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心迟 上》 第一章 如果要问叶心栩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个答案不是疼爱她的爸爸,也不是温柔美丽的妈妈,而是……沈尉迟。 尉迟哥哥对她最好了!会给她梳漂亮的包包头、给她买好吃的栗子蛋糕,教她认字、喂她吃饭,会哄她、疼她、爱惜她,每天早晨都会带她上幼儿园、下午放学还会接她回家,因为尉迟哥哥的学校就在幼儿园的附近。 她每天都黏在尉迟哥哥的身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连晚上都不要跟尉迟哥哥分开;而事实上,一个礼拜总有那么几天她都可以耍赖成功,跟尉迟哥哥睡在一起,那时他会讲好听的故事给她听,故事里面有美丽的白雪公主,有调皮可爱的小猪,还有…… 「睡美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她的王子来吻醒她。」 叶心栩白白胖胖的小手托着腮,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坐在身旁的那个男孩,尉迟哥哥,真的、真的好好看喔,那个吻醒公主的王子肯定就是长这个样子的!眉目俊朗,挺直的鼻还有线条优美的嘴唇,在她心中,沈尉迟是世上最、最好看的王子,她的王子。 被人用一种垂涎美食的眼神望着,男孩斯文的脸蛋上一丝窘迫都没有,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炽热的目光;他语调平顺地讲述着那个已经为某人讲过千百遍的童话故事,连思考都不必。 时序早春,沈家前院种的樱树灿烂地绽满枝头,空气中飘荡着温柔的馨香;从三楼的窗户望出去,刚好对着那片如云似海的粉嫩,看晶莹的花瓣在微风中跳舞,撒下一片纯粹的色泽,美得像是最、最温柔的梦。 窗边的少年,清俊尔雅,在这大好的春光中,越发温润如玉,他漆黑的眼眸如墨,望向小女孩的眼神有着淡淡的喜爱,哪怕重复为她讲同一个故事,他也有无限的耐性。 时间在这一刻,如同凝住的水,舍不得往前,伴着那清朗的嗓音,一起坠入早春温柔气息里。 「呵……」 细细的声音,打断了故事里那个即将亲吻公主的王子;看来,小女孩需要甜美地睡上一觉了。 嫩嫩的女娃儿,即使打呵欠,都是娇憨得让人心怜;小手揉着沉重的眼皮,粉粉的鼻头微皱着,很明显,她想要强撑起精神,但年纪毕竟还小,支持不住,圆圆的脑袋点啊点的,眼皮缓缓地又阖上。 「想睡就去睡。」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显示着男孩的一心二用;修长秀气的指握着笔,飞快地写下算式的答案,顺便分神望了下渴睡的小女孩,那种憨态,可爱得让他眸里的神采闪亮。 小女孩像是等半天就等这句话一样,「砰」地一下非常迅速地躺平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尉迟哥哥,睡、睡。」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书卷味极浓的面容上,一片的清朗,「你睡就好。」 「尉迟哥哥,睡、睡!」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女娃,脾气倒是倔得很,语气加重,急急地拍着床单,大有他不上来,她不罢休的气势。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理她。 使性子对他而言,从来都没有丝毫的作用;小女娃被他的冷眼冰住,愣了半晌,然后,粉红的嘴儿微微地嘟起来,黑亮卷翘的睫毛开始湿润。 「哥哥……哥哥……」她哽咽着,娇娇地唤着他,躺在床上,粉藕似的手臂朝他伸过去,要他抱抱。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不怕她使性子、不怕她撒泼刁蛮,却怎么都抵挡不住她那种软软的娇、憨憨的嫩,尤其,她还是他看着降临在这个世上,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他其实,是喜爱着她的。 她黏他、腻他、缠他,却也只对他好;这个小女孩,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在他的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要忽略,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从那些复杂的算式中抬眸,望进小女孩带着泪水的眼眸里,像是两粒深黑的葡萄养在清澈的山泉之中,水灵而纯粹;满满的稚气与娇气,看见他望向她,立刻在泪水中绽出一抹讨好的甜笑。 这……太过精灵古怪!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床边;小家伙已经非常有眼色地拍拍枕头,将整齐的枕头理成凌乱一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睡这里,尉迟哥哥。」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六点整;心里暗自叹息,他真的没有在这种时刻睡觉的习惯,可是却抵不过她一点点的泪水;即使知道,她在他的面前,特别容易哭泣、特别爱撒娇,可是,他偏偏吃那一套。 一躺下来,小家伙立刻自动扑进他的怀里,找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他的胸口,精致而可爱的脸蛋在他胸前满足地磨蹭着,「尉迟哥哥,讲故事。」 沈尉迟的声音再度在房间里响起,那个被打断的王子,终于可以吻上公主那鲜艳而美丽的嘴唇,却在一下秒,硬生生再度中断。 因为他怀里的小家伙,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已然入睡;细细的呼吸声从胸口处传来,热暖的气息,即便隔着衬衫,仍是熨烫到他的肌肤之上。 每天,这样的场景总是重复发生;他放学后接她一起回家,因为她的父母上班未归,她会跟着他到他家里,坐在他的房间一边吃点心、一边听他讲故事,然后睡觉;有时睡在他的怀里,有时自己酣然入眠。 安静的室内,他做功课,她躺在他的床上甜甜入梦,这样的宁馨,是他所喜欢的。 他的床,她比他还要熟悉,毕竟她躺在上面的时间居多;很难形容生命中有这样一抹娇弱的存在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喜欢对他耍赖,却又贴心而可爱。 凝视着她小巧的发旋,他慢慢地抬眸,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顶上干净而平整的天花板,脑中,是刚刚未算完的那道习题;心算能力超强的他,很快就计算出正确的答案,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变得更沉,知道她已然熟睡;伸手,想要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到一旁去,却被她下意识的一个搂紧而破坏掉。 「……唔……哥哥……」梦里的低语,纯纯的、憨憨的,柔软得让人心都发疼了。 她的手臂抱紧他的腰,脸蛋摩擦着他的胸前,甜甜的牛奶气息直扑而来,温暖而甜蜜。 他不动了,任她睡,伸手抚过她细软的发丝,轻轻地、柔柔地,一下又一下,带着少有的疼惜与怜爱,心与身都放松下来。 慢慢地,睡意染上他漂亮的眼眸,他静静地阖上双眼,一并沉入梦乡。 沈家妈妈与叶家妈妈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如同一幅细细描绘的画。 打开的窗户,七点多的傍晚时分,夕阳已然坠入云海,整片天空像是恣意泼洒的颜料,深浓的紫、厚重的蓝、渲染的红,映入房内却是一片梦幻的彩色。 窗外,枝花浪漫的春樱纷落的瓣蕊,被微风吹拂浅飘入房,一片、一片落英缤纷。 而在这一片柔光与粉意之中,两个小儿女相拥而眠,甜蜜而纯稚。 可爱的小女孩脸蛋深深地埋入男孩的怀里,因为熟睡,嫩嫩的脸颊上泛着粉粉的红,嘴唇微微地张开,睡着松散开来的细细发丝,柔柔地缠绕在男孩的胸前,而那个一向冷静淡然的男孩,此时也是睡得平稳静谧,指间一缕微卷的发丝,年轻的脸庞因为放松而带出浅浅的柔。 岁月无声,安然静好;此情此景,可真好。 两个妈妈感动地叹息着,痴痴地望着她们的儿女,心里甜成一片。 半晌,沈妈妈回过神来,摸出相机,「嘘!」朝叶妈妈轻轻地示意,让她不要出声;叶妈妈会意地点头微笑。 「喀嚓」一声轻微的细响,那一刻的美好,被永恒地留了下来。 忙碌而愉悦的周五早晨。 叶心栩梳理着微卷的头发,高高地扎了个清爽的马尾,镜子里的女孩,未施脂粉的脸蛋上,朝气蓬勃;伸手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大包包,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抬眸望着桌上摆放的相框,黑黑的木质因为经常抚摸而泛出亮泽的光;相片里,斯文的男孩还有甜美的女孩自在酣睡,一片宁谧。 「尉迟哥哥,早上好。」拿起相框,抚着照片里那张平静秀气的容颜,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今天是那个最、最讨厌的张教授的课,你看我很乖吧?这么早就起床了。」 男孩依旧是平静的。 「如果妈妈同意我考警校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过得这么头痛,上这些英文课,烦得我……」 「叶心栩,你在给我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出来吃早餐!」响亮的嗓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她的诉苦。 朝照片吐了吐舌头,「尉迟哥哥,你看我老妈是不是越来越不温柔了?」啧啧,岁月这个东西啊,果然很会改变人;当年那个温柔的妈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难道,是到更年期了?」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就给我试看看!」 「好啦、好啦。」赶紧出声应下那个已经不耐烦的人,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框,朝里面的男孩挥手,「拜拜,尉迟哥哥,我去上学啰!」 叶家的早晨依旧很温馨,大家长叶义承坐在餐桌上慢慢地看报纸、喝咖啡,妈妈何美娟忙着将丰盛的早餐端上桌;大好的阳光,将小小的厅房映得灿烂无比。 这是她的家,以及在一起生活了十九年的亲爱家人。 看到女儿出来,何美娟中气十足地吼:「你给我摸摸摸,到底是在摸什么?七点我就去叫你起床了,你可以给我磨这么久才出来,快一点,你今天不是早上的课吗?」 「是,长官。」叶心栩笔直地挺立,行了个童子军礼。 「调皮。」一记爆栗轰上她的头顶,「快去吃早餐啦!」 她笑着拉开椅子,坐好,跟一旁的父亲问好,顺手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啃了起来;小黄瓜的清爽在嘴里漫开来,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吃慢一点,时间还来得及。」在一家中型企业担任业务经理的叶义承放下报纸,为爱女倒一杯牛奶,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唯一女儿的疼爱。 「唔……」咽下嘴里的食物,朝老爸绽放一抹笑颜,「谢谢老爸,你真好。」拿起玻璃杯喝了好大一口,牛奶的香甜让她的笑容更加璀璨。 「就你嘴甜。」何美娟端了盘煎好的鸡蛋过来,坐下看着元气十足的女儿,那大咧咧的吃相,让她好气又好笑,「你是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好歹也要……」 「妈,你辛苦了,快多吃一点,补一补。」叶心栩挟起一颗荷包蛋放入老妈的餐盘中,顺便打断那一但开始、没有十几分钟不会停下来的碎碎念。 「古灵精怪!」拿这个顽皮的女儿没有办法,何美娟笑骂了声,为丈夫盛上一碗养胃的海鲜粥,满意地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吃掉她精心准备的三明治,自己也开始吃早餐。 第二章 叶家的早餐从来都是中西合璧,叶义承喜欢中式,性格爽朗的叶心栩则偏爱可以快速吃完的西式早餐,而她,就负责准备丰富营养的食物,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丈夫和女儿喂饱。 这样的生活,她很满足。 一家三口的温馨早餐,就在女儿的逗趣声中结束。 在父亲关心的叮咛与母亲的吼声中,叶心栩卖力地踩着脚踏车,朝学校出发。 选择一所离家近的大学,其实好处还蛮多的,虽然很多同学觉得她都上大学了还住在家里,受父母的约束很不自由;可是叶心栩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有温柔的爸爸还有越来越凶悍的妈妈,她很开心;他们其实很开明、很民主,不会限制她太多,家里相处的氛围温馨又舒服。 家里离她念的大学很近,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每天这样骑着脚踏车上学、放学,既环保又可以锻炼身体,她很喜欢。 远远地看到那大气而朴实的校门,干爽的秋阳映照着笔直的大马路,两旁的树木还未从深夏的浓郁中转变过来,依旧葱葱茏茏,只有偶尔飘落的树叶,透露出几分秋意。 灵活的眼眸瞄了瞄手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嗯,目标在望,今天又可以安全上垒;嘴角的笑容跟阳光一样灿眼,抬眸,不经意地望见远处那个高大的背影,指间下意识地用力,车子戛然而止。 那个人…… 修长的身影,即使背对着她,却有一种特殊的儒雅之气;他微靠着一旁的跑车,淡淡缕缕的烟雾在他的指间升起,他在抽烟。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却又那么诡异地抓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真的很怪异,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明明是大好的阳光,温暖而怡人,她却有一种那个男人此时是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 彷佛,他所在那方天地,遗世独立;就连鸣唱得欢快的鸟儿,到了那边,都沉默下来;秋蝉的聒噪,衬得那里越发的静,一种压抑的静。 叶心栩趴在车头上,下巴搁在交握的手背上,叹息地欣赏着那个男人,他离她其实很远,按理,她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可是偏偏看到了;即便只看背影,她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她明明不是什么花痴少女,却生平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而且还只是背影而已。 他在做什么?等人?嗯,不焦、不躁,不太像。 他静静地站着,她静静地望着,此时此刻,穿梭的行人、车辆似乎都从她的眼前消失,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隔着一百多公尺的距离,鸟鸣蝉噪,遥远又接近。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连抽完一支烟的时间都没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近他,打破了她凝视的画面。 那个男人很眼熟,她皱着眉,扫了眼后来的那个男子,咦,那不是学校非常有名的年轻校董,官谨行?原来他等的那个人就是他呀!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像是非常熟悉,官谨行径自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而他,静默了约三秒钟,手指在后照镜上微微擦过,随即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动作优雅而斯文。 很快,那辆深色的跑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半晌,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他给她的感觉好像很熟悉,但又似乎很遥远,心脏如同被投进冰水里,「嗤」地一下,透凉与灼热相激,细细的汗水从皮肤下冒出来,感觉空落落的,踩不到实地。 急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傻望,赶紧摸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死党吴佳凡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里放送出来。 「叶小栩,你到底在哪里?知不知道已经上课了?你居然敢不来上魔鬼张的课!」 啊?啊!上课! 叶心栩慌得差点从脚踏车上摔下来。 身为一个从小就正义感旺盛的小孩,叶心栩的理想其实是做一名惩奸除恶的女警,想想穿上笔挺的制服、走路有风,她开心得作梦都会笑醒!可惜,比起强悍来,她实在输掉何美娟好几条马路。 「什么?做警察?你给我从小打架打到大,还嫌不够?居然皮痒想要去当警察?你好胆给我报考看看,我就敢天天去你们学校找老师还有校长聊天!」 做警察哪里是专门从事打架的…… 「妹妹,你脾气太冲,性子又太急躁,想当警察,还是要好好考虑清楚。」叶义承脾气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哪怕不赞同,他也会说得比较委婉。 「考虑什么?没得考虑!我不同意,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叶心栩,你敢不听话试一试,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让你自动不符合报考条件!」 哇哩咧!要不要这么绝啊? 有这样一个生猛的妈妈,才会有今天念英文念得头要痛毙的叶心栩。 她知道父母都是为了她好,因为她性格的原因而反对她考警校,毕竟她长到这么大,打架跟吃饭一样成为生活必需品,看到不爽的事情,一定要出头,让送她去学习跆拳道的妈妈后悔得直跺脚;所以现在天天在她耳边念念念,想要念出她点淑女气质来,可惜,她是叶心栩,淑女这种东西,永远也只是一个看不懂也听不懂的名词。 「喂,便当钱拿出来,不然今天给你好看!」 「不……不要……」 「敢说不行?你小子有种再说一次!」 「呜……妈妈……」 「真是俗仔,不给是吧?我们自己找……」 「啊……拜托你们不要抢我的书包……呜呜……」 刚下课的叶心栩正准备回家,好死不死,被她撞到一群坏小子在作恶! 叶心栩脚下的踏板踩得飞快,利落地直接杀入那条小巷子里面。 「靠,你们这帮臭小子,谁准你们在这里欺负人的!啊?」她一脚跨下脚踏车,一脚踩在踏板上,气势十足地吼道。 眼前五个大概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围着一个胖嘟嘟的男孩,抢他的书包,小胖子卖力地誓死抵抗,但明显寡不敌众,呼呼地喘着气,肉肉的脸颊涨得通红,手臂上还有几道被抓的红痕,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 「喂,老女人,你闪远一点啦,没有看到我们兄弟正忙着吗?」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男孩一脸凶恶地朝她吼道,努力展现当老大的霸气。 什么?老女人? 叶心栩当下气得直接跳下来,车也不管了随它摔在地上,大步跨向他们,伸手一人一掌,巴向他们的后脑勺,「敢叫我老女人?你这死小孩真是欠教训!还敢给我学抢劫?好的不学,敢学坏?让你抢、让你抢!」 他们被她打得愣住了,半晌,小老大带着哭腔:「你打小孩?你欺负小孩子!呜……」 「不许哭!」她目光凶狠地咬牙一瞪,威慑力十足。 小男孩的哽咽直接噎在喉咙里,嘴巴非常有喜感地张开,僵在那里,被女流氓的气势吓到,不敢阖拢。 「小胖,他们有没有抢到你的钱?」转头,看向那个似乎已经看傻眼的胖男孩,那个男孩一泡热泪含在眼眶里,手臂死死地抱着自己的书包,看到女恶霸朝他瞪过来,立刻下意识地将书包抱得更紧,拚命地往墙上贴去;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摆那什么脸?我问你有没有被抢耶!」现在的小孩不是呆、就是傻,真是的!让她好想翻白眼。 「刚刚……你……叫的是我?」小胖子迟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对呀,小胖,可不就是叫你?」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更胖? 谁知道小男孩立刻飙泪,「呜呜呜……你说我胖,我……我要告诉妈妈。」胖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你欺负小孩子,我们也要告诉妈妈。」那群小子全部都大哭起来,被呼的后脑勺还有点痛痛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女土匪、女强盗啦! 结果,那群小孩下一秒相亲相爱地手拉着手往巷子外跑去,包括抢劫者与被抢劫的,边跑还边飙泪。 「喂喂喂,你们不是要抢劫的吗?跑什么跑啊!」还没有抢完就跑了,而且还一起跑,太不敬业了吧? 不喊还好,越喊他们跑得越快,而且小胖的脚还绊了一下,顾不得稳住身子,歪歪扭扭地继续拚命跑跑跑。 这这这,这是传说中的泪奔? 叶心栩完全愣住,半天…… 「靠!」 她不想骂脏话的,她真的、真的不想骂脏话的,可是……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她的头顶传来,爽朗又直接,她抬头,看见巷子旁的楼房,二楼打开的窗户边,笑得开怀的男子,他笑得太夸张,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弯下腰扶着窗台,一副快支撑不住要掉下来的样子。 是怎样?她有那么娱乐到他吗?刚想不爽地开骂,眼眸一扫,她傻住了。 那个站在狂笑男子身旁的人,是他,居然是他! 温润如水、谦谦如玉,斯文而儒雅的脸庞,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她觉得,此生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吃惊的事情了。 他,长得与她记忆里的尉迟哥哥,一模一样! 均长的眉,如墨玉一般的眼睛,挺起的鼻还有浅抿的唇,每一个线条、每一寸起伏,都跟她深深记在脑海里的那个人相像到极致。 就算当时年纪小、就算他们分离得太早,可是他的模样,她怎么都不会忘怀,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全都烙入她的记忆里;他们唯一的那张合照,她一天要看无数遍,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何况,他与当年的模样变化并不算大,只是成熟了,五官长开了更为儒雅。 原来今天吸引她目光的那个人,就是他;看着站在他身旁依旧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官谨行,叶心栩一切的失常,都有了答案。 他静静地与她对望,然后,浅浅地移开视线;不同于她眼眸里的激动与热切,他只有平淡而已,彷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偶尔出现,不需要关注太多。 一直到不再与他的眼眸对视,她才猛地喘了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忘了呼吸;不理会胸口隐隐的痛,她飞快地跑出巷子,往那幢楼奔去。 官谨行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大笑,一边喘息地说道:「我打赌,五秒内那丫头就会冲上来……」 话音还没落,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加上女性的惊呼声:「小姐,那上面是私人地方,请你不要乱闯……」 「砰」的一声,他们房间的门被踹了开来,叶心栩轻喘着,直直瞪着他,眼里也只看得到他。 「尉迟哥哥!」她响亮地唤着他,脸蛋上挂着惊喜而明亮的笑容,心里充满了欢欣的泡泡,人生果然处处有着意外的喜悦,她居然会遇上尉迟哥哥,太、太幸运了! 他转身,望着那个发丝凌乱的女孩,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因为吵架、奔跑,天知道还有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原因,乱得可以;她的头发带着天然的微卷,那些碎碎的胎发覆在额前卷蜷着,衬着她圆圆的脸庞,可爱而甜美;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眼眸晶亮,嘴唇粉嫩,她有一股鲜活的朝气,如同一股热带风暴,气势汹汹地直扑进来。 第三章 接着扑过来的,还有惊惶失措的护士小姐,她扶着门框,按着胸口重重地喘,抬头,「小姐,你不可以这样子!这里不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地方,请你下去。」总算追上她了! 护士小姐一脸悲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礼貌地说话;她从来没有遇过这么野蛮的女孩!直接冲进诊所里面,连话都不说就往二楼跑,顺便连续撞翻了好几张摆放整齐的木椅;最过份的是,她行动超敏捷的!害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这女孩就给她跑得无影无踪。 她追得好辛苦,还得担心自己的老板会不会不高兴她失职,放了个陌生人上了二楼。 「秦小姐,没有关系,你先下去吧!」官谨行总算可以不笑得那么厉害,出声安抚那个急得快哭的护士小姐。 「好。」护士小姐不甘心地瞪了叶心栩一眼,这才往楼下走去。 叶心栩完全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此刻她的眼里只有那个静立在窗前的男子;她冲上前,握住他的手,那微凉的皮肤让她的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像是有种电流通过,「尉迟哥哥,是我啊!心心。」 她说的是只有他才会唤的小名,家人和好友都叫她「小栩」,可是只有他,才会叫她「心心」;小时候,只要他叫她的名,她立刻会笑得眉眼弯弯,开心不已。 官谨行望着好友被握住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奇,随即抚着下巴,带着几分深思,小心地退后几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方便他欣赏剧情的发展。 男子望着她,不说话,也不抽回自己的手。 「尉迟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的表情太过平淡、太过冷静,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她有点着急、有点受伤。 当年她才五岁,却依旧记住了他,到如今将他记在心里整整十三年,没有一刻忘怀;她记住他浅笑的模样、记得他指间的温柔、记得他为她细说故事的清朗嗓音、记得他怀里暖暖的感觉,她那么粗心、那么健忘,可是对于他一切的一切,分分毫毫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当年的他,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怎么会忘记她了呢? 叶心栩眼里受伤的神色太过明显,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他望着她,淡淡开口:「你就不怕认错人?」 「才不会认错!」她急切地说着:「你是尉迟哥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早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就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觉,原来那时的直觉,是对的。 「是吗?」 她拚命点头,像是生怕自己慢一点就会被他否认了一般,「还有这里……」手指往上,捋开他衬衫的袖子,他的手臂上,有一个浅浅的疤痕,那是她的牙印,小小的,是她四岁时留给他的独特记号。 那时的她因为摔了一跤跌破膝盖,流了好多的血,他抱着她去上药,怕她痛,让她咬他的手腕;小小的她,因为在他面前特别娇气、特别怕痛,也就真的一口咬上去了,把他也咬得流血;结果原本只有一个受伤变成了两个都负伤,他的伤口比她还深;后来,她膝盖上的疤痕没有了,可他手腕上的痕迹却留了下来。 当年的她,是不是曾经想过,给他留下一个记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呢? 看到那个熟悉的印记,她抬头笑着,神采奕奕,「你就是我的尉迟哥哥,绝对没有错。」证据摆在那里,他赖不掉的。 沈尉迟根本没有打算赖掉,就算分开多年,但她性格中那种固执,他还是清楚的;他只是觉得,再见与否,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活泼又开朗,她的手握住他,那种热烈与期待,都不是他想要的;抬手,很有技巧地挣开她的手掌。 「是又如何?」 这种狗血的别后重逢,他看不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叶心栩天生神经就是比较粗,彷佛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的冷淡,笑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尉迟哥哥,真的是你,我好开心啊!」 这是尉迟哥哥的胸膛,是记忆里的那种温度,不过,变得好结实喔!她的脸蛋稍稍染上红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天天都想要再见到你。」 哇喔,这真是开天辟地以来,最让官谨行吃惊的事情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世上会有女人可以近得了沈尉迟的身,还大胆地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了;他今天开了眼界了,真是……不枉此生啊! 深深地感叹着,黑眸牢牢地盯着眼前那一对,太精彩了,绝对不能眨眼! 沈尉迟沉默,既不推开她,也没有伸手抱她。 「没有想到今天真的可以遇到你呢,我好开心。」她脸蛋埋入他的怀里,鼻端是他清爽的气息,突然间,她觉得有点小害羞;抬头,望着那张清俊的容颜,她的颊畔泛起两朵可爱的红云,「尉迟哥哥,当年为什么你突然就不见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沈尉迟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非常、非常有礼的笑容,「你现在看到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行,我还没有抱够。」她拚命地摇头,「尉迟哥哥,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爸妈都非常想你呢!他们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了,叔叔和阿姨呢?怎么没有……」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时间。」他很平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朝她淡淡一笑,然后……指间用力,拉开了他们的距离,非常有效而且不弄痛她地推开了她。 叶心栩一时不察,被他的笑容迷了心魄,就这样被迫离开他的怀抱,失落与失望同时浮上心头。 「我还有事。」沈尉迟走到门边,彬彬有礼地望着她。 这都已经是明示了,叶心栩神经再粗也知道,他是在赶她走,怎么这样!明明他们今天才见面的说,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讲啊,都没有讲完,她不要走啦! 耍赖地往旁边的沙发坐下去,然后拍拍身旁的座位,「尉迟哥哥过来坐、过来坐。」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爆发出来,是实在忍不住的官谨行,他发誓,他真的有努力地想要憋住的,但,这个小女生实在太有趣了,可以在沈尉迟面前做出这样的行为,他实在忍不住了! 叶心栩直到这时才发现有这号人物的存在,瞪他一眼,管他是不是学校的校董,一样给她用力瞪!她跟尉迟哥哥重逢后的相聚,这个路人甲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呀? 「别瞪我,嗯,心心……」两道眼神同时看向他,一道凉凉的、一道热辣辣的,官谨行立刻非常识趣地改口:「叶心栩,我可以叫你小栩吗?」 「随便啦!」除了「心心」,管他要叫她什么,他话赶紧说完就快点闪人,不要打扰她跟尉迟哥哥聊天。 「这里,是我的诊所。」这小丫头眼神里逐客的意味太浓,让他想装看不懂都不行;这世道乱了,明明他才是主人的说。 「是喔?」 官谨行立刻用力点头。 「又没有人要跟你抢!」叶心栩皱了皱眉,她对这家诊所是谁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沈尉迟在这里,她根本不会踏进来!他跟她讲这个是怎样,这个人真的是他们学校那个号称风流倜傥、闻名全校的那个官谨行吗?看来,传闻果然不可靠。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那可不可以拜托你嫌弃的眼神不要那么明显?」 叶心栩没有心思跟他胡扯,转头看向沈尉迟,表情立刻变得热切起来,让官谨行忍不住想要去找面镜子看一看,他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嫌了。 「尉迟哥哥……」她甜甜地唤道,朝他绽出一抹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只对他一人的笑容。 他望着她,时间真的很奇妙,可以改变很多人,例如他,却怎么也无法改变某些人,比如她;她的笑容,一如当年那个五岁的女娃,她的性格,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对他耍赖、对他撒娇;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尉迟。 走近,他脸上的表情很温和,脾气极好地开口:「我今天真的很忙,你先回家,嗯?」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任何人都拒绝不了,何况是?叶心栩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就是不会不听沈尉迟的话,虽然不甘心,但她仍旧乖乖点头,「好吧!」 他满意地轻点了下头。 但要她听话可是有条件的,「那尉迟哥哥,你手机号码给我,这样我才可以再跟你联络。」 他望着她,沉默不语。 叶心栩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他,整整一分钟过去,她才明白他似乎没有将号码给她的意思;咦,难道尉迟哥哥没有手机?不过,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不知道该夸她单纯还是该说她粗线条,叶心栩拽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便条纸,卖力地写着,写完之后撕下来递给他,「这是我的号码喔!尉迟哥哥你打这个号码就可以找到我了;还有、还有,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记得一定要过来找我,我爸妈真的都很想你呢!还有、还有,这个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如果手机打不通,打这个号码就可以找我;啊,对了,有时候放学我可能会到书店去逛一逛,这个是书店的号码……」 那张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被塞进沈尉迟的手里,还有那一长串的嘱咐与叮咛,他始终表情平淡,非常有礼且有耐心地听她说完,没有打断她。 终于,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叶心栩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离开,下楼穿过巷子去拿自己那辆不知道还在不在的脚踏车,抬头,朝二楼不断地挥手,样子楚楚可怜。 「她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官谨行嘴角再度咧得很开,望着那个还在磨磨蹭蹭、不愿离开的女生,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逗得这么乐。 沈尉迟依旧沉默。 「这是她写的?」伸手拿过好友手里那张奇形怪状的便利贴,看了一眼,狂笑而出。 大大的猫脸,被悲惨兮兮地涂满了数字,鲜艳的彩色笔,一点也不秀气的笔触,大剌剌地写得满满;她的号码、家里的号码、父母的号码,还有爸爸工作地方的号码,以及家里的地址,再加上一些天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号码,全都列在那大花猫的脸上!最后,她居然还画了一张笑脸,加上一句不放心的叮咛:「一定要打给我喔!」再附赠一只紧握的拳头表示强调。 官谨行笑得直喘,那张便利贴在他指间也随之剧烈抖动,「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意思的小女孩?」他服了,他真的服了,活了快三十年,真的头一回见到这样天兵性格的女生。 这种问题,不需要回答;沈尉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那面宽大的墙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间摆放着无数精密仪器的隐密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躺着,昏迷不醒,全身都用纱布缠绕着,插满了管子,只露出阖紧的眼皮,很明显,他伤得非常、非常严重,就像死了一般,除了监视器里面微微跳动的曲线表明他一息尚存。 第四章 沈尉迟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男人,「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官谨行耸了耸肩,「最晚后天会醒,但如果要完全康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他其实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沈尉迟专程去接他来动手术;断了五根肋骨,其中有一根刺穿肺叶,再加上那颗干净利落擦过他心脏的子弹,腿断了、双臂骨折,真是伤得很……可观;整整九个小时的努力,他总算将这个已经踩进棺材的男人拉了回来。 刚刚结束了手术,站在窗前休息不过几分钟,就看到那个女生的精彩演出了,嗯,那算是美女救弱还是欺弱?真是不好定义呀!不过,透过刚刚的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他知道,这个女生对沈尉迟而言,是有一些不同的;至于是为什么,沈尉迟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无法打听出来,他再了解这一点不过了。 「我不需要他康复,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至于说完话后,这个男人就永远也等不到康复的那一天了。 「一个礼拜。」 很好,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他不介意再多等一个星期;沈尉迟抬手,轻轻地理了理衣袖,眸中的光芒锐利而复杂,淡淡地转身,平稳走出房间。 他没有打电话给她…… 叶心栩没精打采地坐在台阶上,反复地摩挲着手机,看着平静的屏幕,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尉迟哥哥为什么不打给她?难道她写的纸条还漏了哪里没有写吗?不会呀,她连自己偶尔光顾的冷饮店号码都留给他了说,那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已经五天了,再次重逢过后,已经整整五天了,沈尉迟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场重逢,好像只是因为她太过期盼而产生的一场梦。 叶心栩不是一个只会傻傻等消息的女生,等不到电话没有关系,她每天都去诊所打听,除了那个脸越来越臭的护士小姐,就连官谨行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找到尉迟哥哥?她好想他喔! 「再看,手机就被你看出洞来了!」一本厚厚的书直接k上叶心栩的后脑,然后,砸中的人比被砸的人还要吃惊,吴佳凡眼睛张得非常大,「叶心栩,你居然被我砸中了?」天哪,这是那个跆拳道高手、反应神经超灵敏的叶心栩吗?她每次偷袭,不都以失败告终?怎么今天…… 吴佳凡赶紧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没有挂在西边呀!而且天也没有下红雨,到底怎么回事? 「喂,会痛啊!」叶心栩摸着后脑抗议,这家伙完全没有收力,那么一大本英文诗词赏析呼过来,真的很痛耶! 吴佳凡重重地坐在她的身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反应怎么会这么慢?」平常日子除非是叶心栩允许的情况,否则谁可以近得了她?更别说偷袭了。 「你干嘛打我?还打这么重!」靠! 「不痛谁会拿来打?」吴佳凡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驳,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果真是从来都没有说错的;叶心栩身边的朋友,脾气……嗯,还是不要期待太多比较不会失望。 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吴佳凡将厚厚的一迭书本放在膝上,「小栩,你最近真的怪怪的喔!天天盯着手机看,到底是怎样?」如果不是太了解自己的朋友,她真的会以为小栩是在犯相思呢,而且还是爱上自己的手机;上课看、下课看、吃饭看,就连走路都拿着它,生怕漏看一眼,这真是反常呀! 「佳凡,手机拿来。」不理会好友的问题,叶心栩开口要求道。 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包包,「干嘛?」她不会爱自己的手机爱不够,还看上她的了吧?她刚换的新款耶! 「快一点!」凶狠地一瞪眼,霸气回归,立刻让欺软怕硬的吴佳凡乖乖地奉上手机;毕竟,讲真的,她根本连小栩的小手指都打不过。 叶心栩拿着好友的手机拨号,不到五秒,她的手机欢快地唱了起来;她非常失落地挂断,喃喃低语:「是通的呀,怎么会这样?」 「通的才对吧?」吴佳凡翻了个白眼,手机不通才要烦恼吧?这个叶心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小栩,你有什么事情不用怕跟我讲喔,我保证不会告诉何阿姨的;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跟谁打架,把对方伤得很厉害,怕人家找上门?」不能怪她这样想好友,实在是因为叶心栩的「丰功伟业」加一加,比她手上这本砖块书还要壮观! 「我已经几天都没有打架了。」她天天想着怎样才可以找到尉迟哥哥,对打架什么的失去了兴趣。 「咦?」这下子吴佳凡可真是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叶心栩的额头,再捏捏她的手臂,「没发烧呀,也没有被谁打断手臂,喂,你真的是叶心栩?」不会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吧? 「哼,我就一定要天天打架?」 「你讲这话,脸怎么都不会红一下?你自己数看看,你每天跟人打架的次数,五根手指数得过来吗?」不管是路上碰到色狼,还是遇上抢劫,或者是对老人家没有礼貌,她都要上去管,管也算了,而且还脾气大着呢!每次都不会以好好说话收场,动手动脚那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何阿姨早有先见之明从小就送她去学了跆拳道,只怕叶心栩根本不能好好活到现在;正义感太过旺盛可能也不是好事,要她不惹事,简直比祈求世界和平还要困难一百倍! 「哎唷,干嘛那么计较啦,而且那些人本来就欠扁啊!」她可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才跟人家干架的,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人家路上吐口痰你都可以跟别人打上一架……」而且这还是上个礼拜才发生的事情。 「那次是他先动手的好不好?」她好心去提醒他要有点公德心,谁知道那人会直接动手,不爽被说教,她只好就用打的了,看谁打得过谁,哼! 「那你也不必打得人家住院吧?」 「喂,我强调过很多次了,他受伤住院根本不关我的事好不好?」真是冤枉啊,六月飞雪,「明明是他自己跑开的时候一边撂狠话、一边过马路,连红灯都不看,被车撞到,怎么可以算到我的头上?」 还不是你跟人家打架而且还让对方输很惨,他才会气得连路都忘记看? 「所以说,爱护公共卫生还有遵守交通规则,是多么重要啊!你看那孩子后来多乖,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了,还跟我保证再也不乱来。」说到这里,叶心栩洋洋得意起来,瞧,她还是挺不错的,成功让一个小孩改邪归正。 那是人家看你还跟到医院,给吓到了好不好?吴佳凡只能在心里os,而且那个男孩有十七岁了,也只比她叶大小姐小两岁而已,她还好意思叫人家孩子?真是的!幸亏那个男孩子不知道是被叶心栩打服了,还是本来就有点小义气,一人承担了所有的事情,他的家长才没有追究,叶心栩得以顺利瞒过她老妈的法眼。 她真是服了叶心栩了,长眼睛就没见过正义感这么强的女孩,只要看到不对的事情,必定要上前纠正;从小到大,感谢叶心栩的人跟憎恨她的人都是呈等比级数增长,她是帮助了很多人,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她天资聪颖是个习武之材,跆拳道练得出色,从未逢敌手,依她那么爱管闲事的脾气,早不知道被教训得多惨了!再加上她也算是好运,没有碰到过真正的黑道狠角色,充其量都是些小混混居多,不然,就凭她身手再好,恐怕也难料想后果。 好同情何阿姨啊!女儿这么爱惹事生非,难怪当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小栩还天天跟她抱怨着老妈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唉…… 「你就不能稍微安份一点,过你平凡的大学生活吗?」 「怎么这样讲?人家我一直很安份,生活很平凡好不好?」叶心栩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瞥开眼,懒得再看她;每次有什么事情都赖到她头上就对了,真是的!眼眸微转,突然瞪大眼睛望着远处。 「怎么……」吴佳凡看她表情怪异,连忙问道;话音还没有落,就被叶心栩接下来的行为给吓得想要找地缝钻。 「官谨行,喂,官谨行!」叶心栩看到前面教学楼前走过的一群人,里面居然有她找了好几天的官谨行,立刻兴奋地站起来大声喊他,用力地挥手。 她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四周都是平地,位置显眼,想不惹人注意都难,何况叶心栩那清亮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安静下来。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有上课、下课的老师,大家动作都僵在那里,集体对那个大胆的女孩行注目礼。 吴佳凡这一刻恨不得化成空气就那样飘散开最好,因为此时那个风靡全校、史上最年轻英俊的校董官谨行身边,全都是学校里面重量级的领导人物,还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浩浩荡荡的十几人全都停下来,目瞪口呆。 她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他们学校接待美国联盟院校的校长,参观校园的重要日子……天哪,谁来救救她?她不要活了啦! 飒爽的秋风带着灼热气息一一拂过树梢,翠绿的叶子开心地随之舞动,一片树叶调皮过头,从枝头剥离,随着轻风在空中懒懒地打个转儿,悠悠地飘落在地。 那一瞬间,叶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官谨行,这里!」叶心栩眼里看不到石化的众人,只是拚命地挥手,看见那个俊美的男子转头看到了她,高兴地立刻直接从高高的台阶下一跃而下,朝他跑过去。 官谨行看见叶心栩的刹那,就有想笑的冲动;这个女孩,为什么每次出场都可以那么有震撼力呢?他低声对身旁盟校的校长轻声致歉,眼眸淡淡地望了望自己的助理,那位是多么精明、多么有眼色的人,立刻接过话头:「各位,现在请随我来,我们去看看本校刚建成的医学实验室……」 官谨行离开人群,朝那飞奔过来的女孩走去。 众人就算再好奇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听,只好随着助理的步伐往预定的行程走。 「官谨行!」一番奔跑,除了脸蛋添了粉色,叶心栩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一来到官谨行的身边,她立刻直入主题,「尉迟哥哥在哪里?」 「嗯,小丫头。」官谨行摸着自己的下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你那样大叫、大嚷地叫我,结果居然是为了问我别的男人的行踪?」 「你快点告诉我啦!」她心急得不介意官谨行对她的称呼。 「喔?我有这个义务吗?」 「你不说我就去告诉那些爱慕你的女生,你在校外开了家诊所,还是家黑店,没有登记……」学校里面疯狂迷恋官谨行的女生多到数不清,一天到晚以各种理由想要黏在他的身边,让他躲都躲不及;如果他这种秘密地方被曝光,哼哼…… 「你再喊大声一点,这个威胁就不再是威胁了。」官谨行一点都不紧张地打断她,眼眸朝旁边一瞥,示意她。 叶心栩非常机灵地闭上嘴,看看那些不敢靠近但又拚命想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的围观者,对他提议道:「那我们换个地方?」 第五章 他非常好说话地跟着她朝左边走去,沿着学校高高砌起来的围墙一直往里走,绕过几幢朴素而充满学术气息的楼房,再穿过一片养护得非常好的高大树林,将那些好奇心过重的人远远甩开。 这里是学校的西面,绿翳如水,美丽却偏僻,生动却清冷,非常适合私下……沟通。 「在你问问题之前,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官谨行见她要开口,赶紧抢先,「你为什么执意要找到他?」她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就是要找到啊!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他是她的尉迟哥哥,那个从小最疼她、最宠她的尉迟哥哥,她要找到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嗯,当他没问!官谨行被她噎了回来,无语。 「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啦!」 「他不给你号码,也不联络你,难道你真的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一切的。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虽然想来有点伤自尊,但她明白,尉迟哥哥是不想跟她有牵扯。 「那你还要找他?」 「当然。」她肯定地点头,「他想不想,很重要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想要跟她有交集,但是没有关系,他不来找她,她可以找他呀!她始终相信,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尉迟哥哥,她盼了这么多年才见到他,不会轻易放弃。 「呃……」再次被她的理直气壮给噎到,这个女孩,活得真是够恣意的呀!让人想不喜欢她都不行。 「你还没有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不见你,其实对你来说反而比较好?」再度打断那个固执的女孩,语带暗示。 叶心栩瞪他,有点不耐烦,「你哪来那么多好奇心啊?故意打断我的问题,不代表我就会被你随便唬烂过去。」 「……」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气? 「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啦!」明明男人最八卦,还硬要赖给女人!他问东问西地问一堆,她的一个问题却死活不肯回答,真不干脆! 「恐怕不行。」他笑着摇头。 厚,这人真的很过份呢!她的手好痒,好想轰上他那张欠扁的笑脸。 「我是为了……」保护你!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叶心栩抬手给阻止了;她示意他噤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树林深处传来,还夹杂着激动的哭声及怒吼。 他安静下来仔细听,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哽哽咽咽地哀求。 「毅杰,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拜托……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请你不要离开我……呜……我真的很爱你……」 「你不要再拉着我,我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我们不合适,分定了。」粗声粗气的男生声音,有着不耐与怒火。 「蔡毅杰,你不要太过份喔!」女孩哭声很重,声音变大,「什么不合适都是假的,你还想瞒着我;其实你早就跟中文系的陈语洁搭上了,你劈腿我都一直忍着,现在你居然说要分手……」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就赶紧分一分,对大家都好。」脚踏两条船被女友发现,男生不但不心虚,反而干脆地扯开来说:「长眼睛的人都会选她不选你,她身材多完美,你看看你哪叫女人?干扁四季豆,前面和后面没差……」 「靠!」 官谨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被怒喝声打断,还来不及反应,身边那个女孩早就已经大步冲上前,让他抓都抓不住。 「你讲这什么狗屁话?」叶心栩急冲而出,朝那个狗嘴吐不出人话的男生大声骂道:「你立刻给我向她道歉,知道吗?」 他们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男生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这样吼,立刻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敢来教训我?我们的事情要你插什么手?」 「哼,劈腿男我见多了,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你还敢吠?」叶心栩瞪着他。 男生有着几分英俊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谁让你多管闲事,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喂,这种男人,你还要不要?」叶心栩转头问那个在一旁哭的女生。 女生哽住,愣了愣。 「你还在想什么?」叶心栩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这种男人,剁了拿去喂狗,连狗都嫌,你还考虑?」 「不要!」女生受了鼓励,再加上男生实在可恶,干脆而爽快地回答:「这种臭男人,我才不要!」 「赞!」叶心栩朝她比了个拇指。 「喂,你这个死女人,要你多管什么闲事!」被两个女人这么嫌弃,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还哀求他不要分手的女友,蔡毅杰立刻恼羞成怒,不管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说法,直接动手朝叶心栩推去。 「早等着你了。」叶心栩冷笑着,抬手迎面抓住他袭来的手掌,手肘顺势一折,脚灵巧地勾向蔡毅杰的左腿,「啪」地一下,将他摔出去。 蔡毅杰躺在地上,有几分傻眼,刚刚……是怎么回事? 叶心栩站在那里,背着光,朝他比了个拇指,往下,「差、劲!」一个字、一个字,故意缓慢而清晰地说。 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蔡毅杰按着被摔痛的胸膛,努力撑起身子,扑过去,他一定要揍死这个傲慢的女生! 身体击打的声音清清楚楚,伴随着痛叫与挑衅的声音,这完全力量悬殊的比试,很快就有了分晓;叶心栩抬腿,将蔡毅杰一脚踹到地上,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 他瘫在地上,身子蜷起来,全身都是伤,而受伤最严重的,是他最、最宝贝的俊脸,早就肿得像猪头,青一块、紫一片,嘴角还淌着血,眼睛肿得睁不开。 「你。」叶心栩朝女生勾了勾手指,点点那个缩在地上只会呻 - 吟的男生,「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还喜欢他吗?」 女生看着他那可怕的样子,头摇得比什么都快。 「很好。」叶心栩拍了拍手掌,欣慰女生终于醒悟过来,「下次找男朋友,记得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谢谢你。」女孩此时对叶心栩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她的眼神都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星星眼。 叶心栩笑了笑,手臂伸直舒了舒筋骨,「真是的,太弱,打得不痛快。」转身,走人。 这回,躺在地上的男生没被打死也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女生,打完了还嫌被打的太弱,让她打不爽快。 「我……咳咳!我要告……你!」男孩从肿胀的嘴唇间,辛苦地挤出这几个字。 「你敢告?」他的女友,不,前女友走过去,抬腿在他的小腿骨补上一脚,「让你劈,劈死你!」 啊啊啊,这世上的女人,都反过来了!蔡毅杰痛得紧缩身子,哀嚎不已;那个,她到底是谁啊?这么突然冲出来,给他一顿好打,被打惨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就算要告,也得让他知道名字先呀…… 叶心栩走回官谨行的身旁,一脸轻松愉快,彷佛她刚刚不是去打架,而只是去散了个步,接着想起来未竟的对话,「啊,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有。」他收回之前说的话,非常有礼、非常和蔼可亲地笑着,「你想问沈尉迟在哪里对不对?没问题,来来来,我告诉你,他明天下午四点,一定会去诊所,你只要去那里,就可以看到他喔!」 担心她会受伤?开玩笑!想了想刚刚某人的那种快、狠、准,他暗暗叹自己太爱操心。 嗯,现在他反而非常期待,叶心栩对上沈尉迟,受伤的那个人,会是谁? 王勇财从睡眠中突然惊醒过来,莫名地感到身子有些发软,像是被吓醒一般;虽然,这一个礼拜来,他因为受伤,身子除了痛基本上感觉不到其它;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猛地醒过来一样。 他慢慢地睁开眼皮,四周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在这里躺了整整七天,除了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女护士会经常进来检查他的状况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其它人;陌生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救了他,他被人追杀,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睁开眼睛,居然还活着。 即使动不了,但至少他还活着。 一辈子像老鼠似地躲躲藏藏地活着,但他依然惜命。 空气中浮动着不一样的气流,对危险很敏感的他,立刻转头,然后,眼眸瞪得大大的,望着那个坐在不远处,静静抽烟的男子。 活了四十七年,王勇财第一次看到气质这么温润的男子,墨玉一般的眼眸深邃而平静,优雅的嘴唇淡淡地抿着,丰神俊朗,像是书香门第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公子。 他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抹叫嚣的不安出自哪里?眼前这位明明那么尔雅出众、柔和无害,他黑暗的生命会与这样的人有交集吗? 「是……你救……救了我?」困难地开口,将话问出口,声音就像铁锯割过干枯的木头,刺耳而沙哑。 「看来,他没有说错。」男子将手里的烟按熄在透明的烟灰缸内,那样的动作,他做来却出奇地好看;官谨行虽然话多了些,但医术还是让人满意的,说他今天可以开口说话,果然如他所料。 「什……么……」说话依然是件费力的事情,他的胸膛重重地起伏。 男子望着他,静静发问:「二十年前,你从嗯慈医院抱走的那个婴儿,现在,在哪里?」 原来,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王勇财的眼眸倏地瞪得大大地,重重地喘鼻翼扩张,而生理监视器里的心跳曲线也波动得厉害。 「在我好好问话的时候,记得好好回答。」男人的身子徐徐地往后靠,依旧温文而儒雅,彬彬有礼,「说实话。」 王勇财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更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你……你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他被追杀了整整二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此刻一一在他面前重现;逃不过,看来还是逃不过,最终,他还是栽了。 当年,为什么要接下那样的任务呢? 「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男人手指在光滑的椅子扶手上轻敲,每一下,似乎都敲在王勇财的心上,「非常、非常不喜欢。」刻意缓慢的语调,让空气都凝滞起来。 那一瞬间,王勇财知道了,那种危险的感觉原来是对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在他面前,王勇财无法说假话。 「我……如果我……说真话……可不……可以放……放过我?」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彷佛真的愉悦般,「我欣赏你的勇气。」这种时候,还敢跟他讲条件?果然有意思!他轻声地说道:「我会考虑。」 王勇财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几次,才勉强成句;「我……不……知道……」看见对方眉头微微地往上一挑,王勇财的脸色就像死了一般,「是真的……」 他绝对、绝对不敢撒谎,能活的唯一希望,那就是讲真话,他很识相。 第六章 「当初二少爷……让我抱走那个婴儿……」他努力地吞咽,粗大的喉结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上下滑动,「我……我从医院……跑出来之后……碰……碰到追……高利贷的人……我一紧张……把孩子……放在……公园的……的树丛……等……我回去的时候……孩子……孩子已经不见了……」 「你抱回去的那个,是谁?」男子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是……是我偷……偷回去……顶替……」 「原来那个呢,嗯?」 他的心,随着那个尾音而晃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后来,我在那边……整……整整找了两个月……可都没有……没有消息,孩子就那……样消失……」他如果找到了,就不会被二少爷在得知真相后,追杀到如今,还差一点送命。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说假话没有任何好处。」男人的十指轻轻相扣,表情平淡。 「是……」 「那我再问一遍,关于那个孩子,你还有没有任何事情要补充?」他的声音低柔温文,平和得让人心里发毛。 「没……真的……没有……」 「很好。」男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子诺。」 「是的,少爷。」一道冷冰的嗓音轻轻地响起。 王勇财这才发现,那个男人左后方那暗淡不清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的人,随着他开口说话身子一点点地往前,他的身影慢慢地被灯光照亮,那是一张冷厉的脸孔,让人见了就心生胆怯。 那个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枪。 「你……」王勇财的呼吸变得非常、非常困难,大口地喘,却还是吸不到足够的氧气,「你答……应过……我的……」 沈尉迟从椅子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温文尔雅,「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你还是得死。」 这世上,原来真有这样的人,最美好却也最邪恶,最柔和却也最要命;他到今天,彻彻底底地清楚认识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是犯下怎样的一个过错,足以致命。 王勇财的眼晴越瞠越大,眼睁睁地望着那个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男人,那漆黑的枪口,在他眼眸中越来越清楚,他脑中形成极度的恐惧,恐惧到连哀求的本能都丧失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聚在那越逼越近的小巧径口。 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丝毫的时间,沈尉迟转身,抬手按下开关,隐藏的墙壁缓缓打开,走出去。 「都问完了?」官谨行站在窗边,眼眸时不时溜往下面,见好友走出来,开口问道。 「……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到底是心情好呢,还是不好?官谨行摸着下巴,琢磨着。 「那看来没我什么……」病房里一阵非常细微的响声传来,那声音……耳朵灵敏的官谨行脸色一变,冲进那间隐蔽的房间,没有任何预警地看见血腥的一幕上演。 那个他官谨行花了整整九个小时救治过来,又花了整整七天时间照顾的人,居然就那样直直地死在病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非常不甘心的样子;眉间,干净利落地留下一个圆圆的弹孔,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韩子诺慢慢地收回手枪,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出去。 「你们……」官谨行气愤得手发抖,心里不断祈祷着,可是十秒钟后,看见那急速涌出来的鲜血,像漫流的水一般快速地将雪白的床单染成鲜红,「太过份了,实在太过份了!」 他急急地冲出去,朝沈尉迟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要换床单,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啊?」 主人跟手下都那么沉默,不理他的叫嚣。 「你……」官谨行抬手,直指那个从来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句话的韩子诺,「那是什么烂枪法,啊?你就不能让子弹卡在他脑袋里面?非要射穿他,你看看那血流得……喂,我还没有讲完,你们要去哪里?喂!」 官谨行瞪着那越走越远的人影,气得直发抖。 哼哼!沈尉迟,让你狂,下面可有惊喜等着你,这是你得罪我官谨行要付的代价! 沈尉迟从二楼下来时,心情非常、非常不好,他的心情越不好,表情就会越平静。显然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少,非常少。 可是他的那份平静,在看到门口那张灿烂的笑脸而有了丝波动。 浅灰色的运动服衬得她更加纤瘦高挑,均匀地晒成浅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有神的大眼睛,卷卷的头发高高地紮了个马尾,活泼又可爱;她踩在脚踏车上,朝他甜甜地笑,那种笑容,比九月的阳光,还要刺目。 「尉迟哥哥!」她真的看到他了!叶心栩开心地朝他直挥手;真好,果然是四点钟,官谨行那家伙也没有看起来的那麽不可靠嘛! 韩子诺上前一步想要处埋,沈尉迟轻轻地抬手,阻止他,他立刻会意地退後几步,等在一旁。 「尉迟哥哥。」叶心栩俐落地跳下脚踏车,奔到自己想念了好几天的人面前,「你都没有打给我,让我好失望喔!」伸手,直接挽住他的手臂,「你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呢!」 他抬头,淡淡地瞥了二楼一眼,那个站在窗台边看好戏的人士立刻敏捷地缩回去了;看来,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连猜都不必猜了。 「我很忙。」声音依旧斯文有礼。 叶心栩抬头望着他,笑得更甜,她最喜欢听尉迟哥哥的声音了,好怀念以前他给她讲故事的美好时光呀!「我知道你很忙,没有时间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怎麽样,有没有很开心?」 他温和地一笑,「你不必这样。」 他笑了,叶心栩反而笑不出来,皱眉,望着他、「尉迟哥哥,你不开心吗?」 沈尉迟望着她,沉默不语。 她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你这里看起来很不开心。」他的脸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的眼睛却一丝喜悦都没有,他的心情不好,她感觉得到。 「没有。」沈尉迟微微往後,闪开她抚摸的手。 「怎麽没有?」叶心栩上前几步踮起脚尖,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右手在他的眼皮上轻轻抚过,「小时候每次我惹你生气,你的眼睛都是这个样子的。」而他会生气,都是因为她太粗心弄伤了自己;这双眼睛,一直都在她的记忆深处里,怎麽都忘不掉。 「啵」一声,一支橙色的棒棒糖从他们的身边掉落下来;叶心栩抬头,看见那个整个身子都趴在窗台上,只差没有直接掉了来的官谨行,他大张的嘴,很明显,那支棒棒糖是从他的嘴里掉出来的。 是怎样?当她在演戏给他欣赏吗?叶心栩狠狠地瞪他,官谨行皮皮地回她一笑,刚刚他真的是太吃惊了,所以嘴里的棒棒糖没有含住,打断了好戏。 他们互瞪,某人一点都没有尊重他人隐私的自觉。 沈尉迟很慢、很慢地微微抬了下头,官谨行脸色倏地变了,再度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窗台。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 「叶心栩……」 「心心!」她打断他,「你都叫我心心的。」也只有他才可以叫,除他之外,谁叫打谁! 沈尉迟清俊的容颜似乎透出淡淡的无奈,她的固执与坚持,就算隔了十几年,他还是再了解不过,那乾脆就不称呼,「我还有事情待处理。」 所以,她可以放手了。 「我不要。」她赖在他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你上次也是这样说,可是到後来你都没有联络我。」对他,她从来都是相信的,说什麽都相信,她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他,但她还是怕,自己会再也找不到他。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曾经的失去,而是失而复得之後的再度失去,那种滋味,她很害怕;说不清楚为什麽,她对他就是有种莫名的认定;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即使她才五岁,可是就那般执意只要他、只认他。 再多说也完全没有用,而且,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应付她,沈尉迟直接伸手拉开叶心栩,温和但是坚决。 她被拉开了,离开他的怀抱!明明他并没有用力,可是为什麽就是可以轻松地推开她? 跟随他身边多年,韩子诺很清楚他的需要,上前打开停在一旁的车子,沈尉迟没有看她一眼,上车。 「尉迟哥哥……」她傻了、愣了,从未想过,他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她,仿佛她於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哄着、宠着、疼着的叶心栩。 引擎的咆哮声让叶心栩猛地醒过来,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她动作迅速地跨上脚踏车,朝那开走的车子追过去。 韩子诺看着後面追上来的脚踏车,脚放在油门上很想用力地踩下去,可是……想到那个女孩抱着沈尉迟的样子,再想到他当时的表情还有动作…… 煞车慢慢地、轻轻地踩,那辆可以在百公里加速仅需三点二秒的超级跑车,此时此刻却以一种非常委屈的龟速住马路上行驶,委屈到就连脚踏车都追了上来。 「呯呯呯」叶心栩踩着脚踏车,右手握着车头,左手在跑车的车窗上用力地拍,「尉迟哥哥,尉迟哥哥!」 韩于诺没有开窗,也没有加速,他只是静静地开车,以均速前进;而沈尉迟好像没有听到车外的动静,眼眸盯着打开的笔电,沉默。 叶心栩的倔脾气被彻底地激了上来,他们不理她,可以,她就这样耗上了;踩着脚踏车靠近那辆银色的跑车,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打车窗、叫他开窗。 这真是像足了偶像剧里面的经典镜头,只是角色互换,不是深情的男主在疯狂追赶开走的公车,而是这个固执的傻女孩一定要见到自己等了十四年的那个人。 「子诺。」沈尉迟点开手下刚刚发送过来的加密邮件,最近一批军火器械讯息让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如果你不会开车,我可以换别人来。」 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韩子诺漆黑的眼眸闪过亮光,松开煞车,猛地一脚踩下油门,终於,顶级跑车发挥了自己最佳的优势,快意地冲了出去。 突然加速离开的车子,差点让叶心栩从脚踏车上摔下来,还好她运动神经超发达,很快稳住身子。该庆幸那辆车子加速时她刚好抬起手掌,还是该大声骂沈尉迟心硬如铁,就真的这样甩下她走了? 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在这般明示、暗示、冷示下早就宣告认输,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与那个男人再无交集;可是,她们不是叶心栩。 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认输过,沈尉迟的行为,更加激起来她的倔强脾气。 气呼呼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号,「官谨行,立刻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住在哪里!」 「你管我为什麽称呼变了!」 「进不进得去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告诉我就好。」 「还是,你想要让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聊聊』才肯说,嗯?」一手慢慢地握起拳,「啪啪」作响的骨头声,非常明白地告诉某人,她打算怎样聊。 第七章 果然,效果很明显,电话那头,终於说出她要的消息;叶心栩满意地唇角轻扬,嗯,有点远,不过没关系! 「官谨行,你现在立刻过来拿我的脚踏车,记得帮我保管好,如果有一点损坏……」刻意拉长的语调,「你知道会怎样了,嗯?」 这世上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事情,免费看戏还不收门票的?对那种唯恐天下下乱的人,真的不必太客气,哪怕他是学校的校董也一样! 叶心栩坐在扫得乾乾净净的路基上,双手托腮,大大的眼睛有着几分不甘愿地瞪了瞪远处那扇古朴而稳重的大门。 两边都是高高的青灰色围墙,将深深的庭院绕在里面,除了伸出墙外的浓浓绿枝,什麽都看不到。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住宅,尉迟哥哥真的住在这里面?她记得沈叔叔他们家好像不是特别有钱呀,怎麽离开十四年後就变成富豪? 不过,想东想西不是叶心栩会做的事情,既然官谨行说是这里,那肯定就没错啦!她搭计程车一路上来,这半山上除了这座像古宅的房子,也没有别的建筑物,而且,她对过门牌号,就是这里,没有错。 有钱人果然就是有钱人,保全措施做得真是太好了!她不过是在大门边晃了一圈,就有人出来非常有礼貌地请她离开。 「小姐,这里是私人产业,请不要逗留。」 「我找人。」 「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请离开。」 「你都没有问我,怎麽知道没有。」这人冷冰冰的,跟尉迟哥哥身边那个人好像!「我来找沈尉迟,你不要告诉我没有这个人喔!」 那人面色沉了沉,「请你离开!」 「我就是不走!」气死她了,怎麽这样。 「这里是私人产业,你无权逗留。」 「……」对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请离开。」 「我要等人,我不走。」 「小姐还是自己走比较好,免得动手难看。」 她脸着脸,隔着一道道的铜雕花,她看得出来,对方气势内敛,身手应该不差;打的话,她才不会输,但……这里真的是私人产业,人家请她离开也是有理有据的,如果她要跟人家打架,那就是无理取闹;再加上,这里是沈尉迟的家,她也不好在他家门口跟别人发生冲突而开扁?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哼,小气巴啦。」她嘀咕着往路边走,大约两百公尺就是路口,索性往路基一坐,她就在这里等,总不至於整条马路都是他们的私人产业吧;如果他敢到这里来赶人,就别隆怪她不客气! 不过,对方再也没有搭理她,所以她现在就坐在这里……等人。 叶心栩知道沈尉迟还没有回来,因为她已经打电话跟官谨行确认过了,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守在他的家门口,等他回家;她就不相信,他可以连家都不回。 傍晚时分,夕阳正好,归巢的鸟儿成群地在空中飞过,纷纷落在高大的树木上,在枝头跳跃着、鸣唱着,亲昵地相互梳理羽毛,好不欢乐。 灿烂的晚霞将笔直的大路涂上了鲜艳的颜色,乾净的路面、美丽的山峦,这种半山腰的豪宅,果然景色分外恰人;叶心栩伸了伸腿,眼眸一直盯着路的那头,期盼着下一秒,那辆银色的车子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面。 如果被认识她的人知道,她因为一个幼年时期认识的大哥哥而这样傻傻等待,可能都会大吃一惊;其实她自己也有点惊奇,她对沈尉迟竟有这样的耐性与毅力,他其实是一个只陪伴了她五年岁月的邻家哥哥罢了,而且还是人生中最稚嫩、最没有回忆价值的五年;许多人长大後,对於五岁前的记忆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嗯……其实她也差不多啦!记忆里除了他,其他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但为什麽就是会记得他呢?难道是因为当年的他,消失得太快、太彻底,没有丝毫的预兆,那种突然失去的恐怖感,让她记得太深刻?还记得那天,原本像往常一样,她乖乖地坐在幼稚园的门口,等来接她的尉迟哥哥,可是一直等到天黑,等来的却是下班的妈妈。 她在幼稚园门口怎麽都不肯跟妈妈回家,担心尉迟哥哥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她;可是,又怎么会想到,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见到尉迟哥哥了呢?明明早上还帮她扎发辫、喂她喝牛奶,牵着她的手,送她上学的尉迟哥哥,就那样再也见不到了。 她每天守在他的家门口,幼稚园也不要去,就专门等他回来;爸爸、妈妈只要抱开她,她就会大哭,是那种伤心到极点的狂哭,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结果父母吓到妥协了,随便她爱守多久就守多久;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他却怎麽都没有回来。 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娃儿犯倔起来到底有多厉害,她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少天,但後来她总算明白,就算再伤心、再哭泣、再耍赖,都不会听到那温柔的声音、不会有暖暖的手来替她擦眼泪,她的尉迟哥哥再出不会回来了。 那张当年无心拍下来的照片,就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纪念,是她最、最宝贝的东西,哪怕搬过几次家,都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妈妈每次都感叹,明明是个粗线条的丫头,怎麽会对沈尉迟会这般执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真的匪夷所思吧?谁能想到,一个那麽小的孩子,会这样深刻地记住了一个人。 所以十四年後的重逢,她才会这样坚定地缠着他。 真好,原来还是有机会再见到尉迟哥哥的!叶心栩的嘴唇向上弯,笑意浓浓,记忆自动删掉之前被他气得要命的那段.只余满心的喜悦。 暮色越来越深,路灯也随之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照得路面一片闪晃晃;肚子好饿喔!抚着胃,叶心栩依旧坐在那里,夜色深浓,只有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路边,几个小时过去,别说车子,连过路的阿猫、阿狗都没有一只,她喃喃地低语:「真是奇怪咧,这里怎麽会这麽冷清?还好我胆子大,要换了别的女生可能吓都吓死了。」 要知道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坏人最爱光顾。 她完全忘了吴佳凡曾经深深地感叹:「叶心栩要是碰上坏人,啧啧,真是,好可怜的坏人啊!倒了八辈子的楣,做坏事遇到的不是警察,而是叶心栩!」 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叶心栩可没有心思想这些,她在庆幸还好老爸、老妈都很开明,只要她不惹事,随便她在外面晃到几点回家都不会管;不然放学这麽久还不回家,早就被电话轰回去了。 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五分。已经这麽晚了,难怪她觉得肚子这麽饿。 尉迟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官谨行那家伙,不会趁机报复她的吧?应该是不会,他没有理由骗她,如果他不想说,直接不讲就好了?说这种马上被揭穿的谎,可不像那个狡猾的家伙会做的事情。 远处传来的车声,打断了叶心栩的思绪,她惊喜地抬头,看见远方的那个弯道处有灯光闪烁;她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弯道,不用十秒钟,那辆她期盼已久的车子终於打着方向灯出现在她眼前。 适应暗淡光芒的眼睛突然被车灯闪得剌目,她下意识地伸手在眼前,站起来,朝那辆车子跑过去。 韩子诺远远看到她的时候,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他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主子;沈尉迟从来都是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他静静地望着那个堵在路口、兴奋地朝他们挥手的女孩,不言不语。 没有主子的指示,韩子诺拿不准是直接开车撞过去,还是停下来,不过,不用他左右为难了,叶心栩直接帮他作了决定;她朝车子直奔过来,那种义无反顾的气势,摆明了除非他们辗过她,否则别想过去。 韩于诺的脚下意识地重重踩下煞车,名贵的跑车在叶心栩的身前堪堪停下,差了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 沈尉迟淡淡地扫过自己手下那握方向盘握得发白的手指,轻轻抬手按下车窗。 她悄悄地抚了抚胃部,「尉迟哥哥。」依旧是热络而愉快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她的身上,带着一点点的露气,就算白天气温不低,但时序秋季,夜晚偏凉,尤其是在山上,她坐到这个时间,染上湿意并不奇怪。 「很晚了,你回去吧。」眼眸在她手掌刚刚停留的地方顿了一下,抬起眼直视她;他没有问她为什麽会在这里,只是淡淡地提醒。 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麽,叶心栩觉得自己的胃,痛得快要忍受不了!用力地趴在降下的车窗上,倔强地开口,带着点撒娇的刁蛮:「我不要!」 她觉得好委屈,眼睛有点酸;好奇怪,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越越坚强、越来越爽朗,可是为什麽现在在他面前,那种小女儿的情绪会再度光临?她居然还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别扭,似乎很笃定…… 沈尉迟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下来。 「尉迟哥哥,我肚子好饿,你陪我去吃东西,好不好?」她伸手过去,扯扯他的衣袖,眼睛水灵灵,带着几分倔意、几分楚楚可怜。 车内的空气,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下来。 驾驶座上的人仿佛死了一般,一直沉默,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没有丝毫的动静;事实上,叶心栩的眼里此时也只看得到沈尉迟一人,旁边坐着谁,与她无关。 「回去吧。」沈尉迟的声音依旧很轻,他的脾气好像很好,从来都没有听他提高声音说过话。 「你不答应,我不走。」她赌气般地说道。 沈尉迟眼里闪过一抹锐光,眸色深沉,「随你便。」伸手,拉她的手臂。 这次叶心栩有准备,死活扣住他的手掌,不让他再轻易地推开她,「我真的不会走,你再拉我,我就……」停顿了一下,「就一直等在这里,然後哭给你看,我真的会哭喔!」 事实上,十四年来,她第一次感觉鼻子那种酸酸的滋味,她相信,如果他这次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可能她真的会丢脸地大哭起来也难说;碰到沈尉迟,她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她不知道时至今日,这招对他而言还有没有效果,当年的他,哪怕再刁蛮的要求,只要她一哭,他都会心软地依她;可是现在,他好像改变了,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对她心软、还会不会心疼她。 他们双目对视,她的倔强与坚持,他的冷静与温和。 默然对视,望着那圆圆的眼睛泛起浅浅的红,他的指间,力道顿失;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他终於开口:「下车!」明明没有提高语调,相反口气柔和温润,但是莫名地让人心都寒起来。 韩子诺动作迅速地按开车门,下车,微微弯身向他行了个礼,就朝大宅走去。 很快,寂静的道路,熄火的车子,除了虫鸣,这里沉默一片;一阵秋风吹过,卷得路面的树叶哗哗直响。 真好,他们终于只有两个人了。 第八章 她眼睛里面的微红终於褪下去了,张得大大地望着他,认真且仔细;她的眼睛长得极好,灵动而有生气,黑白分明,黑眸的部份又黑、又圆、又大,如果紧紧地盯着人看的时候,那种专注可以让人的心都乱了。 「叶心栩,不要再来招惹我,知道吗?」他总算开口,以一种平和而冰凉的语气。 她朝他灿然一笑,「除非那天你没有让我见到你。」再重新见到你,不去招惹,怎麽可能? 「招惹我的代价,你付不起。」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无比。 「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付不起?」她皮皮地笑,带着几分耍赖与无辜。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就等那天来了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她叶心栩乐天知命,从来不去担心未发生的事情;何况,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后悔,他是她的尉迟哥哥呢,就算中间隔了那麽多的时光,可是有的东西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他不语,沉沉地望着她,眼眸深邃。 「哎唷,到底要不要带我去吃东西啦,我真的快要饿扁了。」她皱着眉头,手掌用力地抚按胃部,其实,也没有那麽痛啦,只是在他面前,她良好的忍受力好像突然降低为负值。 明明没有叹息,但她却好像隐隐听到无奈的叹气。 「放开。」 咦?他真的还要赶她走?不……会吧? 「你不放手,我怎麽下车?」 喔,原来是要换到驾驶座,也就是说,他终於答应她了?好耶!叶心栩连忙撒开手,看着缓慢往上升起的车门,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耀眼。 他还没有坐到驾驶座旁,那个心急的小女生早就自动自发地跃进车里,乖乖在座位上坐好,而且旧日习惯不改地拍着驾驶座,「快快快,尉迟哥哥,坐这里、坐这里;我带你去吃超级好吃的东西,保证你吃到会说赞!」 叹息声,好像更大了。 小姐,你搞错了吧?饿的耶个人,是你耶! 如果叶心栩以为那天晚上沈尉迟肯妥协、陪她去吃东西,代表着她的大胜利,那麽她就太天真了。幸好,她没有那麽傻。 他对她依旧温和而有礼,太有礼了,所以她知道,他的心还没有接受她;不过没有关系,她不介意,谁让她的尉迟哥哥就是很害羞,不可能分隔十几年後,一朝一夕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所以她不介意相处的时间再多一点,慢慢找回熟悉的感觉,不过也不能说那天就一点收获都没有就是了,至少,她拿到了尉迟哥哥的手机号码了! 光想她就觉得好开心!幸好那天他的手机落在座位上,被她发现了,趁他下车时,她赶紧抓过来偷偷拨号,就这样顺利地拿到尉迟哥哥的号码,真是……太幸运了!看,连老天都在帮她。 有了号码,联络起来当然就方便多了,即使尉迟哥哥很忙,未必可以天天眼她见面,但她可以打电话、传简讯给他;哪怕他从来都不会回传简讯,不过没有关系,她开心就好! 叶心栩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自己为什麽会对一个童年的邻家哥哥这麽执着,也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天天都想见到他、想听到他的声音,是一种什麽样的心情:管它是什麽,反正她只知道,她想要尉迟哥哥在她的身边,再也不离开! 标准的叶心栩式思维。 今天沈尉迟依旧很忙,叶心栩熬完下午那冗长的英国文学课,开学没多久,不必在图书馆装认真,逛街什麽的又实在兴趣缺缺,於足她决定乾脆就直接回家好了! 叶家住的社区比较大,生活设施都很完善,生活便利,社区里面树木葱绿、花团锦簇,脚踏车一路踩进来,心情想不好都难。 沿路跟人打着招呼,脸上的笑意不减,叶心栩性子活泼,又很健谈,再加上她某方面的「英雄事迹」远近驰名,所以凡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认识叶心栩。 她非常热心,喜欢帮助人,今天这家的狗狗不见,明天那家的猫咪走失,只要她碰到了,绝对积极参与,帮忙寻找;周末早上还经常到公园里面带着一群老爷爷、老妈妈练太极拳,所以虽然大家都为她爱打架感到有一些头痛,但大部份的人都非常喜欢她。 终於踩到自己家楼下,她摆放好脚踏车,走进大楼;叶家住在十二楼,她每天都不坐电梯,直接走楼梯,既锻链身体又为环保作贡献;而且她急性子,最不耐烦人多的时候每一楼都要停一下,她用走的还比较快。 唉,真想念小时候住在南部那独幢的透天历,又宽敞、又舒服。 十二楼对叶心栩而言简直是小意思,不到五分钟就可以拿钥匙进家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居然看到她家老爸坐在沙发上面,这可让她吃惊不小。 「咦?老爸,今天是星期三耶,你不用上班吗?」看看时间,五点还不到,这个时间爸爸应该还在公司上班呀,怎麽会在家里? 「嗯,今天早点下班。」叶义承看着自己的爱女进来,眼里闪疼爱的光芒。 「是喔!」叶心栩放下包包.走到餐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豪迈地一口灌下去。 何美娟习惯性地又想要念她几句,突然想到什麽,又闭上嘴唇。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叶心栩不太敏感的神经,此刻终於正常地发挥了一些些作用,平常她回来,老妈不是在外面跟一群婆婆妈妈聊八卦,就是已经在家里忙着准备晚餐了;可是今天居然跟老爸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实在很不符合她的个性耶! 「发生什麽事了吗?」猜测不是叶心栩的强项,她乾脆直接开口问。 叶义承嘴唇张了张又停顿,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两夫妻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摆明是真的有事。 「难道……老爸失业了?」瞧他们有口难言的样子,再加上一向主张心平气和的叶义承难得这种愁思上脸的表情,让叶心栩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胡说什麽!」何美娟终於没有忍住,「你爸爸不但没有失业,还升职了!」 「哇,真的吗?」叶心栩高兴地冲过去,搂住爸爸的肩膀,「恭喜老爸。」她半眯着眼,用肩膀推了推他的手臂,「是不是太高兴,所以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小栩,你听妈妈把话说完。」叶义承拍拍女儿的手臂,给妻子递了个眼神。 「喔。」叶心栩轻松一跳跨过沙发靠背,顺势捞过桌子上摆放的苹果,一边啃、一边随意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看到这一连串让她眼角抽搐的动作,何美娟用力地吸了口气,才忍住到嘴边的话语;不再关注女儿这种不雅的姿势,她清了清喉咙,「小栩,你也知道,你爸爸在公司里面做业务部经理做了七年,勤勤恳恳,所以总公司这边今天宣布,升你爸爸做总经理。」 「哇,总经理,老爸,你好棒!」 夫妻两个看着开心的女儿,再度对视一眼,还是由何美娟当恶人,「不过呢,这个总经理不是在总公司,而是在分公司!」其实是,原本预定的总经理人选在就职前突然出了纰漏,公司高层紧急商量後,将叶义承从总公司抽调过去;毕竟,他为人诚恳、能力又强,最重要的是对公司忠心耿耿,在公司多年任劳任怨,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升他上去,才能服众,所以这次才会有这麽突然的调职。 「是吗?分公司也很好啊!反正都是升职。」这些商业的事情不要跟她讲,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啃完苹果,随手一扔,直接命中五公尺外的垃圾桶,拍拍手掌,嗯,不错,手腕的功力没有退步! 「你也觉得好对不对?」何美娟笑得非常和蔼可亲。 「老妈,拜托你不要这样笑,我心里发毛。」她妈妈有多少年没有对她露出这种类似温柔的笑容了?每天不是吼、就是念、外加动手动脚,突然这样……亲切,很吓人的好不好? 死小孩!何美娟心里骂了句,但脸上仍保持笑脸,「所以我们都要支持爸爸的工作,对不对?」 「唔,我向来都很支持的!」爸爸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懂,支持不支持,都是句空话而已;当然,这句话她如果讲出来,肯定会被老妈打,所以还是算了。 「嗯,既然我们小栩这麽懂事,那就这麽定了。」何美娟很开心地点头,「明天你去学校问一问,看转学考有哪些细节……」 耳尖地听到一个重要词汇,「等一下!」叶心栩高声打算老妈正说得兴头上的话语,「什么转学考?谁要转学?」 「当然是你呀!我们一家都要搬回南部,你当然也要回南部去念书呀!」何美娟拿出一叠资料,「我托人找了些南部学校的资料给你,你给我挑一挑,看哪间合适。」 「什麽,南部?」叶心栩傻掉。 「对呀,当年我们从南部搬走的时候,你不是哭得快要晕过去吗?现在我们要回去,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她会开心才怪咧!当年舍不得走,那是因为她一直担心尉迟哥哥回去会找不到她呀!「我不要!」 「南部那边都……什麽?你说什麽?」 「我不要转去南部念书啦!」 「为什麽不要?」何美娟眉头皱起来。 「我在这里念得好好的,干嘛要转学?我才不要!」她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念国小、国中、高中,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只好跟着一直转学,她现在是大人了好不好! 「我跟你爸爸都到南部,你一个人留在台北?」想到这个可能性,何美娟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有什麽不可以?」拜托,她很自立的好不好?绝对不是那种离不开父母的小孩。 「当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何美娟尖叫着反驳:「你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什麽?」 「你还敢给我问为什麽?」女霸王重新复活,嫌坐着不够气势,何美娟乾脆站起来,双手叉腰,「你给老娘数一数,你每天要跟人打多少架、一天要管多少闲事?如果没有我们在身边,你还不是一天到晚的整天出去找架打?」 她哪有!别说得她好像流氓混混一样好不好?「都跟你说,我没有出去惹事……」 「你还敢说你没有惹事?」说到这个,何美娟简直就气得心肝都痛,「你可真是好样的,管闲事管到连人家警察都找上门,拜托我们不要再『帮忙』了!」 想想自从他们住这里,每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她女儿惹上门的!每次说是助人为快乐之本,结果有没有帮到忙,她不知道,可是她小姐可以架打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但重点是,很多次明明是做坏事的人,最后却转变为受害者,甚至闹到警局去,要嘛是请求警官保护他们不受暴力女的迫害,要嘛是主动投案,拜托警察们亲自出马捉他们,不要再派那个见义勇为的女孩出来;次数多不胜数,最后害得警局的人没有办法,上门拜托他们夫妻俩劝一劝女儿,路上少打抱不平些,让他们警察喘口气。 听听,这简直让人要疯掉了,他们怎么生出这种性格的女儿呀! 第九章 「哎唷,也不是很常找上门,还拿出来讲什麽啦!」叶心栩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其实还有好多次那些人被她吓得再也不敢出现,更别说闹上警局了;不过这些她可不敢告诉老妈.不然地球就要爆炸了。 「一个月最少有十次,你觉得不算少,啊?」何美娟感觉自己的心脏气得快要爆炸了,这个女儿性格到底是像谁?明明他们夫妻两个都很老实的。 「我保证,以後尽量收敛些,老妈,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念书吧!」为了不被父母打包南下,叶心栩赶紧让步。 「哼哼,你休想!我才不相信。」自己肚子里面出来的小孩,自己清楚,她叶心栩的性格是天生的,可以改得掉才怪喇!如果没有他们在一边看着,天知道她会惹出什麽大事来,到时就更无法收抬了! 所以,并不是他们做父母的干涉太多,连孩子的学业都要管,而是这个女儿太让人放心不下了!当初她可是拚了老命才阻止女儿报考警校的,现在当然也不能就真的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台北,不然她晚上会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 「爸爸。」见老妈铁了心不搭理她,叶心栩赶紧坐起身挤到父亲身边,寻求援助;爸爸一向最疼她了,有求必应。 「小栩,不是爸爸、妈妈什麽都要管你,只是你在我们身边,我们才放心。」叶义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听爸爸的话,准备转学考好不好?」这次调令颁布得非常突然,下个礼拜他就要去南部上任;所以他们夫妻商量好了,叶义承先过去,何美娟在这里陪着女儿考完转学考,再一起去南部。 这次就连最疼爱她的爸爸都不帮她,叶心栩气结,「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你们不要这样管着我好不好?」 「讲那么多干嘛?你给我老老实实准备考试,就这么决定了!」何美娟手掌用力地拍到桌面上,中气十足;这个女儿认定的事情,软硬都不吃,既然这样,干脆就硬到底算了,而且这样吼起来也比较爽! 她的人生,为什麽总是要这样?叶心栩气极了,「你们总是要帮我作决定,好像我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可是这次我不同意,我绝对、绝对不同意!」 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叶心栩转身就走出家里。 气死她了!再留在这里,她肯定会老妈大吵的,还是出去算了。 「喂,叶心栩,话还没有讲完,你跑哪里去?你给我回来……」 老妈的怒吼被关在了门里面,叶心栩急匆匆地往楼下奔去,一边跑、一边摸手机出来拨打,可恶,被按掉了!再拨,还是被按掉! 讨厌,沈尉迟最讨厌了! 在家里那麽恼怒,她都没有丝毫想哭的慾望,却在被他按掉电话之後,眼泪想要掉下来;气死了,再不发泄一下,她非得疯掉不可! 「砰」的一声闷响,道馆里面唯一还站立着的男生也被摔到光滑的地板上,而被擦得乾乾净净的地板上,早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呻 - 吟的男子。 「喂,起来,接着打呀!」腰间系着黑色的带子,一身帅气的跆拳道服穿在叶心栩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不柔弱、不娇气,飒爽而帅气,哪怕是个女生,站在一群大男人中间,都可以引来其他女孩子爱慕的尖叫声。 那些躺在地上的男生集体惨叫、呻 - 吟,没有一个敢站起来,或者,应该说到现在还站不起来,因为他们被扁得好痛! 「你们也太没用了吧?」见他们一个个只顾哀嚎,叶心栩眉头微皱,双手叉腰站在那里,觉得心里的火连一小半都没有熄下去。 不是我们没有没有用,是……你还是个女生吗?明明长得那么可爱,谁知道会是个暴利女啊啊啊!她叶心栩就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而且还致命! 「今天到底谁把守的?」大师兄摸着破皮的嘴角,小声地问那个躺在自己旁边的九师弟,道馆里面都习惯用排行来称呼。 「十……十八。」用力地吞咽下疼痛,小九回答道。 「……靠,真是好狗运!」这句感叹,引来旁边所有躺倒的师弟们的一致赞同,心里对那个今天轮到出去放风把守的十八,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极度的羡慕。 自从他们道馆来了个叶心栩,打遍全馆无敌手,而且出手快、狠、准,那出腿的力道可真不像个女生,把几十位师兄、师弟吓个半死,於是在被轮番扁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之後,众人偷偷商量着,每天派一个人站在来道馆必经的路口把守,只要看到叶心栩的身影就赶紧通知,大家可以抓紧时间闪人。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呀! 原本计画天衣无缝,大家称道;第一次实施,抽签抽中小七做前锋,他就背着网球拍准备通风完闪人去打打网球,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落跑兼报信,就被叶心栩的利眼给盯上了,她只是轻松折断小七手里的网球拍,那个没志气的家伙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计画给泄漏出去;於是叶心栩拎着失败的小七回来宣布,只要她来,把守的那个人不通风报信,可以不用陪她练习;反之,哼哼,她冷笑一声,就让那个人专门来陪练。 从那以後,为了争取把守的名额,三十五个师兄弟差点打破头,当然是只观望不报信的那种。 果然女人狠毒起来,男人哪里会是对手?他们不过小小在背後算计她一下,立刻就被她策得窝里反了;虽然她不是每天都会来,但那个名额,仍是让他们抢得头破血流;毕竟,自己互殴比被暴力女扁要轻多了。 所以……今天去把风的十八,真是……太他妈的走运了! 大家一边按着疼痛的部位,一边在心里齐声怒吼。 「咦,这是怎麽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拎着大大的购物袋,站在道馆的门口,看着躺了满地的男生,吃惊地问道。 「……师……师父……」泣血的哀嚎声立刻充斥整座道馆:「您老人家可回来了。」呜呜呜,太感动了,总算碰到救星了。 「武道,你回来了?」叶心栩看到男子,眼睛一亮,立刻招手,「快来跟我过几招,你这些徒弟太不耐打了。」 哭泣的声音似乎更大了!这世道,还有天理吗?被打惨了,还要怪被打的没用、不耐打,这女人,真是嚣张得过头!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道馆的主人,高大威猛的肌肉男,武道先生阳刚的脸庞在看见对他微笑的少女时,倏地涨得通红,「好……好……」连说话呼吸都变得好困难了。 他连忙放下刚刚去超级市场买来的生活用品,飞奔去换了道服出来,生怕自己慢一步,佳人就会跑掉;他心急得连衣服都没有完全穿好,一边系紧黑色的腰带、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栩,你来……很……久啦……」 看看地板上躺满了自己的弟子,整整三十四个,看来小栩来了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真是的,他不应该买太多东西,早点回来这样就可以……想到这里,他黝黑的脸庞更加发红,幸好颈色够黑看不出来。 「师父,小栩才来了三十分钟不到。」大师兄坐起身,愤怒地控诉,这个女暴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他们一群师兄弟解决掉,可见有多麽狠! 「看来你休息够了!」叶心栩眼眸一瞪,「那起来接着练!」 「砰」的一声,大师兄再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瘫在地面上,直接进入死屍的状态,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不打算起身。 「小……小栩……我……我来陪你练。」武道与外形严重不符合的害羞,让堂堂男子汉气势全无。 「好。」叶心栩笑了笑,能跟武道练,更好!今年二十五岁的他是跆拳道五段高手,身手非常不错,跟高手打起来才过瘾嘛! 双方行礼,正式较量。 武道非常清楚叶心栩的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他更好,如果不是年龄的限制,她不会只有黑带三段,他们经常一起练习,他很了解她的基础与实力。 所谓高手过招自然是精彩无比,完全不像他们这几十个师兄弟就算靠人多也胜不了,看着师父与小栩两人,他们感叹得忘了自己身上还痛着,明明比他们都小,怎麽小栩的身手就那麽好呢?抬腿、旋踢,每一个动作都完美而凌厉,看得人舍不得眨眼。 武道很明显地感觉到今天叶心栩的攻击性很强,她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二十分钟下来,他渐渐感觉对打变得吃力起来;没想到,今天会这麽快就要输给她了。 叶心栩打到酣处,刚觉得心情舒畅很多,一阵轻柔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道馆里面响起。 众师兄弟躺在地上拚命流冷汗:心里暗骂,哪个不识相的,怎麽把手机带到这里来了?这下女魔头要是一个不爽发起飙来,可怎麽收场呀! 叶心栩直直踢出去的腿定在半空中,然後非常迅速地收回去,朝摆在远处的包包飞奔过去,那个铃声,是她特意设定给尉迟哥哥的,他打电话给她了,尉迟哥哥打电话给她了!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开心与烦恼全都消失,她的笑脸,让道馆里面的人全部吓得差点掉了下巴。 她摸出手机,疾步跑到外面,接起来,「尉迟哥哥。」 「嗯。」 尉迟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喔!叶心栩笑得眉眼弯弯,甜蜜无比。 手机那端半晌都没有声音传来,沈尉迟淡淡地开口:「你之前打电话来,有什麽事?」 说到这个,立刻让她从沉醉里面醒过来,嘴唇不自觉地嘟起来,「尉迟哥哥,我今天真的很伤心;老爸要调回南部去工作,老妈居然要我转学,一起跟他们回南部。」快来安慰我吧!告诉我,你舍不得我走,嘿嘿! 手机那边一片沉默。 「尉迟哥哥,你有在听吗?」 「嗯。」 「我家里要我跟他们离开台北,你觉得呢?」试探性地抛出问题,等着听让她开心的话语。 「回南部很不错。」 「回南部很不错。」 「什么?」手机差点从手掌滑落,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你回南部,也很好。」 很好?哪里好了?他不知道,如果她回南部,他们又会分开呀!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再次跟他分开,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回了南部,跟你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你别说你不知道。」她如果不在这边,就不可以天天见他,想去找他就可以见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远了。 「不见,更好。」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出来,却比千斤更重。 「就算看不到我,你也无所谓,是吧?」她气得浑身发抖,「不对,不是无所谓,是更开心才对。」 「你离我远一点,是件好事。」他轻声说着。 那麽温和的语气,为什麽会那么伤她的心?「沈尉迟,你讨厌、讨厌,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啪」一下用力地滑上手机盖,眼睛红得发痛,她用力地呼吸,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第十章 可是,没有用,怎麽做都没有用,怒火比刚刚燃烧得更加旺盛。 手机在掌中握紧,她转身,朝道馆大步地走进去。 武道扶着自己的徒弟,协助他们起身,其实陪叶心栩练习,好处比坏处要多,因为她实力强大,跟她练一次,比他们自己练十次效果都好;只是她腿法狠、力道劲,打败的人输很惨,所以他们对她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豪爽不做作,恨的是,她下手太重,让他们都害怕。 「都恢复过来了,是吧?」叶心栩一跨进道场,看见他们都站起来,活动手脚,立刻杀气十足地大喊:「全部过来陪我练习。」她要大开杀戒! 这句话的效果真是非常有震撼力,众弟子集体僵住.然後下一秒,「砰、砰……」的一阵连绵不绝的巨响,除了武道,所有刚刚还站着的男生全体猛然倒在地板上,用刚刚大师兄用过的那招,集体昏厥。 这次就算天崩地裂、地球爆炸,他们都坚决不起来,原本看她出去时那笑容满面的,以为危机解除,他们想趁机落跑,谁知道…… 救郎喔! 叶心栩深深地认识到,她老娘这次是铁了心要带她回南部;先是软硬兼施、嗯威并用,後来发现叶心栩就是硬脾气,油盐不进,何美娟乾脆来招釜底抽薪;在叶义承先行到南部上任一个礼拜之後,何美娟直接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给卖掉,一脚将叶心栩踹出去,「你不跟我们回南部,就自己出去找地方住。」然後包袱款款到南部找老公去了。 她是吃定了叶心栩在无人可以投奔的情况下,一定还是会乖乖地回南部去,毕竟,她不可能住在朋友家里,再加上叶心栩目前才大学二年级,之前闲暇时间都拿去练武跟管闲事了,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她花钱又大手大脚、没有存款,在这种不麻烦别人兼荷包空空的情况下,再倔脾气,也得乖乖回南部投奔父母怀抱吧! 可惜,何美娟失算了。 被踢出家门的叶心栩,没有去投奔自己的好友吴佳凡,她直接拎着行李,跑到沈尉迟的大宅耍赖去了;哼,想要甩掉她,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他想她离得越远越好是吧?那她就偏要天天出现在他的面前,碍他的眼、气死他! 这次守在门口的人换了,虽然一样面无表情,但奇怪的是不用她开口,居然就直接打开大门让她进来。 「我是来找……」 「少爷有事外出,还没回来,叶小姐请进来等他。」 咦?他怎麽认识她?而且还知道她来找沈尉迟?奇怪了……但是,叶心栩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好运作对,先登堂入室再说。 叶心栩想不到,宅子里面竟然会这麽有古意!虽然不是中式古典的小桥流水园林,不过绿木掩映、枝叶扶疏,绒毯一样的绿茵中间铺着的小石子路面,直直通往不远处的主宅,仿佛一瞬间回到几十年前那种静静的旧日时光里,大气而简洁、古朴而厚重;不论是她现在所站的前庭还是前面的大宅,都让人仿若走进泛黄的黑白照片里,感受那种历史的艺术。 带路的人走到主屋的门边伸了伸手臂指了指里面,然后朝她微点了下头,就原路返回。 一个长得一脸可爱与稚气的男孩子笔直地站在大门边,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那可不是什麽充满善意的目光,而是绝对的不满与怒视。 咦,她有得罪过他吗?虽然是初来乍到摸不清楚情况,但叶心栩的胆子可不是盖的,她从来不惧怕挑衅!事实上……是太欢迎了些;她放开行李箱,双手叉腰回瞪他。 两个人就站在门边,大眼瞪小眼,互相较量。 半晌,男孩总算开口 「你就是那个姓叶的……」他顿了顿,好像很勉强才接着说:「叶心栩,叶小姐,对吧?」 他认识她?叶心栩疑惑了下,不过虽然他态度差了点,但语气还算礼貌,所以,她也是个懂礼貌的小孩,「是的。」 「进……请进。」他伸了伸手,邀客进门。 叶心栩发誓,这个男孩那个「请」字,是从牙齿缝里进出来的,不过她现在没有闲情去理这些,反正她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了,便毫不客气地拖着行李箱走进大厅。 进去之後,她再次感受到那种韵味幽长的震撼,不是一般豪宅里面精致而复杂的设计,相反的,大厅非常地简单,格局清楚明快,非常大手笔地分隔成大厅与偏厅,纹理细腻、色泽沉稳的原木家俱,就算不懂材质,叶心栩也知道这就是那种传说要动辄要几十、几百万的古董家俱,如果在以前,她可能会皱皱眉头说一句浪费,可是今天,看见它们静静地摆放,那种自然与安宁,仿佛与屋内浑然一体,天生就应该放在这里;不得不承认,钱有时候花得还真是很值得。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跟沈尉迟给人的感觉很像,光华内敛,书卷味浓;一踏进来,她就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尉迟哥哥什麽时候会回来?」她终於进到他的家了,真想快点见到他。 男孩像是非常不情愿地皱了皱眉,「大概晚餐时候才会回来。」 「是喔。」看看手表,现在才上午十点多,还有好久呀!真想打个电话给他,不过,她还是决定要给他个「惊喜」。 看了看她的行李箱,他迟疑了一会,才再度开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好呀!」她连忙点头,正好想睡觉,今天一大早就被老妈轰起来,她都没有睡够。 所以,当沈尉迟回家时,看到那个在客房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孩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很快就平静加常。 她还是来了,怎麽推开、怎麽拒绝,她都一直会出现;这个女孩,天生比别人多长了一根固执的神经。 他静静地望着她,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任她睡;她的容颜其实变化不大,只不过小时候的五官长开来,眉毛飞扬,睫毛长而翘,虽然闭着眼睛,但他脑海里那双灵动的双眸仍记忆深刻;鼻子很秀气可爱,她的唇型比较丰满,不是那种薄薄的,是刚好有一点点的微嘟,像是最诱人的邀请,泛着淡淡的粉。 天生微卷的发丝满满地铺敞开来,细细碎碎的胎发在额前,美好而纯净,衬得她的脸蛋越发晶莹圆润,她不是那种雪白无瑕的肌肤,而是带着微微的蜜色,泛着阳光与健康;手臂张开来,双腿修长,薄被被她不雅的睡姿踹得只剩下一个角落,松松地搭在她的腰间,她睡得无知无觉,自在无比。 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才见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子,悠悠转醒。 睡得真舒服!叶心栩慢慢地睁开眼睛,唇边勾起满足的笑容,伸手,揉了揉眼皮,带若几许娇憨与纯稚;然後,看见站在窗台边的沈尉迟,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耀眼,「尉迟哥哥,你回来了。」 刹那间,时光似乎并没有走远,依稀好像又回到十四年前,那个五岁的女娃,每次在他床上醒来後,都会甜笑着对他说:「尉迟哥哥,心心刚刚梦到你了喔!」 那时的岁月,流转至今,竟是走了那麽长的一段路;沈尉迟儒雅一笑,像清风般清淡怡人,「睡得好吗?」 叶心栩在那样的笑容中失神了,之前的怨恼与怒气通通不见,眼里、脑里只有那温柔的笑容,细细的问句,像刚抽出来的一束生丝,在她心里拂过去、拉回来,痒痒的、嫩嫩的,反复缭绕。 看她又露出那种迷恋的神情,沈尉迟转身,望着寂静的夜空,任由沉默降临。 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脸庞,叶心栩这才醒过来,莫名脸红,但很快又拉回注意力,「是不是很晚了?」一把掀起身上的薄被,丝毫不介意自己穿着蓝色的格子睡衣,赤足踩在毛茸茸的羊毛地毯上走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腕,探头往窗外看去。 这个房间位於三楼,从窗外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美丽的山峰、秀丽的森林,不过现在外面一片漆黑,除了点点的路灯还有摇曳的树影,别的什麽也都看不到。 「七点二十五分。」 真好,他没有推开她,「原来这麽晚了,我居然睡掉了整整一天。」叶心栩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轻轻地唤着他。「尉迟哥哥。」 「嗯?」 空气,在他这声温润的回应里柔软成一片,漫开来,在她的心间留下一抹甘甘的甜。 「我住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 她有几分气结,原本想趁气氛正好拐他答应的,谁知道他居然还是拒绝,「为什麽不可以?」 「你留在父母身边,会比较轻松。」也比较幸福。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她只介意那的那句「不好」;伸手,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掌心与他的掌心相对,再相扣,「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出去坐在你家的路边等,一直等到你同意为止。」 「……」 她的唇角悄悄地勾起一抹笑。 「叶心栩。」 「干嘛?」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情去注意他的称呼。 「教你一件事,我最恨别人威胁我;第一没用,第二很愚蠢。」他的声音依旧很有礼,但却隐隐带着一种低沉,危险的低沉。 「知道了、知道了。」她耸耸肩,毫不在乎地笑得没心没肺,「我住在这里时一定会记住的,你还有哪些禁忌,一次教给我,免得我以后再犯。」 面对这样的一个耍无赖的女孩,能有什么办法?她就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应该说她傻傻,还是应该称赞她聪明?他的拒绝在她看来,一点用都没有。 「住在这里的代价,是你想像不到的。」他们分离了整整十年,她没变,可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她却不明白。 「你相信吗?」她踮起脚尖,脸蛋离他越来越近,「什麽样的代价,我都付得起。」伸手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记,「怎样都可以。」 她的心跳得好快、脸蛋觉得好热,冲动之下,她居然吻了他!吻了她的尉迟哥哥!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在年幼的时候,她非常喜欢亲他,不管是脸颊还是嘴唇,总觉得他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让她着迷,他制止了无数次均宣告失效之後,就听之、任之。 可是那时年幼,没有男女之别,但现在,她已经十九岁,长大成人,大到足够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个举动,不再是童年时期的两小无猜、不再是单纯的喜爱。 在贴上他嘴唇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麽自己会这样缠着他、跟着他、执着於他,怎麽拒绝都不会放弃,因为,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佳佳,你说怎样才可以让一个男人喜欢你?」 「噗!」一口还没来得及嚼碎的泡面夹着一片牛肉,呈放射状喷出来。 此时此刻叶心栩充分发挥自己身手敏捷的优势,捧着自己那碗牛肉面灵巧地闪开热呼呼的可怕「暗器」。 第十一章 「咳咳咳……」吴佳凡一顿猛咳,还被滚烫的汤汁呛进气管,咳得差点没将肺给一起咳出来。 「叫你吃慢一点,你不听。」叶心栩埋头继续与自己的那碗泡面奋战,再分神鄙视一下自己的好友。 「咳……这怪谁?」吴佳儿伸手捂住喉咙,努力平息自己的喘息;终於,勉强控制住之後,才试探地问:「你刚刚……问我什么?」 这年头,下午再学校里吃个泡面当点心,都这么可怜不得安宁;她不过是跟叶心栩坐在她们经常聊天的大树下休息,顺便解解嘴馋,居然被她用那样的话大大惊吓了一番。 「哦,我问你怎麽才可以让一个男人喜欢你。」叶心栩喝了口香香的汤,满足地叹气,然後继续埋头苦吃。 原来她没有听错,吴佳凡深吸了口气,「小栩,你是帮别人问还是帮自己问?」 「有差别吗?」奇怪地抬头望了眼好友,「我帮自己问的。」 吴佳凡顿时泪流满面,呜……太感动了,她家的小栩终於有点女性的自觉了,难道是开窍了?「告诉我,谁有那麽大的魅力,可以让我们叶大小姐动心?」 从认识叶心栩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叶心栩的人缘有多佳、魅力有多大,不管男女老少都通杀,学校里面喜欢她的人跟怕她的人一样多,至於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什麽救命之嗯、以身相许之类的,更是多到爆! 可是她小姐完全感受不到人家那赤诚的少男少女心,脑里只有她的跆拳道,天天往道场里面跑;她只是好奇去看过一次,就发现,那害羞的道馆主人武道,竟然也被叶小姐给煞到了, 可见她的杀伤力跟她的武力一样成正比呀! 「就是我家尉迟哥哥呀,你知道的。」想到他,就觉得有点点脸红、心跳加快。 「请说现实的人,记忆里面的不算,ok?」低头,吸进一大口泡面,沈尉迟的大名,吴佳凡身为叶心栩最好的朋友,早就闻名已久;说来也扯,五岁时的邻居,有什麽值得她念念不忘的?她吴佳凡十岁时家里隔壁住着谁,她都忘了,更别说五岁了。 「我没有跟你说吗?」叶心栩笑着,带着点点甜蜜,「我又遇到尉迟哥哥了,现在还住在他家喔!」 「噗!」天女散花的场景再度重演一次。 可怜的吴佳凡稍稍平息了激动的情绪之後,开始逼问好友:「你们重逢,而且现在还同居?叶小栩,你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不然,我跟你绝交」这麽重要的消息,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她还当她吴佳凡是好朋友吗? 哎唷,那麽激动干嘛啦!叶心栩向来快人快语,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了,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吴佳凡,等候指点。 「唔,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你哈他哈得要死,可是他对你一无所动?」 「这样讲也没错。」叶心栩点点头,不过她的尉迟哥哥是因为害羞,绝对不是不喜欢她,这点很重要。 「那现在你是想要怎样?」 「就是刚刚才问你呀!」叶心栩用一种「你很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好友,「怎样才能让男人喜欢你?」 「前提是,你真的喜欢他吗?」五岁时的感情,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她觉得叶心栩从来没有经历过感情,对於爱情,她未必真的了解;也许只是把那种亲人般的依赖感当成了喜欢,再加上重逢的惊喜太大,所以掩盖了一切。 「唔,我也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麽样的感觉。」捧着面碗,抬头望着被风吹得直晃的树叶,「我只知道,一天没有见到他,我就难受得要命,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会莫名地高兴;见到他时,心跳比爬了二十层的楼梯还要伙,一想到如果再次跟他分开,就觉得心里好痛。」 叶心栩转头,望着自己的好友,「什麽是喜欢,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次见到他之後,我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能失去他;哪怕他不理我、不跟我讲话,只要让我陪在他的身边,我就觉得很开心;喜欢不喜欢,有什麽重要呢?反正我不想再离开他。」 吴佳凡傻傻地望着她,在什麽时候,自己的好友已经成熟到喜欢上了一个人,还那般深呢?她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悲伤呢?情窦初开,是喜事,可是如果她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她,又该如何算? 「我想要陪着他、我想要他喜欢我,讨厌他对我冷淡、讨厌他总是推开我.」叶心栩望着好友,眼里闪着热烈的光芒,「所以佳佳,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喜欢我?」 她该怎麽告诉她?叶心栩虽然冲动、虽然莽撞、虽然爱打抱不平、虽然爱惹事,可是她率真、她热情、她坦承、她可爱,她的魅力,只要了解她、认识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喜欢她;可是爱情呀,就是这麽恼人的东西,不会因为许多人喜爱,你想要的那个人就会必然也爱上你;所以缘份才是世上最难捉摸的吧? 不过没关系,难得叶心栩喜欢上一个人,她身为好友当然要力挺了。 「来来来,别担心,我有办法。」将手里已经冷掉一半的面碗放到一旁,拿过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抽出好几本拥有粉嫩封皮的书,「锵锵锵!这是本小姐的典藏版好料,超级无敌的恋爱法宝,出奇制胜的关键,管他什麽阳光型、帅气型、冷酷型还是优雅型总裁,再平凡的女人都可以手到擒来喔!」一把塞进叶心栩的怀里,「别客气,拿去随便看啦。」她家还有很多,看完可以再借喔! 「可是我家尉迟哥哥不是总裁呀!」她看了看那画得唯美动人的封面,有几分迟疑。 「真笨!」赶紧将刚刚叶心栩丢给她的评语还给她,「连总裁都可以搞得定,何况你家的竹马?」 「我家尉迟哥哥比那些什麽阿里不达的总裁厉害多了!」什麽都可以说,但贬低尉迟哥哥就绝对不行! 「哎呀,我只是打个比方。」然後好奇地问。:「那你家尉迟哥哥到底是做什麽的?」 「……唔……那个……我也不知道……」 「啥?」 「吃面、吃面,都快冷掉了!」 男人与女人相遇、相恋,然後在一起,不管是多麽离谱的相遇经历、不管是多麽扯的相爱理由,他们会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们是主角! 叶心栩将翻开的书抛到一边,「砰」地一下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平,感觉头好晕。 她其实看不太懂里面那些愁啊、情啊、爱啊的,也不明白那些纠缠啊、怨恨啊、什麽的,她整整看了一个礼拜,得出的结论就是,作者想怎麽写就怎麽写,管你爱有多深、恨有多沉! 「你真是个粗线条!」 她将自己的读书心得跟吴佳凡报告之後,得到了这句评语。 好吧,她承认,自己可能天生少了那根柔弱敏感的神经,不像那些书里的女主角各个多愁善感,美得惨绝人寰、天地失色,所以她也看不出来,书里的女主角到底是怎样得到男主角的爱的,吴佳凡,只有一本又一本地狂塞过来的小说,看得她头大,却一无所获。 「你就一点启发都没有?」吴佳凡不敢置信地问道。 「唔,有的。」看完这些之後,她也是有启发的,「那个,对女人的身体还有男人的身体有了更深的认识,还有舌头、还有手指……」 「啊啊啊,叶心栩,你好色!」 「啪」的一声被挂断的电话,宣告她的第一位指导老师阵亡。 「什麽好色?」她瞪着手机非常无语,「明明是你自己借给我看的说。」 而且她说的就是实话呀,看完这些书她才知道,原来男女情爱这门功课,深奥程度绝对不亚於最复杂的理化公式,看,就连接吻,都还分什麽浅吻、法式深吻之类的,说到这个,她就不免想到那天晚上她主动吻上他那一幕。 虽然,只是简单的唇碰唇的动作,可是那时,她的心真的跳得快要从嘴巴里面蹦出来了;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个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动作,可以那般动人心弦;她也是在自己吻了他之後才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了。 小时候的喜欢,只是简单的因为他陪伴着她、宠着她,生活里面总有他,所以她就只认定了他,那时候是依赖、是信任、是单纯,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就算依赖仍在、信任依旧,却不再单纯,她会在看见他时,眼睛怎麽都舍不得移开,每天只要可以看到他,就觉得好满足;而当他望着她时,她真的有种繁花开遍的错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他不理她,所有的东西都失了颜色。 这种强烈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叶心栩很勇敢,她不怕受伤、不怕拒绝,她喜欢沈尉迟,单纯而热烈、执着而认真,她希望他也可以像她喜欢他般地喜爱着她;沈尉迟对她,绝对不是毫无感觉的,不然他不会让她住到他的家里;这时,叶大小姐自动忽略掉明明是她自己耍赖留下来的这个事实。 有几分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叶心栩的思绪,「叶小姐,请下楼用餐。」 是那个傲骄的男孩,于竟,也就是她来的那天,等在大宅门口的那个男孩;住在这里快半个月了,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去惹他,这个男孩明明很不喜欢她、对她意见多多,却还要摆出勉强忍受的态度,勾起了她爱玩的心思。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这幢大宅里到底有多少个人,但目前知道的是,主屋里面住了沈尉迟、地,还有那个冰山男韩子诺,再加上于竟一共四个人;沈尉迟住在四楼,而她住三楼,至於二楼就是另外两人的天下,一楼是餐厅和大厅。 因为沈尉迟爱安静,所以大宅的工作人员,像是管家瑞叔、保全、厨师以及那些清洁保养人员,都住在後面的楼房里。 平日里沈尉迟跟韩子诺都不在家,她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沈尉迟到底在做什麽工作,问他也不说,所以她放学回来每天跟于竟大眼瞪小眼,他又一脸勉强得要死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去招惹一番。 「喂,于竟,这里的保全是不是经常换来换去的?」一边下楼,看他闭嘴生闷气的样子,她又玩心大发。 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没有,很固定。」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各司其职,没有换来换去的必要。 「那就奇怪了,上次我到这边看到的那个保全大哥,现在我住了这麽久,都没有再见到他。」 上次那个跟她吵架的保全,她对他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这次,于竟的眼睛是货真价实地瞪了,「他回法国了。」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进出来。 「回法国?他是法国人吗?」 「哼!」 他哼什麽哼?「喂,你这什麽态度?」 他瞪着她,不说话。 「有话就讲啊,瞪我干嘛?还是你有话不会讲?」 「你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吼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又住嘴了,生闷气地往下走,「蹬蹬蹬」地踩得地板直响。 第十二章 「喂,你话还没讲完,小鬼!」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乱来,打断了她的喊声,看了看,是好久不见的官谨行,「喂。」 「小栩,最近好吗?」手机那头的男性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而且带着笑意。 「唔,还不错。」如果尉迟哥哥不要那麽忙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她会更好些。 「听说你现在住在沈尉迟的家里?」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点吧?」她都住了半个多月了,他才知道。 「呵呵,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讲到这个她自然开心,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同一屋檐下,那种幸福的感觉,怎麽想都觉得开心;虽然,她一天到晚也难得见到他,不过,还是觉得高兴。 「习惯就好。」官谨行的音色很不错,隔着电话依旧很迷人,「小栩有什麽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说,如果我可以帮忙,一定会帮。」 她听了很感动,虽然知道官谨行就是那种标准喜欢看好戏的人,他帮她都是有目的、有企图的,不过相识以来,他其实对她都挺好的。 「真的什麽都可以?」 「当然,你看我一向都是最支持你,你有什麽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对沈尉迟最了解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这话倒是真的没有说错,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不过他好像真的是尉迟哥哥的好友呢,所以关於尉迟哥哥的事情,问他准没错! 「尉迟哥哥他都不理我。」虽然已经登堂入室,可是尉迟哥哥每天这样忙,他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自从她来之後,尉迟哥哥根本就没有回家吃过饭,半个月,她见到他的次数三根手指都数得完,而且每次还不超过五分钟,想来就很哀怨。 「小栩,你对他,是怎麽想的?」顿了顿,补充道:「你希望沈尉迟把你当作什麽人?妹妹,还是……情人?」 如果是别的女孩子,被这样问肯定很害羞,不过,她是叶心栩,基本上不知道什麽是害羞,「当然是情人啊!」 「这就对了。」手机那边的笑越来越明显,「男人不会喜欢妹妹的,他们都喜欢女人,所以小栩,你要懂得一些必要的受哦段,要主动一点。」 「什麽手段?怎麽主动?」听来好像很有道理,只是她还不够主动吗?还要更积极一点? 「唔,你去找些男女爱情动作片来观摩一下就明白了。」官谨行的声音轻柔而带着诱哄的成份,「男人都吃那一套。」 「什麽是男女爱情动作片?」 「……a片。」现在果然含蓄无用啊! 「……」 「要不要解释一下什麽是a片?」 「我又不是白痴。」叶心栩翻了翻白眼,「那种东西真的可以帮到我?」她怎麽觉得哪里怪怪的? 「相信我,绝对有用。」 一直到电话挂断,叶心栩还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握着手机发呆;官谨行那家伙,不会又在故意耍她吧?可是,应该不会呀,她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何必? 这样说来,他的意见是不是可能真的有效?毕竟,男人最了解男人,而且他还是尉迟哥哥的好朋友。 起身继续往楼下走,绕过客厅,走进布置得古色古香的餐厅,于竟坐在桌前吃着晚餐.看见她进来,脸色更沉,理也不理。 叶心栩此时完全忽视掉他的臭脸,走到桌前坐下,管家动作轻巧地为她盛饭;她原本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喜欢凡事自己动手,不过拗不过管家瑞叔的坚持,只好作罢。 抬头朝他灿烂一笑,「谢谢瑞叔。」 他微微地点头,退出餐厅留给他们用餐的空间。 拿起筷子,叶心栩看着那个明显在闹脾气的男孩,他快速地扒饭,再端起汤大口地暍着,摆明了要快点吃完闪人。 「喂,于竟。」 男孩瞪她一眼,不理,继续喝汤。 「你有没有a片?」 「噗!」 这次不是仙女散花,改成了仙童洒水。 汤碗被重重地扣在餐桌上,于竟俊秀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潮红,「你、你、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他就知道、就知道,从她来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是相克的,绝对、绝对、绝对相克! 清爽凉秋,阳光斜斜地照进房内,没有夏季那种明艳的灼热,没有冬季的那种拂而不暖,秋天的阳光,有着金色的气息,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一室深浅。 沈尉迟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徐徐摩挲过指问的金色钢笔,一点、一点的光芒忽暗忽明;打开的笔电泛着冷冷的光,清贵的容颜隐在浅浅的阴影之中,表情难测;韩子诺站在他的身後,依旧沉默。 「还是没有消息。」轻柔的语调,听来似乎无害而平静,「二十四天了。」 桌前一个高大的男子低头,「很抱歉,少爷。」 「不要跟我道歉,andy,我要的是什麽,你很清楚。」桌面上摆放的那杯清茶升起淡淡的雾,端过来,润白的瓷器在他指间泛着细腻的光。 「我会再加派人手。」查了这麽长的时间,事情却毫无进展,andy不是不羞愧,他跟了沈尉迟整整七年,只要沈尉迟想知道、要知道的事情,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迅速地查出来,详细报告,可是这次,他失职了。 失踪二十年的小姐,沈尉迟的妹妹沈知仪,自从出世几天以後被人从医院抱走,到今天依旧下落不明。三年前,沈尉迟终於处理完身边的事倩,可以腾出手来寻找妹妹,却在抄出王勇财之後,线索再度断掉。 原本以为找到他,当年事件的关键人物,就可以让事情有脉可寻,谁知道还是一场空;他居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将小姐给弄丢了,而因为他把的错,二十年来他一直受到追杀,一个长期处于恐惧与惊吓的人,一个惯于捉迷藏的人,还真是让andy费了番给功夫才找出来,谁能想到,找到也是无用。 「当年那座公园以及周边全部都拆迁掉,所以追查起来……」 沈尉迟脸上的浅笑,让andy的声音自动地消失,他灰色的眼眸倏地一暗,低下头去不再试图解释,「对不起。」 「不必道歉。」沈尉迟十指在桌面在相扣,「你要知道,我的耐心有限。」 「是,属下一定找回小姐。」他发誓,就算把全台湾翻过来,他也要将当年那片区域住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问清楚。 「很好。」 「少爷,最近louis从泰国运了大批毒品回去,总共分三次,已经全部运抵。」继续报告刚刚收到的消息。 沈尉迟缓缓地勾起唇角,慢慢地说道。「是吗?」 「在半个小时前,他已经全部出手,总价值七亿美金。」也就是说,louis的私人帐户上现在多了整整七亿美金。 举杯就口,沈尉迟细细地品着清香醇厚的茶,除了茶香,还有阳光乾爽的气息,书房再度陷入沉默。 大约三分钟过後,沈尉迟拿过摆放在桌面的遥控器,按下,十米外的墙面应声滑开,一片光滑巨大的萤幕迅速地启动。 拨号,接通,萤幕上出现一名中年男子,长相普通、气质平凡,是那种哪怕与人擦肩而过一百次,也不会被人记住的类型。 「henry,早。」沈尉迟的法文听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流利目自然。 henry脸上的笑容非常亲切,「沈,好久不见。」此时正是法国午夜三点多,henry却没有对沈尉迟身後那片大好阳光露出一点点的疑惑;他很足够老道,很明白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 「最近好吗?」 「托福,还可以。」 有礼的寒唁一过後,直接切人主题,「你新到的那批武器,我很有兴趣。」 henry的眼神从暗淡到精明,整张脸的神情立刻不同,「你的消息果然还是那么灵通。」昨晚才到的货,沈尉迟立刻就知道了。 「不过在说这个之前,我们先来谈另一笔交易,怎麽样?」沈尉迟轻松地靠向椅背。 「哦,说来听听。」 「就来谈你上个月回收的那批武器。」 「什麽?」就连一向老好巨滑的henry那一瞬间都没有稳住自己的表情,他没有想到,自己出的那批次品,沈都知道,「那可都是些废物,基本上没有一件可以用的。」 「我很清楚。」沈尉迟有礼地微笑,「三万美金,怎麽样?」 他克制了很久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沉吟半晌才慢慢开口:「沈,那些真的连一块钱都不值。」事实上,他还在头痛要怎麽处理掉才好,他不敢欺骗沈尉迟,毕竟,他太清楚沈是个什麽样的人物;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可以得罪他。 「henry,你什麽都不必说,你只要说,卖还是不卖?」 「卖,当然卖。」有生意他当然要作,何况沈尉迟还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原本一文不值的东西可以卖三万块,他不卖才怪。 「很好.」他满意地点头,「十七号晚上十一点,我们交易,先准备那批三万美金的货;至於那批新武器,我会另外安排交易,到时,会有人先付钱给你;你只要清楚告诉来人,那批货是废物,就可以了。」 henry是多麽精明、多麽狡猾的一个人,沈尉迟把他摘得乾乾净净与此事无干,他自然明白到时付款的人绝对不会是沈尉迟这边。 「唔,一共七亿美金,存进我瑞士的帐户。」 「没问题。」 短短五分钟,他们的谈话俐落地结束掉。 「andy,提前一个小时,将消息放给louis。」 跟随沈尉迟七年,他多少了解自己主子的行事风格,andy很快地点头,「是。」他很清楚该放什麽消息给louis,当然是那批废物的消息;而对於louis那个千万百计想要破坏少爷生意的人来说,没有什麽比能抢到沈尉迟的生意更刺激他的。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够他打听清楚细节,却足够他去抢那单生意,少爷都已经安排好了,henry越坚持那批货是废品,louis付款就会越爽快! 因为谁都知道,沈尉迟绝对不会花钱买批废品。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所以,他们要感谢louis帮他们付钱买了那批新武器。 事情一件接一件很快地处理,虽然目的沈尉迟不在法国,不过并不影响集团的运作;这麽多年,他培养起来的智囊团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一一处理妥当后、any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天气真的很好,晴空湛蓝,丝丝的云,映出一片太好秋季;沈尉迟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静默无语。 韩子诺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很久、很久以前,沈尉迟就已经学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他学得太好,就算韩子诺跟在他身边整整十二年,却还是看不懂他。 他从来都不发脾气,说话温和有礼,儒雅清俊得像一位学者,而不是那位在黑道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态度谦和,可是做事却狠绝得惊人,谁都无法将他的名声与他本人联系起来,因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觉得他是纯良无害的。 第十三章 这样的矛盾在沈尉迟身上融合得理所当然,跟在一个人身边久了,就不会在意这些,韩子诺就是如此;他的心里,只有对沈尉迟的忠诚,绝对的忠诚。 凉爽的风,从推开的窗外吹进来,秋意染山林,随处皆可入画;安静上午,一切都是佣懒而随意,当然,还有更随意的;徐徐打开的大门,一抹白色的身影闯入他视线,那熟悉的灿烂笑容,在秋阳下耀眼十足。 她踩着脚踏车从大门一路骑进来,到石子路面时下车推行,沿路跟正在修剪草坪的人打招呼:「阿山伯,早啊!」 「叶小姐,你是从哪里来啊,怎麽穿这样?」 她刚刚从道馆回来,还穿着道服,现在住得离道馆有点远了,不过没有关系,熟悉路以後她还是每天睬脚踏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当锻炼,很开心;而且今天刚好整天没有排课,清晨她就跑到道馆去跟武道切磋了一番,很是痛快,心情好到不行。 「我去运动啊!对了,阿山伯,你今天要不要浇水?我来帮你好不好?」 「喔,不用了啦,叶小姐,啊这个活很粗重,你女孩子家不适合做这个啦!」 「没有关系,我身体很好喔!」她举了举手臂,做了个表示非常有力气的动作。 「那个今天不用浇水啦,只要给它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是喔。」 叶心栩有小小失望,这种要技巧的工作,她做不来,然後像是突然想起来,「阿山伯,我们什麽时候开始栽草莓?我最喜欢吃草莓了,你上次答应我要教我种的。」 纯朴的阿山伯笑了笑,「过几天我去买些草莓的种苗回来,我们就可以给它种下去了。」 「真的吗?太好了。」她的脸上的笑容绽放。 「叶小姐,你赶快进屋去休息一下啦,这里太阳大,很晒的。」 「没有关系啦!」眼眸一抬,突然发现车库里面停放的车,一、二、三、四、五,居然一台都没有少,那就是说……尉迟哥哥今天没有出去! 天哪,这个惊喜可非同小可! 「阿山伯我还有事,先进屋罗!」没等得及阿山怕回应,她推着车子飞奔。 三、两步冲上四楼,她知道这个时间尉迟哥哥可能会在书房,用力地敲了下门,没等里面回答就一把推开来,果然看到自己想念了好多天的那个人站在窗边,她兴奋得想要跳起来! 「尉迟哥哥!」 一身俐落的白色跆拳道服,朝气蓬勃,随时看到她,都那麽生机无限,沈尉迟浅浅地点头,「你回来了。」 「你居然在家,我太开心了!」叶心栩像火车头一样直接冲进他的怀里,「早知道你今天会在家,我就不出去了。」 「我刚回来不久。」 「那你一会还要不要忙?」她望着书桌上摊开的文件还有打开的笔电,然後直接忽视,「哎呀,今天就别工作了,我们出去约会,怎麽样?」 韩子诺静静地站在一旁,就当自己没有听到那惊世骇俗的邀请。 约会?沈尉迟?开什麽玩笑!这样的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用到沈尉迟的身上。 「我还有事情。」 「不管啦,你陪我出去玩。」她耍赖,摇着他的手臂,「拜托、拜托,我真的好想出去玩。」 「叶……」 「你答应了,对不对?」她笑着,猛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尉迟哥哥最好了,等我一下,我洗个澡,很快!」今天出了好多汗,一定要洗乾净了才可以出去约会. 脚步急急地冲到门口,然後像是想到什麽似地转身过来,不放心地叮咛:「尉迟哥哥,你不要偷偷跑掉,一定要等我喔!」 像来时一样,她如龙卷风过境,刮完就跑。 韩子诺冰冷的脸庞,此时更像是冷冻了一般,他刚刚……没有看错吧?叶心栩,亲了他的主子沈尉迟?这…… 一直到他们真的走了,沈尉迟示意他不必跟随,韩子诺才慢慢地走出书房,下楼,看到于竟绷着脸站在大厅里。 「韩大哥,那个女人真的拉着少爷出去了?」 「阿竟。」 「嗯?」 「记住,不准再闹脾气。」 于竟愣了愣,然後不服气地嚷:「可是都是因为那个女人,beck才被少爷贬回法国的;他那麽努力这次才有机会跟着少爷来台湾,结果居然被那个女人害得……」beck就是叶心栩第一次上门时,将她挡在门外的那个护卫,他负责这座大宅的安全事宜;可是就是因为那天他拦下叶心栩,所以後来被少爷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给发配回去;对这件事,于竟很生气,因为beck是他的好朋友,他才会这麽记恨叶心栩,都是她害的! 韩子诺在心里感叹,现在做人手下真是太难了,尽忠职守,却因为让某人在外面苦苦等候而饿到胃痛,惹得君王不快,就直接眼不见为净,所以呀,他们做手下的,除了能力要强,眼色也要好;瞧瞧,现在这些护卫多有眼力,一看到那位曾经在监视器里出现的特殊女生,立刻敞开大门欢迎入内,到现在,日子过得多平静无波呀! 再不懂得看眼色的人也明白,叶心栩对沈尉迟而言,是怎样特殊的存在,虽然冷淡,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她。 少爷身边,终於出现一个特别的人,其实真的很好,他很明白,这麽多年来少爷过着怎样的生活,如果可以让少爷轻松快乐一点,韩子诺什麽都愿意去做;他相信beek也是如此,他不会怨恨少爷,能跟在沈尉迟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的。 「少爷明明知道beck没有做错,为什麽还要那麽做?」于竟毕竟年纪小,有什麽话还是直接脱口而出。 「阿竟,你太不知分寸了!」韩子诺冷冷地瞪他,「少爷作任何决定,需要向你解释?」 于竟僵在那里,脸色非常难看,他刚刚意识到自己之前抱怨的行为有多麽不当,但还是年少气盛、脾气倔,他其实对少爷没有任何不满,忠诚对於他们而言,比命更重要,他只是、只是对那个坏女人不满而已! 果然还是不或熟。 难怪沈尉迟虽然带他到了台湾,却还是让他在大宅里面;他的性子,还是要再磨练,韩于诺在心底叹气,「阿竟,如果少爷可以那麽理智,你觉得刚刚你会看到他跟叶小姐一起出去吗?」 少爷对叶心栩是种什麽样的感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沈尉迟此生从未对一个女孩那般用心;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少爷在一回到台湾,就独自一人开着车到叶心栩的学校,每天静静地看着她,看她骑车的朝气蓬勃、看她打架的意气风发、看她与朋友在一起笑得快乐无忧、看她吃东西时的纯真无伪;可是,他却只是看她而已,什麽也没有做。 如果不是对这个女孩有着特别的感情,沈尉迟不会如此。 至於他韩子诺为什麽会知道,那是因为,他是少爷的贴身护卫,什麽事情,部不能瞒过他;所以,少爷的心思,哪怕他从未表露、从未说过,韩子诺也是清楚的;对于竟,他出只能如此的点到即止。 于竟张口结舌,想到刚才叶心栩那女人是……挽着少爷的手臂走出去的。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家的少爷,不会真的、真的对那女人,动心了吧? 第一次约会要做什麽?其实叶心栩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她只要可以眼沈尉迟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想到他就在她的身边,她脸蛋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耀眼,手臂紧紧地挽住他,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尉迟哥哥真的好高喔!她的身材在女生当中算是高挑的了,有一百六十五公分,谁知道才勉强及尉迟哥哥的肩膀。 但是,这样靠着他,好有亲昵感呀!偷偷地笑着,心里像是被蜂蜜灌得满满的。 「尉迟哥哥想去哪里?」慢慢地走出大厅,她想起来其实自己真的没有目的地,是她提出来约会,而且还死缠活赖地硬拗到他答应,但她没有经验,真的不知道约会到底要做什麽;至於吴佳凡借给她的那些罗曼史小说,她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没有办法回忆出一点有用讯息。 「你说呢?」他的表情还是那麽平静,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完全赖在他身上的女孩,他眼眸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柔情;任她靠着、任她挽着、任她……撒娇。 「唔,我想想看。」叶心栩不是那种去哪里、吃什麽都说「随便」的女生,她有自己的主见,既然这次是她说要去约会,就由她来安排好了! 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三十五分,「啊,尉迟哥哥,我们去动物园好不好?」 他没有意见,沈尉迟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耶,尉迟哥哥答应了!叶心栩开心地坐进去,小时候,她最喜欢去动物园玩,每次周末都缠着沈尉迟带她去动物围,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机会再体验当年的感觉。 非假日路上比较畅通,他们一路走来都很顺利,木栅停车又很方便,天气好,叶心栩的心情更好,买票进园,她就拖着沈尉迟去看熊猫,看牠们憨态可掬的样子真是可爱到爆,她真想冲进去狠狠地抱抱牠们,依依不舍地出来,再跑进夜行动物馆,里面的冷气跟外面的气温反差很大,最重要的是.里面非常暗的,她的视力算是不错的,但还是要瞪大眼睛找很久才看到动物。 她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微温,真好,可以这样跟尉迟哥哥手牵着手一起逛动物园,幸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这里很黑、很暗,却只有他们两个。 她的唇角微微地飞扬,眼眸闪烁,手指突然往旁边一指,「尉迟哥哥,你看那里……」 踮起脚尖,想要趁他将脸颊转过去之後,在他颊上吻一记的,谁知道,他会突然转过头来,她的吻,正好落在他的唇上。 虽然意外,但她却没有退开,反而顺势吻住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天看的那些小说的桥段,她伸舌,轻轻地舔过他的嘴唇,温温的、软软的,是尉迟哥哥的嘴唇。 「叶心栩。」他轻轻抬头,他们的唇分开,「你执意要这样,对吧?」 「沈尉迟。」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接吻的时候,你的话太多了。」 伸手,拉下他的脖子,继续吻他;反正,这里一片黑暗;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十四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他们从夜行动物馆出来时,层层的热浪包围了他们,馆内、馆外的温差巨大,让人觉得不舒服到极点,可是叶心栩脸蛋上的笑容却依旧明媚;因为沈尉迟正牵着她的手。 终於,不再是她固执地将自己的手握住他的,而是他主动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松,只是温温地带着,就像尉迟哥哥给人的感觉一样,谦和儒雅。 「尉迟哥哥,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定情?」她抬起他们交握的手,转头望着他,眼眸闪闪。 沈尉迟望了望四周,再回头看了看身後的夜行动物馆,慢慢地开口:「你觉得我们刚刚像是什麽情,嗯?」 她跟着傻傻地看了看动物园,再想到他们刚刚激烈地那个,然後,叶心栩非常华丽丽的脸红了,这人,原来嘴坏起来真的没有极限;他们刚刚不像是定情,倒真的很像是发情…… 午餐是在园内的速食店解决的,她不知道尉迟哥哥喜不喜欢吃这类东西,不过至少他没有排斥;再继续逛,去看了可爱的黑熊,每次看到牠那个搞笑的v领,她都会忍不住大笑;还有懒惰的无尾熊,抱在树杖上一动不动;国王企鹅傻傻地站在那里,怎麽逗都不肯下水去游泳。 一路逛下来,叶心栩神采飞扬,心情好得不得了,丝毫不觉得累;从园区出来,她缠着沈尉迟去深坑,「我想吃豆腐料理。」 沈尉迟今天非常好说话,载着她开往深坑。 叶心栩去年跟吴佳凡到这边来玩过,刚走到大大的榕树下时,就闻到阵阵独特的豆腐香味,立刻精神大振,拉着沈尉迟的手一直往前跑,「快点、快点,我要去吃串烤豆腐。」 传统的泡菜豆腐,还有配上香菜和花生粉的豆腐,特殊的酱料带出浓浓的香味,一口咬下,感觉汤汁在嘴里爆开那种幸福的感觉,真是太无敌了!叶心栩自顾自地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乐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时眼中除了美食再无旁人。 沈尉迟静静地看着她吃,等了半晌,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好吃吗?」 「唔唔唔。」她拚命点头,抬头,看他一直望着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紧挟起来将美食递到沈尉迟的唇边,「尉迟哥哥,你也嚐一下。」 他还是望着她,没有张口,不说话也不动作,她手臂僵了僵,好像,有点自讨没趣;可能尉迟哥哥不喜欢吃这类的东西呢?讪讪地收回手,自己咬下一大口,沈尉迟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头堵进她的唇内,重重掠刮一番,然後松开,慢慢舔过她唇角沾上的酱汁,低声说道:「嗯,果然很好吃。」 她羞得差点整张脸都埋入碟子里,真是的,虽然不是假日,人也不多,但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好不好? 「分甘同味果然比独享要有滋味很多,你说呢?」那个始作俑者还笑得云淡风轻,一身磊落,相比她的羞窘,简直是天壤之别。 叶心栩一抬眸,就看到店家满脸笑咪咪地望着他们,一副「我懂,你们继续」的暧昧神色;饶是不敏感的她都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下去了,赶紧拉着沈尉迟闪人。 不过叶心栩的害羞,也真是持续不了多长的时间,立刻又恢复了战斗力,只是这次,她一定会记得将自己手里的食物分给沈尉迟,因为忽略他的代价,谁都付不起啊啊啊! 吃遍各色豆腐美食,再以一杯古早味的酸梅汤当作ending,真是再完美不过了!坐在撑开的天然绿荫下,享受习习凉风,两人分食同一杯冷饮,她笑得非常甜蜜。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太美好、太幸福,她舍不得让这种感觉太快溜掉,「怎麽办,尉迟哥哥,我还不想回去耶!」赖在他的怀里,她望着他,眼神慢慢都是撒娇与乞求。 刚刚接完一通电话,沈尉迟将手机按掉,「还想去哪里?」 她握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抚过,尉迟哥哥的手长得真的好漂亮,修长而秀气,光是看手,都觉得好有书卷味,她蹭到中指的指腹,感觉到那里有一块硬硬的茧,「这里怎麽会长茧?」是握笔握的吗?记得以前尉迟哥哥念书很厉害,老妈总是说,如果她将来有尉迟哥哥一半成绩就好了。 沈尉迟沉默了半晌,然後淡淡开口:「握枪。」 握……枪?她猛地坐起来、兴奋地望着他,「你有枪?难道尉迟哥哥是警察?」是不是那种很神秘的卧底警察? 「不是。」他望着她,神色平静,「相反。」 相反?跟什麽相反?警察吗?如果说警察代表的是白色,是正义,那麽相反就是黑色,是邪恶;也就是说,尉迟哥哥他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多麽了解她呀!只要细微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黑道。」 他逼近她,墨玉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灵动的瞳孔,「血腥、残忍,还有死亡,不是电视里面的虚构情节,而是真实的阴暗世界,叶心栩,你清楚吗?」推开那麽多次,她还是要闯进来,冷淡拒绝,她依旧不断靠近,那麽,就乾脆摊开给她看吧! 她愣愣地望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麽,也不懂为什麽刚才那麽好的气氛,会突然急转直下。 「所以,你回去吧。你的世界太单纯,我的世界太复杂,叶心栩,你走吧!」 她摇头,拚命地摇头,「我不走,不走。」眼睛酸涩剌痛,隔着一层水气,倔强地望着他,「尉迟哥哥,你的世界我是不懂;但我明白,我不要离开你,再也不要!」黑道的世界,离她太远,她无法体会也无法想像,可失去的感觉,离她很近,那种感觉太糟糕,她不要再承受一次。 该感叹她的执着,还是叹息她的傻气? 沈尉迟慢慢地朝她伸出手,「你要想清楚,如果我握住了你的手,那麽,就再也不会放。」 她很快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然后紧紧地十指交扣,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泪雨滂沱中朝他甜蜜地笑,「握住了,你记得承诺过我,永远都不要放开喔!」 他的唇角微微地勾起,眼神温柔。 「尉迟哥哥。」 「嗯?」 「我想到了,我们去乌来泡温泉,好不好?」 「……好。」 乌来的温泉是弱碱性碳酸泉,俗称「美人汤」,无色无味,非常滋润皮肤;而乌来的温泉会馆也很棒,舒适而且景色绝佳。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叶心栩拿着偷偷带来的秘密武器,敲开沈尉迟的房门。 原本以为没有看到美男出浴,至少也可以看到尉迟哥哥穿浴袍的样子,可惜,墨蓝色的衬衫、深灰的裤子,除了衬衫领口松开的一粒钮扣,他全身上下都包得紧紧的,而书桌上打开的笔电则告诉她,他刚刚在工作。 「尉迟哥哥,你怎麽又开电脑?今天不是说好不准工作的吗?」她走过去,一把阖上笔电的萤幕,「我带了好东西过来,我们一起看!」 「头发怎麽不吹乾?」他拉过她,手指在她的湿发间穿梭。 「随便啦,反正一会它自己会乾。」她毫不在乎地说道。 他似乎叹了口气,拉她坐到床边,拿过吹风机为她细细地将湿发吹乾;温热的风,还有他温柔的手指,一一抚过她的头皮,酥痒的感觉从心脏的深处,一点一点地往外爬,顺着血管流过四肢百骸,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消失了。 她偏过头,傻傻地望着那个认真的男人,他的眉眼清俊、唇线优雅,真的非常、非常好看,这麽好看的尉迟哥哥,是她的!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种窃喜的感觉;即使每天这样看着他,都觉得看不够。 湿润的发丝,在他的指间点点地变干,泛起乌黑的光泽,微卷的弧度,满满地铺了一肩; 他的指间卷起一缕,「这般没耐心,还要留这麽长。」他唇间的笑意浅浅,无奈低语。 「因为我要等着尉迟哥哥为我梳头发、为我紮辫子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那是一阵多麽自然的事倩。很小的时候,她的头发就是沈尉迟帮她梳理,他说,她的头发很漂亮,她牢牢地记住了,总是舍不得剪短,幻想着有一天再遇到他,他还可以为她整理。 人果然还是要有坚持才对,看!她不是就等到了尉迟哥哥? 「好了。」等她的头发完全乾掉,他停下来,收好吹风机,就看见她蹲在电视机旁摆弄一番,弄好後赶紧坐到沙发上朝他招手,「尉迟哥哥,快来。」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工作就对了,他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来。 巨大的液晶萤幕开始出字幕,他看着上面出现的文字,眉头微皱。 「这可是我很辛苦从阿竟那里抢过来的!」她嘿嘿地笑着。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耶,尉迟哥哥,你干嘛关掉?」叶心栩奇怪地望着他,「还没有开始呢!」她可是非常辛苦才从阿竟的床底下翻出来这些的。吴佳凡果然没有说错,只要是男生,都会收藏这种东西,而且通常还会收在床底下,阿竟当然也不能免俗;当她翻出来直接没收走的时候,阿竟的脸,难看得比木炭还要黑。 沈尉迟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温和地问:「是谁告诉你找这些来看的?」 「官谨行呀!」 很好,果然是他。 「他说让我看这个学习一下,就可以让你喜欢上我;你看我聪明吧,乾脆直接找你一起来看,这样你会不会更喜欢我?」 她到底是傻呢,还是……不傻呢? 第十五章 「稍等一会,我打个电话。」沈尉迟轻轻地起身,走到窗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慢慢拨号,「jessica,是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官的行踪吗?」 「他在台湾。」 简简单单地三句话,就当他给官谨行的回礼好了。 回身,放下手机,发现那个女孩居然又打开了电视,还贴心地将声音调小,免得吵到他打电话;真是伤脑筋,在外面的时候,她偶尔至少还懂得一点点的害羞,可是现在在房内,要命的只有他们两个,她太精灵古怪、花招百出。 「叶心栩。」 「你要一直这样叫我的名字吗?」她嘟着嘴唇,望着他。 这次,沈尉迟真的叹息出来了,「心心。」 她的笑容越发地灿烂,拍着身边的座位,「尉迟哥哥,快过来看,已经开始了。」法国的片子,还真的很有情调、有情节,最初画面上出现一个摩登俏女郎,她到服装店去试衣服,然後,俊美的售货员拿着衣服到试衣间,精彩内容,由此展开。 虽然听不懂对白,不过,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眼眸瞪得大大的。 萤幕上,那个女郎衣裳半褪,浑 圆壮观的胸脯大胆地袒露在男子的眼前;鲜艳的舌头慢慢地舔过魅惑的红唇,抬手轻轻地勾了勾食指。 「身材非常不错。」 「唔……呃?」叶心栩点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醒悟过来身边的人说了句什麽话,转头看向沈尉迟,他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电视萤幕;再转头,看着萤幕上那个美丽的女人,她挑逗地抚上自己的乳房……靠!叶心栩飞奔到电视机旁一把将电源线给扯掉,然後整个人挡在电视机前面,凶狠地命令:「你不准看,不准看!」 沈尉迟的嘴唇微微地勾起来,「不是你坚持要看的吗,嗯?」 「不准看,以後你也不准看!」她用力地强调。 「是吗?」他语气里面的惋惜以为太浓,任谁都可以听出来,「如果你以后想看,我可以……」 「我再也不看这种了,你也不准看!」她上前,逼近他,「你想看,只准看我。」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只有我!」 「唉……」见到她之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叹息.「傻瓜。」 他想要抽回手,她却死死地捂住不让,还顺势坐到他的腿上,嘴唇在他的唇上轻轻地摩挲,「尉迟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十六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周一近午时,才看见沈尉迟那辆黑色nd rover绕过前庭俐落地开进车库里。 韩子诺、于竟和andy早在车子弯进自家马路时就站在大宅门口等候,当看到沈尉迟搂着叶心栩的腰走过来时,他们三人的神色都不相同;韩子诺是千年冰山脸,没有动静;andy微微地好奇,但知晓分寸;只有于竟的脸色最精彩,从最初看到主子回来时的兴奋,到看见那亲密的相搂,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苍白下去。 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沈尉迟搂着叶心栩走进大厅,温柔地对她说:「我有事情要处理,你休息,嗯?」 叶心栩无力地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他放开她,往楼上走去,andy跟在他的身後一起上楼。 韩子诺停了停,看了于竟一眼,後者慢吞吞地走到客厅,看着叶心栩那张难得失去精神的脸,他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叶心栩不管客厅里还有多少人,她直接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拉过软软的抱枕搂在胸前,她要先坐一会,等她有力气了,再爬上楼到房里狠狠地睡个二天三夜,天知道这两天,她过的是什麽日子呀!差点就连路都不能走了…… 想想,都有飙泪的冲动。 于竟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的痛快 - 感更强烈,难得主动跟她聊天:「外面好玩吗?」 「……嗯。」其实,第一天,还真的蛮好玩的,至於後来,她成为被玩的那个。 想到第一天的幸福,叶心栩稍稍恢复了点精神。 「去哪里了?」 「木栅。」抬头望着那个别扭的男孩,没想到他其实还会关心人呢!「里面有很多分馆喔,你以後有机会也可以去那边玩。」 「哪个最好玩?」 「唔,我觉得是夜行动物馆。」想到他们在馆内分享的那些激烈的、甜蜜的吻,她的眼睛里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里面超黑,我们都看不清楚……」 「怎麽可能?」于竟的冷哼打断了她的甜蜜回忆,「少爷的视力就算在黑暗里看东西也跟白天一样。」他们可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是黑暗也不成障碍。 「……」叶心栩像是被冻住一样,半晌,才幽幽地说,「你是说,你家少爷在黑暗里面可以随意看清楚?」 「远的不敢说,反正五公尺以内可以看得很清楚。」于竟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骄傲。 叶心栩想到自己在里面骗他,想要趁他看不见,假装吻他的事情;现在才发现,他根本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有心配合她,事实上,是太配合了!想到自己那个原本打算亲在他脸颊的吻,最后…… 啊啊啊,亏她还那麽得意,以为自己诡计得逞,打破了他的距离,谁想到……是某人的故意配合,推波助澜。 「怎样,是不是很自卑?」于竟得意得一下子有点忘形,也顺便忘了自己打算好好努力跟她相处的决心,「像你这种没有什麽优点的女人,其实跟少爷根本就不相配。」她又粗鲁、又冲动。哪里有一点女人的娇媚多情,这次还缠着少爷跑出去玩了这麽久才回来,害他们在家里担心得要命,真是太不可取了!他家少爷那麽完美,自然应该配一个美丽无双、贤慧体贴的好女人,不能糟蹋在叶心栩的手上! 「是喔?」这个臭小鬼敢这样讲她?她的精神这一瞬间被挑衅地全回来了,他知不知道,尉迟哥哥是她的这个事实啊?不过她不介意让他知道。 笑得非常甜,「我们有给你带礼物喔,阿竟。」 「……啊,是吗?」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原本作好准备跟她大吵一架了,了不起就被少爷赶回法国;谁知道她突然对他这麽好,他有点不习惯,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叶心栩从包包里拿出一只灰色的玩偶,「surprise!」 是什麽? 一只傻呼呼的驴,瞪着大大的眼睛,与他深情对视,于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那个没神经的女人还笑得甜蜜蜜地继续说:「这个是尉迟哥哥亲自选的喔,他说很适合你,我也觉得呢!」 「哪里适台了?」说他跟驴很适合,这女人,骂人不带脏字,太毒了! 想到心上人,叶心栩脸上的笑容更甜,甜得可以腻死人,「尉迟哥哥说,是脾气。」可不是吗?于竟的脾气还真的倔得像头驴。 这箭射得直穿心扉,痛得鲜血淋漓还不能吭声。 韩子诺看着于竟僵冻在那里身子,心底叹气地走开;阿竟,早就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主子的女人,因为虽然她无所谓,可是有人会心疼。 这个傻孩子,果然还是孩子呀! 「怎麽样,可爱吧?尉迟哥哥是不是很厉害?他挑东西真是挑得太好了。」叶心栩拿着那头灰色的小毛驴,将驴脸凑到于竟紧绷的脸庞前,「像不像?像不像?」 万箭穿心! 叶心栩的日子,就像是踩在粉色的云朵上,幸福甜蜜得让她连作梦都会笑。 原来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真的是世上最最愉悦的事情呢!每天,在尉迟哥哥的怀里醒来,看他就连睡着都那麽斯文秀气的容貌,仔细地看他的一眉一眼,怎麽欣赏都觉得不够。 他对她很温柔,任何事情都会顺着她、宠着她;她喜欢跟他一起出去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偶尔周末的时候,出去小游一番,他的工作很忙,可还是会抽时间陪她,满足她的要求……这样的生活,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当然,这份完美要扣除掉他的需索无度。 她没有想到,尉迟哥哥平时冷静而温和的模样,在床上会是那般的狂野与激烈,她一向自认运动神经发达,身体健康、头好壮壮,可是进到房内,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被他折腾得够呛,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也心存不甘,想要绝地大反攻,於是探取最佳的女王姿势,他很温柔地笑着,纵容她态意逞欢;可是,胜利的滋味太过短暂,立刻又转成了血泪控拆史;她在他身上扭到腰肢快要断掉,动得气喘不过来,他居然还越来越兴奋,等她软成一团直接瘫下来後,他再放倒她,亲自出马,按他喜欢的姿势、喜欢的频率,下狠手地折腾。 结局就是,她第二天早上差点爬不起来去上课,双腿走路还发抖,别说骑脚踏车了,还得劳驾他开车送她上学。 好吧,她终於发现也有自己不擅长的运动了;不过,没关系,她叶心栩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轻易认输的,既然在床上跌倒,自然要在床上爬起来! 於是吴佳凡之前借她的法宝,她再度摸出来欣赏、再三研究,立志要从中找出致胜的绝招;至於那些从于竟那里抢来的a片,早就被她自己给迅速掰碎,那种东西一点都没有用,看看上次尉迟哥哥才看了个开头,斯文儒雅的人都变成野兽;再看下去,她岂不是连一丝胜利的曙光都看不到?官谨行那家伙的话,果然不可信哪! 不过闺房之内,虽然你攻我抢,累个半死,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至於闺房之外,相爱的人就算每天腻在一起,还是会觉得不够;她除了上课,就想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不愿分开。 心栩最讨厌的就是星期三,竟然排了整天的课!总算把上午的课上完,她一边走、一边给心爱的人打电话。 「尉迟哥哥,我下课罗。」她一边疾走、一边讲电话:「你在哪里?」 手机那端他轻笑的声音,撩得她耳後阵阵地酥麻,「在家。」 尉迟哥哥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听得她都快迷醉了!她叹气,「尉迟哥哥,我想你了。」这麽肉麻的句子,以前她听到别人说都会翻白眼,可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真的想了。 他沉默了很久,只闻电话那头的纸页翻动的声音,半晌,他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那你呢,想我吗?」 这次沉默得更久,最後开口:「心心,我再想多一点,就真的没有时间工作了。」 她满足了,笑得甜蜜又无辜,然后抱怨:「为什么我下午还有课呢!」 他依旧沉默。 突发其想,「不然,我们晚上去逛夜市吧!」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跟尉迟哥哥去逛过夜市呢。 「你高兴就好。」 她唇边的笑,变得更甜蜜;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她的,他就是会宠着她.从小到现在,都是如此。 「那等我下课就去,好不好?」 「我会过去接你。」 「好。」甜甜地答应,话都讲完了,她却还是不舍得挂电话,「我等你。」 「嗯。」 「那……晚上见。」 「好。」 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她唇边的笑容还是止不住。 「喂,叶小栩,你最近很过份哦!」 一声充满怒气的吼声,打断了她的甜蜜,只听声音也知道,是她的好友吴佳凡是也!转身,看见好友横眉竖目地瞪她,叶心栩很无辜,「佳佳,你在生什麽气?」 「你还问我生什麽气?」这世上最让吐血的就是明明你在生气、在呕气,可是那个让你生气、让你呕气的人,居然根本就不知道你原来在闹别扭,吴佳凡此时就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对呀,无缘无故你脸色怎麽这麽难看?」叶心栩停卜来,望着她,「还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出头。」 呜,好感动,她的好友其实对她还是蛮好的;吴佳凡非常容易满足,立刻被安抚了一半,「你最近都不理我。」约她逛街说没空、约她出去玩说没时间,就连下课想找她一起上厕所,她小姐都可以拿着个手机在那里讲讲讲,是怎样,有那麽多电话要打?她是当美国总统了还是英国首相,忙成那样! 「啊,我要陪尉迟哥哥呀,当然没时间。」 认识以来第一次,看见叶心栩笑得那麽甜,说实话,吴佳凡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不适应,超不适应的,「你的意思是说,你恋爱了,跟你家尉迟哥哥?」 叶心栩点头,笑容无比灿烂,「对呀。」 「天哪,原来我的那些小说真的有用呢!」吴佳凡惊叹地张大嘴。 「搞半天你根本就不懂,拿我当实验品。」叶心栩咬牙切齿地瞪向吴佳凡,只有她傻,还拿着那些书如获至宝的依样画葫芦,结果,画得她的腰都直不起来,却原来是被这个天兵耍着元! 看见叶心栩脸色铁青,吴任凡才意识到自己口太快了,连忙辩解「啊那个……就连泡面上面部印着『图片仅供料理参考』,我哪敢保证我的书就百分百有效呢?人家又没有在书的封皮上印着『恋爱致胜法宝,无效退费』」赶紧再补充:「不过那些书真的都是集精华於大成,是经过无数人检验过,是好料耶,绝对是好料!」 可惜辩解无效,叶心栩杀气腾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要为自己的腰报仇啦! 终章 「喂,叶心栩,你不要以为你身手好,就可以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生,啊,你还真的动手,喂喂喂,这样摔下去会砸到胸部的,已经很扁了,啊……」 当晚,他们去了热闹非凡的饶河街夜市,叶心栩选择这里的原因是…… 「快点、快点,尉迟哥哥,这家的胡椒饼超好吃的,你一定要嚐嚐看。」她记得沈尉迟小时候很喜欢吃胡椒饼,那时的甜美回忆是每次他接她放学回家,都会买一个胡椒饼,然後他一口、她一口,两人一边吃、一边手牵手走回家,想想都觉得纯真而美好呢! 所以当她第一次在这里吃到这个,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他来试一下。 排队的人多到爆,一向性急的叶心栩这次倒真的是一点都不焦躁,笑咪咪地拉着沈尉迟乖乖排队。 世上的人有千种万种,可是却有那麽一种人,即便默默在站在人群里,却依旧那麽卓尔不群,沈尉迟就如是。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就算周围都是鲜活热闹的生活喧杂,他温和沉默,自然散发的气场,与四周截然不同,哪怕不说话,都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大家都悄悄地打量,却无人敢靠近;除了他手掌里面握的那只手,除了他身旁站的那个人;他只望着她,似乎在他的眼里,只有这样一个女孩。 女孩的手中此时笑得甜美无辜,热呼呼的饼拿在手里,隔着纸袋,那扑鼻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 「尉迟哥哥,你嚐一下,看好不好吃。」她举着饼到他的唇边,沈尉迟轻轻地咬了口,「怎麽样、怎麽样?」 「嗯,不错。」 她立刻笑得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般,就着他咬的地方也大口地咬下,q软的面皮、丰富的馅料,外酥里嫩,好吃得让她停不了口!重温儿时的回忆,手牵着手在夜市走着,你一口、我一口,不顾及旁人的眼光,眼中部只有彼此而已。 再来是猪脚面线.清炖的口感一流,汤料十足:至於饶河街有名的药炖排骨,自然也不能错过,猪血糕入口弹牙、香q的油饭、真材实料的肉羹,整条街吃下来,叶心栩的胃撑到快爆,可是闻到果香浓郁的爱玉冻,她还是忍不住再度坐下来。 沈尉迟都随便她吃,因为贪新鲜,她每样都要吃,却全部都是咬几口就留给他,剩下的食物就通通由他解决。 「休息一下吧!」他看着她吃得额头微汗,伸手,为她将贴在颊畔的发丝拨开。 「唔。」纯正阿里山爱玉子洗出来的爱玉冻,冰冰凉凉、甘甜沁脾,她舀了一杓递到他的唇边,「很好吃喔!」 他嚐了一口,表情平静,叶心栩放下汤匙,望着他,尉迟哥哥真的很斯文,说话温和,吃东西也那麽优雅,就算吃的是路边摊,平民小吃,热辣鲜浓,他吃起来,都那麽好看。 眼眸扫过来来往往的行人,十有八、九都在偷瞄他;毕竟,他全身上下一点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幽静的庄园、古朴的宅院、雨中的江南,还有一杯余烟渺渺的清茶,才与他的气质相配;不过.她伸手握住他的,现在的他在她的身边,这就够了。 两手交握,她坐在他的身旁,看着热闹的人群,心里感觉轻松而愉悦;不需要多努力、不需要多刻意,只要这样自由自在地坐在一起,就满足了。 她的眼眸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分,街道挤得满满的;她随意地看着,怱然,前方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定睛一看,热血猛地街上来。 她迅速地起身拨开拥挤的人群,迅速出手一把抓住那只讨厌的咸猪手,「你这个变态、色魔,这麽多人,你还敢这麽恶心!」 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上班族打扮的中年男子,被她狠狠地箝住手腕,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颜色;因为被她一吼,周围密密麻麻行走的人群全都停下来,望着他们。 「你、你干嘛!」他额头的青筋张得很高,凶狠地回吼:「你这个疯子干嘛抓我的手?神经病.还不放开!」 「你还敢吼!」叶心栩指间用力,男子立刻疼得软了半边身子,「我看见你这只咸猪手在吃她的豆腐。」左手指向那个闪往一旁,脸色苍白的女孩,「而且还一路跟、一路摸,你还要不要脸?人家还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你也不掏出身分证算算自己多大年纪,你这个色老头、老不羞!」 「你……你胡说!」男子痛得直冒冷汗,但是这麽多人看着,怎麽都不能丢了面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摸她了?而且她有己怎麽不说,要你来说,你是她谁啊?血口喷人!」 「妹妹,你不要怕,你说这个色狼有没有偷摸你?」她明明看到这个臭男人一直贴在那个小女生的後面,本来人多她没有留意,但那女生脸色实在太差,而且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才引起她注意;再仔细一看,那个男人的手居然一直贴在她的屁股後面,还恶心地搓来揉去!靠,这个死变态,听说过公车色狼、捷运色狼,没有想到人来人往的夜市里也有这种恶心的色狼,找死! 「对呀,你说呀,告诉大家,我摸你哪里了,是摸你胸部了,还是摸你屁股了?」男人厚颜无耻地大声喊道,打定主意那个小女生胆子小,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事情,不然,他也不会挑她下手了,他还打算一路跟着她,等到离开人群之後,嘿嘿嘿…… 果然小女生眼泪汪汪的,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嘴唇张了张,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个女人,多管闲事,根本就没有什麽色狼,你捏痛我的手,我现在怀疑我的手被你打断了,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靠!我让你告!」叶心栩直接一拳轰上他那张恶心的脸,然後再一脚踹过去,将他踢出去摔在地面,接着抬脚一顿狂踹,「要告是吧,要报警是吧?我给你留点证据,让你告个够,打完不用你报,我自己报警,报警抓你这个色狼!」 「你这只手摸的,对吧?」她抓起他的手狠狠一拗,清脆的骨头移位声传来,「我让你摸,摸个够!」最恨这种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败类,最过份的是,摸了还敢大小声,摆明欠扁到极点,没关系,她来补给他! 围观的人全部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上演的暴力镜头,然後有人轻轻地嘀咕:「喂,会不会出入命啊,要不要报警?」 「喔,报什麽警啦,这种色狼变态打死了最好!」一个肥硕的大妈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说,「别以为人家小女生不敢说话,就当我们大家都瞎掉了,我刚刚也看到他往那里乱摸。」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纷纷开口,而那个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乱摸没有找对夜市的男人,被叶心栩扁成了猪头,脸上青青紫紫,连五官都分不太出来,他缩在地上哀嚎:「报……警啊,叫……救护车啊……」 没人理他。 「好了,心心。」一声温润的男声在这片喧闹中,如清泉般静静流过,闯入叶心栩这一团怒火中,每次打人都要打够了才会停手、谁劝也谁不住的她,这次却很乖地收回踹出去的腿,停了下来。 「呜……」男子很没用地躺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咳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一颗断掉的牙齿,看到鲜血,他的哭声更大,却不敢再说话惹恼那个暴力女,免得她又冲过来。 「伤成这样,送他去医院吧!」 依旧是那道清柔如水的声音,此时听来,如同天籁般,让男子感激得差点再度飘泪。 「这种色狼变态,还送他去医院?」叶心栩不甘心地冷哼。 「心心。」好听的男声里面有着无奈与叹息。 叶心栩瞪着他,半晌,才松口:「好吧、好吧,随便你。」 「官谨行的诊所就在附近,通知他吧。」沈尉迟拿出手机来拨号。 最好那个爱管闲事的家伙这会不在诊所,谁知道他最近忙什麽去了,成天连人影都没有见到;话说回来,她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官谨行那家伙了,他好像连学校都没去过,晚上他也未必会在诊所吧? 谁知道,他居然在!而且十分钟内就飞速赶到! 「病人在哪里、病人在哪里?」他还很专业地 带着护士、担架跑过来;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男子,立刻惊呼:「真可怜,谁把你打成这样?别担心,我是医生,交给我就对了!」 然後那两个身强力壮的阿嬷级护士,非常轻松地把还在呻 - 吟的男子抬上担架,男子已边哭着、一边对沈尉迟拚命道谢,那两个护士抬着他健步如飞地走了。 官谨行走到沈尉迟的身边,笑得脸上开了花,「嘿嘿,沈尉迟,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然後对叶心栩抛了个媚眼,兴匆匆地跑开了,一脸生怕跑慢了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叶心栩傻傻地站在那里,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点摸不着头脑,官谨行为什麽会开心成那样,明明是他来救人的,为什麽要对沈尉迟道谢? 围观的人群慢慢地散开,那些热心的大妈、大婶们纷纷上来握她的手.留下联络方式给她,「啊你放心,如果那个变态敢告你,你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一定出来给你作证!」 而那个胆小的女生慢吞吞地走上来,细声地说「谢谢」,顺便也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她也愿意作证;等看热闹的、力挺的、感谢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人都散开,夜市又重新恢复热络之後,叶心栩握着一叠厚厚的纸条,傻愣愣地望着沈尉迟。 「走吧。」他上前,牵起她的手,扯她往前走去;顺便拿掉她手里的纸条,随手丢进坑圾桶里。 「啊,那个不能丢啦!」她惊呼着,那些是大家的一片好心耶! 「没用,不必留。」他不会告诉她,那个男人被官谨行带走後,过不了一天,他就会觉得叶心栩是世上最、最善良的天使了。 既然尉迟哥哥说没有必要,那就算了吧!痛揍了一顿色狼,叶心栩觉得心情无比畅快,握紧他的手,「尉迟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粗鲁?」 「不会。」 「那,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不喜欢我?」 「不会。」 「尉迟哥哥,你喜欢我吗?」 「……」 「到底喜不喜欢呀?」 「……嗯。」 「『嗯』是什麽意思?」 「……」 「嘻嘻,那你要牵紧我的手喔,永远都不能放开。」 「好。」 此时此刻,浓情晕染,爱深情切;叶心栩觉得好幸福、好开心,却怎麽也没有想到,将来,却是她主动放开沈尉迟的手,决绝而毫不犹豫! 【上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心迟》上 作者:朱轻 02、《心迟》中 作者:朱轻 03、《心迟》下 作者:朱轻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