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不夜城》 楔子 众所周知,在一望无际的荒凉大地边缘屹立着一个金碧辉煌的不夜城,城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闪烁夺目,把黑夜照亮如白昼。 豪华宏伟的观光旅馆耸立在大道两旁,加长型的劳斯莱斯和限量版法拉利载着各田富豪、天王巨星,甚至阿拉伯王子在马路上穿梭往来;上空装女郎踏着热情奔放的舞步;轮盘里的铁珠永不歇止地转动;吃角子老虎机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只要说得出口的娱乐消遣应有尽有。 人们前扑后继的前来追求快乐,有人一夜暴富,有人瞬间一无所有;闪照的霓虹灯光把黑夜照亮成白昼,也将藏在人心暗处的丑恶浮上台面,赌博,性、贪婪和刺激,通通令人疯狂。 说不出口的渴望在这里轻易就能够达到,一切匪夷所思的事都成为可能,这里是罪恶和梦幻之城,这里是赌城、不夜城——拉斯维加斯! 第一章 凌晨零时,林立在拉斯维加斯大街两旁的名店依然灯光通明,游客络绎不绝。 忽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路人纷纷慌张的抱头蹲下,半晌后镇定下来,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向传来爆炸巨响的方向看去。 但见落成不久、全拉斯维加斯最新最高,取名亚斯格特的赌场,二十四k镀金的玻璃幕墙在黑夜中依旧闪闪生光,骤看毫无异样,可赌场内隐约传出的警钟声和从大门慌忙逃生的赌客却揭露出它内部的混乱。 就在鸣声大作的警车渐惭驶向亚斯格特赌场之际,在和亚斯格特仅一街相隔的后巷里也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从高远处射下的五彩霓光为狭隘阴暗的小巷带来迷幻的色调,一抹鲜艳的红在光与暗中奔流。 穿着鲜红连身长裙的少女在与她高贵打扮毫不相称的小巷中赤足奔跑,高跟鞋早被丢弃在地上,纤细的手腕扯下长长的金色假发,露出乌熏发亮的短发,长裙的左侧吊带已经断掉,平板柔韧的胸膛隐约可见,淡淡的蜜色肌肤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光晕。 在激烈的奔跑中,汗水不断滑落肌肤,再被长裙吸收,鲜红光滑的衣料渐渐变成深红,而颜色最深的地方却是少女的右手一直按住的腰际,那里一带的衣料已经全部变成暗红色,鲜红沿着手掌的指缝一直滴落地上,在地上画出一条直路,与此同时,失血让逃跑的脚步渐渐缓慢下来,一个不小心少女便失足跌倒在墙角。 狗吠声、追逐声从后不断逼近,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腕扶着水管勉强撑起身体走出巷口。 走出阴暗的小巷之后,代表即将再次融入热闹的花花世界,可身后的脚步声,吆喝声却在此时变得更加响亮。 疼痛的汗水把画得浓艳的眼线化开,眼睛在一片模糊中抬起,向四周扫视逃生的道路。 最后,眼神锁在刚好停泊在巷口的一辆计程车上,黄色的车子在眼中化为几重水影,少女咬着唇、紧按着腰间的伤口,脚步蹒跚的走上前去,紧跟着,几乎是滚进车厢的身体在真皮座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司机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车上突然多出来的人,表情微微错愕。 「开车,带我走……拜托……」拚尽力气说出一句话,少女终于支持不住的晕倒过去。 坐在司机席上的男人先是看一看少女,再看向车窗外,只见一众穿着黑色西装的追捕者已经跑到巷口,拔枪遥遥指向他们,手指都扣在板机上。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男人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把手放上方向盘上,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贺敏第一次的清醒是在一股暖意之中,猛然睁开眼睛,白得像雪一样的天花板刺目得令他受不住地再次合上眼皮。 闭上眼,再张开,金色的暖阳从落地玻璃窗洒入,映照着白色墙身和浅蓝色家俱,在一片蓝、白和金光之中,贺敏感到他就如同置身在小船上一样,被蔚蓝的地中海包围着。 在一瞬的放松过后,浮上心头的是更深的戒备,不再留恋柔软的床铺,贺敏揭被而起。 「啊——」 瞬间传来的强烈痛楚令他狼狈地跌回床上,同时,一双手轻柔地按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别乱动,小心把伤口又扯裂了。」 温柔而带着善意的声音令贺敏瞬间紧绷,沿着剪得整齐的指甲、宽大的手掌和结实的手臂看上去,他瞧见的是一个长得非常英俊的黑发男人,男人的头发和眉毛虽然都是黑色的,可五官却是西方人独有的刀凿斧削,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 看着他,贺敏首先联想到的是时装杂志封面上的男模特儿,但是比起那些毫无内涵的模特儿,男人给人的感觉更加有深度;棱角分明的薄唇带着笑意,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长方形的金丝眼镜,浅灰色的眼珠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像是温柔又像是冰冷。 当贺敏还想再更仔细的探视时,男人却适时的把头微微一倾,然后镜片的反光便轻易把一切窥视隔挡开来,与此同时,冰冷的反光也让他回过神来。 「你是谁?」咬牙忍住削骨的疼痛,贺敏用右手撑着床褥尽量退后,和极有可能为他带来危险的男人保持一段距离。 「我不是请你别乱动吗?再退下去,我就要第二次帮你缝合伤口了。」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大手轻柔而不失力气地按上贺敏的胸口,把他按在床上。 颈背贴着柔软的床褥,贺敏的身体竟无法再大动作地移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提起另一只手把已经褪到胸腹间的丝被拉得更低,只见右腰处的伤口在一连串的动作之下已经裂开,缠在腰腹间的绷带渗出一个淡淡的红印。 「如果子弹射中的位置再高一点就会射穿肾脏,再低一点就会射中骨盆,幸好,你的运气还不错,子弹只是从它们中间穿过,否则,即使及时动手术也未必有救。」 男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可贺敏却是一句也听不入耳,只因伤处传来的疼痛渐渐加剧,直至传遍全身,让他痛得脸青唇白、牙关打颤,根本无法思考。 「应该是麻醉药退了,很痛吧?」男人边说边从一旁的抽屉拿出针筒。 贺敏想退,但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右臂轻易地便落入男人的掌握之中,眼睁睁看着男人用手指弹一弹针头,熟练地把药剂注射进他的手臂。 「你……」药剂很快便发挥作用,贺敏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皮沉重的垂下。 「放轻松,再睡一会儿吧。」 男人坐到床边,拿起毛巾,动作怜惜地拭去贺敏额角的冷汗。 沉厚的声音、轻柔的动作、温暖的手心……在种种陌生又令人安心的感觉的包围之下,贺敏的意识终于完全散涣,沉沉睡去。 这一睡,睡了很久,当贺敏再次醒时,第一个感觉到的是肚子饿,第二个感觉则是全身酸软,身体沉重得难以移动,勉强抬起手却不小心撞落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杯撞击在地上迸裂成无数碎片。 见状,刚好走进来的男人不禁摇了摇头,「你就不能乖乖的别乱动吗?」叹着气,他把手上捧着的锅子放下,走到床边,曲膝弯身,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瞧着男人毫无戒备地在自己身旁摇晃的发顶,贺敏乌亮的眼瞳里飞快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上半身猛的从床上弹跳而起,将一片玻璃碎片抵在男人的大动脉上。 在迅雷不及掩耳间,男人的生死已然落入贺敏的掌控之下,可他非旦没有表现出慌张,反而不认同的说: 「别乱动,你这样做伤口会裂开的……」 握着玻璃片的右手稍微向前推进,贺敏用行动轻易打断男人的话;鲜直从脖子流出,男人没有惊怕,垂下来的双眼看着的是贺敏被锋利玻璃割得鲜血淋漓的虎口,压了压眉头。 「你可以放轻松一点……我不会反抗的,你不要太紧张……」 「闭嘴!」贺敏不耐烦的大喝一声,终于让男人乖乖闭上嘴,然后等耳根子清静下来,他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接着问道:「你是谁?」回答贺敏的是一片沉默,于是他就把玻璃片再次抵紧男人的颈子。 「你到底是谁?不说出来,我就要了你的命!」面对贺敏的威吓,男人英俊的脸孔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倒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想我闭嘴?还是说话?」一听,贺敏的脸颊瞬间浮起红晕,接着又羞怒起来,粗声说: 「说!」 「我叫藤堂洋司……」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顿了一顿之后才再次开口,「接下来,我应该说,很高兴认识你吗?」 听见男人的嘲弄,贺敏暗暗生气,咬咬唇,又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你有什么目的?」 「藤堂洋司,二十八岁,匈牙利和日本的混血儿,目前的职业是商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不是我想把你带回家,而是你自己跳上我的车子。」 最后一句话藤堂洋司几乎是用强调的语调说话,而对他的话,贺敏半信半疑。 「……你是那个计程车司机?」 语毕,贺敏抬起头四处张望,约千尺的睡房、简约而高雅的家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计程车司机能够负担得起的,而且……回过头向藤堂洋司看去,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气魄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司机所能拥有的。 「我从没说过我是计程车司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将我的车子看成计程车,不过,你的确这样做了。」 藤堂洋司苦笑着说道,这是从刚才开始他露出最多的表情,又因为他的神情和声音都是那么无奈、真诚,所以贺敏终于相信他的话了,不由打心底尴尬起来。 就在贺敏的手微微放松之际,藤堂洋司的眼里忽然有一道精光闪过,瞬间把握机会逆转情势,高大的身躯倏然跃起,一阵天翻地覆过后,贺敏赫然发现他已经被对方压制在床上,立刻挥舞右手将玻璃片朝着藤堂洋司刺去,所幸藤堂洋司眼明手快,一手便紧紧抓住他的右腕,用力向外一扭,玻璃片便应声跌落在地。 眼见利器脱手,贺敏只得更加疯狂的挣扎,宛如脱缰野马,整个人不停的疯狂扭动;藤堂洋司的体型、力气远胜于他,要把他压制住绝对不难,可见他挣扎得这么厉害,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别再动了,你的伤口会裂开的……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放轻松一点。」 面对藤堂洋司一再的安抚,贺敏全都置若罔闻,于是他便摇了摇头,双膝压住贺敏踢动的大腿,单手抓住他的手腕高举过头,空出一只手打开旁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绷带;在一番狼狈之下,藤堂洋司终于把贺敏的双手用绷带缠住,分别绑在两边的床头柱上,等确定他绝对无法再作任何大幅度的挣扎之后,藤堂洋司这才从他身上爬起来。 岂知,双腿一得到自由的贺敏居然猛地抬起右脚瞄准藤堂洋司的方向用力一踢,这一记又快又狠,若不是藤堂洋司的反应比他更快,及时退后一步,鼻梁只怕就要被踢歪了。 在差点就要光顾整容医生的情况下,藤堂洋司还是没有露出半点怒色,只是淡淡的说: 「你再动,我只好把你的双脚也一起绑起来。」 看着藤堂洋司举在胸前的绷带,贺敏年轻的脸上浮起忿忿之色,紧咬着唇,终于不再动弹,然后等他真的平静下来,藤堂洋司这才坐到床边,伸手把皱成一团、仅仅遮掩住他腹部的被子拉开。 贺敏的脸色丕变,「你想干什么?」 「看看。」 藤堂洋司的目光沿着贺敏裸裎的蜜色肌肤扫视,滑过柔韧的胸膛落在瘦削的腰腹间:经过刚才不顾一切的挣扎扭动之后,缠在他腰腹的绷带上血迹斑斑,见状,藤堂洋司把指尖按上去,轻轻一压。 「混蛋……别……碰……我!」贺敏痛得牙关打颤,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角滑下。 「伤口可能裂开了。」 藤堂洋司的眉头微微地皱起来,轻手解开绷带,对着新缝合的伤口察看了一会儿,跟着拿出一瓶止血凝胶,用棉棒均匀的涂在伤口上;冰凉的感觉令疼痛稍减,出自本能的感应让贺敏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绷紧的四肢方才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可一双眼还是眨也不眨地、瞪着藤堂洋司的一举一动,眼瞳里充满警戒。 把贺敏的伤口重新包扎好,藤堂洋司刚一抬头,眼睛正好迎上他的注视,但见属于东方人漂亮得像黑珍珠一样的双眼内写满了警戒,而这份警戒正没有任何防备的流露在表面。 「……真像猫。」 喃喃自语过后,藤堂洋司笑了一笑,转身走到门边,拿起刚才放在矮柜上的热锅,打开锅盖,一阵粥香缓缓飘出,香喷喷的味道由鼻尖传入,让遗忘己久的饥饿感再度浮上心头,贺敏的肚子瞬间咕咕作响。 把粥舀进碗里,藤堂洋司回头笑说: 「你一定饿了吧?不过,只可以吃一点点。」 看着藤堂洋司捧着粥走近,贺敏蜜色的喉头忍不住上下滑动,用力扯一扯被绑在床头的手腕,说道: 「你把我绑着,我怎么吃?」 「我喂你吧。」 藤堂洋司坐在床边,把汤匙舀着的热粥小心翼翼地吹凉后再递到贺敏的唇边。 「……」看着送到唇边的热粥,贺敏第一个感觉是生气,可饥肠辘辘的感觉很快便再次上升。 看着贺敏犹疑挣扎的神情,藤堂洋司微微一笑,「趁热吃吧,这两天你一直在睡,应该饿得很厉害,吃一点东西会舒服很多。」 在藤堂洋司的引诱下,贺敏的肚子咕噜得更加厉害,看着香气四溢的雪白热粥,他咽一咽唾液,终于张开嘴巴。 「乖孩子。」 笑着赞许,藤堂洋司把汤匙送进贺敏的嘴里。 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喂食、像阿猫阿狗一样哄弄,贺敏当然很生气,可形势比人强,哪能不低头?再说,他虽然气得要命,只不过再多的恼恨也比不上热粥入口、流过喉咙的喜悦,米粒熬得又绵又软,中间还夹杂着少许鸡肉,剁得很碎,带着淡淡的盐香…… 可能是我饿太久了,竟然觉得这碗白粥比我吃过的很多东西都还要美味! 藤堂洋司有耐心的一匙一匙喂着贺敏吃粥,直到大约剩下半碗时才把碗拿开,而眼见自己都还没吃到半饱食物就被拿开,贺敏不由得一怔,说道: 「我还没吃饱!」 「你暂时不可以吃太多。」 站起身收拾餐具的藤堂洋司分心看一看贺敏不满的眼神,又说:「你再休息一会儿,等你醒过来我会再煮其他食物给你吃。」 「你绑住我,我怎么睡?」贺敏冷冷的问。 「这两件事应该没有抵触。」 藤堂洋司神色温和的回答。 贺敏咬咬唇,「……我要去洗手间的时候怎么办?」 「我帮你。」 藤堂洋司想也不想的答道。 「你……」无赖! 瞧着藤堂洋司脸上的笑容,贺敏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中暗骂,而看着他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藤堂洋司便笑着说,「开玩笑的,我可以帮你解开,不过,你绝对不可以下床,因为你伤口上的线真的负担不了你的动作。」 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缓缓弯下身将脸凑近贺敏的脸,轻轻用他沉厚的嗓子问:「can you promise me?」 近在咫尺的脸部线条仿佛雕塑品一样深刻、充满魅力,看着藤堂洋司毫不像作假的关心神色,贺敏咬着唇,点了一下头。 「我答应你。」 「好孩子!」 藤堂洋司满意一笑,大手揉搓着贺敏的头发,换来一抹不满的瞪眼,于是他收敛起笑容,伸手为贺敏松绑;等双手一得到自由,贺敏便迫不及待的扭动手腕来活动筋骨,见状,藤堂洋司仅是脸带微笑的看了一会儿便捧起餐具离开。 走到门边时,藤堂洋司忽然回过头来说:「床的左侧有个罐子,你如果有需要,可以……之后,我会负责清洁。」 顾忌东方人的脸皮比较薄,他将话说得很含蓄,却已足够让贺敏听明白。 闻言,贺敏心里是又羞又气,蜜色双颊登时透着一层晕红,然后等藤堂洋司笑着走了出去,门一关上,他便从床上弹跳起来,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拨通一组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对着一片沉默的话筒,他紧张的咽一咽喉头,吐出一个称呼: 「契爷。」 「事情办好了?」从话筒内传出一把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 「是!」 「为什么没有立刻联络?」 「对不起,因为出了点意外……我受了……」贺敏正想说出自己的情况,另一方已经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你暂时先别回来,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还有事要你办,两个星期后再联络吧!」 「……」贺敏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对方已经断线了。 连一句关心的问候也得不到,听着话筒里冰冷的嘟嘟声,贺敏全身的力气宛如全部都被抽走一样,丢下话筒、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在被子里,动也不动。 「……我还有事要你办,两个星期后再联络!」 「……」 听到从电话里传来的断线声,藤堂洋司伸手把电话的通话键关上,接着,按下电话录音机的开关,转身,在蓝色酒柜里拿出一瓶冰酒,交叠着长腿,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一通又一通的留言从扩音器里慢慢传出来,回响在客厅里,最后,所有的通话都带着一份焦急。 「洋司,我拜托你拿起电话吧!我知道你在家里……好!好的! 你不听电话我也没有办法!我是法兰,这是我的第十五通留言,我已经对传媒封锁所有消息,赌场也正在重新装修,赶在正式开幕前完成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破坏赌场的那个女人还在逃,我今早已经向拉斯维加斯所有的黑道重金悬赏了,只要她一出现一定插翅难飞……最后,拜托你快点出现!我快要过劳死了!我会要求巨额抚恤金的,一定会!」 听到最后一句,藤堂洋司忍不住发出笑声,等最后一通留言完结之后,录音机方才停止运作,客厅里倏然寂静下来,藤堂洋司没有再走动,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喝着冰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深刻的五官和高大的身形光影分明,就像一座真正的大理石雕像一样,在玻璃镜片的反光下,浅灰色眼瞳一片深邃…… 第二章 一阵刺耳的窗帘拉动声响过后,猛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眼皮上,半梦半醒间,贺敏仿佛听见一把很遥远又很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懒猪,天亮了,快起床吧! 在阳光的照射下室内呈现一片白光,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窗前,对此,贺敏直觉地知道那就是他的母亲,他也听见自己声音娇嗲的乞求着。 「再睡十分钟,十分钟就好了……」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站在窗前看着贺敏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把头埋进被窝里的孩子气动作让藤堂洋司忍不住微笑起来,转身把窗帘勾好,大步走到床边,再次叫道:「天亮了,快起床吧!」 贺敏动了一动,却是伸手将被子拉得更高,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像条结茧的蚕宝宝一样。 藤堂洋司瞧着好笑,只得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贺敏的肩头,「大懒虫,快十一点了,你不饿吗?快点起床吃早餐吧!」 在一番锲而不舍的努力之后,贺敏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睁开惺忪睡眼茫然的注视着前方,似乎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刚睡醒,贺敏的头发散乱,黑珍珠一样的眼珠子失焦,眼角还沾着湿润的水气,粉红色的小嘴张成一个小圆圈,憨憨傻傻的模样可爱得令藤堂洋司忍不住凑前去,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刹时,轻如点水的啄吻令贺敏的思绪呆滞得更加严重,双眼瞪得浑圆,一脸空白。 藤堂洋司看着贺敏,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而渐渐清醒过来的贺敏则是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你做什么?」说着,指头用力的来回擦拭着**,就像想擦走什么脏东西一样。 瞧见贺敏的反应这么激烈,藤堂洋司不由笑了起来。 「这么紧张……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闻言,贺敏的双颊刹时间热得火红,而从他的反应来判断,藤堂洋司立刻知道自己说中了,惊奇的『喔』了一声;对此,贺敏心里是羞愤交加,双手使劲扯紧床单,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打藤堂洋司两拳。 看着贺敏咬牙切齿的神色,藤堂洋司依然表现得从容不迫,指尖随意举起,指向浴室说道: 「你应该肚子饿了吧?先到浴室梳洗一下,我煮早餐给你吃。」 心里虽然很生气,可能够到浴室梳洗对贺敏而言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诱惑,迟疑片刻,咬一咬唇,他方才搂着被子从床上起来,然而,脚尖都还没沾到地面,腰腹间便立时传来一阵疼痛。 「我抱你吧!」眼见贺敏痛得蹙起眉头,藤堂洋司便弯身用双臂把他抱起。 「啊!」贺敏惊呼一声,人已然轻易落入藤堂洋司的怀抱,「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抱过,贺敏登时慌张的挣扎起来。 胸膛被贺敏不停用手槌打着的藤堂洋司依旧没有生气,只当他是小孩子在闹脾气,反而安慰起他来。 「乖一点,等你把伤养好了就不用我抱了。」 藤堂洋司的身材高大宽厚,衣服下的胸肌更是结实得像铁铸的一样,尽管贺敏槌得手都软了也无法撼动他一下下。 把贺敏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着,藤堂洋司轻松得就像根本不用花费任何力气一样,又走进浴室时被子早就滑落在地上,因此,当他们经过洗脸台的时候,贺敏赤裸的身躯几乎完全呈现在巨大的半身镜里。 还处于青少年时期的年轻身躯修长瘦削,细腰窄臀恰到好处,肌肤是健康的蜜糖色,泛着的光泽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藤堂洋司的眼神首先胶着,接着,当贺敏发现他不寻常的停顿时才跟着抬头看去,一看之下他马上又羞愤起来,「变态!」恨恨骂了一句之后便立刻别过脸去,却见年轻的脸孔瞬间胀红,就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 见状,藤堂洋司也不好意思起来,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接下来,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之中渐渐蔓延…… 「我的衣服呢?」咬一咬唇,贺敏首先打破沉默。 「穿一个洞,丢了……那是女装。」 一听,贺敏再度面红耳赤,气氛也显得更加尴尬,接下来,藤堂洋司把他放在洗脸台上面,自己弯身扭开浴缸的水龙头;即使再不情愿,沐浴、重新包扎伤口等等的事,贺敏都需要藤堂洋司的帮忙,所幸,水蒸气渐渐在浴室扩散,把他脸上的尴尬颜色隐去。 好不容易一轮狼狈的梳洗终于完成,藤堂洋司把贺敏再次抱起,走到饭厅;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又在椅背塞上两个软枕,等将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才走进右侧的厨房去准备早餐。 规律的剁切声响起,洋葱的香味从开放式的厨房里飘出来,贺敏再次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不自觉地把裹着身体的被子拉紧一点,抬起头环顾四周;饭厅和睡房一样,都是以蓝白色系为主,雪白色、有凹凸波浪纹理的墙壁,蔚蓝简约的家俱,还有在天花板摇晃的吊灯,让人仿如置身于蓝天白云,徜徉在海洋之中。 留意到贺敏的打量,藤堂洋司空出一只手指向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相框说道: 「喜欢吗?灵感是来自希腊的圣托里尼岛,那是我去过最美丽的小岛。」 顺着藤堂洋司的指头看过去,贺敏看见了碧海、蓝天,还有建在山巅间的白屋……美景如画。 晃晃头,贺敏将飘浮的思绪拉回来,「你的广东话很流利,在广东住过吗?」 「香港。」 「你去过很多地方。」 贺敏不自觉的再次抬头看向那幅圣托尼岛的照片。 「我爸爸是个冒险家,从小我就跟着他在游走各国。」 藤堂洋司一边分心回答,一边用刀背把切碎的洋葱拨到放着蛋汁的碗里,再从冰箱里拿出腌三文鱼切开。 「冒险家?」一个不可思议的职业名称令贺敏登时生出种种联想。 看穿了贺敏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像,藤堂洋司笑着摇了摇头,「所谓的冒险家只不过是一个经过美化的称呼而己,他做得最多的事是古迹探索和寻宝,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徒劳无功。」 「喔……」贺敏算是理解了,接着又问起另一个问题,「是你帮我把身上的子弹拿出来的?」 藤堂洋司点点头,「是,我是外科医生。」 「医生?」贺敏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之前说过你是商人。」 前言不对后语,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我只是说我目前是个商人,到拉斯维加斯之前我是医生,脑外科医生。」 「你从小跟着你爸爸四处冒险,怎么会有时间读书,还当上医生?」贺敏挑起眼角睨着藤堂洋司,眼中满是质疑。 即使留意到贺敏众多问题的晕终目的是想找出自己的话柄,藤堂洋司还是表现得一派从容,一边将切半的草莓放进搅拌器里,一边说: 「在我六岁时我爸妈离婚了,所以我就一直跟着我爸过着周游列国的生活,直到十七岁时我爸妈复合了,为了重温二人世界的美梦,他们将我丢在美国读书,然后,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院脑外科毕业后就到东京去上班,去年,我的外祖父过世了,为了继承他的生意我才移居拉斯维加斯。」 一番长篇大论过后,他顿下来看了看贺敏,「如何?还有没有什么让你怀疑的地方?」 藤堂洋司如此坦然的表现反倒让贺敏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贺敏虽然将话说得很轻细,可藤堂洋司还是听到了,回道:「不是我有心要救你,是你自己跳上我的车子。」 再次强调过后,藤堂洋司有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唉……我被那身漂亮的晚礼服给骗了。」 贺敏一想起自己当晚穿着的那龚鲜红色晚礼服就忍不住咬一咬唇,将头垂得更低,也因此,发尾和浅蓝色被子之间裸露出来的脖子上所泛起的羞红光泽被藤堂洋司给瞧见了,不再取笑他,回过头去继续专心做早餐。 贺敏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藤堂洋司,例如他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礼服里的证件和手枪哪里去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当他抬起头来,瞧见藤堂洋司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忽然,一切都问不出口了。 但见藤堂洋司正将拌匀的蛋液倒在煎锅里,快速炒两下之后就关火,接着,将明黄色的炒蛋倒在天蓝色的碟子上,旁边是切成薄片,砌成花朵形状的腌三文鱼,拌碟的有薯蓉和嫩绿色的生莱丝,跟着,藤堂洋司转过身把打好的草莓汁倒在玻璃杯里。 由始至终,藤堂洋司的神色一直是那么温柔而专注,家的感觉,忽然就这样充斥贺敏的心头…… 「这件也太大了。」 从一整面落地玻璃窗投入的光芒,不知不觉间由暖和的阳光幻化成黑夜里的霓虹彩灯,藤堂洋司高大的身形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几件衣服隔空对着贺敏的身材比较着。 藤堂洋司放弃的放下最后一件衣服,「还是不行,过两天等你可以下床走动我再陪你出去买些新衣服吧!」 斜卧在沙发上,由此至终贺敏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对着电视萤幕应说: 「用不着,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将衣服挂回衣架上,藤堂洋司好笑的勾起唇角,「习惯衣服不合身?」 闻言,贺敏咬着唇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藤堂洋司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找出来的旧衬衫,又由于他们身材的差距太大,衣袖卷了三下还是遮到他的手背,衣摆也遮去一大半的大腿,更因为没有一条裤子能勉强合身,所以他的下肢依旧光裸,光滑结实的大腿、修长的小腿,足踝和脚尖之间形成的线条优美弧圆,蜜色肌踺散发着属于年轻人的健美,光泽亮丽得叫人目眩。 贺敏没有留意到藤堂洋司的注目,举着手,指尖按着电视遥控器的按健不停转看台,就见电视萤幕的光芒不断转换,来回在数台新闻节目之间来回,而藤堂洋司早就发现他的举动,俊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轻声问: 「有哪一段特别想看的新闻吗?」 贺敏咬一咬唇,回答: 「没有!」 话虽说如此,可贺敏的双眼却始终注视着萤幕,浏海下的一双弯眉不自觉地拧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也不去揭穿贺敏显而易见的谎话,藤堂洋司只是微笑着伸出手去揉开他皱起的眉心,「小小年纪别皱眉头,当心未老先衰。」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将电视遥控嚣从对方的手中拿过来,将电视关上。 闪过一道白光之后,电视萤幕倏然漆黑,贺敏的头也跟着猛然抬起来,不满的瞪向他,刹时,乌亮柔软的浏海便随着他的动作倏地飞扬,划出美丽的光影,让藤堂洋司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一揉他的头顶, 接着向左边的柜子走去。 「先吃药吧,之后再好好睡一觉。」 转个身,藤堂洋司手里已多了两颗药丸和一杯清水,而看着递到面前的药和水,贺敏便咬着唇别过头去。 「不吃!」 「怕苦吗?我有糖。」 藤堂洋司笑着将手探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掌心已多了一颗果汁糖。 贺敏白了藤堂洋司一眼,「我不是小孩子!」 「但是也还没长大到可以称之为大人。」 说着,藤堂洋司将拿着药和糖的掌心再次送向前去,「来,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把药吃下去吧!」 「我现在的感觉很好,不需要吃药。」 藤堂洋司坐到贺敏身边,柔声说: 「只不过是抗生素和止痛药。」 一听,贺敏偏头看着金丝眼镜下那双浅灰色眼瞳中所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关心,终于伸出手去拿起胶囊装的抗生素,也不喝水,就这样把胶囊丢进嘴里吞掉。 瞧见贺敏的动作,藤堂洋司皱了皱浓眉,「等你身上止痛药的药效退去,我保证你会痛到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 贺敏边说边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机重新打开。 贺敏知道藤堂洋司给他的止痛药有强烈的安眠作用,之前就算了,但现在他不可以再容许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地方毫无防备地沉睡。 贺敏偏要逞强,藤堂洋司也拿他没办法,将水杯和止痛药放在沙发和电视机中间的矮几上,接着站起来说: 「我会在书房看书,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 专注的看着电视,贺敏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直到藤堂洋司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才抬起头来,乌黑眼瞳光芒复杂地看着藤堂洋司离开的方向。 他的善意和帮助无疑令人很感动,但同时也带来许多怀疑和不安,自幼的教训告诉贺敏,世上没有这么多好人,人不会没有目的的帮助另一个人,除非有利益或者阴谋。 藤堂洋司没有理由对我这么好,他一定有所企图! 贺敏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放下心防,思潮紊乱的他,电视节目的内容根本看不进脑里,本来没有任何感觉的伤口也选在这个时候渐渐疼痛起来;药效退去的开始只有像被针刺的痛楚,等扩散后则会变成锥心的剧痛。 贺敏紧咬**想忍下越来越剧烈的痛楚,但见斗大的汗珠从额角不停滑下,他一手按着腰腹,一边支撑起上身,伸长手臂想去拿矮几上的水杯,岂知,颤抖的指头居然从光滑的杯缘滑开,紧接着,一道更加强烈的痛楚瞬间传来,肌肉刹时剧烈震动起来,身子倏然失去力气,从沙发向下滚落。 「唔……」 在无法抑制的惊惶之下,被咬得红肿的唇忍不住松开,细细的、像是初生小猫叫的**倏的从喉头流泄出来。 「我就说吧……」 背后传来一声叹气,一双结实的臂膀迅捷地伸出,在贺敏即将撞落在沙发下所铺的羊毛地毯前把他接住。 贺敏愕然抬起头来,入眼的是藤堂洋司英俊的脸孔,线条分明的薄唇抿着,形成带点无奈、带点纵容的弧度,玻璃镜片下的眼眸温柔也带着责怪地瞧着他。 「你……为什么还在?不是到书房去了吗?」被藤堂洋司注视着,无由的,贺敏忽然羞怯起来,眼睫垂下,不由自主地回避对方的目光。 「你不是以为我可以放心让你一个病人胡来吧?」藤堂洋司摇摇头,把贺敏整个人抱起来,重新放回沙发。 因为痛楚也因为羞愧,贺敏始终垂着头,指尖紧紧抓着沙发,也幸好藤堂洋司没有继续责怪他,只是拿起矮几上的止痛药默默递到他面前。 贺敏一时间还是不肯张开口,而藤堂洋司也不急着催促他,只是柔声说: 「不要怕苦,张嘴,一下子就吞下去了。」 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以为我怕苦所以不想吃药? 贺敏忍着痛楚分神打量藤堂洋司的神色,却无法从那张英俊非常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来。」 藤堂洋司又把药丸送前一点,指尖几乎触到贺敏的唇上,刹时,柔软敏感的**感受到他指尖的热度,色泽不由得更加红润起来,而嘴唇、脸颊无法自己的火热起来,让贺敏觉得真是尴尬极了,加上伤口上传来的痛楚也越来越难以忍受,最后,他终于屈服的把止痛药服下。 藤堂洋司体贴的送上清水,尽管贺敏不想再像个孩子一样被他照顾,又偏偏提不起任何力气,只得再次乖乖张开嘴巴,喝下他送过来的清水。 即使服下止痛药,贺敏还是觉得很疼,很疼;即使倔强的咬着牙,肌肉还是不停颤动,汗珠也没有停止流动,不一会儿,雪白的衬衫便变得半透明,完全贴服在蜜色肌肤上面。 「放松一点,想一想别的东西,再忍耐一下,只要十分钟左右止痛药就会生效了。」 藤堂洋司安抚地揉搓着贺敏颤抖的肌肉,怜悯地用手背抚过他汗湿的额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你想听惊险刺激的冒险之旅,还是浪漫的爱情故事?」贺敏说不出话来,只是难受的一再晃着头。 「就从爱情故事开始吧!想知道我爸妈是怎么认识的吗?」无视于贺敏无言的拒绝,藤堂洋司拿下眼镜放在一边,另一手环着贺敏的肩膀在沙发上缓缓躺下,「是在维也纳,他们是在维也纳初遇,在巴黎结婚,说起来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妈还是维也纳音乐院的学生。」 藤堂洋司的嗓子没有片刻停竭过,就像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个不停,起初贺敏还觉得很烦躁,不断挣扎扭动想挣脱他的臂膀。 但是,他渐渐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被藤堂洋司的手臂环着、枕着他结实的胸膛,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入耳中,伤口的疼痛似乎不再那么令人在意了,紊乱的呼吸也缓缓平复下来,而藤堂洋司的声音还是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迥响…… 「就在一个舞会里,大约两百人的舞会,我妈妈,一个穿着及地紫色长裙的金发尤物就站在舞池旁边,我爸爸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心动的时刻,于是他对他身边的朋友发誓,没有她陪伴他绝对不会孤身离开维也纳……」 藤堂洋司的嗓子并不如贺敏所想像的那么令人烦厌,那声调就像是拉动低音小提琴时所发出的声音,沉厚、有力,并且充满节奏感,同时,他的臂膀、体温,甚至是吹拂在耳边的气息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贺敏不由自主的垂下眼,静静地,静静地倾听他所说的故事,**轻松的勾起,发出会心的微笑,而身体上的痛楚则已经完全消失,连一直动荡不安的心灵也得到暂时的平静。 第三章 「把鸡蛋打下去之后要做什么?拌匀吗?要不要把面包屑也加进去?」悠闲的午后,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藤堂洋司家的厨房响起。 「牛肉呢?搅碎后要加多少盐?糖和油要加吗?」无数个疑问同时提出,让藤堂洋司一时间难以全部回答,只得好笑的抱着手看着贺敏忙碌的背影。 贺敏身上穿着的还是藤堂洋司的衬衫,浅蓝色的直条纹令年少的身躯看上去份外窈窕,样子也比起一个星期前精神许多,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弯得像新月的眉头舒展着,双目灿灿如星。 贺敏在流理台前面忙碌的团团转,不时回头朝藤堂洋司看过去,「起士包在牛肉中央,之后……」请示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瞧着藤堂洋司脸上可恶的笑容,贺敏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恨恨的跺跺脚,「你笑我!」声调比起之前不知要甜腻多少。 藤堂洋司笑了一笑,走上前去,「别跺脚,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语毕,藤堂洋司的双手柔柔地按在贺敏的腰上,然后他很自然的向后一倾,背轻轻靠着藤堂洋司的胸膛,感觉和之前一样,是安心和平静,而胸膛被他的头靠着,藤堂洋司稍稍惊讶过后,转瞬已然平静下来;他一直都是抱着惊奇的态度观察着贺敏的转变,也知道他已经渐渐打开这个少年的心防。 淡淡一笑,藤堂洋司伸手向前一指,「中国人不是以食为天吗?怎么你一点也没有继承到这个优点?」纯白色的流理台上,蛋壳、肉碎、粉浆乱成一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谁说我没有?」 贺敏羞愤的叫嚷着,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立刻从不锈钢碗里拿起一块搓好的肉饼抛进旁边的油锅里,刹时,哗啦哗啦声四起,热油猛然四溅,所幸藤堂洋司眼明手快拉着他退后几步。 只可惜,贺敏的右手背还是被热油泼中,在蜜色肌肤上留下一个淡淡红点,感到有点刺痛的不停用指头揉着那里。 皱一皱眉,藤堂洋司索性捉住贺敏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水,流水声沙沙的响着,贺敏抬起头来悄悄打量着藤堂洋司,英俊脸孔上的五官深刻如同刀削,眉宇间的神色温柔而专注,打在手背上的水冰冰凉凉的,而被他宽厚手掌碰触到的地方却是温暖的,就像是被暖炉烘着,感觉很舒服。 然而,藤堂洋司很快就把贺敏的手给松了开来。 「来,擦干手。」 一时间贺敏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连忙晃晃头,接着藤堂洋司递过来的卫生纸,然后等他刚把用过的卫生纸丢进垃圾桶里,藤堂洋司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把他向外面推出去。 「你还是出去吧,剩下的都留给我解决,只要你别捣蛋,我保证最多一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吃晚饭了。」 听见这些话贺敏有点不悦,先是呶呶唇,正要反驳之际,眼角一扫,恰好瞧见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流理台,脸登时一红,不好意思的吐一吐舌头,半推半就的走出厨房。 坐在沙发上,贺敏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紧接着,忽然响起的门铃声让他登时竖起耳朵,紧张的坐直身子。 「小敏,帮我开门吧,应该是我订的蛋糕送来了!」藤堂洋司在厨房里叫道。 一听,贺敏稍稍放松下来,从沙发站起身来,穿着过大的拖鞋登登登地向大门走去。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两个男人,充满中性美的金发男子和脸孔方正严肃的东方男人,他们都穿着一看就知道价位绝不便宜的西装。 「你……」 瞧见门后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大家都同时呆住了,不过还是贺敏反应比较快,一怔过后,『磅』的一声便把大门关上,极速闪到大门左边的墙角去。 我的行踪被发现了?赌场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该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藤堂洋司? 正当贺敏心慌意乱之际,门铃声再次响起,这一回他改跑到放果篮的角几前,抄起一把水果刀紧紧握住。 「小敏?为什么不开门?」 叮叮叮的门铃声响个不停,引得藤堂洋司疑惑的从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瞧见贺敏正紧张地靠着墙握住刀子,先是一怔,接着勾着唇角笑了起来,什么也不说就大步越过他向大门走去。 眼见藤堂洋司他的手已经握住门把,贺敏当下紧张起来,「不要开门!」压着声音叫嚷之余,手也疾速伸出去,用力按着藤堂洋司的手。 「小傻瓜,紧张什么呢?」藤堂洋司用宠爱的眼神看着贺敏,笑着摇摇头,右手同时发力,在贺敏的全力压制下轻轻松松把门把扭开了。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贺敏的脸色瞬间变成灰白色,只是门外外没有响起任何料想中的冲击声,只有动听的男音用流利的英语说: 「open,close,open,close!k!k you get a joke. how many time do you intend toopen and close the door?i brought you the cake!」 带着苏格兰口音的英语说得又急又快,等贺敏理解过来时金发男子已经走进屋里,而另一个男人也提起一、二袋东西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当看见他左手托着的大蛋糕盒时,贺敏方才把手收到背后,悄悄拉开后方的鞋柜将刀子塞进里面。 藤堂洋司顺手把门关上,托一托镜架说: 「是你自己长相不端,把我家的小朋友吓坏了!」 「what?i look fierce?」 金发男子登时不满的大叫起来,而藤堂洋司则是马上截住他的话柄,说: 「法兰,用中文说话,小敏的英语还不是很流利,特别是你这口充满异国风味的苏格兰口音。」 「小敏?」 叫做法兰的男人怔了一怔,暂时停止说话,漂亮的蓝色眼睛转了半个圈,终于落在贺敏身上;打量的目光由他的脸孔、脖子、穿着过大衬衫的身体,一直落到光裸的双腿上,在衬衫下摆若隐若现、充满青春活力的蜜色大腿立刻让他的眼球胶着,无法移开。 贺敏觉得很不自在,皱着眉头向右走出两步,躲在藤堂洋司背后。 藤堂洋司把手伸到背后,安抚地握着贺敏的右手,「不要怕,他是我的朋友。」 说着,宽阔的肩膀把贺敏娇小的身躯完全遮挡起来。 跟着,在藤堂洋司警告眼神之下,法兰终于回过神来,露出一抹微笑,充满绅士风度的弯下腰去。 「你好,我是法兰?巴尔其顿。」 藤堂洋司又指一指站在法兰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小敏,那是洛文,父母都是华侨,血统上和你一样是纯正的中国人。」 洛文沉默的点点头,迳自走开,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从藤堂洋司背后探出头来,贺敏打量着法兰和洛文,黑珍珠般乌亮的眼珠里满满都是戒备。 藤堂洋司知道贺敏的紧张,柔声说道: 「他们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同学,法兰现在是我的特别助理,而洛文则是一间保全公司的负责人。」 贺敏点点头,放松下来,不过依然设有和他们说话,仅是默不吭声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等到了客厅就安静的坐到沙发上,没有再看向他们,而被人这样忽视则是让法兰显得有点意外,对着藤堂洋司投以疑问的一眼,结果藤堂洋司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把脆蛋白底的草莓千层蛋糕从蛋糕盒里拿出来,鲜红得像花朵一样的草莓配上鲜奶油,令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藤堂洋司把蛋糕切开,放到雪白的骨瓷碟上,捧到沙发旁边去。 「小敏,你一个人先吃蛋糕,我和他们到书房谈点事情。」 闻言,贺敏从藤堂洋司手上接过瓷碟和小小的银叉,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藤堂洋司和法兰、洛文谈笑着走出几步,许是感受到贺敏的视线,回过头去就是淡淡一笑,笑道: 「别怕寂寞,我很快就出来。」 又被当成小孩子了! 贺敏的脸一红,慌忙把脸移往别的方向,心里除了有点生气之外,不知为什么又觉得有点高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重视的感觉。 见状,藤堂洋司哈哈笑了两声就走进书房里去。 「这个活色生香的东方小美人是哪间伴游公司介绍的?一定要告诉我!」 「伴游?」藤堂洋司笑着勾一勾嘴角,反问:「他像吗?」法兰耸耸肩头,「不像,正因为不像才要你介绍。」 柔软的头发、秀气的鼻子,像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粉色的唇、光泽的肌肤,贺敏确实是个漂亮的少年,要做伴游也够资格,不过,法兰还不至于傻得以为他是出来卖的,因为伴游公司的少年,少女即使有比贺敏更美丽的外表,也不会有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双眼即使像受伤的 野猫一样盈满戒备也依然清澈见底。 心知法兰是在绕着圈子打听贺敏的身份,藤堂洋司神情自若的说: 「只是我在街上捡回来的小猫而已,你不必好奇了。」 「哦……」法兰长长的低吟一声,「小猫?他在床上像猫?抱的感觉像猫?还是叫起来像猫?」即使满嘴下流话,可法兰那张中性脸孔在闪亮金发的烘托下还是显得很高贵,甚至有几分像教堂里的天使画像,而早就习惯他与相貌截然不同的性格的藤堂洋司则是淡淡的说: 「我没有和他上床。」 法兰不相信的摇摇头,「没有你会让他住在你家?洋司,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乐于为一只主动跳上我车子的可爱小猫破例。」 藤堂洋司微微笑道。 「美味的猎物主动送上门来你竟然不拆吃入腹?洋司,你什么时候变成正人君子了?」 面对法兰的嘲弄,藤堂洋司淡淡回道: 「我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爱好,但是,还不至于饥渴到对未成年少男下手。」 「未成年?他的样子的确很小,不过,东方人的样子看起来总是很年轻,二十三、四岁像十六、七岁是很平常的事。」 「外表可以骗人但骨骼发育不会,我摸过他的骨头,绝对不超过十八岁。」 闻言,法兰忍不住吹响口哨,「全身摸都摸过了还敢说你没吃掉他?他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这么不幸落入虎口啊?」 微笑,藤堂洋司没有回答,反而刻童拉开话题。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快说吧。」 「破坏赌场的幕后主使人已经找到了。」 提起正事,法兰的神色顿时正经起来,朝着一直沉默的洛文看过去,但见他从公文袋里拿出一分文件放在桌上,文件的第一页夹着一个中国男人的照片,约四、五十岁,唇上留着小胡子,脸孔福泰。 「这个男人叫黄大千,洛文手下的人查到桑丁在近几个月和他密会数次,也有多次电话交谈的记录。」 「黄大千?」 「黄大千本来是广东省一带的黑帮成员,是个老千,后来不知怎么富贵起来,成立了一个组织,在中国收养孤儿为他卖命,那些孩子叫他做『契爷』,卖淫、诈骗、抢劫、杀人……因为是被他养大的,所以那些孩子什么都愿意为他做,而这次在我们赌场放炸弹的正好就是一名亚裔少女。」 法兰探长上身将文件翻到另一页去,那里同样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穿着鲜红晚礼服的美丽少女脸孔半抬,浓妆艳抹下依然乌亮的眼睛正好对准镜头,看得藤堂洋司的眼神微微一凝。 「因为是用赌场的摄影机放大影象的,所以这张相片拍得比较模糊,不过已经可以看出大致的轮廓。」 法兰没有留意到藤堂洋司的神情,迳自说下去,「她进入赌场时手持的是我们发出去的邀请函,名字叫文雯,中枪后,她在同党的接应下逃之夭夭,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音讯;不过,由种种迹象可以断定她是黄大千的手下,黄大千就是桑丁雇用来对付你的人,自从你外祖父过世之后,桑丁几次侵吞集团的动作都失败,而你这次的新赌场投资项目更完全没有将利润分给他,他绝对有理由破坏新赌场、打击你的心血。」 藤堂洋司淡淡的说:「桑丁是外祖父的兄弟,一直都认为集团应该留给他继承,他破坏赌场是意料中的事。」 除了看见贺敏女装的照片时有点反应之外,由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很平淡,英俊得像雕像的脸孔上的神色也像一座大理石雕像一样冰冷。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法兰问道。 「他是长辈……」藤堂洋司顿了一顿,伸手拿下眼镜,「他想死……我怎么能阻止?」不冷不热的说着,浓眉下的一双灰色眼珠子里浮现一层冷酷的色调。 「真是个体贴的后辈呢!」法兰发出长长的讪笑声,蓝色眼睛笑得弯弯的,竟也带着一丝冷意。 商讨过细节之后,法兰先走出书房外去打电话,洛文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走近书桌后的藤堂洋司。 「你收留的不是家猫,是有爪子的野猫。」 语出惊人,但藤堂洋司还是表现得很镇定,线条分明的薄唇轻轻勾起,打趣的说: 「洛文,什么时候对猫这么有研究了?连我养的是什么品种你都知道?」洛文没有笑,神色平静的接下去说: 「接应少女的车子是一辆黄色法拉利,那个型号全球限量五十辆,而拉斯维加斯只有一辆,是属于你的。」 藤堂洋司沉静下来,半晌过后,几乎是肯定的提问: 「你没有告诉法兰?」 「当天追出去的是我的人,他不知道,所以一时间也没有把男和女联想在一起。」 「那就继续帮我保守秘密吧。」 藤堂洋司笑着将手指竖在嘴唇前面,接着拉开抽屉,将一张证件 丢到洛文面前,「这张是他进入亚斯格特时用的证件。」 洛文拿起证件,前后翻了两遍,「做得不错。」 「但还不够完美。」 藤堂洋司将纠正的话说得很含蓄,但和他相知甚久的洛文已经明白他的童思。 「我会叫人将驻守亚斯格特大门的警卫全部更换,顺便查一查你那只小猫的资料。」 「麻烦你了!」 藤堂洋司笑着走上前去搭着洛文的肩头一起走出书房,外面,法兰已经结束对话,正坐在沙发上逗贺敏。 「小敏,你喜欢看电视?喜欢什么节目?我家里收藏了的李小龙全集,中国人都会功夫对吧?洋司有没有欺负你?如果有,你一定要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过来我家住……」 坐在离法兰最远的位置上,贺敏将腿放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双眼眨也不眨也的看着电视萤幕,无论法兰说什么都不抬头,当然也不会回答一个字。 自问长袖善舞的法兰始终无法从他嘴里听见一个字,在气氛渐渐尴尬起来之际正好瞧见藤堂洋司和洛文结伴走到客厅,登时松出一口气。 「洛文,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我在餐厅订了位子。」 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感到轻松的人不只法兰一个人,当看见藤堂洋司的那瞬间,贺敏一直绷紧的神经也倏然放松,瞪得干涩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眨,将双腿放在地上,想要跑到藤堂洋司身边,但他到底还是克制住自己,继续坐在沙发上,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不断向藤堂洋司的方向瞟过去。 留意到贺敏带着埋怨、不安、眷恋的眼神,藤堂洋司走上前去,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肩背上,「小敏,一起送法兰和洛文离开吧!」一听,贺敏咬咬唇,随着藤堂洋司一起走到门边,当门打开之后藤堂洋司弯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见他把唇咬得更紧,接着又松开牙齿。 「再见!」 咬得鲜红欲滴的唇虽然只吐出短短两个字,却已经足够令法兰欣喜不已,就见他笑着转过身来,从西装里拿出一个纯白信封,「拿着!」信封几乎是被塞入贺敏的手中,然后不理会他脸上的疑惑,法兰拉着洛文便走,等走出两步又回头说:「记得星期六早一点到,一定要到!」接着,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贺敏看向已经关上的大门,再垂头看着手上的信封,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信封,背面烫着古雅的金色花纹,封口甚至隆重其事的封上腊印。 贺敏脸上一片茫然,求助的看着藤堂洋司,只见他伸手摸一摸信封凹凸不平的花纹,抬起灰色眼瞳,神色温和的说: 「是法兰家办的舞会邀请函,他只会送给朋友,而他既然送给你这张邀请函,就代表你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朋友……? 贺敏微微吃了一惊,看着手上的信封,忽然有一种接到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第四章 时针指着午后,睡房里的窗帘全都拉了下来,在一片昏暗当中响起了一连串暧昧不清的对话。 「小敏,别再动了,我不想弄伤你。」 「洋司……还是不要了,这样很怪。」 「乖一点,很快就完了,我保证,只要再一下子。」 「但是……被你这样弄,我……我不敢见人了……」 「为什么不敢见人?若真的不敢看别人,可以只看着我呀!」藤堂洋司笑着说道,手里的剪刀挥动最后一下,接着就见一大片布料飘落地上,然后他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来,把灯打开,拉着贺敏走到镜子前面,瞬间,全身镜里同时倒映出他们的身影。 贺敏在东方人之中算得上修长的身形一和藤堂洋司站在一起就显得很娇小,他身上穿着属于藤堂洋司的白色圆领线衫,过大的领口沿着光滑的肩头滑落,细长的脖子和左肩几乎完全露出来,下摆一直垂落到大腿上,牛仔裤的裤脚剪去一大半,变成及膝短裤,布料在腰后拉紧,缝上几针,方才勉强没有松脱。 看着自己衣不合身的可笑样子,贺敏的眉头登时拧成一团。 「穿这样上街会让别人笑掉大牙的!」 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微微噘着粉红色的唇,用撒娇的语气说着话,乌亮如珠的眼睛里光泽闪闪地仰看着自己,那种纯真、可爱动人的样子,不禁令藤堂洋司刹那间杀有一种心脏被电光击中的错觉。 但是,一切只是刹那间的事,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俊脸上勾起明朗的温和笑容,手臂轻轻环起贺敏的肩膀说: 「我们是出去买衣服,从门口到上车,下车到进入店铺,最多十五分钟而已,没有多少人会看见你的。」 「……没有鞋子我怎么出门?」 藤堂洋司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抱你,下车后很快就会进到店里,我已经预先打电话过去,他们会准备好所有适合你的衣物,到时自然就会有鞋子了。」 「但是……」 贺敏摇着头想争辩,可藤堂洋司却已抢先截住他的话尾。 「相信我,你穿成这样子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糟糕。」 即使是抢着说话,藤堂洋司的语气还是不急不缓,两双漆黑的眼睛从镜子里互相凝视,藤堂洋司脸上的温柔神色几乎叫贺敏冲口而出的答应他,可最后还是理智和自幼培养的危机感占据上风。 「我怕被人笑……外面太阳大,天气很热……」拒绝的理由薄弱得几乎说不出口,在藤堂洋司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贺敏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声。 事实上贺敏根本不想出去,可又无法对藤堂洋司说明真正的原由,以致形成两人僵持不下的局面,就在此时,藤堂洋司表现出他非同常人的应变与决断能力,但见他不吭一声的伸出双臂把贺敏整个人高高抱起,然后反应不及加之体型差异太大,挣扎被迫以失败告终。 藤堂洋司一手压住贺敏扭动的腰背之后,顺便在他的臀部上轻轻一拍,说道: 「别动,如果又害伤口裂开我可不会理你。」 一想起伤口裂开时撕心裂肺的痛,贺敏咬了咬唇,一时间果然不敢动弹,又由于藤堂洋司很高大,被他抱着的贺敏俯视着地下的砖块,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寻求安全感。 房子是一层只有一个单位的高尚住宅,藤堂洋司住在顶楼,连电梯也是专用的,要刷卡才能开动;楼下的警卫人员、门僮都表现得很专业,即使看见自己的住户抱着一个衣衫不整、脚踝光裸着一踢一踢的男孩走出电梯也没有露出半点异色,跟着,将藤堂洋司的跑车停在 大楼前方的警卫人员还对他们弯腰行礼。 「have a nice day。(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闻言,藤堂洋司微笑着将小费递过去,「i hope so。(希望如此。)」说着,他抱着贺敏坐上车子,还体贴的他帮扣上安全带,一路贺敏都没有出声,红着脸、垂着头,心里又羞又气,恨不得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不必见人。 幸好,藤堂洋司很快便发动车子,不一会儿车子便停泊在拉斯维加斯的大街上;看着那些林立的名店,高大的门口,贵气的棕色玻璃和金光闪闪的招牌,无论藤堂洋司怎么说,贺敏就是不肯下车,而他总是有办法应付贺敏,只见他微笑着自己先走下车子,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弯腰,平伸右手,姿势就像在晚宴会场前等待淑女下车的绅士。 昂贵的跑车、高大英俊的男人,刹那间他们几乎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那些疑惑中带着刺探的视线不禁令贺敏羞得面红耳赤,脖子弯得不能再弯,只差没有将头贴到车底去。 藤堂洋司微微一笑,笑得很温柔,而说的话则是很可恶。 「小敏,在车子里特得越久,你只会越尴尬。」 一听,贺敏飞快的咬着唇抬起头来睨了藤堂洋司一眼,眼里包含着羞愤、懊恼、不满,但是不多一会儿他还是伸出手去。 藤堂洋司温柔的把贺敏抱起来,向前方的一间名店走去,其间,贺敏的头垂得很低,故意让头发的阴影挡住脸,好避免接触到其他人的目光。 午后两、三点正是拉斯维加斯的阳光最明媚的时段,太阳直射在宽敞的大街上,来往的路人都抬头挺胸地行走着,谈天、嬉笑,神态轻松自若,偏偏贺敏就是觉得难受极了,他很害羞,也很不安,他担心赌场的人还在找他,更加不习惯曝露在阳光之下,他永远记得契爷的教诲——不属于光明的人,不应该走在太阳底下! 拉斯维加斯的阳光太纯白光亮,曝露在太阳底下,身上所有阴暗和肮脏都会无所遁形,因此,旁人投射过来的视线令他浑身紧绷,阳光刺眼得令他无法抬起头来,只不过是十多步的路程就困难得像是走了一个小时。 忐忑不安的心情无法歇止,眼角不由得偷偷抬起,藤堂洋司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适时地给予一抹鼓励的笑容;藤堂洋司的笑容是有温度的,暖和而不炽热,柔和地包裹着心脏,让贺敏紧绷的肢体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不由自主的将肩膀向他靠过去。 并肩踏入名店的大门,年轻貌美的售货员鱼贯排列在两边,一起九十度鞠躬,用日文齐声说: 「欢迎光临,藤堂先生!」 贺敏又被吓了一大跳,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出门去,可藤堂洋司却弯下脖子,把唇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她们知道我有一半日本人血统之后,我每次过来就排出这阵仗来吓人,我自己也很受不了,你不要紧张,当她们是在演戏就行了。」 你说得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 贺敏紧张得几乎全身僵硬,被藤堂洋司抱着向店铺内走去;店铺很大,楼层很高,墙上贴着金色墙纸,挂着英式银制饰物,中央放着深紫色的丝绒复古沙发。 藤堂洋司把贺敏放开,一起坐了下来,当精通多国语言的售货小姐在认清贺敏是个中国人之后就开始改用国语,有两个甚至亲切的用广东话对话。 她们满脸堆笑的站在贺敏面前,逐一展示手上的货品,每一件货品,上至西装长裤,下至内衣鞋袜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色调和贺敏的肌肤相衬,款式清新,高贵之余还充满了青春气息。 即使是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每一件衣物都是顶尖的……连价钱也是…… 丢开在自己眼中算是天价的标价牌,贺敏说: 「不要买了。」 藤堂洋司侧过脸来,匆匆看了贺敏一眼便回过头去,指示售货小姐将一件浅蓝色外套拿高。 贺敏按住藤堂洋司的手,「我不需要这么高级的衣服。」 咬一咬唇,接着说:「即使我行李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够买这里的一只鞋子。」 贺敏没有刻意提高或压低声音,这样说或许会让别人眼中的他很寒酸,但他只是把事实平铺直述而已,并且,在场的每一个都听见了他的话,售货小姐们心里或许吃惊,但是脸上依旧挂着商业用的亲切笑容。 藤堂洋司淡淡的环顾她们一眼,接着,眼神再次落到贺敏身上,淡灰色的眼珠里泛起一丝温柔。 「我不在乎这些小钱。」 和贺敏一样,藤堂洋司也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并不在意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富。 闻言,贺敏下意识咬了咬唇。 我知道洋司不在乎这些小钱,光看他住的房子、驾驶的跑车就可以猜到他有多富有,但是我怎么能因为他不在乎就占他的便宜呢?骗子,小偷、炸弹狂徒,这些罪名已经够糟糕的了,我不想再加上什么会让我变得更加卑劣的罪名! 「我被你救了,住你的地方、吃你的饭、穿你的衣服,我……」贺敏顿了下来,再次习惯性的咬着**,他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可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动作却已足够让藤堂洋司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经常送礼物给别人,却很少人会拒绝我的礼物。」 藤堂洋司定定的看着贺敏,镜片后的眼眸比平时多了点光芒,似乎更温柔了,又似乎只是添了一点暖意;贺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被他眼中的光芒给迷住,只得不知所措地继续咬着唇。 藤堂洋司深深的凝视着贺敏,眼神柔和却散发着能把人看透似的光芒,接着,脸上深刻如雕凿出来的线条缓缓柔了下来。 藤堂洋司对售货小姐招了招手,「小姐,麻烦你将刚才拿出来的衣服、鞋子、袜子,每一款都包一套放到我的车上,另外,请你为他挑选一套衣服让他现在换上,我们一会儿要出席舞会。」 「藤堂先生请放心,我们会尽心挑选的!」售货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笑着把散开的衣物全部收起来。 「洋司,我说不要……」 贺敏伸手拉住藤堂洋司的袖子,可藤堂洋司却没有理会他,只顾着对售货小姐说话。 「只是朋友办的舞会,不必太隆重,最重要是适合他的年龄,简约而不失礼。」 「藤堂洋司!」 眼见藤堂洋司完全无视于自己,贺敏终于气急败坏的叫出他的全名,跟着,他回过头来就朝着他微微一笑,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多出几道性感的笑纹。 「小敏,别担心我会因为买几件衣服就变成穷光蛋,即使将这间店连地一起买下来也只不过是我外祖父留下来的公司一天的营运额。」 听见藤堂洋司的豪言,贺敏的脸胀红了起来,回道: 「你钱多也不可以逼我用!」 「为什么不可以?」藤堂洋司反问。 浓眉随着声音高高挑起,贺敏惊觉藤堂洋司做出这个动作时竟然充满了霸气,刹时,反驳的话硬生生哽在喉头,就在他茫然之际,有着一头亮丽红发的售货小姐已经走上前来,请他到更衣室去试穿衣服。 贺敏咬着唇,看也不看售货小姐一眼,见状,藤堂洋司便宠爱地伸出手去揉搓他柔软的发顶,笑说: 「乖孩子,进去吧,哥哥一会儿买糖给你吃。」 一听,售货小姐再也忍不住的掩唇娇笑起来,看得贺敏更气了,乌亮的眼珠里瞬间亮两把小小火苗瞪向藤堂洋司,岂知,他看见之后反而将唇角勾得更高,把唇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也可以选择让我把你抱进去,我甚至可以帮你换衣服,小敏,你自己选择。」 他的唇贴在贺敏的耳边,贴得很近、很近,气息吹进耳里带来一阵炙热,热得他连心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贺敏猛的站起身来,左耳已然红透,见状,售货小姐立刻高兴的伸手为他引路。 「贺先生,请到这边来。」 贺敏无措了,同时,站在地毯上的脚尖怎么也不肯移动一下,对此,藤堂洋司朝售货小姐打了个眼色,就见她笑着走开,然后他站起身来,手轻轻搭在贺敏的肩膀说: 「小敏,如果你不换上礼服,我们就不能出席法兰家的舞会。」 贺敏声音轻细而固执的说,「我们可以回家去。」 连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他将『回家』这两个字说得这么顺口,但心细如尘的藤堂洋司还是察觉到了,轻轻的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出现,法兰会很失望的。」 那就让他失望呀! 做此一想,贺敏用牙齿将唇咬得更紧,扭曲成一个倔强的弧度,而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藤堂洋司暗暗盘算了半晌,柔声说: 「既然你真的不想去,我不逼你了,我们回家吧,其实今晚在法兰家出现的全部都是我的同学,我们每年都会定个日子举办舞会联络感情……去年在巴黎歌剧院聚会时我正在苏黎世开会,前年也因为有事而没有办法去,想不到这一次也要缺席了……不过,我想他们会谅解吧……」话说到这里,一双浓黑的眉头在高挺的鼻梁上聚拢,轻轻叹了一口气,叹气声轻细得几乎听不见,却已经恰到好处地对贺敏表达出失望的心情。 看着藤堂洋司脸上无法掩饰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贺敏的心忽然微微疼了起来,牙齿紧咬着唇,再松爪咬唇,再松开……重覆多次之后他终于张开被咬得红肿的**,说道: 「我去。」 闻言,藤堂洋司微微一笑,踏步上前,轻轻握住贺敏的手,用更轻更柔的声音说: 「我们只留一会儿就走。」 从头顶俯视下来的目光是那么地温柔,浅灰色的眼珠充满魅力,让贺敏的心无法控制的狂跳起来,不敢多看一眼,别过头去,匆匆朝更衣室走去。 换上售货小姐精心挑选的礼服、新鞋,贺敏的心情并没有随之平静,走出更衣室之后,店内很大,四周都是华丽的复古装饰,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视线很自然地就会落在藤堂洋司身上。 他就坐在那张紫色丝绒沙发上,姿势很随意,穿着西裤的双腿分开,手肘抵着大腿,双手手指互相交叠,轻轻托着下巴。 俊脸上的双眉浓中见清,浅灰色眼珠随意投放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面,光芒深邃沉着,鼻子、嘴唇的线条全都棱角分明,像是用刀子削出来似的深刻有力,而架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则是正好中和了太过刚毅的五官,带出另外一种感觉,温和斯文,充满学识。 即使是坐着,他高大的身材也是受人瞩目的,又宽又横的肩膀令黑色双襟礼服穿在他身上份外好看,柔软的布料伏贴在身上,隐隐浮现宽广的胸膛、结实的腹肌。 忽然,贺敏想起他第一眼见到藤堂洋司时的感觉。 「你很好看!」 心里话不自觉的从嘴里吐出来,回响在宁静的店内,让藤堂洋司微微吃惊的抬起来看着贺敏,而他则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话说出口,脸颊登时红了起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把衣服穿得很好看……好像从时装杂志封面走出来的模特儿……」 越说话贺敏就越觉得他像是在掩饰什么,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而尽管藤堂洋司早知他脸皮薄,可一看再看之下还是觉得他害羞的样子可爱得很,含笑看着他,等觉得看够了才站起来走向他。 「小敏,你也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赞美令贺敏更加无措,羞赧一直扩散到耳根子,本来蜜色的脸孔变得像蕃茄一样红润。 藤堂洋司伸出手握起贺敏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贺敏害羞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而他则是抱着对方的头,手心沿着柔软的发际轻轻抚动,「小敏,小敏,到底是中国人都是这样容易害羞?还是我的小敏特别可爱?」他的语气很奇怪,很像是在赞美,又很像是在叹息。 贺敏抬起头来,看见的依然是藤堂洋司英俊的脸孔和无懈可击的笑容。 此时,售货小姐刚好走上前来,藤堂洋司适时放开贺敏,在收据上签完名之后,在售货小姐的夹道欢送下两人一起走出店外。 跑车后座放满了包装好的纸盒、纸袋,贺敏看着看着不禁又在心中苦笑起来。 买这一车衣服、鞋子、袜子的钱,已经足够买下我过去十多年穿过上身的所有衣股,有钱人的奢侈真是永远都叫人看不惯! 藤堂洋司帮贺敏打开车门,等他上车子之后才走到另一边去,却没有立刻上车,左右张望了一下之后才忽然对他说: 「小敏,等我一会儿。」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便匆匆跑了开来了。 贺敏大惑不解地瞧着藤堂洋司走开的方向,约五,六分钟过后,他果然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草莓口味的雪糕。 接过递到面前的雪糕甜筒,贺敏一时之间哭笑不得的说: 「你多大了?穿成这样去买冰淇淋,不怕被别人笑你吗?」 「怕?」藤堂洋司对着后照镜拉好礼服的襟领,漫不经心的说:「害怕,通常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怕?」贺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垂下头去,伸出舌尖,孩子气地舔着冰凉的雪糕。 红色的舌尖轻轻舔过粉红色的表面,带着汁液慢慢收到雪白的牙齿后头,对藤堂洋司而言这是一种视觉上的诱惑,可对贺敏而言,感觉却没有这么单纯;最爱的草莓雪糕尝上去的味道又甜又酸,当味道源着舌头、喉咙一直流到心底时,余下的就是完全的甜,甜到……令他想哭…… 第五章 「干杯!」 一声干杯,杯子互相碰击而发出的清脆声音便不停地传到耳朵里,淡黄色的香槟在水晶杯中晃动,和灯光交织反射出的璀璨光芒令人炫目。 「小敏。」 藤堂洋司对身侧的贺敏笑着举起杯子,但见他迟疑一下之后也举起手,杯子和杯子的边缘轻轻碰击一下,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声音很清脆、很好听! 贺敏垂着眼,不着边际的想着,很自然的把杯子凑近嘴唇。 藤堂洋司正在举杯,从眼角瞧见贺敏的动作便轻轻按住他的手,「小敏。」 低唤声中充满了不认同,在贺敏微微怔忡之际,藤堂洋司已经把杯子从他手中拿开,「我去拿果汁给你,他们应该有准备果汁。」 向左右环顾两眼,他放声对不远处的法兰说:「法兰,帮我照顾小敏一会儿!」 法兰点头答应了,于是藤堂洋司便放心的走了开来,而看着法兰放下正在交谈的朋友迈步向自己走近,贺敏咬一咬唇,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见状,法兰皱一皱眉头,正想追上去时却很不巧地被另一对上前来寒暄的男女挡住,等摆脱他们之后早已失去贺敏的踪影。 法兰家的舞会一如想像中奢华,出席的都是公司的主席、大学教授、律师、机长、艺术家……说的不只是英文,还有法文、德文、日文……当然,还有和我打招呼时说的国语,简直就像是走进另一个世界,连吸进口中的空气都忽然间变得高贵起来…… 贺敏默默的想着,脚步不停的在一众绅士美女间穿梭,一直走到大厅左边,打开玻璃侧门之后呼吸才顺畅起来。 三层高的楼房之外连接着沙滩,没有灯光,昏暗一片,贺敏回过头去,无论如何寻找都无法从热闹璀璨的大厅中找到藤堂洋司的身影,所以他不再迟疑,踏出侧门向沙滩走去。 没有灯,没有声音,只有天上的星月照在水里倒映出的波光在荡漾,像是在母亲怀抱中的漆黑和安宁令贺敏的心情渐渐平静,拉开拘束的蝴蝶领结,脱下鞋袜,裸足踩着柔软的沙子沿着海岸线漫步…… 人造海浪规律的拍打着岸边,柔软的足底感受着细沙传达过来的热意,于是他便索性坐在沙滩上,手掌插入沙堆中再提起,无论将指尖拢得多紧,柔细的沙子还是慢慢从指缝间溜走,直到最后不留半点痕迹。 倏起,他一再舀起细沙把玩,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沙子被踏踩过的细碎声响,并且不需要回头,他就是知道来人是谁。 「为什么不留在里面?觉得太闷?还是讨厌参加舞会?」藤堂洋司的嗓子低沉厚实,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沉稳,每次听见贺敏的心就会不知不觉感到很舒服。 「不是讨厌。」 贺敏轻轻放松身体,背向后倾去,把头靠在藤堂洋司的裤子上,「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舞会……里面就像另一个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让你有什么感觉?」藤堂洋司缓缓弯下身,不理会身上昂贵的礼服会被弄脏,随意坐在沙堆上。 贺敏的头靠着大腿的姿势变了,变成他放软身子依偎在藤堂洋司的怀抱里,又尽管姿势交了,交得更亲密,甚至暖昧,可贺敏一时间却没有留意到,只是垂着眼,很认真地思索着藤堂洋司的问题。 「感觉……很奢华、亮丽,每个人都文质彬彬、很有学识、很富有……而且很亲切……」贺敏细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或许是因为藤堂洋司的关系,里面的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得很亲切、很温和,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微微一笑,藤堂洋司把声音放得更加柔和的问: 「喜欢吗?」 贺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贺敏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接着就没了声音,而藤堂洋司也没有追问,依旧保持微笑,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贺敏终于再次开口,轻声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住在沟渠的老鼠,它听说外面的世界和渠道里截然不同,它一直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终于有一天它沿着渠道跑到外面的世界去,它看见了大厦高耸入云,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天上的太阳像永不熄灭的火球,又红又热,外面的世界比它想像中更加美丽,可是你知道它接下来怎么了吗?」藤堂洋司想了一想,答道: 「流连忘返,再没有回到沟渠去吧?」 「是,它再没有回到沟渠去。」 贺敏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接着说:「因为它死了。」 「啊?」藤堂洋司微微错愕,「这算是什么结局?」贺敏垂头继续把玩着沙子,「难道你见到老鼠不会踩吗?你会,我也会,所以它的死是理所当然的。」 沟渠里的老鼠一直生活在渠道里,一旦失去黑暗的庇护,在阳光的世界里它是人见人憎的小怪物,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藤堂洋司很聪明,所以他很快就听明白贺敏所讲的故事的真正意思。 如贺敏所说的,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根本无法适应,就像沟渠里的老鼠生活在沟渠里,地球人不可以住在外星球一样。 藤堂洋司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敏,你只是个大孩子,应该想一些适合你年纪、有童真的故事,何必挖空心思想这些傻事呢?」 「这些不是我的想像,是真实的经历。」 将手里的沙都拔开,贺敏站起身来,赤脚走进浅水处,跟着,星月的微光从黑空上照下来,将他身上纯白的礼服照得闪闪发亮,柔软的短发随着顽皮的夜风飞舞,脚踝踢起水花,泛着蜜糖光泽,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在月光下垫高脚尖漫步的小白猫。 看着看着,藤堂洋司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走上前去,「小敏,现实是可以改变的,你的故事主角未必一定要是老鼠,也可以是一只漂亮的波斯猫。」 闻言,贺敏咬唇沉默不语。 「这真是个坏习惯。」 藤堂洋司叹息着伸出手去,温柔地摸上贺敏的嘴唇,瞬间,微热的指腹缓缓抹过**,贺敏咬得牢牢的牙关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但见紧咬过后的**在松开之后反而红得更加厉害,让藤堂洋司的指腹眷恋不舍地来回轻抚着。 被抚摸着的地方传来了一股热意,让贺敏全身忽然发烫起来,而藤堂洋司则是凝视着他的双眼慢慢弯下腰去。 双方的距离越缩越短、越缩越短,直至身体紧贴在一起,形成一个鼻尖贴着鼻尖,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姿势。 只见藤堂洋司一双浅灰色眼瞳像是泛着旋涡的潭水,把贺敏深深吸了进去,脑袋渐渐模糊起来,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嘭嘭的心跳声响个不停,在这奇妙的气氛之中微微地,主动地张开嘴唇,而藤堂洋司应邀落下的吻也不再是蜻蜓点水式的轻吻,而是确确实实的热吻。 四片**紧贴得没有丝毫空隙,柔嫩的**被吻得既红又肿,等攻破牙关之后,娇小的舌便被纠缠着勾引出来,**得发疼,双膝忍不住打颤着要软倒下去,所幸身体被藤堂洋司的手臂牢牢地固定住,直至几乎快要窒息双唇才得已暂时被松开,而几乎是同一刻贺敏就直接软倒在藤堂洋司的怀中。 藤堂洋司垂头看去,在微弱星光的照耀之下,贺敏本来蜜色的脸蛋红透了,眼瞳失去焦距,尽是一片水光,粉唇红肿着分开,不住发出细细的喘息,可爱诱人得教人恨不得再次狠吻下去。 藤堂洋司一手搂着贺敏,另一手再次抚上他的唇,「小敏,可以再吻一次吗?」 藤堂洋司的声音温温柔柔得像酒一样,令人忍不住迷醉,也教贺敏眼眶中的水光更加充盈,仰起头,眼帘闭起,长长的眼睫随着羞涩而抖动,当贺敏期待着另一个心醉神迷的吻降落之际,打扰者已然到来。 「洋司,大家都在找你。」 两人同时浑身僵硬,就见贺敏反应极快的把藤堂洋司推了开来,双手掩着红透了的脸蛋转过身去,躲进夜色之中,而被他推得狼狈后退数步的藤堂洋司等站稳脚步之后,不禁苦笑着回过头朝站在不远处的洛文看去。 「洛文,你是故意的吧?」藤堂洋司的语气仿佛带笑,但是在贺敏看不见的角度,那双灰眼正在黑夜中闪烁着不满的寒意。 「不会对未成年少男下手,这话是你说的吧?」洛文完全不为所动的回答。 藤堂洋司无言,接着真的苦笑起来,「下次若有什么事要找我,麻烦你让法兰来叫我,有时候他虽然罗嗦,但识相多了。」 洛文终于也忍不住笑了一笑,边往回走边说: 「轮到你致词了,进去吧,否则就会有一群人不识相的出来打扰你。」 「告诉他们,我很快就进去。」 藤堂洋司无奈的应了一声,跟着回头对贺敏伸出右手,「小敏,我们进去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贺敏烫红的脸颊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眼瞳重新凝聚起来,先是呆呆地看着藤堂洋司对他伸出来的手,再顺着手臂向上,直至凝视着他,但见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孔半露在夜色之中,线条刀削斧凿,怎么也无法移开目光。 我从没见过比洋司更英俊、更有风度、更温柔的男人,每一个举止、每一个神情都那么完美无瑕,强壮英俊、富有风趣,而且充满学识,这样一个结合世上所有优点的完美男人为什么要一再的对我好?难道理由真的只是因为我刚好被他救了? 自从在藤堂洋司家里醒来的那一天起,贺敏心里的疑惑就从没停止过,不是他疑心痛太重,是所有的事情都太过梦幻,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灰姑娘必然会遇上王子,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童话故事,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活经验助长智慧,让他更加看清现实的残酷。 「洋司……」 「小敏。」 贺敏轻轻的叫唤着,而藤堂洋司也温柔的回应。 「你……会骗我吗?」贺敏问。 藤堂洋司轻笑,「每个人都会说谎。」 「你有没有对我说谎?」贺敏固执的追问答案。 定定看着贺敏半晌,藤堂洋司轻声反问: 「那你呢?又有没有对我说谎?」 藤堂洋司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残忍,怔忡良久,贺敏什么话都答不出来,见状,轻叹一口气,藤堂洋司走上前去,轻轻牵起他的手,「一起进去吧。」 「不!」 贺敏把手抽出来,推开藤堂洋司,而藤堂洋司也没有再去牵他,只是默默的站着;等推开藤堂洋司之后,温暖也随之而去,冷意从被海水浸泡的脚踝一直传遍全身,让贺敏不自觉的抱住肩头喃喃说道: 「我不进去,那里不是属于我的地方,那里明亮,每个人都是王子和公主,里面的每个人都很亲切,但是我很辛苦!他们不必看不起我,因为我自己已经很看不起我自己了,藤堂洋司,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话说到最后,贺敏的声音带着呜咽,而一直默默聆听着的藤堂洋司也终于走上前去抱住他。 「小敏,我们回家去,现在就回去。」 贺敏缓缓闭上眼睛,藤堂洋司的怀抱还是很厚实,很温暖,鼻尖传来令人安心的味道,紊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你进去吧,我宁愿一个人。」 闻言,藤堂洋司垂下头去观察贺敏的神色,但见他睁开眼睛,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进去吧,被别人看见又要笑我了。」 他的脸微微泛红,像平常一样羞涩的咬着**。 藤堂洋司松开臂膀,柔声说: 「我进去交代一下,十五分钟内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嗯。」 贺敏点点头,因为藤堂洋司的温柔而将头羞赧地垂得低低的。 当藤堂洋司放心的转身走出几步之后,贺敏忽然问道: 「那间店可以让客人退货吗?」 藤堂洋司回头,「小敏,你说什么?」 牵起**,贺敏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说什么。」 于是,藤堂洋司再次迈步,看着他越走越远,贺敏不由喃喃自语说: 「那么大的店铺,应该可以吧……」 藤堂洋司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贺敏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只见三层高的楼房地下映着从舞会透出的灯光与音乐,和远方拉斯维加斯上空的五彩霓光互相辉映,好不璀璨。 忽然,贺敏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尝试想融入这样的光芒之中,当时,契爷派他去冒充一对有钱夫妻失散多年的儿子,那对夫妻对他很好,关怀备致,令他忘记一切,将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父母。 之后,他求契爷别再逼他骗那对夫妻,求契爷容许他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以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当时,契爷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渠沟里的老鼠就应该生活在污水渠里,你以为你可以走出大街?哼!最后只会被人踩死!」 洋司,你救了我,照顾我、关心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永远记住你带给我的温暖和甜蜜…… 指尖不自觉的提起,抚上**,刚才留下的热意彷佛还留着余温,随着指尖的抚过逐渐冰冷,贺敏把手收回来放在眼前一看,指尖竟然湿透了,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长夜漫漫,夜色中的沙滩依然漆黑宁静,藤堂洋司屹立在沙滩上,漆黑的头发、黑色的礼服和皮鞋,高大宽阔的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手抱着肩头,脸朝下的注视着地面;四周静寂无声,连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敢露脸,唯独他一双浅灰色眼珠在冰冷的镜片后闪烁不休。 他的眼神很专注,目不转睛地看着脚尖前的沙地,仿佛在观察,更像是在沉思,而站在他身边的法兰也不敢惊动他,一直静静等待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移逝,法兰开始感到不耐烦,终于,等待已久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然后他高兴的回过头去,看见洛文小步跑的跑过来说: 「洋司,已经将附近都找遍了,没有他的踪影。」 「一定是大野狼露出爪牙,把小猫咪吓走了吧?」法兰调侃说道。 藤堂洋司合一合跟皮,没有说话。 「要扩大搜寻的范围吗?」洛文问。 睁开眼,静默良久的人抬起头,「不用。」 「洋司,这里离闹市至少一小时车程,又是深夜,他一个人会出事的。」 法兰不赞同的说道。 「他不会有事的。」 藤堂洋司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冷冷的,「他懂得保护自己。」 闻言,听出藤堂洋司语气中隐藏的不悦,法兰决定抿嘴不再多说什么。 「我的假期结束了,从明天起我会回去公司,法兰,将赌场最近的资料交给我,我要亲自策划。」 被点名的法兰点点头,「明天我会将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好送到你的办公室。」 接下来,藤堂洋司不再说话,再次垂下头去,他所站立的位置正是半个小时前和贺敏热吻的地方,地上的沙子被人用树枝刻意拨开,写上两个字,而随着波浪规律的冲上岸边,沙上的字迹是越来越浅,尽管已经接近完全消失,可还是看得出字迹,是中文,很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再见?……」藤堂洋司勾起唇角,抬起脚,将地上仅有的痕迹踢散,「对,我们始终会再见的!」 第六章 凌晨,拉斯维加斯某间酒吧的后巷响起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是六名少年身形,带着头套的人在脏乱的后巷里围着两名酒客,手拿着垒球棒不断对他们擂打。 「差不多了!」 拳脚踢打应声而止,开口的人向另一名倚在墙角的同伴打个眼色,一起把手探入外套里拿出收在怀中的砖头,跟着,几名少年将两名早已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酒客压在地上翻转,双手按紧他们,让他们形成青蛙伏地的姿势,紧接着,刚才开口的人什么也不说,高高举起手上的砖头对准酒客的手掌用力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几乎连耳膜都被刺穿的惨叫声和可怕的骨裂声在霓虹灯中响起,砖头击在血肉上的声音再地在耳边响起,只见另一名酒客被这个景象吓得牙齿上下碰撞,不断求饶。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蹲在酒客面前的蒙面少年手握砖头,迟迟没有挥下,露在头套外的眼睛闪着迟疑不忍的眼神,牙齿紧咬着唇。 与此同时,正在行凶的人察觉到同伴的呆滞,不由停下手推了推少年,迟疑的少年侧过脸来,从对方眼中看出无言的催促和警告,刹时,雪白的牙齿把唇咬得更紧,淡淡的血腥味渗入舌头,手,终于挥了下去…… 血肉飞淀,滚热的鲜血打湿头套,热意渗入皮肤,烫痛得激起人们心中的兽性,一切感官变得麻木,只是不停地重覆相同的动作。 凄厉的惨叫哀号逐渐微弱,血肉也渐渐模糊,露出惨白的指骨…… 砖头从手上滚落,第二个行凶少年浑身乏力的坐在地上喘息,凶残的暴行终于停止,少年们把两名酒客松开,看着他们奄奄一息地摊躺在肮脏的地面,四周寂静得怪异,只有坐在地上的少年不断喘息地声音回响着。 带头行凶的人将砖头收起来,一手扯住其中一个酒客的头发,狠厉得像箭的眼神盯着他满是鲜血的脸;散涣的焦点慢慢凝聚,酒客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露在头套外的眼睛,只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害怕他听不明白一样,用很慢,很清晰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回去告诉其他人,谁敢再在亚斯格特做荷官,你们两个就是榜样!」酒客的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跟着,蒙面的行凶者随手把他丢开,看着他软软的摊在地上。 忽然,远远响起杂乱的叫声和汽车响声。 「你们是什么人?全部举高手,停下来别动!」红白的警车灯光驾近,一众少年互看两眼,很镇定的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而坐在地上的少年还在喘气,似乎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带头者瞧见了立刻皱起眉头,跑上前拉起他一起离开。 最后,众人在巷口分别坐上两辆接应的车子,车子刚发动带头者便用力扯下头套,露出及肩的黑发和年轻硬朗的脸孔。 「阿敏,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傻了吗?要不要我买药给你吃?」 「阿绿,对不起!」 被骂的人咬一咬唇,将头套脱下,头套下的脸正是贺敏,他的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比起之前中枪受伤时的神色更加委靡。 凌绿意骂了两句之后瞧见贺敏的样子,不由得瞬间心软起来。 「小敏,你躲藏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回来之后你就像失了魂魄一样,一直心不在焉,几次出任务都差点坏事。」 闻言,贺敏咬着唇,眼睛看着车窗外,不回话,让拿他没有办法的凌绿意只得又说: 「阿敏,我不再说你了,不过,一会儿你在契爷面前记得表现得机灵一点,千万别被他发现你的情况。」 「嗯!」贺敏点头答应,神色依旧茫然。 瞧着贺敏那张神游物外的样子,凌绿意叹了一口气,也将头别过一边去;他们的目的地是唐人街里的一间中式餐馆,可车子却不在餐馆正门停泊,而是在对街下车,等确定左右无人跟踪之后才穿过后巷,从后门进入餐馆。 守在厨房里面的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看见他们便大声叫道: 「绿哥、敏哥!」 凌绿意『嗯』了一声,瞧着明显和平日不同的阵仗,边从口袋拿出烟盒,边问: 「有谁来了?」 伶俐的少年帮凌绿意把烟点起来,回道: 「桑丁先生来了,正在夏厅里和契爷谈话。」 又是那个装模作样的老不死! 凌绿意在心中暗想,顺手将点着的香烟递给贺敏,可他摇摇头拒绝了。 又一个改变! 凌绿意皱皱眉,吸了一口烟才对少年问: 「桑丁来了多久?」 「刚到,契爷说过,如果你们回来了就进去见他。」 「知道了!」点点头,凌绿意把香烟压在柜子上按熄,搭着贺敏的肩和他一起进去。 夏厅前守着七、八名桑丁的保镖,凌绿意和他们打个招呼之后侧走进夏厅去;雅致的厅房内放着一张中式的十二人用大圆桌,桌上放满佳肴,桌后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唇上留着短胡子、脸孔福泰肥胖的中国男人,另一个是满头银发、身材高大,手拿金色飞鹰头像拐杖、穿得像贵族一样的外藉老人。 凌绿意和贺敏快步走近那个中国男人,相距约四、五步便停下来,恭恭敬敬的叫道: 「契爷!」 黄大千睁开狭小的眼睛横了他们一眼,「没礼貌!你们应该先向桑丁先生打招呼!」 于是,他们又把脸转过另一个方向,叫道: 「桑丁先生好!」 桑丁高傲的从鼻尖『嗯』了一声,待瞧见他的一双灰色眼珠时,贺敏不禁微微一怔。 「阿绿,事情已经办好了吧?」黄大千问道。 「契爷放心,刚才我们又解决了两个亚斯格特的荷官,照契爷的吩咐,只打断双手,加上之前的,这个星期已经对付了十四个在亚斯格特上班的人。」 凌绿意恭敬的弯身回答。 「好!黄先生做事果然爽快!」桑丁忍不住喝采起来。 「多谢桑丁先生的夸赞,只是份内之事而已。」 黄大千呵呵笑着回道。 桑丁举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敲打着地面说: 「奥丁自以为是,一直以为我拿他没有办法,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在他的新赌场上班!哼!我要他的新赌场正式开幕的那一天连一个荷官也没有!」 「桑丁先生请放心,难得你愿意给机会我和你合作,我一定会尽力为你办事,无论如何一定会帮你打垮奥丁那个小子。」 黄大千立刻讨好的附和。 桑丁冷哼一声,愤愤不平的说:「奥丁那个兔崽子,本来只不过是个无能的医生,凭什么继承我哥的遗产,成为集团主席?我要他在拉斯维加斯永无立足之地!」咬牙切齿的说着话,脸上的皱纹全都扭曲起来,让本来还算保养得不错的端正五官顿时狰狞扭曲。 他们一直都是用英文在对话,而贺敏因为心绪不宁,加之英文程度不太好,一直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耳里,可桑丁话中提起的『医生』却忽然排开所有杂念,清清楚楚地从他的耳朵钻进脑海里。 医生……『他』也是个医生……我中枪后的急救,拿出子弹、清洗伤口、包扎,全部都是他做的,他的手很大,很容易就可以把我的手完全包裹住,手指很有力,可每个动作都很仔细,永远不会让我感到疼痛,其他的医生一定比不上他的细心、温柔、体贴…… 一个职业名称就像一把锁匙,开启了贺敏的思绪,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自我的思潮,就如同之前很多次一样。 忽然,手背传来一股痛楚,是凌绿意在贺敏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从凌绿意充满忠告的眼神向外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黄大千的脸皮紧绷的瞪着贺敏,「阿敏,我叫过你多少次了?你连一句也听不见吗?」 瞧着黄大千不悦的脸色,贺敏咬一咬唇,垂下头去,回道: 「对不起,契爷。」 黄大千还是不高兴,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说: 「算了!你给我滚下去,别在桑丁先生面前失礼!」 「是!」应了一声,咬着唇,贺敏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黄大千眼利,早瞧出贺敏的表现不寻常,却没有多余的兴致去关心他,仅是转过身去对着桑丁陪笑。 「桑丁先生,我的人真是失礼了,你千万别介意。」 桑丁目不转睛地瞧着贺敏走出厅房的背影,问道: 「他叫阿敏吗?」 「是的,桑丁先生想……?」黄大千有些奇怪地抬头打量着桑丁的神色。 笑了一笑,桑丁将眼神收了回来,「没什么,不过,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呢……」顿了一顿过后又缓声说「似乎比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两个小男孩更加诱人,黄先生挑选手下真有眼光啊!」 别有含意的话让黄大千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桑丁先生夸赞了!若桑丁先生不提我还没留意到,仔细一看,小敏的确长得不惜……十六、七岁的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是身体柔嫩、肌肉光滑又有弹性。」 听见黄大千的形容之后桑丁更感兴趣了,饥渴的舔一舔唇,可嘴里还是做作的说着门面话。 「有机会再叫他为我办事吧!酬劳不是问题,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当然愿童,能为桑丁先生办事简直就是他的荣幸!」黄大千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好!太好了!黄先生果然是我量好的合作伙伴,你放心,等我将奥丁赶下台,全面控制巴尔罗顿集团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帮你在拉斯维加斯立足!」 「那就要先谢谢桑丁先生了!」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站在旁边的凌绿意的心是一直冷下去…… 离开餐馆,贺敏一直向住所走去;说是住所,其实只不过是唐人街一栋旧式公寓所出租的房子,十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互相紧贴着在大厅一字排开,衣裤、垃圾丢得到处都是。 「敏哥!」两个十一、二岁的大男孩赤膊抱着泡面坐在床上吃着,一看见贺敏走进来就热情的向他打招呼。 看向两张稚气未脱的脸孔,贺敏勉强打起精神向他们点点头。 「小风、阿心。」 「敏哥、敏哥,事情都办好了吗?没有出事吧?」叫小风的男孩眨着一双大眼问道。 阿心提起拳头用力在小风的头顶敲了一下,骂道: 「笨蛋!有绿哥和敏哥在一起怎么会有问题?」小风委屈的抱着头,眼角含了两颗斗大的泪水,可阿心不理他,继续兴致勃勃的追问:「敏哥,契爷一定很高兴,一定有称赞你们吧?如果绿哥选我一起出去办事就好了,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为契爷做事来报答他的恩情!」 「笨阿心,你急什么?绿哥说过我们迟早会有机会的,契爷肯带我们来拉斯维加斯就一定会给我们机会为他效力!」小风接道。 两双崇拜敬仰的眼神直瞧得贺敏心中发疼,却不能对他们说什么来打破他们的美梦,只得咬着唇把脸别向一边去。 公寓里没有冷气,因为安全问题而门窗全部关紧,所以汗味,体味和杯面的味道混在一起,空气难闻得令鼻子发酸。 忽然,贺敏再也忍受不了,不吭一声地冲进在大厅旁边的小房间,小房间是他和凌绿意共住的,环境依然简陋狭窄,但比起外面已经好多了,铁架床就放在窗前,左边有一张小桌子。 贺敏脱下鞋子,爬上下铺的床位,床板很硬,倚着床头抱着腿,脚底感受到的是一点也不舒适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不自主地想起藤堂洋司家把张柔软的雪白大床。 抬起头,凌乱的房间里只有屋顶上装着一个发黄灯泡,没有开着,因为即使开灯,灯光也是一明一暗,什么都照不清楚,同时,墙壁上沾着不知名的污迹,马赛克地砖因为铺设时日太长而裂开大半。 如果洋司住在这里……不!他不会住在这种地方,他是那么高贵优雅,根本不适合这种地方,不过,假设他住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容许地方这么凌乱,他会把床铺收拾整齐,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户全都擦得光可鉴人! 笑着晃晃头,贺敏伸长手拿起放在桌上已经吃掉一半的三明治放进口里;三文治已经放了几个小时,又冷又硬,味如嚼腊,贺敏边吃边在脑中想像着藤堂洋司所做的早餐、午餐和晚餐,洋葱炒蛋配腌三文鱼、起士牛肉丸子,香草烧羊鞍和香浓的海鲜汤……全都美味得让人的舌头都要化开。 随着想像着,口中的三明治反而变得更加难以入口,于是贺敏随手将三明治丢开,抱着腿苦笑。 到现在,还有什么能够不让我联想起有关洋司的一切?只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天而已,让已经习惯十多年的事,一切忽然间就变得难以忍受,人,真是一种善忘善变的生物,那么洋司呢?他还记得我吗?又或者,刚好在街上捡到另一个更可怜、更可爱、更讨他欢心的孩子,已经把我忘记得干干净净? 想着,贺敏的心痛了起来,很痛,很痛,比中枪的时候更痛,比腰腹间红肿流脓的伤口更痛。 即使他没有忘记我,我又有什么脸去见他? 深呼吸一口气,贺敏别过脸去,从百叶窗的隙缝看向街巷,即使身处唐人街之中,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光依然闪烁,灯红酒绿、五光十色,正正是一个梦幻世界,可惜的是这个梦幻世界建立在黑暗之上,即使外表装满得再美丽、再光亮,黑暗永远与罪恶为邻。 就像我刚才在黑暗的掩护下所做的事,而这个……才是我的世界…… 下午五、六点左右,贺敏走进熟悉的餐馆里,因为还没到晚餐时间,所以餐馆里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厨师坐在桌边谈天,四周冷冷清清。 黄大千还是坐在夏厅里等人,贺敏一走进去他就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阿敏,来了吗?过来,过来让契爷看看。」 张胖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得令贺敏感到突兀,迟疑一下之后才向黄大千走过去;黄大千搭着他的肩头,又摸他的手,接着退后一步,用狭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他的眉目很柔、很好看,鼻子秀气而笔挺,唇色是淡淡的粉红,身上充满清新的气息,年轻的肌肤像沾着蜜糖一样闪闪发光,衣着只是普通的白色短袖衫和牛仔裤,但已经将修长漂亮的身段表露无遗。 「阿敏,契爷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看你了,想不到昔日的黄毛小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人人都要回头看一眼的美少年了。」 贺敏微微一怔,黄大千继续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阿敏,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害羞是不行的,你长大了,应该学习一下如何面对别人。」 闻言,贺敏更加不懂得该怎么回应了,乌亮的眼珠眨也不眨,怔怔的看着黄大千。黄大千缓缓转身,边坐下边问: 「一眨眼就这么多年了,阿敏,还记得当年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吗?」总算听见一个知道答案的问题,贺敏暗暗松出一口气,回道: 「我记得,当年我被人丢弃在箱子里,在污水河里飘浮,都要多谢契爷把我救起来,养大我,契爷的恩义阿敏一生都不敢忘记!」黄大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好、好!那如果契爷要你为我办事,你愿意吗?」 无论愿不愿意,这么多年以来我为你办的事还少吗? 做此一想,贺敏的牙齿轻咬嘴唇之后又松开。 「愿意!契爷对贺敏恩重如山,贺敏欠契爷的恩义一生也还不完,一定会尽力报答!」 答案就像念书一样从贺敏的嘴里吐出来,这么多年一再重覆的答案,即使恩义不变,感觉也难免麻木。 黄大千很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好,很好,阿敏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契爷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办。」 一个用礼物包装纸包好的长方形盒子就放在饭桌的转盘上,他抬手一转,礼物便转到贺敏面前,「我要你将这样礼物送出去,阿绿在外面等你,他会送你到目的地。」 贺敏拿起礼物,礼物很轻,难以推断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但这样并没有令他犹疑,「知道了。」 「这件礼物很重要,一定要收件人亲自收下,令他满意。」 「知道了!」 「阿敏,你一定不可以把事情搞砸,礼物一定要进出去,记住,这关系到契爷还有你们众多兄弟能不能够在拉斯维加斯立足!」 「是!」黄大千不放心的一再叮嘱,眼里闪动着贺敏看不明白的奇怪光芒,等他一遍又一遍的答应下来之后黄大千才放心地让他走。然而,当他转身还未踏出第三步时黄大干又说:「阿敏,外面天气热,先喝杯茶再出去吧。」 黄大千对着贺敏举起杯子,笑得很慈祥,但不知为什么,贺敏却有种心寒的感觉,默默的回过头去,把他手上的茶一饮而尽,解脱般的匆匆离开。 第七章 灯初上,黑色的汽车在马路上奔驰,驾驶的司机是凌绿意,乘客只有贺敏一个,两人各有心事,一路上寂静无声。 终于,汽车在新城区其中一幢结合赌场和酒店等服务的巨型综合娱乐建筑物前停下来,跟着,当贺敏拿起礼物、打开车门下车,一直心事重重的凌绿意忽然叫住了他。 「阿敏!」 「什么事?」 贺敏回头,凌绿意却忽然抿唇不说话,于是贺敏便有耐心的等待,一双乌亮的眼珠定定地凝视着他,刹时,清澈纯粹的眼神令凌绿意的心倏地刺痛。 要亲手将亲如兄弟的人送去……送去…… 凌绿意甚至不敢在脑海里再想像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放,再收紧、放开,暗地里挣扎很久,终于闷闷的说:「没有……我在这里等你。」 从牙缝泄出的每一个字都沉重难当,让他垂下头不敢再迎视贺敏的目光。 「嗯,我很快就出来了。」 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贺敏踏出车厢,等他到达指定的酒店房间,敲响门,应门的人竟然是桑丁。 看见站在门外的贺敏,桑丁的一双灰色眼睛从皱纹中睁开,如雷射光般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一转,接着高兴的笑起来。e on,boy!i waited for your arrival a long time。(男孩,进来!我等待你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尽管疑惑,可贺敏迟疑一下之后还是跟在桑丁的背后踏进房去,房内的地板上放着散乱的鞋袜和外套,打量一下过后,贺敏估计桑丁正打算洗澡,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见桑丁用指头拉开已经松脱的领结随手丢开,伸手解开衬衫的钮扣…… 瞧见敞开的衣服里露出的肌肉,贺敏不免有点意外,他听说桑丁已经六十岁了,想不到还保养得这么好,上身的肌肉虽然比不上年轻人有光泽,却依然结实有力。 留意到贺敏的视线,桑丁自傲的将衬衫再拉开一点,呵呵的笑着说: 「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操?」 一起洗澡? 贺敏愕然,怀疑是自己理解错误了,咬着唇不敢回答。 「害羞的男孩。」 桑丁不在意的耸耸肩头,「我先洗澡,一会儿就会出来,你可以放轻松一点的坐下来。」 瞧着桑丁自说自话地关上浴室的门,贺敏感到既奇怪又无奈,只得站在房里静静等待。 另一方面,藤堂洋司办公桌上的电话在响了很多次之后终于被主人接起来。 「喂。」 「洋司,终于肯听电话了?」电话的另一端是洛文。 「我在忙。」 随手将一件签好名的文件合上,藤堂洋司继续说:「有什么事麻烦在五分钟之内说完,我一会儿还要和法兰开会。」 「好!」洛文很爽快的答应,「监视桑丁的人汇报,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桑丁进入你所有的酒店房间,五分钟前,你的小猫也进去了。」 洛文将话说得既简单又明快,就见藤堂洋司的语气立时悄然改变。 「你说什么?他进去哪里了?」 「我说贺敏进去桑丁的『私人行宫』了。」 洛文将话重覆一遍,接着静默下来,而藤堂洋司则是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玩着钢笔,久久没有出声。 「要不要我的人进去救他?」洛文不得不首先开口。 桑丁的私人行宫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们全都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以贺敏的素质也足够被他看上眼。 将手上的钢笔丢开,藤堂洋司问道: 「是他自愿走进去的?」 「是!是他自己走进去的。」 洛文很肯定的回答,却从藤堂洋司不冷不热的问话中闻到一丝火药味,再想起那个年轻、举止羞赧柔顺的孩子,他的心有点不忍地再次问道:「要我的人冲进去救他吗?」 对话又静寂许久,藤堂洋司放松身体,将背靠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椅背上,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语气冷淡而残忍。 「不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豪华酒店内的房间宁静得连一根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看着时钟的指针走了两大格,贺敏还没感到不耐烦,倒是首先感到头晕了起来。 从进入房间开始他就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头晕、发热的感觉,直到现在眼前的景物渐渐浮动起来,不寻常的昏眩令他双脚发软,方才不得不在床边坐下来用手托着头,心中惊疑不定。 勉强吸进一口气将昏眩的感觉强压下去,忽然,他将手伸向那一份重要的礼物,漂亮的包装纸被撕破丢在地上,长方形的纸盒被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教他悚然一惊。 只不过是一堆废纸! 黄大千少有的慈祥;凌绿意欲言又止的神态和愧疚的眼神;桑丁暧昧的话语……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种隐隐约约像是阴影般笼罩在头顶的感觉,现在,他忽然全都明白过来了。 这种头晕、浑身无力的感觉并不是自然现象,我被下药了,就在契爷倒给我的那杯茶里面…… 伤心、失望、痛苦,让他浑身不停发抖,冷汗流得手心都湿透了,头晕得更加厉害,急怒攻心下,眼前甚至黑了几次。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在桑丁没出来前先逃走! 贺敏咬着牙站起身来,一不小心踩到那个被拆开的礼物盒,刹时,黄大千在餐馆里对他说的话忽然在脑海里浮现…… 阿敏,你一定不可以把事情搞砸,礼物一定要送出去,记住,这关系到契爷还有你们众多兄弟能不能够在拉斯维加斯立足! 我就是契爷口中的礼物,那番话就是警告! 贺敏用手撑着墙,全身僵硬的站立着,眼睛看着地上的礼物,一时间竟无法跨步。 自从被收养后他从未违抗过黄大千的话,他没受过正统教育,但有些事却是自幼就被一再教导,比如得人恩果千年记、受人点滴之恩必须涌泉以报、忘恩负义的人猪狗不如……小时候,几乎每隔几天他就会听到这些话,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被刻意灌输的思想,然而,他欠黄大千很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两、三岁我就被父母抛弃在箱子里,如果不是黄大千恰好将我从污水河里救起来,我早就溺死了,根本没有长大的可能,更没有埋怨的机会…… 想着,贺敏默默的回头,坐到床上,下在他身上的药力并不是要让他晕倒,只是让他有头晕、四肢无力的感觉。 这样也好,可以给我一个不反抗的好藉口,就当将恩义奉还,往后两不相欠! 贺敏闭上了双眼,跟着,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脚步声传了过来,衣服的窸窣声传了过来,身体被向后推去,带着湿气的炙热压了上来,桑丁用又急又快的英文对他说着什么,基本上他都听不明白,也没有兴趣知道,眼皮紧紧闭着。 只要忍一会儿,忍耐一会儿就过去了! 长长的眼睫毛抖动不休,被牙齿咬紧的唇也白得像雪,贺敏苦苦忍耐,但是当桑丁的气息吹喷在他的脸颊上,舌头像毛毛虫一样在他的脸颊滑过,留下黏稠的水痕,感觉当场恶心得令他反胃,开始试图分散注意力。 今天早上阿心说的那个笑话不好笑,午餐吃炸鱼薯条,昨天晚上睡觉时做的梦…… 贺敏努力在脑中回想一些无关重要的事,可到了最后,充斥他脑海的竟然满满都是藤堂洋司。 他英俊得像模特儿的脸孔、玉树临风的举止、温柔的笑容、体贴的性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还有……他的吻……**贴着**,舌尖交缠,他的温暖、他的气息,全都奔流上涌,感觉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眷恋难忘…… 带着臭味的气息吹喷在鼻尖,瞬间令人不得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贺敏睁开双眼,瞧见的是两片在眼前放大、像红肠一样的嘴唇,桑丁的唇正向他的唇压上去,压上被藤堂洋司吻过的嘴唇,刹时,他无法再忍受的抬起双手使劲把桑丁推开。 猝不及防,桑丁被贺敏推得跌下床去,在地上滚了一圈,跟着,贺敏喘着气从床上爬起身来,脚步蹒跚的向房门走去。 我不可以……不可以被污染,那么美好的回忆我要好好保存,不可以被污染! 在药力的影响下,贺敏的脑海里几乎空白一片,只有这个念头一直支持着他,可当他的手握上门把的那一刻,桑丁忽然怒吼着从后面飞扑上来,轻易将他扑倒,紧跟着,两个人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他的后脑和脊骨都受到严重的碰击,然后只见桑丁像野兽一样跨骑在他身上,高举雕刻猎鹰的金属拐杖狠狠地对着他挥舞下去…… 见状,贺敏反射性的闭上双眼,等待着巨大的冲击降临,然而,一声巨响过后,金属滚落在地上的铿锵声接着响起,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倏轻,睁眼一看,当下他看见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画面,藤堂洋司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洋司……?」贺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撑着地板想站起身,可是力气不够,一下子又跌回地上,不过他不放弃,再次喘息着爬起身来,而藤堂洋司就站立在他眼前,穿着铁灰色西装的身形高大笔挺,藏在眼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天神一样的冷眼审视众生。 看着贺敏撑起上半身再跌回去,撑起上半身再跌回去……如此一再重覆,表现得很平静的藤堂洋司终于踏前两步,弯身把贺敏抱起来,手里的重量比之前更轻了,轻得就像抱着羽毛一样,让他不禁皱着眉头将昏倒的桑丁踢开,抱着贺敏来到床上。 当背项碰到柔软的床褥时,贺敏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在药力的影响下,他的眼神几乎完全散涣,却还是努力聚焦看着坐在床边的藤堂洋司,那双水光盈盈的乌亮眼珠流露出渴望的乞怜眼神,让凝视着他的藤堂洋司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敏,没有事了,我在这里。」 温柔的轻语着,右手手掌一翻,温柔地覆盖在对方全是冷汗的手心。掌心传来了暖洋洋的体温,让贺敏终于确定眼前的藤堂洋司并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存在,于是,他安心了,一直苦苦支持的意志随之崩溃,眼泪倏的滑落眼眶…… 一看见贺敏的眼泪,藤堂洋司微微一怔之后便伸出手去轻轻拭拭,岂知,他居然哭得更急了,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像下雨一样不断不断滚落脸颊,不一会儿连枕头都湿透了。 「乖,小敏,别哭,别哭了,好孩子,别哭了,唔……乖乖的,小敏再哭下去,眼睛要变成胡桃了,别哭、别怕,我会陪着你……没事了,我在这里。」 藤堂洋司用手指接着贺敏的泪珠,不断轻言细语的哄着他,等到实在是哄不了就将唇印了上去,只见他顺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将贺敏搂入臂弯,唇不断点在泪湿的脸孔上,一个又一个的吻时而温柔、时而热情…… 终于,贺敏的哭泣渐渐停歇,转变成细细的喘息,身子也渐渐抖了起来,而当藤堂洋司一察觉到便更加亲昵的抱紧他,手掌沿着他的身体缓缓磨娑,衣服被拉高、牛仔裤被脱下,最后,连内裤也被褪到脚盖,刹时,正处于少年时期的蜜色身躯几乎完全裸裎在藤堂洋司眼前。灰色眼眸上下扫视着眼前柔嫩漂亮的身躯,忽然,藤堂洋司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这样?」目光停留在贺敏的腰腹间,曾经被护理得很好的枪伤不知什么时候又发炎了,伤口通红**地渗着淡黄脓汁,当他用指尖轻轻一按,贺敏便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贺敏的声音细长得像小猫叫一样,胸口在疼痛中一阵急促起伏,两颗淡淡的红珠也随之颤动,见状,藤堂洋司的眼神变了,黏在他身上半晌,忽然间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头凑向他的胸口,口张开猛地含住左边的**,舌尖沿着淡红**上轻轻打转,等**都湿透了就开始**起来。 刹时,一阵酸软的快感从**蔓延,像被电流击中一样,贺敏的大脑顿时麻痹,**瞬间屹立,陌生的快感让他紧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扭动起来…… 藤堂洋司用双手把贺敏的身体按住,唇用力地**着口中的**,不一会就将鲜嫩的粉红色**吸得红肿挺立,跟着,他松开肿起来的左乳,抬头看一看贺敏的表情,而贺敏刚好也抬起头来,微红的眼睛含着泪,又羞又怕的看着他。 笑着在贺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藤堂洋司意犹未尽的弯下腰去,这一次的目标是另一颗**,它正泛着完全没被染指过情欲的淡淡粉红颜色,在他的虎视耽耽之下害怕地抖动。 缓缓凑近,对着**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它害羞的剧颤并且挺起,藤堂洋司高兴的笑了起来,嘴唇在胸膛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之后才含住**,用牙齿轻轻咬着**,灵巧的舌尖像一把刷子来回在最娇嫩的**头端**。 猛的,陌生的快感令贺敏全身簌簌发抖,当藤堂洋司开始**,甚至用力得让唇舌间发出yin mi的声音时,在疼痛与快乐的交织之下他终于忍不住松开齿关。「啊啊……」 发出**的同时,**一阵剧震,贺敏射了出来,白液就喷在他的腰腹和藤堂洋司的西装上,青涩的味道瞬间四散开来,一瞬间两人都怔住了,并且贺敏还羞得很厉害,赶紧咬着唇把脸埋进枕头里去。 看着贺敏从发中露出红透了的耳尖,藤堂洋司倒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等慢动作的把西装脱下来之后,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拿起丢在床边的衣服轻轻抹去贺敏身上的体液,而他的举动也引得贺敏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他。 藤堂洋司温柔的为贺敏把身体擦干净,柔声说: 「小敏,你累了,睡一会儿吧!」 疑惑,忐忑充满贺敏的心头,可当他一对上藤堂洋司温柔而深邃的眼神时,余下的就只有安心,而且他的确很累了,眼皮不断下垂,在藤堂洋司温柔的注视之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看见贺敏昏睡过去之后,藤堂洋司的动作便益发温柔起来,放轻手脚,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到他的肩膀下…… 忽然,身后传来的声响让藤堂洋司头也不回的说: 「小时候老师应谈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叩门。」 「这间不是你的房间。」 洛文抱手站在门边,向来表情平板的脸上带着捉狭的微笑,「你不是说不会救他吗?」 「我是说不需要你的人救他。」 「又或者,有人始终不忍心?」 听见洛文试探的提问,藤堂洋司沉默了,眼神没有离开过贺敏的脸孔,当看见他在睡梦中依然痛苦的皱着眉头,忍不住就伸出手在纠结的眉心轻轻揉着,跟着,贺敏的反应果然逐渐放松下来,**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作了什么好梦一样,连睡着了也在微笑。 然而,当藤堂洋司的手一拿开,贺敏的唇角便向下垂去,于是。藤堂洋司的手继续留驻在他的脸颊上,用掌心细细的磨挲。 终于,洋溢于藤堂洋司脸上的柔情让洛文受不了了,认定已经没他的事之后便打算离开现场。「洛文。」 藤堂洋司叫住洛文,用手指向地上的桑丁,「出去之前请顺便把这件垃圾带走。」 洛文皱一皱眉头,「你要怎么处置他?」桑丁的保镖都在楼下,如果对他做出什么事难免会引起注意。 「先带上六十三楼关起来。」 藤堂洋司顿了一顿,又说;「十五分钟之后我会亲自上去解决。」 洛文点了点头,一手揪起桑丁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将他拖到走廊上,随着物体的拖行声越来越轻细,藤堂洋司的注意力也再次集中在贺敏身上,他比之前更瘦了,脸色很苍白,才分别一个多星期整个人便憔悴下去…… 藤堂洋司摇了摇头,再次拉开被子检查贺敏的身体,等确定他应该为贺敏准备什么药物之后才站起身来,踏着无声的脚步走出门外,顺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门匙把房门锁起来。 当藤堂洋司踏进在六十三楼的主席办公室时,洛文已经把桑丁弄醒了,他正坐在椅子上,全身湿淋淋的,样子好不狼狈。 当看见藤堂洋司走进来时,桑丁的双眼射出了凶猛的光芒,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他虽然没有被绑住,可洛文的枪口却一直指着他,用眼神警告他,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先吃一颗子弹。 「洋司!」法兰也在,看见藤堂洋司进来时就热情的对他挥挥手。 「太快了。」 藤堂洋司脸上微有不悦,喃喃说道:「事情居然这么快就传开……」法兰耸耸肩头,笑着回说: 「放心吧,我只是进来提醒你开会的时候碰巧遇见洛文而已,我叫人看过了,刚才桑丁的保镖还乖乖地在赌场那边玩吃角子老虎,暂时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把他捉上来了。」 「好!」 藤堂洋司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薄唇在俊脸上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好看的笑容瞧在桑丁眼里却有种怵目惊心的感觉。「奥丁,你想做什么?你胆敢捉住我,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有种你就杀死我,否则我一定会去警局告你,让你身败名裂!」听见桑丁的话,被他称呼为奥丁的藤堂洋司将唇角勾得更高了,坐到巨大的半圆形办公桌后,随手就将桌上的电话拿起,丢到桑丁面前,瞬间,电话砸在实木桌面上的响声吓得桑丁不由自主的一震。 「电话就在你面前,打去报警吧!」 桑丁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飞快地看向藤堂洋司,却难以从他平静的神色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看出任何头绪。 无论他有什么阴谋,或者发疯也好,现在的情况必须把握良机! 做此一想,桑丁不再迟疑,飞快拿起话筒;藤堂洋司看着他的举动,一直到他拨通电话之后才悠悠的开口说: 「记得顺便告诉他们,你的兴趣是狎玩未成年少男,叫他们带齐拘捕令和手铐过来。」 闻言,桑丁顿时全身僵硬,就见藤堂洋司又道: 「那个少年多大了?十五、十六,十七?总之一定是未成年,对吧?」桑丁的脸色刹时刷白如纸,缓缓放下话筒,看着他的脸色,藤堂洋司心里升起了一种血腥的快感,但还不够满意。 「堂堂巴洛罗顿家族的桑丁先生竟然在自己家族的酒店和未成年少男发生性关系,这一定会成为明天全美国小报的封面。」 藤堂洋司边说边对在一旁看戏的法兰弹一弹指头,「法兰,通知你熟识的编辑,叫他们派人过来多拍一些好照片,为我尊敬的桑丁写下一个精采的故事!」 「我没有和他做过!」咽下唾液,桑丁用干涩的声音为自己争辩。 「我保证,医生会在他体内找到你的**。」 藤堂洋司淡淡说道。 话一听到这里,坐在桌角的法兰差点失笑,可藤堂洋司的表情还是冰冷得让桑丁无法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他真的会嫁祸我! 明白自己已经成刀俎上之肉桑丁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八章 「奥丁,你以为栽赃嫁祸有用吗?我手下多的是律师,他们一定会为我脱罪的,别忘记法律只不过是有钱人的游戏!」 「钱,我比你更多!」藤堂洋司冷冷一笑,「我会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聘请一流大律师,他身上的伤痕和残留在体内的药性就是物证,我和洛文就是人证,还有柜台的工作人员和监视录影带可以证明你们先后进入同一间房间,在你受审期间我会以主席的身份动议罢免你在董事会的席位,我相信其他股东一定会同意,无论你入罪与否都必定会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上流社会立足。」 桑丁知道藤堂洋司说的都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于是他紧紧捏着手心,怒气冲冲的说: 「奥丁,你到底想怎样?」 没有理会桑丁,藤堂洋司依旧悠悠的说: 「我听说监狱里面的囚犯最讨厌你这种有钱人和淫棍,我想,等你入狱之后他们一定会为你开一个盛大的庆祝会。」 「不需要再吓唬我了,奥丁,直接说你想怎样吧!」桑丁到底是头经历甚深的老狐狸,知道藤堂洋司这样威胁他一定另有目的,索性直接质问。 「好!够爽快!」藤堂洋司鼓掌,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丢到桑丁面前,「签了它!」 桑丁打开文件夹,一页一页看过之后便激动的大叫:「不可能!你妄想!我绝对不会将我手上的股份转让给你!」 怒吼一声,桑丁把文件夹猛然掷在地上,反观和他反应完全相反的藤堂洋司冷静依旧,手轻轻托起金丝眼镜,不急不缓的说:「桑丁,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将你手上的股份全部卖给我;第二,我召开股东大会把你踢出局。」 顿了一顿,露出一抹微笑后接着说:「或者,还有第三个选择,你现在激怒我,我让你永远在世上消失!」藤堂洋司的语气虽然很温和,可脸上却挂着一抹冰冷的笑容,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桑丁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奥丁,别以为你可以吓住我,我的保镖就在楼下,我失踪的事你隐瞒不了多久,何况你我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我死了,你一定是头号嫌疑犯!」 「其实,我自己也觉杀死你真是一个横蛮愚蠢的行为,但是……」藤堂洋司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桑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你很讨厌,甚至有一种想让你永远消失的冲动……」就像是要证明话中的可信度一样,洛文适时将枪口往前送,用力抵在桑丁的后脑,手指甚至已经扣下扳机,刹时,赤裸裸的威胁让桑丁不寒而栗,眼皮不断抽搐,视线从藤堂洋司英俊如雕塑般的脸孔慢慢转移到手上的合约,然后看见旁边的法兰已经笑着从白色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金笔递到他面前。 「桑丁先生,笔。」 桑丁僵硬着身体没有动弹,法兰脸上的笑容像天使一样,手下却毫不留情,硬是将他的右手扳开,把金笔塞进他的掌心,拿着金笔,看着合约上的签字栏,他的手不断颤抖。 眼见桑丁迟迟不肯动笔,藤堂洋司便淡淡说道: 「我开的条件已经是最好的了,价钱比起市价只有更高,桑丁,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身败名裂、横尸街头,或者是抱着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好好安渡余生,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 桑丁的左手用力按住右手,抬起头,白着脸说: 「你……保证不会向外提起今天的事?让我安全离开?」藤堂洋司点头,「是!我以外祖父李察?巴洛罗顿的名誉向你保证。」 桑丁抿唇,眼神再次落在合约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看得他头昏目眩,冷汗一颗一颗从额角滴下,甚至把合约都滴湿了。 办公室里一片静悄悄,良久,桑丁终于艰难的举起金笔,紧接在一阵刺耳的笔划过纸的声音过后,签字栏上留下了龙飞凤舞的签名,然后就见桑丁用力将文件夹丢在地上,抬起已经通红的眼睛瞪着藤堂洋司。 「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法兰插口,斩钉截铁的说:「在事情对外公布之前你得留在这里!」猛然抬头,桑丁愤怒的瞪着法兰,「你说什么?」 「你不是以为我们会给机会你反悔吧?」法兰冷笑道。 桑丁这种小人,前脚一出门口就会立刻将答应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奥丁,你不守信用?」桑丁勃然大怒,瞪圆怒目越过法兰直接瞪向藤堂洋司。 「只是留一个星期而已。」 藤堂洋司微笑,神态温和的说:「亚斯格特开幕那天我会同时召开董事会议,到时还要请你出面在众人面前和我握手,公布你将你所拥有的巴洛罗顿股权都转让给我的决定。」 「你妄想!」桑丁脸皮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抽搐起来,神色怒不可遏。 「冷静点。」藤堂洋司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站起身,弯下腰去,亲手将被桑丁丢在地上的文件夹检起来,边拍走上面的灰尘,边说:「我总不能就这样放走你,让你在我背后捅我一刀,召开记者会说我胁逼你签下股权转让书。」 一番话正好说中桑丁的打算,登时哑口无言,跟着,藤堂洋司看也不看他,随手将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 「只要你肯合作,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你千万别妄想反悔,我已经帮那个少年验伤了,也会把他和所有的证据都留下来,如果你够胆在我面前做任何小动作……你很快就会进监狱去。」 闻言,桑丁脸色惨白的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打电话通知我的妻子,至少,她要知道我的安全。」 「这是当然的。」 藤堂洋司明白的点点头,举起右手指着门口,「请出去吧,我会叫人招待你到楼下的总统套房,也会有专人陪着你打电话通知家人。」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一字一语间都暗藏警告。 连打电话也得被第三者监视,桑丁当下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握住拳头,「奥丁,你这个畜牲,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我保证,我要你受到比我今天受到的更大的屈辱!我那可怜的哥哥一定是瞎眼了才会将集团交给你,你这个下贱的杂种!」 「桑丁,你应该感恩。」 藤堂洋司前一秒还平静的说着话,下一秒却忽然大步跨前,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揪着桑丁的衣矮将他整个人扯起来,他的手劲奇大,只用单手就将算得上高大的桑丁揪了起来;被比自己高大的藤堂洋司狠狠揪起,桑丁双腿离地,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颈部,一时间难受得几乎窒息。 「啊唔……救……救命……」 断断续续的痛苦**声从桑丁口中传出来,双腿不断在空中踢动,间歇抽搐,见状,洛文和法兰反射性的想上前阻止,却被藤堂洋司毅然挥动的左手给退阻了。 镶在英俊脸庞上的灰色眼珠反射出冰寒无情地光芒,冷冷的审视着桑丁,「若不是外祖父生病时一再叮嘱我要善待你,若不是我妈几次打电话回来要我忍耐你……」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灰色眼瞳里射出两道杀光,瞬间又隐了下去,随手将桑丁丢开,看着他撞击在坚硬的云石地面,发出痛苦的惨叫和蠕动。抬起头来,藤堂洋司的眼神和神色已经恢复自若,他的自制力向来惊人,再次开口时连语气都已经恢复平淡。 「洛文,叫你的人进来,带他下去吧。」 将琐碎的事交给洛文和法兰处理之后,藤堂洋司拿着急救箱再次回到楼下,打开门锁,房间内的气氛宁静安祥,贺敏还在沉睡,在藤堂洋司眼中非常娇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地躺在豪华双人床的中央,松软的酒红色羽毛被子几乎将他完全淹没。 他的脸消瘦许多,两颊凹了下去,唇微微青白,中央是一条被咬得出血的红痕;藤堂洋司的指腹在那条伤痕上来回抚动,接着,轻轻滑下,连蜜色肌肤也比往日失色,跟着,指尖沿着尖尖的下巴滑过脖子落在赤裸的胸口,摸到的是被薄皮覆着的胸骨,拉开被子,露出的是另一个更令人心痛的伤处,看着发炎的枪伤,藤堂洋司抿唇从急救箱里拿出准备好的药物和绷带。 即使将动作放得再轻,酒精倒在伤口上的痛楚还是把贺敏惊醒过来,弯弯的眉头扭拧起来,头在枕头上不安的晃动几下,长长的睫毛像两片不停颤动的蝶翅缓缓张开,露出乌亮的眼睛。 盈着一层水雾的眼球缓缓转动,最后停留在藤堂洋司的脸上,贺敏的眼神还是显得很茫然、散涣,嘴唇微张,似乎一时间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忍着点。」 藤堂洋司将手上的酒精再次倒在贺敏的伤口上。 「啊!」贺敏惊叫一声,强烈的痛楚让瘦削的腰肢往上猛地弓起,眼瞳急速收缩,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很痛吧?既然怕痛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藤堂洋司一边淡淡的说,一边用棉花将酒精在伤口一带涂抹均匀。 闻言,贺敏委屈的咬紧**,全身的肌肤都在细细抖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抬起头,藤堂洋司看见贺敏再次把唇咬住,浓眉便是一聚,「别咬。」 贺敏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心头微微一抖,不由自主的把牙齿松开。 用指头在伤口附近抚动,藤堂洋司再次责怪起来,「小敏,你太不爱惜自己了,如果伤口发炎的情况再严重下去,以后就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 贺敏摇摇头,「我不怕。」 「不怕不代表可以不爱惜自己。」 垂下头去,贺敏的神色有点惭愧。 等藤堂洋司将酒精放好,合上急救箱,贺敏打量了他的脸色半晌,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间酒店上面是我的公司总部。」 一时间没有从藤堂洋司平淡的回答中领悟出他做的生意到底有多大,贺敏向地下看了一看,迟疑半晌后问: 「……桑丁先生呢?」 藤堂洋司的眼神微冷,「叫人拖走了,当作垃圾送去垃圾场。」 点点头,贺敏心想这句话一定是笑话,可他却没有笑,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桑丁先生是个很有钱,有权力的人,我得罪他是小事,偏偏连累了洋司…… 将椅子拉到床边坐下,藤堂洋司说:「小敏,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进来这间酒店吗?」说话时他轻轻牵起唇角,笑得迷人极了,声音也特别沉厚性感,贺敏一时间被迷惑住,答案不由自主就从口中流出。 「契爷叫我来的。」 藤堂洋司继续维持他迷人的微笑,「来做什么?」 「来……」说出一个字,贺敏晃晃头,忽然间清醒过来,登时不再说话。 我能够说什么?告诉他,我被最亲的人出卖了,被下药了、被当成讨好他人的礼物送出去?告诉他,我不是自愿的,但是无法反抗,因为我欠别人太多,不能不还? 一切无法辩解,就只能哑然,就像贺敏每次说不出话来时一样,洁白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收紧,咬着**。 「不想说?对自己爬上一个老男人的床这件事始终感到羞耻吗?」藤堂洋司依旧在笑,但是笑容没有到达眼底,架在鼻粱上的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片冰冷,而贺敏今晚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都远远比不上他这一句话和一个冰冷的笑容;贺敏有想哭的冲动,却只能苦苦忍耐,光滑的肩头不停颤抖,颤动明显得令藤堂洋司无法当作看不到。 定定看着贺敏半晌,藤堂洋司从椅子上改坐到床边,伸手把他抱住,「小敏,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逼你了。」 唇凑近他的脸颊细细落下亲吻,「小敏,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切,这样我才可以保护你,照顾你……」他的声音和浯气都轻柔得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一言一语都轻易打动贺敏脆弱的心灵。 终于,贺敏张开了发白的**开口说: 「是契爷叫我来的,他是收养我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可能十六、十七了吧,父母在我小时候就抛弃我,是契爷将我从污水河里救起来,他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我是偷渡来美国的,因为契爷认识拉斯维加斯一个有势力的人,打算在这里干一番大事,偷窃、抢劫、行骗、伤人……我做过很多坏事,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报答契爷什么都肯做。」类似的话说了很多很多,每讲一句身体就颤抖一下,藤堂洋司抱着贺敏,安抚地在他的脸颊、耳畔不断轻吻。 「我本来想让他做的,就当偿还恩义给契爷,但是我很害怕,洋司,我想起你……我不想让他污染我,你一定会看不起我的……我反抗了,我真的有反抗,洋司、洋司……你相信我,我没有被弄脏,我有反抗……」贺敏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抬起头看着藤堂洋司,眼睛通红一片,而那近乎企求的神色是那么地可怜、可爱,看着这般请求自己相信的贺敏,藤堂洋司柔透地抚着他的头发,细细的发丝柔软如丝如棉,而在贺敏受尽伤害的心灵对他完全打开之后也会像棉花一样,任由他放在手掌心里揉搓,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更加温柔的抱着贺敏,亲吻着他柔软的脸颊。 贺敏想过很多次,当藤堂洋司知道一切之后会对他会说什么? 洋司是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不会说出残忍的话来伤害我,他会说,小敏,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他会说,没事了,一切已经过去了;他会说,傻瓜,孤儿和坏蛋在这世界上还少吗?这算得了什么? 所有藤堂洋司会说的安慰话语他都曾经在脑海中想橡过,却想不到藤堂洋司做的会比他想像中更多、更好,亲密的拥抱和亲吻比一切言语都更令他感动,眼泪,终于滑落眼眶。 藤堂洋司抱着贺敏,吻去一串又一串由泪珠串成的珠链…… 渐渐的,当眼泪不再落下,枕在藤堂洋司怀里,听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声,一切的痛苦和冰冷似乎都不再存在,就在贺敏恨不得可以就这样持续一辈子时,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藤堂洋司伸手拿起电话,对答几句话之后便回头看向贺敏,「小敏,我的警卫说有个青年一直在酒店外面徘徊,因为举止很可疑,他们已经将他请到警卫室去了,和你一样是个中国人,大约二十岁,你认识他吗?」贺敏首先愣住,接着想到那可能是谁,「他……是我的……朋友……」将朋友这两个字说得特别艰困,贺敏悄悄撑紧着拳头。 藤堂洋司将话筒再次拉近,用流利的英语飞快地交代两句之后便把电话挂上。 「小敏,我叫警卫将他带上来了,既然是你的朋友,你一定有话要对他说吧?」 「我……」 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藤堂洋司就已经站起身来向房门口走去。 「我出去走廊,你们可以慢慢说话。」 看着藤堂洋司迳自走远,贺敏不禁苦笑,不一会儿凌绿意来到他面前,送他进房的两个警卫或许已经得到指示,所以他们很快就立刻退到房外,让房内只剩下贺敏和凌绿意,两人的眼睛都没有看向对方,房间里静得惊人,沉重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片刻,凌绿意首先沉不住气,问道: 「阿敏,你没事吧?」 看着贺敏裸露在被子外光滑的肩头,凌绿意关心的踏前一步,可当他才刚踏上前去,贺敏就蹭着被褥退后至少半寸;看着他明显的拒绝姿态,凌绿意的手脚忽然僵硬起来,缓缓向后倒退两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静默。 深深吸了两口气,凌绿意再次开口说: 「阿敏,我对不起你!」 贺敏不吭声,垂眼看着被子上的花纹。 「阿敏,你要相信我,要将你送上来给桑丁那样的禽兽糟蹋我真的很难过,我一直将你当作亲弟弟一样照顾!」 「我也一直都将你当成哥哥……」贺敏终于抬起头来,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说道: 「但是,有哪个哥哥会送弟弟去卖的?」 在贺敏乌亮的眼珠里凌绿意看见的是彻底地被伤害到痕迹,刹时无言。 举起手,贺敏指向门口,「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贺敏的声音颤抖着,语气是和他相识多年的凌绿意曾未听过的决绝,让凌绿意意识到他是真的伤害到这个心肠柔软的『弟弟』了,只得黯然转身,走到门边时,他的手按着门框,回过头去,声音沙哑不已的说道: 「阿敏,我明知道送你上来等于送你进虎口,我应该告诉你真相的,我也很想告诉你,叫你别上来,但是……我不可以违抗契爷的决定,你知道的,我也受过他的恩惠,我也是他养大的……」 贺敏闭上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前,我们都是一样的。」 「阿敏……」感到贺敏的态度有所软化,凌绿意急着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贺敏却已经截住他的话。「阿绿,代我告诉契爷,我对不起他……我欠他的恩义已经没有办法再还给他了。」 欠别人东西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埋没良心为黄大千做事了。 以前,我以为除恩义之外,彼此之间至少还有一点点情分,原来,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 「阿敏,你……」想不到贺敏会忽然说出这番话来,凌绿意大吃一惊,蠕动**想说什么,但是贺敏根本就不肯再看他一眼。 这样也好,反正无论说什么劝他留下都是错的! 做此一想,凌绿意不再说话了。 目送凌绿意进入电梯之后,藤堂洋司才从走廊的暗处缓步踏出,跟着,刚刚上来找他的洛文问道: 「要不要顺便将黄大千那伙人一网打尽?」 眼角飞斜,藤堂洋司睨了洛文一眼,「保全的工作不是向来都由你的公司负责吗?为什么要问我?」 「我只是预先通知你,这个黑锅别打算由我来背。」 洛文略显冷淡的回道。 「聪明!」藤堂洋司笑了起来,拍一拍洛文的肩头,「我本来还在想,如果是由你出面解决,以后小敏问起我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你身上!」 「到底要不要解决黄大千?」洛文不为所动,依然问同一个问题。 不寻常的追根究底让藤堂洋司奇怪起来,「洛文,为什么忽然杀气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禽兽不如,令人讨厌。」 洛文形容得简洁有力,可藤堂洋司听见他的评价之后却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洛文才再次开口说: 「你到底有什么意见?」 「叫桑丁打电话给黄大千,告诉他计划更改了。」 藤堂洋司拿下眼镜,手指摸着眼镜的金丝框架,淡淡说道:「从现在起,我要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第九章 凌绿意离开之后贺敏便从床上起来,拿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穿上,由于黄大千对他下的药力刚散,手脚还是没什么力气,等他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衣物都穿好,脚步蹒跚的走近房门时,很不巧的,藤堂洋司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两人在门边撞个正着,藤堂洋司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小敏,你想去哪里?」后退半步,贺敏咬唇没有应声。 「看看你,连站也站不稳呢,再上床睡一会儿吧!」说着,藤堂洋司热情的伸出手去抱贺敏,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努力和藤堂洋司保持距离,贺敏松开**说道:「我想走了。」 藤堂洋司笑了,「急着回家吗?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是!」贺敏急急摇头,「我……我要自己走。」 「走?走到哪里去?」藤堂洋司依旧微笑,神情温和得令人以为他是个正在对学生谆谆善诱的好老师,「你认识什么人?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吗?」 「……」如此简单的问题,偏偏贺敏就是回答不出来,除了黄大千和藤堂洋司,他在拉斯维加斯根本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地方会收留他。 迟疑一下,贺敏说:「我会有办法的。」说罢便急急越过藤堂洋司身边。 右手一伸,藤堂洋司把贺敏拉住,「小敏,明天早上的早餐我会煮你最喜欢吃的腌三文鱼,配菜是酸菜丝和蜜糖青豆,你想喝什么果汁?鲜草莓汁,还是苹果汁?」贺敏扭动身体想挣开藤堂洋司的手,可对方巨大的手掌就像铁钳般地把他牢牢抓住。 「洋司,放开我!放开我……」 仿佛根本没有发觉贺敏的挣扎和请求,藤堂洋司继续自说自话。 「你之前说过喜欢草莓汁,那就选草莓汁吧,一会儿我要记得打电话叫水果店的店员送新鲜的长柄草莓!」 看着藤堂洋司平静带笑的脸根本不理会自己,贺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得一再求他放手。 「洋司,放开手,让我走吧……洋司……」藤堂洋司终于正眼看着贺敏,可说的话却是……「不可以!」 「洋司……?」贺敏一怔,不敢相信向来温柔的人竟然会用这么冷酷霸道的语气说话。「小敏,我说不可以。」 藤堂洋司带着笑容,缓缓的把话重覆一遍。 「洋司,我不可以留在你身边的,我们……」贺敏无措的咬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我决定脱离黄大千,但是也不可以留在洋司身边,他有学识、有事业、有财、有貌,过的生活也是最好的,而我,即使不在黑暗中打滚也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 「你很快就会讨厌我的,洋司,我什么都不会,我是个骗子小偷……我……」贺敏的声音干涩非常,再也说不下去。 「上次你忽然走了,我已经觉得不是很高兴了……」藤堂洋司喃喃自语,声音像梦呓一样又轻又细,「这一次,我简直觉得生气。」 一听到藤堂洋司的话,贺敏忽然浑身微颤,跟着,藤堂洋司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环住他的腰肢,动作仿佛轻柔得小心,可力度却大得把他向前推了两步,并且,和惊人的力气全完不同,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小敏,你一声不吭的离开一星期,应该补偿我,对不对?」镶在英俊脸庞上的浅灰色眼眸柔情似水,把贺敏的心神完全吸了进去,只能呆呆看着、呆呆点头,「乖小敏!」藤堂洋司更加温柔的笑了,勾起的唇角配上轮廓分明的脸孔,过份的英俊简直就是一种罪恶,他把唇附在贺敏的耳边,轻声说:「小敏,接下来我会让你什么都无法思考,再也不能离开我半步……」 炙热的气息吹拂在耳里,竟带着一份说不出的邪恶与yin mi,让贺敏忽然全身发热,茫然无措间,更加炽热的唇已然印下,将他的呼吸吞噬……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灿烂的阳光几乎照遍拉斯维加斯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却照不进新城市中心一栋高尚住宅里的某个房间,因为屋内厚重的窗帘全部被放下,将房间遮掩得密不透风。 「洋司……洋司,不要了……唔唔……嗯呀……」近似啜泣的**断断续续,声音沙哑不清,年轻漂亮的身躯在白色床单上不停扭动,贺敏全身沾满汗水,让一身蜜色肌肤即使在黑暗中依然闪闪发亮。 「不要……不要了……唔……唔呀……」 不停**着,贺敏的双手不停向下乱抓,抓着埋在双腿间的一团黑色物体,十指不断向上拉动,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毫无作用,反而变得欲拒还迎的抚弄。 洋司从贺敏双腿间抬起头来,「不要什么?」他笑着说话,唇角还沾着一丝银涎,他的上身也是赤裸裸的,肌肉结实,愤起的线条和美术馆里放着的大理石雕像有着惊人的相似度,让贺敏羞得不敢看向他,只能紧闭着双眼不停喘息。 藤堂洋司将嘴角贴到贺敏的耳边,轻轻亲了一口,低语说: 「如果不坦白说出来,等会儿要扩张一公分。」 「不!」贺敏浑身一颤,猛的睁开眼睛。 「小敏,不要什么?」藤堂洋司看着贺敏的眼睛问道。 贺敏晃着头,湿透的头发在雪白的枕头上散开,「不要……不要再舔了……」 「不要再舔哪里?」 一听,眼眶里堆积的泪珠更多了,贺敏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抖着唇说:「不要再舔……我的前面……」 藤堂洋司笑了起来,「小敏,你要说得更清楚一点,否则我怎知道前面是指哪里?我之前教过你应该怎么说呢?」 摇着头,贺敏不肯再说,见状,藤堂洋司便再次弯下腰去,看得贺敏登时着急起来,脱口说: 「是**……小敏淫乱的**!」 在说出屈辱的称呼之后,贺敏的下半身倏然间竟升起一股淫乱的酥麻感,眼睛忍不住又红了一圈。 「乖孩子!」藤堂洋司温柔地吻贺敏的眼角,接着缓缓地说出但书,「但是,小敏忘记了一件事,我们之前约定过不准说『不要』的,是不是?」 微笑着如是说道,藤堂洋司再度弯下身去,将头埋在修长漂亮的**,当一再高chao到敏感发疼的地方被收到湿热的口腔时,极端yin mi的**声便再次响起,刹时,快感有如电流闪过,电得贺敏一阵乱颤,小腹下的**瞬间膨胀到极点,『吱』的一声射了出来…… 藤堂洋司及时把口移开了,白浊的体液射了在贺敏的小腹上,非常稀疏;一次又一次,几乎没有停顿过的高chao透支了贺敏全身的力气,他不断喘着气,像洋娃娃一样滩在床上。 凑上前去,藤堂洋司轻吻着贺敏被汗水沾湿的脸庞,安抚似的雨点轻吻带来了微热与温柔,长而浓密的眼睫扇了一扇,瞬间,贺敏舒服得恨不得就此睡去,但是藤堂洋司还没允许他休息。 小心翼翼的把贺敏翻转过身,藤堂洋司的双手缓缓向下滑落,悄悄拉开那双漂亮的腿,随着凉风吹过,贺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害怕的抖动一下下。 「洋司,不要了……」 藤堂洋司微微一笑,「又说不要?」 闻言,贺敏不自觉的咬着唇。 「又咬嘴唇了,小敏,答应过我的事你连一件也没有放在心上吧?」藤堂洋司叹了一口气,指尖伸出轻柔地揉过贺敏的**。 「洋司……」贺敏有点无措的唇微张,用被激情弄得沙哑性感的声音叫唤着藤堂洋司的名字。 藤童洋司用掌心细细抚摸着贺敏的脸颊,「小敏,把身子转过去让我看看。」 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却令贺敏的脸瞬间红透,而藤堂洋司也没有继续催促,只是用浅灰色眼瞳凝视着他,看得他想用牙齿去咬唇却又瞬间松开,强忍着全身的酸软,艰难的翻转过身体,侧脸枕着枕头,肩膀贴着床褥,手抓着足踝,臀部慢慢抬高,刹时,由浑圆的双丘到**、会阴、两粒小球,以至软垂的**,下半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展露出来。 摆出羞耻得近乎耻辱的姿势,但教贺敏蜜色的肌肤全部一片通红,汗湿光亮的肌肤在健康的颜色上染成羞赧的色彩,反而更加迷人,让藤堂洋司忍不住用欣赏的目光扫视着。「小敏,我看不清楚,再把腿张开一点。」 声音温柔而残忍,贺敏晃着头,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可经过将近一个星期调教的身心还是屈服地倾向调教者,手抓着足踝将大腿分得更开。 事实上,不需要藤堂洋司开口要求,贺敏的双腿根本就没有办法不分开,因为结实大腿根部的尽头,浑圆双丘之间正被残忍的分开,中央嵌着一个精巧的金属扩张器;扩张器的形状和大小近似小孩子穿戴的银手镯,唯一不同的是左右两边都镶有螺丝,这时候两颗螺丝都被扭到一半,将菊蕾的蕾口扩张开来,形成一个合不拢的洞穴。身体里最神秘的、没有人能看见的秘地被坚硬的器具强迫展露,所以应该隐私的事情都不再受贺敏控制,体内的每一个收缩松张都赤裸呈现在藤堂洋司眼前…… 当冷气机吹出来的冷风吹上赤裸裸的身躯和洞开的**时,贺敏全身都簌簌抖动得有如秋天的落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羞耻与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的恐惧。 「别怕,我不会弄伤你的,之前没有,现在也不会……」藤堂洋司安抚着贺敏抖动的臀部,手心在光滑的双丘上抚摸过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身体的抖动渐渐减弱,跟着,指尖滑入双丘凹陷的地方,刚触上金属部分,贺敏的身体便倏地发出比刚才更加激烈的震动。 「不要了,洋司,洋司……」 丰满的臀不断扭动,想逃出藤堂洋司的掌控范围,却轻易的被压制住,只听他简简单单的说: 「现在变成两公分了。」 一听到这句话,在贺敏眼眶里滚动良久的泪珠终于滚了出来,而无声的啜泣并没有换来藤堂洋司的注意,宽阔的手掌再次摸上被花蕾含着的扩张器,接着,在扭动螺丝的刺耳声响起的同时,贺敏听见了由自己体内传来的撕裂声。 「唔唔……呀……」 柔嫩的身体不断抽搐,直到藤堂洋司停手时,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括约肌被张开到极限,没有半道皱褶,本来已经大开的**在增加两公分之后几乎扩张成一个网球大小的直径。 贺敏从那天自酒店被抱回家开始,可恨的扩张器就完全没有被拿过下来,反而随着藤堂洋司的高兴而不断张开,让原本应该隐藏的桃红色肠壁被迫露出来,而长时间的不断扩张则是令括约肌已经完全麻木,但教失去掩护的**变得加倍敏感。 露出的嫩肉鲜红充血,就像是被鞭打过的**鼓起,门户大开而里面紧凑闭合,模样漂亮艳丽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花,而花蕊依然纯洁。 藤堂洋司完全没有真正侵犯贺敏的意图,最多只是用舌尖**被扩张得没有任何遮掩的菊蕾蕾口,或者用手指抵在水嫩的媚肉上用指腹细细磨挲,并且,即使是再细致的抚摸揉搓也绝对不会侵入到密合的花蕊,就像他根本对占有他毫无兴趣一样,让贺敏可悲地察觉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个认知而感到难堪伤心。 更多时候,藤堂洋司只是静静的欣赏;臀高高抬起,被限制着不许有半点移动,锐利的视线把身体完全贯穿,可能是半个小时,可能是一个小时,长时间的视奸所带来的羞辱,比起被玩弄肠壁的酸麻疼痛和随之而来的针刺快感更加难以忍受。 这是处罚!贺敏总是在心中这么想着。 从在酒店那天开始洋司就生气了,因为我一声不吭就打算离开,伤害到他的自尊,所以,这是处罚! 贺敏将脸埋在枕头里,眼泪一滴滴被雪白的布料所吸收,留下深深的水印,而看见他久久伏在床上,双肩不断颤抖,藤堂洋司终于察觉不妥了。 「小敏?」叫唤没有换来反应,藤堂洋司把贺敏整个人抱起来放到膝上,「到底是怎么了?」扳起低垂的小脸,在看见满脸伤心的泪痕时,藤堂洋司不由一怔,「小敏……真的有这么痛吗?」 语毕,当藤堂洋司抓着瘦削的右边踝骨举高,想观察秘地里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裂伤时,却见贺敏晃着头,哭得更急,眼见斗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过通红的脸颊,藤堂洋司松开了捉着他脚踝的手,改用更加亲密的姿势抱着他。 「小敏,别哭了……很快就不会痛了,只要再忍耐一下下就会好了,小敏,别哭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小心的,唔?好吧?别哭了……」 温柔的拥抱和轻言细语反而让贺敏更加心痛,他宁愿藤堂洋司直接用冰冷的言语、粗暴的动作伤害他,也不想承受这种温柔又残酷的处罚。 「不要……不要碰我……」 贺敏哭叫起来,甚至不顾被扩张的双丘间传来的疼痛,汗湿的身体不断扭动,欲意摆脱藤堂洋司的怀抱,而这少有的激动反应则是让藤堂洋司皱了皱眉头。 「小敏,别哭了,我们去洗澡吧……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你也不想被别人看见你的眼睛哭得像胡桃一样肿吧?别人会笑你的……你脸皮薄,最怕别人笑了吧?」 棱角分明的唇贴着贺敏的耳朵,一遍又一遍的哄着他,声音益加温柔,可他依然挣扎不体,又偏偏藤堂洋司结实壮阔的胸膛就像是一座巨山一样难以撼动,双手稍一用力便把他整个人抱向浴室。 在一番细心的清洗过后,贺敏身上所有羞耻黏稠的汁液都被温暖的清水冲走,全身飘散着清新的沐浴香气,像一个初生婴儿般赤裸裸的被抱出浴室,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静静地平躺在换上新床单的大床上。 由于藤堂洋司说要带他到外面去,正站在衣柜前细心的挑选衣服,到最后,精心拣选出来的是一套只有出席最隆重场合才会穿着的燕尾服,与众不同的天蓝色正好烘托出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活力。 「小敏,这套好吗?」 「嗯。」 贺敏柔顺的点点头,可当他看到藤堂洋司竟然打算就这样帮他套上长裤时,他的脸色便不由得发白起来,带着金属扩张器的菊蕾无法合上,充血翻开的**即使只是睡觉时被光滑的被子擦过都感到难耐疼痛如果还要穿着长裤…… 想像着到随着行走、坐下时,娇嫩的肠壁黏膜都会被磨擦压住的酸软酥麻,还要在很多人面前被暗暗折磨身体最私密处的yinhui羞辱,当下贺敏的肩膀就难受地颤抖起来,不过他没有作声,只是垂着头、咬着**,直到藤堂洋司帮他穿上衣服、扣上最后一颗纽扣,他方才松开牙齿,说道: 「请别再惩罚我了。」 正从衣柜拿出另一套礼服的藤堂洋司一时听不清楚,回头问道: 「你说什么?」 「别再惩罚我了。」 贺敏又重覆一遍。 「我惩罚你?」藤堂洋司挑一挑浓眉,状若不解。 「这几天……你这样做,我很羞耻、很难受……」贺敏垂下头去,只是短短几句话就已经令他觉得很难堪。 放下礼服,站到贺敏面前,看着他的头顶,藤堂洋司慎重的问: 「你认为我是在惩罚你?」 再次咬一咬唇,贺敏轻轻点一点头,「是……」 听到贺敏的答案之后,藤堂洋司摇了摇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因为……」贺敏想答是因为自己之前打算私下离开,但是瞧见他勾起的唇角和仿佛带着嘲弄的表情时,忽然间又觉得自己错了。 藤堂洋司笑着摇摇头,「连一个理由都想不到吗?」 闻言,两扇眼睫在乌亮的眼睛上眨呀眨,贺敏的唇蠕动几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其实,是我错了……或者,是我做得太过份了……」藤堂洋司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握起贺敏的手,「我忘记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我应该更加细心。」 贺敏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藤堂洋司,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相形小巧的双手,动作柔和的轻轻摩挲着,而声音神色则更加温柔似水。 「小敏,是我太急躁了,不过,我只是想预先为我们最重要的一夜做好准备……」一言一语都带着魔力,淡灰色的眼珠更加深邃,让贺敏的思绪全都被吸引住,跟着,藤堂洋司笑着的俊脸带着一抹致命的魅力,在贺敏呆滞着迷的目光中缓缓弯下腰去,一寸一寸贴近,可线条分明的薄唇却擦过因为期待而噘起的颤栗**,贴到形状漂亮的耳朵上,让粉唇刹那间因为失落而失色,可转瞬间又因为随着热气传入耳朵的一句细语而红透成一种yin mi的桃红色…… 夜色璀璨,由司机驾驶的加长型劳斯莱斯缓缓停下,藤堂洋司首先下车,一身纯黑燕尾服和蝴蝶领结令屹立的高大身形更加卓越挺拔,头发整齐的向后梳,只有几条发丝顽皮地垂在饱满的前额,脸孔是刀削斧凿的英俊,金丝眼镜在流着西方血统而特别高耸的鼻粱上闪动着知性的光芒,镜片后的双眼是近似金属的浅灰色,眼神深邃,常被人认为是象征寡情冷酷的薄唇从容勾起,神态温和,他的出现令在场的镁光灯不停闪动,喧闹繁华。 藤堂洋司微微一笑,在车子旁边侧身,弯下腰,伸出手去,问道:「小敏,要抱吗?」 坐在车厢里,贺敏的一张小脸不知为什么红透了,呼吸微微凌乱的摇摇头,「……我可以自己走。」抖动的指尖缓缓伸出,搭上藤堂洋司温暖厚实的掌心,深呼吸一口气,跨出车厢。扶着贺敏站在街道上,藤堂洋司惊讶地发现他颤抖的身体在转瞬间已经渐渐平复,微风轻轻吹过柔细的发丝,脸颊上的红潮已然消退,咬着唇的侧脸柔顺沉静;他还是很害羞,头垂得很低,下巴几乎贴着胸口,露出衣领后的一小截光滑脖子,双眼只看着地面。 刚刚在车厢内,伏在我身上难抵情欲而喘息的小猫咪几乎完全消失,若不是从贴近的身躯感觉到轻细的抖动和他手心上的汗湿,根本就很难发现他正忍耐得有多难过! 藤堂洋司一边暗暗赞赏着,一边说道:「小敏,要走了。」 柔声说着,他轻轻环着贺敏的腰肢向红地毯的另一方缓缓走去,又为了迁就贺敏,他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 镁光灯再次闪动不停,甚至有记者试图冲上前去拍照,不过都被在场的警卫给挡住。 一路上贺敏完全没有抬起头看向任何人,只是尽量把身体往藤堂洋司的怀里缩,索取仅有的安全感和依靠。 加之他从来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人声、摄影机的快门声,全都让他的精神绷得很紧,更难受的是,在车子里被指头和车厢座椅按压过、在冰冷器具中盛开的充血花朵,因为随着行走和布料互相磨擦带来**的疼痛之外,还有如同电击般的快感。 曝露在人前的yin mi感觉抓住了他,让他既痛苦又兴奋,体内仿佛正在不停地涓涓流出什么东西,恼人的快感和疼痛不断交织,他的手脚根本完全失去力气,如果不是有藤堂洋司在一旁扶着他、暗暗托住他的身体,他根本连站都无法站稳,每一步都像淫欲的酷刑。 他不敢想像自己行走的姿势到底有多怪异,只能用洁白的牙将唇拚命的紧紧咬住,压抑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冷静。 铺在地上的红地毯仿佛永远走不完,当贺敏几乎以为他快要晕倒的时候,藤堂洋司才大发恩典的停下脚步,跟着,贺敏很自然的抬起头,巨大的金色玻璃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迷惑的眼睛落在巨大的招牌上…… 第十章 asgarer。(亚斯特格) 熟悉的名字令贺敏愕然,身体的反应永远比头脑更快,猛然转身就想逃走,可藤堂洋司早有准备,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瞬间收紧,制止了他的一切动作。 抬起头,贺敏白着脸,着急的想对藤堂洋司说话,可藤堂洋司比他更快举起手,指尖在他的**上轻轻一按,说道: 「没事的,我保证。」 贺敏摇了摇头,但藤堂洋司已经环着他的腰,半强迫的拉着他背对金色大门,这时他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身前已经横着红色的彩带、彩球,两边人潮涌涌,见过两次面的法兰和洛文也盛装置身其中。 白光不停闪烁,刺眼得令人几近睁不开眼睛,藤堂洋司一手拥着贺敏,一边神态自若的对着下方拿着摄影器材和纸笔的记者们发话,接下来,贺敏留意到他用的语言已经不再是中文,却也不是英文,厚实嗓子所说出的话语他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是匈牙利语。」 穿着白色西服的法兰挤到贺敏身边,俊美的脸泛着友善的笑容。紧跟着,穿着制服的美女将剪彩用的金剪刀分给在场的人,就见法兰一边接过一边压着声音对他说:「洋司有一半匈牙利血统,自从继承身为匈牙利人的外祖父的集团之后,出席正式场合时他都会用匈牙利语说话。」 悄悄看一眼左上方,贺敏忍着身体上的难受,轻声问: 「是什么公司?」 对于竟然能够听见贺敏的提问,法兰有点意外,怔了一怔之后,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说道: 「巴洛罗顿集团,洋司的外祖父就是有名的娱乐业大享李察?巴洛罗顿。」 巴洛罗顿集团…… 贺敏晃晃头,努力集中思绪,却怎么也想不出任何有关这个公司名称的事,而眼见他垂着头不再理会自己,法兰不免有点失落,便决定再次开口逗他说话。 「小敏,我刚才看见你的脸色有点红,是不是这里太热了,透不过气?要不要和我到角落去?今天亚斯特格正式开幕,洋司这个大老板会很忙的……」话还没说完法兰就忽然看见贺敏猛的抬起头来,双眼瞪得很大的看着他。 「你说谁是老板?」 法兰耸耸肩,「当然是……」 「法兰,你很闲吗?」 话又还没说完话尾就已经被沉厚的嗓子给打断,不知从何时起,藤堂洋司已经停止和记者的对答,用精光熠熠的眼睛看向他们。 「不闲,一点也不闲!」法兰是何等伶俐,登时摇头摆手的向后退去。 「洋司!」法兰刚走开洛文就接着出现,在看了贺敏一眼之后改用匈牙利语在藤堂洋司耳边轻声说:「黄大千果然照计划来了,大约带着十五个同党,已经在二号厅里面的几张赌台开始出千,还有四个人在外面负责接收信号,躲在停车场的一辆货车里。」 「你先监视,等时机到了就把他们一举捉住。」 藤堂洋司也用匈牙利语回答,然后眼神溜到了怀里的贺敏身上,「我有些事情要先解决。」 洛文颔首,转身走进赌场,接着,藤司洋司低下头对着贺敏柔声说,「小敏,我们也进去吧。」 一听,贺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被藤司洋司坚实得像铁箍的手牢牢环着腰,一起走进亚斯特格的金色大门。 被拥抱着进入电梯,但见电梯一路向上攀升,直到进入顶楼的办公室之后,贺敏的身体始终没有停止过颤抖,最后,藤堂洋司在办公桌前放开了他,微笑着用指头挑起他的下巴,不意外的看见他又在咬着嘴唇,用力到**完全发白。 「你就是奥丁?」贺敏的声音就像失色的**一样,苍白无力。 藤堂洋司微微一笑,「是!」神色镇定,没有任何被揭穿身份后应有的慌乱,而看着他平静得近乎不以为然的神色,贺敏的身体又再次颤抖起来。 藤堂洋司摸一摸贺敏的肩头,「小敏,你在发抖。」 贺敏没有应话。 好脾气的笑了一笑,藤堂洋司问说: 「冷吗?要不要把冷气关掉?」 贺敏冷冷看着藤司洋司那张温柔可信的脸皮,「我的心冷,你骗我。」 寥寥数字,带着最沉重的指责和痛苦。 藤堂洋司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说: 「我没有骗你,藤堂洋司是我爸为我改的名字,而奥丁是我的匈牙利名。」 贺敏还是冷冷的盯着藤堂洋司,冷冷的说: 「你从来没有提过。」 扯起唇角,藤堂洋司露出一抹好笑的神色,「只有外人才会称呼我为奥丁,你没有留意到吗?洛文、法兰,我的朋友全部都叫我洋司,小敏,难道你希望我将你当成外人?」 咬咬唇,贺敏说不出反驳的话。 藤堂洋司用手揉一揉贺敏柔软的头发,「放心吧,小敏,你不需要内疚,我没有怪你把我的赌场炸了,反正我早觉得装修得不够好,正好可以重新设计。」 藤堂洋司表现得是那么宽大、那么漫不经心,让贺敏不禁迷惑了。 抱着贺敏,藤堂洋司柔声说: 「小敏,我还专诚带你来看我的亚斯特格呢!」摇一摇头,贺敏觉得他的心更乱了,而看见他迷茫的咬着**,藤堂洋司便忍不住笑了一笑,空出一只手按下桌角下的遥控,瞬间,办公桌后巨大的暗色玻璃幕墙便倏地由暗转为透明,紧接着,射入昏暗办公室的是美丽的霓虹灯光。 「小敏,知道奥丁和亚斯特格这两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吗?奥丁是北欧神话里的主神,战神、风暴之神、知识之神、死亡灵之王,众神之父,这些全部都是他的名号,而亚斯特格就是他所统治的神域。」 藤堂洋司指着窗外自问自答。 拉斯维加斯五光十色的夜景,纸醉金迷、璀璨华丽……身处于拉斯维加斯最高的建筑物之中,居高临下,地上的一切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俯视众生。 就在贺敏怔怔出神之际,藤堂洋司忽然从后面环抱住他,「小敏,这里就是我王国,是我想和你分享的地方。」 一听,贺敏的心不由自主地狂颤起来。 「小敏,我一定要带你来看。」 藤堂洋司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今晚是我们最重要的晚上……」藤堂洋司的手深情地抚摸着他,「由今晚起,我不只拥有我的王国,还要得到你!」 发鬓斯磨、细语喃喃,像身处在炎热的太阳底下,贺敏浑身一阵阵发热。 「小敏,这是我们的初夜。」 衣物落到地上,修美漂亮的身体平躺在偌大的办公桌上细细扭动,无法合上的腿被张得更开。 「小敏,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美吗?」 和柔情细语截然相反的锐利目光注视着被迫盛开的身体内淫乱的感觉让贺敏的**开始渐渐挺立,第一滴晶莹的体液从粉红色的铃口滴下…… 「小敏,我什么都还设有做呢,你怎么就兴奋起来了?」话中淡淡的笑意像谴责的鞭子般打在贺敏的身上,等感觉到自己羞耻淫乱的生理反应之后,他的脸瞬间红透了,淡淡的粉红一直扩散,在窗外霓虹灯的映照下,平躺在桌上的美丽身躯就像是准备献神的祭品。 藤堂洋司感觉到他的**微微硬了,暂时放开贺敏,伸手脱下身上的衣物,刹时,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肌和肚脐间匀称的倒三角形,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仿佛都经过上帝的精心雕琢,与此同时,缓缓觉醒的还有胯下的巨兽,它抬头的样子狰狞得令贺敏倒抽一口凉气。 即使已经看过很多次,贺敏还是觉得藤堂洋司的那里大得惊人,就像一件会把人的身体狠狠刺穿的凶器,即使是被扩张器扩张开来的花蕾口也未必比得上凶器底部宽阔的直径。 贺敏一边喘着气,身子一边加倍的炽热起来,见状,藤堂洋司的手再次抚上他的身体,双脚脚踝被他的手抓住,最大程度的向两边分开,但见年少的身躯柔软得惊人,大腿几近张开成一字。 双腿的肌肉被拉扯到极限之际,腿根处的地方却反而更加敏感,金属扩张器在夜灯下折射出闪亮的银光,被扩张的桃红**像某种有意识的生物,在藤堂洋司面前不断的抽搐、蠕动…… 一路上被布料不断磨擦,更加充血红肿的**艳丽得像要滴血一样;手指轻轻按上翻开的蕾口,充血的嫩肉立即产生惊人的疼痛,水嫩充血的肠壁急速蠕动起来…… 「唔……」 火烧似的疼痛和电击让贺敏浑身忍不住剧颤,身前的**流出更多透明的前列腺液,沿着双球和会阴下滑,不一会儿就把盛开的**滴得更加湿淋淋的,就像花朵自然流出来的**一样。藤堂洋司用指头沾满**,开始细心的**,指腹首先抹过张开的肠壁,非常规律的由外至内,再从内到外,一圈一圈缓缓划着圆形,抚过**外露的每一寸,却绝不入侵紧凑的花心。水嫩滑腻的肠壁渗出更多的**,酸软麻疼的快感也迅速扩散,小腹下屹立的**不断抖动,连同胸前两颗**也径自挺立起来,紧跟着,更多的**渗了出来,湿透的润滑让手指划圈的动作更加快速,外露的肠壁开始几近疯狂的抽搐蠕动,让贺敏难受的仰起脖子,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珠里全是水光。 「唔……啊……唔呀……」细细的**从颤抖、红透了的口中流泄,脸颊鲜艳欲滴,满溢着难奈和快乐。 藤堂洋司悄悄将下身的欲望抵在花朵前,手指勾着扩张器的一边,将它扯了出来,刹那间,被折磨了一个星期的括约肌才刚刚得到解放,血液重新流动的酸痛都还没能清楚的感受到,硕大的欲望便已经用力挺进…… 「咿呀呀——」贺敏倏地发出凄凉的惨叫。 闻言,藤堂洋司没有立刻抽动,而是停下来仔细察看吞入他欲望的花蕾,没有任何血液或伤痕,外露的**柔顺地张开,内部紧凑的包裹着他。 见状,藤堂洋司满意的点点头,知道他花费的一个星期没有白白浪费,只见被扩张器长时间疼爱的蕾口像淫乱的荡妇,轻易容纳了他可怕的尺寸,让他可以顺利侵占青涩的处女花蕊。 「……呜……呜唔……」贺敏痛苦的**着,眼泪不断从眼睛流出。 「小敏,别哭……」藤堂洋司轻轻抚着贺敏的脸,「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痛吧?」就像是要证实他的话一样,他轻轻的挺动一下腰。 「啊!」 贺敏惊叫,肚子就像被一根火柱贯穿一样,又热又烫,小腹不断抽搐,他可以感到体内的肠子都被撑开,就快要被撑穿了,瞬间害怕起来,伸手想推开藤堂洋司。 「洋司、洋司,不要了……不要了……」 藤堂洋司弯身轻轻吻贺敏的眼角,接着,嘴唇沿着眼角,脸颊、脖子一直滑落,最后落到胸前,湿热的舌头**起红肿的**,甚至用牙齿轻轻咬着,手指也放到另一边上面,夹着向外拉扯起来…… 两头**其实早就被调教得非常敏感,在舌头和指尖之间不断胀大、发硬,舒适的感觉慢慢浮起,让贺敏的脸颊再次浮起红晕。将红胀硬挺得像石子的**放开,藤堂洋司再次吻着贺敏的眼角,「小敏、小敏,难道你不想属于我吗?难道你不想让我快乐吗?」 他的神色,语气深得令人心颤,眼镜已经拿下来,让人可以直视灰色眼瞳里深深的期待,「小敏,我要占有你……小敏,小敏,你的体内很热……我要动了,我要将**射在里面,小敏……让我去,好吗?好吗?」 一而再的呼唤、仿佛乞求似的语气和yin mi非常的说话,瞬间教贺敏的脸全都红透了,完全无法拒绝,于是,腰肢开始挺动起来,巨大的欲望缓缓地**着。 「啊啊……唔……痛……洋司……唔唔……」贺敏忍不住张开红唇**起来,然后藤堂洋司吻住了他,舌头顶开牙齿纠缠着柔软的小舌。 「唔唔……」 几近窒息的哨息从交缠的唇舌流泄,唇与唇不断的转换角度、热情深吻,口水从嘴角不停流下,流过下巴和脖子,单薄柔嫩的胸口被紧紧压在结实的肌肉之下,敏感挺起的**每每被贲起的胸肌磨擦得发痛,却又带来闪电似的快感。 渐渐的,缓慢的**根本无法满足兽性的欲望,铁铸的双臂抓住贺敏纤细的腰肢和一只大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 「啊——」 贺敏惊叫,可**立刻又被吻住,随着姿势的改变,巨大的欲望被埋藏到更深、更深的地方,支撑着身体的除了托在后腰和大腿的手臂之外,就只有相连的**,**被热得像火柱一样的欲望撑开到极限,含着根部的外翻媚肉被张开到根本看不到皱褶。 维持着相连的姿态,藤堂洋司抱着贺敏一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贺敏的背被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才刚觉得冷,藤堂洋司便开始律动起来,并且不再是轻柔的进出,而是真正的xin交,凶狠的**! 「唔啊……啊呀啊……呀!」 部份的媚肉随着**而被拉出x口,欲望根部粗糙的毛发刺激着体内敏感的嫩肉,沉重的双球也不断拍打在软嫩的双臀上。 「嗯……啊嗯唔……」 贺敏的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可怜兮兮的**啜泣一再从红肿的**传出,却只会令兽性燃烧得更加激烈,在疯狂的**之中,一种陌生的快感徐徐升起,体内某一点被一再磨擦撞击,但教贺敏软垂的**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挺立。 「啊啊呀呀呀啊——」 高chao得很快,嘶叫直至无声,屹立的**软垂下去,可不一会儿又会随着另一次的冲击而挺起……随着藤堂洋司有技巧地不停撞击着贺敏敏感的**,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高chao便接踵而至,而太过频繁的高chao则是险险刺激得贺敏几欲失神地翻起白眼。 最后,藤堂洋司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将欲望射在了贺敏的体内,滚烫的**喷射在肠壁上,热得像是要把身体从内烧熟,然而,当贺敏抽搐着睁开眼睛,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之后,藤堂洋司却没有放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再次开展新一轮的宣泄。 终于,在不停交换体位的快感漩涡里,贺敏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第四次的发泄过后,藤堂洋司终于肯放开贺敏,当欲望抽出时,大量白浊便从被**得无法合拢的洞口涌出,白色的体液沿着蜜色大腿缓缓滑下,形成美丽的光景,刹时,藤堂洋司咽了一咽喉头,感到**又再次坚硬起来。 将欲望强忍下来,藤堂洋司抱起已经昏迷的贺敏推开办公室左边的一道小门,走进休息室里,将贺敏绵软的身体放在床上用湿毛巾擦干净,再将被子拉上,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睡脸…… 忽然,藤堂洋司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于是他便在电话响起之前拿出来按下通话键。 「喂?」 「洋司,是我!」电话里传来法兰轻快的声音。 被打扰的藤堂洋司有点不悦,压着声音说: 「甚么事?」 「语气这么差,我不会是打扰你的好事了吧?」 「胡说!」 「心虚吧?」法兰在电话的另一端『哈』的笑了一声,「你是故意选今天带他过来的对吧?难道不是要在新赌场开张的好日子顺便锦上添花、饱餐一顿吗?洋司,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了,你骗不了我的,老实说,你吃饱了没有?从你们上楼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小敏还有骨头剩下来吗?」 一语中的,藤堂洋司也不由得有点尴尬,沉声拉开话题。 「别浪费我的时间,你打来一定有事吧?是什么事?」 「是洛文。」 听出藤堂洋司有点不高兴了,法兰不得不正经起来,「看你这么久都不出现,洛文行动了,他手下的警卫已经把黄大千和他的同党捉住,刚好二十个人,再加上你那边的小敏就和我们查到他带入境的人数一样,我想问,你想怎么处置他们?」藤堂洋司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交给洛文吧,他不是早就想惩奸除恶了吗?我想,从明天起世界就会干净一点。」 法兰犹豫了一下,再问: 「那……那些同党呢?」 「以前是怎么处置在赌台出千的人的就怎么处置,不用问我。」 藤堂洋司淡淡说道。 「但是,黄大千带来的人……」法兰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说:「全部都是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四岁,洋司,真的都要照规矩做?」 藤堂洋司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出答案时,眼角不经意看到沉睡的贺敏,因为累透了,他睡得很熟,合上的眼睫随着呼吸而微微抖动,在小巧的脸孔落下淡影,漂亮鼻子下的粉唇正微微张开,可以看见洁白的牙齿和小小的舌尖,样子份外稚气,可爱极了。 看着看着,藤堂洋司忽然迟疑了。 那些孩子和小敏的年龄都差不多,出生也差不多,如果他没有遇到我,今天等待着可怕命运的孩子里也会有他…… 半晌过后,藤堂洋司终于有了决定。 「放过他们吧,每个人分给他们一些钱,送他们回中国去。」 闻言,法兰不禁松出一口气,声音再次欢快起来,「洋司啊,天知道我多担心你要照规矩做啊,还好、还好,难得你肯大发善心,我还以为……」法兰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可藤堂洋司已经没有心情理会他了,索性把电话挂上,放在床边。 贺敏还在睡,看着沉睡中的他,藤堂洋司伸出手小心地将他湿透了、贴在额前的秀发拨开,弯身,轻轻亲了他一口。 「小敏,你竟然让我这么认真,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贺敏依然没有清醒过来,藤堂洋司又吻了吻他的眼角、脸颊,鼻尖,还有柔软的唇,像雨点一样吻遍这张令他着迷的脸孔,最后,吻落在耳畔,轻轻吹入一口气。 「不如……就用一生一世来还吧!」 炙热的气息吹入耳朵,让贺敏彷佛感觉得到似的晃了晃身体,可是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见状,藤堂洋司便笑着钻进被子里抱住他,闭上眼睛一起睡入梦乡…… 五光十色的光彩在窗外闪照,沙漠中的荒地变成最繁华热闹的城镇,这里是一个罪恶之城,霓虹灯光照遍黑夜,在最繁华奢侈的生活中,所有的恶行轻易繁殖,与此同时,这里也是梦幻之城,霓虹灯光照遍黑夜,培养出浪漫而真实的爱情。 这里是罪恶和梦幻之城,这里是不夜城——拉斯维加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