲。“陆大夫……” “回去!”她打断他,平静但很坚定的命令。见状,他只能离开了,而陆紫蓉却依然站在原地,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泪水滴落在药草上,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接着一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且略微急促的嗓音,让她背脊瞬间挺直。 “你说不再回雷霆山庄,是什么意思?”雷展侑站在她身后,哑声质问。听了煌安的回话,他立即骑上烈风直奔而来,什么意思?他竟然敢站在这里,质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悄悄抹掉眼泪。“回去做什么呢?”“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走到她身后,他温柔的从后面抱住她,满足的叹息一声。“我好想你……” “是吗?”她没有挣扎,只是悲伤的笑了。“你应该是乐不思蜀才对,怎么可能想我?” “吃醋了?”他笑问。 “雷展侑,放开我。”他怎能还这样笑着?雷展侑蹙眉,“是不是煌安没跟你说清楚?”终于发现她不对劲,抓握着她的肩,他将她转过身来,看见她红肿的眼。“你哭了?”她嘲讽。“很可笑吧,为一个负心无情的男人流泪,我没想到我陆紫蓉竟会落到这般田地!” “胡说,我就知道一定是煌安没跟你说清楚,让你又胡思乱想了,才会说什么不会再回去的话。”他叹口气。陆紫蓉望着他,心里升起一股疑惑。难道……是误会?“皇上赐婚的事是真的吗?你要当仪和郡主的郡马?”. “是真的。”. 刚起的希望瞬间被狠狠扼杀,她猛力挣开他。“既然如此,你说什么误会!” 他急忙说出自己的处置。“你不用担心,我告诉郡主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辜负你,郡主大量,愿意让我纳你为妾,所以等我和她完婚之后,就可以马上纳你进门,不会有什么改变。” 闻言,陆紫蓉简直不敢相信。他怎能把这番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 “只可惜,我有洁癖,和别人共用一个丈夫,我、嫌、脏!”她冷冷的笑了。 雷展侑一怔。 “雷庄主,请回吧,既然圣旨是不可违抗的,我和你之间,就此结束。”背过身子,她冷冰冰的下逐客令。 “不!”他抓住她的双臂,强迫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为什么?你不甘心为妾吗?好,我想办法去说服郡主,让你们两头大,但是你答应我,别和郡主争强。” 他不要她为这种无聊事受伤害。 “不必了。” “到底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 “雷展侑,在我的家乡,是一夫一妻的,我要的,是这种纯粹的感情,就只有一男、一女!”她红着眼吼。 他一呆,但立即解释。“我不爱郡主,甚至不喜欢她,但是我不能拒绝,你懂吗?她是郡主啊!荣亲王直接奏请皇上赐婚,我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他以为她明白,他的爱只在她身上,就算他不得已得娶郡主,那也只是交差了事,他根本连碰都不会碰别人一下,可原来她压根不信他。 陆紫蓉只是摇头,不看他。 雷展侑顿时慌了,只想让她留下的心,使他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你现在不是在你的家乡,你站在大唐的土地上!在这里,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你懂吗?” 她一震!她错了,她忘了这里是古代,她忘了,这种时代是男人为天的时代,三妻四妾确实是很平常,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富贵人家,妻妾成群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我错了,我竟然会以为在这里找到了伴侣……”她掩脸,凄怆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只找到一个对感情不忠、妄想享齐人之福的男人,我错得好离谱啊!” “陆紫蓉!”雷展侑拉下她的手,看见她一脸泪痕,心头揪痛,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明明是放弃了一切来爱他的,可他居然连个妻的名分都给不了她…… “紫蓉,别这样,你听我说,我……” “不,你别说了。”陆紫蓉突然平静了下来,非常平静的抬头望着他:“你听我说。” “……好,我听。”他心疼的为她抹去泪痕,她的平静,让他心头升起一股极端不安。 “虽然我站在大唐的土地上,但是我的心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抬手,轻轻碰触他的脸。“我好爱你,这两个多月,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你,可是这一刻,我好恨你。” “紫蓉……”听见这话,他的心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捣住他的唇。“你曾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伤心,可是却没告诉我,你会直接让我心碎.不过是我的错,当初你说我不用退让,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你会只选择我,是我会错意,是我忘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乡,你们的观念和民情,和我的家乡不同,是我自己没想到这一层。” 她垂下手,退后两步,仰头望着他,突然对他笑。 这一瞬间雷展侑就知道,她不会嫁给他了,只要他迎娶郡主,他就会失去她,永远的失去她! “我不能责怪你。”她又说:“因为你并没有错,但是我也不能强迫自己去做一件会痛苦后悔的事,所以……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祝你幸福,雷展侑。” 她漾出一抹美丽却哀伤的笑容,双手搁在腹部轻启唇瓣,“再见。 ” 他望着她,她的笑容让他痛彻心肺,想到此次离去,恐怕就此成为陌路,他的心,怎样也无法接受。 他试着想像往后不再有她的日子,可是还没想,心头就紧缩了起来。 她已经深入他的骨血,他无法与之分离啊! 突然,他坚定的说:“我不会放开你的,紫蓉,你说一夫一妻,我就一夫一妻,和郡主的婚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陆紫蓉心头一凛,“你……别做傻事,圣旨已下,违抗圣旨的严重性,你比我清楚。” “还有一些时间,我会解决的。”他还是信誓旦旦的承诺着,接着深深看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姜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在陆紫蓉面前绝口不提那件轰动衡山城,正紧锣密鼓筹备的盛大婚事。 可是他们不说,事情还是会传进她的耳里,婚礼,就是今天了。 所以,雷展侑说会解决,其实只是说说。 也好,圣旨都下了,她不认为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虽然很受伤,但是也不想让他惹来灭门之祸,这不是她来此一遭的目的,无法相守,是双方观念、认知的偏差,不是谁的错。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陆紫蓉决定开始写药方,写着写着,她突然一愣,瞪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她干么写他们陆家密传医书里的内容啊?那本医书她从小看到大,开始学写字就是模拟医书的字迹写的,写到后来她的书法字字迹都和医书里的一模一样呢! 算了,就当作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重新默写一遍吧。 依照记忆中的顺序,她一一写下药草、药方,以及适应症,写完月西花,写完龙贝芝兰,接着写下蜜参果,可是写到制法和剂量时,她突然一顿,猛地跳了起来。她想起来下,是一种叫做蜜参果的汁液! 虽然她连蜜参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也只在陆家那本密传的医书中看过,但是医书上记载得很清楚! 先下龙贝芝兰,使其昏迷,然后在五脏萎缩之前,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内,服下蜜参果的汁液,就能改变龙贝芝兰中毒的现象,让死者看起来像暴毙! 当初雷展侑提及龙贝芝兰,不是随口问问,难道他已经查到杀害他三任妻子的凶手是谁了? 糟了,他对她承诺的解决办法,该不会是让凶手故技重施,杀了仪和郡主吧? 她从不曾怀疑过他,当然现在也不会,她相信他是无辜的,可是,如果他打算将计就计的借刀杀人,她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如果仪和郡主在新婚之夜暴毙,荣亲王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丢下笔,她匆匆跑出房门。还来得及,这个时间大概只开始拜堂而已,离新婚夜还早,她来得及阻止的! “你要去哪里?” 才刚冲出房门,都还没越过后院,身后竟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猛一回身,就看见雷展侑双手环胸,倚墙立于她房外的窗口,身上还穿着大红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耸耸肩,笑得从容。“因为这件婚事取消了。” 陆紫蓉诧异地扬眉。“为……为什么?” “荣亲王接到密报,得知我的三任妻子皆在新婚之夜无故暴毙,神算无我大师断我之命,除非天降神迹,否则我注定孤寡终身,娶妻丧妻,有子丧子,所以爱女心切又迷信的荣亲王紧急奏请皇上。声泪俱下地请求收回成命。 皇上本就偏宠荣亲王,想收回成命却碍于君无戏言,于是荣亲王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将仪和郡主送到吐鲁番和亲,一拿到新的圣旨,荣亲王立即派人拦截迎亲队伍,在花轿抵达雷霆山庄之前,原轿返回,只留下这个。”从怀里掏出一卷金黄绸布,正是圣旨。陆紫蓉呆呆的听着,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没有话要说吗?”他微笑,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她,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仰起头,她望进他黑沉的眼,有很多开心,也有很多心疼。“这… …这就是你的办法?抹黑自己?” 他肩一耸,模样潇洒。“我没有啊,那都是事实。” “那个密报的人是你吧。”陆紫蓉肯定的说。他挑眉。“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是个笨蛋!”她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她想太多了,他不是恶人,怎么可能用什么将计就计的办法让无辜者死于非命,他只会牺牲自己,只会苦自己! 雷展侑紧紧抱住她,空虚的心终于盈满。 “只要能得回你,怎样都无所谓。” “值得吗?你若要我,就只能有我,我不会忍受你三妻四妾,就连在外头逢场作戏都无法忍受,我当然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会离开你。” “我不需要别的女人。”他说。“我只要你。” “那现在呢?” “既然婚礼一切都准备妥当,紫蓉,你就来当我的新娘吧。” 闻言,她没好气的推开他,转身背对着她。“我不要,这个婚礼又不是为我准备的。” “傻瓜,这一切打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他笑,知道她的不悦,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嘀。“别忘了,我回来的第一天就来找你,然后就决定想办法取消和仪和郡主的婚事不是吗?所以接下来会开始筹备婚礼,全都是为你准备的。” 她还是背对着他,可是声音听来明显开心许多。“真的?” “当然是真的……”雷展侑将她转了过来,笑笑的对她挤眉弄眼。 “对了,你刚刚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抢亲吗?” “差点忘了!”陆紫蓉大叫起来。“我知道龙贝芝兰要怎么使用,才会让死者看起来像暴毙了!” “真的?!” 她仔细的告诉他,“连我也不知道蜜参果长什么样子,可见这种东西非常少见稀有,应该不好取得才对。” 雷展侑陷入沉思,一会儿,他严肃的凝望着她,接着靠近她耳边,轻轻喃语。 第十章 雷霆山庄庄主的婚礼一波三折,不仅延后了一天,新娘子还换了人。 不过,看着众人的神情,似乎皆大欢喜。 可真的欢喜吗?新房里的新娘子可是嘀嘀咕咕着呢! 戴着重死人的凤冠,空着饥饿的肚子、干渴的喉咙,陆紫蓉正襟危坐的坐在风清楼的喜床上,等着新郎官吃饱喝足之后大驾光临。 真是不公平! 不对!奇怪了,她干么这么守规矩? “真是的,我秀逗了啊!”她低骂一声,直接扯掉喜帕,拿掉凤冠丢到床上,转了转酸疼的脖子,接着便朝新房桌上的食物进攻。 她大口大口的吞下那些量少的吉祥食物,懒得理会它们代表的意义,它们最大的意义就是填饱她的肚子! 拿起桌上的酒杯,喝掉杯子里的酒,唔,这真好喝,甜甜香香的,没有什么酒味耶!意犹未尽的又倒了一杯,慢慢啜了一口。是不是梅子酒啊? “啊?夫人!”红菱从后头的小房间走出来,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错愕的惊呼。“夫人,这些东西是要和爷一起吃的啊!” “他在外头吃香喝辣,为什么里头这一点点东西还要跟我抢啊?” 陆紫蓉冷哼,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奇怪,红菱,我好像……有点醉了 ,我的酒量……明明没这么差……”更重的晕眩袭来,她仰头望着旋转的房间,看着变形的红菱。 “夫人?”红菱靠近她,奇怪的低唤。“夫人?你怎么了?” “红……菱,我……好晕……我……”撑不下去,身子一软,她瘫倒在红菱适时伸出的双臂中。又被红菱抱起来了,她的力气真大啊! 陆紫蓉的意识还运转着,只是头好晕,浑身无力动下了,睁不开眼。 “夫人,你先睡一下,爷等会儿就会过来,红菱下去了。”红菱只当她不胜酒力,为她盖好被子便离开了。 死红菱,跑这么快做什么!好歹多陪她一下啊! 头好晕,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接下来……接下来……还不能睡,至少……至少陪他度过…… 别睡……别……意识更加浑沌,陆紫蓉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门“咿呀”一声打开。 “看来药效发挥了。”陌生的声音响起。果真来了! “现在,只要我再加上另一味毒药,你就可以去见阎罗了,事后尸体也不会被查出有毒药,呵呵呵,我很聪明吧!你别怪我,怪只怪你倒霉,谁教你要嫁给雷展侑,本来你已经逃过一劫,看来命中注定要死,怎么逃也逃不了,是吧,陆紫蓉。”男人喃喃自语着,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你不用怕,这味药一加下去,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姑父!”雷展侑忽地从后头的小房间慢慢走出来。 潘正廷一惊,手上的瓷瓶摔落地上,碎了,里头的液体流了满地,一会儿便渗透下去。 “我的宝贝!”他大呼,及时抢救到碎片上的一点汁液。 “姑父,我万万没想到是你……不,我查到你有嫌疑,可是却不想相信。”雷展侑痛心的说。 原来,真的是他姑丈!雷展侑,你不要伤心……陆紫蓉昏沉沉的想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潘正廷不敢相信的怒问。难道这一切… …都是设计好的?“这一切都是计谋?”“没错。请君入瓮。”.“哈哈哈!那又如何?就算我最后毒药没了,还是能把你们两个一起解决掉!”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告诉我,为什么?”雷展侑沉声问。 “好,你要知道,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潘正廷邪恶的说。“本来,我是打算撮合你和蕙儿,等到蕙儿生了孩子,再把你杀掉,可是偏偏你就是不娶她,逼不得己,我只好把你的新娘子给杀掉!” “谁知道解决掉三个,蕙儿和你姑母竟然也相信了传言,说什么也不敢嫁给你,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得到了高人指点,没错,你姑母是你仅剩的亲人,只要你一死,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一样落在我手中!”“那个高人是谁?”他质问。 “我不知道,高人没有露面,只是传纸条给我,告诉我,只要你死,我就能得到一切。” “所以你勾结盗匪抢镖?” 潘正廷逛妄的大笑。“没错,这个消息也是高人提供的,你们的路线我可是一清二楚,谁知道你好狗命,只弄瞎了你的眼睛!”闻言,雷展侑身形倏地一震。“偏偏后来紫蓉出现,声称医得好我的眼睛,所以你又打算杀了她,便在马车动手脚。” 咦?老妈?!紫蓉意识突然一沉,终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你不错,举一反三,猜得很准!高人说趁你眼睛尚未复明,杀了陆紫蓉,否则等你眼睛复元,要解决就困难了,那天他告诉我陆紫蓉会回姜家,是个好机会,马车在颠簸山路出意外,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又是高人,那个高人对他或是紫蓉的行踪了如指掌,可那些押镖的路线图和计划,除了他外,只有一个知道……不!他不相信! “好了,废话说了够多了,你就乖乖受死吧,我先杀了你,然后喂她服下蜜果汗液,我会让大家知道,因为新娘又暴毙,你受不了刺激,便发狂自戕!” “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拨错了。”雷展侑摇头,笑得阴森,宛如索命无常。 “衙门捕头方才已经把我们的对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什么?”潘正廷怒吼,突然瞠大眼,看见一个穿着官差衣服的男人从后面小房间走出来。这个人……铁面神捕?! 匕首瞬间掉落在地上,他腿一软,跌坐了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 “铁捕头,人就交给你了。”雷展侑吁了口气,慢慢走向床铺。 “尊夫人没事吧?”. “没事,桌上那些东西我都事先调换过了,里头只是普通的迷药,她睡几个时辰就会醒。 “那就好,多谢雷庄主相劝。”铁捕头朝他一拱手,突然一弹指,射出一小粒花生,直接定住潘正廷的定身穴。 原来潘正廷竟然死不悔改,偷偷捡起匕首想要做困兽之斗,就见他高举着匕首被定在原地。 “雷庄主对于他口中的“高人”,心里可有底?”铁捕头问。 雷展侑沉默,然后摇头。 “人我带走了,雷庄主保重。” “多谢。” 雷展侑心头沉凝,突然,他偏头望向窗外,敞开的窗子外站着一道身影。 “伟哲。”他唤。林伟哲转过身,看见他沉痛的表情,笑了笑。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当潘正廷说出提供路线的事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猜到是我。”他痛心的闭了闭眼。“为什么?” 从窗子一跃而进,林伟哲依然笑如春风,温文儒雅。 “很简单啊,因为我要报仇。” “报仇?”他错愕的睁眼。 “我和你……有仇?” “不是,是潘正廷。”林伟哲向前两步。 雷展侑立即戒备,毫无破绽的护住床上的人。他笑了笑,耸耸肩,退到一旁坐下。 “潘正廷打死了我爹,我娘告官,官府收了潘正廷的银子,判了我娘诬告,后来潘正廷竟然看上我娘,强暴了她,让她羞愤的咬舌自尽。 ”雷展侑震惊到无法言语。 “仗着有雷霆山庄撑腰,潘正廷可嚣张跋扈得很,他算聪明,做坏事都暗着来,不敢太明目张胆,我想,要彻底毁了他,就必须先毁了他的靠山,毕竟,给他撑腰,等同与他同罪。”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那些雄心置腹、肝胆相照、情义相挺的过去,都是……骗人的?!”他尝到了一抹苦涩。 “呵呵,当然是假的!”林伟哲笑得很冷。“你知道吗?我可是在郡主面前说了你很多好话,把你褒扬得宛如神人,让她未见到你就先倾心,等真的见到,只会为你更加着迷。本来是计划让你娶了郡主,等郡主身亡之后,荣亲王大怒,灭了雷霆山庄,可惜计划被你给毁了。他摇摇头。“真不应该一时心软,我应该先杀了陆紫蓉才对。”雷展侑一凛,“你留下,就是为了想杀紫蓉?”“没错,可惜我错估了你对她的感情,想说她应该不是威胁,就放过她了,真是失算,一步错,全盘皆输。” “那现在呢?潘正廷被捕,身上背了三条命案,命是保不了了,你的仇算是报了,现在打算怎样?”林伟哲无所谓的耸肩。“现在?应该我问你才对,一切都摊开来了,你现在打算怎样?”雷展侑望着他,半晌,才低低的说:“你应该告诉我的!”他轻笑,“初时,我并不了解你,了解你之后,又怎能说得出口?告诉你与你知心相交都是骗你的? ” “你还是应该告诉我。” “说这些都太迟了。”他撇开头。 “你……走吧。”雷展侑突然背过身,面对着床,望着昏迷的情人。 “展侑?”林伟哲很是错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痛苦的情绪。 “走!离开这里!快走!” “如果我们可以不同的方式相识……”他低喃,摇摇头,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雷展侑闭上眼,在床沿坐下,将陆紫蓉紧紧拥入怀中,泪水缓缓溢出。 “丫头,妈总算找到你了!”刘淑燕紧紧的抱住女儿。“妈,我好想你。我好想爸爸,你们好不好?”陆紫蓉抱着老吗,激动的哭着。“我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唐朝去,妈。” “傻瓜,这都是命定的机缘,你命中注定会有一段奇缘。”放开女儿,她专注的看着她。“丫头,你告诉我,你好不好?” “一开始不太好,后来就不错了。”陆紫蓉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发现你使用血咒,而且还用了两次。” “嗯,第一次是要救一个人的眼睛,第二次是救难产的妇女和她腹中的胎儿。”陆紫蓉点头。“对了,妈,有个问题好奇怪,施行逆天禁术,灾祸不是只会反扑在施咒者身上吗?”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很个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有一个例外。”刘淑燕慈爱的望着女儿。 “被救的那个人,是施行咒术者三生石上刻名的命定伴侣,那么那个人就会把灾祸分摊掉一半以上。” 她错愕的张着嘴。三生石上刻名的命定伴侣?! “丫头,你在那个古老的朝代,找到那个人了吗?”刘淑燕红着眼眶望着女儿,心不明白了七八分。 “妈……”陆紫蓉哽咽了。 “原来真的找到了。”她点头,“他在那里,难怪你会被带走。” “妈,我该怎么办?”陆紫蓉无助的问。 刘淑燕笑了。“傻丫头,妈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平心而论,唯心而已。” “所以,问问你的心吧,丫头。”她将手放在女儿的胸口。 “可是……我好舍不得你们。”陆紫蓉摇头,扑进妈妈的怀里。 “丫头,这是早就注定好的。”她一怔。“早就注定好了?”“记得陆家密传的那本医书吗?” “记得啊,我从小看到大,内容都能倒背如流了。” “那是你的字迹,丫头。” “嗄?”陆紫蓉呆了呆,随即摇头。“不是的,妈,是我从小就拿那本医书当字帖模拟,所以字迹才会相像。”刘淑燕微笑的摇头。..陆紫蓉的笑顿时僵在唇角。不敢置信的低呼,“真、真的是我……写的?”刘淑燕又点头。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可是……我舍不得你们啊!”陆紫蓉舍不得的望着老妈。 刘淑燕温柔的说:“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我们就当你是嫁到国外去,回娘家不方便。” “如果我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有办法吗?” 刘淑燕沉默的望着她一会儿,才微微一笑,点点头: “如果哪天你真的要回去,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教你。” 陆紫蓉呆了下,突然惊讶的抓住老妈。“妈,你是说,我们可以见面?” “一年只有一次机会,你生辰那天的子夜。”刘淑燕点头,朝女儿乏眨眼。 “你就告诉他,每年都要做好老公考察,这一年考绩好,你就留下,考绩差,你就跟我回家。” “呵呵,妈,我现在发现我个性里邪恶的因子是遗传谁的了。”知道每年至少还能见一次面,陆紫蓉的心放宽了。 刘淑燕也笑了,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又转回来深深的望着女儿。 “丫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都该回归本位。” “妈……”她不舍的拉住老妈。 “傻丫头,嫁人了要高兴些。” “啊,你怎么知道我嫁人了?” “你小指的红线已经缠到心上去了。”她指了指女儿的心口。 陆紫蓉低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快回去吧!”刘淑燕望向她身后。 “妈,我爱你,帮我告诉爸爸,我爱他。”她亲了老妈两下。“还要帮我亲一下爸爸,还有,你们要当外公外婆了。” “我知道。”刘淑燕爱怜的轻抚女儿,虽然不舍,可是还是松开了女儿的手,帮她转过身。“快去吧,我们明年再见。” 背后被一推,她往前扑跌,大叫一声,猛得睁开眼睛。 醒了,立即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着,而抱着她的人……在哭? “雷展侑?”她低唤。 雷展侑一僵,缓缓抬起头来。“紫蓉,你醒了?” “你怎么了?” “我只是担心你。”他紧紧的抱着她,没有告诉她伟哲的事,他不相信伟哲对他完全是虚假的,他看得出来,伟哲也很痛苦,若真想杀他,这些年来他早就死几百次了,所以他让他离开,也许有一天,时间冲淡了仇恨,抚平了伤痕,他们可以再次相见。“我没事。”陆紫蓉微笑地望着他。“别难过了,你姑父是罪有应得。”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难过。 “你知道?” “嗯,一开始我没有完全昏迷,听到一点点,后来……”她神秘的一笑。“雷展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轻声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什么秘密?” “我要告诉你,我的家乡在哪里。”她拉着他上床,却贼贼笑开,“ 不过在告诉你之前,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我要先享用我的权力。” “你这女人……”在雷展侑脸上错愕又发红的时候,她将他拉下,吻上了他的唇。 尾声 “爹?”一个五岁小男孩站在床沿,轻轻推了推爹亲的手臂,将一直抱着睡着娘亲的爹给唤回了神。 “华儿。怎么醒了?”雷展侑讶异的问。 “因为每年娘的生辰爹整夜都不睡,华儿过来陪爹。”雷重华像个大人似的说。雷展侑微笑。这个贴心的儿子。 “上床来。”他伸出一只手,将儿子带上床。 雷重华躺到另一边,和爹爹将娘亲围在他们中间,看着睡得很熟的娘。 “爹,娘为什么在生辰这天就睡得特别熟?” “因为你娘去见你外婆了。”他解释。“你娘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每年这个时候,就能在睡梦中和住在很远很远地方的外婆面,所以她会睡得很熟。” “爹,疼老婆是不好的事吗?”小男孩突然又问。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煌安老是咳声叹气,说爹都被娘吃得死死的……爹,你都被娘吃吗?” 雷展侑双耳微红,两种吃是不同的意思,可儿子的童言却一语中的。 “因为你娘对爹没信心,所以每年都给爹一年的时间,如果让她失望,她就要和你外婆回家,所以爹都会尽力的疼她爱她,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雷重华皱起俊俏的眉,“可是娘明明很爱爹的,怎么可能离开?她也不会丢下华儿的!” 他拍拍儿子的头。“爹知道,可是爹都当作不知道,还是想这样宠着你娘。” “为什么?” “因为你娘为爹牺牲了很多很多,爹能回报的,就只有更疼她、宠她、爱她,就算早就知道你娘不会离开,可是爹爱她,不是因为怕她离开才爱她的,而是爹本来就很爱她,没办法不疼她。” 贴着娘亲肚皮的手突然传来一阵震动,雷重华睁大眼睛。 “爹,妹妹动了!”他惊讶的喊。 “嗯,爹也摸到了。”雷展侑笑。 雷重华将耳朵轻轻贴在娘亲大大的肚皮上头。“妹妹什么时候要出来啊?” “再过两个月吧。” “明年多了一个妹妹,娘就更不可能离开了。”他喜孜孜的笑了起来。雷展侑则是一脸满足的附和。“对啊,那爹要更加倍疼爱你娘了。” “对了,爹,私垫里的古大界说爹爹很没用耶!” “为什么?”如果雷霆山庄庄主没用,那他可不知道哪个男人会有用了。 “他说他有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娘、六姨娘、七姨娘、八姨娘,结果爹只给我一个娘。”雷展侑失笑,反问:“你喜欢很多娘吗? ” 雷重华皱了皱小小的鼻子,马上摇头.“不喜欢,上次去古大界他家玩,差点被他那一大堆娘给吓死,她们竟然在打架,扯着对方的头发,还抓花了脸,扯破衣裳耶!” “爹也不喜欢,爹只要你娘就够了。” “呵哈……”小男孩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有些想睡了。 “华儿,你睡吧。” “可是华儿想陪爹……”他又打了个呵欠。 “华儿在这边睡,就是陪爹了。”伸出手横过妻子的身子,他疼爱的拍抚儿子的头。“乖,快睡。” “嗯……”又打个呵欠,那双与母亲相似的大眼睛闭了起来,很快便睡着了,外头传来打更声。五更了,她应该快醒了。 雷展侑轻轻啄吻着妻子的唇,犹记得当初得知她来历史的那种震撼,以及知道她每年都有机会回家时心中的惊慌,不过随后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他的心便安了下来。 不是因为笃定她抛不下这里,而是因为他了解了她为何要每天检查他的“考绩”。 就像他告诉儿子的,她是不安的,而她的不安,是他造成的,所以只要能消除她的不安,他什么都愿意做。 长睫微微颤动,他知道她即将醒来,更加专注的望着她,就见眼前那双大眼眨动,缓缓睁开,看见他,脸上立时漾开一抹温暖柔媚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朵幸福的笑容,让他知道,他今年的“考绩”是“特优”。 “早,娘子。” “早,相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