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婚债 续》 第一章 谁都没有想到,时隔十年的再次相遇,会来得这么突然。 那天的天气非常、非常晴朗,冬日的暖阳一扫连日来的霪霪细雨,从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外清爽地映进来;热闹的儿歌、欢乐的气氛,将这片阳光衬得分外明亮,也让一向习惯安静的姚水晶细眉微皱。 她从来都不会来这种喧哗的场所,厉尔卓说过,有姚水晶在的地方,可以让空气都结冰;可是,此时、此地,却没有。 大开的暖气,事实上太足了点,空气中跳动的音符,还有,小孩子嬉笑玩乐的声音,足以让她的表情更冷上几分。 「水晶,这个给你。」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握着一只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抬起的脸蛋上甜美的笑靥,乖巧得让人心都发疼。 姚水晶低头,望着那张与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脸蛋,清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暖意;伸手,接过小女孩那只没有嘴巴的猫,摸了摸她粉粉的脸蛋。 小女孩灿笑无邪,低着头,继续玩着手里另一只kitty;比起她拥有的那些昂贵到极点的玩具,这些随餐配送的玩具,其实是低廉而平凡的,可是,她依然玩得很乐;在小孩的世界里,没有贵贱,只有喜欢与否。 柔软的发丝随着小女孩的动作,在肩上细细地披散开来,有几缕还垂到胸前,厚厚的浏海将那圆圆的脸蛋衬得越发可爱晶莹,乌黑的眼珠此时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玩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下形成一片阴影,因为低着头,所以五官此时看得并不分明,只看见像牛奶一样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粉嫩的红,光是看,就让人想要伸手去掐上一把。 她摆弄着玩具,时不时凑上前,将杯子里的冰淇淋舔上一口,满足得眉眼弯弯。 姚水晶拿起桌上洁白的纸巾,将小女孩唇上因为贪吃而沾上的奶油擦掉,小家伙抬头,朝她纯真地一笑,「水晶最好了!」 那漂亮的小脸蛋,让姚水晶的心口发疼。 一声童稚的冷嗤在一旁响起,是那个坐在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男生,他懒懒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psp玩,连头都懒得抬;而他桌前的食物早就已经散掉热气,发冷,从头到尾,他连碰都不屑一碰。 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小女生漂亮的嘴儿嘟起来,「哥哥最讨厌了!」 「小羽,不可以没礼貌。」姚水晶拍了拍女孩细软的头发。 姚知羽乖巧地点头,然后伸手去拉哥哥的衣袖,「哥哥,我要去那边玩。」手指的方向是餐厅专门开辟出来的,为儿童设置的游乐园;那里已经有不少孩童在里面玩闹、嬉乐。 男孩连头都没有抬起,理也不理她。 「哥哥、哥哥。」她用力去扯他,将他的手扯离了游戏机。 男孩抬头,皱着眉瞪她,那是一张与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蛋,只是,更清冷,与姚水晶更加相似;两张那么漂亮的小脸蛋同时出现,杀伤力可见一斑!整间餐厅里面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里,当小男孩抬头时,邻桌的女性抽气声清晰可闻。 俊逸的五官,在女孩脸蛋上是精致,在他脸蛋上却又帅气,尤其是他眉毛微皱的样子,简直迷倒一大群女性,杀伤力不同凡响! 「烦。」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十足十的姚水晶风格。 「水晶……」刻意拖长的语调,里面包含着无限的委屈,姚知羽摇着她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姚水晶。 在那样的眼神下,谁都没有办法无动于衷,尤其是,面对他们就会莫名心软的姚水晶。 「姚知景。」姚水晶冷冷地唤着男孩的名字。 男孩抬眸,望着她,两人都沉默不语,深深对视;两分钟过后,小冰山不敌大冰山的迫力,男孩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放下psp,起身拉着一脸开心的姚知羽往游戏区而去。 谁让他知道,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非姚水晶莫属呢? 姚水晶望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子,眼里有着满足,她的人生,因为有他们,终于变得不全然都是痛苦;这么多年,有了这两个小家伙的陪伴,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所以她爱他们,爱逾骨血。 现在,只是坐在这里望着他们,她就觉得平静,她所喜欢的平静。 放置在桌面的手机传来沉沉的震动,是她的助理曹欣;抬眸,看了眼在游戏区玩得很开心的两个孩子,事实上只有姚知羽玩得不亦乐乎,她接起了电话。 「姚水晶。」 曹欣平稳的声音,在吵杂的地方依旧清晰,「经理,世诚企业近五年的投资报告,我整理好了,一分钟前已经传送给你。」 「知道了。」 点开pda,看到那封刚刚传过来的邮件,里面的数字让她的眼眸微闪;数字一片惨绿,可见这个拥有近五十年历史的老企业,有多么举步维艰!身为她的助理,曹欣非常明白,最近她一直都在关注这个收购案,虽然姚水晶今天休假,但她之前要的报告,曹欣一整理出来,还是在第一时间立刻给她电话。 姚水晶越来越热衷于这样的数字游戏,当年她拿到管理博士学位后,就一直留在瑞士管理姚氏在欧洲的分部,一个月前被姚逸洲召回台湾,因为姚氏的总裁姚逸洲,打算陪着爱妻在瑞士定居,亚洲区的业务就完全放手交给她管理。 她是那种超级完美主义者,工作起来全心全力,加班到深夜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而成绩自然是亮眼的,她管理的欧洲分部,连续三年,业绩都位居集团之首,就连一向挑剔的姚逸洲,对她的工作都没有说过一个字,董事会的所有成员都暗暗认定,姚水晶就是姚氏集团下一任的领导者!虽然年轻,但她从小就跟在姚逸洲的身边学习,十几年下来,她的资历和能力都是让人信服的。 这次,她看中了世诚企业,这是一家传统的连锁旅馆,当年也曾辉煌一时,但因为是家族企业,成员冗重,内部只顾着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根本不放心思在管理发展上面,所以近几年亏损得非常严重。 不过,姚水晶就是看中它的根基扎实,而且很多旅馆的位置都非常不错,因此有意想要收购,最近放了很多心思在这个案子上,对这家公司也是势在必得;不过,她也知道,这件收购案阻力自然不小,先不说世诚的新任董事长,方明嘉不愿放手,还有一个at财团,紧紧地咬住姚氏不放。 at的总部在欧洲,也是饭店业的个中翘楚,这几年多次与姚水晶交手,都败下阵来,所以一直对姚氏耿耿于怀,视为自己的敌人,每次都不惜血本来抢姚氏的案子;不过,迄今为止,都没有成功过。 这股怨气,从这次at的报价就可见一斑,砸出这样的重金来收购一家企业,早已经远远超出公司本身的价值,他这样做,可能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要打击姚氏为快。 历来商业上,用价格竞争从来都是愚蠢的,以本伤人,损人不利己,姚水晶根本就不屑做这样的事情;看来,要拿下这家公司,要想别的办法。 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眼眸不自觉地再度望向儿童游乐区的那两个宝贝;有小景在,她其实不用担心什么,况且,她再清楚不过,小羽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只比小景晚六分钟出世,他们是姚家的孩子,本质,其实都一样;但,那种担心,非关理智,就是自然而然地放心不下。 姚知景从来都认为,这种玩乐是白痴得要死的行为,不屑一顾,但这次勉强陪着妹妹来玩,他站在一旁,看着小羽溜滑梯,眼眸里面有不耐烦也有小心。 注视着他们,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她一直相信,他们是上天送给她最美好的礼物! 难得的悠闲时光,姚水晶的人生中,像这样坐在这里,没有工作烦扰,真的是比较少见的;清灵的眼眸,随意地扫过外面热闹的街道,透过巨幅的落地玻璃,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平添几分匆忙之色。 就在准备收回视线的下一秒,她,看见了他。 命运总是如此,选择在你最没有准备的时候,给你意外。 姚水晶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再遇见那个人;十年的岁月,很多事情都已然改变,包括他。 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阴郁而黑暗的男孩,十年后的夏远航,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成熟到……已经为人父、为人夫。 她的眼眸,因为看见他臂弯里抱着的小孩,而冷了几分;透明的指尖扣在干净光滑的桌面上,漂亮得如同花瓣,粉色的唇,抿得很紧。 从未想过,会这样见到他,看他一手抱着一个小男孩,另一手还牵着一个,看到他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上,此时此刻的轻松与疼爱。 推开的大门,宣告着他们再度共处一室的事实。 「水晶、水晶!」姚知羽坐在滑梯的顶端,甜美地笑着,朝姚水晶挥手示意,然后滑下去;清脆的童音,在热闹的厅内其实算不上明显。 她抬眸,凝入了那双深邃的男性眼眸之中。 多年以后的重逢,原来来得,竟是如此的轻易。 刚回台湾,对这个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夏远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 离开十年,竟然感觉像是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世纪,什么都改变了;城市、街道、氛围,包括人。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工作需要,他想,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当年在离开的时候,他原本就已经决定彻底地离开。 不过,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就如同他自己。 去看望姐姐,彼时夏怡航已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英俊体贴的丈夫、两个可爱的儿子,并且即将迎来第三个孩子;虽然因为性格使然,夏远航与姐姐并不是很亲近,不过血缘这东西就是很奇妙,哪怕这么多年都在美国,却很少见面,但她还是他的亲人;就像自己那两个可爱的小外甥,他也疼爱非常。 也许,还有某种伤痛在里面,所以一向冷情的夏远航,对两个小外甥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当安安说想出来玩时,他很爽快就带着他们兄弟俩去游乐园。 柏安睿今年才四岁,非常地活泼,与他刚满七岁的哥哥性格截然相反,柏辰睿性格更像爸爸柏凌风,安静少语;不过,两兄弟都继承了柏凌风俊美的外貌,迷煞一片人。 非常有耐性地陪着他们玩了一上午,安安玩得兴奋不已,就连辰辰的脸蛋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比较少见到的舅舅。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小孩子似乎很难抗拒那些高热量的食物,所以当安安说想吃麦当劳时,一向宠爱他们的夏远航完全没有反对,就推开了最近那一家的大门。 一如全球所有的麦当劳一样,那种热闹的氛围,从来不是夏远航所喜欢的。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音乐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水晶、水晶!」 第二章 细细的喊声,明明很低微、明明已经淹没在人声之中,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最、最痛恨自己的这种敏锐,也最、最痛恨事过十年,他的心脏还是会痛,哪怕,仅仅只是听到这两个字;整整十年,只要听见这两个字,他还是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明知道,永远不会是那个人,可是还是下意识会去寻找她的踪影。 只是这次,他没有料到,竟然会……狭路相逢! 锐利的眼睛,猛然碰触上那双曾经无比熟悉的清灵水眸。 时间静止,世界消失。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望与苦涩之后,这次,他,是真的看见了她。 明明只有短短的距离,他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他只看得到她,也只想看到她。 那个,刻入骨血之中的女人;曾经清丽的少女,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成熟,她的容颜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高贵而冷淡,像遥远的寒星,永不可攀。 她没有躲开他的凝视,直视他,眼眸深深,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没有意外、没有愤怒,更没有悲伤,彷佛两人不是分开了整整十年,而只是单纯的……陌生人而已。 「水晶、水晶!」甜美的童音,打破了那份沉重的对望。 他循声望去,看见那张小巧的脸蛋,如遭雷击。 她…… 一瞬间的狂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恨,恨之欲死!那样小的年纪,不可能……不可能是当年他们的那个孩子! 可是那般相似的容颜,说是与姚水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谁又会相信? 她结婚了! 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冰冷。 「舅舅。」安安在他臂弯里不舒服地扭动,声音纯稚而响亮。 紧扣桌面的指尖,慢慢慢慢一点一点地放松,姚水晶的表情依旧是平静而淡漠。 安安不明白,为什么舅舅抱着他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可是手却越搂越紧,他好不舒服。 小外甥的扭动让他恍过神来,夏远航收回视线,表情再平静不过,「安安想吃什么?」平静得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她,平静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要吃麦香鱼、薯条……」飞快地说了一串平日里妈妈都不让他碰的食物,耶!这次可以吃个够,舅舅最好了! 「好。」 带着小外甥们,稳稳地朝空出来的座位走去,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样,走过。 而她,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十年前,就已经断得一乾二净。 水过无痕。 淡蓝的烟雾,在指尖缈缈地缠绕,浅浅隐隐的光投下暗暗的影。 夏远航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落地窗旁,脚下那川流的车河,还有成片灿烂的灯火,在他的眼中,只留下一片迷离。 抬指,深深了吸了一口半燃的香烟,快熄灭的火光瞬间红得耀眼,尼古丁抚平了他某部份的情绪,吐出来的朦胧烟雾,将他的脸庞隐在一片深沉之中。 手机在客厅里响起,他恍若未闻,一丝接的欲 - 望都没有;一根烟燃尽后,转身,按熄,接起那响个不停的电话。 「老板,你这样突然抛下一切走掉,我们都快忙疯了!」 电话一接通,他的助理peter如机关枪一样的快速语调,从里面清晰地传来,英语真是一种奇怪的语言,可以说得那么快而不咬到舌头。 「嗯。」 淡淡的一个字,并没有打断peter抱怨的热情,他这几天忙得快要发疯了,今天上午一进公司,别说喝咖啡了,就连上趟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真是万分想念自己的老板;虽然,嗯,沉默了点。 「老板,你为什么会接世诚的案子?这种小案子有什么吸引人的?」而且还要跑到小小的台湾去,这一点都不符合夏远航的性格! 谁都知道,「远」的老板夏远航,挑剔出名,没有丰厚得吓人的报酬,休想请得动他;所以对于老板这次破天荒答应世诚企业,接手那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他实在是很好奇,更别说抽成数额对夏远航来说,早就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讲重点。」 「世诚近十年都是一路亏损,目前想要收购它的企业有两家,一家是法国的at,还有一家是姚氏;at为了收购它,最近动作频频,砸了重金在股市上大量收购世诚的股票,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将世诚的股票炒得每股已经涨了三十元;而姚氏对这一情况,还是持观望的态度,没有任何动作。」老板临行前才让他收集世诚的资料,看他是一个多么尽责的助理啊! 「嗯。」 「不知道姚氏的总经理,姚水晶到底有什么打算,明明这个收购案最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可是at动作这么大,她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peter在电话那头兀自嘀咕。 夏远航眼眸深沉,那个名字,像水一样从他的心底轻轻地滑过,一片余漾。 「环球那边怎样?」 「已经做到收尾,目前股价稳定,新的企划推行得很顺利,ben已经带着小组从环球回来。」 「告诉ben,休息一个礼拜后,到台湾来。」 「啊?老板,你还真的打算接世诚这个案子?」抽成费用比起待排的那些公司,真是不够看啦!老板这次是怎么了? 夏远航直接将手机按掉,将助理聒噪的嗓音干脆地隔绝;谁都想不到,那么寡言的夏远航,居然用了一个话这么多的助理! 拿起放在吧台边的酒杯,色泽柔净的威士忌,不加冰块,烈得正是现在他所需要的。 推开卧房的门,直直地走进去;他站在那里,狠狠地盯着墙面,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复又倒满。 满室的沉默,他的视线彷佛带着火焰般,专注而狠烈。 半晌,沉沉的低语打破了这压抑的空气。 「你怎么敢?」一字一句,像是万分辛苦从喉缝里硬迸出来。 浓烈的酒一路从喉咙烧进心里,带出苦涩的滋味,拖刺出十年前那段鲜血淋漓的过往。 「夏先生,你跟小姐的婚姻,难道到如今,还没有让你悟出什么来吗?」姚逸洲那个冰冷的特助,凉凉的语调,一直寒透入心去。 「我要见她。」无数次到医院,想要再见姚水晶一面,却总是被阻拦在外面,他有多么恨自己的无能,连心爱女人的面都见不着!他的心里、脑里全部都只有她一个,就算她说要分手,可是他不愿意,他怎么都不肯失去她,她是他此生的最爱! 「她是姚家的唯一继承人,身分高贵,你与她,中间隔着的又岂止是金钱与权力的鸿沟?你们的家世、背景、性格,还有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无一不在告诉你,你们有多么不相配,勉强在一起,后果你已经看到了。」 「我要见她。」 「何必呢?见或不见,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我,要见她。」 徐靖远似乎是叹了口气,为了他的执着。 「你想见,就见吧!」 徐徐按开的窗户,他看见了让他血液逆流的一幕。 那个让他妒忌得快要发疯的男子,将她搂在怀里;而她,一脸的平静,那种他夏远航久违的平静,没有了那无数个争吵日子里的不耐与怒火,似乎她天生,就该那样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俊美的男子、清丽的少女,完美得像是一幅画,如一记重拳,狠狠地砸中他的后脑,眼前一片漆黑。 那天,他明白了什么叫作「不配」,更加痛彻心扉地明白了,什么叫作「绝配」。 绝望,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绝望。 就算,她说要分开;就算,她对他的一切都看不起;就算,她说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但他依然不想要放弃,勉强地同意之后,他还是想要再追回她;可是,他的坚持,对她来说,算什么?他的努力,可能在她看来就是笑话吧!于她而言,他就是一场她与他共同闹的笑话,现在笑话完结,他该识趣地退场。 他却傻得还要再来纠缠,所以姚家派了这个助理出来告诉他,什么是「现实」,什么叫「高攀」。 「厉少爷才是姚家最、最中意的女婿人选,不论家世还是背景,他们都再相配不过;姚家的门楣,不是那么好攀的,你知道吗?小姐明明知道自己不舒服,却还是在南部拚命工作,因为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姚氏,你想一想,一个你加上一个孩子,在小姐的心目中,比之姚氏如何?」 原来,孩子…… 拳头,还能再紧下去吗?他多想,多想冲上前,狠狠地揍那个男人一顿。 这世界真是他妈的混蛋!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夏先生何不做个聪明的人?」 那一刻,他的梦算是醒过来了,彻彻底底。 回忆永远都是带着伤,尖锐的棱角拖刺而过,一片血肉模糊。 他本来,本来想着就这样算了的。 可是,再见到她,他就知道,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怎么算了?整整十年的痛苦折磨,他怎么甘心? 一杯又一杯,漂亮的酒液很快就涓滴不剩。 绝对、绝对无法原谅! 姚水晶,当年你欠我的,一分一毫都要给我还回来! 「啪」的一声,透明的玻璃杯在他掌中爆裂开来,混着鲜红的血,满地碎片。 这世上的爱情并不全然都是不美满的,至少,夏怡航的婚姻,是幸福的。 只是,幸福的女人,是不是眼里都容不下别人的未婚?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 「远航,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夏怡航清秀的五官变得晶莹圆润,褪去少女的青涩,她多了满足的韵味。 原本该是轻松愉悦的下午茶时间,闲闲在家待产的孕妇无事可做,泡上一杯暖暖的牛奶,将自己的弟弟call来念一念,再惬意不过了;谁让他偏偏这段时间要回台湾,自己送上门? 夏远航盯着眼前的笔电,对姐姐的话充耳不闻。 夏怡航对自己弟弟的性格再了解不过,没有他搭腔,她一样乐得继续:「你快三十岁了吧?先不说那些年代久远的国中、高中同学,就是你哈佛的那些同学,大部份都已经结婚生子,你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这个时间,伦敦股市正好开盘,怡然入场厮杀。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忍着不说你,可并不代表我不想说。」喝口牛奶润了润嗓子,夏怡航继续,柔美的声音即使做着再俗的事情,听来也依旧让人舒服至极。 抛掉上个礼拜买入的股票,短短的几分钟,十几万英镑入帐,夏远航却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再继续大手笔地买进其它几支股票。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入股场的冲动小子,最初那种疯狂的孤注一掷,虽然为他成功地赚得第一桶金,但也是拿自己的一切在冒险。 他得感谢自己对数字方面的天赋,不论是当初似赌博一般的入市,还是现在深思熟虑之后的买卖,上天还是赋予他让人钦羡的运气。 第三章 也许,命运总是如此,拿走你最重要的之后,会再给一点别的来补偿。 因为忆及过往,他唇边带着微浅的冷意。 「夏远航,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讲话?」见弟弟那张千年不变的平静脸庞,很明显,她刚刚说了半天,某人都当耳边风了!饶是好脾气的夏怡航也有点生气了;这个弟弟,她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除了跟她老公柏凌风还能聊上一两句外,对她这个姐姐,很明显,夏远航是理都懒得理的。 真是,太不可爱了! 明明小时候的夏远航,是活泼又机灵的呀!再后来,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忆及父母的事,让夏怡航的脸色也沉了沉,就是那件事,改变了夏远航的人生。 原本绝顶天才的夏远航自我放逐堕落,怪只怪她当时年纪也太小了,而夏远航的脾气又太坏,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根本就顾不过来;再加上后来她上了大学,繁重的课业让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距离也越拉越大,感情变得冷淡了好多;但她心里仍然相信,弟弟还是关心她的,哪怕他后来根本连话都少说,性格越来越孤僻。 她原本以为,夏远航会这样一蹶不振的,谁知道十年前,他突然自己一个人跑到美国去读书,还动用了父母当年留给他的那笔钱。 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依夏远航那种性子,怎么问都问不出来;而他那么孤僻,身边一个熟悉的朋友都没有,就连唯一有联系的钱芸心也说不清楚,所以到如今,她还不知道当年的夏远航,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决定。 她太明白,那笔钱对夏远航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父母出事之后的保险金,是父母留给他们最后的照顾与爱,夏远航的那部份,从最初就一直放在银行里,她甚至相信,他这辈子都不会碰那笔钱,哪怕,到他死的那一天。 可是他用了。 拿着那笔钱,进了大学,一路读到金融与管理博士,他从小数学就特别特别好,记忆力强得惊人,所以他在读大学的同时,还热衷于那些金钱游戏,财富以令人咂舌的速度积累;可是他的性格,却变得更加糟糕! 当初,是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让他转变得这么迅速,阴暗冷漠的少年,转变为拚命学习赚钱的男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夏远航对姐姐带着怒气的话语还是不搭理,视线一直盯在笔电上。 「听到了。」稚嫩的男童嗓音,在一旁乖乖地回答。 夏怡航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不远处,玩变形金刚玩得很乐的小儿子,安安抬着头,一脸灿笑地对着妈妈,「安安有听到喔!」 「又关你的事?」这个小家伙最、最古灵精怪,也最让她头疼的!这次柏凌风要回台湾视查一个月,不放心她留在美国的家里,就把她一起带了过来;大儿子适逢国小短假期,所以她顺便将辰辰一起带回台湾来玩,谁知道这个小儿子知道不带他,立刻就不依了,撒坏使泼,非要跟着过来。 拗不过儿子,她只好去幼儿园帮儿子请假;谁知道,幼儿园的老师高兴得热泪汪汪的!是说,她这个小儿子到底有多坏?请假不去上课,可以让老师高兴成那样?害她当妈妈的都脸红! 跟柏凌风说,他听过就算了,依旧只会纵容着,丢脸的,却还是她! 「咚咚咚」地跑过来,那个让她头疼的小子摸着妈妈的肚子,「妈妈生气,妹妹也会不高兴的。」 倒是会心疼妹妹!这个小家伙,让人又爱又恨!她伸手,捏了捏小儿子白嫩的脸蛋,长得跟柏凌风一模一样,将来恐怕也是枚祸害!真是哀怨,生的两个儿子,都跟柏凌风一个模子印出来,没有丝毫遗传到她,希望这个女儿可以像她。 「你少气我就行了!」 「我拿变形金刚给妹妹玩。」小家伙拿着玩具来献宝,「妈妈你看,这里按一下,就立刻变变变。」 真是,太可爱、太乖了!夏怡航立刻就忘了小儿子种种的恶劣事迹,忍不住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里是满满的甜蜜。 柏安睿很大方的将自己的玩具塞给妈妈,然后跑到夏远航的身边,赖进舅舅的怀里,甜甜地唤着:「舅舅、舅舅。」 这次夏远航倒是有了反应,伸手轻搂住那个小小的身子。 「安安最喜欢舅舅了!」柏安睿在他怀里仰起头灿然一笑,「舅舅,下次再载我出去玩,好不好?」夏远航在美国有一辆超级跑车,那个速度,安安坐过一次就爱极了!天天都念念不忘;可是妈妈总是不同意,说舅舅开车都是不要命的,原本就不对;他还要跟着,太危险了,更不对了!所以那次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再坐了。 小孩子天生就知道谁会最宠他,所以虽然安安一年难得见到夏远航几次,却跟他最为亲近,也最爱黏他;而夏远航也很宠爱自己的两个外甥,对他们的要求,通通不加思考地全部满足。 不过,夏怡航将孩子都教得很好,明明是天之骄子,却并不骄纵,对亲人,他们其实都还是乖巧而贴心的;至于对外人嘛,呃…… 「好。」他喜欢安安,每次看到他的小脸,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会变得柔软一些,那种他以为自己早已丧失的柔软。 「柏安睿!」夏怡航板起脸,唤着儿子;她不喜欢小孩子主动跟大人要求什么,这样很没有礼貌,「不准没规矩!」 安安朝妈妈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是舅舅又不是别人。」他才不会乱来呢!舅舅最疼他跟哥哥,换了别人,他还不理呢! 夏怡航被儿子的话堵住,气得牙痒痒的;谁知道夏远航还不配合她,低下头,摸着安安的小脸蛋,「安安想要什么,都可以。」 「谢谢舅舅。」他伸着手扭着身子,示意要抱抱;夏远航轻松地捞起他,安安坐在他的膝盖上,揽住舅舅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响地亲了一记。 那种带着奶香的娇软,让夏远航怔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安安。 「那么喜欢小孩,就赶快自己生一个啊!」被无视掉的夏怡航,喃喃地抱怨;冷情冷性的弟弟这么宠爱自己的儿子,让她觉得心酸又心疼。 真希望弟弟也可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毕竟,他的心孤单寂寞太久了;可是,他却永远也不给别人机会走进去。 很好,现在话题又被拗回去就对了?夏远航对姐姐的固执,感到有些许头痛,是不是之前从来没有念过他,所以现在一次要全部补回来? 如果是别人,只需要一个冷眼,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平静;可是,这是他的姐姐,割舍不掉的血缘。 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来得刚刚好。 迅速地接起来,「夏远航。」 「夏先生,你要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手机那端响起的声音又迫切又带着浓浓的期望,这种期望,他一点都不陌生。 「半个小时,我去你公司。」 「好好好。」 在对方受宠若惊的声音中,他利落地挂断电话,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舅舅有事情要去办。」 小家伙很机灵地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说道:「舅舅记得要来看我喔,安安会想舅舅的。」舅舅不跟他们住在一起,要等好久才可以再见到他,真舍不得! 好乖…… 「嗯。」他摸了摸外甥的脸蛋,放他滑下去。 阖上计算机,起身往外走去。 柏安睿这次非常乖巧地跟在他身旁,一直送他走出大门,还用力地挥手。 夏怡航难得看到小儿子这么听话、这么乖巧的样子,不由心思大动,朝走回厅里的儿子勾手指,「安安,来,到妈妈这里来。」 小家伙看见妈妈的笑脸,非常有危机意识地停下脚步。 「这个变形金刚给你,妹妹还太小了,不会玩这个喔!」试图用玩具来诱惑儿子。 「喔,那个。」柏安睿耸了耸肩,「我已经玩腻了,不想要了。」 什、么? 她刚刚到底在感动个什么劲?原来根本就是拿自己不想要的东西来作人情!这种事情到底是跟谁学的?最重要的是…… 「你昨天才让你爸爸买给你的,今天就敢给我说玩腻了?」上万元限量版的东西,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卖,他居然敢给她说不要就不要?太恶劣了!「妈妈教过你多少次了,要学会珍惜东西,你都没有听懂是不是?」 柏安睿跑到桌边,自己倒了杯牛奶,很爽快地喝掉,然后,抬头很无辜地看着妈妈,「可是,爸爸给我的时候说过,这种东西我想要多少就给多少,随便我玩的呀!」所以,有什么好舍不得? 她要疯了,她要去杀了柏凌风那个混蛋,她辛辛苦苦地教孩子,他随手就给毁了! 安安见妈妈柔美的脸蛋变得有点凶狠,叹气地摇头,「陆致修说,女人老了脾气就会变差,原来是说妈妈呀!」 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是……都怪柏凌风的基因不好!还有,他交的那些什么朋友、生的什么儿子?陆飞扬自己狂妄,生出来的儿子比他更嚣张! 「柏安睿,你给我过来!」 这小子,皮痒了!现在大的不在眼前,她先修理小的,哼! 夏远航的车子开到世诚,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五分钟;刚刚停下,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立刻上前殷勤地恭候在车门边。 「夏先生,你好,我是世诚的总经理,何辉。」满脸的世故与讨好,「董事长本来要亲自下来等你的,可是刚刚出了点意外状况,所以让我先下来迎接你。」生怕这位贵客会因为董事长没有亲自来迎接他而不高兴。 夏远航表情平静地下车,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所以也无心客套,「我时间有限。」 「是,董事长说过,夏先生肯纡尊降贵来帮助我们,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何辉立刻带路,穿过大厅走到直达电梯旁,「董事长已经将你要的资料都准备妥当。」 夏远航锐利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四周,单就接待的大厅,就已经看得出来世诚现如今的状况怎样;当年的世诚也曾风光,不然也不会在台北这样的黄金地段有着一幢商业大楼。 不过,想到刚刚路过的楼层指示图,可以想见它的辉煌早已成为过去;世诚得将自己的大楼一层、一层地转租出去,只勉强留下顶楼两层,就知道它的资金有多么匮乏!因为这幢大楼的创始人,方栋梁曾经说过,这里是方家的根本,永远都不会与旁人共享。 却没有想到,几十年后自己的孙辈,只能留下两层楼。 果然世事如棋局,局局翻新。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秘书,看到他们走进来,慢吞吞地放下手里补到一半的粉饼,「何经理,董事长办公室现在还有人呢!」 眼珠一转,看到站在秃顶、肥肚身边的男子,画得妖媚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喔,型男! 第四章 虽然这两年阳光花美男比较流行,但是,眼前这个十足男人味的男子,硬生生将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美男给比得低入尘埃里!光是看到他,就让人腿儿就有些发软。 高大的身材、深刻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黝黑淡漠的眼眸、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还有那种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神都不必有的,静静散发的自然强大气场,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在他的身下。 再加上,眼珠随便一溜,瞧着男子身上的衣物,那种裁剪与设计还有质料,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昂贵不菲!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吸引女人? 能做秘书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看这个男子,很明显是那种非富即贵的人物,浓妆艳抹的秘书立刻绽放自己最完美的笑容,起身招呼:「这位先生是董事长的贵客吧?请在这里坐一下,我给您泡杯咖啡,您喜欢喝哪种的,我都有喔!」就算想喝她,喔喔喔,最好是想啦!她都可以提供的啦! 「be,要好好招待夏先生喔!」何辉巴不得有人可以替他招呼这位夏先生,天知道,从见他到现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的汗水都快湿透外套了!这位夏先生沉默寡言也算了,可是那种慑人的气势,不必言语就能让人心惊胆颤!尤其是他的眼睛,彷佛可以看透你一样,被他盯着五秒内腿不抖的人,算是胆大包天! 也许,他面对美女,会融化一点点冰山一角? 夏远航对眼前的戏码一点兴趣都没有,淡淡开口:「半个小时已经到了。」意即,如果现在不让他见到方嘉明,那么以后也不必见了。 汗水呈瀑布一样,在何辉的后背流过,不须命令,只要夏远航一个眼神,他立刻明白了。 快速地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边敲了敲,不待里面回话,立刻说道:「董事长,夏先生已经到了。」 顾不得是不是不妥当,他伸手一推,门就打了开来。 里面坐着的,除了他熟悉的董事长外,还有两个女人,两个此时对世诚而言,尤如索命罗刹的女人。 方嘉明的脸庞,早就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不是因为属下的无礼,而是,自从那两个女人进来之后,他脸上的红就没有褪下来过,变得越来越红。 「方董事长是个聪明人,我们提出来的条件非常优渥,对目前的世诚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方董事长不好好把握,会很可惜。」 「走,你们给我走!」方嘉明气得不轻,年轻的脸上满满的恼怒,如果不是他年纪尚轻,真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要中风了。 「利弊很明显,何必如此?」清冷的女声,不同于刚刚那道声音,带着淡淡的优雅、浅浅的冰凉,没有丝毫起伏,与方嘉明的激动形成强烈对比。 这是……那道声音,让夏远航迈开的脚步猛地一顿,然后转身,望向室内。 挺得笔直的纤细后背,乌黑的发丝整齐地盘在脑后,那是他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姚水晶。 「方董事长可以仔细看一看我们的企划书,这样可以帮助您作决定……」旁边的女子补充着,语气刻意拖缓一下,「明智的决定。」何谓明智的决定,她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你们……」方嘉明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们,「想要将我世诚吞进肚里,竟然还拿着菜单给我看,问我这种吃法满不满意?就算你们姚氏财雄势大,可这样做,未必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就真的这么欺我世诚没有反抗的能力?」 「方董事长大可不必那么激动,冷静地想一想,对大家都有好处。」曹欣将企划书摆放到方明嘉的桌面。 话已经说完,多留无益。 姚水晶起身,先礼后兵,她做事自然有自己的方式;原本,今天来见方嘉明不必她亲自来,但这是她回台湾后接手的第一个并购案,做事要求完美的性格,让她还是来了这一趟。 方嘉明的态度一点都不让她意外,这种家族企业,其实是最为保守的,将企业看得比命更重要,但也因为这样,很容易故步自封,世诚即是如此。 「那么,就不打扰了,方董事长。」曹欣有礼地点头,跟着起身。 方嘉明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今天本来很兴奋,可以请到「远」来为他处理企业危机;业界谁都知道,「远」是美国最有名也最有效率的企业管理顾问公司,专门帮助危机重重的企业东山再起;美国的uc集团、德国的zr公司以及法国的som,这些企业奇迹般地再度复活,在商界就像是神话一般,而一手创造这些神话的,就是「远」。 可能最初那几家公司只是被逼到绝境,死马当活马医,选择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远」,但「远」却是凭借着这几家公司打开了局面;至于以后几年,能请到「远」,就意味着你的公司不但不会倒闭,甚至还会再创昔日的辉煌;而它也确实用自己的实力来说话,只要经它手的公司,无一不是再度崛起。 虽然「远」的抽成高得吓死人,但还有是无数的公司排着队想请他们相助,因为只要能请到他们,再大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方明嘉接手世诚以来,被里面的内部斗争搞得疲惫不堪,高层全都是叔伯、兄弟,一个都不能动,各有各的派系、各有各的利益;这么多年,一路亏下来,世诚就是连外面的壳子都已经不够看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要嘛破产、要嘛被吞,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万般无奈之下,他透过种种关系,联系到「远」,虽然不敢奢望真的能请到他们,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远」才可以让世诚死而复生;他没有想过,「远」会同意接他家的案子,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来的竟然是「远」的大老板,夏远航!他原本以为,像他这种只在本土经营的企业,「远」最多只是派一个危机处理小组过来就足够了,毕竟以前那些跨国财团,听说「远」也只是派遣小组进驻,而这次,他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请到夏远航? 如果不是跟他联系的peter告诉他,他完全不知道,这次请动的居然是大老板!毕竟这么多年,外界只知道「远」的老板性喜低调,从来不在媒体上曝光,所以关于他的事情,几乎都只是传闻,甚至连他的名字,大家都不清楚。 要不是这一次,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原来「远」的幕后老板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人!今天,原本他将上次夏远航吩咐他准备的资料都整理好,打算给他送过去,谁知道他竟然会亲自过来拿!除了受宠若惊,方嘉明真的再也感受不到别的情绪;他本来想要自己下楼迎接的,没有料到姚氏新上任的总经理,姚水晶会突然到访,让他措手不及。 而这个女人果然一如传言中的那么嚣张难缠,虽然美得让人屏息,却是冰冷而骄傲,气死人不偿命!难怪业内都说,姚水晶与姚逸洲的脾性相似得令人发指!今天他总算见识到了。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姚水晶笔直地走出这间办公室,表情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丝毫的起伏。 但,她没有料到,会在下一秒看到夏远航。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她,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似乎在这里看到她,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她的眼眸扫过他,脚步没有停歇,直直地走过他的身边,再次地擦肩;他们早就失去了那种互相打招呼的必要,曾经的爱人分手之后,就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夏远航看着那个女人,她美丽依旧、冰冷依旧,就连骄傲都是依旧;明明看到他,却当他不存在般的视若无睹,那一瞬间,激怒了他。 抬手,在她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众人都吃了一惊,齐齐望向他们。 被迫停下脚步,姚水晶望着手腕间的那只大掌,那种热度透过衣料直灼入心。 「放、手!」 时光似乎倒流,那一年,他也是这般握住她、她也是如此命令他。 放手?怎么放? 夏远航冷笑着,用力一扯,拉着她走出去,按开电梯,徐徐关上的电梯门,将众人的惊呼声隔绝在外;终于,时隔十年之后,他们再度如此接近。 密闭的空间,两个人的气息。 他们静静对视,都不是多话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冷场得可以;只有姚水晶的提包里不断传来的沉沉震动声,是这个狭小空间里的唯一响动,很明显,那是她受惊不小的助理打过来的。 她也没有伸手去接。 「叮」的一声,宣告已经到达一楼,他却还是握紧她的手不放,也不动;在电梯门自动打开的瞬间,用力地按下关闭键。 姚水晶冷冷地瞪着他,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他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没有。」要说的,十年前就已经说完,他是她此生不想再见的人;恨到疲惫,已经不想再恨。 他突然将她用力地压向墙上,「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除了冰霜,再无其它。」 记忆里折磨得他发狂的淡淡清香,那是独属于姚水晶的,他闭上眼睛都可以分辨得出来;有的东西,印入骨血,想忘都难。 姚水晶望着他,淡淡开口:「夏远航,何必呢?」十年前他就那样走开,现在这样的纠缠,算什么?「你知道我完全有能力挣开,还是放手吧!」她的身手,他应该是明白的,刚刚之所以不挣扎,只是不想太难看了。 他充满恶意地笑了笑,「你可以试一试。」 挑衅十足。 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只有他可以轻松地就激怒她,那种长久以来她以为已经远离她的情绪,今天硬生生再度激发!指间用力,一个巧妙反转,想要扣住他紧握的手,被他指间施力化解掉。 她抬起手肘撞向他,却被他更用力地压向墙上,腿儿还没有抬起前,他就已经欺身前进,膝盖顶住她的大腿,然后……抵入她的双腿之间。 这、这样的姿势…… 「夏远航!」她咬牙切齿。 这次,换他冷静地微笑,「姚水晶,你的身手退步了。」 不是她退步,而是他变得狡诈!屈居他之下,她皱眉瞪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喝杯咖啡。」 「有必要吗?」 「你说呢?」按开电梯按纽,拉着她直出大门。 开车门、上车、催油门,不到十秒钟,跑车已经在世诚的大门口消失。 他带她到了他的住所。 打开门的刹那,他迎上她打量的目光,讽刺一笑,「放心,里面没有难闻的机油味。」 她冷哼,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直接走进去。 这里已经不是十年前他们住的那间狭小的公寓,这里宽敞舒服而价值不菲。 「请吧!」他抬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姚水晶直直地踩过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望着他。 他很自在很缓慢地将外套除下来,转身走入偏厅。 第五章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作主,她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如何,什么事情都要用猜的,从来不是她喜欢的方式;打电话给曹欣,简单地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安抚住首次濒临崩溃的助理,她已经焦急得打算去报警。 空气中缓缓飘来清新而典雅的香味,在她冷冷的目光之中,他为她端来一杯热气缈缈的茶;微皱的眉间,轻轻地舒缓,茶杯里漾着琥珀光泽,清爽而怡人。 她其实并不喜欢喝咖啡,只喜欢喝茶,尤其是回甘醇润的冻顶乌龙;清冷的眼眸染上淡淡的温度,抬指,雪白纤细的指尖,映着细腻的瓷器,越发温润如玉。 浅啜一口,香醇的滋味及落喉的回甘,她的神情平静下来。 他的唇边勾起微微的笑,漆黑的眼眸就那样看她优雅地喝着茶,空气中的微尘,似乎也在这种宁谧的平和中,慢慢地停下飞舞的脚步,时间静止,岁月浅淡。 太,平静了。 隐隐地,她的心底泛起一股不对劲,却在下一秒,意识慢慢地模糊。 该死的! 夏远航静静地抚过她刚刚饮过的杯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唇间的温度;姚水晶,你知道整整十年,再有效的安眠药都没有丝毫作用,整晚、整晚地失眠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这次,终于轮到你尝。 姚水晶还没有睁开眼睛,浑身已经警觉地紧绷,鼻息之间,是那种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那是…… 「夏远航。」她一字、一字地唤着,清丽的眼眸睁了开来。 「你醒了?」黑暗中,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很悠、很慢的语调,慵懒而随意。 「我在哪里?」 「我身边。」 很好,没想到她姚水晶有一天会陷入这样的局面。 她只是喝了他泡的茶,接着就…… 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再寒冷不过,从未想过,夏远航竟然也是她需要防备的人;或者说,从十年前开始,她最需要防备的人,其实就是他? 这里肯定是他的卧室,她身下的大床,有着强烈的夏远航的气息,很久、很久以前,她每天晚上都在这样的怀里安然入眠……停!那种没有用的过去,她永远也不要再忆起! 「开灯。」不喜欢这样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无法掌控。 「谨遵吩咐。」他刻意谦卑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讥嘲。 「啪」的一声,一盏淡淡的落地灯遥遥地亮起,虽然依旧暗淡,但至少,不再是全然的黑暗。 她看见了他。 就坐在不远处,左手端着一杯浅褐的酒,静静地望着她,背着光,看不见喜怒、看不见表情;一切都安静淡然,只有他杯中的酒,漾着动人的光;这样的夏远航,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就在那里,冷眼看着她的一切,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夏远航,是陌生的。 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他更加深沉莫测,也更难懂;当年的夏远航,虽然冷漠,可是在面对她时,总是最真实的一切,可是如今的他,所有的情绪都收得干干净净,眼眸深沉,她什么东西都读不出来。 她天性喜欢可以掌握的东西,讨厌失控、讨厌捉摸不定,讨厌……现在这种状况。 视力渐渐习惯了这种黯淡的光,四周的一切渐渐有了轮廓;她看清楚了夏远航背后的那面墙,脸上的神色,有了几分僵凝。 半晌…… 「夏远航,你这个变态!」整整一片的墙,是一张巨幅的照片,照片里的姚水晶,年轻而浅柔,轻闭着浓浓的羽睫,恬静地睡着。 她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拍下这张照片的,那时的他们,还在相爱;那时的她,有着最、最简单的幸福,所以她的表情,才会是那样安静而纯稚,一种,她现在绝对、绝对没有的东西。 可是,他居然在自己的卧房里,在整面墙上挂了她的照片,这,实在是太变态了! 夏远航轻摇杯中的酒,状似着迷地望着杯里那被摇碎的光,举杯,浅啜。 「变态,嗯?」他危险地低喃,「姚水晶,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变态吗?」他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她,「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变态;变态就是,每天、每天,我都会望着她,想着曾经的恨、曾经的怒、背叛、伤离、被人轻视的仇;变态就是,我每赚一块钱,我都会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说,『姚水晶,我会一步、一步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你再次看到我的时候,就是你不幸的开始』。」 她冷眼瞪着,不言不语。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柔软的床榻随着他的重量而陷下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他俯下身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拉近,近到,闭上眼睛都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一点点洒在肌肤上,一分分拂入心里。 「我想象过,再见到你,我会怎么样,是先掐住你的小脖子……」他的手缓缓地滑过她洁白的颈项,略略施力,在她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松开,「还是封住你这张可恶的小嘴?」手指一路抚上她的唇瓣,像是很珍惜一样细细地抚摸着;游移的指再次滑下来,一直来到她饱满的胸前,按在她的左胸之上,那里,有着鲜活的跳动。 「这里,是温热的吗?」一字一句地轻喃,「或者,我该问,姚水晶,这里有东西存在吗?」 「你这个疯子,夏远航!」她狠狠地说道,眼眸如冰。 「疯?你知道什么是疯狂吗?疯狂就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吃再多的安眠药都没有用,脑里、心里满满都是想象着,要怎样折磨一个人,一直折磨自己到精疲力尽才肯放过自己;疯狂,是恨到极致的那种空洞与虚茫;疯狂就是,只有你也疯了,我才可以甘心。」他握住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嗯?」 她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猛地抬手,手肘用力地抵上他的脖子,翻转按压,很巧妙地将他压至身下,伸手,箝住他的喉咙。 原本已松开的乌黑秀发,在纠缠中披散开来,闪动着生命的光泽,她低头,逼近他,光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铺满他的胸膛。 呼吸间,都是她诱人的清馨。 「夏远航,你以为,只有你会恨吗,嗯?」他疯了,而她,何尝不是也疯了?十年前,他们都已经下到地狱里,再也出不来,也……不想出来! 她于夏远航而言,永远都不及他的自尊重要;每次、每次,她跟他的自尊相比较,最先被舍弃掉的,永远都是她姚水晶! 十年前,徐靖远给她看的那段影片,只不过再次证明了那个事实而已。 总裁说,这个男孩心里的阴暗,小姐永远也触及不了,也照亮不过;因为,就连小姐自己,都在黑暗之中。 他给她的爱,再深,也深不过他自己的阴影;他们都是冰冷的人,抱在一起,永远也取不了暖。 很多年后的自己才明白,当年的那场允婚,是姚逸洲给她的教训,教训她胆敢利用自己的母亲来达到她的目的;颜宛如是他姚逸洲一个人的,谁也无法亲近,更别说利用。 有时候,父母对子女年轻的爱情,不阻拦,反而是更高明的手法。 他完全一点手段都不必使出来,只是将他们的伤口各自挖烂给他们看,就将年轻的他们伤得血肉模糊。 也让他们,彼此痛恨。 没有误会、没有旁人、没有任何不得已的原因,他们当初的分手,只是因为他们性格里天生的那致命缺陷;是注定的。 她突来的反抗,他似乎并不意外,很姚水晶式的手段,蛰伏、锁定、掐准时间出手。 他的手掌抚上她丝滑般的小腿,顺着那优美的线条,一点一点地摩挲而上。 她身上那昂贵的套装被他换了下来,浅淡的紫色睡裙,真丝的质地真是精致得无与伦比,细细的肩带、深v的领口,还有那随着她剧烈动作而上撩的细腻裙摆,无一不是绝美的景致,让他锐利的黑眸微眯。 「夏远航,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抓紧他衣领,凶狠而危险,「在你眼里,我是很好说话的人吗,嗯?」 「也许。」他轻轻地低语。 「也许?」她恨恨地重复,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么懦弱无用! 「是。」 突变就在那一瞬间。 他的指按下她的腿窝,那里,是她最、最敏感的地方,她的身子一软,就立刻被他反压回去,再度被困;有时候,了解,就是一种致命的伤,她早该明白的。 他的指,危险地在她的颈项游移,时轻时重,慢慢地感受她颈间的跳动。 「杀人是犯法的。」她淡淡提醒。 「杀你?」他唇角微勾,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你欠我的,就是死都补偿不了。」 「是吗?我欠你什么?」他凭什么说她欠他?他凭什么! 「你欠我……」之前佯装的轻松悉数被撕破,他眼眸里恨意浮现,再难掩盖,「一个孩子!」抓过放在床头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浓烈的酒悉数灌入她的唇内。 她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松口,灼烫的酒液顺着他们的唇,一直流到她的脖子,淌过雪白的胸前,慢慢地濡湿她的衣料。 她的倔,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姚水晶从小到大,每一根骨头里面生的,都是倔强的骨髓,就是被掰了开来,都不会屈服。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 抚到她的颊畔,指间用力,那里一个小小的凹处,略一施力,那种酸麻立刻就让她的牙齿松开,酒液从他的唇里流入她的唇内,那种混着他滋味的烈酒,从他的唇一路烧入她的胃、她的心,还有她的四肢百骸。 他狠狠地堵住她的唇,逼她大口吞咽,吐不出、挣不掉,呛红了她的眼,细白如瓷的脸蛋,很快就染上醉人的红。 一口饮尽,夏远航松开她的唇,手里的酒杯用力朝地上一摔,原木的地板结实而冰冷,杯子掉落,破裂开来,清脆而直接,泼了一地的酒渍。 他伸手直接拿过放置在一旁的酒瓶,「啵」的一声拇指弹出瓶塞,仰头喝入一口,再低头悉数哺入她的唇内。 他不要去感受唇下那种细腻的肌肤触感、不要去怀念那种熟悉的滋味、不要去心软那份曾经的温柔;她是姚水晶,他怀恨在心整整十年的女人,那个他爱过、恨过、发誓绝不原谅的女人,他有上百种的方法用来折磨她,每一种都可以让他痛快淋漓、每一种也都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醇香的酒液在她激烈的挣扎中,从她的唇边溢流出来,空气中弥泛起浓浓的香、重重的恨,一口又一口,直到最后一滴都流入她的胃里;他抬头,望着身下气喘吁吁的女人。 精致美丽的脸蛋,此时绯红一片,那种天生的清冷,被一种酒后的艳取代,眉尖有着一丝浅红,那是姚水晶独有的风情;如果说,平时的姚水晶是一株绝世的水仙,那么此时的她,就是一朵妩媚的玫瑰,沾着清晨的露珠,幽幽绽放,风华绝代。 第六章 「夏、远、航。」她努力想要保守清醒,但无奈被狠灌了满满一瓶烈酒,此时想要保持理智,恐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清灵的眼眸,微微地眯起,望着眼前有点模糊的脸庞,那是,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不记得的那个人;伸手,对着他的脸庞想要用力地刮过去,却因为醉酒而拍上他的肩膀。 「你……你凭什么……」他敢这样对她,他居然敢!气不过地抓起他的手掌,用力地咬下去,唇间泛起的腥甜,让她再满意不过。 酒,是最烈的酒,饮入喉像是火焰;而她,却比酒更烈,冻入骨髓的烈,直呛心脾。 他的手掌任她咬着,另一只手一把撕裂她的睡裙,脆弱的布料不敌如此巨大的蛮力,碎裂开来,瞬间失去蔽体的功效。 雪白而晶莹的肌肤裸露出来,他的眼睛因为眼前绝美的景致刺得生痛。 纤细圆润的肩,滑腻的酥胸是最漂亮的水滴形,其上的那两抹粉红,嫣然而妖娆,不堪盈握的腰肢、修长如玉的双腿;无一不完美、无一不动人。 在她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姚水晶比任何女人都要美丽、都要女人,都要让他……无法呼吸!可恨得无法呼吸! 曾经,他对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了若指掌,细细尝遍;如今,她变了,成熟而妖娆,这朵绝世的花,终于到了最、最灿烂的年岁,悠然绽放。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充满情欲气息的室内再度回复平静,而她,早已经昏厥过去,可是,即使失去意识,她的手指,仍然紧紧地握住身下的床单。 那是一种,决不妥协的宣告! 忙碌的周一上午,曹欣除了繁重的工作外,还不时分神好奇地打量自己的上司。 这实在不符合她专业的助理形象,只是,她忍不住,因为姚水晶今天实在是不太一样了! 一向不习惯化妆的姚水晶,今天破天荒在脸颊颊上涂了隔离霜,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而且那种媲美铂金的化妆品质感,真是没话讲!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可是,她是姚水晶,那个连唇蜜都不用的人,只要稍稍不同,曹欣都会注意到。 以前,她一直羡慕自己的上司,天生丽质就是好,即使不化妆,都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不过,今天从来不化妆的人,居然用了化妆品……这,会没有问题? 她好想知道,那天姚经理被那个强势的男人拉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那天真是急得想要报警的!可是,经理却打电话来说,有事情要处理,也就是说,不必让她多管闲事。 她原本应该乐得轻松的,可是,那是姚水晶耶!饭店钜子姚逸洲的掌上明珠,上流社会最美丽的名媛,高贵、优雅并且不易接近。 以前,有男人对她稍稍露出欣赏的意思,就被她冷眼给冻到北极去冰着了;但这次,不但被那个男人拉了手,而且还一起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周末都是两人世界呢? 她想象力无边无际的漫游,心里好奇得像是被猫抓一样,坐立不安,可是,她很「俗辣」的不敢去问自己的上司;敢拿这样的事情去问她,岂不是找死? 曹欣自问没有这样的胆子,可是,还是好想知道,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曹特助,如果你看够了,就请出去。」 姚水晶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被下属紧紧的盯着看,她又不是死人,没有感觉;尤其是,她现在身体很不舒服,让她很想发火! 可是不行,这么多年,她努力的学习要控制自己;事实上,在没有夏远航出现的日子里,她的理智与行为,从来都是完美无缺的,可是遇到他,她又失控了! 想到那个她恨极的人,她暗暗地深呼吸,调节自己满腔的怒火,捏着纸页的关节紧得泛白。 「是。」曹欣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放下之前上司吩咐要的亚洲各个分部的营收报告,临近年末,各地饭店的财务状况都要汇整到亚洲总部,再由姚水晶递交总裁。 再次偷偷看了眼不对劲的经理,曹欣这才走了出去。 姚水晶放下手中的笔,换了一个坐姿,却拉扯到双腿之间,那种酸入骨髓的感觉,让她差点没用的呻 - 吟出来。 还是好难受!即使昨天在家里昏睡了整整一天,她的身子还是疼得连走路都觉得困难;但她是姚水晶,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别人面前示弱!她有着超强的意志力,还是可以强撑着来上班。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是苍白得像个鬼,只好借助万能的化妆品。 那个可恨的男人,居然想要用那样的方式来对付她!他凭什么出现在她面前,又凭什么说她欠他的?想到他说的,她欠他一个孩子,她唇边的冷笑变得更明显。 第七章 孩子、孩子…… 「啪」的一声,掌中的鼠标被她捏得碎裂开来;她会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债,应该要怎样了结。 桌上的红灯闪烁起来,她伸手按下。 「总经理,有……」曹欣迟疑着,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使用措辞,「快递公司送来一个包裹,说是给你的。」 「曹特助,如果你想要换工作,只需要明说就可以。」现在是不是连这种小事,曹欣都处理不好,要来过问她? 「嗯,总经理,是一个叫『夏远航』的先生寄过来的。」那个夏远航,好想就是那天拉着总经理一起失踪整整两天的人,因为那天她明明听到世诚的人叫他「夏先生」的;所以,她又哪里敢怠慢了? 是他!她眼里的火焰烧得更加旺盛,他居然还敢来惹她! 很好…… 「拿进来。」 一分钟,她瞪着眼前包得紧紧密密的包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确定自己已经控制住快要爆发的脾气后,这才动手拆。 她不可以再这样失控,她不是早就决定,再也不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她的情绪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别人都说,姚水晶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事实上,还要好多人私下都在议论,说她有一颗冰冷的心。 夏远航于她而言,只是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她更加不必因为他而发脾气,她绝对、绝对不可以那样,她…… 要杀了那个男人!一定、一定要杀了他,千刀万剐! 看清楚包裹里面的东西,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气,那薄薄的一迭东西被她「啪」的一声甩到地上,散了开来。 全部都是她,满满的她。 沉睡的、昏睡的,还有激 - 情的,未着寸缕。 虽然,她用被单盖住了身子,但那隐隐展露的半抹香肩,在在说明着,被单下的身子是何等香艳。 他居然,卑鄙地拍下这种照片! 眼眸里的光比冰刃还要锋利,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摆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夏远航! 很好,来得正好! 她抓过手机直接按掉! 想都不用想,那个混蛋肯定是在睡着之后,将他的号码存入她的手机里面的,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她玩游戏了! 整整过了一分钟,她确定自己已经适当的调整好了情绪,找出他的号码,回拨。 「照片,精彩吗?」手机那头,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夏远航,你要做什么?」她逼自己冷静下来。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他带着磁性的笑声即便是隔着手机,还是有着强烈的吸引力;然后,笑声收敛,他的声音如冰片一般锐利地切割而过,恨意难消。 「做什么?你问我要做什么?我要跟你算账,算一笔十年前就应该要算的账。」他执着复仇的刀镰而来,明火执仗。 「算账?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算?你是我的谁?」 她语气里面的轻蔑,彻底激怒了他,她的骄傲、她的可恨、她的一切的一切,他都要狠狠地撕碎! 他是她的谁?到如今,他早就已经不是她的谁了,他只是,她的仇人而已! 「还有更精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 姚水晶手里的手机被她捏得发出微微的声响,「更精彩」,意即,之前给她看的照片,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怎么敢! 「你执意要玩这个游戏,对不对?」 「既然你都已经宣告开始,为什么不奉陪?」他很难形容,星期日早晨睡醒之后的那种感觉,枕畔早已凉透,只有床头大剌剌地摆着那张支票,讽刺地嘲笑着他;愤怒的感觉一下子淹没了他,这个女人,还可以再嚣张一点! 时隔十年,她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激怒他;明明,他早已经学会不要轻易动怒,可是,她却狠狠回他一记巴掌,摆明了告诉他,是她玩了他!他如果会任她这样践踏,他这十年就白过了!那些照片,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夏远航,你给我滚!」她冷冷地命令,「从此在我的面前消失,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最好不要放过我,因为,我早就已经不会放过你了。」 同时按掉的电话,宣告着这场战争的暂时结束。 两个都是偏执的人,这笔情债,永远无法善了。 幽静的马路,灯光拂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一缕一缕的淡淡轻烟缠缠绕绕。 一明一灭的火光,偶尔映出他沉静的脸庞。 夏远航坐在这里已经十几个小时,他不急不躁,生命中无数的教训告诉他,只有耐性才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 一旁的座位上散落的纸张,洋洋纚纚厚厚的一迭,全都是那个女人这十年的点点滴滴,可是关于她的感情,却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一片空白。 第一次偶遇她之后,他就派人去调查了她,因为,那两个孩子的存在,是他心中梗痛难眠的刺,毒辣又辗转。 与她分手的十年,他在美国辛苦地生活,刻意不去关注她的一切,真的是要刻意才可以做到!毕竟,姚氏集团那么大的公司,在全球各地都有它的分部,姚氏继承人又该是多么受媒体的追逐;就算姚家的人都很低调,但关于他们的新闻,从来都没有少过。 现在他知道了,那两个孩子,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六年前在瑞士出生,出生之后就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由她照顾;而姚氏夫妇依旧在台湾定居,一年偶尔去瑞士探望几次。 不过,一个月前,姚氏夫妇打算定居瑞士,姚水晶就被姚逸洲调回台湾坐镇,那对双胞胎留在瑞士上学,只是偶尔到台湾来。 那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啊!难怪,与她容貌那么相似,相似到让他误会是她的孩子。 心里的刺,莫名地消失,可是,更大的遗憾,也让他恨极难平;如果,当年他们的孩子,没有……的话,那么到现在,已经比那两个孩子还要大。 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那时,他每天、每天都会抱着她想象,最好是个女儿、最好是长得与她相似,那么,他肯定会将她捧在掌心里,细细呵疼,将她宠得脾气坏到极点、将她的个性纵得刁蛮任性,他也甘之如饴;为了女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还是来不及。 他甚至不知道,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就那样离开了他。 都只是因为,在她心中,什么都比不过姚氏。 或许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得起他;与他相恋,也只是因为他与她的阶层不一样、有新鲜感而已,她看不起他,又怎么会重视他的孩子? 徐靖远的话,他知道其实没有一点夸张,唯一,他太了解姚水晶的性格,她永远只看得到她自己,她心里重要的东西,永远也只会是姚氏的那个位子。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玩一场吧! 他已经跟十年前的他不同,他有本钱来陪她玩一场大的,看最后,到底是谁输谁赢! 远处投来的车灯,还有保全人员恭敬问安的声音,提醒他,他等的那个人,来了。 嘴边挂着冷笑,将手里半燃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打开车门,迎了出去。 姚水晶,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她的车子开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笔直地站在马路的中间,白亮的灯光映得他的眼眸一片锐利,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俯视自己王国的国王一样,理所当然,气势不凡。 踩紧脚下的油门,直直地朝他撞过去,他要这样挑衅她,她当然也不怕;漂亮的跑车以惊人的速度,咆哮着冲向他。 他仍是站在那里,不避不让,嘴角的那抹笑,让她的心里怒气满胀;他以为,她不敢开过去,对不对? 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灯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清晰无比,十年的时光,将一个男孩变成一个深沉的男人;她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夏远航,当年的他,什么事都会让着她,就连吵架都是她将他气得摔门出去。 而如今,他带着满腔的怒火而来,言明报仇,他对她下手既无柔情也无眷恋,有的只有残酷的折磨。 爱情消失、恨意堆积,他们这条路走下去,是一条绝路。 他冷然地望着她,像是嘲笑她不敢就那样撞上他。 「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安静的夜空中特别地清晰,她的车头,在他腿前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堪堪停下。 「夏远航,你这种神经病!」她降下车窗,瞪着那个可恶的男人,语气严厉;她如果真的撞过去,那将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情,可恨! 他走过去,「你直接撞过来,多好。」那么,他们都解脱了。 「为你这种人坐牢?」她不屑地冷哼,「你也配?」她永远知道他的底线,就如他总是会攻击她的弱点一般。 果然,他的锐利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下一刻,他勾起充满恶意的笑,「你在我这种人身下呻 - 吟娇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配与不配的问题,嗯?」 「我想那张支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拒绝被激怒,毕竟,帐他会一笔、一笔跟她算得清清楚楚。 「你的保全,还算尽责。」 她的眼眸扫过后视镜,那个穿着制服的保全正向这边跑过来,很明显,是听到刚刚那尖锐的刹车声跑出了看看。 「打发他走。」 「你敢命令我?」 「或许你喜欢让他参与我们的讨论,看看那两天,我们度过了怎样激烈的……美好时光,嗯?」 「总经理,你没事吧?」气喘呼呼的跑过来,年轻的保全在听到外面不对劲时,探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公司那个美丽冰冷的总经理的跑车,立刻吓得快步跑过来。 他威胁她?把她姚水晶当成什么人? 「报警!」她冷冷地命令保安,「这个人骚扰我。」 「呃?」还没有来得及喘气的年轻人,立刻被哽得再度抽气。 「水晶。」夏远航像是非常无奈地叹气,拿她没有办法似地,「你跟我生气,何必迁怒于属下呢?」 保全疑惑地望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这……怎么看起来很像是情侣在吵架啊?他是不是不应该参与进来?可是……没有听说姚经理有男朋友啊!还是说,现在上流社会的人,其实都喜欢地下恋情?他不会这么倒霉,撞见可总经理的秘密吧? 那他在这里还能再混下去吗?呜呜呜,不要啊!姚氏的福利是公认的好,人家他还不想失业啊! 这个蠢货!姚水晶眼眸微扫,就知道那个保全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没有听到……唔!」 未竟的话语,被夏远航一口堵了回去。 他探手抓过她来,低头吻上去,粗鲁的舌顶进去,在她嘴里放肆。 她拼命地挣扎,终于推开他,「啪」的一巴掌,响亮而清脆,「混蛋!」 他丝毫不受影响,搂她过来,继续亲。 这是重逢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就连那晚,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想羞辱她,没有亲吻过她的唇。 两唇相触的甜蜜,早就已经被浓烈的苦涩取代,一如甜蜜荒腔走板的感情一样,就连吻都已经变味。 啊?这这这……保安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 第八章 这也是在太激烈了吧?他从来不知道,冷若冰霜的总经理会有这样暴烈的模样!他们那种吻,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亲一亲就好,那可是货真价实、火辣辣的舌吻啊!虽然总经理一直在挣扎,但是明眼人一看,他们之间那种火花四溅,可是透着让人脸红的亲热啊! 那他,到底还要不要报警啊啊啊…… 此时此刻,他真是万分后悔自己跑了过来。 姚水晶重重地咬了他的舌头,但,都流血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车内的空间实在太狭小了,她根本就挣扎不开他如影随形的吻,拳头、巴掌,还要她最不屑的指甲都用上了,可是他就是吻定了她。 终于,他餍足了,松开她的唇,手指伸入她被吻肿的唇内,摸索着她香软的小舌;转头,望着那个一脸惊吓的保全,淡淡地道:「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的手指,立刻被咬痛,看来,嗯,不是一般的不好。 保全立刻露出明白的微笑,了然地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松了一口气,赶紧撤退,上司的私密事情,他最好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她用力地掐他的手掌,他终于慢慢地从她的嘴里退了出来,指尖牵起透明的丝线,抬指,放入唇内一点、一点地吮,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喃:「不错的保全,嗯?」 她明天进公司要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开除他! 「你给我滚开!」相信不用等到天亮,她姚水晶有个神秘情人的消息,就可以传得满天飞。 「滚?」他抬手一把按开车门,拉她出来,「可以,你跟我一起。」 「休想……唔。」 该死的男人,又用那一招! 再度置身于那间让她痛恨的房间,她真想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咬碎了!可是,现在他的身手真的非常不错,用武力,她已经不是他的对手,而他,也不吝对她施蛮力;拿手机出来想报警,也被他直接抢了过去,强与强相撞,勇者胜。 所以她现在在这里,没得选择。 那天早晨醒过来,看着那淫 - 乱而充满暧昧气息的卧室,她就已经决定,永远都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谁知道,命运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这是一间非常顶级的豪华公寓,宽阔而舒适,与当年他住的那间小房子,早已经是天壤之别;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设计,简洁而便利,很像夏远航会选择的风格。 「咖啡或茶?」他高大的身子慵懒地靠在门边,「也许你比较喜欢……酒?」 她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她这辈子都不会碰酒了;想到那天,他用怎样的方式灌了她整整一瓶的烈酒,她指甲用力地掐进掌心。 不回答,他也不勉强;转身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absolut,靠在吧台前慢慢浅啜。 他望着她,眼神深邃而莫测。 沉默,在两人之间降临,都不是喜言的人,此时此刻,他们的剑拔驽张、硝烟弥漫,像是平息下来……暂时的。 比耐性,他们都有无限。 可是,她不想跟他耗下去,她受的教育告诉她,任何事情,只有着手解决,才可以真正了结。 「说出目的吧。」 「不再玩沉默的小把戏了,嗯?」 他拿起放在桌面小巧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缓缓滑开的墙面,露出一大片液晶屏幕。 「你要不要猜猜看,即将看到的,是什么?」 她的眼眸越来越冷,还用猜什么呢?他如今的恶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喘息、呻 - 吟、汗水,还用鲜血。 那激烈得相互伤害的性爱、那欲将对方致于死地般的征服,超清晰的屏幕,将一切细节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顶级音响将暧昧的声音,传递得仿若现场。 她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那里面上演的,不是她与他,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新闻播报。 如果他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尖叫,那么他肯定会非常、非常失望,不过幸好,他没有这样预期过;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她真的很平静,就连小小的皱眉都没有。 「感觉如何,嗯?」他一字、一句像是赞叹般,「我用了整整六台摄影机,全方位、多角度的拍,才有这么完美的画面。」 她的眼眸直视着他,淡淡的丢下两个字:「无聊。」 很……姚水晶式的回答。 他失笑,走到沙发的背后,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沉的问道:「你说,如果我将它交给别人,会不会比较……」伸舌,在她幼嫩的耳垂上湿湿的舔上一口,玩味的斟酌,「有趣?」 她偏转过头,望着他,「你期望我怎么回答?大哭或大骂?抑或是求着你求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打量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去做吧!」她爽快的给了他回答,「看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po上网络,发给报社,都随便你;我姚水晶,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从来都不接受威胁。」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就算,他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但某方面的姚水晶,依然还是当年的姚水晶。 她的生命中,没有『妥协』两个字,就是死,她的背脊都会挺的比谁还直!「没有东西要给我看了吧?」她伸出手掌,有礼的要求,「请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要回家休息。」 年少的时候,他最爱在她的耳边,唤她『姚公主』,现在,公主长大了,变成了女王,傲然而矜贵。 轻薄的手机被摆入她的掌心,她起身,往门口走去。 抬手转动门把的时候,他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跟我做……情人。」 她停下动作,背对他。 「有需要的时候,在一起;分开了,大家也无牵扯。」 「我为什么要?」 他轻摇酒杯,着迷的望着那波光碎影,「因为,这十年来,你除了我,没有第二个男人。」 就算他不是阅人无数,就算他的经验不多,可是他了解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轻颤,都如当年在他怀里的摸样,生涩、不安、躁动、直接。 他非常清楚,她的身子,只有他一个人碰过。 她转过来,望着他冷笑,「你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不是为他守身,她只是对爱情已经绝望;而她,原本就是冷情冷性的人,对那方面,没有特别的要求,对于接近她的男人,她只有满满的厌恶。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变成性冷淡,可是,原来不是;遇上他,她才知道,原来欲 - 望一直深埋,不是消失,她的身体,只接受他、只愿意接受他。 「既然你接受不了别人,何不选择我?」他当然清楚,她没有别人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而是她根本就瞧不起任何人,她的世界太高傲,所有的人都不及格。 「你不怕哪天早上醒来,连命都没有?」现在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做情人?他们只适合也只能做仇人。 「我觉得,我是在提供机会,让我们都有机会报仇。」 他恨她,同时他也知道,她亦恨透了他!就算其中一个死掉,这种恨都难以消除;彼此相忘,只适合那种良善的人,他们这种偏执又记仇的人,只想找个机会折磨对方。 既然如此,干脆在一起,伤到极致,又会如何? 「我不需要。」他给的一切,她都已经不再需要。 「可是我要。」重重地放下酒杯,「姚水晶,你欠我一个孩子,这辈子到死的那天,你都得还给我!」 这是他心里永远的恨,他什么都可以原谅,可是不能原谅这个;爱情没有了,不是谁的错,当初是他自己看不清楚现实,以为相爱可以弥补一切,却没有,想到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最初,他执意索讨的,就是这个孩子,也许,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他可以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孩子……」她的眼神有了些微变化,嘴角缓慢的勾起一抹笑,诡异而冰冷,「你想要一个孩子?」 「对!」他恨恨地说道,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她望着他,像是沉思般,整整五分钟的沉默,她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她走向他,优雅而高贵,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印下凉薄的一吻,「夏远航,你后悔的那天,一定,一定记得要让我看到,我真的不想错过那一刻,我也会,慢慢欣赏。」 他也同样期待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不再淡然,只有满满的痛苦,那,肯定可以消除他心中的恨了吧?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 「当然。」 「那就来庆祝一下。」他拉她进怀,激烈的吻了上去。 一吻既了,他的呼吸乱了,紧紧地盯着她带着狡黠的眼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答应,肯定是带着毒、留着刺?可是,他还是不会放手!仇恨的地狱太冰冷也太寂寞,他要拖着她一起下! 到如今,他们之间只剩下单纯的恨,一对彼此仇恨的情人,再完美不过了。 她的手指,抵住了他再度吻上来的唇,「我要回家。」 「留下来。」他的舌在她的掌心细细的舔,呵着气。 她坚定的抽回手,「今天不行。」 好吧,至少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我送你。」 她没有拒绝,毕竟她的车子还留在公司。 夏远航的车从来都是快得惊人,年轻时,骑着野狼带着她到处跑,而现在,她坐在他的身旁,望着车窗外急速闪过的灯火,谁能想到,十年后在她身旁的人,依然是他。 嘴里漫起的苦涩,被她狠狠咽下,她不需要这种无用的情感,她是姚水晶,受过教训之后,她肯定会学聪明,她也必须要。 姚家大宅寂静而深幽,一如当年那样显贵;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男孩。 蓝宝坚尼启动速度一流,而停止的速度也是绝佳。 大宅的保全人员从监视器里看见姚水晶下车后,立刻机灵地按下大门的启动键,在大门徐徐开启的声音中,姚水晶往里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回过身,望着他,「夏远航,下次,你再寄包裹到我公司来,记住,千万不要因为太担心被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而将包裹包的那么难拆。」 夏远航站在车旁的高大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别人看到她那么私密的照片?既使他千挑万选,找了那些其实并不算过分的照片,但,其实还是不放心。 「还有……」她慢慢地拖长音调,「也千万不要再怎么做都觉得不够,一路跟踪快递人员到楼下来。」 望着他铁青的脸色,她心里的欢愉越堆越高,「我们姚氏的监视器,可不是只有公司内部才装。」 所以,他的车子在那里停留了多长的时间,她一清二楚。 「顺便记住,不要太快将你拍的影片销毁掉。」叹息的摇头,「太明显了。」 明显得舍不得她、明显得放不下她,夏远航,你的恨太不专业。 事实是,那影片播完后,已经自动销毁了,因为就算家里的保全系统做的再完美不过,可某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直接将影片设置为播放完毕自动格式化。 第九章 夏远航拳头越握越紧。 话说完了,姚水晶平静地转身进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车门被砸上的巨大声响,她唇边的笑,才是真正的愉悦。 轻松扳回一城。 所以说,谁比谁会折磨人?谁又真的永远占上风呢? 「世诚现在的财务状况真的很糟糕。」ben将精算师整理出来的报告递交给夏远航,「十二家旅馆,其实经营状况尚算是不错的,可是管理者没有商业的头脑和眼光也算了,却又很急进;六年前,方家的方至善跟银行贷款了五亿,打算修建顶级豪华旅馆,做到一半时,因为那块地出了问题,搁浅了,但投下去的钱打了水漂,那些半成品到现在还留在那里。」成了一堆废物,抛不出、吞不下。 夏远航快速的翻阅着数据,ben说的这些,他之前其实已经了解到,总之一句话,方家现在是要钱没钱,还背了一身的债,寸步难行。 「原本世诚的股票已经跌的很惨,但最近因为at财团的大肆收购,股票也有所回涨,据今天的数据显示,at已经购得世诚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过,世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还是在方明嘉的手中;至于at这次砸重金要收购世诚,原因只有一个。」ben耸了耸肩,似乎对那个原因感到匪夷所思,「只是因为姚氏的姚水晶看中了世诚。」 ben在商海打滚这么多年,实在对这种商业动机感到叹息,真是连预见都不必也可以知道,at未来堪忧,有这样意气用事的主事者,又可以再走多远呢? 只不过,姚水晶真的是一个狠角色!她做事又狠、又准、又不留余地,at的总裁ryan每次输也算了,可是输得太难看、失了面子,再加上,传言这个自大的总裁,还曾经疯狂的追求过姚水晶,但被她拒绝,听说,拒绝的程度非常之绝,让那个ryan就是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at这几年就拼命咬住姚氏不放,所有的案子都要抢一抢才甘心,只是,从来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了……唉,可怜的男人! 业界传闻,姚家人血管里面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冰块;看来,是真的了。 尽量简洁的将事情全部分析清楚,ben为夏远航工作五年多,他知道自己的老板从来不喜欢多说话,可是别看他沉默,他却永远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的那一步,至于剩下的其它无数步,自然要由领人薪水的人来完成。 ben很欣赏也很钦佩自己的老板,虽然年轻,但真的非常有能力!他头脑冷静、考虑周详,对商业和数字都有非常敏锐的直觉,而且识人善用,每一个员工都是各方面的菁英;听说,当然只是『听说』,老板除了公司的营收,在股票上的收入,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所以,别看他们『还』只是由不到20个人的成员组成,但是利润……嗯,他摸着下巴,他是不知道别的同事的薪水啦!不过他工作一年,就足够他这辈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夏威夷的沙滩上,喝美酒、赏美景、看美人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份工作,还没有打算这么早退休就是了。 忽然惊了一下,想到自己目前正坐在上司的对面报告工作,慌忙拉回走神的思绪,正准备接受自家老板冷冷的瞪视,却发现,就连他的老板,那个号称工作狂的夏远航,也好像,似乎,大概有一丝丝的分神。 「老板?」试探性的低唤,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夏远航锐利的眼眸扫过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ben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刚刚是他自己走神走太远,眼睛也跟着花掉了,老板哪里可能会分神啊?只要说到工作,就是连续三天三夜不睡,他都不可能会有一秒钟的不专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都是他的小组成员分别负责整理的,关于世诚各方面的详细报告,统一汇总给他这个组长,再由他上报给老板大人;看来,这次这个案子,老板打算交给他来做了,虽然刚刚从别的案子结束,但他对目前充实而忙碌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耳边是下属有条不紊的报告声,眼前最能激起他热情的工作,现在,也不能得到夏远航全然的关注。 姚水晶。 洁白纸页上那三个打印出来的字,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中,并不显眼,却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夏远航修长的手指,徐徐地摩挲着光滑纸面上的那三个字,何止是印在纸上?其实,早已经刻入心脏及骨血之中。 他可以很冷静、很专业的跟下属分析世诚目前的状况,对于解决的方案,早已有了全盘缜密的计划;可是对于自己的感情,他却有一种无法把握的空虚。 他明明是恨她的,恨了整整十年,每天每秒,仇恨都像剧毒一般强烈的腐蚀着他的心,每晚只有想象着再见到她之后,他要怎么样折磨他,才能甘心入眠;可是,为何重遇之后一切却完全脱序? 现在看似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他却还是觉得无力,也许是因为那种复仇的快 - 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甘甜;也或者是因为姚水晶,他恨着她的同时,却还是,被她吸引着。 冰冷的、愤怒的、失控的,甚至,可恨的;闭上眼睛,满满都是她的脸。 再次看到她之后,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心脏,还是活的,还是会跳动的;也才发现,原来姚水晶这个女人于他而言,真的就是无可替代的。 在美国那么多年,他曾经想过要放开过往,试着开始新的感情;可是,没有办法!不是对方不够优秀、不够聪明、不够美丽,只是因为那些女人,都不是姚水晶。 笑容再甜,都比不过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声音再娇,都及不过记忆里那声恼怒的『夏远航』;抱得再紧,心是凉的;吻得再烈,身体是抵抗的;一个、两个、无数个,单纯的、甜美的、娇艳的、傲慢的……再多的类型、再美的容颜,都比不过心中的那个名字。 这也让他,更恨她。 明明都已经分手了,可是解脱不了的,却只有他一个;他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苦苦挣扎,爱恨难舍;而她,早已在别处悠游自在、功成名就;没有办法再爱下去,那么就只好恨着。 所以,当世诚向他提出请求、当他看见姚水晶的名字出现在报告里,他疯了一样,想回到台湾,想着要再见到她。 所有的员工都非常惊讶他会答应那样小的案子,可他们却不知道,世上所有的金钱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向她,姚水晶复仇来的重要。 也许,只要真的伤过她,他才可以不痛了吧?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ben的声音,他很肯定老板不会接这通电话,因为夏远航工作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被打扰;不过,以前老板不是都会直接关机的吗?为什么…… 夏远航非常迅速的接起电话,让ben差点惊得掉下眼珠子。 「是我。」 「嗯。」 「今天晚上的事,取消。」 「原因。」 「不关你的事。」 干净利落的断线声传来,表示着这通电话的结束。 不关他的事?最恨、最恨她用那样冷淡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 夏远航咬着牙,将手机『啪』地一下摔到地上,昂贵的机子立刻碎裂成片,饶是ben这样一个三十六岁的成熟男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世面,也被夏远航这一刻的火爆给惊吓到;他知道老板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夏远航发起脾气来是这样可怕! 他平常都是沉默而淡然,谁让他不高兴,他会慢慢地一步、一步计划好,一举置敌于死地;这样直接的情绪反应,还是他认识五年多的那个夏远航吗? 可是下一秒,夏远航抬起头,英俊脸庞上的表情,已经回复他所熟悉摸样。 「你先出去。」锐利眼眸里的复杂情绪收拾的一乾二净,全然的平静,「就照我刚刚说的做。」 「是。」 他快速地整理好文件,准备告退;今天看到老板的另一面,他真的需要时间去消化。 「叫peter进来。」 「好。」 上天保佑peter! 一头雾水的peter走进老板办公室时,还在想着ben那一脸同情外加叹气地拍肩是怎么回事。 「去查。」简简单单两个字,立刻将peter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疑惑地抬头,望向自己的老板,有点摸不着头绪。 「去将姚水晶今晚所有可能会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给我查出来;十分钟后,我要知道结果。」 他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她取消他们的……约会。 啥? peter傻眼,姚氏总经理今晚的行踪,跟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老板为什么有兴趣让他去查这个?还有,为什么老板明明很平静的说着话,他却有一种每一个字都是用鞭子抽着出来的感觉? 「你还有九分三十秒。」 啊啊啊,好可怕! peter惊吓立刻得夺门而出。 衣香鬓影,贵客云集。 上流社会的晚宴,从来都是这样的场面,尤其是,银行巨头崔家,更是奢华的代名词。 今晚是崔家的掌权者,崔元培的七十大寿,同时也是他要宣布,将自己的权力移交给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崔浩哲的重要日子;豪门的权力交接,从来都是商界非常受重视的焦点,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全球拥有一百五十七家银行,可调用资金可以媲美好几个国家的崔家,他的经济实力让人只有仰望的份。 崔家的根基都在欧洲,这么多年来,崔家人在全球各地管理着崔家的产业,除了几个孙辈的人留在台湾打理这边的银行,其它的人都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台湾了。 只是崔元培老先生年纪大了,想念故土,几个月前回台湾后,决定留在这边养老,所以这次的宴会,就选在了姚氏旗下最奢华的水晶饭店。 这是姚逸洲当年为了纪念爱女出世,特意用她的名字打造的顶级饭店,接待的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水晶饭店在全球都只有五家,造价都是天文数字,就连最微不足道的一块地板砖,都是纯手工打磨,材料昂贵。 因为奢华、因为顶级、因为稀少,水晶饭店已然成为上流社会身份的标志,普通的人根本就连入住都不可能,这里的一间最普通的房间,都是六位数起跳的;如此的高消费,却让名流们趋之如骛,五间饭店的房间,没有一天是空下来的。 这次崔家大手笔的包下整个宴会大厅举行晚宴,除了因为崔元培财力雄厚外,还因为他与姚逸洲有几分交情,才可以包场,而受邀参加晚宴的来宾,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时至入夜,蔷薇厅内早已是冠盖云集,优雅的音乐、豪华大气的厅堂,巨大的水晶吊灯每一颗都璀璨夺目,尽现一派名门世家的泱泱之风。 第十章 跟崔元培礼貌的打过招呼后,姚水晶静静地站在那里,状似认真地听取地产大亨,陈尚对于未来地产业的前途分析;在商场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所需要的一切圆滑手段,傲然孤绝,对自己没有一点帮助,她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人,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与一堆人礼貌地应酬,礼仪完美无缺;只是,能让她这样做的人并不多就是了。 原本,这样的宴会,她能不出席就不出席,她讨厌跟一群人聚在一起,吵杂又烦人;但,今天下午徐靖远打电话来,姚逸洲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出席;父亲已经很多年不管她的事情,所以这次,她愿意听从。 因此,她才在这里,忍耐。 「水晶,听说姚氏最近对中部的地很有兴趣?」六十几岁的老人,一双眼睛闪着世故的精明,说了一通泛泛之谈后,终于将话题转向自己真正想问的事情,好不容易在这里碰上了姚家低调的继承人,他当然要把握机会,一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陈董是做地产的,如果有这方面的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过你的耳目。」姚水晶轻松地打着太极,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个圈子里面都是这样,真不是真,假也未必是假。 陈尚呵呵笑着,「如果姚氏真的打算买地,我倒真是有好几块很不错的土地,改天世侄女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姚水晶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那我就多谢陈董的照顾了。」 她现在只对世诚那十二家旅馆有兴趣,土地什么的,她还没有多考虑,陈尚肯定是收到消息,所以先来试探一番;不过,她也不排斥将来可能会有合作的机会。 他们各怀心思的碰了碰杯,客套而有礼。 这么多年来,真正需要姚水晶亲自出席的宴会,其实并不算多,不过,几年前她出席宴会时,那些商界大佬们热衷于将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推销给她,姚逸洲虽然有一儿、两女,但年岁毕竟相差不小,而且姚水晶这么多年一直在姚氏工作,位高权重,是姚逸洲权力的第一继承人,只要娶到她,不说整个姚氏,至少一半的姚氏都可以收入怀中,那是多么惊人的数字!所以各个大家都急着跟姚氏联姻。 只不过,姚水晶当众狠狠地拒绝过几次明显的推销,让那些人的颜面直接扫地,狼狈不堪;上流社会的人就都知道,姚家这个长女,美得清丽绝伦,却嚣张自大到目中无『男人』,谁也别想摘下这朵高巅之花;从那以后,她出席的宴会,围在她身边的,都是想要跟她攀谈公事。 正合她意。 反正大家各取所需,应酬场所也是生意之门,她偶尔也乐意配合,虽然这种乐意,一年也难得有两次。 姚氏以高素质闻名的专业服务人员,安静地穿梭在宴会的各个角落、细心地补充酒水和食物,忙碌而有效率;在行经姚水晶身边时,均恭敬地点头致意。 姚水晶眼眸微扫,看了看时间,她已经停留了半个小时,礼节做足、面子给够,是时候功成身退。 她利落的打发掉身边那些政坛商界的名人们,略站了一会,立刻有机灵的侍者端着盘子上前;姚水晶道了声谢,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他的托盘上。 转身绕过回廊,打算走到隐藏的电梯旁,乘自己的专用电梯离开。 刚走到角落,一双有力的大掌朝她的腰肢搂过来,她反应非常迅速地闪开,手掌劈向对方;那人没有躲开她的攻击,而是直接迎上前,握住她的手掌一个巧妙的借力,将她压入一旁的墙壁上。 裙裾翻飞间,她的嘴唇被熟悉的灼热堵住了。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十一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他们在饭店的房间里,整整厮混了两天三夜。 饿了,有顶级的客房服务随时恭候;无聊,他就像饿狼一样再度扑到她,狠吃或者被狠吃,客厅、浴室、书房、卧室,偌大的套房里,到处都有他们欢爱的痕迹。 此时此刻,那个吃饱喝足的可恶男人,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摆放着他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的笔电,完全地自由自在,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姚水晶端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今天已经是星期一,请问夏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夏远航抬眸,懒懒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灼热的眼神在她的胸部和下腹停留半天,似乎在回味那里的美好滋味,最后,扫回她冰霜一样的双眸之中,缓缓地勾唇一笑,「我真是爱死了你这种假正经的样子。」 该死的! 姚水晶差点就诅咒出声,这个男人,明明在别人面前一副冷傲得要死的样子,为什么在她面前会这么痞、这么坏?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天,她快要被他逼疯了!她生平第一次在工作日没有进公司,这是她完美人生里所不能容忍的失控!她快要抓狂了,可他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要不是她的衣物都被他撕碎了;要不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穿着浴袍跑出去;她早就走人了!手机被他拿走,打电话吩咐饭店员工送上来的衣服,也被他愉快的撕碎,再顺便,痛痛快快地「教训」她一顿。 在她疯狂喘息的时候,他惬意地搂着她,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胸部,状似回味地说:「亲爱的,明天我们可以再玩一次,嗯?」 他是世上最最无耻的男人! 这次她是狠狠地栽了,最丢脸的是,还栽在自己的地盘上!现在她相信,不仅公司里的人传言,她有一个神秘的地下情人了,就连水晶饭店,此刻都是谣言满天飞。 她跟一个男人关在房间里,两天没有出房门一步,她姚水晶的人生,从此就被他抹上污点。 「我还有工作!」 谣言她不介意,她不是活在别人的嘴下,也不介意别人来说;但是,他困住她,让她不能进公司,她就非常、非常不高兴! 「那就工作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顺便分神回答,像是在安抚无理取闹的女友一样。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我要进公司,你听到没有?夏远航!」声音冷得像是薄冰刀,一刀一刃都是寒;她最、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来打乱她规律的生活,她已经安排好的一切,她要全然的掌控!他这次犯了她的忌。 「那就谈工作。」只是一秒钟,他又恢复成冷静而有效率的那个男人,而不是她这两天一直领教的邪恶男人,「你想要世诚,对吧?」 「不管你的事。」 他的黑眸沉了沉,很快又平静下来。「方明嘉现在全部交给我接手,你觉得,关不关我的事?」 她当然知道。 第一次重遇之后,她也调查过他,虽然他很低调,但姚氏的咨询网,丰富得超出想象,可以提供任何她想知道的讯息。 他当年离开了台湾,申请到哈佛读书,表现优异,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就拿到了两个博士学位,即使离开哈佛这么多年,依旧是哈佛的传奇。 他在七年前成立了「远」,专门处理企业管理危机,在业界非常非常有名,听说他的抽成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即便如此,还是有大把、大把的公司排着队上门,求他接case。 她其实知道,他会成功的,因为他真的非常、非常有数字的天分;当年,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他骑着车载着她到处去跑,而她最爱拿随意路过的店面招牌上的数字来考他,只要看过,他就绝对不会忘,哪怕是无意扫到。 所以,当初她才会那样去干涉他,他的才能与智慧,不应该埋没在那不入流的修车厂里。 停!发现自己又在回想当年那些过往,她的理智立刻命令自己停止。 「你觉得你可以阻止我收购世诚?」她冷笑着,眼里有着不屑;他夏远航这几年的确做得很不错,虽是小型企业,却比很多大企业收入都要高;但是,与姚氏相比,距离还是不小。 如果不是她真的不想跟at那个没有脑子的男人胡闹,以姚氏的实力,小小的世诚早就已经在掌握之中了;她讨厌用金钱去砸人,太弱智。 「我可能无法阻止。」他也很冷静地回答,「但是你很清楚,我会成为你不小的阻力,你做事,不是最喜欢用最快的方法来解决一切吗?我现在释出诚意,你应该考虑。」 在商言商,她还是有这样的气度;只不过,他会有这么好心? 他看得清她的怀疑,「世诚是我的顾客,我现在代表的是公司,而不是个人。」意即,他不会掺杂私人情感在里面。 「你有什么建议?」 「方明嘉手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这样,够不够有诚意?」 「他不是至死都不肯接受我的收购,这么现在肯了?」冷笑,那个男人那天气得就差没有发疯,他会这么快改变主意?当她姚水晶是傻的? 「前有狼、后有虎,至少他可以选择一个不那么痛的死亡方式。」 at和姚氏,有脑袋的人都知道应该要选谁。 「条件。」 「你想要的十二家旅馆,可以给你,但方家的总公司,永远都要姓方;而你要用比目前市场价高出两成的价格,来收买方明嘉手里的股份。」 姚水晶迅速地在心里计算一下,脸上讽刺的意味再浓不过,「真好笑,我为什么要花这一亿两千万?」方家的股票原本就快跟废纸差不多,被ryan那个傻瓜那么一搅合,才回升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要她多花那么多钱,当她姚水晶是凯子可以随便削? 「因为如果你不愿意,想象at的总裁再愿意不过。」非a即b,她没得选。 「我凭什么相信你?」 夏远航指了指桌上放置的文件,「这时方明嘉已经签好名字的股权让渡书。」之前让助理送计算机过来,也顺便将这份文件一并带过来。 她走过去,拿起那文件快速地看过一遍,很完美,一切都如夏远航刚刚所说,没有一点差错。 「你确定是来帮方家解决管理危机的?」她嘲讽地问道,现在他做的,岂不是加速方家的灭亡?到了她手上,世诚姓不姓方,都已经不重要。 「我处理的是危机,不是死局;世诚早就已经负债累累,数字,我相信你非常清楚;而目前世诚最值钱的东西,只有那十二家旅馆,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为他买一个好价钱。」 「我的手机。」她淡淡地开口。 夏远航将她的手机递给她,看她徐徐拨号。 「曹特助,我要方明嘉本人及世诚名下所有的资产报告,半个小时后,你传真到水晶饭店。」 「嗯,我下午会进公司。」 话题结束,他们静静对望,「在律师来之前,请问夏先生,我可以穿上我的衣服了吗?」 他懒懒地摆了个「请」的动作,姚水晶拿起电话。 第十二章 半个小时后,一切都准备就绪。 姚水晶从那份刚刚传真过来的资产报告中抬起头,望向公司的律师。 陈远点了点头,「总经理,这份让渡书没有问题。」 「姚经理还有什么问题?」夏远航挑了挑眉。 她没有问题了,一切都完美得合乎她的要求,就是,完美顺利得让她皱眉。 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他也安静地回望她,不催促也不急躁。 时光,似乎并没有走过十年之远,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静静站在树下等她的夏远航,有着那种会等她到天荒地老的宁静及决心;她也还是当年那个,只是单纯想要爱一个人的姚水晶。 他们,依旧相爱。 眼波微闪,姚水晶终于淡淡开口:「我没有任何问题了。」接过律师递过来的笔,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陈远看了看文件,恭敬地朝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跟夏远航点头致意之后,就直接走出去了。 夏远航慢悠悠地收拾着桌上的笔电和文件,该做的都做完,他似乎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五分钟后,他抬头回望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告诉我,夏远航,这个案子,你还会抽成吗?」他这样,并不算是完成了委托人的任务吧?毕竟,世诚很快就要成为历史。 他直起身,朝她慵懒而性感地一笑,眼里的火花,意味深长,「当然!姚经理不记得自己多付了方明嘉那一亿两千万吗?」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男人就这样拎起笔电,施施然走掉了。 姚水晶默默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半晌,拿起桌上他喝过的那只酒杯,狠狠地朝地上摔下去! 只不过短短两天,四十八小时,世界就完全改变。 最先爆料出来的是,世诚的董事长方明嘉于两日前的上午九点整,将方家所属的十二家旅馆作抵押,向崔家银行贷款整整十亿;而同日的九点三十五分,姚氏集团的亚洲分部的总经理姚水晶,签字购买世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时,那时的世诚已经是个空壳子,除了刚刚到手的债务,只是众人都还不知道而已,包括姚水晶;现在,如果姚氏想要拿回那十二家旅馆,就必须再付十亿给银行。 傻子都不会那么做! 最高贵、最美丽的姚氏千金姚水晶,自从进入姚氏之后,一直以冷静的头脑完美的投资闻名于各界;但是,这次完美记录被打破了,而且还破得众人皆知。 媒体像饥饿的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收到消息之后,二十分钟内就将姚氏围得水泄不通;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记者真是无孔不入的,一天之内,报纸杂志不断地爆出新料,原来这次姚水晶的错误投资行为,完全是为了情人!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姚大小姐的秘密情人,原来就是此次世诚请来解决企业危机的「远」公司的创始人,夏远航!而姚水晶为了帮助情人,就拿出巨款来帮助方明嘉度过危机;据可靠消息透露,其实姚水晶早就知道,方明嘉打算拿旅馆向银行抵押,却故意拿钱去买方明嘉的股权,很明显是拿姚氏的钱,行自己的私利。 还据目击者说,姚水晶其实爱自己的情人爱得要命,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们经常深夜在路上拥抱、深吻,去水晶饭店开房、幽会,而姚水晶更是一怒为俊男,将撞见自己情事的无辜保全人员给解雇;所以,这次拿姚氏的钱去帮情人,根本就是小意思、不足为奇。 马上又有人跳出来爆料,姚逸洲可能会将财产全部留给自己的儿子,而姚水晶这么多年在姚氏,完全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一向目中无人的姚水晶怒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内神通外鬼,将姚氏的钱拿出来给方明嘉,再从他那里拿回来。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新闻铺天盖地,千奇百怪的猜想都有;反正怎么热辣、怎么写,谁管真相?尤其是,这次姚氏的公关部出奇的安静,并没有出来平息流言,好不容易姚氏有人闹出丑闻,而且还是姚氏传闻中,最最难搞、最最骄傲的大小姐,这下子,整个新闻界都沸腾了! 而第二天,由姚逸洲直接签字的声明书,在两个小时后通报整个姚氏集团,申明此次事件纯属姚水晶个人的投资行为,与姚氏毫无关系,将这个事件炒到最高点;当天董事会召开了紧急会议,姚水晶引咎辞职,轰动全城。 可是,在新闻炒到至高点的时候,大家发现姚水晶失踪了;记者在姚家大宅整整守了五天,都没有看到姚水晶的身影,终于才明白过来,姚水晶可能已经离开台湾,避风头去了! 姚大小姐就此认输,黯然离台,独自舔伤口? 才怪! 夏远航看着银行账户里头显示的信息,唇边的笑容,有着几分无奈与纵容。 「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这样笑,我心里发麻!」崔思哲看着夏远航脸上那抹陌生的笑容,感到全身的皮肤都不对劲起来,连忙为自己倒一杯酒,一口喝掉,想要压压惊;一个从来都是冷淡的人,突然露出那么有「温度」的笑容,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他最近受的惊吓,可真是不小!就是喝一整瓶,都不足以压得住。 「你还在?」夏远航关上笔电,望着突然来访的这个男人,这个,一直自称为他最好的朋友的那个人。 不知道算不算是孽缘,自从在哈佛相识之后,崔思哲慢慢成为他生活中,最经常出现的那个人;他经常说,自己的脾气肯定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因为可以跟夏远航这种冷漠的怪胎当朋友。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崔思哲说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坚定。 「什么打算?」 「我问你,你怎么还反问我?」再好脾气的人都会被气到,「你这次来台湾之后就奇奇怪怪的,来这边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问了peter好多次他才说的;后来,明知道我也来台湾了,你也不找我!」 「找你做什么?」他们又不是长时间没有见过面,在纽约的时候,崔思哲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非常珍惜现在平静的日子。 崔思哲差点被他一句话给气得噎住了,好好好,不跟这个没有良心的人计较那些!「那天你明明改变主意,说要来参加我爷爷的寿宴的,可是为什么从头到尾,连面都没有露过?」 他可是很早之前就告知夏远航,并且邀他去参加爷爷的寿宴,毕竟,爷爷非常欣赏夏远航,总是说,如果崔家的子孙,能有夏远航一半的能力,他就可以放心了;可是这夏远航竟然直接用两个字就拒绝他的邀请,「没空!」 当下他气个半死,却也拿夏远航没有办法。 谁知道,晚上夏远航又打电话说,他要参加寿宴;好好好,像女人一样善变,他也忍了!结果那个说要来的人,害他从头等到尾,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最后,他气得打电话给他,他崔思哲可以说是最有耐心的人了,打电话一定会打到对方接为止;他很了解夏远航的性格,如果不跟他比耐心,可能他的电话十通有九通,夏远航都不会接!因为据夏某人说,他的电话永远都是些废话,呿,冷血的家伙! 不过,那天晚上,他崔思哲还是输掉了!因为夏远航始终没有接他的电话,中途断线之后,他再拨过去,就变成了「无法接通」。 这也算了,反正夏远航这种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他崔思哲好修养,不跟他计较! 可是……他也不能这样陷害自己唯一的好友啊! 之前说,要他帮忙贷款给世诚,没有问题,反正有旅馆当做抵押,一切都合规矩,他也只是行个方便,简化手续、快速放款,太容易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夏远航竟然在设计姚水晶。 想到那女人那双冰冷的眼眸,还有那有仇必双倍、无数倍报的个性,崔思哲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罪那个难搞的姚家大小姐啊! 呜呜呜,夏远航这家伙太不厚道了,居然这样对自己唯一,一定要强调「唯一」的朋友;难怪他可以做「唯一」,因为夏这样的个性,交得到朋友那就怪了! 「没去就没去。」想到他去了之后尝到的甜头,夏远航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你这个表情很值得玩味。」崔思哲摸着下巴反复打量着他,「难道,传闻你跟姚大小姐的事情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姚水晶的秘密情人?不……会吧?这也太惊人了!夏远航这样冷清冷性的男人,也会……谈恋爱?二0一二什么时候提前来临了? 「你担心什么?」夏远航拿出手机,一键一键地按着,「她要算的账都在我身上,与你无关。」 嗯,有道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我说夏。」崔思哲凑近他,却在他的冷眼下干笑着再挪开身子,「那个姚水晶到底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抢了你几百亿,你要这样陷害她?」 好好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手握大权,却被他弄得要狼狈辞职,连家都不能待;真是,太惨了点吧? 姚水晶会惨?想到自己买股票的那些钱,夏远航其实真的好想摇头叹息;姚水晶这样的女人,永远都不会认输、不会言败,她永远也不会跟「惨」这个字沾上关系;他让她狠狠地栽一次,她随后的反击,立刻让他栽更大! 他让她花了七亿两千万,新台币;她却狠狠地拿走他十亿,美金!他努力了十年,一夕之间,全部易了主;这笔账,到底是谁算给了谁? 湖水蓝得像是一汪最天然的宝石,天气依旧是寒冷的,临近傍晚时分,湖面泛起朦胧的氛围;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湖面,搅碎那一团的烟笼,让宝石的光变得动感起来;空气中飘来新鲜的花香,放眼望去,满满的绿,一切一切,美得让人想要就此沉醉不醒。 苏黎世的初春,真是美得让人想发狂。 「水晶。」淡然而清浅的嗓音,在春景中如清泉流过,温柔无比。 姚水晶转头,看见那个如水般清婉的女子,静静地站在楼梯口,望着她。 这世上必然会有这样的女子存在,她眉目如画、她神情如水,她的身上没有丝毫尘气,她与岁月永远无关。 「妈妈。」她轻轻地唤了声。 「我没有打扰到你吧?」颜宛如走过来,素色的裳袍飘逸无比,脸上都是平静与安宁。 「没有。」她淡淡地摇头。 颜宛如笑了笑,清丽灵秀,「在这里想什么呢?」轻巧地撩开裙边,陪她一起坐在窗前,望着那片美得不可思议的湖光山色,她就是爱上这里的一景一画,所有才想要在这里定居。 虽然,这里的温度真的不怎么高;但,她喜欢。 姚水晶起身,将大开的落地窗推阖。 「不必这样,我不冷。」她也好想吹一吹清凉的风。 「不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姚水晶将窗户管得紧实。 第十三章 母亲的身子一直都是娇弱的,当年生了她之后,调养了好多年才慢慢好起来,这也是让姚逸洲不喜欢她的原因;至于七年前,颜宛如又再次意外怀孕,让姚逸洲的怒火更盛,因为她好不容易调养起来的身子,又虚弱下去。 妈妈的抵抗力差了很多,所有她要小心地照顾。 「你真的太像他了。」太强势、太自我;她笑着摇头,随便女儿。 她其实,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的身躯从小就不好,所有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孩子的,以他的个性,干脆就想直接去作绝育手术,一了百了;可是她怎么都不同意,如果瞒着她作了,她真的会很生气、很生气;万事,她都依着他、顺着他、爱着他,可是这件事,她很坚持。 她一直说,孩子是上天的礼物,他们不刻意去要,如果有了,也要珍惜。 果然姚水晶是他们的缘分。 当然,这个缘份,其实是她偷偷地、刻意地求来的,所以,她爱入骨血之中;却没有办法每天陪在她的身边,因为,他会不高兴。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在丈夫与女儿之间,她还是选择了他。 姚水晶望着远方的景致,沉默;像他,是她最不能否认的事实,不论容貌还是性格,都继承了十成十。 「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 「你是不是在生你爸爸的气?」 姚水晶一点都不惊讶妈妈会这样认为,毕竟,她的爸爸在她最需要人信任与帮助的时候,亲手给了她裁决的一刀;可是,她不会生气,换成她,她也会这么做,姚家的人,永远知道怎么做才是对集团的利益最好;何况,那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 「没有。」 「你爸爸没有怪你。」颜宛如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当年那个还要她牵的小手,如今已经长大了。「他说,你会自己把损失找回来。」 姚水晶的眼眸闪了闪,她当然会找回来,她这辈子,从来都不会是吞暗亏的人;那个男人在算计她,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他出现在水晶饭店里、遇上她,都不只是巧合;一切的一切,他早就安排好了,一环扣一环,都算计好了,甚至,连感情,他都利用。 她原本,不是那种思虑不周的人,可是那一瞬间,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不会害她;他骗了她,就应该想得到要付出的代价,她动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 谁让他,当初让她看到了他的计算机?这世上,不只有他一个人拥有良好的记忆能力,而密码她连思考都不必,直接输入自己的生日;就是因为她知道,她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独家台言制作论坛,恨着痛着,可是也无法去否认,彼此对对方的意义。 她了解他的一切、他的思维,就如同他也知道她的一切、她的想法;他们都记恨,都不会轻易原谅,所以只有想尽办法让仇恨继续,这样,他们才有理由在一起。 那便继续恨。 她姚水晶在股市里这么多年,想要操纵大盘,简单是易如反掌;短短十二个小时,他的资产全部通过股票回流到她的手中,他让她损失七亿两千万是吗?她就要他成倍换给她!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她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我是姚家人,知道该怎么做事。」 「唉……」颜宛如叹息着,「我就怕你太像姚家人,这样,最苦的,其实是自己还有爱的人。」她望着女儿眼眸深处,「是当年那个男孩吗?」 女儿那段失败的婚姻,她一直都很难过;可是,感情的事,谁都帮不了忙,姚水晶的个性又那么像他,吃的苦头,肯定比谁都多。 点了点头,她从没有想过要瞒着母亲;她的心里,这么多年,只进过一个人,就算空白十年,那个位置却依旧保留着,谁都不可以,只有他;可是,她不会甘心的!那样就算了,她如何甘心? 「水晶。」颜宛如将女儿轻拥进怀里。「你的个性太极端,跟你爸爸一模一样;他是爱了就一定要占有,而你,则是因为太爱,害怕失去,反而干脆不要。」 她的眼眸,有瞬间的酸,但很快控制住;脸蛋埋入母亲的怀里,像是单纯的小女孩。 颜宛如拂着她的发,「爱情有时候,不用那么理智,也不用那么害怕。」 「妈妈,你不知道。」她低语着:「这世上,只有一个颜宛如。」只有一个颜宛如这样的人,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所有,姚逸洲可以得到他的爱情;可是姚水晶,却没有那么幸运。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姚水晶啊!」她的声音是那么温婉,「你是我跟他的女儿,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明珠。」她的女儿,值得拥有这世上最、最美丽的爱情,因为她知道,这个女儿,与他有多么相似,他们的感情,又会炽热到什么程度;那种爱了就会毁灭一切的狂,只有经历过,才知其甘,也才知其苦。 「妈妈,我害怕!」她的肩膀微微的颤抖,从小到大,活了整整二十八年,她,第一次示弱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她真的、真的害怕,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性格,太偏执、太极端,她会亲手毁掉一切的,而且是明知道结局,还要眼睁睁地走下去。 「害怕就害怕。」她搂抱着自己的女儿,像小时后一样,摩挲着她的脸蛋,「谁都会害怕,我们是人不是神。」 如果什么都无畏,那就不是完整的自己,是人都会有恐惧、有担忧、有自己的无法放弃、有自己的难以控制,也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 「要相信能让你爱上的人,是值得爱的。」 姚水晶轻轻闭上眼,值得……爱吗? 「水晶、水晶!」娇娇的童音,打破了她的思绪,一抬眸,看见那个穿着厚厚羽绒衣的小女孩,进到暖气十足的房里也不急着脱掉外套,直直冲向坐在窗边的女子怀里。 姚水晶一把抱住妹妹香软的身子,伸手摸了摸红润的脸蛋,那里暖暖的温度让她放心地收回手,「小羽,怎么了?」 刚刚是她独自在窗边坐着,因为半个小时前,父亲已经回家,妈妈,当然会在他的身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幸福,就算独占,就算强制,那也是甘愿的幸福。 「哥哥又欺负人家!」姚知羽嘟着小嘴,告状。 「哼!」随后进来的姚知景冷冷哼了一声,放下两个人的书包;姚家的小孩非常会自己打理自己,除了那个只会撒娇的家伙外,基本上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处理好的;上学、放学,姚知景都会等着妹妹,不需要司机接送。 姚水晶看了眼管家,他立刻会意地端来她之前吩咐预热的牛奶,一人一杯。 「哇,好暖喔!」姚知羽捧着杯子,笑得眉眼弯弯,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 又是牛奶!姚知景皱了皱眉,但还是大口地喝掉。 姚水晶望着他们两个,心里再度感受到那种平静的愉快,他们虽然是姚家的孩子,虽然性子都是冷的,姚知景是外冷内也冷、姚知羽是外热内冷,但,至少从他们出生之后,有她陪在身边,爱他们、宠他们,他们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温暖。 比她好。 姚知羽喝完牛奶,还没有忘掉之前受的委屈,连忙继续:「水晶,你骂哥哥啦!他最坏了。」 「不可以这样讲哥哥,嗯?」她将小女孩被风吹乱的发整理好,看她乖乖地地点点头后,才问道:「好了,这次小景又怎么了?」 姚知景干脆直接上楼,让那个黏人的家伙缠个够。 「就是我们班上的那个eric,他今天……」姚水晶将妹妹抱到腿上,认真地听她讲着班上小男生、小女生的别扭事情;她知道小羽只是单纯地想要撒撒娇,告哥哥的状,也只是因为从出生到现在,哥哥一直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别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关注。 他们的性子,其实都是一样,都只对最亲近的人使坏,只是当年她的身边,没有这样一个可以使坏的人,只好学习成熟、学习长大;而现在,她要把自己当年所不能拥有的一切都给他们,让他们幸福。 听小家伙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哥哥的不好,比如,今天在学校,将她最不喜欢吃的花椰菜全挟到她的碗里;比如,不陪她写作业,自己在一旁玩游戏……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小女娃说得绘声绘影,姚水晶也听得特别认真。 「水晶,我们今晚吃青椒好不好?小羽最爱吃青椒了。」姚知羽灵活的眸里,满满都是狡黠;也不是最喜欢,但却是某人的最讨厌! 姚水晶差点失笑出来,她状似认真地思考。「嗯,偏食不好的。」她怎么会不清楚小家伙的心思呢? 姚知羽期待地望着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今晚当然要吃青椒。」 在小家伙兴奋的欢呼要冲出口的瞬间,她再补上一句:「还有好吃的苦瓜。」 姚知羽漂亮的小脸蛋,立刻皱得像苦瓜一样。 姚水晶的嘴角微微地勾起,就说,姚家的人,永远都会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使坏,原来,还包括她自己。 那么,现在的她,最、最应该对谁使坏呢? 「土地的问题已经解决,预计今年九月,方明嘉那个度假村就可以修建完成。」ben将报告一一呈给夏远航,「新公司的企划案都已经作出来,人员配置也都……」 未竟的话语,中断于夏远航微抬的手掌,「这些不必报告。」将下属刚刚递上来的文件轻轻一推,他已经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ben处理,所以不需要这样详细地向他呈报。 夏远航轻轻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世诚这个案子,于他而言,是个已经完结的case,该怎么处理他早已经交代下去;至于怎么去完成,那就是ben的事情。 「是。」ben将一张支票递给老板,「这是方明嘉托我转交给你的。」里面不多不少,刚好七亿两千万,这个敏感的数字,不必想也知道,是那位姚家大小姐当初付出来的那笔。 夏远航接过那张支票,表情平静。 ben望了望自己的老板,欲言又止。 夏远航询问地挑了挑眉。 ben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不敢问出口,「没事了,老板,我先出去了。」 他好想问老板,打算什么时候回纽约,因为总公司的人,每天无数通电话拨过来跟他打听;毕竟,现在这样的案子后续工作由他跟进,纽约的公司又离不开夏远航,好多的案子都等着他回去处理。 可是无人敢问他,因为夏远航的决定,从来都不会跟他们任何人解释,就连跟夏远航最久的peter都不敢问,那么他,摸了摸鼻子,还是算了吧! 那张薄薄的支票,在他的指间慢慢地转动,夏远航的唇角微勾,他细细地端详,像是打量某件珍贵的艺术品般。 半晌,他放下支票,起身往外走去。 「老板,你要去……」两秒钟内,偌大的临时办公室里,只有peter独自一个人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哪里啊?」 第十四章 他真是世上最命苦的助理了!老板永远沉默、永远是一个表情,永远都……不理他! 咦……他去哪里了呢? 夏远航站在育德的校门前,看着那古朴又庄重的大门,默默无语。 还是那棵参天大树,他在这里站了整整两年,每天看着她从校门走出来,洁白的衬衫、及膝的格子裙,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可是眼里的光,在看到他时,会变得特别亮。 一步一步,走过当年每天都会走的路,他的步子沉重、她的步伐平静,那时的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却一直那样走下去。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转角,他拉着她奔跑的那条路,还有那个静立的河堤,熟悉而又陌生。 这里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有他们曾经的痕迹,他们相爱、他们相遇,他们……分离。 他站在楼下,遥望着曾经有过他们甜蜜与苦痛的小房间,这里已经是拆迁区,分外的冷清;过不了多久,这里都会完全改变,什么都不会留下。 「航……阿航?」一声迟疑的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淡淡地转眸,望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人……钱芸心。 「真的是你?」钱芸心认出他来,兴奋地快步朝他走近,「阿航,我刚刚看到你,还不敢相信。」 他打量着她,沉默依旧。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讲话?」钱芸心温柔地笑着,「这么多年不见你,原来你一点都没有变。」 「钱叔好吗?」 她的笑声更甜,「很好呢,只是挂念你,总是说想见你。」 「还在开店?」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没有,他们年纪都大了,想休息一下。」 「芸心。」一部机车远远驶过来,在他们身边停下,安全帽摘下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你怎么还在这里?妈妈刚打电话来说,等你半天还没有到……」在看到夏远航时,男人眉毛皱起来,「你是……」 「志坚。」钱芸心轻轻地唤着,「我刚巧在这边碰到熟人。」 「你是夏远航!」吴志坚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真没想到,你还好意思回来。」 「志坚!」 「我又没有说错。」他伸手指着夏远航,「你以前娶的那个老婆,姚水晶,姚氏集团的大小姐,真是了不起!你们两个人闹翻天,都是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连累我岳父一家?」 「志坚,不要说了。」钱芸心拉他,「我们回去吧!阿航,你不要听志坚胡说,根本什么事情也……」 「什么没事!」他一把甩开钱芸心的手,「当年你们离婚,姚水晶那个疯女人,将怨气全部出在钱家的修车厂,好好的一个厂子,就被她弄得关门,钱家的人差点流落街头!他们到底做错什么事,要代你受过?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嚣张狠毒的女人!」 「志坚!我真的生气了。」钱芸心拉住丈夫的手,转头对夏远航说:「对不起!阿航,志坚他这人脾气就是这样……」 「你做了什么?」夏远航淡淡地开口。 「呃?」钱芸心的脸色立刻变了。 「当年,你做了什么?」他定定望着她。一字一字地问。 血色失去,她的脸颊变得苍白,半天,张了张唇,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会做什么?她那时候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她做了什么?」吴志坚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道;他的老婆爱过夏远航,却只敢暗恋,不敢表白,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结婚,可是那个女人还要来毁掉她的家,这世上,还有比更可恶的人吗?「夏远航,你凭什么……」 「志坚,不要说了!」钱芸心突然激动地大叫,吓到吴志坚。 「对不起,阿航。」她的眼泪流了出来,这句道歉,她真的想说很久了、很久了!当年看到夏远航被姚水晶伤成那样,怒急攻心吐血晕了过去。她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她整整爱了他十几年,却被另外一个女人伤害那么深,她的心,会有多痛?她明明才去劝过姚水晶,让她对夏远航好一点,可是她立刻就伤了他,而且还彻彻底底!姚水晶太不懂得珍惜了,而她是气昏了头,才会去挑衅她。 那天钱芸心气不过,去了医院,失去理智地骂了姚水晶一通。 「像你这样冷血又自私的女人,活该永远得不到男人的爱!因为你永远也不会懂,什么是爱,你只会占有、只想着自己!难怪,就连你的孩子都离开你,你没有资格当母亲,你也没有资格得到阿航的心!我不会把他再让给你了,你姚水晶这辈子,就只有孤独终老,可怜没有人爱,你的孩子肯定是知道,你是世上最冷血的母亲,所以宁愿死也不做你的孩子!他死掉也好,免得生出来还要受你的折磨。」 「你、说、什、么?」姚水晶躺在病床是,脸色比身上的床单还要白,可是,她的眼睛,闪着冰芒一样的光,让人从心脏里面直直冷出来。 她的眼睛太可怕,钱芸心那一瞬间,真的吓到了,「我……」 「说我、说他,都可以,可是,你敢说我的孩子……」她眼里的酝酿着一场冰冷的风暴,「我不会绕过你!」 姚水晶就是那样说到做到的人,她的家人,因为她的一时愤怒,一时嘴硬,而跟着遭殃;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得到阿航的爱,因为他直接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找遍了他经常会去的地方,甚至还问了怡航姐,都没有他的消息。 到现在,她还经常会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来,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出现;即使,她已经结婚,可是…… 「芸心,你当初怎么会……」事实的真相,与他所想的相差太远,吴志坚没有想到自己温柔可人的妻子,曾那样得罪过姚水晶;原来,钱家的那种灾难,真的不是无妄之灾,可是,姚水晶也真是太狠了!就因为几句话…… 「你走吧!」夏远航冷冷地开口。 「阿航!」她眼里的泪光闪闪,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站在他面前的资格,又或者,从来都没有过。 夏远航转身走了,他想,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他不意外姚水晶当年会那样做,其实预想得到,很典型的姚水晶风格,很像她做的事情,她就是那种爱与恨都极端的人;他只是没有想到,当年的姚水晶,其实是想要他们的孩子的。 她可以为别人几句话,而那样地怒,她的心里,其实,是爱着他们的孩子的吧? 心里某些一直苦苦撑着的东西,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基底,骤然崩落,而那些被努力压抑辛苦忽略的,像潮水一样,瞬时淹没。 夏远航抬头,望了望天空那抹湛蓝,一如当年的晴空万里。 他只是发现自己,很想念那个女人,那个别扭的、可恨的却又可……爱的女人。 终于,承认。 他来到那座美丽的城堡前,彼时阳光正好。 春日清新的灿阳将褪枯的草地晒成一片嫩嫩的黄绿,高大的树木焕着新生的翠芽,空气中浮动着芬多精的天然气息,下午三点十五分,最悠闲的茶点时间;苏黎世的湖光三色的确分外迷人,他静静地站在树荫下,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望着典雅的大门,细细地打量她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想象着她在这里读书、工作、细心地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认真地生活,她的一切肯定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容许有分毫的差错,她必然对所有的事情都要求完美,给身边所有的人都带来很大的压力,她必须还是那么……打动他的心。 他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不是温柔、不是感性的人,却在想起她时,心会变得柔软起来。 古典韵味十足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有礼地颔首,「夏先生,夫人有请。」 并不意外。 他看到颜宛如时,那个温润的女子坐在那里,将一枝、一枝开得正好的纯白玫瑰插 入一旁摆放的水晶花瓶里面;大好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射进来,雪白的玫瑰在枝头灿烂,满满的春意盎然。 女子抬头朝他柔柔一笑,眉眼精致如画,三月里的轻风慢慢地拂过,温暖怡人,「请坐。」 他走过去沙发在对面的坐下,尊敬地唤了一声:「姚夫人。」 颜宛如的眉目更加柔美,递过来一枝白玫瑰,「美吗?」 他接过去,一瓣一瓣厚重的花瓣饱满而娇嫩,浓浓的,馨香盈满,「很美。」 「可惜有刺。」颜宛如拿起一枝,细细地端详,「其实它并不想有刺,可是,它也害怕受伤害。」 他眼底染上淡淡的忧郁,像是很努力才挤出话来:「我知道。」 「其实,如果没有人去打扰,它一个人也可以开得很美,自由自在,可是它却偏偏碰上了那个人,被采摘回来,放在精美的花器好好供养,也是另一种幸福。」 他依旧沉默。 「可是玫瑰依旧是玫瑰,它天生有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小心地将玫瑰插 入花瓶内,语气浅笑。 「我知道,现在的我,非常、非常清楚。」 「你曾经不清楚吗?」 「我以为自己清楚,却发现,最终还是错了。」 「那现在呢?」 「我想要弥补,我……还是想要她。」 「为什么呢?」她定定地望着他,认真地问。 「因为,我只要她。」 「哪怕有刺?」 「就算被刺到鲜血淋淋,我都只要她,因为我知道,刺伤我的时候,她也在痛,她也在流血,她只是太倔强,说不出口。」 「你终于开始懂她了。」她笑得很温柔、很愉悦。 「我只恨自己懂得太晚,让她独自一个人那么伤,那么痛。」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哀伤与心痛。 「那以后呢?」 「我希望,夫人可以将她交给我。」他认真地望着她,真挚而诚心。 颜宛如叹息地摇头:「这个,你不应该来问我,她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作主。」姚水晶的性格太霸道、太独裁,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决定,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自己处理一切,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也不允许别人插手。 「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很爱您。」他漆黑的眼眸,此时此刻充盈着满满的情感,「您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 她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她,慢慢地,了然欣喜在她的眼中闪耀,「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可以让她爱上你。」他其实很细心、很体贴,也很爱她;要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并不难,可是如果他会因为她而尊重她的家人,就连细微的地方都考虑到,那么,他是真的很爱她;因为只有爱她,才会那样考虑她的心情,她的一切。 看来,她见他的决定并没有错,她在偏厅的监视器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他就是那样远远地站在门外的树下,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回味,表情平静。 她其实从来都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可是今天无意中的看见,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他很有可能就是女儿心里的那个人。 第十五章 夏远航。她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招手唤来管家,让他去请他进来。 现在她见到了他,他也没有让她失望。 「我知道了。」她笑着点头,「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女婿。」虽然可能还有好困难的一条路要走,因为她的女儿是最、最倔强的人。 「谢谢您。」他很感激地微微弯了弯身,行礼。 「她很倔强,你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 「如果我可以帮忙,你不必客气。」 「我有答应吗?」一声冰冷的声音在这个偏厅里响起,低沉而磁性。 夏远航抬头,看着那个高大成熟的男子,清俊而矜贵。 「你来了。」颜宛如脸颊泛起浅浅的红,她的笑容与刚刚相比,非常不一样,多了柔情、多了甜蜜。 朝男子伸出手,夏远航起身,有礼貌地唤了一声:「姚总裁。」 姚逸洲冷冷地「哼」一声,大步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眼里除了她,再无旁人。 「逸。」她轻轻地依着他,望向夏远航,「这位是夏远航。」 姚逸洲连眉眼都没有抬,只是抚着她的手,为那微微的凉意而皱眉。 「他是为了水晶而来。」 「与我何关?」握紧妻子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 「可是我想帮他。」颜宛如的眼里有着浅浅的希望。 「何必?」他想做的,自己已经做过,至于那些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情,他真是没有兴趣。 「水晶该要幸福的。」她的神情有着难过,「这是我们欠她的。」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而女儿是世上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可不可以?」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没有「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在他的身边,她想怎样都可以,不可以伤心、不可以难过,只要开心。 颜宛如温婉地笑了,她用眼神示意夏远航。 「我只希望可以跟她单独相处几天。」他自己的战,要自己打;前提是,他要能见到他最、最心爱的公主。 姚逸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嘴角微微地勾起,这真是今天听到,最让人愉快的话语。 一切一切,自然不会是问题。 让姚水晶意想不到的是,她不过是带着弟弟、妹妹去看了场电影,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改变。 一点点安眠的药,夏远航轻松地带走了姚水晶。 他与她,终于可以单独地在一起,望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女人,他心里终于感到满足;曾经他有一个愿望,希望将来可以带走姚水晶到爱琴海上,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她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幸福又甜美。 可是在他没有来得及实现这个愿望时,他们已经绝然分离;但即使已经分开,他却还是去考取了证照,即使当时不愿承认,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开着游艇带她航行在爱琴海上,看鸟飞鱼跃、日升日落。 没有想到,这个梦想,还是有可以实现的一天。 他的手指在她浓密的羽睫上轻抚,感受那种温柔,指腹间传来的轻微触动,他知道,他等的那个人,即将醒来。 姚水晶没有睁开眼睛前,有一种自己浮在海面的错觉,因为,她听到了海浪温柔的起伏声,鼻端闻到咸咸的、腥腥的气息,太过真实。 她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天的灿烂星辰!深幽的蓝丝绒上面,缀满一颗又一颗天然的晶钻,一闪一闪,动人无比。 她真的在海上,不是错觉,不是梦境,她就躺在游艇的甲板上,触目所及,一片美丽神秘的星空。 「夏、远、航!」她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迸出那个名字,甚至,不必去看,也不必去怀疑,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家里,却会一觉醒来,在某艘游艇上。 「醒了?景致如何?」懒懒的男性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同样的招数,你就是玩不腻,对吧?」她昨晚或者是前晚的晚餐,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个男人,可以再大胆一些,没有问题。 「很有效,不是吗?」她如果醒着,他有怎么带得走她? 「你用什么跟我父亲作交换的?」如果没有姚逸洲的首肯,谁都不可能进入她苏黎世的家里,带走她;而且,没有姚逸洲的默许,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给她端来有问题的晚餐,毕竟,那个家里,有姚逸洲最、最心爱的女人在。 「或者,我该问,你用什么让我父亲答应你,设那个陷阱来引我入局?」 「果然是姚水晶!你早知道了,对吧?」 「太明显。」想不知道都很难!虽然夏远航对付的是她,可是丢的是姚氏的面子;如果没有姚逸洲的默许,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谁都可以用欺瞒的手段来对付姚氏?以夏远航做事那么周详那么仔细的人,肯定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你相信吗,第一次跟你重逢之后,我就去见过姚总裁。」他躺在她的身边,静静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般。 她沉默了。 「见面第一句话,他说,『夏远航,十年前,你心里的阴暗她照不亮,十年后的她依旧如此』,你了解吗?」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吗?」他停顿了一下,却并不是在期待她的回答;他俯身,漆黑的眼睛,在星空下迷人而深邃,「我说,因为地狱太冰冷,所以,我要拖着她一起下。」 「他肯定很欣赏你。」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对爱情偏执,只看自己想看的那一面,至于不要的,就完全毁灭!他们都是一样,包括她。 「至少,他没有阻拦我。」 他怎么会阻拦呢?他恨不得世上所有的人,都从他跟颜宛如的身边消失,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单纯的自由,无人打扰;她想,这才是父亲不阻止夏远航的唯一理由吧?他是世上最、最无情的人,却也是世上最专情、最最恐怖的人!除了爱人,其余皆是阻碍。 如果他爱的那个人,不爱他,那就是一件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这世上颜宛如只有一个,这是姚逸洲之幸,也是颜宛如之幸。 「夏远航,你何不放过你自己?」她不说放过她,因为,他在她的身边,受伤的那个人会是他,她的性格太决绝,太极端,她其实不适合与人相恋。 如果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他们分离十年,彼此都学会爱人与被爱,学会珍惜与被珍惜,也许,他们还可以试着在一起;可是,并不是。 你以为爱是什么?爱情可以战胜一切,那是神话、是传说;性格缺陷之所以是缺陷,就意味着是改变不了的、是深入骨髓的;她就是这样了,改不来,也……不想改!如果十年之前的她,是年轻、是冲动,那么十年之后的她,只会更偏执、更可怕!他为何不放过自己?为何还要这样不依不饶?他难道不知道,她真的害怕吗? 「放过自己?」他冷笑。「谁又来放过你?」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是偏激、只有她是可怕的嘛?其实他们都一样。 「姚水晶,如果可以,比起爱来,我更想要恨你!」爱她,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可是,却也是世上最、最甜蜜的事情;他宁愿辛苦。 「我知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毕竟,她也觉得恨比爱容易。 她永远忘不了,她说分手时,他转身而去的背影。 他以前明明说过,她就是别扭,她就是不可爱,明明不想,可是却倔强地永远不会说出口,他哄了她无数次之后,却在她最需要他哄的那次,真的放手了。 她永远记得,她出院的那天,他出现了,她曾经在脑里幻想过无数次,她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他,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她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接近疯狂,后来他出现了,却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看她走掉,他的眼中除了冷淡,再无其它。 然后,徐靖远给她看了那段录像;原来他的放弃,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那个说,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那个人,最终还是真的放开了她;那个说,这辈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那个人,最终,头也不回地跑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她在机场,看着那个自己发疯一样爱着的男孩,笔直地走向出境口,连头都没有回过;她就那样站在他的身后,他都……看不到。 那一刻,她真的恨了,恨透了他! 这世上,谁会真的陪谁一辈子,谁会真的相信地久天长?可是当年,她信了,她真的信了!所以他走后,她就发了疯;她迁怒、她入魔,她毁掉一切她想毁掉的东西,同时也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当母亲心痛地为她哭泣时,姚逸洲直接将她送到瑞士,她一个人在美丽如画的城市里,静静地生活,佯装平静……一直到那对双胞胎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甜甜地睡着,稚嫩无辜,看到他们时,姚水晶生平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哭泣。 软弱之后,她终于回到原来的自己,冷静而自持,不再茫然,不再迷失,她是姚水晶,永远都不会再走错路,作错选择。 可是她还是错了!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在同一人身上栽倒两次,原来最愚蠢的人,就是她。 他说,他恨她,可是,她的恨,并不比他少。 他们都恨,到头来却发现,他门都没有错,或者他们都错了;那么,谁怪谁?怪命运是一种懦弱,那就只能怪对方。 「姚水晶,这辈子你欠我的,一点一滴都要还给我!」 她唇边的笑变得又冷又狠,「孩子,是吗?我欠你一个孩子,对吧?」 「是!」他轻轻地说:「你欠我一个孩子,十年前,我们本该有一个孩子的!」 她转头,望着他,「可惜,你在我身上永远也得不到。」 「什么意思?」他紧盯着她,眼神锐利。 「因为,在十年前,我就已经不能再生了。」她的笑容太过明媚,从未有过的明媚。「你这辈子,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孩子。」 她为什么会答应他那个做情人的提议,她为什么会?就是为了今天!他心心念念的报复,只是为了让她补偿他一个孩子,可是当他发现,他永远也不能得偿所愿,他的仇恨,永远也没有办法消失时,他的心,会是怎样的? 「我那天说过的吧?」她逼近他,近到可以看清楚,他黝黑瞳孔在听到她的话时,缩了一下,「我说过,你后悔的那天,一定、一定记得要让我看到,我会慢慢欣赏。」 现在她看到了……她看到了。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挣扎,手脚并用,甚至连牙齿、指甲都用上,可是都不能撼动他分毫;他就那样搂着她,贴得紧紧的,就连心跳都可以感受得到。 「姚水晶,你不要再对自己狠了。」他任她咬着,咬得鲜血淋漓、咬得撕心裂肺。「不要再惩罚自己、不要在憎恨自己。」她拿自己的最痛,当成回击他的工具,任自己痛得体无完肤,她太绝,太偏执、太可恨、太……让他心痛,让他爱之若狂! 眼泪,就那样流了出来。 一滴一滴,慢慢地滑入她的发丝之中,渗透,湿润,「姚水晶,你恨我吧!永远、永远都不要原谅我,就这样恨我吧!」 终章 她沉默,然后,爆发!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上他的脸庞,「恨!我当然恨,怎能不恨?夏远航,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当初我一个人躺在地上,满地都是鲜血,我的肚子好痛,我好害怕,你去哪里了?我躺在病床上,疼得恨不得死掉,你在哪里?在哪里?医生告诉我,由于我的情绪太激动,血一直止不住,子宫壁变薄,以后怀孕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你该死的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抱着我,吻着我,告诉我一切有你!可是你呢?你只会顾住你那可笑的自尊,你永远主动地抛下我!你说,有选择的时候,我只会选姚氏,不会选你;我告诉你,我就是只要姚氏,我不要你!因为姚氏不会背叛我,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我痛苦!我永远、永远都不要选你!你就抱着你那该死的自尊,滚到地狱去吧!」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他的皮肤之上,带着伤、带着痛,一直烫进他的心脏深处。 他眼里满满的痛苦、满满的后悔,酸的、苦的、涩的汁液,像毒液一样侵入他的心脏;他伸手搂住她,任她怎样挣扎都不放手;他亲吻她的嘴唇,在哪里尝到咸咸的滋味,带着苦涩带着刺痛,「姚水晶,一切有我、一切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就算死,都不会离开你。」 「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她咬他,用力地、拼命地咬,破皮、流血,恨不能饮尽他的鲜血,「你给我滚,给我滚!」 他抱紧她,让她咬、让她恨,却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着,「对不起,水晶宝贝。」 她崩溃了,在他怀里大声地哭泣,哭得气都喘不过来,终于,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如雨下,「夏远航,我们的孩子,他死了……死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明明不舒服,还要逞强;我不应该去南部出差,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害死他的,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坏妈妈,所以不要我,并且再也不给我机会来弥补。」 他一点、一点吻着她的泪水,「不会的,我们告诉他,妈妈是个好妈妈,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他要恨就恨爸爸,他要爱妈妈。」 他知道她有多么爱小孩,她将自己来不及给予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其实会是一个最好的妈妈、最完美的妈妈。 她软弱下来了,终于发现,其实自己可以不用一直那么坚强、不用那么一直硬撑;他在她的身边,任她折腾,也不会放开她的手;当年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她所想要的,不就是他那双坚定而永远不会放开的手掌。 爱什么、恨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抱着她、他吻着她,将她十年前的伤口,一一抚平;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等待的,就是他跟他说「一切有我,你还有我。」 有他,有他…… 哭累了、心伤透了,只有互相拥抱,才能舔舐十年前留下的伤口;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可是撕开一看,原来里面早已腐烂不堪。 他们是彼此的良药,只有对方才可以治愈,也只想要在对方的怀里伤心,整整深埋十年的伤,一夕揭了开来,痛是肯定的,可是只有那样痛过,才会有机会复原、才会有机会……重新开始。 她抽泣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低下去,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蛋涨得通红、发丝凌乱、身子颤抖。 他记忆里,有着无数姚水晶绝美的画面,清冷的、宁静的、别扭的,还有甜蜜的;可是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的姚水晶,是最美的。 还能更心动吗? 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一回头却发现,他想要的,只有她、只有她…… 就算当初以「恨」为名,也只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重回她身边的理由而已,因为,在心底最深处,他一直都是明白的,他,不能失去她;就一如,她也不能失去他一般。 他们相生相依,缺一不可。 第一缕浅红,慢慢地晕染海面,优美的爱琴海、漂亮的爱琴海,就跟他曾经梦想过的无数次那样,他拥着她躺在爱琴海上,无人打扰,静静相爱。 「姚水晶。」 「嗯?」 「我爱你。」 走过漫长的岁月,你却还是心底唯一的挚恋。 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慢慢悠悠地轻轻哼了一句:「……嗯。」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以恨为名,可是他们都知道,那是怎样的恨。 「我们结婚吧!」 「……我不能再生孩子了。」 「我只要你,只要你……」 「……」 「嫁给我,好不好?」 「……」 「姚水晶。」 「不要吵,我累了,让我睡。」 他无奈地抱着她,不再说话。 漆黑的眼眸,望着从海面一跃而起的那轮红日,整片海域都被这片灿红染遍,美得,屏息。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发,这个他爱了整整十二年的女人、这个他爱入骨血的女人,相爱、相恨、相伤、相离,他们居然就这样,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 此时此刻,她终于在他的怀里,安静、宁谧,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她不是他遗失的那块肋骨,她是他消失的那颗心,那颗永远只为她一人跳动的心。 「姚水晶,我爱你,好爱你!」 怀里的人儿,悄悄地勾起嘴角,幸福,虽然走得很慢,但,终于还是来了。 那个……能让宣告不能再怀孕的女人怀孕的男人,这是……什么样的男人? 严君尧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夏远航,神情感叹。 「严,让你看我的弟妹,你看我干嘛?」夏怡航自从弟妹在自己面前昏倒,就慌到不行,连忙打电话急call严君尧过来:老天保佑,千万可别让难得来一次的弟弟和弟妹出什么事啊! 谁知道,严君尧搭了搭脉,就开始盯着自己的弟弟猛看:这……该不会严君尧被宝贝老婆和女儿气昏了脑袋,打算从此以后爱男人、远离女人吧? 「啧啧啧,我只是感叹一下啊!」严君尧叹息着,真想也给夏远航摸一下脉,可能,他有「哪方面」的天赋异禀也难说。 「我妻子到底怎么了?」夏远航担心得脸色都变了,如果不是了解严君尧的医术,他真想把这个诡异的男人一把推开,抱自己的老婆狂奔去医院;到底怎么回事?他都快担心死了,可是这个男人却一直在那打量他。 「没什么。」严君尧收回手。 「没什么?那她为什么会昏倒?」他「鬼医」的称号是货真价实的吗?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这要问你了。」严君尧闲闲地理了理袖扣。 「问我?」夏远航快被这个男人绕得发火,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他真想狠狠地给这个男人一拳,说话不说清楚,不知道他现在担心得要命吗? 「做爱的后遗症,就是未来的七个月,你都得小心一点。」 夏怡航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这个严君尧,不开口则已,一说话就这么直接!幸好儿子和女儿都还没放学回来。 「什么七个月?」夏远航怎么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变差了,为什么严君尧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你这个小舅子,真的是天才?」严君尧怀疑地转头,问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柏凌风。 柏凌风没有理会严君尧的讽刺,对夏远航说:「恭喜你,弟妹怀孕了。」 「什么?」 夏远航直接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远航,我真的好高兴,原来水晶有孩子了!」夏怡航激动地一把握住弟弟的手,天知道自从半年前他们结婚,她就天天在盼着这一天,现在终于盼到了! 「这是,真的吗?」夏远航只觉得不可置信,但同时也想到,姚水晶的身体怀孕的机会很小;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么她的身体会不会…… 「不要质疑我的医术,我会……」严君尧淡淡一笑,「很不高兴。」 「她的身体……」 「我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严君尧开口,虽然他是主修外科,但对中医的研究并不少,姚水晶的身体如何,他刚刚搭了脉就清楚,「不过,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其实科学并不能完全解释,我们不妨称其为奇迹。」姚水晶怀孕的机会是很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也许,机缘巧合;也许,是这个孩子跟他们有缘;这种事情,又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我知道了。」夏远航感觉到掌中纤细的手,微微地动了下,立刻低头看过去,那双清丽的水眸,缓缓睁开;他抚着她的发,轻柔地开口:「你醒了?」 姚水晶皱了皱眉,「我怎么了?」她只是突然觉得头好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远航的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腹,「水晶宝贝,你作好准备迎接惊喜了吗?」 他不会说那种,担心她身体、不要孩子的话,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有一个阴影,只有这个小生命才可以照亮;如果她会因为宝宝而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哪怕是……死。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掌心,紧得,永远都不会被分开。 这个惊喜,是上苍给他们的恩赐,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一点一滴都好好珍惜。 不过他们没想到,上苍的恩赐不只一个。 当夏家的宝贝女儿三岁的时候,她的弟弟在初夏来临的那天,急躁地来到人世。 夏远航轻轻地搂着妻子,一起站在育婴室的玻璃外面,看见那个提前了半个月出世的小家伙,挥舞着他结实的小拳头,在小床上练着他的肺活量。 他的心,再一次被一种叫作「幸福」的东西击中,软成一团。 轻轻地吻着妻子的发丝,「宝贝,谢谢你。」 谢谢你还爱我,也谢谢你没有走远,让我可以追得上你,谢谢你。 姚水晶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望着儿子,看着他小小的五官,觉得真是太美好了!她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夏远航,不客气。」 他们曾经迷失,曾经错过,可其实那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因为彼时的他们,还是太年轻,学不会珍惜与拥有。 有人说: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叹息;幸好,叹息过后,他们还是可以再度得到爱神的恩赐;现在的他们,还可以相拥、可以相爱、可以相伴,真是一种最难得的幸福。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他们这次,总算遇见了幸福。 番外篇一 【番外篇:缺陷之美】 他们相爱、他们结婚、他们在一起,他们的性格还是……没有变! 如果重新爱过,让他们改变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他们更了解对方、更爱对方,也更想要占有对方,独占! 业界都知道,「远」企业的老板夏远航,他身价上亿却行事低调、性格冷漠,从来不在任何媒体上曝光,也不接受任何采访;接案子除了抽成高,还只与男性的主管接触,就连他公司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大男人。 据闻,是因为他的妻子姚水晶,非常、非常不喜欢他与别的女性接触,而爱妻甚深的夏远航遵从得心甘情愿;同样的,他的妻子,姚氏集团美国分部的执行总裁姚水晶,以做事狠厉闻名,她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身边的助理秘书甚至各个部门的经理、主管都是女性,他对任何男人都淡漠地保持距离,除了,夏远航。 他们两个,都很变态,变态得可怕。 他们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两人身价不菲,住在上百坪的独幢小别墅里,却连基本打扫的人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手整理,他们却非常享受那样的生活。 至于遗传了他们百分百性格的一双宝贝儿女,夏遥和夏瑞,他们的性格嘛,呃…… 姐姐夏遥今年七岁,长得漂亮又可爱,她乖巧的时候,可以甜美得像天使,如果邪恶起来……还是不要知道会怎样比较好!弟弟夏瑞长得既像爸爸又像妈妈,可以说是集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可是,他们的长相却并不相似,一起走出去,别人也不会觉得他们有血缘关系,因为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相像的。 听说,夫妻两人生的孩子,长相会像性格稍强势的那个人,因为性格强势的人,遗传基因也会比较霸道;可是,姚水晶和夏远航生的孩子,遗传基因平均分配了!这……又该怎么算? 夏家的两个宝宝,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夏遥出生之后,夏远航真是爱到不行,每天都要亲自抱着她,为她洗澡、换尿布、哄她睡觉,除了喂奶,完全不需要姚水晶插手。 后来夏瑞出生,他简直恶魔投胎!性格急躁的让人傻眼,只要他饿了,如果在一秒内没有食物喂进嘴里,那哭声真是惊天动地、泣鬼神!而且,他就只肯让姚水晶抱,也只有她才能哄他;没有办法,所以儿子就只能交给姚水晶来带了! 于是,分工就这样明确了:女儿交给夏远航,儿子就跟定姚水晶。 原本这样,很完美、很和平,大家都很满意,也没有任何事。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清新甜美的早晨,正是一家四口温馨的早餐时分。 一如既往的,夏远航在厨房里忙碌,姚水晶坐在桌前拿着pda看盘兼收发邮件,夏家两个小宝贝则乖乖地吃早餐,一切都美好而幸福。 「……我已经派精算师过去,他知道我的意思;嗯,今天三点前,我要看到整体的计划。」夏远航平静地摘下蓝牙耳机,将煎好的鸡蛋漂亮地装盘,端出去。 明明做着家事,却无损他丝毫的男子气概,神情明朗,端着瓷碟的样子,雍容而大气。 姚水晶最讨厌吃生食,所以给她的是煎得松软香脆的荷包蛋;夏遥的口味与他一模一样,喜欢轻轻一挑会流出鲜黄汁液的太阳蛋;至于儿子夏瑞,他的脾气实在是太急躁了,夏远航一般来说不会准备煎炸类的食物给他,所以夏瑞小朋友分配到的,是香软滑嫩的煮蛋。 小家伙们很有礼貌地道谢,他疼惜地摸了摸他们的头顶,坐下时,姚水晶伸手为他倒上一杯牛奶;与妻子交换一个眼神,浓浓的爱恋在眉间眼梢流转。 烤得微黄的吐司、新鲜弹口的牛角面包,西式的早餐泛着浓浓的奶香,一家四口围坐在光滑干净的餐桌上,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小孩可爱,一切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画。 可惜…… 「夏瑞,你又抢我的早晨,讨厌!」夏家小小姐生气的声音,娇脆而清甜,嘟起的嘴唇粉粉嫩嫩,像透明的果冻。 原来是弟弟吃完自己的那份,餐叉顺便伸到姐姐的碟子里,a走一片吐司,引来姐姐愤怒的瞪视;夏瑞年纪小小,可是定性却非常好,在姐姐快喷火的目光中,他怡然地把那片吐司啃完,再伸手将餐桌中央摆放的小篮子拉过来,里面还有好几个金黄灿烂的牛角面包,他迅速地解决着。 姐姐气得咬牙,想要动手去抢他的食物,谁知道小家伙非常灵敏地抱着面包跳下椅子,跑到最疼爱他的妈妈身边,挤进去。 姚水晶将儿子抱起来放在膝上,夏瑞生下来胃口就极好,长得非常结实!但五官却长得清俊,眼睛与夏远航一模一样,深邃而迷人,鼻子和嘴唇则像姚水晶,双方优点组合之后,他走到哪里都是小帅哥一枚,吃香到不行。 伸手将儿子嘴角的面包屑擦掉,轻声地教育。「小瑞不可以抢姐姐的东西,知道吗?」 谁知道儿子一声不吭,端起她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仰头全部喝掉。 这…… 夫妻两人无语地互看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夏家是有多穷,可以让宝贝儿子饿成这样;天知道,夏瑞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却有天生的好食量。 「好了、好了。」安抚女儿的工作,交给一向疼爱她的爸爸,夏远航抚着女儿乌黑的发丝,他最喜欢她那双眼睛,跟姚水晶相似极了!「该准备出门了,快要迟到了。」 夏遥跺脚,想要教训一下恶霸弟弟,看看时间,确实也不太够;再加上,她其实最疼爱弟弟,也舍不得教训他……哼,算他走运好了! 她滑下椅子,去整理书包。 姚水晶抱着儿子站起身,「小瑞书包收拾好了吗?」 夏瑞安静地点头,白嫩的脸蛋泛着浅浅的粉红,看起来特别可爱。 她放下儿子让他自己去拿书包,顺便提醒女儿:「夏遥小姐,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买股票,我会很生气的,知道吗?」 「爸爸……」夏遥连忙搬救兵。 夏远航直接当作没有听到,当初教她看盘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自己做事、自己承担;虽然女儿非常有数字天份,只教过几次,她就看得懂那些股票走线,让他很骄傲;但,姚水晶并不高兴。 「你叫谁都没有用!」姚水晶认真地说道,昨天去接女儿放学,谁知道她的班级导师来向她投诉,原来夏遥不但自己买,还带着班里的同学一起买!她年纪还那么小,就玩这种金钱游戏,她非常、非常不喜欢!哪怕她用自己的零用钱赚了整整两万美金,也不可以!「这并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知道吗?」 番外篇二 夏遥嘟了嘟唇,低下头去……偷偷扮了个鬼脸,她会照办才怪! 「至于你,小瑞。」姚水晶转头,望着安静站在一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给夏远航;既然女儿她对付了,那么儿子自然就轮到他;夏远航很会意地接着开口:「小瑞,你如果又在幼儿园跟别人打架,我会收拾你。」 夏瑞慢慢地抬眸,望着他。 因为食物而跟别人打架,他夏远航的儿子是有那么爱吃吗? 昨天是他去接儿子的,幼儿园的老师说,夏瑞因为中午吃午饭时,邻桌的小朋友抢了他碗里的菜,他直接动手就开打,打得那小朋友哭得很是凄惨! 他怎么会这么暴力?明明那么冷的性子,却是又急躁又爱打架,三天两头跟小朋友打架,到底是像谁? 还能像谁?姚水晶在心里叹气,看着丈夫。 夏瑞小朋友突然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咚咚咚」地跑到冰箱边拿出一盒鲜奶,爽快喝下去,再从厨房捧出剩下的牛角面包,跑回来,自顾自地坐下,在那里吃了起来。 「你还吃?」夏远航瞪着儿子的好胃口,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夏瑞很干脆的赏了爸爸一个字:「饿。」 「小瑞,爸爸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姚水晶皱眉,这两个小孩的性格怎么差这么多? 夏遥古灵精怪、夏瑞沉默而暴躁。 「妈妈。」夏遥突然开门,「昨天我们tom老师一直找你说话,你们聊那么久,是在聊什么?」 夏瑞抬起眼眸,望向自己的父亲,「amy老师昨天一直要靠在你的怀里,她很不舒服吗?」 这两个小孩!夏远航跟姚水晶深深地对视一眼,姚水晶冷笑,「想要挑拨离间,你们还嫩了点!」伸手指了指大门,「既然你们那么聪明,我想你们自己搭车上学,应该没有问题吧?」 平常他们都是各自负责接送一个,只是今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顾不上了! 两个小鬼头直接被丢出门去,「砰」的一声被关在大门外,他们两个互相对望。 夏瑞低头望了望自己手里被收回的牛角面包,很慢、很慢地握起拳头。 「太过份了!」夏遥跺脚,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低头非常温柔地问弟弟:「你身上有多少钱?」 夏瑞抬头,眼里怒火重重,「那是我的钱!」 「可是我们坐车要钱呀!」 「那也是我的钱!」夏瑞生平最不能与人分享两件东西就是,食物与金钱。 「不然,我们把钱放一起,平均分配,好不好?」夏家姐姐眼珠转一转,又是一个主意;反正,她的钱都买股票了,身上只有一点点的钱。 「哼!」夏瑞往回走去。 「你干什么呀?」 小男孩转身,很酷地瞪视,「我不相信他们不会生气。」 小女孩立刻会意,拉着弟弟绕过白色篱笆围好的庭院,从小小的缝隙中往家里看,大开的落地窗,可以一直看到客厅。 「你敢跟别的男人说话?」夏远航站在客厅,一脸的怒火。 「靠在你怀里?夏远航,你真是让我意外!」姚水晶脸上的冷意更重,两人狠狠对视。 一分钟过后,姚水晶突然动手,握拳,重重地出手。 他们非常利落地纠缠在一起,碗碟还有杯子,悉数惨遭波及,很快,原本漂亮、洁净的大厅被砸的一片凌乱。 「唉,又打架了!不知道这次会是谁赢。」夏遥叹息地摇头。 夏瑞则是很酷地丢出两个字:「幼稚。」 然后两人继续欣赏。 「我告诉过你,不准跟别的男人说话,你这女人就是不听教训,嗯?」夏远航衬衫的扣子被扯掉,露出一大片赤裸而结实的胸膛,但上面已经红痕遍布。 「她碰了你哪里?碰了哪里?」姚水晶原本盘好的头发此时散落开来,有一种凌厉的美。 夏远航低咒着,拉过她,用力地吻,似乎想要惩罚她敢跟别的男人说话;而姚水晶则咬住他的唇,在他因痛松开她时,她扑上去,主动吻住他。 很快,情况变得失控;他们吻得激烈而疯狂,夏远航伸手揽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接往楼上走去。 很好,游戏结束。 「还说挑拨离间、我们太嫩。」 「装什么不在乎。」 「对!明明就在乎。」 「在乎得要命!」 「没有错!喂,小瑞,你的钱拿出来吧!不然我们上学会迟到的。」 「哼,不要!」 「姐姐带你去买好吃的喔!」 「你骗小孩啊?」 他不是小孩……吗? 姐弟两个一边斗嘴,一边越走越远。 所以说,幸福甜蜜,都只是看各人,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的童话结局,毕竟只是童话故事里面。 那,他们这样算……幸福吗? 进占,紧窒;包容、野蛮;肌肉与力量、汗水与细喘,疯狂的极致过后,余韵悠长。 他搂着她,紧紧地按在怀里,他们的身体还极尽缠绵地结合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她的脸蛋贴在他布满汗水的肌肤上,微微地喘,眉间、眼间俱是春色无限。 「姚水晶,我爱你,只爱你。」 「唔。」 「所以不要逼我发疯,嗯?」 「夏远航。」 「我喜欢你发疯,喜欢得……不得了。」 他们的唇,再次黏在一起,就这样一直吻,吻到天荒地老,吻够这辈子,下一世,还是要在一起。 不是不清楚,旁人于对方而言,都只是摆设、都无意义,可是却还是会在意、会不开心;但是没有关系,既然在意,那就在意个够吧!他们,就这样爱下去吧!也许疯狂、也许变态、也许不可思议,但……真的感觉美好。 相爱的人,就算争吵、就算相斗,却依旧可以过得热闹而自我,不是吗? 也许,他们的性格都有无法弥补的缺憾,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改变,但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至少,他们过得很幸福!嗯……非常、非常「激烈」的幸福。 这就够了。怪异的夫妻加上怪异的小孩,也是一个完美而圆满的幸福家庭,不是吗?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