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进化论》 第一章 欧洲大陆最北端,黑暗严寒的冬季国度,哈默费斯特,每年十一月开始,上帝便忘记它的存在,太阳沉入北极海,无尽蔓延的黑是天空唯一的色彩,偶有例外的是白色雪花,有时如棉絮般缓缓飘落,有时在强风的吹拂下漫天飞舞,间或雷电交加,形成诡谲的景观。 砰! 大掌推开牢固的门,进来的人脱下可笑的俄罗斯皮帽的同时,强风灌进室内,所有的人忍不住瑟缩,狠狠的瞪着来人。 他关上门,随手爬梳凌乱的金发,「别这样,再怎么说,好歹我也是出去补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谁教你输了二十一点。」一名棕发男子冷声的说。 金发男子悻悻然走进开放式厨房,将购买回来的食物依序放进橱柜和冰箱。这时,一扇特殊金属制的门悄然滑开,一名男子走出来,他及肩的黑发略显凌乱,面容落拓,双眼涣散,朝着厨房笔直前进,四肢僵直的打开冰箱,对一旁的金发男子视若无睹,随手拿出一罐无花果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只是将第一个摸到的东西拿出来,走到餐桌旁,旋开盖子,用汤匙舀起,放进嘴里,咀嚼三下,吞进肚子里,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规律。 大伙似乎对他机械式的行为习以为常,没有出声,也不觉得讶异。 金发男子在整理好一大堆食物后,瞥了眼放在实木桌上的盖子,随即震惊的拿起来一看,接着发出与他的身形不符的尖叫,迅速将黑发男子手里的罐子抢过来,查看剩下多少无花果泥。 黑发男子一脸茫然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手,不解食物为何不见了。 原本坐在客厅阅读杂志的棕发男子看了过来,蹙起眉头,「汉森,你鬼吼鬼叫什么?吵死了。」 「云……云把槐恩放在冰箱里的囊子菌吃掉了。」 「该死的!」棕发男子冲进金属门所在的房间,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箱透明液 体。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尾随在他身后,也是神色惊慌。「汉森,把他带到水槽边,压下他的脑袋,快点!」精壮的汉森立刻照着做,并撬开云的嘴巴。 其它人七手八脚的打开食盐水,灌进他的嘴里。 好多水,根本来不及吞咽,云被呛到了,却不见他们停手,开始挣扎,始终敌不过汉森的蛮力。 终于,他们觉得够了,停止动作。 云滑坐地上,不停的咳嗽,连眼泪都流了下来,更别提从鼻孔喷出来的液 体,整个人狼狈不堪。 「没人告诉槐恩,不准把任何研究用的培养菌种放在冰箱里吗?」棕发的劳伦赫爆出一串挪威语脏话。 「他可能以为在瓶罐上做了标示就不会被误食。」现场唯一的女性琳恩,试着帮槐恩想出合理的解释。「云,你还好吧?」她蹲下来,递了张纸巾给他。 云抬起红通通、湿润的双眼,「为什么要灌我食盐水?」 老天!他的鼻腔成了水帘洞,晃动脑袋的时候,就觉得孙悟空的金簸棒不停的戳痛他的鼻内侧脚,甚至怀疑有人偷偷在他的咽喉后壁处塞了一只鞋子,导致他的说话共鸣腔产生异状。 「你吃了这个。」劳伦赫拿起盖子,递给他。 盖子上用油性笔写着aycota。 「这可以吃啊!在中国,叫做冬虫夏草,类似你们食用的羊肚菌。」 「那白痴没有写cordyceps sinensis,我们当然以为是gyromitra esculenta这类的东西。」汉森吓出一身冷汗,没忘记九个月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也是从那次的事件后,大伙才决议不准在冰箱里放任何培养皿。 琳恩扶着云站起来,「我弄些食物给你吃,好吗?」 「我也要!」其它人加入点餐行列。「我很怀念马铃薯肉泥,还有南瓜浓汤……不然玉米浓汤也好。」 琳恩皮笑肉不笑的回头,「我只会微波食品,而且我是研究员,不是厨师。」 「你是女人啊!」沉默的金,难得开口。 「法律有规定女人就得有好厨艺吗?」琳恩话中带刺。 「在我的国家,女人没有好厨艺代表无法相夫教子,简单的说,就是没有男人想娶回家。」云阐述自己国家的风俗。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成长背景不同,却有缘聚在同一个实验室,偶尔分享自己国家的趣事,也是一种杀时间的方法。 「我回法国之后会努力学。」琳恩涨红双颊,转身走向冰箱。 「差别待遇这么明显。」汉森看向云,「你惨了,初学者烧的菜通常都很糟。」 云一头雾水,「琳恩为什么突然要学法国菜?跟我们的研究有关吗?难道是下一个研究主题?」他决定回实验室检查一下电子信箱。难道漏收email了? 「他……他到底在想什么?」老天!汉森转向同伴。 劳伦赫见怪不怪,回到客厅,继续看杂志。 其余两人也准备离开,其中一位红发男子拍了拍汉森的肩膀,「相处久了,你就会更了解云。」 云是学术界公认的天才,可以把理论应用在实务上,得心应手得教人嫉妒。在业界被封为幻魔师,亦即能实现幻想,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将太阳能板结合led,克服led过热及照明的折射问题,也实现led取代灯泡的幻想。而这个实验成功时,他才十八岁,但在生活和人际关系上,无疑的,他称得上是个白痴。 砰! 厚重的卷宗夹从半空中掉落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与会人士瑟缩一下。 「光凭这份swot 、pest 要公司投下五亿美元的预算,peter ,你有每行都看过吗?」 peter面露难色,「团队花了两个礼拜做的数据分析和市场访查,我当然有看。」 站在首位的女子锐利的双眸一瞥,「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些数据为何跟越南政府公布的一样吗?它们真的是你们亲自访查分析出来的?」 「这……这只是一些消费年龄主力层分析,在效率和效果的权衡下,有现成的资料为何不能运用?」peter 涨红了脸。「再说,你只是总裁特助,懂什么市场策略分析?这些报告你只要呈给总裁就可以了。」 女子的声音转冷,「总裁日理万机,你认为他有空看这些垃圾?如果他需要每份文件一字一行的过目,那还请特助做什么?你应该感到惭愧,身为部门经理,交出来的卷宗连非专业的特助都看出纰漏。」 peter 的脸色由红转青,忿忿的抱起卷宗,大步离开。 砰!门被大力的关上。 「你们还坐在这儿干嘛?不跟你们老大回去反省吗?」女子淡淡的扫视坐在原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几个嫩脚。 他们动作整齐的起立,弄种一般争先恐后的跑出会议室。 白净莲推开门,轻快的走进来。「啧啧啧,我才出去几分钟,你居然把全部的人都吓跑了。」 「都已经散会了,你还进来做什么?」 「说好这时候要开会,我当然要进来报到一下,不过现在既然不讨论广告预算,那换个话题,助理这话题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 「我已经找到中意的人,现在带你去鉴赏一下。」不等曾景祥拒绝,白净莲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一路来到出纳课,她们站在咖啡色的隔屏后,除非有人刻意探头进来,否则不容易察觉她们。 「这样鬼祟做什么?」曾景祥睨了白净莲一眼。 「当然是有原因的,来了,人来了。」白净莲透过隔屏的缝隙,瞧见走进来的女孩。 比女孩早一年进公司的shirley 兴匆匆的迎上前,「doll,晚上经理要请我们这一组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要补习耶!」doll的笑容带点遗憾。她知道找她去的原因,她是菜鸟,如果她去,布菜、倒茶都由她做,每次用餐都让她有种自己是服务生的错觉。 「这么用功干嘛?想升迁啊!」另一位前辈anna也靠了过来。 doll轻轻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anna姊,你想太多了,因为大家的英文程度都很好,hr经理说我的程度太低,要我自己进修。」 「原来是rita教你的,不过她说的倒也中肯,我们公司好歹是nasdaq指数指标之一,纯外资的公司,英文程度确实不该太糟。」 又来了!藉由打击别人,成就自己的优越。虽然进这间公司到现在已经三个月,她应该要习惯这种说话艺术,但是有时候不免觉得受伤。doll低着头,没有说话,乖乖的接受前辈的谆谆教诲,尽管这种教诲已经是这星期的第六次了,她仍然必须「受教」,说不定会有新的论点出现。 等到满意了,anna 和shirley 转到别的话题,doll才如愿脱身,完全没发现站在隔屏后的两个人。 「就是她了!」 「我没意见。」 「你的态度怎么这么随便?这次找的是我们两人要共享的助理耶!」 「我对菜鸟的工作能力没有多大的期待。」曾景祥忙得要死,要不是这朵烂莲花硬拉着她来到六楼,说要做什么秘密面试,她才没空。 「至少她任劳任怨,就算你虐待她,她也不会像前几任的助理,那么快挂点。」 「这是为了你的考虑吧!」下午要跟三家it厂确认新一季的报价,必须尽快做好预测报告给总裁看。 「你的sh报价好了吗?」 「我等一下mail到你的信箱……喂,我们还没讨论完,你没说她好不好……」白净莲紧追着她的脚步。该死!一样穿高跟鞋,为什么那家伙永远像是踩着布鞋,走起路来轻松自在? 对了,八成是六吋和两吋的差别。 女人啊,高跟鞋的鞋跟越高越能摇曳生姿嘛! 陶云扬不明白,他明明按了密码,也将手指放在指纹机上扫过,正常状况下,实验室的钛金属门应该要滑开才对,难道故障了? 「你不管再按几百次,结果都一样。」 他的背后传来声音,让他吓了一跳,赶紧转身。 「瑞,你什么时候到的?」 郑建瑞翻个白眼,啜了一口热茶社寒,「你研究那台机器多久,我就坐在这里多久。」 「这么久?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陶云扬指着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弄了半天,实验室的门就是打不开。」略带羞涩,他走向沙发。他刚才很蠢的表情全让郑建瑞瞧见,幸好他们是好朋友,否则要是让其它研究员瞧见,更尴尬,也许他们会因此对他投不信任票。 第二章 「我请信息处的人把你的密码锁住。」 「嘎?为什么?你觉得我工作不认真吗?」所以他不再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陶云扬一脸迷惘。 「相反,你就是太认真了,你知道你多久没休息了吗?」 「我才刚睡醒耶!」 「我说的休息是离开工作地点,随便你要去哪个地方,阳光灿烂的夏威夷,还是纸醉金迷的拉斯韦加斯都好。」 「可是我觉得我不需要……」 「你需要!你已经待在这个鬼地方整整两年,站在员工是公司重要资产的角度来说,我不能让你继续这种慢性自杀。」 陶云扬微皱眉头,「可是我目前真的想不出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这种休息压根儿没有意义。」 郑建瑞瞪着陶云扬,「休息就是放空自己,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去哪里都不用动大脑,只需要动手脚,这是你的护照和皮夹,所有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两个月后,实验室的门才会重新为你开敌,护照里夹的是到巴黎的机票,我现在必须回台湾一趟,再见。」郑建瑞随即奔入风雪中,不再理会陶云扬的叫唤。 「台湾?去台湾做什么?」陶云扬低声呢喃,完全忘记一个星期前才接到郑建瑞打来的抱怨电话,谈的即是去台湾的原因。 曾景祥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汗水,缓缓踩上二楼的台阶。这是她每晚习惯的运动,踩楼梯二十分钟,上下这六层公寓十次左右。 这是一楝屋龄三十三年的老公寓,尽管外观水泥斑驳,但内部管设经过多次翻修,保养得不错。楼梯是朴素的水磨石,墙壁前一阵子才刚粉刷,浅浅的水蓝色,视觉上很舒服。沉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楼梯间回响,彷佛世界上仅剩她一个人,而她很享受这种孤寂的感觉。 「嗯……」沉闷的声音十分细微。 曾景祥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十几秒过去,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二楼,左边是她承租的房子,右边则一直空着没出租,听说屋主去美国坐移民监,已经半年多没人进出。 不晓得为什么,从上星期开始,她陆续听到一些声响,曾经试着观察,却发现她出门上班时,门板毫无动静,等她回家时,依旧悄无声息,假日时也不见任何人进出,夜晚都没有亮灯,一如过去,但这更无法解释平白无故出现的声响。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人的呻 - 吟……就她在搬进来住之前所做的查访,这里应该没有发生过命案。 曾景祥打开铁门,正要踏进屋里时,又听到那沉闷的声音,这次很明显,害她全身起鸡皮疙瘩,迅速闪进屋内,关上房门。 明天是假日,她一定要搞清楚,对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人敢装神弄鬼,她不会饶过对方。 右边的门内,陶云扬躺在冰冷的磁砖上,根据中介人员的说法,这屋子的客厅大约有八坪,也就是二十六点四四平方公尺,换算成英亩是零点零零六六,这些数字莫名的出现在脑海里,而每出现一次,他的肚子就会空鸣一声。 好饿!他好饿! 郑建瑞给他的皮夹里头有一迭美金,还有几张不明所以的卡片,他把美金换成台币,支付房租后,所剩无几,没有现金,他拿什么买食物? 陶云扬想过打手机给郑建瑞,毕竟他会来台湾是因为郑建瑞曾经提过这个地名,所以他们应该踩在同一块土地上,但是他该死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郑建瑞的电话号码。 因为一直待在实验室里,他习惯把电话号码抄在便条纸上,然后贴在墙上,这样很方便,坐在椅子上,只需要抬头就可以看见,低头便能按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真的会饿死。陶云扬决定明天去找找看有没有美国运通银行,他在这家银行有户头,不知道没有存折和支票能不能领钱?他有护照可以证明身分啊! 此时,他忘记明天是星期六,台湾早已周休二日,明天放假,银行当然也不会开门。 假日是曾景祥放空自己、充电的时间,断绝所有对外联系的工具,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更没有室内电话,素净的脸庞有点苍白,一袭洗得褪色却仍看得出原本是粉红色的休闲运动服,腰际几团毛球是它的缀饰。她喜欢这种没有拘束感的轻巧衣服,让她的精神更加松缓。 手上提着购物袋,里面全是她在传统市场的战利品。有新鲜的红鲢鱼,准备用姜片、米酒加酱油料理,除了配饭,再加上一杯冰啤酒,更是人间一大享受。当然,还有里肌肉,可以油炸,也可以干煎,加上紫苏酱:至于竹笋,适合凉拌…… 细数着各式菜肴,口水不断分泌,她等不及要大展身手,好喂饱肚子里的馋虫。 曾景祥踩着楼梯上到二楼,往左转,掏出钥匙。 「嗯……」这次的呻 - 吟很清楚。 她迅速转身。右边房子的铁门关着,木门打开。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两步,屋内称得上家徒四壁,别说电视,她连一张板凳也没有瞧见。 没有人,那么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曾景祥还没有瞧出端倪,眼前突然一黑,隔着铁门蹦出一条黑影。 「啊!」 顾不得掉落地面的购物袋,她连退好几步,用力按着胸口,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咽喉。 「你……」她气怒到要骂人。 砰的一声,对方跌到地上。 曾景祥傻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喂,你还好吧?」 隔着铁门产生视觉死角,她只知道他一动也不动。 现在该怎么办?当做没看见吗? 她的天良还没有泯灭,做不出这种事。 几十秒钟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动静。曾景祥只好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插上电话线,打电话报警,然后说出地址,挂断电话,动作一气呵成。今天她做了善事,美好的周休二日从这里揭开序幕。 不久,救护车驶进巷弄内,警笛声让她神经紧绷,楼梯间随即响起嘈杂的声音,她一直注意着对门的状况,知道警察找了锁匠开锁,知道他被抬上救护车,听见救护车驶远。 周遭又恢复宁静,美丽的周休假期不会因为这起意外而有任何改变。 她开始整理采买回来的蔬果,顺便研究冰箱需要再添购什么食材,嘴里哼着歌,脚步轻盈。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她不甚在意,以为在敲邻居家的门。 叩叩叩!这次敲门声明显变大,而且感觉好接近,难道在敲她家的门? 曾景祥冲到门边,贴近门上的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两位警察,顿时陷入思索,她要不要假装不在家? 「小姐,我们知道你是打电话报案的人,警局的报案系统里有纪录。」 曾景祥不甘愿的拉开木门,隔着铁门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找不到他的联络人,所以要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 「我只是好心的报案人。」 「那你可以好人做到底,我们只找到他的护照,依据护照上的资料,他是美籍华人。」一名警察出示证件。 「我不认识他。」 「但他是你的邻居,既然你都愿意好心的打电话报警,就再敦亲睦邻一次,去医院帮他填资料吧!」 「至少帮他向美国在台协会申请急难救助,等协会的人来了,你就可以离开。」另一名胖警察笑说。 可恶!今天可是美丽又优闲的周休假期啊! 曾景祥转身,拿起钥匙和钱包,恶声恶气的说:「走吧!」 不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煞住脚步。 「等一下,刚才救护人员有说他怎样吗?」该不会是要她去医院太平间处理后事吧? 「呼吸、心跳全都正常,详细原因要到医院检查。」警察轻松的回答。其实这种事不需要他们来,只是刚好在附近巡逻,顺道停下车探查究竟。 不是去处理后事就好。曾景祥不想触霉头。 曾景祥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但是现在她瞪着医生。 「你说错了吧?他应该是血癌引起贫血,或者心血管疾病,也可能是严重的地中海型贫血,才会晕倒,你有检查清楚吗?」 「小姐,你跟他有仇吗?」医生自以为幽默的询问。老实说,眼前的女子顶多称得上清秀,眉宇间的英气非常少见。当然,只要别提她那身过于简约……嗯,应该说简陋的衣着。 她的风采十分迷人,弥补她外貌上的缺陷。 「没有。」 「虽然富足的台湾很少人会饿到血糖不足而晕倒,但这种例子每个月在医院里可是屡见不鲜喔!上礼拜二就有一名二十一岁的少女减肥过度,营养不良,被送进医院。还有……」 「他是穷鬼!」所以不是自愿挨饿。曾景祥径自打断医生的话。 她现在终于知道,他屋子里没有任何象样的家具的原因了。 「嘎?」医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医院有社服室,我可以请社工帮你。」 「是他很穷,不是我!」曾景祥翻个白眼,不禁怀疑眼前的男人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打完点滴之后就可以出院,大概再两个小时。」一旁的护士率先回答,也很受不了这个老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医生。 「好,我先去缴费,等一下可以派救护车送他回家吗?至于费用,我一并支付。」 「曾小姐,救护车只载两种人,受伤的人和死掉的人,他不属于任何一种,恐怕只能搭出租车回去。」 「小洁,你的回答好妙喔!」医生捧腹大笑,他一直认为这位随诊的护士具有冷面笑匠的实力。「陈医生,很高兴娱乐到你。曾小姐,请。」小洁拉开浅绿色布帘,对着外面大喊:「下一位。」 这里是急诊室,人来人往,随时都可能出现生离死别的情景,压力大到很难露出笑容,只有陈医生这种怪胎乐此不疲,或者应该说他把握任何可以放松神经的机会,导致笑点很低。 小洁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下一位病人是车祸伤者。 曾景祥走到柜台,支付医药费。他没有健保,几千元的医药费她还负担得起,但没有兴趣当天使是事实。干脆找义工来照顾他,她可以预约出租车,只要付清车资就可以走人了。 他是大人,不应该成为她的责任。 曾景祥才靠近白色活动病床,就发现其它人不停的往这里瞧。这是怎么回事? 他醒了吗? 没有,他没有醒。很快的,她就知道他引起骚动的原因了。天使!原来天使的头发不用如黄金般闪闪动人,细柔微松的黑色秀发顽皮的落在额前,衬着清透无瑕的雪白肌肤,苍白的唇瓣居然增添了楚楚可怜系数…… 老天!他是怎样的男人?只是睡着,就活色生香,要是醒过来,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第三章 曾景祥的头皮开始发麻。拥有这等容颜的男子,简直就是女性公敌,怎么可能会饿到晕倒?只要到牛郎界挂牌,铁定可以大红大紫,更别提贵妇的馈赠,得到别墅和奔驰不是不可能。 一堆问号充斥心中,让她忘记下一步要做什么。 「请问……是你发现我晕倒的吗?」干哑的声音响起。 冷不防的,他清澈的眸子撞进她的心房。 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纯粹的眼眸?这明明应该属于天真无邪的孩童才对,除非他高段到除了掩饰真正的心思外,还能进行伪装。 曾景祥的心一悚,连忙收摄心神,「护士说你打完点滴之后就可以回家。」 「你今天是不是要煮饭?你煮的东西好香。」他面带羞赧的说。天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搭配天使般的容颜……她听见身旁传来惊喘声,明白受到影响的人不只她一个。「所以你今天没有关上木门的原因是……」 「闻香止饥,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羞愧,只是单纯的叙述,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会连饿两天,这种话他怎么能够说得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半点羞惭?真是的! 「回去之后我煮饭给你吃。」 更该死的是,她居然对他起了怜悯之心,还答应要提供食物。 这……根本就犯了她绝不喂食流浪狗的戒律! 流浪狗面对食物提供者,时时刻刻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示感谢之意,并跟随食物提供者的移动转动眼珠,还会摇尾巴表示友善,以及喜欢的情绪。 除了没有尾巴,用灿斓的笑容弥补这个缺陷之外,其余的他全都做到了,甚至完美得无懈可击。曾景祥发现他的用餐礼仪十分良好,甚至记得先帮她服务,他虽然肚子很饿,仍维持细嚼慢咽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吃光桌上所有的食物,就连她原本预留明天的食物,也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吃下最后一块红烧肉,陶云扬满足的扬起笑容,抬头却看见她愣愣的盯着自己,此时才发现桌上的食物被他一扫而空。 「这些……都太好吃了,所以我……」他露出害羞又无辜的笑容。 曾景祥清了清喉咙,「你的表现是最好的赞美。」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姓陶,名云扬。你呢?还有,医药费我一定会还你。」 「曾景祥。你别急,等找到工作之后再还钱也不迟。」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在工作?」陶云扬瞪大眼睛。他的母语是英文,虽然也会中文,但有时候会分不清楚。 没有在工作和没有工作,对他而言,是一样的意思。 「我猜的。」曾景祥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盘。陶云扬也跟着起身,整理桌面。「我来洗碗。」她睨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把所有的碗盘放进水槽里,站在门边。他笨手笨脚的拿起洗碗精,看着背后的产品说明,迟迟没有清洗的打算。 曾景祥蹙起眉头,「碗盘并不会因为你看得久就自动变干净。」 「这洗碗精里含有triclosan。」 她一脸问号,虽然精通英文,但从没听过这个字汇。 「我不知道中文怎么翻译,不过这类物质可以用来抑菌,威力相当强,只要在水里加零点零三ppn,可以抑制所有生物成长,成分结构类似戴奥辛,在美国,被环保署列为杀虫剂的一种。aquasept、 gamophen、 irgasan、 sapoderm 、 ster_zac。 irgasan、 sapoderm 、 ster_zac这些……」 「停!你只要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洗碗就好。」他说了一串英文,她一个单字也不懂,只觉得头昏脑胀,再让他说下去,她恐怕会失去冷静。 「可以先用热水冲掉油垢,再用泡过的茶叶或是柑橘类的果皮轻轻擦拭,就可以把碗盘洗干净。」 「我没有泡过的茶叶。」 「那我先泡一壶茶,吃这么饱,喝茶可以解油腻。」陶云扬笑得十分开心。曾景祥觉得目眩,这种闪亮的生物实在非寻常人可以接近,原本想赶他回家,现在只能落荒而逃,抱着眼不见为净的鸵鸟心态,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曾景祥喝着他冲泡的红茶。一样的红茶包,味道却相差甚多,她知道是因为冲泡的方法和时间不同。 敛着眼,她偶尔偷觎着他,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最后干脆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研究。 电视正在播放卡通影片,叫什么海贼王的,莫名其妙的架空背景世界,却吸引他全神贯注,偶尔还会哈哈大笑。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打算请他吃完饭就赶他回对门,谁晓得他就这么大方的坐下,喝起茶来,一杯茶而已,她也不是招待不起,心想,就让他喝完吧,结果,造成他现在坐在她精挑细选的蔺草垫上,倚靠着她最爱的懒骨头,看着她新买的高画质led电视。 终于,卡通结束了。曾景祥清了清喉咙,「我想睡个午觉,你也吃饱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陶云扬学日本人跪坐在兰草垫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她直觉不是好事,但在他渴切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如果一个星期前有人预言她会对人没辙,依她犀利的口才,一定教那人羞愧到悬梁自尽。 他雪白的肌肤泛起一层晕红,曾景祥不由得联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红,虽然这是用来形容女子,她却觉得与他相配极了。唉!男生女相。 「你……我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实在是……」 「你想借多少钱?」他再吞吞吐吐,怕她也不用午睡了。 「我没有要借钱,只是想借计算机。」陶云扬抬起头,万分诧异。「真的,我只是想查这张卡片怎么使用。」他掏出卡片,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曾景祥对他手上的金色卡片不陌生,由american express 发行的无上限签帐卡,她的老板也有一张,可以在全球各银行提款机提领现金,操作方法就跟金融卡一样,但他是无业游民,怎么可能有这种卡片?更别提银行在发行这张卡片时的审核之严格。 「你知道怎么使用?」他发现她的脸色有异。 「这张卡片的用法等同于金融卡,所以操作方式是一样的。这张卡片……是你的吗?」不能怪她心生怀疑,而是依他的身分,不可能拥有这张卡片。再说,如果是他的,怎么可能不会使用? 「一位朋友拿给我的,这样应该是我的吧!对了,你还没有解释金融卡怎么用。」陶云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对新知的渴求,他觉得她很聪明,尤其在烹煮食物时,不用温度计就可以知道油锅的温度。 「你不会用金融卡?」曾景祥惊呼。这种塑料卡片遍及全球,可能连孩子都受到父母的影响而了如指掌,他居然问她怎么用? 他抓了抓后脑勺,略显羞赧的说:「我很少出门,所以……」 青天霹雳啊!曾景祥动了动脑,迅速组合前因后果,「你暂时别用这张卡片。」 「可是不用这张卡片就没有钱可以还你,还是我等星期一银行开始营业,亲自去american express一趟,台湾有这家银行吗?」她的背脊发凉。这张卡片搞不好是国际伪卡集团的人员看他呆蠢,所以让他试用。 「没有。这样好了,这张卡片暂时由我保管,至于你欠我的钱,就用劳力偿还好了。」 「劳力?」 「帮我打扫,换修灯管,顺便采买日常用品,我会算钟点费给你,在你还没有找到工作前,我可以供伙食,这样好吗?」 陶云扬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煮饭耶!」 「我煮,但是你负责善后。」 他用力点头,「这样你好像比较吃亏耶!.」 「中国有句谚语,吃亏就是占便宜。」曾景祥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蠢话,吃亏怎么可能是占便宜?在她的经验里,吃亏就是吃亏,只能说,食色性也,看见少见的美男子,连她都动了凡心。 「你真好。」陶云扬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就是喜欢她,尤其她在厨房里,明明穿着小熊围裙,手里拿着汤勺在试味道,一幅平淡无奇的景象,却让他揪心。从小他就展露非凡的天分,童年几乎是在实验室里度过,学习新知和研究未知的事物,堆积成唯一的回忆,没有体验过平凡的家庭生活。实验室里的生活以简约、快速为准则,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机能的正常运作,而实验室里的伙伴都不擅长厨艺,大家只是随便吃一吃,赶着继续埋首研究。 他们在乎的是团队完成的成果,追求个人在学术和实务上的非凡成就。 但她不是,站在厨房里的认真模样,彷佛即将完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烹煮出来的食物美味到让他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她甚至慷慨的招待他用餐,还让他占据电视,看了一部他从没看过的好玩影片。 这些对他而言,都很新奇。他想,他是喜欢她的,尤其她身上有某种清新的柑橘香,吸引他不停的想要靠近她。 你真好……这句话如果被她公司那些人听见,不被列为年度十大恐怖传言之一才怪。 曾景祥转着卡片,「你放心把卡片交给我保管吗?」 「可以啊!密码就在卡片后面。反正我不会使用金融卡,不然你帮我领也可以。」她大吃一惊。他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这家伙以前到底是怎么存活在这世界上的?他算得上是跟三叶虫一样古老的活化石了。 对上他纯稚、俊逸的脸庞,她悄悄叹了口气。他生得这副天使脸孔,欺骗他的人会有罪恶感。 就像她,明明应该告诉他,这张卡片极有可能是伪卡,无法领钱也就算了,还可能害他吃上伪造文书罪,但她就是说不出口,尤其被他清澈的眸子这么盯着时,灵魂瞬间净化,什么罪恶的字眼都说不出口,深怕会污染了他的心智。唉! 曾景祥的工作繁忙,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处理永无止境的公文,如果遇上搞不清楚状况的主管时,脾气一如维苏威火山,目前不爆发,但不时产生的火山运动则教其它人胆战心惊。 她不会气冲牛斗,但冷冽的行事作风及犀利的口才,常刺得高阶主管哑口无言。「这份报表的roe计算有误,你拿回去。」财务部的小秘书惶恐不安的接过报表,却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曾景祥不解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小秘书连忙摇头。 「没有的话,你可以回去了。现在已经下班了,不是吗?」 第四章 小秘书慌乱的点头,然后拔腿就跑。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没说半句挖苦人的话?」白净莲打扮得花枝招展,背着prada 新款皮包,准备要走人。 难不成小秘书刚才就是在等她开骂?曾景祥微微怔愣,过了一会儿才冷冷的瞟了白净莲一眼。 「你还不走?打算留下来陪我加班吗?」 「我今晚也是加班好吗?你忘了我今晚要代表公司出席mpgh的拓商会吗?」 白净莲惊呼,这可是史上头一遭,曾景祥居然有忘记的事情。 「祥姊最近怪怪的。」敏淑娃口吻担忧的说出自己的看法,「祥姊,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曾景祥哑然。怎么她脾气温和也有人提出异议? 「莫非春天来临?」白净莲朝曾景祥抛了记媚眼,笑得十分暧昧。 「祥姊恋爱了?」敏淑娃瞠目结舌。「怎么没有一点征兆?是之前送花来的刘先生吗?还是万先生?」 「万先生?」曾景祥一脸迷惘。谁姓万啊? 「娃娃,亏你好记性,那种跑龙套的相亲人物,谁会记得!」白净莲笑说。 相亲……曾景祥恍然大悟,原来上个月相亲的对象姓万,对于记忆模糊的脸孔,她没有费心去思考,清了清喉咙,「这些工作我会带回家处理,你们想分摊一些吗?」 白净莲赶紧闪到门外,临走前时不忘调侃的说:「这么神秘,就知道有鬼!」 敏淑娃讪笑的缩回座位,「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能力不及,对不起。」 曾景祥收拾文件,思绪不由得又转到那家伙身上。不知道他今天在家里做什么?中午吃了什么? 她顾及他的颜面,所以告诉他把钱放在抽屉里,嘴巴上说要给他买些家里缺的日常用品, 实际上也是补贴他的伙食费,毕竟她答应要供餐,希望他没有笨到不明白她的意思. 陶云扬坐在客厅里,其实这屋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隔间,空旷得连有几块磁砖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之所以称为客厅,只不过是因为它是走进大门的第一个空间。 他拉长耳朵,专心聆听,每当有脚步声响起,就连忙贴近门上的猫眼,仔细观察。 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分,夏天昼长,橙红色的晚霞送着归燕,他却始终等不到佳人的芳纵。 肚子好饿。他贴在磁砖上,感受地板的凉意,划动的四肢说明他真的很无聊。 他已经把她家整理过一遍,其实她家很干净,根本不需要雇他清理,他猜想应该是她心地善良,难怪瑞会说台湾人是最有人情味的民族,看样子一点也不假。 这时,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陶云扬飞快的起身,贴近猫眼。真的是她!身材婀娜的她正拿出钥匙。 他拉开自家铁门,「你回来啦!」 曾景祥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他,「你怎么……你弄丢了我给你的钥匙?」 「没有啊!在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很少丢东西,除了专注某个研究时例外。 「那你怎么回去了?我不是说除了房间之外,我屋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使用吗?」 陶云扬侧着脑袋,尾随在她身后进入屋子,环顾四周,果然,有她在的时候,空间的磁场就不同,至少他的感觉是如此,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曾景祥注意到他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有哪里不对劲吗?」 「其实我没有什么东西想使用。」 「你不是很爱看电视?而且你不是想上网?」这年头,不用网络,很难找到工作吧! 「我有看电视,但是很无聊,没有什么节目。」其实他喜欢看的卡通在六点有播出,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她回家了没,对于电视,完全提不起劲。 「你午餐吃什么?」曾景祥没有发现自己像个老妈子。 「泡面。而且我今天发现厨房的瓦斯炉真的是很方便的发明,水很快就滚了。」 「那你以前是用什么煮开水?」她好诧异,三岁孩童都看过瓦斯炉吧! 「饮水机,不然就是电热炉。我昨天看你用过之后,才知道怎么使用瓦斯炉。 当然,我知道有瓦斯炉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从来不用,我住的地方都是使用太阳能板所转成的热能再传导至……」 曾景祥看他涨红了脸,努力想要解释,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声阻止,恐怕等会儿连物理公式都会出现。 「停!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下次出门前会将食物分装在密封盒里,摆在冰箱中,你想吃的时候,只要拿出来微波就可以了。你……再问一个问题,你在隔壁是怎么煮泡面的?」 「我用酒精灯,但水要很久才会达到沸点,有时候没耐心,只好将就着吃。」 陶云扬皱了皱五官,他对食物的要求虽然不高,但美味与否的基本味觉还是存在。它真的不好吃!酒精灯?他是物理狂还是化学狂?曾景祥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宅男是目前社会型态转变下的产物,而御宅族更是由日本发展出来的新名词,专指对某些事物狂热到不愿步出家门的人,他们喜欢安静的研究,欣赏自己喜爱的事物,但是这些只限于传闻,真正接触还是第一次。 御宅族都长得像他这么帅吗? 她打开冰箱时,吓了一跳,冰箱里塞得满满的。 「你没有按照我的清单购物吗?」曾景祥讨厌出现任何意外,所以在购物前都会拟定菜单,再依缺少的食材进行采购,冰箱门上就贴着这个礼拜一至礼拜五的菜单。 「有啊,我还照你的指定,到那些商店购买。我以前从没去过那种地方,人情味十分浓厚,我只需要一条胡萝卜和一个洋葱,老板不但好心的帮我挑选,还多送我一朵绿色花椰菜。」 「你碰上的是老板娘?」 「对啊!你怎么知道?」 曾景祥看着他无邪的脸孔,听着他天真的询问,只能叹口气。他真的是老少通吃,不只是少女杀手,连师奶也难逃他的手掌心。「对了,面包店的老板送我一盒饼干,他说是试吃的,还解释那叫菊花饼干,很适合搭配绿茶。」陶云扬从橱柜里拿出一盒饼干。 菊花?不能怪她有异样的联想,试问,哪位老板会将这种包装精美的礼盒当试吃品?摆明了是大野狼在诱拐小红帽。 「面包店的老板有邀你到比较阴暗的角落吗?」 「阴暗?没有,他只说下次要请我品尝他店里的冰滴咖啡。老板真是个好人。」 「不是给你糖吃就叫好人!无缘无故的,陌生人为什么要送你饼干?至于请喝咖啡,就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异心,在咖啡里头放什么东西呢?这年头不是只有貌美的女性才危险,你知不知道很多……」曾景祥顿住,面带尴尬的转身,「反正你不准去喝什么咖啡,最好陌生人请你的任何食物都不要吃,如果要吃,一定要带回家才可以吃,不能在外头吃。对了,就算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一旦离开位子再坐下,也不准吃了。懂吗?」 「好。你刚才说很多什么?」陶云扬乖乖的点头,事实上,她无匣头的要求让他觉得很有趣,从来没有人叮嘱他任何事,大家都觉得他无所不能,甚至以敬畏的口气跟他说话,更别提她这种命令含意的句子,一股热气煨热血管,让他觉得全身暖呼呼的。 变态。曾景祥咬牙吞下这两个字,这种事还是不要说给他听比较好。他是天使耶!她说不出这种属于人间才有的黑暗,万一污染他纯洁的思想,那就罪过了。 「反正你只要记得,未来不管任何人给你什么东西,无功不受禄,懂吗?」 「无功不受禄?」 「就是没有做事,不应该获得酬劳。」她整理出晚餐的食材。奇怪,花枝是哪里来的?该不会也是送的吧?她已经懒得问了,今晚就加菜,川烫花枝五味酱吧! 「为什么你要用柠檬皮搓揉鸡腿肉?」陶云扬站在她身边观看,十分好奇。 「这样才能去除多余的油脂,你边看边学,以后给你处理,柠檬酸最伤手,我其实不爱这道手续,但想要吃得健康,这又是必须动作。」青葱玉指,动作流畅,她一会儿就处理好肉片。 他看傻了眼,连她转身时也不晓得要闪,她就这么撞进他的怀里。陶云扬下意识的抱住她以防跌倒,馨香扑鼻,柔软的身体曲线与他十分契合,眷恋着发丝飘散的幽香,他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味道,她已经挣脱他的怀抱,留下余香,教他怅然若失。 「悴!没事不要挡路,去客厅看电视。」曾景祥转身,试图掩饰不自在。 两人相撞的一剎那,她灵敏的鼻子嗅闻到一股清淡的梨木味,不是香水,而是纯天然的木香,这与他温和的外貌不符,也才惊觉他是一名成年男子。 他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名成熟、具有威胁力的成年男子。曾景祥,亏你平时机警过人,怎么能轻忽这最重要的一点? 她将鸡腿肉送进烤箱,忙碌的双手开始处理其它菜肴,利落的动作完全不需要经过思考,这就是她喜欢事前规划的原因,当然,大到烤箱、微波炉,小至各类碗猴,置放处完全符合工作动线,也考虑到安全因素。 她尽力将厨房规划成最完善的环境,因为她不爱煮菜,油烟是女性最大的克星,所以把一切规划好,才能减少停留在厨房里的时间。至于讨厌却又非得去做,当然有原因,一个令人更厌恶的原因。 她将炒好的高丽菜放在隔台上,赫然发现他坐在高脚椅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不是要你去看电视吗?」 「我可以帮忙端菜。」端起盘子,陶云扬冲进客厅。 在她转身忙碌时,他又偷偷溜回隔台边。 这个木制隔台其实是用来区隔厨房和客厅,可以充当吧台,也可以当餐桌。 他很喜欢这样的设计,而她身着粉藕色套装,穿上粉红色卡通图案的围裙,增添平易近人的味道。 粉蝶般飞舞的身影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经由她的巧手,各种生鲜食材散发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他舍不得眨眼,深怕错过任何一刻。 曾景祥转身,将清蒸鲭鱼端到隔台上,刚好对上他漆黑如夜空的双眸,里面写着满满的渴望,他甚至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好香喔!」 老天!好可爱,骨碌碌的眼睛和红通通的脸颊…… 「这先让你止饥。」她夹了一块烤鸡腿肉放在小碟子上,递到他的面前,浑然不觉自己的态度就像对待很亲密的爱人,当然,换成是在喂养宠物这种说法也可以。 陶云扬高兴的咬了口鸡腿肉,小茎球和肉桂的香味混着饱满的肉汁在牙齿间流动,不禁笑弯了嘴角。 她忍不住也跟着微笑,心想,其实下班回家,有个人陪也不错,就当做养宠物吧!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不是交代过你手机要开吗?」好不容易找到陶云扬这个天兵,郑建瑞立刻要求他前往自己在东区的住所,一等他打开门,忍不住劈头大骂。 「我忘记了。」 「你为什么离开饭店?」郑建瑞拿了一杯酒给他。 第五章 陶云扬走进客厅,发现鲜少见面的朱里斯坐在手工牛皮椅上,不由得蹙起眉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朱里斯啜饮威士忌,冷冷的睨了陶云扬一眼,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朱里斯来台湾洽谈公事,刚好遇上你失踪,我还拜托他注意,要不是他请人帮忙追踪装在你手机里的发射器,我还真不晓得你会不会饿死在台北街头。」郑建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随意搁在茶几上,在死党面前,他通常不在乎形象,一切以舒适为主。 「你为什么给我一张很难使用的塑料卡片?」陶云扬忍不住抱怨。 「怎么可能很难使用?我给你的可是全球atm都可以提领各国货币的现金卡,还可以充当信用卡耶!」郑建瑞立即正襟危坐,「我有问过银行,你最后一次使用是付清饭店的住宿费,你现在住在哪里?」 「你明知道我讨厌人进人出的住宅环境,我不喜欢饭店。」 「你是生活白痴,除了饭店有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工作人员任凭你使唤,还有贴身管家照护之外,哪个地方还会提供这些服务?事实上,你现在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我们都觉得惊讶。」一连串英文出自朱里斯的嘴巴。 他倒霉的跟这家伙是同学,而不同领域的他们会认识,纯粹是孽缘,因为这家伙在学校做实验时,引发火灾,烧毁了他最珍视的亲人照片,自此,他们结下梁子,却又无法真正恶言相向,部分原因是他的脑筋短路。陶云扬的反应有时犀利,有时呆愣,这让惯于掠夺的朱里斯无所适从,毕竟面对一个忽强忽弱的敌手,纵使拥有雷厉风行的手段,当对方不把祸当祸时,真的会反挫到自己。 对于事实,陶云扬从来不会辩解,「我找到一间公寓,现在住在那里。」 郑建瑞何等睿智,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知道他有意保留,也不特地追问,这次见面主要是确定他还活着就好,其余的部分,等未来再慢慢推敲。 「你现在身上有钱吗?」陶云扬突然转变话题。 郑建瑞起身,打开落地窗吹风,然后走到阳台上,低头研究一楼,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会请美国银行帮你在台湾开户,届时他们会跟你联络,并询问你需要什么样的货币,我想这是最快的方法。记住,这次你的手机一定要开。」 「嗯。」陶云扬点了下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偶尔注意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我想要回家了。」 咦?没有回应? 「jarrett ,你晕倒在阳台上吗?」郑建瑞看完有趣的事之后,走进屋里。「跟你们说过,回台湾之后就叫我的中文名字郑建瑞。难得见面,你不一起用餐吗?」 「我凌晨搭乘飞机离开台湾。」朱里斯率先回答,眼睛看着pda 的屏幕。 「我要回家。」陶云扬站起身,大步离开。曾景祥都是准时七点五分回到家,他要回去迎接她。 「他干嘛这么急着离开?」郑建瑞不解的转头,看着朱里斯。 朱里斯不屑理他,继续专注在手中的pda 。 陶云扬遇上交通尖峰时间,塞车情况严重,快八点才回到住处。他拿出曾景祥给的钥匙,打开门,客厅灯火通明,茶几上摆着冒热气的菜肴, 独独不见她的人影。 人呢? 他走进书房,书房一片黑暗,再走出来时,看着楼梯。这是跃层的设计,她的房间在二楼。他两步并作一步,很快的来到楼上。这层楼采开放式设计,没有任何隔间,弹簧床垫直接放在木质地板上,铺着粉红色的蕾丝床单,十分浪漫,白色化妆台上摆了几个瓶罐,米色衣柜嵌入墙壁,还有全身穿衣镜,一切布置以必要为准,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柔和的用色却让人备感温馨。 水声从斜角传出,那里的地板改用白色磁砖,其中并贴的马赛克是可爱的水中世界画。 他慢慢的靠近,发现那是浴室,只用水蓝色的浴帘和衣柜墙所组成的角落,没有刻意区隔。 那里的墙壁为了延伸视觉让空间变宽敞,采用白色油漆,越靠近越能端详全貌。 陶云扬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哼着不知名的旋律,知道自己应该绅士的下楼,但情感控制着双脚,不停的往前走,依循着越显浓郁的熏衣草香气,水蓝色的浴帘尽入眼底,透过灯光的折射,婀娜的胴体引人遐思。在若有似无的视觉刺激下,他全身的血液开始集中下腹,热气冉冉上升,觉得口干舌燥,淅沥的水声让他情不自禁的踩上白色磁砖,水蓝色的浴帘有些许空隙,隐约可见雪白肌肤。 陶云扬感觉到鼻腔里有一股热 流,下意识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腹上的鲜血瞬间拉回沦丧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才会有的情形,居然出现在他身上?! 因为羞愧,他冲到楼下,连抽两张面纸,胡乱擦拭鼻子,微颤的双手显示这件事冲击到男性自尊。 他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按压着鼻子的两侧,他的头往前倾,希望尽快止血。 曾景祥感觉到异样的气流,头探出浴帘,仔细聆听,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关上水龙头,围上毛巾。难道是陶云扬回来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时,眼尖的发现雪白的磁砖上有着怵目的红色液 体,缓缓的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抹。 是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谁的血? 这代表有人走进来,而她没有发现。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铺上的干净衣服。 楼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物品,她必须到厨房,于是踩着楼梯下楼。 走过客厅时,她看见陶云扬坐在地板上,姿势十分怪异,头不自然的向前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盈。 「你在做什么?」她轻声询问。 陶云扬抬头,看见她晶亮的眼眸渗着水光,与红艳的双唇相互辉映,被热气熏红的脸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咽口水。 「啊!你怎么流鼻血了?」曾景祥惊呼,「我去拿冰袋。」 随着血气奔腾,鼻血又开始泛滥,他再抽几张面纸,卷成圆筒状塞进鼻内,重复按压鼻子两侧。她拿着冰袋和一杯冷开水回到他身边,将冷开水放在茶几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间和鼻子上。 「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你撞到什么吗?」 陶云扬涨红了脸,试图摇头。 「别乱动,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压住他的头。 嗅闻着浓郁的熏衣草香,他的思绪回到稍早,透过浴帘空隙看见的白哲肌肤,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帮他换面纸,看着上面怵目惊心的艳红,面露担忧,「你会头晕吗?」 「头晕?」 以前他生病,周遭的人往往担心实验进度更胜于他的病情,没有人是纯粹关心他,虽然他也觉得关心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虚无的情绪不会抑制病毒活动,从不觉得没人关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其实有人惦记着自己也不错,不只不错,应该说很棒。 没听出他是反问的语气,曾景祥以为他会头晕,连忙将他压在木质地板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腿,按压着他的鼻子两侧,小心的移动冰袋。「这样有好一点吗?」 她凉凉的柔萸抚过他热烫的脸孔,让他舒服的轻叹一口气,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认了。 曾景祥发现他的眼睫毛又翘又卷,白哲的脸孔几乎没有毛细孔,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肌肤,他的得天独厚让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肤虽然白哲,却也不是病态的苍白,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砖上的血滴。 这家伙该不会……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应该生气的把他赶出去,却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她的心底流窜。 好吧!她必须承认,他的反应大大的满足她身为女生的虚荣心,难怪莲这么喜欢众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砖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开水的陶云扬被呛到,咳到喘不过气,原本通红的脸庞现下几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没有听到你的响应。」 「所以你干脆冲上楼,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点头如捣蒜。她连忙制止他, 「你还在流鼻血!鲜血滴在外围的磁砖上,所以你应该没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也可以流鼻血流成这样,我该说你身体气虚,还是有色无胆?」 曾景祥发现只要她不在家,陶云扬便会留在自己租赁的公寓里,刚开始她以为他这么做是尊重她的隐私,毕竟外国人十分在意这方面,所以她也谨守分际,不去他的公寓,纵使好奇心旺盛,也绝不跨越。但是自从流鼻血事件后,她渐渐明白,压根儿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只要她回家,不管在屋子的哪个角落,他都会尾随而至,或许她也不曾严厉的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有点放纵,渐渐的,她最爱的卧室附属浴室里有他的刮胡刀,偶尔在他身上会闻到她惯用的熏衣草沐浴乳,这种分享的感觉很特别。 最后,他索性退了隔壁房子,与她同居。 n 新闻主播正在播报华尔街的金融风暴,她应该要全神贯注才对,只是注意力偶尔会让腿上的人分散。 自从那次之后,他喜爱躺在木质地板上,拿她的腿当枕头,原先她试着阻止,但那张俊美的脸孔和带着祈求的大眼,甚至呕嘴的撒娇模样,把她彻底击垮。他还迷上她的手,要她抚摸他的头发、脸部,哪里都好,但要持续这个动作。虽然没养过宠物,但是曾景祥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爱撒娇的狗。 而且她再次屈服于食色性也这四个字之下,幸好他的杀伤力不只针对她,每次他出门购物,别人拿一份试用品,他可以获得无限供应,只要他展颜欢笑,百尺之内无一人幸免。 这种魅力是他的专属,绝无仅有。 「这些书是谁借你的?」她看着散落一地的漫画和武侠小说。 「巷口的小说出租店老板说,只要我愿意每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去他店里看书,全部免费。」 咚啦a梦、金田一……这些书很有趣,有些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有些是实证科学理论,他从没想过两者混合后,可以产生这么多可能性。 「那个时间很多学生都下课了,店里不吵吗?」这附近一共有三所中学,下课时间相差无几,如果她没有猜错,老板把他当成活广告。 「我没有注意,只知道店里有很多书。」陶云扬撒娇的用鼻子磨赠她的手,要求她继续摸头。 「所以我现在跟你聊天,你也很敷衍?」 他移开书,晶亮的眼眸看着她,「我没有很敷衍啊!」 第六章 「你现在躺在我的屋子里,甚至霸占我的大腿,更别提屋子里还有你的私人物品,可是我对你的了解却是零,这很奇怪。」 「你想了解什么?你问,我一定回答。」 「我看过你的护照,知道你是美籍华人。」 「喔!那本护照是我朋友随手帮我准备的,近几年我都住在奥斯陆,正确的说应该是哈默费斯特,但我发现很少人知道那个地方。」 「你住北欧?挪威?」 在曾景祥的思维里,北欧是老年人的天堂,尤其奥斯陆相较于欧洲各国首都,更是朴质无华,那儿的人崇尚简单自然的生活,随遇而安的态度让他们的欲 - 望十分低。 她终于明白,他这种人畜无害的性格是从哪里培养出来的。 「对,我喜欢那里。哈默费斯特大部分的人口以捕鱼为生,一年有长达十个月是冰封期,甚至只有黑夜,没有白画,那里非常安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对从事研究的人员来说,安静是最重要的,这样才能专注思考。 「难怪你的皮肤这么白哲。」原来他是渔夫,不过,他的气质实在不像。「那你怎么会想到台湾?」 「我在休息,刚好瑞提到台湾,我就来了。」 「瑞?」休息?是因为冰封河道吧!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改天我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有亲人吗?」 「我父母在我十三岁时离婚,他们现在有各自的家庭,所以我们很少联系。」 「亲人太多有时候很烦,我父亲有六个兄弟姊妹,母亲有八个,全部亲族加起来起码上百个,人多嘴杂。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姊姊,在家里排行老么,我跟姊姊相差八岁,算是个意外,也可以说是多余的,因为我妈并没有打算再生。」曾景祥最不拿手的就是安慰人。 她很诧异,向来不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连白净莲都只知道片段,可是面对他,这些话却脱口而出。 陶云扬握住她的手,「对我而言,你是上天的赏赐。」 曾景祥原本想悴骂他甜言蜜语,但看见他真诚的眼神,反而开不了口,只能不自在的别开眼。 「我的兄姊很优秀,大哥是台北一家教学医院的小儿科主任,大嫂是执业的牙医师。二哥是中研院院士,二嫂是珠宝公司的总经理,她是千金小姐,我妈一直以我二哥可以娶到名门千金为荣,对我二嫂极好。至于姊姊,她是大学教授,姊夫则是新竹一家上柜公司的总经理。而我,只是个小小的特助。」曾景祥耸耸肩,这也是她不喜欢提起家庭成员的关系。 「可怜的小特助,但是我不介意。」露出皓齿,陶云扬笑得很偷快。他不喜欢她贬低自己。 曾景祥恶狠狠的白他一眼,「干你什么事?」 他捧住她的脸蛋,额头贴着她的,「当然干我的事,你感觉不出来我对你很有好感吗?如果可以,我希望当你的男朋友。」 她整个人怔仲,心脏狂跳如擂鼓,尤其彷佛充满高压电的手指轻触她的脸蛋,一连串的战栗让她四肢瘫软。一直以来,她身边不乏追求者,但这些追求者的姿态都很内敛,毕竟不只女生担心被拒绝没有面子,男人也是,尤其事业小有成就的男人更担心。所以她已经习惯先试探的送花,然后吃饭邀约的模式,面对这类追求者,很好拒绝,只要不回应,对方大都心知肚明,下次再见面,很有风度的纯粹谈公事。 从来不曾有人这样面对面的直接说喜欢她,喜悦的泡泡不停发酵,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为什么不回答我?」 「回答什么?」曾景祥克制自己不要以笑容响应他,「你现在只是因为食物才喜欢我。」等同于有奶便是娘的理论。 「为什么把我对你的喜欢说得这么廉价?我不认为你跟食物等值,你是无价的。」陶云扬皱起眉头。 眼睛是灵瑰之窗,他的灵魂非常清透,就连表情也随着、心思变化,这点与她全然不同。更别提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他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清流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深深陷落。 「所以你明天不想吃饭?」 「我会煮,经过这几天的观摩,我已经学会一点。」 「那明天由你来证明吧!不过先声明,我不洗碗喔!」 「好,我会证明你不是只值食物。」 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看她笑得双颊泛红,他突然觉得甜甜的……怎么会甜?他明明没有吃任何食物。 自从掌厨后,陶云扬发现自己喜欢烹饪,尤其在烹调的过程中想着她品尝食物的满足表情,更大大的提升他的求知欲,他甚至开始阅读食谱,但是他跟她的关系仍然没有进步。 过去,当男女双方互有好感时,会亲吻、会爱抚,连上床也变得很简单。 他明白他们两人互有好感,但始终有一条无形的线横亘中间,他试着跨越,却捉不到任何窍门,此时书籍是最好的伙伴,他借了很多言情小说回来参考,根据那些小女生的说法,男主角的追求手段只要是女人都会心动。 这是很好的作业方针,所以他看了言情小说,还勤做笔记,今天就是他好好发挥成果的时刻了。他已经完全准备好要掳掠她的心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曾景祥穿着休闲服,拎着购物袋,准备要出门。 难得的周末假期,天气放晴,一反过去几天的阴雨天,她要去市场买些食材,还有重要的卫生用品。这种东西她实在不好意思写在购物清单上,太亲昵的行为了。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啊!」陶云扬笑着回答。 又来了!他那百万伏特的笑容实在很刺眼,曾景祥发现自己不管看多少次,都有被电毙的危险,只好匆匆出门。 「路上小心喔!」他站在门边目送她。 等到听见大铁门关上的声音,他连忙锁上门,尾随在她身后。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与她保持五十公尺的距离。追求守则第一条,送礼送到心坎里,买的行为当然要出其不意,这样才能制造惊喜。 陶云扬仔细观察她拿在手里的东西,凡是她摸过再放回去的,他都紧接着结帐。 不只一本小说这么叙述,男主角用这种行为抱得美人归,就连那些小女生也说这种手法让人感动。这表示男生有注意到细节,所以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这种说法他当然也认同,毕竟关注是爱情中最重要的一环。 啊!她离开水果摊了。 陶云扬马上跟进,迅速将她方才放回去的苹果塞进塑料袋。 「老板娘,我要这些,谢谢。」说话的同时,他不忘注意她。 可不能跟丢了! 「四十八元。年轻人,你在看什么啊?」老板娘发现他心不在焉。 陶云扬接过塑料袋,将五十元硬币递到老板娘的面前。 「前面那位是我的女朋友……啊!她走远了,再见。」接过老板娘找的两枚一元硬币,他快步离开。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都看不懂?」老板娘探出头,方才那位小姐来到摊子前,只是摸了摸水果,什么也没有买就离开,结果尾随的年轻人却挑了一堆。不过,那个年轻人长相真俊美,比那些电影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啦!做生意要紧。老板娘继续吆喝,吸引路过的婆婆妈妈。 陶云扬两手分别提了好几个塑料袋,赶在她回家之前,搭出租车回来,为的就是制造惊喜。 呼!买了这么多,应该会让她很感动吧! 只是有些地方怪怪的,他却怎么想都想不通哪里怪。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他连忙冲到门边,打开门,「你回来啦?」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不舒服吗?」曾景祥看着他发亮的双眼,怎么也不像生病。 「我买了东西要送你,你一定会喜欢。」 「我不是要你别乱花钱,你……」靠近茶几,看到那些塑料袋,曾景祥不禁怔冲。 「这是苹果,我看你摸了很久,还拿起来闻一闻,却又放回去,这很香喔!然后这是起酥蛋糕,我发现你在面包店的橱窗前站了很久。还有这个……这只大猫玩偶,你拿起来抱一抱,又放回去。」 她看着他笑容灿烂的展示战利品,原本只是微笑,最后抱着肚子大笑,「你……天啊!你怎么这么天兵?我摸苹果又放回去是在挑选,那些苹果不够脆,有点软,根本不好吃。站在面包店的橱窗前,是在观察老板,不是看起酥蛋糕。至于这只大猫,牠很蠢,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蠢的脸会被做成玩偶,心想,这种产品要卖给谁啊?结果你……哈哈哈……」 陶云扬傻住,紧抿唇瓣,转身就要离开。 曾景祥赶紧上前,由他的背后抱住他。 「放开我!我知道我的行为很蠢。」 「我没有说你蠢。」她的声音隐含着笑意。 「你刚刚明明就有说,而且还笑得很大声。」 「我说猫很蠢。」 「那买猫的我不是更蠢?」陶云扬想用力挣脱,却又舍不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是有一点。」感觉到他不满的挣扎,曾景祥抱得更紧,「但是我很感动。」 「感动?」他转身,伸手抱住她。她捧着他的脸,指腹滑过他的丰唇。听说,嘴唇丰厚的男子很多情。「苹果一斤二十,起酥蛋糕要一百,蠢猫要三百九十,所有的东西都有价格,但是心意无价。追求我的男人会送花、会送礼物,但没有人会跟在我身后买下所有我摸过的东西。」 「所以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陶云扬轻轻嚼咬她雪白纤细的手指。 「你的追求方式很笨拙。」 「我可以多练习,你教我。」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那你想先学什么?」曾景祥的另一手探进他的t 恤里,慢慢的来回滑动,抚过脊椎时,巧妙的轻轻枢着,引起他阵阵战栗。 她娇笑出声,对于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影响他,显得十分得意。 曾景祥踏起脚尖,轻咬他洁净的下巴,进而故意伸出粉红色小舌,舔着他下巴的凹陷处,当他想要进一步攫住她的唇时,她却笑着躲开。 「你要乖乖的听老师的话。」 「可是我想做点什么!」他不满的说。听着他低哑的嗓音,看着他泛红的双颊,她觉得他好可爱,恨不得再舔他一下,而她也这么做了,艳红的唇瓣含 住他泛红的耳朵,细细品尝。陶云扬的大手膜拜过娇躯,紧贴着她,彼此之间毫无空隙。 她的粉舌一路流连,把他当成上等的甜品,最后来到他的嘴唇,本来她是抱着虔诚的心情,尤其他的唇色泛红,吐气如兰,不停的诱惑她向前,再向前,她正想要细细品尝,刚贴上他的下唇时,却听见他逸出咕哝声。 「什……」 第七章 他如猛虎般扑上去,封住她的唇瓣,阻止她说下去。 唇舌交缠,濡沬相交,他模仿她的动作,手探进她宽松的t 恤里,畅行无阻,隔着雪白的蕾丝胸罩,覆上她 的 柔 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她。 「我喜欢你这里。」沉甸甸的绵乳让他无法一手盈握,原来她的好身材全藏在端庄的衣服下。 毫无预警的,他将她的t 恤往上一拉,露出浅紫色的蕾丝胸罩,惹得她惊呼出声,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霸道的吸吮外露的半球雪乳,因为不懂得控制力道,她痛得用力打他的肩头,同时大声抗议。 陶云扬充满歉意的放缓力道,但受过痛楚的曾景祥却无法再度放松。他的眼角余光瞄见毛茸茸的大猫玩偶,不禁扬起邪笑,一把抓起它,磨赠着她的手臂,细致的肌肤十分敏感。 「你……你做什么?」 「我觉得猫咪也想加入。」他将猫爪顺着她的手臂滑动到她的胸房,唇舌尾随在后,不同触感的挑逗,让她气息沉重。 他解开她胸罩的背扣,猫爪轻易的摩擦粉色蓓蕾,望着它的色泽渐渐泛红,吶喊着需要蜜津滋润降温,他毫不吝啬的送上舌头,让她的蓓蕾染上一层水亮。 他仅专注一边,曾景祥扭动身体抗议,发现他置之不理,于是一手覆在自己的左边绵乳上,试着揉搓以降低不适。 事实上,陶云扬有注意到,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太拘谨,只有陷入全然的激 - 情,才能释放出骨子里真正的她。 …… 欲 - 望不停的推高,她几乎失去理智。 陶云扬主导一切,幻化成不知餍足的欲兽,不停的肆虐她的身体。 当她以为已经结束时,他又开始推她进入翻腾的欲海,不停的沉沦。 情欲的旋律不歇,热情正炽…… 真的做了! 站在瓦斯炉前,曾景祥正在煎培根, 香气四溢,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跟他发生关系。依照世俗的眼光,他甚至不是理想的对象。她无法想象嫁给他之后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却不后悔与他发生关系,这算被激 - 情冲昏头吗?如果说出去,白净莲一定头一个跳出来,尖叫不可能。 嗅闻到熟悉的气息,随即腰间一紧,一股温热贴靠在颈间,她没有挣扎,自然的偎进他的怀里,任由他磨赠。 「我刚刚起床,却找不到你。」陶云扬的声音闷闷的。 「你在撒娇吗?」这种感觉很奇妙,男人无不希望在爱慕的女生面前表现出雄壮威武的气势,他却反常的示弱。 「如果是,你下次会让我找到吗?」 「我会考虑。」 「那我在撒娇。」他伸出舌头,舔舐她雪白的颈项,甚至在她笑着躲开后,开始用口水帮她洗脸。 「啊!你别闹!好脏……救命啊!」曾景祥尖叫着想推开他,却徒劳无功,直到满脸都是他的口水,他才肯放手。 「这是陶氏特有的撒娇全套餐。」陶云扬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你好幼稚。」 「用口水是幼稚,那下次我改用邪恶一点的好了。」他意有所指的笑说,天使般的脸孔染上魔魅的神采。 曾景祥双颊爆红,将培根放到盘子上,递到他的面前。 「我不理你了。」 「没关系,我理你就好。」他不接过盘子,反而往她身上扑。 「陶云扬,我要生气啰!」单手抆腰,她闪开他的攻势。 「我马上端出去。」他见风转舵,乖乖的接过盘子,迅速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转身走了出去。 曾景祥端着色拉和可颂,尾随在他身后。 她盯着他吃完色拉,才满意的享用可颂。 「蔬菜含有丰富的纤维,你不能老是偏食。」 「我又不是羊!」虽然乖乖的吞下去,但他还是要抗议。 「只吃一点蔬菜,不会让你变成羊。」她将可颂递给他。 他舀了一匙炒蛋,递到她的嘴边,她很自然的吞下。「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你想去哪里?」 「我在网络上查到这些地方,你看。」陶云扬兴高采烈的将资料放在她的面前,这些全是网络上建议的情侣出游路线。 曾景祥拿起数据,仔细浏览。 乌来温泉之旅,慰劳彼此疲惫的身心,享受水乳交融的畅意境界。她双颊微红,连忙翻看下一张。 七星级motel之派,亚当、夏娃伊甸园再造,享用禁果,无人打扰的私密空间。 怎么又是这种? 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怒瞪着陶云扬。「你真的有心要出去走走吗?」 他一脸无辜的凑过来,瞧了眼她手上的资料。「啊!我给错了。」 他连忙回到茶几旁,翻出另一份数据。 「这份才对。」 曾景祥白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如果你比较喜欢这个行程,我也可以配合。」 她用资料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得寸进尺。」 陶云扬喂她喝一口柳橙汁,「这叫爱不释手。」他紧紧握住她的柔萸。 她没有缩回手,他的指节坚实,掌心厚软,肤色与她一样白哲,彷佛天生就是要与她牵手。 「我们会永远这样牵手吗?」 「永远很远,我不知道,但现下这一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曾景祥笑着将另一手覆在他的手上,他说的答案正中她的心房。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短到无法说出任何感动天地的爱情宣言,她很理智,知道要牵手一辈子很难,除了初遇时的天雷勾动地火,激 - 情后需要小心保温,他们现在只找到彼此的激 - 情点,怎么扭转成其它情绦,才是继续走下去的关键。 「任何事?那我们去这个地方吧!」她指着一张纸。 情侣拥抱大赛,在无限定时间内抱着女朋友原地站立,除了考验默契,体力更是最大的输赢关键点。查甫人有力,查某人才有幸福。 爆笑的内容深得她的青睐。 「这张是我忘记抽掉的。」 「你不是体力旺盛到没地方发泄吗?」 陶云扬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玩抱抱应该在安静无人的空间比较好吧! 「你不要?」她冷冷的看着他。 「我又没说不要。」他好委屈的说。 曾景祥笑开怀,眉眼间漾出春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她快乐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陶云扬的黑眸流转着腻人的蜜色光芒。他是故意的,看她展露孩子般无忧无虑的笑颜,莫名的成为他最喜欢的活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注意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只在独处时流露出孩子般透明的好奇心,真正开心时会散发出顽皮的眼神,她甚至有点八卦……这些行为只在她心情最放松时才会不自觉的出现,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喜欢她这一面,因为专属于他。 「你至少要撑三十分钟喔!三十分钟以上有再接再厉奖,跳跳羊布偶一只。」 「我们已经有大猫布偶,虽然羊也不错,难道你比较喜欢羊?」他意有所指的问。 曾景祥的脸颊迅速红透。 他毫不掩饰的逸出贼笑声。 「我决定了,我们的目标是冠军,如果你没有拿到冠军,今晚睡地板。哼!」 她气呼呼的说,上楼换衣服。 陶云扬站在原地,不断的求饶。 活该! 百货公司为了拉抬情人节买气,举办情侣拥抱大赛,现场热闹非凡,报名参加的情侣年龄分布很广,但相同的是笑容中有股化不开的浓情。曾景祥有些后悔来参加,因为害怕遇上熟识的人。其实她的衣着打扮与上班时相差甚大,一袭粉色polo 衫搭配牛仔短裤,乌黑的秀发绑成马尾巴,不施脂粉的脸蛋泛着薄薄的红晕,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怀里,避开拥挤的人群,与平时无敌女金刚的悍样截然不同。 她承认自己很喜欢这种受到保护的感觉,尽管天气闷热,空气中的气味不怎么好闻,但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他出色的外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除了窃窃私语,大家也不忘打量她。 这种变成附属品的感觉很特别,其实曾景祥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与白净莲的美艳和娃娃的甜美不同,只能算是清秀,举止间流露出从容不迫的优雅。 「开始叫号了,我们是三十六号。」比着胸前的号码牌,陶云扬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曾景祥发现参加者不乏练家子,双臂肌肉结实,几乎有她的腰这么粗。 「点到为止,不要太勉强。」 「你不是要冠军奖品?」陶云扬拉着她就定位。 「比赛规则是女朋友的脚不能碰地,男朋友的脚不能踏到红色圈圈外,任何一个人违规,都算出局……」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讲解比赛规则。 四周一片喧闹,加油声此起彼落。 「我要的是你平安无事。」她踏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 哔……哨音响起。 陶云扬斓腰抱起她,她惊呼一声。 「你真的很容易想太多,不如想想下礼拜开始我送便当去你的公司给你,老是当外食族,营养不均衡,何况你对食物又挑剔……」 「送礼拜一就可以了,礼拜二以后的每一天中午时间我都必须陪总裁外出。」 每天一到用餐时刻,白净莲和娃娃就跑得不见人影,他来也不会碰上,是可以的。陶云扬挑了挑眉。这么好说话?「下星期一只剩你一人在办公室?」 曾景祥点头。 「我见不得人吗?」 「相反,我不希望被臆测,也不希望你被说成小白脸。」 小白脸?什么意思?皮肤白不好吗? 他知道自己肌肤白誓,但这不是他愿意的,遗传自母亲,不管他怎么晒太阳,就是无法变成小麦色,他想过昭一紫外线灯,但增加癌症的风险让他放弃。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我知道,你有努力。」曾景祥不知道他误会了。 鸡同鸭讲的状况下,他们居然也可以沟通。 就这么聊着,他居然也维持了三十一分钟。 「你的手在抖,放手,我要下来。」她发现他的双臂颤抖。 「我可以撑更久。」陶云扬固执的说。 「我知道,但是我累了,放开我。」她不敢挣扎,深怕他会受伤。他紧抿着唇,动作僵硬的慢慢放她下来。曾景祥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你是最棒的。」 陶云扬露出迷人的笑容。 场外的媒体记者没放过这一幕,立刻上前,镁光灯闪个不停。 曾景祥发现不对劲,连忙将脸蛋埋进他的怀里,躲避照相机。 最后,他们落荒而逃。 直到颁奖典礼,他们获得现场观众票选的最佳速配情人奖,礼物是情侣装及配套的沙龙摄影券,由陶云扬出面领奖。 「陶先生,你有什么话想对没上台的女朋友说吗?过两天是情人节,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来段爱的宣言?」主持人笑问。 「爱留给她,宣言当然也只有她能听。」 第八章 现场响起一阵叫好声,气氛瞬间沸腾。 陶云扬拿着礼物下台时,几家电视台的记者想要采访他,他一律拒绝,只是基于礼貌,不得不收下他们递上来的名片。很快的,他走进一间咖啡店,在曾景祥的对面坐下。 「在台湾,当明星是很简单的事吗?」她看着他随手扔在桌面的几张名片,其中两家颇具知名度。 「这是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吗?」 陶云扬点头,顺手拿起她喝一半的咖啡杯,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冰凉去暑气。 「那我喝过耶!」 「有哈关系?我们都接吻过了。」 不一样!但是曾景祥无法解释,讲了他也不明白。这种食物共享的行伪,除了濡沬相交外,还有一份真实生活上的交换意味。接吻就不同了,一夜情也有可能接吻,那是情不自禁。他们现在算男女朋友,却又不是很真实。她明白,那是她心底的关卡。 「你到台湾多久了?」 「刚好十五天。」 「所以你没有逛过台北市?」 陶云扬摇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太多人会让我不自在。」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还好啊!」曾景祥注意到他一直笑咪咪的。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周遭的空气闻起来就会甜甜的,连带的,我的身体像是灌了氢气,快要飞上天空。」他笑得眼睛微瞇,轻快的语调中带着真诚。 她只有满满的感动,情不自禁也跟着笑瞇了眼。她不认为自己天真,而这是她一直缺少的,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他,总是让她变得好天真。 「我不喜欢你飞太远。」 这种天真到蠢的话,居然出自她的口中? 「放心,我会把卷线放在你的手中,不管我飞多远,你都可以把我拉回来。」 他认真的神情狠狠的撞上她的心扉,疼得泛红了眼眶。这种属于承诺的话,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甚至简简单单就脱口而出? 「因为我希望目前最珍爱的人儿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陶云扬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曾景祥热泪盈眶,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问出心底的疑问,而他真挚的回答并不在她的预期中。 讨厌,好丢脸!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心变柔软的感觉。 这种柔弱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她已经习惯成为强者,不管在任何人的面前,连追求者也称赞她是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不会造成男方的负担,反而在男方为事业打拚时,她同时也能出手帮忙。 在她的爱情里,应该是这样才对! 又来了,一种闷闷的声响,从早上开始就隐约听见,每当他想寻找时,声音便消失,趁着现下已经准备好便当,陶云扬决定好好的翻查一下。 当他靠近自己的行李时,才想起来是手机,拉开拉炼拿出手机,合弦音乐十分响亮,按下通话键。 偌大的斯拉夫语从线路的另一端传来。 陶云扬连忙将手机拿离开耳朵,「槐恩?」 又是一连串脏字。 「你不说打电话来做什么,我要挂电话啰!」陶云扬用标准的斯拉夫语回应。 「等一下,你现在在哪里?」琳恩把电话抢过来,急急开口,「怎么突然离开实验室?再过半个月就要在普林斯顿举行成果发表,结果我们怎么也联络不上你,现在实验室这里乱成一团,连欧洲办公室都开始着急,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吗?」 「先问他、后续的实验报告怎么写?之前a3的实验日记在哪里?」劳伦赫在一旁跳脚。 「瑞要我休息两个月,我接受他的建议,反正酣胶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成品特性的测试报告只是例行作业,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没有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完美。」陶云扬用法语回答。 「你还是要留下联络方式,如果我们有无法解决的……」 他挂断电话,同时迅速关机。 好,该出门帮祥祥送爱心午餐了。祥祥是中午十二点开始休息。 「他关机了。」琳恩无奈的挂上话筒。 「可以透过瑞找到他吗?」槐恩问。 「只能从这方面试试看了。」琳恩回答。「我们先试着做报告,好歹也在实验室混这么久,没道理云不在,我们就自乱阵脚。再说,我们的程度也不差。」 对,他们这群人在自己国家的物理领域中,可是佼佼者,所以才会被实验室网罗,而这是考验大家实力的好机会。 众人领悟后,旋即开始忙碌。 琳恩仍不放弃,誓言一定要找到云,毕竟相处了三年,她太清楚他的生活态度,一定要有人待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而且她相信只有她才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在大公司,一件事情的传达,由上至下,至少需要一个工作天,不过八卦是例外。 曾景祥一早踩进办公大楼即有所感受,但是碍于她平时威严,不会和其它人闲话家常,所以没人敢明着问。有不少长辈听见传闻,特地打电话来关切。 「姑姑,这传闻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的姑姑是kt&p集团香港分公司的协理,专长营销,负责东南亚的事务,她没料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不到半天,香港那边的人都知道了。 「难道电视上的那个人不是你?」姜是老的辣,曾萌荃换个问法,「新闻媒体都拍到了,你还问我从哪里知道的。」 「只是长得很像而已,别人起哄就算了,姑姑知道我的个性,我不是会搞到上新闻的人。」曾景祥说出一贯的答案。 「我了解有什么用?你就是一直没有交男朋友,才会电视上出现一个长相相似的人,立刻传得沸沸扬扬。」曾萌荃本来就认为那是侄女的可能性不高,尤其他们说那是情侣拥抱比赛,景祥怎么可能去参加那种不合宜的活动。 「姑姑,现在是上班时间……」 「胡说,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下星期六我朋友的儿子学成归国,他获聘为大学文学院的副教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安排你们吃顿饭,这次你别又拿工作繁忙当借口,只是吃顿饭交朋友,又不是要你马上嫁过去,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你家就剩你还没嫁,教你爸怎么安心?!」 曾景祥知道不答应绝对无法脱身,只好软声响应,「姑姑,你安排,我会出席。」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去用餐吧!」曾萌荃达到目的,很快就挂断电话。 呼!她知道只要说服了姑姑,暂时不会有来自家里的关切,不过这也逼得她非答应跟对方吃顿饭不可,烦!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 她顺手拿起话筒,「曾景祥。」 「曾特助,有位先生说要找你,我已经让他上楼。他就是电视上那位先生喔!」是一楼服务台的总机小姐。 曾景祥蹙起眉头,「谢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完全忘记陶云扬之前的提议,要帮她送便当,现在只能祈祷姑姑把这也当成流言,毕竟以讹传讹的版本很多,姑姑应该不会闲到一一来求证。 当的一声,电梯门滑开。 「祥祥,我来了。」陶云扬走出电梯。 曾景祥作贼心虚,拉着他的手,走到隔板后,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便当呢?」 「这里。」他拉开hello kitty粉红色小提袋的束口,拿出同款的便当盒,「我全都按照你的做法煮喔!」 菜色十分丰富,她用筷子夹起干贝高丽菜,放入口中。 「味道如何?」陶云扬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没有全熟。」她老实的说。 「怎么可能?我按照你教的步骤,大火快炒八分钟,盖上锅盖焖两分钟。」 他接过筷子,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发现真的没有熟透。「不要吃了。」 「还是可以吃。」看着他难过的表情,她也不好过,「你的成果比我第一次煮还好,可以吃得出来你很用心。」烹煮这些菜,花了他不少时间吧!曾景祥注意到他的衣服汗湿了。 「我明明把那些步骤都背齐了。」 「煮菜要靠经验,还有挑选的菜也占很大的关键,高丽菜的梗不够硬脆,煮出来就不会鲜甜,菜的分量也会影响烹调的时间。」她边说边吃,还不忘喂他。 他准备的便当一共有三层,还有一个保温盒里是苦瓜炖排骨,他明明不喜欢苦瓜,却因为她爱吃而煮,这种感觉很特别,尤其违背了母亲教她烹饪的原因。 「你不觉得烹饪这种事应该由女人来做吗?女人要能营造出温暖的家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让家里飘着饭菜香,男主人不管何时回来,都有热呼呼的饭菜可以吃。」所以母亲才会强迫她学习烹饪。 「这是中国传统,我知道,女人一定要进厨房,会煮几样菜。」陶云扬记得自己还曾跟琳恩说过,「但是后来实际做了,我发现让对方吃得快乐、吃得健康才是让家庭温暖的关键,所以重点不是谁做,而是那份心意。如果我有那份心意,自然可以让你感觉温暖,你能为我做的,我当然也能给你。」 因为他自知程度上不同,所以如此包容吗?曾景祥认识的男性朋友中,几乎都赞同她的理论,认为应该要男主外、女主内。或许因为他是渔夫,而她的成就比他高,才愿意百般迁就。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做真正的自己,毕竟她并非喜欢厨房,她认为自己的世界不只那五坪的小空间可以发挥。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陶云扬希望知道她的想法。 「我想,我们这样也不错。」叹了口气,她主动吻上他的唇,要自己别再深究。 一吻结束,他笑得十分得意,「有西红柿的味道,下一个我要苹果的味道。」他打开水果盒,叉了块苹果,递到她的唇边。 「我还没有吃饱耶!」她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家伙,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 「不然柠檬鱼呢?」 「不要玩了。」笑闹之际,她的眼角余光瞄见陌生的身影,迅速收敛情绪,「请问你是?」 「海外营业部第五课的郑建瑞,请问娃娃在吗?」 姓郑?那轮廓意外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曾景祥一向对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感到自豪,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要推我,既然是你的同事,总要打声招呼。」隔板后的人挣扎着想要出来,却因为曾景祥赏他一个恶狠狠的白眼,不敢轻举妄动。 这声音该死的熟悉……陶云扬!郑建瑞听出来了,也知道曾景祥阻止他现身,肯定有什么考虑因素,既然他自己也有一些不能曝光的秘密,当然乐得彼此都保持沉默。 「娃娃和白特助出去用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喔!听说也有找你们海外营业部的人一起去,你没接到通知吗?」 第九章 该死的!郑建瑞踩着重重的脚步往外走去,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海外营业部是指谁。从来没有女人敢放他鸽子,她是第一个,而他相信,她也会是最后一个。 「他这么生气做什么?」陶云扬探出头,不解的问。 「你怎么知道他生气?」曾景祥反问。 陶云扬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认识郑建瑞近十年,他这样走路分明就是怒气冲天。 「直觉。不谈他,说说我们好了。」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曾景祥白了他一眼,回到办公桌旁。 陶云扬紧跟在她身后。不一会儿,传出引人遐想的细碎声音。 「不要这样,你做什么啊?」虽然夏天闷热,特助室可是「春意盎然」 曾景祥虽然知道陶云扬大摇大摆走进公司这件事会被传开、渲染,但没料到后续效应这么快就出现。明明是上班时间,她先接到二嫂李承馨打来的电话,邀请她出席秋冬珠宝新品发表会,大嫂和姊姊也会到场,这种明为捧人场,实则介绍青年才俊的宴会,她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出席,通常她也没有否决权。 这件事若是说出来,恐怕公司里没人会相信,号称铁娘子的她居然也有必须低头的时候。 不一会儿,她又接到姊姊打来的电话。 「什么?你今天要来我家?不是约好晚上在饭店……我可以搭出租车……姊?」曾景云已经挂断电话。目前离下班时间仅剩三个小时,曾景祥连忙打电话回家。「喂。」 「扬,你现在马上出门,抽屉里有钱,你今晚去住饭店……我姊要去我家……对,暂时别碰面,她不是很好相处。你赶快出门,拜托你!我不是说你见不得人,等有空,我再慢慢的解释给你听,好吗?」 陶云扬虽然不悦,仍然乖乖的出门。 台北市这么大,他实在想不出可以去哪里,对饭店也没兴趣,想来想去,只知道一个地方― 郑建瑞的家。 曾景祥向公司请一个小时的假,提早回到住处。陶云扬不在家,她打开抽屉,发现他有拿钱,不禁松了一口气。 相处的这段日子,她惊觉他十分轻忽身外之物,偶尔会发生忘记带钱出门的糗事,偏偏他似乎很习惯,不以为意。她认为应该是生活环境让他变成这样,加上他居住的在北欧,人民生活质朴,地方又以渔业为主,如果说有以物易物的情况,她也不会太惊讶。 叮当……门铃声响起。 「来了。」她立刻打开门,「姊……妈,你怎么也来了?」 曾景云吓了一跳,一脸狐疑的走进屋里,还不时东张西望。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曾母进入屋子。其实她有钥匙,按门铃只是基于礼貌,当然,那是因为她假设屋子里有人,但这人绝不是曾景祥。 「姊说要来我这里帮我打扮,加上今天不忙,我想早点回来也好。」 曾母蹙起眉头,「就算不忙,也不该随便早退,这种工作态度……」 「妈,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曾景云打断母亲的叨念,随即清了清喉咙,「景祥,一家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你瞒得过姑姑,瞒不过我!电视上那女孩子是你。」曾母在沙发上坐下,喝了口女儿奉上的白开水。 这白开水里有淡淡的柠檬味,她再环顾四周,知道屋子里没人,但这种细节不是独居的女儿会注意到的地方,八成是有人帮她打点。不由得,她微微蹙起柳眉。这个男人会进厨房,长相又俊美,种种现象都让她联想到小白脸。 「妈妈也年轻过,知道你这年纪有多么看重爱情,任何人的劝解都没用,对方是从事什么工作?」曾母的语气轻柔。 「渔业。」曾景祥不打算隐瞒,事实上,既然她心甘情愿沦陷在这段爱情中,就应该站出来为彼此的未来做些什么,虽然她还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 曾景云转了转脑筋,「你是说他拥有远洋渔船和一群为他出海工作的渔夫,还是?」 「他是渔夫,一直住在北欧。」 曾景云脸色大变,正想要说些什么,曾母伸出手阻止,看着聪慧的小女儿。 「打从你三岁开始,我与你爸就由着你决定自己的喜好,你要学钢琴,我们帮你找老师,你却只学了三堂就放弃,我与你爸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们一直相信,让孩子从小自主,将会养成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态度。你没有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如同你的哥哥姊姊们。你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也相信依你的自尊心,绝对不会放弃自己订下的目标。一名渔夫是你对未来良人所订下的目标吗?」 当然不是!但曾景祥语塞,无法反驳。曾母从小女儿的眼中看出她的挣扎,她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会不了解?尤其这孩子向来自尊心很强。 「这件事先搁着,我相信你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准备一下,别迟到了,否则会让你二嫂为难。」 曾景云接收到母亲的暗示,急忙帮小妹打扮。 一袭丝质的象牙色洋装突显曾景祥玲珑有致的身材,放下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云般衬托出细致雪白的俏脸。 曾母看了十分满意,不可讳言,小女儿容貌清秀,气质娴雅,只是她不爱打扮,平常又爱端着脸孔,如果她愿意露出甜美的笑容,那么嫁入豪门的人选非她莫属了。 这也是她身为母亲的骄傲,如果小女儿嫁进豪门,同时证明了她的教育方式是成功的。 郑建瑞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掏出钥匙,手还没碰上青铜门把,门就开了。「你怎么在我家?」 「我等你很久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吃了炸药啊!」郑建瑞将钥匙丢进玄关柜子上的琉璃器皿里,「这么暧昧的问话,万一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两个是断背山呢!」 「谁要抱你这种臭男人!」陶云扬不屑的撇了撇嘴。 「搞清楚,你这么说,等于也骂到你自己。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这里?什么时候回伦敦?」 「我不回去。」陶云扬坐到沙发上,拿起丝绒抱枕,头用力的埋进去。 「我在kt&p 听到的声音是你没错吧!所以你来台湾这段时间住在曾景祥家里?」 「别跟我提到那个女人。」陶云扬抬起头,怒吼一声,继续埋进抱枕里。 郑建瑞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放在茶几上,「那你今晚住哪里?」 「我要睡这里。」 「你耍什么脾气?如果跟她闹意见,就应该好好沟通。」 「那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因为有亲戚来访,就把我扫地出门,我这样算什么?见不得人吗?好歹我也在剑桥跟哈佛都有主持研究室,哪里上不了台面?你说。」 「我说,你有跟她说过吗?」 「说过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都知道你是生活白痴,出门没带钱吃霸王餐是常有的事,加上不擅长打理外貌,」郑建瑞上下打量他的衣着,「说到这个,你这身人模人样的装扮,应该都是她帮你搭配的吧!」 陶云扬语塞,被他一语中的。 「所以这些全都是花她的钱,也就是你这段日子以来,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那跟小白脸有什么差别?你扪心自问,这样子的你,可以介绍给她的亲友认识吗?如果对方问起你的职业,你要她怎么回答?待业中?还是无业游民?」 「她为什么不问我?」陶云扬更加气闷。难道她不关心? 「或许她想得更多,怕问了你,会让你自卑,伤害你的自尊。」 「怎么这么麻烦?」可恶!陶云扬抓乱头发,孩子气的说。 「你可以选择放弃,回到充满不变定律的研究世界,可是你会发现,在忙碌之余,只要看见她的脸孔就觉得精神百倍,可以继续勇往直前,斩荆断棘的那个自己不见了。工作只会透支你的体力,无法麻痹你的意志,所以你会渐渐觉得厌倦,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最后连你都希望自己可以消失。」想到今晚敏淑娃的陪伴,郑建瑞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些是你的经验心得?」 「对!你今晚还要住在这里吗?」 陶云扬蹙起眉头,「她叫我今晚先住饭店。」 「那你自便,我要回房间了。」 「这么早就要睡觉?」 「我要回房间打电话。」郑建瑞突然好想听见她的声音,虽然他们分开不到一个小时。陶云扬嫉妒的看着他的背影。哼!电话热线有什么了不起?他也可以。冲动的拿出手机时,他顿住。他……根本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更不晓得她的手机号码。 「真不好意思,还劳烦你送我回来。」曾景祥嫣然一笑,因为喝多了香槟,粉腮染上一层薄晕,久久不散,双眸迷蒙,显现出不同的风情。 「送美女回家,是绅士求之不得的事。」锺成祥笑说。「其实今天之前我还不晓得曾小姐也喜欢前卫艺术,刚好我们公司旗下的基金会有赞助一群欧美的前卫装置艺术家,这个星期四在北美馆举行开幕酒会,不晓得你是否愿意赏脸,抽空参加?」 「这个星期四我要陪总裁出席商总会,不好意思。」 锺成祥摇摇头,「第一次出击就惨遭美女婉拒,看样子我的人缘不好。」 「锺先生是商场上的金童,多少名门淑女等着你青睐,你这样抬高我的身价,我会不好意思。」曾景祥虽然微醺,但没忘记该有的应对进退。「改天有空一起吃饭,方便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当然。」基于礼貌,她与他交换名片后才下车。呼!好累!这种随时绷紧神经做到最完美的交际,虽然偶一为之,却抽光她所有的精力。 以前她不曾把这些视为挑战,但现在……难道是因为他的出现,知道家里有人等门,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曾景祥一惊,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 她对自己一直很有想法,长久以来工作除了带给她财富外,更多的是挑战,她规划在三十岁前要有足够的社会历练,目的是谋取更高的职位,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只是现在她越来越甘于家庭生活,这与当初的愿望背道而驰。 若有所思的她掏出钥匙,还没转动门把,门就被拉开了。 陶云扬站在门内,很难得的一脸严肃,没有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吗?」曾景祥打量着他,没有外伤。「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拉着他进到客厅,再端详一次。 「我不想住饭店。」他的声音闷闷的。 「啊!我当时情急,因为我姊和我妈来得突然,我担心她们会住下来。」曾景祥充满歉意的解释,「你吃晚餐了吗?你喝酒了?」她闻到淡淡的酒味。 陶云扬点头,「喝了一杯红酒。为什么你的亲人来看你,我却要回避?你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当然不是,而是你不曾见过我的亲友,我希望先约个时间,正式介绍你给他们认识。再说,台湾人很保守,你觉得让我妈妈看见我们同居是好事吗?」 第十章 啊!原来如此。陶云扬知道中国人民风保守。啧,害他一整晚心中都不舒坦。 「那我什么时候方便去拜会你的亲人?为了表示我很重视我们的交往关系,我觉得这件事得尽快安排。」 「如果我的父母不喜欢你呢?」曾景祥试探的询问。 「不喜欢我哪里,可以讲,我愿意改。」他没想过这点,自小疏远的家庭关系,让他没有兄友弟恭、尊长敬老的观念。 「真的?」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怎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看她难得快乐,他忍不住露出笑容。这贼船他可是上得心甘情愿。「来不及了。」她笑说,看见他露出惊恐的表情,笑得更灿烂。「如果你要劫财,我没有钱。如果要劫色,那么拿去吧!」陶云扬故意搞笑的 说,然后别开脸。 曾景祥配合的露出狞笑,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此时他俊美的脸孔真的十分诱人,尤其眼底的脆弱,轻易的催化潜藏在人心深处的劣根性。 「怕的话,你可以大声喊叫。」 「怕死了。」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嫌她的动作太慢,索性自动送上柔软的双唇。 两人的舌头交缠,同时逸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 - 吟,他的双手很自然的搭上她的娇躯,明白她每一个敏感地 带。 「怕你不想要我。」他在她的耳畔轻喃,然后扯下她的披肩,随即倒抽一口气,「你穿这套衣服出去?」 曾景祥深陷在情欲中,面对他突然的质问,一时之间无法回神,半晌才幽幽的开口,「有什么不对吗?」 陶云扬紧紧的抱住她,语带妒意的说:「你穿得这么美,却不是为我而装扮,居然还问我有什么不对?!」象牙色的洋装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优美的肩部弧线,胸前的蕾丝布料让双峰若隐若现,也使得深壑处的阴影格外引人入胜,他甚至嫉妒起比她高的男人,那些人只要稍微靠近她,就可以看见这些美景。 他低头嚼咬她的肩,之后深深的吸吮,水亮的微红痕迹点点,一直延续到香软的绵乳,他放肆的勾咬蕾丝,有意无意的摩擦顶端。 可恶的女人!她居然用胸贴。 这个发现让他恶意的隔着丝质衣料,用舌头乱无章法的弹着顶点,时缓时急,渐渐的,乳头硬如石子,同时胸贴也无法隐藏全貌,他轻轻的嚼咬,并且双边齐下,惹得她娇啼不休。 「这个只有我才能看到。」 他停下动作,欣赏自己的杰作。她面泛潮红,迷蒙的双眸尽是情欲,妖娆的娇躯不停的扭动,湿透的胸前将淫靡的指数推升至高点。 「但我还是要惩罚你。」 「惩罚?」曾景祥重复这两个字。 「对,该怎么惩罚比较好呢?」他思索了一会儿,单手邪恶的滑进她的裙底,中指没有任何迟疑的顺着滑腻的大腿直上,隔着丝质内裤摩擦花缝,动情的花液迅速染湿内裤,他发现后,轻笑出声。 「讨厌!」她感到羞怯,想起身推开他的侵犯。 陶云扬运用体型上的优势,将她压在身下,「今天的惩罚就叫望梅止渴。」 曾景祥浑身打颤,不停歇的娇吟为夜晚增添旖旎色彩。 至于谁是梅、谁止渴,则要很晚以后才会知道了。 有了陶云扬的承诺,曾景祥觉得自己浑身是劲,规划好初步蓝图,要在短时间内站稳脚步,除了资金,还有人脉资金的部分,而这两者对她来说,根本是易如反掌。她所有的资产,包括现金、有价证券和黄金期货等,共计三百万左右,再把房子拿去抵押,借款四百万,总共七百万。透过自己的关系,成为kt&p旗下化工的中盘代理商,专走特殊涂料的出口,这些对她而言,都很简单。虽然冒着公私不分的风险,但她知道自己会奋力一搏。短短七天,她把一切安排妥当,连公司的营业地址也刻意选在kt&p总部附近的小巷弄,环境清幽,门口有座小花园,摆上几张凉椅,可以舒缓工作压力。她一眼就相中这间出租的办公室,坪数不大,但是很适合刚起步的公司。 「这里是哪里?」陶云扬不明白她讲的惊喜是什么,本来以为今天没上班,可以培养感情。情侣应该做些什么事情?看电影?虽然他觉得泡温泉是不错的选择。 「你没发现玻璃门上贴的字吗?」曾景祥提醒道。 他这才注意到玻璃门上贴着蓝色的字。 扬景贸易?扬景? 「因为这家公司的名称有我们两人名字的其中一个字,所以你特地 带我来看?」 这值得大惊小怪吗?难道…… 「你开公司?」 「是你开公司。走,我们进去看看。」曾景祥推着他往前走。 「曾姊,早安。」非常有元气的嗓音。「这位是陶先生,也就是老板,大家可以称呼他陶大,不用太拘束。」曾景祥笑弯了眼,为大家介绍,「云扬,这位是小雅,负责会计和出货的事情。大小张是业务老手,我从业界挖来的,他们的能力不错。」 「承蒙曾小姐看得起。」老张的头发略带花白,脸孔却带着稚气,露出笑容时,鱼尾纹才泄漏他的年龄。 「陶大,我是小张,进这行业的年资才三年,多多指教。」 「公司小,就像小家庭一样,你们要多多照顾陶大喔!他有时候会少根筋。」 曾景祥帮做好人际交际,「这是下午茶,大家休息一下。」 「曾姊,你好好喔!这家蛋糕很有名耶!」小雅一看外包装,旋即乐开怀。 「你们开心就好,我跟陶大进会议室谈些事情。」她拉着一脸迷糊的陶云扬走进唯一的密闭空间。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她推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 陶云扬若有所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这么让人意外的事情?这不像是性格稳健的你会做的事。」 经过郑建瑞的提点,他大略可以领悟,却无法理解她在执行前为什么不与他商量。「你答应会为我改变,让我的家人安心。」曾景祥在他的对面坐下,「从小我就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所以我的家人对我的另一半自然有所期望,我承认我也是,我希望将来可以当贤内助,甚至夫唱妇随,陪着他创业,而不是在家当少奶奶,我渴望这种共同开创未来的生活。你的职业无法让我的父母安心的将我交给你,他们希望我的另一半在商界拥有良好的声誉,不用是名门,但至少与我有共通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所以你未来的另一半必须是商界人士?」陶云扬蹙起眉头,从商与他的个性不符。 「如果学历有差距,至少我们的背景相符。所以我才会拿出资金开公司,刚开始我会慢慢的教导你怎么做,同心协力,其利断金,我相信我们做得到,但是你要帮我。」曾景祥柔声说道。 他只好点头,「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去学习,但这真的跟我过去的经验不符。」 他没有冲锋陷阵的经验,也没有嗜血的敏锐度,更别提锱铢必较的心态,但触及她柔软黝黑的眸子,他知道自己真的会努力。至少要拿出诚意,让她的家人对他刮目相看。曾景祥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让陶云扬答应,但是他答应之后,她又有股说不出的……不安。他的双眸纯净清澄,流露出信任的光芒,对照之下,她精明的计算过什么态度、什么谴词可以让他答应,不禁感到汗颜。 直到现在,她突然心生疑惑。这么做……对吗? 「如果你觉得不好,那还是不要。」第一次,她推翻最初的信念。 陶云扬面露诧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你有心要跟我牵手,所以我会负起责任,取得你家人的认同。」他的手覆上她的柔萸,「未来的日子,请你多多指教。」 他温煦的笑容迅速温暖她的心房,曾景祥微微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霾,瞬间又是精力旺盛。 「打铁趁热,我现在带你去拜访几家国内的半导体封装厂,他们使用的涂料很特殊,以往是直接跟盘商进口……」她开始讲解采购流程及产品特性。 陶云扬微笑的聆听。她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一直是他的最爱。如果把拜访客户改成床上翻滚,他会更爱。「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曾老师,我当然有在听。」 老实说,这些产品的特性,他可是比她还懂,尤其物理变化所产生的胶黏特性更是他的专长。但是他喜欢现在这里,她全神贯注的为他着想,也为彼此的未来努力,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底就一阵甜腻,铁心石肠也渐渐有热度,并懂得牵挂,他喜欢这种感觉,心上有个人的感觉! 「大张,你这阵子教陶大,他的吸收能力好吗?有没有进步?」 结束美国出差,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曾景祥没有回公司,而是到扬景贸易报到。 大张呵呵笑,比起大拇指,「曾小姐,你别再说我教他了。陶大这方面的知识比我还丰富,他甚至还帮一些客户解决问题。像上次有一家客户来询问弹体的胶黏,他居然告诉对方要过去教导,还说现场示范,我一听差点哭出来。这种专业的研发技术哪是我们这种业务人员会的,平常的化学特性还略懂一二,但专业的调配混合,只要比例错误,制作出来的弹片精度不同,会造成电子产品异常。这种需要反复测试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会?」 「结果呢?」曾景祥蹙起眉头,这件事她完全没有听他提过。她尽量少过问公司的事,就怕会让他觉得她过度干涉,进而认为自己是受聘员工。她的希望不是如此! 「我指的就是晶元,曾小姐应该听过。」 曾景祥点头。晶元是国内专业应变片的制作厂商,专门供货给专业压力表及量测仪,是上游跨入门坎较高的产业,他们的用量不大,但应用范围精深,一般都是由公司研发部门提供技术合作。 「结果那天我陪着陶大过去拜会他们的研岭部主管,就是林协理,陶大针对他提出的问题,一一解决,期间用的化学公式和名词,林协理全都点头称是,并说受益匪浅,最后还希望陶大可以帮他做员工训练,提出的训练费是三十万,他还说如果陶大嫌太少,钱的事都好谈。三十万耶,真是把我吓到了。」 林协理是晶元的开创元老,出身工研院,本来就自视甚高,加上晶元又是业界龙头,能获得他的青睐当然很好,只是云扬怎么可能懂这类……「所以,曾小姐,你千万别再叫我教陶大,这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曾景祥微笑的摇头,「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就算物理化学好,但应对上还是要仰赖你的照顾。」 「陶大的眼光真好,能交到你这个女朋友。」 「什么东西眼光好?」陶云扬刚好推门进来,看见曾景祥,眼睛倏地发亮,冲上前,一把搂住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相思成灾啊!她去美国出差,让他只能藉由讲电话来抚平情绪,这跟温香软玉在怀是截然不同的。 第十一章 「有人在!」曾景祥挣扎着想要避开他,俏脸染上一层薄红。 「有什么关系?大张又不是外人。」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大张笑着站起身,「我这颗电灯泡最好赶快出去,虽然没有人赶我,但是再不走,我怕伤到眼睛。」 「大张,谢谢你。」陶云扬露出真诚的笑容,当门关上时,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她的唇。眷恋不舍的吻着,直到她几乎窒息,他才愿意放开,但依旧搂着她,不时的偷香。「你去好久!虽然他们一直说小别胜新婚,但我们又还没有结婚,我不喜欢跟你分开。」 他孩子气的说法让她失笑,反手紧搂着他,「那下次让你躲在行李箱里跟着去好了。」 她也很想他啊!见到他的剎那,才知道相思早已决堤,一如呼吸与思维,是一种习惯的存在,所以以为自己不想,其实错了。 「好。」他兴奋的点头,「那你的行李箱要换大一点。」 「笨蛋。」她娇瞋的说,敲了下他的脑袋。 笨蛋,居然被叫笨蛋……面对这种侮辱,他应该要生气,一颗心却甜甜的,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单手滑到她的大腿上。 「我想要你。」 她应该严正拒绝,但因为极度渴望而颤抖的身体让她反常,低声的说:「我们回家再说。」 「现在马上回家!」不由分说,他拉着她离开椅子。曾景祥虚软的双腿只能配合他的动作。老天!她居然会如此失控。开车回家的路上,她几度要踩煞车,掉头回公司,却……唉!罢了。承认自己失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也是人生中的体验,只是应该在青春期出现的叛逆行 为,她却一直延者到现在。 曾景祥努力的深呼吸,看着小侄子做的邀请函。这是他们家每年的习俗,也是她母亲为了让家族更团结的做法。每逢父亲生日,母亲就拿孙子做的生日卡印成邀请函封面,广邀亲朋好友一起庆祝。她知道父亲喜欢,除了可以与久未谋面的亲友联系感情,更重要的是,子女的成就让爱面子的他既风光又能炫耀。 她按下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 「曾公馆,您好。」是曾母的声音。 「妈,是我。」 「什么事?你爸的寿宴在禧宴举办,你的穿著要注意一下,你大嫂会带朋友一起来。」 「妈,我就是要跟你谈这件事。我已经有男朋友,所以你们不用再帮我介绍了。」「这件事你上次提过,我不是要你好好的考虑?」「我考虑过了,所以现在要回复你。我希望可以带他出席,你们见到他就会明白,他很有上进心,心思也很单纯,重点是,他真的爱我。」曾景祥心乱如麻,声音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她不曾偎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母亲对子女的教育秉持慈威并重,但骨子里根深柢固的传统女性观念,让她重视儿子更胜于女儿。 曾景祥承认,这也是她无法与母亲太亲密的原因。 「你应该知道,出席寿宴的都是业界的仗校者,你带个渔夫来,人家要是问起,教你爸怎么介绍?你有想过这一点吗?」曾母索性把话说明白。原以为要她考虑,聪明的女儿会做出分手的选择,怎么……唉。 「他现在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我相信……」 「景祥,妈妈不说并不表示不知道。你跟银行借钱筹资,还利用职务帮他扩展业务,你以为这些事可以瞒多久?事实上,你大嫂早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连你爸爸也知道。我们原本想让你跌跤,那么你就会清醒,没想到你越陷越深。」 「妈,你们没有见过他,根本不晓得他的为人,他真的很善良,也很爱我,身为父母,不就希望子女找到相爱的另一半?」 「如果有个笨女人愿意出资让我当老板,我也会爱啊!傻女儿,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就不用出席你爸的寿宴。」曾母挂断电话。 嘟嘟嘟…… 曾景祥的心凉透,指尖微颤。怎么会这样?她以为……以为只要让母亲明白她的决心,便可以获得家里的支持,结果,她似乎太乐观了。 「祥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苍白。」敏淑娃有点担心。 「我没事。你今天怎么会进办公室?他呢?」 自从郑建瑞和敏淑娃之间的误会冰释后,关系越来越亲昵,郑建瑞仗着太子爷的威势,早就将敏淑娃调到他身边当助理,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他去开会。」敏淑娃即将为人妻,浑身散发出光泽,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对了,我选了姜存娜接手你的工作,你见过她吗?」对照她的容光焕发,越发突显曾景祥的单薄。 「有,她很活泼。祥姊,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嗫嚅半天,敏淑娃终于问出口。 「你看出来的?」 敏淑娃摇头,「瑞说的。」 曾景祥大方的点头,「他长年居住北欧,愿意为我留在台湾奋斗。」 「可是你看起来不快乐,没有沉浸在爱河里的喜悦。这场恋爱谈得很辛苦吗?」 曾景祥知道敏淑娃的担忧,但是她已经习惯坚强,实在说不出委屈,只能扬起笑容,这种笑容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每对恋人都会面临一些考验,我们也是。你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可是我有你们啊!」 曾景祥一怔,「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说。」 达到目的,敏淑娃一再叮咛:「那你要记得喔!我会努力让你靠,如果不够,还有莲。」 「好,我知道。」 这时,合弦音乐声响起,敏淑娃连忙掏出手机,是郑建瑞,她对着曾景祥露出充满歉意的笑容,才接通电话。「要走了?好,我现在马上下楼。」 「快去吧!免得他等不及,又冲上来。」 「我要去试婚纱,星期六见。」 「bye。」 看着如彩蝶般的身影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曾景祥的笑容瞬间冻结。 自从开了公司,他们的生活型态改变很多。陶云扬经常留在办公室,与小张他们讨论业务。曾景祥的工作本来就不轻松,晚上八、九点才下班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不再为彼此下厨,都是随便买个便当解决。 她有几次回到家里,发现他还没有回来。 他们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的聊天,曾景祥不禁自问,她是不是做错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她顺手拿起话筒,以为是陶云扬,没想到是大嫂。 「妈今天打电话给我,她要我劝劝你,女人不管在外面的成就有多大,终究还是要回归家庭。我一路看着你成长,很明白你的个性固执,只要决定了,就会努力达到目标。所以我相信能够被你爱上的男人,在某方面必定具备你追求的特质。」 「大嫂,你是打电话来劝我的吗?」 「你已经为那男的付出这么多,再劝有用吗?我们的年龄相距很大,我不清楚你这个年龄层的女孩在想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我知道,后果如何,我会自己承担。」 「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对妈开不了口,就告诉我吧!」 「好。」曾景祥挂断电话,瘫在地板上。 看样子妈妈已经把她的事情告知众人,他们对于她这个么女的行事作风不合意时,都归为太年轻、小孩子,经常推派大嫂出面开导她,毕竟长嫂如母,加上代沟不大,几次有效后,他们就沿用这种模式。只是,这种连沟通都无法亲自面对的家庭关系,真的是她要的吗? 不要想了!她冲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剩余的生鲜蔬菜,切煮炒炸样样都来,不一会儿香气四溢。她太专注了,连大门的开启声都没听见。 陶云扬诧异的走进厨房,发现她穿着端庄的套装在煮菜,这与她平时的习惯不同,再看她炒菜的狠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缓缓向前,握住她的右手,顺势接过锅铲,与她交换位置。 「我来,你先去洗澡,等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曾景祥迥避他的视线,点了头后,转身离开厨房。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但是不急,反正等会儿他多的是时间可以旁敲侧击,找出让她不对劲的原因。 好累!曾景祥洗完热水澡,反而有种全身力气被抽光的感觉,走进客厅,看见他已经准备好晚餐,甚至开了一瓶红酒。 「怎么有酒?」 「晶元的林协理送我的,他很喜欢这款带有黑粟果香味的葡萄酒,赞不绝口。」 「林协理自视甚高,会送你酒,可见真的欣赏你。」 「这是你教得好啊!」他倒了杯酒,递给她。 曾景祥没有动筷子,直接喝了半杯葡萄酒。 他蹙起眉头,「你应该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他将酒杯移开。 她拿起筷子,不停的拨动菜肴,几乎没有吃进嘴里。 「你有心事?」他用筷子夹菜,偶尔喂进她的嘴里,不让她空肚子。 「我爸要在禧宴举办寿宴,我跟我妈提议带你出席,被拒绝了。」 「为什么?他们对我有成见,因为现在还没有做出成绩?」 「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我有点……」她欲言又止。 「有点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曾景祥的神情迷惘。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他的手横过桌面,握住她的手。 「你的生活很单纯,让你沾上这种市侩的气息好吗?」他眼底深处的单纯已经消失,略带狂热,那点点火光很熟悉,她可以在自己的眼底发现。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头,「这一切的改变也要我愿意,我以为我们之前就对这问题有共识,怎么你还在钻牛角尖?」 油亮的双唇显示她吃了不少东西,也喝了酒,声音变得浓重、含糊,「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我本来很聪明,你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我也不喜欢这么没有信心的自己啊!」 陶云扬漾开笑容,她这等同示爱的说法好可爱。 「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很喜欢。如果你不喜欢,那给我好了。」 曾景祥瞠大迷蒙的双眼,不满的鼓起腮帮子,「好……送你,全部送你。」 「那我就不客气啰!」中国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很贴切他的心情,虽然他不管何时,只要对象是她,都处于兴奋状态。 「你干嘛咬我?」不知何时,她已经倒进他的怀里。刚刚他不是还坐在对面吗?「你不是说要送我?」她晃了晃脑袋,然后点头,乖乖的伸出藕白的手臂,「给你。」 陶云扬邪笑,以猛虎扑羊的姿态攫住她的唇,柔软中带有酒香味,他决定要跟林协理再订一箱这款葡萄酒。 他强势的席卷她口中的香津,挑逗着她的舌头,直到她快要呼吸不到空气,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双眸变得沉黯。 第十二章 她淋浴后习惯不穿内衣,柔软宽大的白色t恤让粉色蓓蕾若隐若现,他唇舌并用,很快的将衣料染湿,变得透明,硬如小石的瑰色蕾珠吐露着待怜的姿态,微微颤动,他的指腹轻轻摩擦,同时牙齿嚼咬,双重的刺激让她的气息沉重,头埋进他的肩窝。 「不要躲,让我看你的表情。」 陶云扬单手扣住她的下巴,却惹得她挣扎,因为她不听话,他惩罚性的咬了下她的绵乳,过度的刺激让她放声娇啼。 他十分得意,「原来你喜欢我粗鲁一点,对不对?那这样呢?」他恶意的夹住她坚硬的乳蕾,舌头快速的舔着顶端,直到顶端变得艳红,透着水亮,他才拉开她的t 恤。 …… 在晶华酒店举办的婚宴十分低调,没有广发红帖,也没有刻意铺张,郑家当然有实力可以展现豪门贵气,但是郑建瑞考虑到害羞的老婆,经过多次筛选,最后七十桌是共识。 会场点缀着红色玫瑰和绿色拖鞋兰,搭配气球和蕾丝,典雅中不失活泼。 曾景祥偕同陶云扬出席,听到白净莲冷哼两声,她知道白净莲之所以不悦,是因为陶云扬的长相几乎与郑建瑞不分轩轾。 「我都说财产转移这件事不用了,为什么你不听?」敏淑娃穿着白纱礼服,端坐在休息室里。 「为了防止你安全感不足再度离家出走,这件事一定要办。」郑建瑞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你要强迫我,那我不要嫁了。」孕妇有权利任性。敏淑娃坚决不肯签名是有原因的,只要想到未来富比士排行榜上有自己的名而且来得还这么具传奇性,不成为媒体嘴边的肥肉才怪。光想,她就头皮发麻。 金和普金斯除了是今天的伴郎外,还身兼法律见证人。 「如果你们都不要,我不介意写上我的名字。」白净莲试图抢合约书。 「你在做什么?那份合约书里有结婚证书!」朱里斯忿忿的阻止她。 「如果我也这么做,你愿意嫁给我吗?」休息室的另一端,陶云扬问着曾景祥。 「你有财产吗?别傻了!」她摸摸陶云扬的脑袋,像在安抚小宠物。 曾景祥以为这样就打发了陶云扬,谁晓得喜宴开始后,坐在角落时,他又开口:「我说的是如果,你认真想一想嘛!」 「好,我的答案是不会。」 「因为你认为我没有瑞这么有钱?」 「怎么才认识他们夫妻不久,你就吃到娃娃的口水?」一样的无匣头思考模式。她夹起乌鱼子,放到他的碗里。 「我不吃娃娃的口水,只吃你的。」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他虽然骨子里是中国人,但很多俚语用法在他听来,常出现教人喷饭的解释。 「我是指你的思考模式与娃娃雷同,不会并不表示我觉得你没有钱,就算你有钱,答案还是一样。我希望可以独立自主,经济当然也是重要一环。」 「你可以在外面假装独立、坚强,但在我的面前不用。我们可以轮流依靠彼此,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可以让你依赖。」 「你在告诉我,你已经学到做生意的精髓吗?」 陶云扬想喝红酒,曾景祥只准他喝半杯。 「现在才中午,别喝太多。」 面对她的关心,他微微一笑,「做生意的诀窍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大张虽然有说,但有些应对我不习惯。」像拍、吹、捧三步骤,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这些是做人的道理。」大张提过,他不擅长寒暄和拉关系的技巧,也不太会说场面话。 「我一定要做生意才叫有成就吗?不能用原来的我让你的父母认同吗?」陶云扬知道她误以为他是渔夫,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啊!不偷不抢,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 「你说过愿意试着做,现在想反悔了吗?」曾景祥脸色苍白。现在的她草木皆兵。 「不是,我只是……」他本来想解释,但想起稍早和郑建瑞的对话! 婚礼开始前,女孩子们聚在新娘休息室,而男生们则开始第一类接触。他们有共识,没有跟女友提及其实他们已经认识彼此。 「你还没有跟曾景祥提起你的背景?」郑建瑞不可思议的问,「她很精明,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 「事关己则乱,不管多聪明的人都一样。」朱里斯说出自己的经验。 「我想告诉她,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她强烈的希望我从商,在她规划的未来蓝图里,是夫妻胼手胝足,一起奋斗,她说她不要像她母亲,当男人背后的支柱,把家庭当成舞台。她很聪明,我相信如果她要,当总经理,甚至ceo, 都不是问题。」 朱里斯皱起眉头,「女人太好强,一点都不可爱。」 「她有我爱就好。」陶云扬瞪了朱里斯一眼。如果他敢说他也爱,那么休怪他翻脸,连朋友都做不成。 朱里斯摊开双手,「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也看过我隐瞒实情的下场,爱人远赴日本,我受尽你们两个的女友的折磨才找回娃娃,前车之鉴说明,那两个女人可不是软柿子。」郑建瑞撇了撇嘴。 「软柿子?」陶云扬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水果? 「不用管这么多,反正你要想清楚,赶快把这里的事解决。你的假期已经结束,美国那边一直在找你,曾经打电话来询问我关于你的联络方式,就我的立场,不能隐瞒太久,更何况那款新产品快要对外发表,这可是今年度最重要的一件事,公司就靠新产品赚回你们过去四年的巨额开销,你千万不能耽误。」郑建瑞转回正事。今晚他出发去瑞士度蜜月,如果两人世界太甜蜜,他不排斥延长假期,但该如期进行的事,绝不能延容。 「槐恩他们可以代表啊!」 「你开什么玩笑?kt&p投入巨资从事这个研究,好不容易研发成功,实验室负责人却连发表会都没出席,这种成果能取信多少人?」郑建瑞率先投反对票。 「虽然你是人际关系障碍者,但发表会上大家看在你过去的研究成果惊硕,对你的不当发言,会当做耳边风。」这家伙讲起话来,老实是优点,但不懂得修饰就叫失礼,有时候会让人恨不得砍死他。朱里斯就有这种经验。 「我知道出席是我的义务,也是负责任的态度。我尽量!」陶云扬作出决定。 「你真的将曾景祥说的话听进耳里。」朱里斯啧啧称奇。之前不论怎么纠正他,都是对牛弹琴,原来是弹的人错了…… 「只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曾景祥追问,不明白他为何语塞。她帮他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鲜龙鳝鱼汤,放在他的面前。 「我如果……如果有瞒你一些事,你会生气吗?」 「你骗我你从商这件事吗?」她的双颊失去血色,唇瓣却被牙齿咬出血丝。 「当然不是这件事!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这是你的心血,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曾景祥安心了,「除了这件事外,我不会生气。」依他的单纯,应该没什么能瞒过她。他可是她教了几堂课的学生耶! 「你现在要自首吗?」 陶云扬摇了摇头,眉开眼笑,「反正是小事。这个汤好鲜甜,你多喝一点。」 说完,他帮她夹菜。 喜宴圆满落幕,陶云扬也喝了不少,两颊通红,双眼迷蒙,走路踉跄。他的酒品很好,只是不停的傻笑,没有做出什么麻烦事。乖乖的搭上出租车,乖乖的踩着楼梯上去,曾景祥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 「我觉得中午宴客比较好,才不会耽误了洞房花烛夜的时辰。」他在沙发上坐下,突然发言。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吗?大色狼!娃娃他们晚上要赶赴机场,美国还有一场喜宴耶!」 她走进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轻轻的擦拭他通红的脸。 「我都不晓得,你居然这么快就能跟郑、朱里斯打成一片,那两个人不好相处。」 「人有逆鳞,你不是教我要顺着摸!」陶云扬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汲取淡淡的茉莉花香气,舒缓神经,满足的喟叹一声。「你要不要去换套衣服?我买了一套挂在衣橱里,你去试试看适不适合。」 「什么时候买的?我早上开衣橱没看见。」 「我偷偷放进去的。」 「你该不会买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吧?」不能怪她胡思乱想,这家伙有着与他外表不搭的邪恶思想,床第之事总有一堆花招。 「你去看看嘛!」他有买性感内衣,但不认为现在是拿出来的好时机,因为他狼性大发扑上去时,可能不是短短两、三个小时可以结束。 曾景祥一脸狐疑的走上楼,拉开衣橱,罩着防尘套的衣架十分显眼。 她取下防尘套,屏息看着衣服,立体剪裁的荷叶领设计突显纤美的锁骨,象牙白的蕾丝成为礼服重点,细致的刺绣让腰部不盈一握,简单高雅,完全点出她体态上的优点,她很喜欢。 换上礼服后,她缓缓的步下楼,发现他着迷的望着自己,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这些满足她女性的虚荣心。 「漂亮吗?」在他面前立定,她特地转了一圈。 「漂亮。」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不想让你穿这样出去迷晕其它男人。」 「我喜欢这种充满女性化的衣服,但从没穿过,因为这和我的形象不符,所以我也没机会穿出去。」曾景祥笑说。 「可是我希望你今晚穿着这件礼服去参加你父亲的寿宴。」捧着她的脸,他的拇指在她的唇瓣上滑动。「我知道你的家人不想见我,但你不同,你是那个家庭的一分子,我知道你割舍不了,回去参加你父亲的寿宴吧,我连礼物都帮你准备好了。」 她想摇头,却被他阻止。 「宝贝,你不要挂虑我,我会用我的实力向你的家人证明,你没有看走眼,我会让你的家人放心的把你交付给我,这是身为男人的我应该做的努力,你只需要当小公主,等王子来拯救你就好。」 「我不想当公主!」曾景祥眼眶泛红,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等我被恶龙拦阻时,再呼叫你来帮我,这样可以吗?」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时间差不多了,你再不出门会迟到,让长辈等候就不好了。」 「可是我……」 「去吧!我会在家里等你。」将礼物和皮包递给她,陶云扬送她出门。在他眼神的鼓励下,曾景祥觉得自己元气饱满。在她的家人这么议论他之后,他怎么还能……她下定决心,一定会好好的辅佐他,势必要让他在她家人的面前扬眉吐气。 陶云扬才送她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就有点后悔。他没事干嘛假装大方?明知道那种场合一定有很多青年才俊,而他偏偏又把她打扮得这么美丽。 这时,合弦铃声响起。 怎么每次开手机就会有人打来?是巧合,还是他们一直不放弃? 他掏出手机,皱起眉头,看来电显示。 第十三章 「什么事?」 「我是汉森。云,你终于开机了,实验报告已经完成,预计在新加坡举办的成果发表,郑说你会准时出席。」 「把发表会改在台湾举办,kt&p的亚洲总部在台湾。」 「可是之前你说……」 「我现在不能推翻吗?」他冷冷的说。 「你高兴就好。那你会出席吧?」汉森怕死了陶云扬的不受拘束,这是说好听,其实是任性,但又没人敢指责,所以倒霉的总是研究员。 「会。」 「那我先把实验报告和发表会流程mail给你,另外,衣服的安排也一起给你,还有……」 「够了!够了!你把要说的事全写在纸上,mail给我,我有空会看。 曾景祥来到禧宴,刚好六点,还早,寿宴开始的时间是七点整。她缓步走着,眺望远方的景色。这里位于山区,空气清幽,让人不由得舒展眉头。 「怎么不进去?」李承馨身穿一袭中国式改良服,搭配整套翡翠饰品,贵气逼人。 「二嫂。」曾景祥迎向前。 「我有些朋友一直很仰慕公公的书法,特地来一趟想求一幅墨宝,介绍给你认识,进来啊!」李承馨嘴角含笑,拉着她进屋。 「你来了。」曾母看见女儿独自前来,很满意。她总算把她说的话听进耳里。 「妈,我先跟爸说一下话。」曾景祥朝二嫂微微一一笑,随即提着红色袋子走向父亲。 曾父正与同样爱好书法的朋友聊天。 「爸,叔叔.」曾景祥有礼貌的打招呼,然后转向父亲,「爸,这是祝贺你生日的礼物,祝你岁岁有今朝。」 「哎呀!曾老有福气,每个儿女都成材又孝顺。」一位世伯笑说,「剩这最小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这丫头很麻烦,是我所有子女里最不成材的一个,还不晓得有没有人要呢!」曾父笑说,精锐的双眼同时环顾四周,最后很满意的点头。「这礼物拿去给你哥收着,等会儿有安排南管表演。去去去,让你二嫂帮你介绍一些人。」 曾景祥明白父亲方才环顾四周的用意,他在看她有没有带陶云扬来。她觉得无力,为什么她的家人不相信她的眼光?从小,不管她做什么,总是先被反对,没有人会去探究她行为背后的意义。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看当事者的努力,只是一味想做锦上添花的事? 「景祥,你要去哪里?还不过来,你二嫂的朋友想认识你。」曾母笑容可亲的说。 曾景祥扬起制式笑容,「二嫂,妈。」 「这位是陈夫人和她儿子,她儿子刚从英国回来,打算过一阵子接手自家企业。对了,他们家是塑料射出制造,陈夫人说她先生很赞赏你,你的公司和他们有生意往来,这世界就是这么巧。」李承馨笑咪咪的说。 「今天一看,才知道我家那口子为什么这么盛赞曾小姐。」陈夫人身穿名家手工制作的紫红礼服,搭配钻石项链。 「陈夫人,感谢平常陈董对我的照顾,陈董有收到我们送的人参礼盒吗?」曾景祥的交际手腕十分得体。 「就是有收到,他才夸你心思缜密,只是听到他咳嗽,就送人参礼盒,而且他说你的工作能力不让须眉,老要我儿子好好的跟你看齐。这是我儿子,你们年轻人好好聊,你喊他健志就可以了,我过去那里跟别人打声招呼。」陈夫人笑着离开。 曾母要离开时,用眼神跟女儿示意。李承馨则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好好把握,一辈子当人家的员工能有什么出头?」 等众人都走远了,曾景祥随即看向陈家儿子。嗯……他叫健什么?不管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渴,你需要饮料吗?」她径自转身,走向桌边。 是,她很无礼,但又何妨? 曾景祥没料到那家伙居然跟上来,蹙起眉头,啜饮着新鲜果汁。 「曾小姐,我可以喊你景祥吗?」 「可以。」只是我们碰面的机会不多。她落落大方的点头。 「明天是星期日,不晓得你有没有空?我们可以去山上走走,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山产餐厅。」陈健志腼腆的提议,还不时搔搔头,「其实我刚从英国回来,很多地方不熟,也没有什么朋友。」 「我明天有事,所以无法陪同,如果你缺朋友,我可以介绍我们公司秘书室的小姐给你认识,她们都很优秀。」曾景祥给他一个软钉子碰。如果有空,她情愿窝在家里,跟陶云扬耳鬓厮磨。」 「我很欣赏你,你有男朋友吗?」 「有。」 「跟我听到的不同。」他露齿一笑。 曾景祥耸耸肩,「我的家人不喜欢他。」 「说不定我还有机会。」 「你可以乐观,但别假设我会见异思迁。」曾景祥朝他眨眨眼,并发现二嫂正用眼神警告她,只好吐了吐舌头,放下杯子。「看样子我继续留下来,今晚会不得安宁。」 「你要离开?」陈健志觉得有趣,老爸一直对她赞不绝口,说她优雅迷人、口齿伶俐、手腕玲珑,这些组合在一起应该不是古灵精怪,但她现在却是。 「很高兴认识你,或许哪天我们再见面会是在公司。」曾景祥礼貌的朝他伸出手。 陈健志不仅握住她的手,还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她不动声色的缩回手,凝着脸孔,转身离开。有些男人听不懂拒绝,看样子他是其中一个。 她不在家,屋子突然变得很空旷,陶云扬落寞的打开计算机,看着汉森寄来的实验报告,只是看了半天,还是在同一页,他想着她巧笑倩兮,风靡那群臭男人也就算了,万一她的家人安排他们再去什么观星活动,那不就…… 不会的,她不会去。 他要相信她。 但是他不相信她的家人,尤其她的家人在极度不喜欢他的状况下,很可能会更积极的撮合她跟别的男人。 陶云扬越想越不对劲。他应该跟着去,就算不能进入会场,也可以在外头等啊! 想到这里,他跳起身,拿起外套,急忙拉开铁门。 门外正要掏出钥匙的曾景祥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他的喜悦显而易见,但乐极生悲,开门力道太大,反弹回去撞到他的额头,「啊!好痛。」 「你要出门?」她被他的行为逗笑了,「干嘛冒冒失失的?」她推着他进屋,关上铁门后,揉抚他的额头,上面出现红红的一条线。「还痛吗?要不要冰敷?」 「不要,你的手凉凉的,这样就好。」他的大掌覆上她的,不让她离开。 「你急着要上哪里?」 「我本来想去接你。」 「这么早?」 现在才七点半,就算他抵达会场也才八点,寿宴哪可能这么快结束? 「怕我被拐走?」她开玩笑的说,以为他会否认,毕竟这关系到男性尊严,大丈夫何患无妻! 「怕,真的怕。」他的回答非常真诚, 曾景祥怔仲,半晌才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甜言蜜语?」 「不是甜言蜜语,是真的!」他一贯的严肃脸孔。 「讨厌!」她的眼眶泛红,拍了下他的胸膛。「人家已经很努力的忍住眼泪,你还一直说。」 陶云扬将她拥入怀中,疑惑的问:「你不喜欢我说这个?」他只是说出她对他的重要性,这样做错了吗? 「如果我对你没有这么怕,怎么办?」 「我会继续努力,这表示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先表现出爱的人就输了,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你知道吗?笨蛋!」她抽抽噎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 「输赢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就算被你吃得死死的,我也乐在其中。对我而言,爱就是要让对方知道,如果你不想讲,我可以了解,那就由我来说,让我来表现,我会给你满满爱的感受。」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曾景祥偎进他的怀里,紧抓着他的衣服。讨厌!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会害她整颗心都黏着他,那她怎么办? 她就占有他的身体。这个邪恶的念头才浮现脑海,她的手已经展开行动,掀开他的t 恤,吸吮着浅咖啡色的乳头,舌头绕着圈圈,再用牙齿轻轻嚼咬。 「宝贝,不行!我的保险套用完了。」 该死!他刚刚没事发什么呆,应该出门去买保险套才对。他呻 - 吟出声,想推开她,又舍不得,最后大掌落在她的后脑,要她关照因渴望而疼痛的左边乳头。没有保险套?曾景祥的动作没有迟疑,心想,拥有一个长相是陶云扬缩小版的孩子,似乎是不错的事。 她比过去更热情,这把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早就忘记防护措施这件事了。 曾景祥看着计算机屏幕,这是一份年度经销商报价,只要稍做修改就可以……她移动光标,改了其中几个数字,随即传送出去。 人都有私心! 「祥姊,新加坡方面来信,说这次的新品发表会改在台湾,时间很紧迫,就在下个月五号,只剩十天的准备时间。」新助理送上一堆卷宗,「这是从技术部拿到的资料。」 「怎么这么突然?」 「听说是dr . tao要求的,公司对他的要求不敢说不,只好紧急要求我们这里支持。」世界级的发表会耶!一想到她就腿软。听技术部的人说,每次只要dr . tao发表新的研究成果,国内外专业的科学杂志都会派人来采访,更别提重量级的客人,其中还有几位诺贝尔得奖学者。 「马上帮我安排,我今天前往新加坡一趟。另外,发封信通知新加坡的处理人员,请他准备好相关资料给我,这关系到kt&p在业界的排名,绝不能搞砸这次的发表会。」曾景祥迅速下达指令,同时在纸上写了几个号码,「这是前年的发表会流程卷宗,你去拿出来看看,有问题再问我。尽快上手!」 「好。」助理领命离开。 曾景祥拿出手机,打算通知陶云扬今天要到新加坡出差的事。虽然时间很短,可能只需要两至三天,但她可以想象他在电话另一头发出哀号声。 透过林协理的引荐,陶云扬拜会了几家半导体业者。只是非业务出身的他,在对谈间,如果有更好的品项,也成功的将产品推展开,就算公司没有代理,也会告诉客户。他的举动让大张颇为挫折,不过由于那些客人的采购数量并不大,所以大张也尊重老板的决策,但今天洽谈的可是专长欧洲地板防水涂料的大客户,每季采购数量都在五十个货柜左右,他没料到老板居然到手的生意推掉。 「陶大,你这样把生意往外推,如果让曾小姐知道,她一定会很难过,尤其这些客人还是因为曾小姐的关系才转来跟我们交易。」大张在业界的时间颇长,当然知道今天来拜会的圆章底细,而且他早就提醒过老板了。 「可是你刚才也听到啦,他本来是跟另一家代理商做生意,无缘无故的愿意转单给我们,还说我们的报价比较低,可是大家都是代理商,没道理我们的报价会比较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陶大,价格是曾小姐给我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第十四章 陶云扬虽然是研发人员,但不表示他不懂尔虞我诈。他深知曾景祥位处高阶,如果她有意愿,想要更改经销价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种公私不分的行为不是她会做的事!她喜欢挑战,赞成公平竞争,他不能让她蒙上不白之冤,所以其中一定有问题。 「这件事我等祥出差回来再跟她讨论,圆章的案子我们不能接。另外,类似这种大客户的报价,如果已经报的,你赶快把单子抽回来。」 大张差点哀号。这样生意还要做吗?「可是,陶大,那些客户的名单是曾小姐给我的,也是她授意我这么报价,现在抽回来……」 「还是抽回来,有事我会全权负责。我之前要你联络日本得本株式的拢川,你有写mail吗?」 「陶大,我写了,但没有回复。」说到这件事,大张更是无力。 得本是日本知名的自动车制造商,他们的产品从高尔夫球车到水上摩托车,另外最有名的即是高速列车车厢,这些全都使用特殊涂料,车身防水、耐磨,尤其高速行驶下与空气摩擦生热,有可能导致行驶中的列车燃烧,所以他们使用的涂料一直以来采日本自行研发,从没有外购的情况。 陶大居然异想天开,要他去攻这种市场!最奇怪的是拢川,他询问过同业熟悉得本这家公司的人,居然没人认识拢川这个人。 「怎么可能没有回复?你有在mail里提及我的名字吗?」 「有,照你的吩咐写。还是有电话号码?我可以直接打电话去问。」电话号码?他放在实验室的桌上,唯一记住的就是电子信箱,这还是因为拢川老是写问题来询问他,回久了,就这么记住。「你今天再寄一次mail吧!」 「好。」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陶云扬立刻接通。现在他可是乖乖的开手机,无因无他,景祥会打电话给他。 「祥,你回来了?在家里?好,我回去接你。对了,我要带你去看一个东西,你回来的时间刚好。」 他匆匆挂断电话,随即转向大张。 「你别担心,照我的话做,我是老板,有事我会负责,你先回公司吧!」 大张看着陶云扬离开的背影,不禁叹口气,「谁都知道你是老板,但是地下老板是曾小姐啊!」 「你急忙的拉着我,就是为了看这个?」曾景祥刚出差回台湾,就让陶云扬拉着来凑热闹。唔!这次宣传的厂商十分大手笔,居然将西班牙盛大的奔牛节完整的搬来台湾,这花费值得吗?曾景祥暗估着金额,不禁咋舌。 只是这到底是介绍什么产品?哪家公司的?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呢? 「你不觉得在这个热情洋溢的节目底下,我们应该要敞开心胸吗?」 「这只是商人的宣传手法。」曾景祥冷静的说。 「不是,这是某个人的爱情宣言。」 「爱情宣言?」曾景祥的心跳差点乱了节奏。「你在胡说什么?没有人会花这么多钱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糟糕!她忘记他们公司的败家子继承人。 「如果有人这么做,你会感动吗?」 曾景祥赏了陶云扬一记白眼,「如果那个人指的是你,我会很生气。在医院搞这种噱头很触霉头,而且你觉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事还不够丢人吗?你有钱应该留着好好理财,钱滚钱才是王道。」 怎么会这样?陶云扬明白这一招完全不适用在曾景祥的身上。 看郑建瑞和朱里斯这么大动作的宣示爱情,他也想啊!可是不管想什么招数,感觉都很弱。 「我们回办公室一趟。」拉着他,曾景祥朝扬景走去。 「都下午了,我们干脆去超市买些食材,晚上我大显身手,好不好?」 「先绕过去,我有些事情要跟大张讨论,你是老板,最好也在场聆听。」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让她的心暖暖的。 「这么重要?好消息?」 曾景祥露出笑靥,「应该算。」 「哈啰!」曾景祥一进入办公室,率先打招呼。 「曾姊,你知道吗?我们刚刚接到一桩大生意耶!」小雅迫不及待的向她报告好消息。「震威集团向我们下单。」小张也很亢奋。一次的试单就是三个二十呎柜,试单耶!他不敢相信,如果是正式单,那数量会有多惊人。 大张明白陶云扬的态度,也是唯一没有露出欢欣表情的人。 「是震威的杜恩副理,我这次去新加坡,有和他洽谈过。」曾景祥笑说,转身想看他同样乐开怀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怎么了吗?」 「你去新加坡和震威谈生意?我以为你是去处理kt&p的事。」 笑容冻结住,曾景祥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杜恩和我是旧识,我到新加坡约他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进会议室谈一下。」陶云扬不希望在员工们的面前和她讨论这件事。 「不,我们回去谈!」曾景祥走在前头,离开办公室。 员工们面面相觎,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下班时间到,你们就先下班吧!」陶云扬离开办公室前,不忘这么交代。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空气滞闷。回到家里,曾景祥为两人各倒一杯水。她没有一如往常的坐在他身边,反而站着,端着水杯,啜了几口润喉。 陶云扬思索半晌,「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做这些事不像你的个性。好胜心强,面对挑战永远不轻易认输,反而享受这种快乐,我以为你是这样的个性,但你改了扬景的经销价,对吧?你让扬景的价格变得比其它经销商还低,用这种策略会摇倒当了kt&p几十年的经销商的心血,你有想过吗?」 「你在指责我?」曾景祥不敢置信,「今天所有的人都可以指责我,就你不行!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 「我不明白你在急什么,我没有指责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我当初喜欢,甚至爱上你的那份最初不见了。」 「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我需要快一点证明,你知道我的家人对你的看法吗?你知道多少人看衰我们的爱情吗?净莲和娃娃都修成正果,她们的对象全是万中选一,你知道公司那些人私底下怎么谈论我吗?」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几乎让她崩溃,他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 「我喜欢你当时的自信,神采飞扬,就算是一套破旧的运动服,在医院的态度就像女王驾临。现在的你却汲汲营营,有时候我都不禁怀疑,你是为了要证明自己什么都不输人,还是纯粹为了爱我?」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世界,我从小受精英教育,我的环境、接触到的朋友,全是业界校校者,我明白爱情,但是更清楚的知道身分造成的距离会扼杀这一切,我努力想尽办法提升你,顾及你的尊严,我必须在公司做一些自私的行为。对,我更改了经销价,但那是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越说越激动,水杯里的水泼洒在地上。 「祥祥,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一下子全失控,陶云扬试图安抚她。 曾景祥不停的深呼吸,「我觉得好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进扬景?大张把圆章的事告诉我,我在前面帮你披荆斩棘,你却扯我后腿。」 「你有想过你这么做,将来怎么服人吗?」 「不是只有我这么做!」各事业群的协理、总经理,谁敢说没有私心? 「可是我不要这样,我要的尊敬是来自大家心甘情愿,而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是靠裙带关系。」 「所以你在怪我?你还是怪我要你从商,对不对?」曾景祥揪着他的衣领。 「景祥、你不要把这一切混为一谈。」陶云扬也是有脾气,被人揪着衣领教训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在实验室里说一是一,没人敢质疑。 她无法再忍受他的眼神,清澈无污染对照出她的市侩,尤其他的眸子深处流露出惋借……惋借着她不再是他爱的最初吗? 她无法再忍受,回房间把他的衣服塞进纸袋里,然后递给他,拉开大门,大吼:「你出去!你现在就出去!」 他沉下脸,「如果你不愿意好好的谈,硬是要我走,我出去就不会再回来。」 「你走!你走!」她动手推他。 「好,我走!」陶云扬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再摇尾乞怜,回头深深的看她一眼,提着纸袋,笔直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曾景祥跌坐在地上,泪水在脸上奔流。 她没有错!她这么做没有错!对未来没有共识,再走下去有什么幸福可言?所以她没有做错!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她以为是他打回来,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我是健志,你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用餐?」 她微蹙柳眉,「你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号码?」 「二嫂给我的。」 「二嫂!」 她不敢相信,陈健志居然跟她的家人建立起这么友好的关系,他怎么…… 「我有男朋友。」她说得有些心虚,没忘记刚才跟陶云扬起了争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除非你男朋友不敢跟我公平竞争。」 「你哪来的信心?」她揉着太阳穴,还处在悲伤中。 「我们是同类型的人,都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你才会敦促你的男友从商,不是吗?但是你应该知道根本是无法改变,牺牲换来的爱情不见得伟大,就跟强摘的瓜不会甜,是一样的道理。」所以龙配凤,有钱的配有权的。 「我们没有牺牲。」 「他自愿从商?这是当然,他会这么说。那么你呢?你又为他做了什么?帮助他在商场上站稳脚步?那原本就是你擅长的领域。换个角度,如果他要求你去他的国家呢?他是渔夫,你能做个渔妇吗?你们的背景差异太大。」 曾景祥一愣。是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去从事捕鱼的工作,只是一味的希望他从商,这样她的家人才会答应他们交往。那么他呢?因为他没有家人,所以不会担心他是否遭女方家人的藐视?但不应该是这样,她是他最亲近的家人,如果有人鄙视他,她应该要站出来维护他,而不是跟随着家人或社会的价值观去质疑他……老天!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谢谢你。」 「谢我?你答应跟我吃晚饭?那我七点半去接你。」 「不是,我是谢谢你的提醒,我应该先试着去认识鱼类。」总不能要当渔妇,却不知道哪种鱼的经济价值高吧! 「什么……」 曾景祥不等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转身冲进书房,找出他留下来的资料。他在那天……就是她母亲来访的那晚,不晓得发什么疯,居然把他所有的联络方法都写在笔记本上,还要求她也要如法炮制,也幸好如此。 找到了! 翻开笔记本,看着他的笔迹,她暗暗下了决心。 第十五章 陶云扬离开曾景祥的住处,没有去找郑建瑞、朱里斯,因为他知道他们沉浸在爱河里,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刺激。他选择住进饭店,嘴巴上恶狠狠的说不再回去,手机却乖乖的开着,深怕她找不到他。 他三不五时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什么都没有,打来的全不是他想的人。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 他无力的拿起话筒,「哪位?」 「是我,琳恩。槐恩他们决定下午要出门逛逛,你也起来,顺便去挑套西装。」 实验室里的人已经到台北集合,准备星期四的发表会,住在同一家饭店的这几天,他饱受他们的骚扰。陶云扬蹙起眉头,「不要,我请饭店精品店送一套西装上来就好。」 「难得来台湾,一起出去嘛!晚上kt&p的总裁要招待我们,后天就要举办发表会,今天大家放松一下。」琳恩娇声说道。 「我不想出席,你们去就好。」 「你是主客,怎么可以不出席?而且总裁会介绍我们认识台湾一些主管,都来到人家的地盘上,拜拜码头也是应该的。」琳恩被指定为说服大使,这实在不是好差事,但全部的研究员中,就她还稍微能劝动陶云扬。坦白说,她很喜欢这个角色,如果能成为他的女朋友,那更好。 「烦!我会出席。至于玩乐,你们自己去。」他挂断电话,倒回床上。 不一会儿,他再拿起手机,依然毫无动静。可恶!难道她真的不理他? 曾景祥将所有的卷宗归位,并交代好助理,旋即走进总裁办公室。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看着爱将,郑浚辅笑呵呵。儿子娶妻,连孙子都快有了,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什么坏消息,都无法破坏他的好心情。 「总裁,这是我的辞呈。」她恭敬的将信封放在桌上。 「为什么?」郑浚辅嘴角下沉,「你明知道建瑞要上任,我很希望你能辅佐他。」 「他有娃娃当贤内助,而且其它新人也都很进入状况,我相信我离开对公司的营运不会有影响。」 「为什么要走?」 「生涯规划。」 「嫁人一样可以工作。难道你觉得目前的职位无法发挥所长?」 曾景祥摇头,「总裁,你给我很大的自由,这点我由衷的感激你。」 「因为扬景的事?」 她淡淡的微笑,「原来总裁知道。」 「我还知道你把扬景转手卖给其威,这点我始终想不通,后来只要朝爱情方面去想,就可以猜出一二。不过扬景都没有了,为什么你还要离开?坐下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对她而言,总裁犹如她的伯乐,这几年扮演着益师严父的角色。 「我……似乎做错了。」 郑浚辅精锐的双眼一扬,「丫头,你第一次承认自己错误。」 「女人总要为爱情傻一次吧!」 「你傻过,结论呢?」 「我很爱他。」 「你要辞职去找他?这么义无反顾,太不像你的个性。他不在台湾?」 曾景祥颔首,「他住北欧,是渔夫。」 「你不适合那种生活。」 「我没有打算马上去找他,会先到北欧住一段时间,等适应那里的生活再去找他。我不希望成为他的负担。」 「他是扬景那小子?就林协理赞誉有加,还引荐给工研院化工所所长认识的陶云扬?」 曾景祥脸色苍白,没想到这消息已经引起总裁的注意,看样子嚼舌根的人对她的行事作风很不满。 「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逾越了特助的职权,这点我已经修正了。」 郑浚辅耸耸肩,「老板吃大碗的,总要分些小碗给员工,在不影响公司整体利益的原则下,这些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比较不高兴的是,你的私心居然是为了男人,要想成功往上爬,这是禁忌。」 贪心才能督促一个人迈向成功,而贪心的起源必须建立在自我欲 - 望的满足,这才是根本。 曾景祥的笑容有点苦涩,「看样子,我没有把总裁的教导牢记在心。」 「你为他牺牲这么多,值得吗?」 「他也曾为我做过牺牲,而且他从来不管值不值得,只关心我。」 「但是他放弃了,所以你才把扬景转卖,不是吗?」 「因为我的骄傲,所以把他逼走了。」泪水滑过她的观骨。 郑浚辅摇摇头,「你现在放下骄傲,不怕将来后悔?」 「他为我试过,我至少也要为他试一次。」 「留不住心,留住人也没有用。往后如果你想回来,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总裁,那我先出去了。」 等她离开,他迅速拨通电话。「喂,儿子,你们这群年轻人的脑袋在想什么,我实在搞不懂。对,曾特助离职……我知道,我没留她。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喂?喂?」 居然挂老子电话,现在是造反吗?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不管了!咦?下午三点,他和老婆大人约好要去买孙子的娃娃床,这件事比较重要。 娃娃床……要买什么颜色呢? 陶云扬对于饭店精品店送上来的名牌西装完全看不上眼,最后选了曾景祥送给他的polo 衫,不是什么知名品牌,但是非常舒适,更重要的是,穿在身上,他莫名的有股安全感。 在饭店内的餐厅玄关,他遇上琳恩一行人,琳恩对他轻便的穿著感到讶异,不过没有说什么。 入座后,琳恩小声的问:「你不是要请饭店精品店送一套西装上去吗?」 「太拘束,不爱。」陶云扬简短的回答,气闷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周遭笑呵呵寒暄的众人。 「小子,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合群?」郑浚辅失笑的说。他跟每个人闲话家常,每次话题轮到陶云扬的身上,就见他端坐椅子上,神游太虚,最后都由部属慌张的接着说下去,就怕场面尴尬。这种情况,太不象话! 「伯父。」陶云扬点头示意。 这声称呼,让在座的众人明白,原来陶云扬与郑总裁有特殊私交。 「脸色这么糟糕,你失恋了吗?」 「郑总裁真是爱说笑。」琳恩笑容可掬的说。陶云扬心如止水,连她这个法国美女暗示明示了两年的爱意,还是被当成空气。 「对啊!」陶云扬率直的回答。 在座的众人瞠目结舌。熟悉他的人,讶异号称情感绝缘体的天才居然有感情基因?还以为他是由精密电子组合。至于其它只闻天才称号的人,则对他的坦白感到诧异,传闻他这人很难搞,按理来说,难搞的人心思也较沉。 「怎么可能?」槐恩脱口说出心里的疑问,「你如果失恋,那我们不就去死?对象是谁?我们认识吗?」一群人的视线落在现场唯一的女性身上― 琳恩。 「她是台湾美女,你们不熟。」陶云扬突然想到什么,转向郑浚辅,「伯父,你熟。」 郑浚辅笑呵呵,「小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听过这句话吗?」 陶云扬陷入沉默。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什么意思?他何等聪明,知道郑总裁八成是从瑞那里知道细节,所以抱着看戏的心情? 「就怕死了之后,没有生路。」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你觉得如何?爱情这玩意儿就跟欣赏名画一样,近看远观,不同感受。」郑浚辅说的话十分具有哲理。 陶云扬停止响应。等待,他向来很有耐心,所以实验失败,可以重复几百次,但爱情这种东西……唉!思念难耐,度日如年。 之前因为白净莲辞职和敏淑娃转调部门,曾景祥挑选了几位助理一起训练,从中择优后,其余转任秘书,没料到这几名助理最后居然也取代了她。唉,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摸着桌子,说不感伤是骗人的,毕竟她在这里努力了很久,不过若是问她,会不会觉得可惜?答案却是否定的。 这种心境历程很特别,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另一半同样会是白领阶级,结果却是渔夫。喔!这也要等她找到陶云扬,确定他还要自己。想到这里,一颗心揪紧,她没有把握,甚至胆小到不敢打电话给他。 如果见到他,被他拒绝,怎么办?曾景祥强迫自己不准往坏的方向思考,天知道这跟她的个性不符,她做每件事,总是预设所有可能的结果,并就结果做出一连串的补救措施,但是这次没有,她决定要随心所欲。 「景祥,这束花和这份礼物是我们三个人的心意,你确定要离开?」助理之一的洁雅,今年三十六岁,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结婚,有两名孩子,将接下曾景祥的工作。 「谢谢。」曾景祥接过香水百合,低头嗅闻,微笑的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今天以后,总裁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祥姊,我听说你要去结婚?」在曾景祥工作的最后一天,趁着轻松的气氛,年纪最小的姜存娜想证实八卦的真伪。 「我要去找他,但是不确定他愿不愿意娶我。」她首次大方的承认。 「是上次和祥姊在大门看斗牛的那名男子吗?他长得好帅,花美男一枚,我们都不停的讨论他,他目前名列kt&p帅哥榜冠军。」 曾景祥笑容灿烂,淡淡的说:「对,是他!我很想他。」 「他不是台湾人。」另一名较稳重的助理接着说。 「他住北欧,是美籍华人。」曾景祥对助理的观察细微十分赞赏。 「异国恋曲,好浪漫喔!」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年度发表会是kt&p的重要大事,我们该出发到现场了。」这也是曾景祥最后一次以特助身分出现在公开场合,她已经将整理好的私人物品寄回家,只等发表会告一段落,接下来的酒会圆满结束,她就要展开新旅程了。 「属于营业部的发表会快要结束了,我刚接到电话,赵协理说目前dr.tao正在接受记者联合采访。」洁雅迅速回报。 一群人来到饭店,公司租下宴会厅当做发表会场地,布置以深红色为主调,带着沉潜的优雅佐以台湾特有的雪白兰花,十分大器。 dr.tao不会英文,全程说法文,实时翻译成英文,并透过耳机发送给现场来宾,投射英文版投影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却都马虎不得。 好熟悉……这透过麦克风侃侃而谈的声音真的好熟悉……莫非她已经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地步? 曾景祥的脚步顿住,在发现洁雅疑惑的看着自己时,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宴会厅的灯光晕黄柔和,摄影机林立,镁光灯此起彼落,曾景祥如履薄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屏住呼吸。 她应该要去找营业部的人,双脚却不受控制的慢慢靠近前方的台子,直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他,身穿浅绿色polo衫搭上灰色休闲裤,熟悉的衣裤是她买的…… 第十六章 陶云扬?dr.tao ? 曾景祥往退后。怎么可能?对,不可能!陶云扬会说中文,更会说英文,他是美籍华人,所以他们只是长得相像。这骗谁?相同的天使般容貌,她看得出来女主持人双眼闪着爱慕的光芒,没人料到天才也具备天使般的容颜,这证明上帝多么不公平。平板的表情,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着沙发扶手,这是他不耐烦时的小动作。世界上没有人除了容貌外,连小动作都如出一辙。他为什么不曾提过?这么一联想就说得通了,难怪他对这些化学胶体的应用这么了解,难怪自视甚高的林协理会百般礼遇他,她一直以为他的长相有为他加分,结果肤浅的人是她。 好可笑!她居然认为闻名世界,有幻魔师称号的他是渔夫,还拚命鼓励他朝商界发展。他不需要啊!不需要卑躬屈膝,自然有一票人捧着大把钞票求他出售专利,甚至连kt&p也是,所以每年支付数十亿美金供他的实验室使用,只求研发成果可以共同持有。 老天!她成了天大的笑话。 陶云扬十分不耐烦,这名女主持人不知道公司是从哪里聘请来的,花痴一个,一点专业素养也没有,只会低头看小抄,三不五时就把话题转向私人问题,居然还以他的脸孔为开场白! 要不是答应过瑞,他当场就想摔麦克风走人。闻着淡淡的玫瑰香味,让他可以稍微控制情绪。身上的衣服是他从景祥那里带出来的,其它穿过的衣服,送洗之后,玫瑰味道消失殆尽,这是仅存的。他摸了摸口袋,手机依然毫无动静。 她铁了心肠不联络吗?还是她把他那天说的话当真?这问题他问过自己不下百次,甚至想过解套的方法就是回去拿行李,他当初并没有把所有的物品带出来,但是转念一想,那些他用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她花钱买回来的?又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回去拿「他的」行李? 陶云扬抬起头,暗暗叹了口气。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一抹身影,不禁愣住,随即看向台下的角落,双眼倏地瞪大。 「祥祥?」他忍不住对着麦克风大喊。 曾景祥一时心慌,转身离开。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希望面对这种难堪的场面。 「不要!不要走!你听我说!」陶云扬跳起来,就要追上去。他没忘记这是什么场合,从她的表情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让她很震撼,但他不是有意欺骗,法官要判刑前,也会让囚犯有抗辩自白的机会。 「怎么陶博士会说中文?不是说他只会法文吗?」 「祥祥是谁?」 现场骚动起来,所有的人开始左顾右盼。 曾景祥头也不回,快速移动脚步。 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大声嚷嚷! 「博士?博士?快叫救护车,博士从台上摔下来了。」 「陶博士晕过去了!」 镁光灯闪个不停,保全人员立刻上前,阻挡媒体记者靠近。 曾景祥定住脚步。晕过去?他怎么连下个台也这么笨手笨脚? 「景祥,博士刚才喊的人是你?」洁雅来到她身边,小声的问,深怕招惹不必要的注目。 「别说话,你们先出去,我去找赵协理帮忙。」另一名助理低声的说,细心的注意到曾景祥苍白的脸孔和紧抿的嘴唇,她的表情已经回答她们心中的疑问。 陶云扬压根儿没料到自己居然这么蠢,从台上跳下来时没量好距离,栽了个跟头,陷入昏迷,被人送进医院,担心他有脑震荡,坚持要医生帮他做脑部精密扫描,一连串的医疗行为直到他醒来都还没结束。 「你问够了没?我就说我只是觉得后脑勺有肿块,我不住院。」他愤怒的看着医生,发现有些眼熟。 啊!他想起来了。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你这次送进医院的规模跟上次不同。」医生边写病历,边推了推眼镜,还不忘看琳恩一眼。上次那位冷脸小姐比较随便,这次是棕发尤物。 「云,现在不能离开,楼下都是sng车。」琳恩听不懂中文,但她问过随行的主管,他们正在设法驱散媒体记者。 「一群该死的吸血鬼!琳恩,你也累了,先回饭店休息吧!」陶云扬揉了揉太阳穴,躺回病床上,任由医生检查。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你语言不通,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先回去养足精神比较重要。」陶云扬断然拒绝,他有些事想问赵协理。 「可是……」 陶云扬板起脸孔,「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琳恩悻悻然的离开。 医生摇了摇头,「人长得帅,到哪里都吃香。」 陶云扬睨了医生一眼,然后看向护士,「可以帮我到外面找一位赵协理,请他进来吗?」 年轻护士羞红了脸,点了点头,跑出病房。 「小子,我来回看这么多个,还是上次接你出院那位姑娘顺眼,你可别有了新货忘旧人。」医生暗喻。 「什么新旧?她是我的最爱,有名有姓,曾景祥。」陶云扬中文造诣不佳,当然不懂医生的意思,觉得他很没礼貌,居然说人旧,只听过衣服和车子会变旧,还没听过人用旧来形容。曾景祥推开门,刚好听见他说的话。 陶云扬以为是赵协理,「赵协理,你……祥祥!」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赵协理明明说他陷入昏迷,所以她想进来看看,却听到令她揪心的话……面对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再加上身分揭露,原本以为他是一介渔夫,以学经历来说,她是委屈了,所以她以爱为名可以博得他的原谅,至少原谅之前的错待,结果事实并非如此,她向来自傲的条件,相较于他,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些再次印证出自己的丑陋,曾景祥往后退,转身想离开。 「不要走!」陶云扬想要挽留她,大腿却被棉被缠住,同时绊住跨出去的脚步,他整个人从床上跌下来,额头撞到地上,痛得他哀号出声。 她听到声响,奔回床边,扶起他,「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这么不小心!很痛吗?」 他的额头红肿一片,她小心的呵着气。看他疼痛难耐的表情,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红。「笨蛋!」她让他在床沿坐下。 「好晕。」陶云扬借机抓住她的手,确定她跑不了。「你不要走!」 「这下天才该不会摔成白痴了吧?」医生故意这么问。 「闭嘴!医者父母心,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你还不快帮他检查。」曾景祥怒瞪了医生一眼。「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会找律师告到医院关门。」 「怎么每个病人的家属都喜欢说这句?」医生咕哝着。「只是额头肿个包,没什么关系啦!」 「你这算什么医生……」曾景祥才想发威,却被他紧紧的搂住。 「你不要走,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听我解释。」 「你先让医生检查,有话等一会儿再说。」 「不行,你会逃掉,我们先谈。」忍着头晕,他坚持不放手。 医生连忙离开,让他们独处。 「你想说什么?」疼痛让他的眼眶泛起水雾,更显楚楚可怜,其实该伤心难过的是她才对,这种角色错置的情况让她想笑。 「我没有骗你,一切就这样阴错阳差,到后来我想自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可以去学捕鱼,你知道我很擅长学习……」 曾景祥捣住他的嘴巴,「胡说八道什么?我有怪你吗?其实我早该察觉不对劲,渔夫怎么可能对这项产业这么熟悉,更别提林协理对你赞誉有加,还推荐你认识工研院的人,是我自视过高。」 「所以你原谅我了?」 「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去请医生进来,帮你检查。」 「你不能走!」陶云扬敏感的从她的笑容中察觉她的异状,知道她口是心非。 「我只是去找医生。」 「我没事。如果你离开,我情愿变白痴,也不检查。」他鼓起腮帮子。 她明明心烦,却因为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无法克制自己的在他的脸颊印下一吻? 「别任性。」 他缓缓的松开手,「你不能走远喔!」 「不会,我不会走远。」曾景祥来到门外,看见医生就站在门口等候。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一切彷佛才发生,心境却老了很多。也好,哪里开始,就哪里结束,这是最好的结局。 冰封大地,一片萧瑟的银色世界,这就是最靠近北极大陆的景色,曾景祥不明白自己发什么疯,明明已经知道他不是渔夫,明明知道不可能有未来,却义无反顾的按照原订计划,搭上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飞机,再转挪威,接着搭乘火车,车上有一半的空间是载运货物,而货物中铁定有腌制肉品,发出的特有酸气让她几乎醒来就吐。 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浸泡在呕吐物中,浑身带着酸味。 她好难过,委屈的泪水滑过冰冷的颜骨,觉得自己根本是犯贱,大老远跑来这儿看他居住的地方又怎样?她一身的市侩气息,不可能净化,偏偏要自讨苦吃。 反正她这辈子就是想看一次北极光……笨蛋、白痴,曾景祥,你到底想骗谁?北极光?如果不是遇上他,她压根儿没想过造访这么偏远的地方。 「小姐,你还好吧?」邻座的红发年轻人担心的询问。 她特殊的东方脸孔在这个地方十分突出,尤其她的脸色苍白,一副随时可能晕厥过去的柔弱模样,和高壮健美的基摩妇女截然不同。 「只要这辆该死的巴士不要再摇晃,我就会好一点。」她以流利的英文回答,酸气溢上喉咙,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我的名字是弗朗克,奥地利人。你呢?」他的笑声十分爽朗。 「台湾人,曾景祥。」聊天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一个女生探访北极,真的很有勇气。」 「这股勇气还不足以扬名立万,我却有可能赔上生命,看样子不值得。」 「如果有幸看见北极光,那么一切都值得了。剎那间的美丽,是一辈子要看一次的美景。」弗朗克神情向往的说。 「所以你已经把好几辈子的美景都看完了?」曾景祥慧黠的反问。 弗朗克欣赏她敏捷的反应,笑说:「我在哈默费斯特的实验室工作,现在正要回去。」陶云扬的实验室也在哈默费斯特,她可以默背出地址和电话号码,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去拜访。 「这个地址好熟……啊!是实验室的地址,你是怎么知道的?」弗朗克惊讶的问。 曾景祥这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居然把记在心底的地址背了出来。 「真巧!刚好有认识的朋友也在那里工作。」 「谁?说不定我认识。」弗朗克十分高兴遇到可以聊天的对象,尤其又是纤柔美丽的女人,她有一股很神秘的气质,脸庞粉嫩娇柔,完全看不出年龄。 终章 「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也谈不上熟。」不想有太多的接触,她怕会难过。 「我们实验室里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人,唯一的东方人是云,虽然他是东方脸孔,却是个混血儿,所以和你也不太一样。」 云!原来他的同事这么喊他。手指末端十分冰冷,她知道自己有点失温,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她的体力这么差。 突然,车子紧急煞车,咒骂声此起彼落。曾景祥紧抓着扶手,感觉头晕脑胀,全身虚软,连站起身探究发生什么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缓缓合上眼,借机休息一会儿。 「云,你怎么……你特地来接我吗?我不是故意没搭上飞机,就差几分钟。」 弗朗克好兴奋,没料到会看见他崇拜的偶像。 云?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这里?对,他是来接弗朗克……她不敢睁开眼,收敛下巴,期望外套的毛帽有盖住脸孔。 陶云扬一上车,没理会弗朗克,看着脸色苍白、双唇颤抖的人儿,她甚至没有睁开眼,于是蹲下身,轻触她的脸蛋。 好冰!她睁开眼睛,看进一双黝黑温暖的眸子。 「这场躲猫猫我赢了!而你这小骗子,明明说不会走远,居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让我找得好辛苦。」他亲了下她的脸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你……找我做什么?」曾景祥眼眶泛红,哽咽的开口,「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的评论标准是什么?在我的心底,你是最好的。」 泪水滑落她的脸颊,「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觉得自己迎合社会利益的角度来评论我是错的,所以在知道我的身分后,开始躲着我。可是你知道我的身分的那天,是你最后的任职日,而且你已经决定要来哈默费斯特,对吗?」陶云扬抹去她的泪水,担心湿气会带来更多寒意。相处这么久,他不曾看她落泪,这泪水让他心疼。 他轻吻她的眼睫,试图平息她激动的情绪。 「你……你怎么……」体力和精神都濒临崩溃边缘,她的意识有些涣散。 「郑总裁告诉我的,你该知道,我跟瑞曾有同窗之谊,甚至结成死党。」 「我……我好难过。」她陷入黑暗中。 「祥?祥?」陶云扬吓坏了,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弗朗克连忙制止他摇晃曾景祥,「她一上车就又吐又落泪,应该是晕车导致的体力透支。」 陶云扬检查她的脉博,确定一切都正常后,连忙抱着她冲下车,疾步走向一旁等候的直升机。 「马上到医院!」 弗朗克提着行李,才要跟着下车,直升机已经升空了。 这……他也想搭舒服的直升机啊! 陶云扬将曾景祥送进医院,在检查的过程中,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长途旅程劳累,导致体力透支。」 「她平常身体很好,也有做运动的习惯。」陶云扬很担心,她时常搭乘飞机到世界各地出差,精力旺盛,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怀孕的女性本来就不该长途跋涉。」医生简短的回答。 「怀孕?」他一时之间呆愣住了。 准爸爸的反应千奇百怪,医生早就见怪不怪,转身交代护士,要她将注意事项告诉准爸爸。 小宝宝?他和祥有小宝宝……一个会像她的娃娃…… 「这是哪里?」曾景祥睁开眼,温暖、明亮是第一个感觉。眼前伫立的陶云扬四肢僵硬,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却没忘记睡前发生的事。 他追来了!从台湾追到哈默费斯特,但这里是哪里?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在做什么?」陶云扬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抱住她。 「你怎么了?你也不舒服吗?」曾景祥看见点滴架,角落有精密的仪器,知道这里是医院。怎么他们跟医院似乎特别有缘? 「嫁给我!嫁给我!明天我马上去找教堂,你接受基督教仪式吗?还是我要准备什么?」他的眼神狂乱,话语毫无章法。 「医生说……我只剩一个月的寿命?」她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思考。 「呸呸呸,不准你诅咒自己。医生说,我们再八个月后要当爹地和妈咪了。」 妈咪?她颤抖的手轻抚着腹部,「我……我不知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嫁给我,好不好?让我一辈子守着你这个大宝贝,和我们共同拥有的小宝贝。」他将她圈入怀里,紧紧的,捉住的这个小人儿是他的幸福。 她将拥有一名长相酷似他的天使,温柔的抚着肚子,这一切就像梦。 「我……不要!」 八个月后 曾景祥身穿雪白柔软的孕妇装,四肢依然纤细,行动自如,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加上窈窕的背影,根本不像孕妇。透着店面的玻璃看着自己,她不得不承认老一辈的智慧,怀女宝宝确实会让妈妈变漂亮。 「真不公平,想我当初怀孕时,丑得像搁浅的胖鲸鱼,怎么你就完全没有?」 白净莲嫉妒的瞪着曾景祥。 「祥姊变得好漂亮,难怪陶这么着急。」 「你还不打算嫁吗?真要等宝宝出生?」白净莲现在闲着当贵妇,前几天随着丈夫到法国,随即趁他不注意,溜到奥斯陆。闷死了!那家伙一天到晚开会,还硬要她陪在身边,他不嫌烦,她都觉得闷。 曾景祥把玩着牛奶杯,「你和娃娃的求婚回忆都很美,但是那家伙,迟钝也就算了,居然把医院当做定情场所,我不能接受这种三番两次的行为,一点都不浪漫。」 「我以为你是个讲求实际的人。」白净莲打趣的说。其实她早就猜出来了。 「祥姊,你喜欢什么样的求婚场合?」敏淑娃受人之托,此次任务就是打探出她的结婚条件。 「我也不会形容,但至少要让我有难忘的回忆。这辈子我只打算嫁这一次。」 高难度!敏淑娃可以想象陶云扬皱着眉头的表情。「你的想象呢?你总有想象过吧?」 「我希望可以找出我们生活中曾有的片段,就算是小小的人事物也可以让感动延伸。」啊!小宝宝开始动了,看样子她也感受到妈咪的快乐。好吧!她承认自己只是希望延长这段追求的时间,她喜欢让人捧在手掌心的感觉,尤其爱看他伤脑筋的模样。或许怀孕的女人个性丕变,等她生完小宝宝就好了。 这些,就是她们的女人对话。敏淑娃一五一十的告诉陶云扬。 果然,他紧蹙眉头,「生活的片段?」 啊!豁然开朗,他想到要送什么了,连忙上网搜寻。 「你在找什么?」敏淑娃好奇的观看,这是手工娃娃的制作网站。他要送娃娃?可是祥姊对玩偶这类东西没有偏爱啊!他们共同的回忆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月后 陶云扬露出神秘的笑容,捧着圆形的红色小礼盒。「这个送你,我的求婚礼物。」 「你已经送我很多东西,不要再乱花钱。」嘴巴这么说,曾景祥白嫩的小手拉开缎带。 谜底揭晓,是一个丑猫玩偶。 她涨红了脸,「你……你这个大笨蛋!」 这种东西……要她怎么跟孩子解释牠的纪念由来? 「为什么生气?你不是说要有纪念性?这玩偶我是找德国steiff做的,我觉得作工很精细啊!」他的想法真是异于常人,但转念一想,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爱上他。好吧!她承认这个丑猫玩偶的触感很棒。 「你有想过,如果孩子问起关于这个玩偶的故事,我们要怎么解释吗?」她决定将难题丢给他。 故事?陶云扬恍然大悟。该怎么说?可以回答因为这玩偶才有你的存在吗?当然不行!否则第一个宰了他的就是景祥。 「一定要有故事吗?不可以说你或者我喜欢玩偶吗?」 曾景祥睨了他一眼,「你好好的想一个故事,等我认可的那天,就是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不准你找别人问,你要自己想。」 这……他抓了抓头发。从小他就不爱看童话故事,总觉得既无趣又幼稚,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公主?他六岁就会提出这样的疑问,现在却要他编一个故事,简直是…… 「好,我会在你生宝宝前想一个故事给你。」 尾声 「……丑猫吉吉在好心主人的帮助下,不但回复原来的容貌,牠的毛发也变得光亮柔软,牠的眼睛是璀璨的琉璃珠,而这些都是主人感谢吉吉担任求爱传递者,决定给牠的鼓励。」美丽的小女孩抱着丑猫玩偶,红艳的小嘴咬着小手指,微偏着头,看着亲爱的妈咪。 「所以丑猫是妈咪和爹地的介绍人?」 「对啊!这是秘密,小吉吉不能告诉爹地。」 「为什么?」小女孩一脸困惑。她很喜欢爹地耶!而且丑猫也叫吉吉,和她的小名一样,这件事她想跟爹地分享。 「因为牠是丑猫,但你是爹地心目中最美丽的小公主,你想让爹地把丑和你联想在一起吗?」小女孩只有三岁,但对美丽很有自己的看法。丑?不行,她不喜欢!好吧!这就当成她和妈咪的秘密。书房里,陶云扬参考最新出版的童书,只要有关猫的,他全部买回来翻阅。 故事、故事……已经三年了,他还是想不出来,倒是老婆最近又怀孕,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傻笑。 不行,他不能再分心,要赶快想出一个可以让祥祥认可的故事。 后记 【后记 白暮霖】 大家好,我是白暮霖。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工作之余,规画了一趟旅游,原本打算到越南参观有世界七大奇景之称的下龙湾,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最后前往的旅游地是日本。(我知道落差很大)前往北九州岛的赏枫之旅,沿途景色美不胜收,红如野火的枫叶散落一地,随风摇曳的百年银杏树宪章低语,穿着和服的日本少女穿梭其间,很美!此景让我们一群人忍不住扑向前,请求少女一起入镜。 日本人很有礼貌,对游客也友善,当我们发现搭错jr火车时,他们提供详尽的解答,但是第一天实在太累,继搭错车后,我们又下错站,这些美丽的失误让旅程多了些回忆。当然,我的回忆比其它人更多,在日本感冒,回台湾那天就发烧了,饱受取笑,最后的结论是不适合出国。 谈谈这本书,以同事为出发点的最后一本,本来就预计写三本,三个截然不同个性的女主角,希望大家会喜欢。我承认比较偏好白净莲,因为敏淑娃的个性太温柔,曾景祥太强势。当然,白净莲也有缺点,就是寡断。这就是我喜欢编写故事的原因,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童话故事里永远没有交代这些公主真正的个性,千篇一律的说词是美丽又善良,只是那是属于七岁孩童的公主梦,到了十七,甚至二十七,随着年岁的增长,每个女生心目中的公主将具备什么特质? 我相信只要找出你最真的特质,不需要王冠加冕,你会成为某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公主。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