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婚债》 第一章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二十三日,欧洲三大股市均全线收跌,英国ft100指数收报5547.08,跌幅为百分之九,法国cac40指数收报3710.61点,跌幅……” 打开的笔电,美丽迷人的女主播,用清楚且明亮的声音,播报着全球的股市动态,字正腔圆,为安静的房间,增添丝丝生动。 浅夏的第一抹阳光在这动听的声音中,从打开的玻璃窗外漫爬而入,雪白的窗帘印出一种淡淡的透明,空气里,轻轻飘浮的尘粒在金色的阳光中柔软地跳舞,一点一点,阳光的足迹淌过窗台,铺上干净光滑的木质地板。 一室灿然。 这是一间看不出性别的卧室,宽敞的卧房里,一点都没有那种清晨初睡醒的凌乱,铺得整整齐齐的大床、雪白的蚕丝被、饱满的枕头,规矩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没有丝毫不该有的皱褶。 见不到女孩子喜欢的可爱娃娃,也没有男生锺意的电动产品,所有的家具都简洁大方,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样品屋一般,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纽约股市持续下跌,业内人士指出,因为受到就业报告以及欧洲经济资料不佳的打压,根据美国劳工部的报告显示,上周首次申领失业救济的人数……” 一抹清丽的身影,在洗手间闪过,显示出这个房间的主人,原来是一个女生。 少女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的整洁与干爽,乌黑顺滑的头发,扎成简单的一束,饱满的额头上有一个漂亮的美人尖,天然卷曲的胎发细细柔柔,朴素的白色短袖衬衫、枣色的格子短裙,配上黑色的鞋子,这套非常中规中矩的校服,胸前那个漂亮精致的校徽清楚地显示出,她是一个高中女生。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下跌7.47点,收于2327.08点,跌幅……” 打开昨晚已经整理好的书包,再次检查,确定所有东西该收好的都已经收好。 抬起头,一张完美而且清冷的容颜,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淡然表情,财经快报刚好结束,漂亮的主播容颜消失于合上的笔电里。 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六点三十分,安静的空间里,已经失去主人的踪迹。 再度恢复宁静的卧房,使用过却雪白如新的洗手间,一丁点的水渍都看不到,干净得让人惊叹,一尘不染。 姚家的管家在看到小姐准时从三楼下来时,立刻递给厨房的女佣一个眼神;而早已经熟悉一切流程的女佣,端着托盘从厨房来到餐厅。 清爽透明的西米露,散发着甜甜的椰香,烤得微黄的吐司,抹上新鲜的蔓越莓果酱,再加上煎得香脆的荷包蛋,光是看就已经让人嘴馋。 这是姚家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清晨,身为饭店业巨子,姚逸洲的独生爱女,姚水晶,她人如其名,就像透明的水晶般美丽,却也冰冷;年纪小小,生活却非常规律,每天六点钟准时起床,六点半下来吃早餐,七点钟出门上学。 她的口味,就算在姚家服务几十年的管家,也摸不清楚,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什么都淡淡的;那不是一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冰冷,而是一种流动在血液里的,天然的冷淡。 她不挑食,基本上,厨房作什么她就吃什么,比起娇弱的母亲,姚水晶应该称得上是非常好伺候的小主人。 可是,她那种神似她父亲的冷淡表情,自有一种威严,让人不自觉就想要摸透她的口味,千方百计去取悦她的味蕾。 可惜,一直摸不透。 看姚水晶吃东西,从来都是一种绝顶的享受,雪白的餐巾整齐地铺在腿上,她吃得非常优雅,不急不徐,果然不愧是大家的小姐,那种名媛气质,即便才十六岁,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六点五十五分,她准时地放下餐具,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唇。 起身,在经过大厅落地窗旁时,远处传来清晰的泼水声,她的唇角非常轻微地勾了勾,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书包,有礼地道谢。 门外,是等候着的司机,昂贵的奔驰停在那里,每天都是相同的场景,即使闭上眼睛,她都可以知道会怎么发生。 这样的日子,真的就像水一般,平静且有规律,没有意外、没有刺激,但她喜欢。 她其实是真的喜欢这样的日子,一种让她心安的掌握。 育德高中,是一所非常有名的学校,不像许多学费昂贵得让人咂舌的私立学校一般,只有有钱、有权人家的小孩才可以入学;育德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以培养高品德、高素质的学生为办学宗旨;也许,在如今这种个性恣行的社会,这样的坚持有一种陈旧的可笑。 可是育德却以这份坚持,在教育界拥有让众校钦佩的地位。 先不提升学率稳稳地排名前茅,只单看育德的学生,站在同龄人中,就是气质出众。 朴实的校风、严格的教学、励志的校训、上下同心的校园文化,让育德成为首屈一指的学校。 就是有以上的原因,让姚水晶在当初选择这所学校时,并没有遇上任何阻碍。 当然,她的父母绝对不会为这种事情操心,只不过,他们圈内有一种不成文的共识,那些富家子弟,或进入私立名校就读、或送出国去做小abc,而像她这样,选择平实的育德高中,其实真的算是异数。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不同。 就像她选育德,其实并不是看中它的种种优点,只是因为,她的两个好友,向芙雅和倪贝贝都就读于此。 很难想象,以她这样的性格,竟然可以交到朋友,而且一交还是两个;她们是国中就认识,机缘巧合,就这样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她珍惜这段友谊,也真心地喜爱着自己的两个朋友。 她生性安静不多话,却在与朋友相处时,有着别样的温暖。 “水晶,数学笔记借我看看。”学习认真的向芙雅,成绩一向都非常优秀,可是她却不像姚水晶那样,对数字有天生的敏感,相比较而言,她的数学算是稍稍差一点的科目。 将自己整理好的笔记递给好友,接收到一抹甜蜜的微笑当作回报,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低头继续点弄自己的pda,现在股市已经开盘,刚好可以趁课间休息看一看。 “小雅,我今天开始要出去看看有没有打工的机会,晚上不能陪你去看夕阳了。”倪贝贝拿着一粒苹果啃,含糊不清地说道。 “才高一你就去打工,有人请你吗?” “嘻嘻,有水晶在,什么事情做不到?”倪贝贝笑咪咪地望了望,那个低头摆弄pda的少女,一脸灿烂。 “是喔。”向芙雅笔头在桌上轻敲,“刚好我今天也有事不能过去。”转头望着姚水晶,“我们都不去,水晶肯定不会去了。” 去淡水看夕阳,是向芙雅的爱好,而两个好友,基本上只要有时间都会陪她去。 姚水晶没有搭腔,主角都不去,她还去干什么?她没有那种少女的浪漫情怀,对着夕阳有什么愁思啊、壮丽的感觉;基本上每次坐在那里,她都是低头看英国股市,偶尔听听好友们聊天说笑。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甜美并且轻松。 走在安静幽远的路上,两旁的凤凰木在轻风里舒展身躯,渐入花期,一点点的花蕾在枝头跳动,这条长长的林荫路,上学时分总是热闹非常,但放学后,所有的学生、包含校工都走掉了,又再度回归那种静谧。 姚水晶独自一人走在这清扫得干干净净的道路上,早晨通知司机晚两个小时接她,虽然计划有变,但她却不想直接回家;走出校门时,看到这条笔直的大道,突然有一种想要这样走一走的冲动。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木香,初夏的温度,在傍晚时分非常舒爽,沿路走来,她竟然感到愉快,第一次,手里握着pda却没有去看股市,仅仅是握着而已。 她喜欢有规律的生活,喜欢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也许,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但她体内流着姚逸洲的血,她其实是像他的。 喜欢掌控、喜欢绝对的权威,不喜欢一切脱轨的东西,除了对自己的好友表现出柔软,她似乎百分之百继承到那个冷酷男人的特质,就像她的父亲,在这世上,除了她的母亲颜宛如,眼里、心里再无旁人,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过,她并不介意,就说她真的是姚逸洲的女儿,不但外貌,就连性格都继承了百分之百,天生的感情凉薄,这样算不算是一种缺憾? 向前,右转,是一条较窄的小路,已经越走越偏僻,这里她基本上没有来过,不过今天,她却想趁难得的好心情去走走。 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她记得再绕过那个巷子,就可以走上大路,她的方向感很强,从来没有迷路的困扰。 不过,这里真是非常、非常安静,一种她喜欢的安静,除了风吹枝动、鸟鸣人声……人声? 她停下脚步,听见转角处传来的男性嗓音,那是正处于变声期独有的嗓音,一听难忘。 “夏远航,你很嚣张喔。” “我们老大看中你,想收你做小弟,你竟然不给面子。” “惹火我们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喔!” 很明显,那里不只一个人,她站着,安静地思考,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如果原路走,意味着她要再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走到,可是继续上前,却可能会有麻烦。 她不怕麻烦,但她却讨厌被无关的事情缠身。 不过,似乎也由不得她思考,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巷内已经传来身体相击的声音,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干,这小子受伤了还这么勇,大家一起上。”一阵纷乱,看来是群殴。 好吧,她承认,她不是那种有良心、有公德心的人,她讨厌流血、流汗,讨厌那种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剩,要想尽办法发泄出来的行为。 算了,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吧!就当作缺乏运动,现在补回去。 姚水晶默默转身。 但事情再次不由她决定,一阵纷乱的脚步,一群人从转角处直奔出来,脸上非常精彩,鲜血、瘀紫,还有从嘴里吐出来的牙齿与血水齐飞,这群人也没有想到会碰上一个少女,跑得很快,撞上她的肩膀,姚水晶手里的pda直直地飞出去,“砰”地一下掉落在地面,然后再被几只大脚轮番踩过。 “靠,死女人,不要挡在这里。”一只粗鲁的手,想要用力地推开她的肩膀。 姚水晶上前几步,闪开那只大手,望了望地上那被踩烂的机器,再次抬头,看见巷内打得非常激烈的战况。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孩,面对十数个男生,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是什么有功夫底子的人,一招一式,完全是靠经常打架练出来的。 第二章 黑衣男孩身材高大,动作却很灵活,闪躲、进攻都很有技巧,但性格暴戾,从他的出拳和踢腿的狠劲,还有那被打中的人的反应看来,他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 这样很吓人,却也很吃亏,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虽然他身手比他们都要好太多,但对方人多势众,光是人海战术就可以拖垮他,很明显不用一分钟,他就得败下阵来。 果然,下一秒他被人偷袭,一根钢管狠狠地砸上他的背,他闪躲得很吃力,没有闪开来,重重地撞上墙壁。 “臭女人,看什么看!”刚刚那个没有推到她的人,继续纠缠上来。 她抬眸,望着那张年轻却粗鲁的脸孔,十几岁的样子,心里、眼里只有干架出风头,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姚水晶在心里暗暗叹气,她真的不想惹事的,非常不想。 “阿豹哥,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姓夏这小子的马子?”巷内已经分出胜负,落败的男孩,斜斜地靠着墙,微低着头,喘息,他的右臂以一种不自然的态势垂在身侧。 “别让她跑了。” “是。”男生们半围过来,堵住她。 “阿勇,去请老大来,说我们今天堵到夏远航了。”那个阿豹哥开口指示。 “喔。”男生依令转身,却突然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少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 “谁都走不了。”她就站在那里,挡住了巷子的出口,冷冷地望着他们。 打伤谁,她都无所谓,可是他们不该连她都惹,她姚水晶对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掌控欲。 瞬间,安静下来,十几个男生都看着她,目瞪口呆。 她很美,不是娇、不是艳、不是青春、不是可爱,她就像一汪水,很静、很深,清丽的五官、冰冷的气质,在那一刹那,有一种不属于她年纪的威严,镇住了他们。 但也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们回过神来,似乎对自己这群正港男子汉,被一个纤弱少女给唬住感到丢脸,阿豹开口骂道:“靠,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不想活了?”巨大的拳头随着他的话语,往姚水晶的精致脸蛋上砸去。 变故就在下一秒,等阿豹被少女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狠狠地摔上墙壁,直接砸晕过去后,众男生都傻眼。 反应过来后,一拥而上,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讲正义的人,也没有不能打女生的观念,感到丢脸了,就要将面子拿回来;但却发现,他们一群人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碰上了女魔头。 她穿着未过膝的校裙,抬腿、闪身,却漂亮得像是舞蹈动作一样,行云流水,裙摆在空中翻飞得像花瓣一般,绝美却又恰到好处,不露一点不该示人的肌肤予人;黑亮的马尾在动作间,划出耀眼的弧线,明明是暴戾的动作,她却可以做得那么优雅。 优雅地将人打得惨不忍睹。 当这群男生,以胎儿在母体里面的标准姿势,躺在地面上,晕的晕、哭的哭,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像美丽的阿西娜,俯视那群战败者;抬腕,看了看时间,六分零十一秒,看,不常运动的结果是,她真的退步了。 走过那一地的狼籍,捡起地上已经碎得不成模样的pda,这个她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已经彻底地坏掉了。 很好,抬脚,直接踩过那挡路的腿,男生连哼都没哼就昏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人的血腥气息,她很不喜欢,挺直身子,像女王般,从自己的战场离开,对那些疼痛的呻 - 吟声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走。 这里,除了她,就只有那个黑衣男孩是站着的,他安静地靠在墙上,半垂着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庞。 她继续往前,经过他时并没有多作停留,却没有想到,在擦身而过时,黑衣男孩像是失去力气般,直接倒向她,巷子很窄,还有一堆受伤挡路的,她避无可避,伸手去挡,却看见那张昏迷过去的脸庞,在夕阳下,在远处传来的尖锐警笛声中,闪耀着年轻的气息。 手指下,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 自古以来,都是英雄救美,却不知道,被美人救过的英雄,又该如何? 轻缓悠扬的放学铃声响起,不到一刻钟,安静的校园,立刻被熙攘而出的学子们,变得热闹起来,只是那低低的谈笑声,在看到校门口站立的男孩时,全都猛地停下,然后好奇、惊讶、迷惑、轻蔑,各种各样的目光齐齐聚焦,大家行走的速度也刻意放得很缓,想要多看几眼那个慵懒的男孩。 “是夏远航耶!” “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这样看着他,真的很帅呢!” “他是来找人的吗?” “会是找谁?” “反正不会找你。” “讨厌啦,嘻嘻。” 细碎的讨论声,像波浪般一点一点地涌过,却又不敢说得太大声,让被讨论人听见;这个在附近高中以打架狠绝出名的男孩,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足以让这些好学生受惊。 姚水晶走出校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么醒目,很难不注意到。 他的年纪明明就非常轻,却有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气息;有着好看的眉眼、薄薄的嘴唇,那张脸怎么看,都可以称得上是俊美,可为什么却有那么重的阴暗气息?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就那么靠在墙上,黑色的衬衫并不是干净整洁的,有着几分凌乱,松开几颗钮扣,却又要命地充满危险的味道。 他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种男孩,不青涩、不浮夸,没有大把金钱堆积出来的刻意优雅,却也不像混混的那种莽直,他似乎很难界定,但绝对不是好学生的她该去沾惹的。 她很明白,沉默着与好友并肩而行,就当没有见过他般。 “姚水晶。”一声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就像一粒石头击入深潭般,大家迅速地安静下来,望向那个清冷的女孩。 她定了定,抬眸望向他。 他直直走来,高大的身子,在这群高中生里面非常显眼,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郁,效果很是惊人,大家飞快地闪开,为他们之间腾出一条大道。 他来到她的面前,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还给你。”手指出乎意料地干净修长,一点都不像那种天天出拳揍人的手。 她连看都没有看那方有着昂贵标志的布料,“弄脏了,我不要。” 当初会拿出来为他止血,就没有想过会再拿回来。 “我洗过了。” 她冷冷地哼了下,准备走人,她与他,人生从来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理所当然就此划下休止符。 他英俊的脸庞一片孤傲,没有跟女生相处的经验,也不喜欢这种柔软的生物;主动来找她,只是因为他欠她的,虽然他很清楚,那天她也并不是有心想要救他。 不过,至少她没有让他被警车带走,虽然只是用一条手帕,将他的伤草草包了就放他自生自灭了,但说到底,她还是有帮到他。 被女人,不,正确来说被一个小女生救,是他人生中的新奇体验。 “夏远航!”不远处传来粗哑的叫声:“老大,那小子在这里。”一群拿着钢管和西瓜刀的男生往这边跑来。 这是他的人生,不主动去招惹麻烦,却总是会有无数的麻烦前来找上他,他的世界是血腥与残暴的,与她干净高贵的人生,丝毫无交集。 两条并行线,就应该顺着各自的轨道前行,他明白的,可是那一瞬间,他却突然伸手握住姚水晶的手,拉着她往左方跑去。 “放手。”她用力地挣扎着,不配合。 他沉默地拉着她继续跑,哪怕她的反抗让他们的速度变慢下来。 “我说放手。”她的语气越来越冷。 眼看那群人穿过拥挤的学生群,往他们冲过来。 “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又怎样?”她望进他漂亮的眼眸里,“我还是可以再次将他们打得很惨。” “在一群好学生面前?”指了指不远处惊慌闪躲的学生。 该死的!她咬牙,平静的脸蛋有了几分波动。 夏远航没有再多说,拉起她的手往前跑,而这次,她没有拒绝。 出身门名,懂事起就被严格教导成一位真正的淑女,她是大企业的未来继承人,身价几十亿,姚水晶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一名陌生的男孩握着手,在马路上疯狂地奔跑。 他的手很大、很热,他的腿很长,迈的步子又快、又急;她原本应该是跟不上的,可是莫名的,他那么紧地握着她、牵住她,让她一步都没有落后,与他并肩奔跑。 她抬眸望向他漂亮的五官,修长的眉、漆黑的眼,明明应该是一张阳光而开朗的脸,却被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变得忧郁而凌厉,那么年轻却又有那么深的黑暗,诡异的矛盾。 细碎的发丝随着奔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她高挑的身材,只及他宽阔的肩膀。 他低头,望着生平第一次牵手的女孩,她有着冰冷的气质、精致的容貌,她是跟他的姐姐截然不同的女生,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脾气很坏;可是这样在街上没有气质地乱跑,她却依然不受丝毫影响,明明跟得很勉强、明明粉红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却仍倔强地撑着,紧跟他的步伐。 好友的惊呼声,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他拉着她穿街过巷,身后紧追着那群凶神恶煞,转过七拐八绕的小路,渐渐地将那群挥舞着武器的人,甩得很远、很远,一直到彻底地消失。 他显然很熟悉这一带的路,连思考都不必,握紧她,顺着长长的河堤往下,一直跑到河边那片青青的草地上,才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那片绿茵之上,沉默降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她的气息略显凌乱,抬眸望着四周。 眼前是一大片的河水,而他们在桥下的那片草地,夏季水量充沛,河水的流淌声很响亮,堤岸上全是高大的树木,形成天然的屏障,不注意,还真的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原来你打架不行,躲藏倒是很在行。” 他眉头轻挑,并不介意她的轻视,因为生活中,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挑衅已经太多,每天都有架打,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太过傲气,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很容易招来冲突。 他已经无所谓了,这几年的生活中,单挑或群殴完全是家常便饭,就如同那天,在遇上那群人之前,他早已经干过一架。 不过,女孩子能有她这样的身手,真是非常让人惊讶。 她无意在这种地方久留,抬头望向那个沉默的男子,“那些人我会处理,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他的世界与她的世界完全不同,一次意外的交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他紧紧地望着她,这样气质清丽的女孩,说出”处理”二字时,却能那么平静,她是天之骄女,他只是一个平凡人,他们的差别,是连多看一眼都不必的。 但他却有自己的坚持,“这件事情,由我来做。” 第三章 她看着他,这个男孩非常、非常沉默,惜字如金,充满矛盾,他的眼里没有戾气,却总是打打杀杀,他的表情很平静,却又像是内里包含着万千波涛。 半晌,她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转身、离开。 “姚水晶。”男性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磁性,非常非常迷人。 她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谢谢你。” “……不客气。”这次,真的走开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抹纤丽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非关华服、非关珠宝,哪怕只是穿着朴素的校裙,她都是气质不凡、高贵优雅。 身在黑暗里的人,并不都是向往着光明的,也有人会觉得,那种光明太过耀眼、太过灼人。 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默然而行。 日子如水,划过就无痕。 他的出现,让育德高中着实轰动了一阵,却没有人敢到姚水晶面前来嚼舌根,好友自然贴心地不会多问,不熟的人对她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所以她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每天过着规律而且平静的生活。 从进入高中开始,她就不再是偶尔跟着姚逸洲去公司,而是只要有空,就去那里学习。 她是姚氏未来的继承人,这么大的跨国企业,责任重大,所以她不能像普通的高中女生那样,只要念书和跟姐妹淘出去逛街、喝茶就好,她的生活被学习填充得满满的;除了高中的课程,还有姚逸洲专门请来的金融管理类的名师,进行课后指导。 她是骄傲的、也是聪颖的,学得很快,毅力超强,那些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她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对股市有着执着的偏好,而她也似乎真是有一只金手指,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买股票基金,让她银行里的个人户头涨成了天文数字;当然,姚逸洲的女儿,又岂会是平庸之辈? 但还是不行,她还要更加努力,只有让自己不断地成长,她才可以在姚逸洲的严厉目光下,挺直自己的背脊,她是他的女儿,本该如此出色。 虽然她的优秀,是许多大家长争相称赞的对象,但在姚逸洲的眼里,这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其实她早就明白,就算她做得再好,父亲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而这个事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清。 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父亲的世界再无他人,哪怕是亲生骨肉。 她不失望,她早已经过了失望的年纪,她习惯这种漠视,甚至享受,果然,血管里流动着姚逸洲冰冷血液的人,都是这般。 漂亮的嘴唇轻轻抿了抿,隔着草坪,望向那奢华至极的大厅,酒酣耳热之际的放浪形骸,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名公子、小姐,向来自诩的高贵;一抹嘲讽的笑,在名家设计的喷泉水雾中显得更加冰冷。 除了有钱有势,这群人又比别人多些什么? “水晶,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一个带着调笑的男性嗓音,打破了外面的宁静,派对的主人周世伟,搂着一个性感美艳的女人,从大厅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英俊的脸庞被酒精醺得微红,年轻的身体,沾上放纵的气质,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之前的翩翩佳公子的尔雅?“过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嘛!” 喝酒?姚水晶精致的脸蛋上一片冰冷,“告辞了。” 不想再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转身就走,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答应周世伟的邀约,让她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以父亲的精明,会看不出周世伟的本质?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铭达的小开?以姚逸洲的身家,会在乎这个? 不过,也难说,至少姚逸洲是个商人。 “水晶,别这么快走嘛!”推开黏在身边的女人,周世伟大步上前拦下她,好不容易请到这个又美、又傲的佳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放她离开?要知道,他早就想要得到她了。 她冰冷绝美,对旁人连看一眼都不屑,今天还是他请自己的老爸,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姚总裁,才得到首肯;虽然她就算来了,也对他不理不睬,可是能让她来,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有面子。 “周世伟,我跟你没有那么熟。”看着挡路的人,她依旧冷静。 他邪气地笑笑,“多聊聊自然就熟了。” 多说无益,反正她来过了,算是完成了父亲交代下来的任务,接下来的事情,恕不奉陪,直接绕过他,往大门走去。 “水晶,这里很偏僻,不方便搭车,再多留一会,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素来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周世伟,虽然对佳人心痒难耐,但却被她天生清冷的气质,冻得不敢胡乱造次,只能赖在她的身边,努力说服,外加要挟,毕竟,今天是他开车去接她过来的,没有他,她要回去,除非用走的,就算现在打电话通知司机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多小时。 她不理他,最讨厌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虽然她的身边好像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少过。 有意思,看她那冷冰冰的脸蛋,让他的心动得更厉害了,“水晶,大家都是年轻人,一起玩多开心,干嘛急着走呢?” 陪着她一起往外面走,反正一会她看见漆黑的大路上,别说车了,连人影都少见,自然不得不屈服。 果然,在看到那幽幽路灯下,空晃晃的道路时,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更加明显,他家这座别墅位于偏远的郊区,出租车从这里路过的机率等于零,公车站牌自然也没有,重点是,这里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什么住户,姚水晶想要离开这里?开玩笑! 她站定,望着路面,沉默。 “水晶,我们先回去,晚点我开车送你,怎样?”她直接举步往前走。 “不会吧,你打算走回去?”他惊讶地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 姚水晶灵巧地闪身,躲开他的手掌,继续往前。 他不介意她的冷淡,相反地,这种拒绝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对美人,他可是有无限的耐性的,尤其是像姚水晶这种年纪小小、身价惊人,还美得要人命的绝色,如果可以一亲芳泽,怎样都可以。 柔美月光照在她白瓷般完美无瑕的肌肤上,精致的五官、清冷的气质,此时的姚水晶,美得像梦一样。 周世伟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此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冲上前想要抱住她,却在下一瞬间硬生生地定住,她不闪不避,只是望着他,月光下,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脸蛋上,是全然的冰冷,那种冷不是刻意,而是长在骨子里的,让人害怕。 他感觉自己,彷佛看到那个在商场上以魔鬼着称的男人,她的父亲,姚逸洲。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她淡淡地开口:“截至今天下午收盘,铭达实业的股价是两百一十五元,成绩还不错,不过,如果大家知道你们前天花了十二亿,在南部买的那块地,其实是重污染的土地,不知道股价会如何呢?” “你……”他吃惊地望着她,为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他父亲尽力隐瞒的秘密而心惊不已,家里投注了重资到那块土地上,本想邀姚氏一起去打造顶极的度假村,谁知道他们却早已知晓,可是就连他的父亲,也只是今天上午才刚刚得到的消息,姚水晶又怎么会知道了?那姚逸洲…… “数到三,你就消失,嗯?”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脸上一片平静。 他咬牙切齿,玫瑰很美,却刺得人流血,再喜欢她,却也很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好,算她狠!周世伟心里暗骂着,虽然尽量想要保持潇洒,只是仍难掩狼狈地走了。 就让她自己走回去好了,傲死她! 很好,总算恢复宁静,姚水晶满意了,周世伟还算识趣,虽然她并不喜欢说那么多的话。 “你确定就这样让他走掉?”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的树荫下传来,在夜空中带着几分暗沉、几许危险。 她转身,望过去。 幽暗的路灯,照不亮成片绿树下那浓浓的深影,一道高大的男性身影,投射在路面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拉近,月光将他笼罩在树荫下的容颜照亮。 是他,夏远航! 初夏的夜晚,微风带过渺渺的花香,也带来轻寒。 他们在那里站着,沉默无语。 他依然如当初所见,阴郁狠戾,英俊却也寡漠。 她还是高雅如公主,淡淡的眉眼、浅浅的蓝色小礼服,指间拎着漂亮的手袋,矜贵无双。 他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停下。 她纤细的肩挺得笔直,精致的容颜、傲然的气质,即便只及他的胸前,在气势上却一点都不比他弱,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绵长。 “与你何干?” 是,真是与他何干?他本就该安静地在树下,享受一下久违的宁谧,哪怕被他们给打扰了,可是只要他不出声,她就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他完全可以等这个骄傲的小女生走远了,继续他的安静时分。 可他还是没有忍住,为什么、为什么会忍不住想要跟她讲话?他不是早就明白,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也不该有任何交集的吗? 而他,从来都很不喜欢女生这种生物,即使是自己的姐姐,也没有亲近多少,为什么偏偏对她会…… 他不是会主动的人,今天所做的,已经与他平日不一样。 很果断地转身,走人。 “夏远航。”她的声音,很清、很澈,不像时下女孩的甜美,可他的名字从她的嘴里叫出来,却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送我回家。”命令的口吻,她说来再自然不过。 他转过身,望着她。 她就站在那里,端庄的小礼服,是极淡的蓝色,简洁的线条,流水一样的裙摆,衬得她眉眼更加精致,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美丽却也冰冷。 “为什么?”他挑眉。 “你欠我的。”很好,她说对了,转身,牵来自己的机车。 她看见那辆重型机车时,并没有觉得惊讶,像他这样的男子,骑野狼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她天生就该坐在名贵的跑车里,永远与这样野性十足的车子没有交集;姚水晶拎起裙摆、侧坐上去,这种重型机车的后座设计就是往前倾的,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接触到。 当她的手扶上他的腰,他握着手把的手掌猛然一紧,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硬,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淡淡地说出家里的地址。 野狼咆哮着像被激怒一般,冲了出去。 他们,御风而行。 略略低头,扫过腰间那抹白皙,薄薄的嘴唇勾起淡淡的笑,姚公主此生肯定从未坐过这样的车子;刻意加速,听到风声在耳边疯狂地撕扯尖叫,感觉到腰间的小手,在那一瞬间收紧,但她却没有失控地大叫,那双手在他黑色衣物的衬托下,显得尤其剔透晶莹,她与他,在这一刻是那么接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淡淡的体温。 车子不断地加速,他将野狼的性能发挥到极致,两个小时的车程,直接缩短为一个小时,在姚家那幢位于山头的顶极豪宅前猛然停下。 第四章 一瞬间,非常安静,他们都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近乎野蛮的行径,有没有吓到端庄的姚家小姐,整整十分钟过后,抱在他腰间的小手,慢慢地一点一点抽离,她下车了。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可爱到不行,拿下安全帽,看向她,是怎么办到的?高贵美丽的姚水晶,在经过这段疯狂飚车之后,竟然还可以那么干净优雅。 发丝被风儿吹得微乱,有几缕调皮地跑到她的唇边,水润的嘴唇,透明的肌肤,嫣然的芙颊,此时的姚水晶,与平常那种清冷的美截然不同。 他抬指,抚到她的颊畔,她没有闪躲,任他将那不听话的发丝抚顺。 紧紧地盯着她,黑亮的眼眸没有往常的冷漠,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望着一个人,一个女生,“为什么?” 她静静地望着他,表情还是那么冷。 低下头,与她对望,“回答我。”她依旧默然不语。 明明是面无表情,可是为什么,他却感觉到她的隐忍?”姚水晶。”叹息般地唤着她的名字,感觉到心里的一些东西在不断地崩落,他不想要的崩落,却无力制止。 她淡淡地挑了下眉,“你可以走了。” 命令的语气,就像之前叫他送她回家一样,却引来了他的笑意,坐在车上望着她,漆黑的男性眼眸里有着轻松的色彩;眼前的这个女孩,眉眼如水、神色清浅,有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安静气息,在相见的第一眼,就奇异地让他注意。 她现在的眼神,足以让为非作歹的人都不敢放肆,清清冷冷,自有一种威仪,但他的眼里,却只看到她耳根的那抹粉红,在雪白肌肤下,稚嫩可爱。 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女生,别扭地可爱着。 从来都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却首次有了这样的冲动。 “遵命,公主殿下。”戏谑地回答,启动车子。 他的称谓让她微皱眉头。 在巨大的引擎声中,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拉过她,“作为谢礼,让我亲一口,嗯?” “你敢……” 他真的敢,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屈服于心里强烈的渴望,没有请求、没有迟疑,他夏远航从来都不是会犹豫的人,想要什么就直接动手,他其实是极富侵略性,虽然这世上,他想要的并不多。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喷洒在灼热的肌肤之上。 他在她的唇上响亮地吻了一记,然后稍稍停了片刻,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到还不懂得这种亲密行为应该如何进行,只是唇与唇的肌肤单纯碰触,纯洁却也让人心悸。 不到十秒钟,他松开她的唇。 “很……甜。”刻意拉长了音调,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在她的唇上,尝到了很淡、很淡的甜,那种清甜让他的心都颤动起来。 她后退几步,离开他的气息范围,表情没有变化,没有生气、没有害羞,彷佛刚刚他亲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姚水晶,你逃不开了,知道吗?”他要走的时候,就该让他走的,他原本打算就这样一个人一直走下去,也许孤独,却很适合他;可是他遇到了她,而她留住了他,她真的不应该,不应该。 他亲了她,她可以给他一巴掌,或者是一记狠狠的过肩摔,他知道她可以办到的;但她并没有,她是平静的,不像之前对付那些混混的狠绝,也不像今晚面对那种纠缠她的男子,那般冷漠。 她只是平静而已,站在那里,认真地望着他,看他给了她相识以来第一个微笑之后,扬长而去。 他骑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仍然站在那里,高大的树木在风里轻轻地摇摆着枝叶,明亮的月光,从叶缝间倾洒下来,在地面优雅地跳舞。 “夏远航。”他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从她嘴里轻轻念出来,慢慢地抬指,抚上自己的唇。 那里,似乎还留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悠扬的放学钟声在宽阔的校园里来回荡漾,喧闹过后,教室里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水晶,你今天还是没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向芙雅嘴里啃着清脆的苹果,一手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顺手打开漂亮的水果盒子,递过去的小餐叉,切得方方正正的鲜红西瓜非常诱人。 “唔。”接过来,小口地咬着,姚水晶的眼眸,却一直盯着屏幕上股市的起伏。 “哇,大家闺秀果然是大家闺秀,就连吃个水果都这么优雅。”倪贝贝双手托腮,可爱的脸蛋凑近了,状似着迷地感叹。 姚水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太假。”丢下评语,继续低头看盘。 “真的耶!”向芙雅吞下一口甜甜的苹果,继续进攻西瓜,“神情不够痴迷。” “哼,不懂得欣赏。”偏头咬掉小雅餐叉上的西瓜,“水晶,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会每天都没有时间?”小雅这个家伙,最迷恋河边的夕阳,放学后她们一起陪她去看,是从国中就开始的习惯,这段时间少了水晶,总是觉得不对劲。 姚水晶指间的笔微微停顿,继续工作。 倪贝贝双手托腮感叹一下,“没有你在,我们都好寂寞喔!” “可是……”向芙雅咽下嘴里的水果,“水晶在也不见得有多热闹啊!”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当然非常清楚姚水晶的个性。 她天生就不喜欢跟人聊天,其实她也真的是不会聊天,她们三个在一起,一般都是听她跟贝贝在说笑,而水晶都是在一旁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过,那种氛围,却让她们都觉得舒服又惬意。 “笨蛋!”一记爆栗轰上向芙雅的头顶,倪贝贝真是拿这个单纯得要命的家伙没有办法,怎么会老实成这个样子? “人家又没有说错,水晶……”抗议的话语,在倪贝贝凶狠的目光下自动消音,乖乖地低头吃水果。 “水晶,你到底在忙什么呢?”倪贝贝笑得很甜地凑近,水灵的眸子里满满的八卦打探,其实她比较想问,那天夏远航为什么会拉着水晶跑开,而跑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远航耶!那间声名狼籍的高中里的传说人物,在什么时候竟然跟水晶有了瓜葛?她快要好奇死了,只是姚水晶向来寡言,不说就是不会说,当然,身为朋友,她们也不会真的去问。 姚水晶点触不断的笔再次停了一下,开口:“……去见习。”她选择性地说了一部份的事实,不是刻意想要隐瞒自己的好友,只是她目前的状况,还在整理当中,天生的爱掌控,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会采取保守的观望态度。 “真可怜。”单纯的小雅立刻心疼地递过来更多块西瓜,“做大集团的继承人真是不容易,从高中开始就天天这么忙,水晶,快快,你多吃一点,补一补。” “是喔?”精明的倪贝贝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直觉告诉她,水晶这段时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安静、一样清冷,可却又有不同,她好像更漂亮了。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姚水晶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给她,“你不是说想找份兼职?去这里试试吧!” “好。”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倪贝贝直接接了过来,扫了一眼,是一家咖啡店,但她却没有就此让话题转移,认真地望着姚水晶,“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 姚水晶回望她,神情非常平静,“目前没有。” 也就是说,以后会有,倪贝贝满意了,就算自己过得不好,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有轻松的日子,哪怕自己的力量很微弱,根本帮不了什么,但至少她还可以倾听,不是隐私的打探,而是单纯地关心而已。 液晶屏幕上的线条走动,已经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姚水晶微怔,她仅有的两个朋友,向芙雅娇憨、倪贝贝精灵,但她们都是关心自己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长这么大,最好的成就不是银行里面,个人账户不断攀涨的数字,而是能够拥有她们在身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枯燥无趣的自己,居然可以认识她们,相知相交,就像她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 依旧是那条林荫大道,还是放学之后的安静时光,她与他并肩而行,一路走来,除了风儿扫过树梢的轻响,就只是他们的脚步声,轻浅与坚定,宁谧与沉稳。 没有刻意的约定,也没有蜜语的围绕,每天放学之后,他都会在路口等她,然后陪她走上一段;两个都不是善言的人,路上永远是沉默,但却不会感到尴尬,只有两人的大道,感觉像是唯二的世界。 风动、鸟唱、花语、云飘,在他的身边,她感受到从来都没有过的安宁与舒适,说不清楚为什么,虽然他们根本算不上是认识,就连交谈都称不上有,却熟悉得像是相知千百年般,一切都那么自然。 他们并行,步子不徐不缓,默契好得如同一人在行走一般,但其实最开始却并非如此;夏远航是一个纯粹的男生,他年轻阴郁,有着自己的男性世界,他不了解女生,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去了解过。 想到那天,荫翳如水,高大的男孩站在那里,遗世独立,看她与好友走出来,像是拥挤人群中的那抹奇异的灵犀,她偶然的抬眸,看见了他,然后他静静地望着她与好友告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清丽如玉的她,与他对视,一步步地接近他,走入他的世界里,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充盈在心间。 他等在这里,想要陪着她一起走这段路,但他毕竟还是年轻的,步子又大又快,走了好远的距离才猛然发觉,那个应该在身旁的女孩却不见了,转身,看见她远远地站在后面,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她是没有表情的,可是莫名地,他却知道她在生气;走回去,看着那双清灵的眼眸里跳动的神采。 就是在生气,却还要表现得一脸平静,真是别扭得可爱,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感到那种奇异的快乐,黝黑的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为什么不走?” “我并没有参加比赛。” 果然生气了,他望着她如水的眉眼,觉得此时的姚水晶,可爱得不可思议。 她看着他那兴味盎然的表情,心里突生一股羞窘之气,“夏远航!” “是。”看着她抬得高高的光洁下巴,那么骄傲的姿态,在他看来却非常漂亮。 “不许走在我前面。”命令语气再明显不过,彷佛天生就该如此般。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柔软的手,十指紧扣,“那你记得要牵紧一点。” 清丽的眼眸微微地睁大,她慢慢地低头,望着那只握住她的大掌,这是他第二次牵她的手,结实而温暖,这种感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记忆里,再抬头,语气冰冷,“我没有同意给你牵。” “我有问过你吗?”指间略略用力,拉着她前行,这次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疾行,而是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配合着她的步伐。 第五章 眼眸再次看向他握着她的手,那种稳定的力量,让人心安。 橙红的夕阳,勾在树梢上依依不舍,将干净地面成双的影子拖曳,竟是无比契合。 谁能想到,他们这样牵手而行,居然走了整整一年。 “总裁的意思是,随便小姐想要怎样过生日,可是夫人坚持一定要热闹一点,所以总裁打算为小姐举办生日宴会,地点定在阳明山的别墅,小姐,对于宴会您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淡粉的嘴唇轻轻地勾了勾,她的要求?这个重要吗?一个乖女儿该如何回答,她再明白不过了,”没有。” “食物由jnue来准备,礼服也为小姐订好了。” 意即,她只要准时出现就可以;她浅浅地扫了一眼父亲的得力助手,徐靖远,不愧是父亲培养出来的人,行事说话越来越像他,就连表情都那么平淡,真是的,在父亲身边待久了,很难不受影响。 她对举行什么生日宴会完全没有兴趣,姚逸洲大手笔地为她庆祝生日,就连宴会的食物,都由用专机接来巴黎分部的名厨,jnue大师亲自料理,礼服也是出自意大利着名的手工世家,价格惊人。 在外人看来,姚逸洲为了爱女,不惜一掷千金,可是谁会知道,让jnue过来,只是因为她的母亲颜宛如,爱极了他做的甜点而已;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就连举办宴会,她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妈妈的提议,她非常相信,她的父亲连她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在姚逸洲的世界里,只存在三个字,“颜宛如”。 “南部的新饭店选址确定好了吗?” 徐靖远是何等有眼色的人,听见小姐问别的事情,立刻知道她对于生日宴会的安排,根本就没有兴趣。 “目前备选的三块地正在评估当中。”两个月前,企划部提议选址南部,开发顶级度假饭店,被姚水晶直接否决,后来这块地被铭达实业抢得,还引来董事会的议论纷纷,都说姚水晶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参与姚氏这种重大决策,实在是荒唐;可是事情在没几天后急转直下,他在呈交总裁的文件中发现,原来那块地竟然是重污染的土地。 再联想到总裁曾经在女儿面前轻轻地说了一句:“铭达最近有点让人心烦。” 他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这一切的一切,该不会是…… 徐靖远知道铭达实业的周益一直想跨足饭店业,时不时借机接近总裁,却是这个小小的心烦,让他直接损失了整整十二亿。 至于是不是姚水晶故意放出风声,引得周益买下南部那块地,而后来那位所谓的环保所的官员爆料污染问题,是有人授意还是怎样,徐靖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非常明白一件事情,姚水晶果然是姚逸洲的女儿,不折不扣。 姚水晶用pda调出三块地的地图,触笔点选其中一块,“这里我已经查过了,位置很好,最重要的是离关子岭很近,关子岭的生态很符合我们度假饭店的需求。” 徐靖远立刻在笔电里打开关子岭的相关资料,“我们已经跟里长谈过了,他们非常希望我们可以选址那里,提出如果可以合作成功的话,将会提供……” 专业的特助、认真的集团未来女继承人、周末的美好时光,高中女生没有跟自己的姐妹淘出去逛街、看电影,当人员工的,也不能好命地休假、放松一下,在公事堆栈的桌案前,时间静静地流逝。 姚逸洲的独生爱女,姚水晶,十七岁的生日宴会,可是上流社会的一大盛事,先不说姚氏集团财富势力惊人,单是姚逸洲这位跨国集团的总裁,行事凌厉,为人却低调神秘,就连集团的尾牙也难见到他,这次公开为爱女庆生,业界莫不以能来参加为荣。 不过,姚氏是掌握着经济霸主地位的集团,够格来参加宴会的人,自然都是来头不小的。 今夜,姚家位于阳明山的大宅名流云集、星光闪耀,觥筹交错中,一派名家大气,姚家虽然很少举宴,但只要出手,就绝对是精致奢华至极,就连细微之处,都尽显富贵之家的品味。 姚水晶轻晃手中的杯子,鲜艳的明黄,在巨大的水晶灯照耀下,闪动着诱人的色泽,现榨的橙子汁,口感饱满;姚家的宴会,完美的不仅仅是食物,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出丝毫瑕疵,能为姚逸洲办事的人,从来都不是庸碌之辈。 “那位是鼎明百货张董事长的孙子,张右庭,目前在哈佛攻读mba,孙辈里最为受宠,可以说是未来最有望接任张董的班。” 姚水晶嘴角微微地勾了勾,有徐靖远在,她的pda都可以休息了;上前几步,有礼地寒暄,“张董,晚上好。” “水晶,来来来,这是我的孙子右庭,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身材发福的张鼎明,拍了拍身边年轻英俊的男子,“右庭,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姚总裁的掌上明珠,姚水晶,她可真是漂亮又能干,小小年纪就非常出色。” “姚小姐,生日快乐。”张右庭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谢谢。” 张鼎明笑望眼前这出色的一对,越看越满意,“水晶,你们年轻人有机会要多聊聊。”转头望向自己的长孙,“右庭,你别看水晶才十七岁,她在股市里面可是非常厉害。” “张董过奖了。” “怎么会呢?上个礼拜你买进的ht股票,短短五天就赚了整整六百万,真是好眼力啊!水晶,这一个月来你买的那几支股票,都涨得厉害,来,告诉张爷爷,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纯粹运气。” “姚小姐太谦虚了。”张右庭望着她,眼里满满是欣赏之色,之前祖父拉着他来参加宴会,他对这种明为赴宴、实为相亲的事情,实在排斥得紧。 就算看到姚水晶,也只是觉得她是一个气质好一点、长得漂亮一点的女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尤其是她才十七岁,哪里会是他的菜?一直到刚刚,祖父提起她在股市的杰出表现,这才让他对她另眼相看,仔细打量之后,发现她那迥异于一般女孩的清冷,高贵矜持,令他心动。 “不知道一会儿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姚小姐跳一支舞?”他突然觉得爷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张董、张公子,很抱歉,”徐靖远有礼地颌首,打断他们,“姚小姐,我们该去跟远见的王总裁打声招呼。” “失陪。”姚水晶抿了抿嘴角,转身向下一个任务走去,唇边勾起浅浅的嘲讽,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扮演她的角色,至少她今天应该感到满足,她的父亲有陪她露了个面,她应该要觉得满足。 所以作为回报,她也该将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哪怕事情明显得让她想装不懂都不行;瞧瞧今晚来的客人,不是老一辈带着小辈过来,就是商界年轻的精英们,父亲,就真的那么迫不及待? 整整两个小时的应酬客套,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所谓上流社会的名宴,其实都是千篇一律的。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在徐特助的陪伴下参加过无数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可是再怎样,她都无法喜欢,尤其是这次,目的性太明显,让她反感。 小巧精致的晚宴包里,传来微微的震动,她抬眸,望了望那个还在大谈理想抱负的政界大老,而徐特助则非常敬业地听得专注,她不露声息地后退几步,来到窗边,打开轻薄的手机。 出来。 晶亮的屏幕上只有这两个字。 心,突然浮动起来。 下一秒,简讯再度传来。 后花园。 这,该不会…… 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然是宴会正酣之际,醇酒佳肴、音乐甜美,众人要嘛在细细交谈,要嘛相拥而舞,此时角落,并无人注意到她,轻巧地转身,闪过落地玻璃,再转过巨大的回廊,当黑暗包围住她时,她拎起裙摆,飞快地跑起来。 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她是姚水晶,从小就被教育任何事情都要冷静镇定,因为做为一个领导者,只有头脑清醒,才能作出最理智的决定;但,此时此刻,她的呼吸是急促的,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慢慢地加温、灼烫,心,像是燃烧起来一般。 跑过一丛丛开得正艳的蔷薇,鲜红的颜色晕散开来,落在她微微上勾的唇上,细致嫣然,她与风在竞速,花瓣一样的裙边飘扬起来,就连晚风中的花香,都带着莫名的鼓动气息,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 转过角落,就可以看到那扇高大的雕花铜门,只要三步,就可以了;她,突然止住了脚步,一点一点平缓自己的呼吸,抚顺自己的衣裙,当调皮的发丝再度听话,当出自名家手笔的礼服再度服贴,当一切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后,她拎着昂贵的小包,施施然往前,高傲端庄的姚公主,优雅得体。 铺得干净漂亮的卵石路,两边是修剪得完美无缺的绿色植物,隔着不到十公尺的距离,她看见那个在淡淡路灯下静立的男孩。 他慵懒地斜靠在最爱的重型机车上,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真是不可思议,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她居然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睛,像是最、最深幽的大海般,神秘莫测。 看见她,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有火焰突地跳跃,然后,他慢慢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深深地呼吸,眼神如冰,转身,往回走! “水晶。” 他唤她的语调,有一种别样的磁性,在她心底细细地擦过,她的血管里,瞬间被撒了一种又酥又软的东西,举步都变得有点困难。 “过来。” 她回过身,挑了挑眉,“你命令我?” 隔着华丽而坚实的铜门,他深深地望着她,穿着礼服的姚水晶,美得不可思议,浅浅的紫色,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像是上帝在造物之后,不小心留下的一抹色彩,晕入了湖水之中,淡淡地散开、散开、再散开,然后被她掬了来,衬得她晶莹的肌肤越发如玉,她真的,非常非常适合穿这个颜色,矜贵而完美。 他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怎么会觉得,这个女生任何一个表情,都那么可爱?细细地打量,目光落在那一抹沾染她肩上的残绿;这个倔强的女孩啊,让他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就是跑过来的,不然,她的身上何曾会沾上叶片?半晌,他叹息般地说道:“不是。”怎么忍心去命令她,又怎么会舍得命令她? “再说一遍。” “过来我身边,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如此轻柔。 像是很勉强一样,她慢慢地走到门边,“你怎么会来?” 他笑了,难得的戏谑神采,让他眼里的阴郁瞬间消散,“我来拯救寂寞的公主啊!” “无聊!” 他指了指宴会大厅,“你在那里,真的不寂寞?” 她瞪着他,无语。 “跟我走。”他朝她伸出手。 第六章 很多很多年以后,姚水晶还清楚得记得,那天晚上,阳明山的天空里,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他掌心,闪耀而美丽;而他的手,伸向她,她记得他握住她时的那种坚定与温暖,那种感觉,每天、每天都陪着她。 她望着那熟悉的手掌,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也不催促,只是摊开手掌,等待着她。 “那是我的宴会。”她淡淡地提醒。 “重要吗?”飞扬的眉挑了起来,几分嚣张、几分跋扈,十足十夏远航会说的话。 指了指隔开他们的铜门,“我没有钥匙。” “放心,我一定会接住你。”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让我爬上去?”穿着这样的礼服,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去爬大门? “水晶,我等着你。” 她沉默,望着他,那一眉一眼,一整年来,看过无数回,甚至,闭上眼睛,都可以一笔一笔地细细描绘出来。 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冷淡寡言的人,可是面对她,一个比他更闷、更少语的人,他也可以变得很热情,似乎,在她面前的他,是不同的,那么她…… 咬了咬唇,隔着雕花大门,将手袋狠狠地丢出去给他,“夏远航,你要是敢不接住我,你就死定了!” 她跃入他怀里时,他的笑容,比那晚的星空还要灿烂。 而她,唇边也泛起浅浅的笑,那种愉悦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过,他抱着她,似乎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之久,又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紧紧地相拥,感受彼此的体温,比名贵的礼物、豪华的宴会,更能温暖她的心。 他载着她,骑了很长、很长一段路,一路上,她搂着他的腰,脸蛋埋入他宽厚的后背,没有问要带她去哪里,只要他在身边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带她到他的住处。 那是很老式的公寓,连电梯都没有,斑驳的墙壁、狭窄的楼梯,那是一个她无法想像的世界。 他望着她,坦然而沉默,这就是他的生活,与她不同,但他并不以此为辱,他喜欢这种陈旧的安静,无人打扰。 姚水晶静静地打量着这幢公寓,半晌,淡淡地开口,“几楼?” 他的唇角上扬,心情奇异地大好,“六。” 很好,是顶楼,真是会折腾人。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握住她的手,“抱你上去,好不好?” 她瞪他一眼,挽起裙摆,率先往上走;而他,几个跨步,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一起走。 她一直都是冷静的,似乎旁人再怎样都与她无关,手给他牵、任他拥抱,呼吸的频率都不会加快分毫,好像他于她而言,是一个没有影响力的人,但……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细嫩的耳部皮肤,那原本洁白无暇的光滑,在一丝一丝地慢慢变红,浅浅的粉红,泛在白瓷般的肌肤上,尤为动人,像是从里面生出来一般,腻成一片。 他紧紧地盯着那抹色泽,呼吸变得深沉,却不是因为爬楼梯。 不算特别辛苦,她在六楼站定之后,望着左右的两扇门,等着某人开门。 半天,除了呼吸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远航,你……”不耐地抬头,却撞入那燃烧起来的眼眸之中,那里面,哪还有丝毫的忧郁冷静?那就是炽热的沙漠,将人疯狂地卷入,热浪涛天。 他很清楚地看见那抹粉红在瞬间变成了鲜红,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搂住她,抵上墙壁,他逼近她,近得可以闻到她芳香的味道,让人发狂。 “水晶,让我亲一口,嗯?”他的唇,离她的唇不到一公分,吐出来的热气,喷在她的唇上,呼吸间全是他清爽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的腿有些些发软,头晕眩了起来,却要努力清醒。 “……夏远航!”明明应该严肃地拒绝,可是出口的语气,却有几分娇嗔的味道。 “亲一口,嗯?”他没有直接吻上来,却在她的唇边低低地说着。 “水晶?”他的手在她细细的腰肢上慢慢地抚摸,那么细、那么幼,手掌一掐,竟然盈握掌中。 这样,到底是要她怎么回答?表面上是礼貌地在征求她的同意,可是他的行为,却是十足的无赖,她怎么会认为他在感情方面非常自制?瞪他,却无半点素日的冷傲,眼波竟然如水,突然就生起气来,鲜活的明媚表情,“你到底要不要亲……” 未竟的话语,被他含入唇内。 他当然要亲!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也是他们彼此的第二个吻,依然生涩,依然缺乏技巧,但却火热得让人浑身颤抖。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水晶……” “不许说!”前所未有的羞窘淹没了她,她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唇。 他笑意重重,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望着她被他彻底吻过的嘴唇,那抹嫣然的娇润,让他心动,伸舌舔过她的掌心,为那柔嫩的肌肤而心折。 他还真是坏,姚水晶赶紧收回手,却很难忽略掌心灼人的湿意。 他却不想放过她这难得的娇羞,抵过去,坏心地问道:“不许说什么,嗯?” “夏远航!” 真是脸皮薄啊!伸指,探入她的嘴唇,勾弄着她柔软的舌,“好,我的水晶宝贝,我不说,你再叫给我听,嗯?” 你!姚水晶挑衅地咬住他使坏的手指,晶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怒气。 再逗就超过了,他抽出手指,安抚地在她唇上吻了一记,喃喃地道:“下一次。”无视她带着恼怒的目光,打开房门,搂着她走进去。 姚水晶望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有些许的失神。 清爽的面条上,细细地撒着葱花,澄黄的汤汁带出香浓的滋味,很简单的食物,可是在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在他给了她那个热辣辣的吻之后,端上一碗这样的面,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生日怎么可以少了长寿面?” 她望着那碗面,沉默不语。 他将筷子递给她,“试试看。”他以前在餐厅打过工,手艺还算不错的。 “夏远航。”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嗯?” “真是老土。” 拉过她的手,让她握着筷子,“我希望你可以幸福。”长寿面,代表着长寿福好,而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毕竟,她那么美好,比谁都有资格得到。 她紧了紧手里的筷子,半晌,“不好吃我可不会吃。”挟起面条,秀气地尝了一口,真是奇怪……从小到大,吃过多少名厨大师的得意之作,就连家里在厨房帮忙的女仆,都个个手艺不凡,可是,她觉得最、最美味的,却是…… “味道怎么样?” “……很一般。” 他抚了抚她的发丝,隔着蒙蒙的热气,望着她被吻肿的嘴唇,满足的感觉在胸臆间饱涨,“要全部吃掉,知道吗?” 这个女孩,是他的,完完全全。 她挟了一筷子,递到他的唇边,“难吃死了。” 张嘴吃下她喂过来的食物,再看她接着吃,一碗面,其实份量并不多,他们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竟也吃了很久、很久,像是都舍不得那么快将它吃完,希望时间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也许,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碗面的滋味,明明应该是咸的,可是入嘴时,竟然是甜的,多么奇怪,甜的面,吃到嘴里,还觉得滋味再美妙不过。 放下筷子的手腕,被一串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手链环住,轻微的搭扣声,深深的紫色衬在奶白的皮肤上,耀眼得让人不舍移目。 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这串紫水晶手链于她而言,品质算是一般,市价不会超过三万,就连她礼服上的一粒珍珠,都不只这个价,可是……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她的心,可不可以不要跳得这么快,涨得这么满?她会害怕,害怕下一秒,就会满足得碎裂。 “想笑就笑吧,嗯?”夏远航望着那个唇角轻扬的少女,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打工存了两个月的薪水买的手链,可能连她一条手帕都比不上,可是,他并不觉得卑微,因为他知道,她喜欢,她真的、真的再喜欢不过了。 姚水晶望着他,靠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很短、很轻的一吻,如同舞蝶栖花。 他握住她后退的肩,眼里的情意炽人。 “姚水晶。” “……嗯?” “你是我的,我的。” “……夏远航。” “嗯?” “你是我的,我还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是你的。” 细细的低语,消失于相吻的唇间,慢慢地飘散开来,空气中,都传来丝丝的甜蜜气息。 浓夏,原本就该是恋爱的季节。 今晚的姚宅依旧宁谧。 宽敞而简洁的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义大利名家设计,流畅而优雅的线条,浅浅的光、淡淡的影,像是深夜里最温暖的梦。 据说,这是一位柔情似水的佳人的爱物,所以那个爱妻如命的天之骄子,每晚都会点亮它,只点亮它。 而那个像寒星一样遥不可及的矜贵的男子,此时他的脸庞隐在灯圈之外,喜怒难辨。 “……所以小姐中途离开,一直到十一点四十分,也就是二十分钟前才回家。”平静而恭敬的声音,毫无起伏地一一报告。 男人桌前放着一份报告,薄薄的两页纸,就将一个十八年的人生,叙述得完整无遗。 “夏远航。”一字、一字,像是念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清冷。 “是,关于这个男孩,属下一年前曾经跟总裁提过……” 轻叩的声音让徐靖远立刻住口,他跟在这个男人身边整整二十年,某些方面,还是了解他的。 半晌,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抓不准他的心思,徐靖远有几分犹豫,斟酌着开口:“总裁,小姐……” 微抬的手指,再次让他收住了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第七章 “我知道。” “总裁……”那个,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啊,他…… “这件事,不必管。”淡淡地下了指令。 “但……”他不忍心、不忍心啊!明明是无望的事情,在将来,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总裁明明就是知道的。 “靖远。”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似从遥远的星辰上幽幽传来,夹着一片冰冷之气,从头到脚,都是凉的、都是凉的。 “……是。” “很晚了。” 事情,已经没有转园的余地。 “属下先回去了,总裁晚安。”他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这个世上,除了夫人,总裁又何曾在意过谁?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夫人那么爱惜小姐,只怕将来事情会闹得厉害,但,他也无能为力。 轻轻关上的门,室内再度一片的清明。 一只修长而完美的手,轻轻地将那盏台灯按熄,像是万分小心,不忍施力般。 那张容颜,在灯光下一闪,然后,再度隐入黑暗之中,清贵无双的男子啊!谁说姚水晶脸蛋上一丝一毫,不是遗传自他? 此时此刻,楼上的主卧里却是另一番甜美。 一向爱干净得近乎洁癖的姚水晶,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换下礼服,而是和衣躺在柔软雪白的床褥之中,一串耀眼的钻石手链,在桌头静静地绽放光华,每一粒都是最、最完美的切割,堪称价值连城,一张小巧的卡片放置在一旁,狂放的字体,配上奢华至极的钻石,相得益彰。 但,姚水晶,这个亿万身家的集团女继承人,却枕着自己的手,兀自熟睡,瓷白的皓腕间,那漂亮的紫色,将她唇边的笑,晕成一片明媚。 夜深人静,正是好梦酣甜之际,梦里,全然是那人声声的叹息,宝贝,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竟然,是甜的…… “她今天心情很好。”肯定句。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疑问句。 “你去问。”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刚刚猜拳猜输了呀!” “贝贝,你真的好讨厌喔 !” “谢谢。” 向芙雅嘟了嘟嘴唇,喃喃地说着:“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转向那个认真工作的女孩。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窗户,细细地洒进来,一点一点,将姚水晶乌黑光泽的秀发圈得闪亮,她低着头,光滑洁白的颈项优雅而美丽,畔颊一丝散落的碎发,在阳光里闪耀着生命的光泽。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幅细细描绘的水墨工笔画,在这阳光里,莫不静好。 原本是不情愿凑过来的,可是此时向芙雅,是真的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水晶。” “嗯?” “你恋爱了吗?” 姚水晶抬头,望向自己的好友。 “呵呵。”向芙雅娇憨地笑着,“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你最近真的变得……变得很……” “耀眼。”倪贝贝将椅子移过来。 “对!”向芙雅拍拍手掌,“就是耀眼!水晶,人家都说谈恋爱的人会变漂亮,可是你没有谈,为什么最近我却感觉你越来越漂亮?让人……让人……” “睁不开眼。”倪贝贝再次帮那个单纯的人,将话说出来。 “嗯嗯。”拼命点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虽然姚水晶一直都是美丽的,可是她的美却是冷得让人不敢接近,冷与傲都是天生的,高贵得无人敢攀,好像如果自己条件不够,去追求她都是对她的亵渎一样;所以认识这几年,她知道暗恋水晶的男生多到不行,却没有一个有勇气去追她。 但最近,水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是,怎么说呢?那种冷似乎是有温度的,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知道冰融化了是什么吗?那可是水! “水晶,有什么好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倪贝贝将脑袋凑到姚水晶的pda前,“是不是最近你赚了好几亿?”上个月,水晶赚了几百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难道这次是赚了几亿,所以开心?那,快快快,她也偷看几眼,看能不能找到点内幕消息去卖钱。 “还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太喜欢了,所以开心?”向芙雅也问出自己的疑问;上个星期水晶生日,她们都有各自准备小礼物送给水晶,虽然不名贵,但看水晶拿到礼物时的表情,她们也知道她感到喜悦。 “水晶,你说说看,不然我们会真的认为你现在在谈恋爱……” “我是啊!” “才会变得这么……啊?”一向精明的倪贝贝,难得地张口结舌,望着自己的好友,首次说不出话来。 向芙雅手里的苹果脱落,“砰!”地在地上滚了好远。 同时沉默。 半晌,尖叫声将安静的茶室划破。 “姚水晶,你居然给我隐瞒这么久!” “你交男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你也太会瞒了吧?” “是谁?是谁?” 难得地异口同声:“我们要见他!”语气再肯定不过,不容反驳,不容拒绝。 “好。” 重重一拳,击在棉花上,她们同时感到不适应,姚水晶这么爽快就答应,反而是她们傻眼。 “不过要先问他。”拿出手机,一字一字点缓慢地按键。 “她在做什么?”向芙雅将脸蛋悄悄凑近倪贝贝,轻轻地问道。 “传简讯。”倪贝贝也看呆了。 “姚水晶会传简讯?”那个从来没有传过一封简讯,说是有时间打字,不如去股市里多买一支股票的姚水晶,居然会传简讯?她不是有事都直接打电话的吗? “别问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点怨气、有点不满,倪贝贝瞪着姚水晶手里那支昂贵的手机,恨得牙痒痒的,不知道这支手机如果被她摔坏,要赔多少? “你看她的眼睛。”向芙雅不自觉地从包包里再摸出一颗苹果,机械地啃着,那种望着手机的认真神情,真的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姚水晶吗? 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此时的姚水晶,根本就是面无表情,可是对于她们,她们却很清楚地知道,姚水晶眼神里的不同,原本的冰凉,变得温暖。 “早看到了!喂,小雅,还有没有吃的?”她急需点食物来填补失落的心。 “唔,没有……贝贝,你不要又抢我的,真是的。”娇俏的她愤恨地瞪着那个半路抢劫的女土匪,看到她狠狠的目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将嘴里仅剩的果肉咽下去,生怕连这口都被抢了去。 “他说可以。”姚水晶抬头,直接无视两个都是一脸怒色的朋友。 一个是因为某人拐走自己的好友,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另一个除了上述原因,还将食物被抢之仇归于他身上,看来今晚那关,不会那么容易过了。 倪贝贝和向芙雅积聚了满满的怒气,准备一股脑地爆发在某人的身上,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像是被人用一桶带着冰块的水,从头到脚泼下来,硬生生僵住了。 整整十分钟过去,向芙雅细细的声音气弱地传来:“贝贝,告诉我不是那个夏远航,只是相似而已。” “好像……就是他。”倪贝贝神色复杂。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很“俗辣”地决定,那个怒火实在太伤身子,还是熄掉比较好。 不是因为夏远航太过声名狼籍,以打架狠绝出名;也不是因为他的脾气,传说是非常之不好,惹到他,不如自己直接去跳楼比较爽快;当然更不是因为他那一脸的冷漠、生人勿近,她们可不是因为这些,绝对,绝对不是! 只是因为,夏远航看姚水晶的样子,那种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的专注,让她们觉得,自己的好友,好像没有选错人。 “他们两个这样,不会闷吗?”向芙雅再度不是很小声地“耳语”,两个都这么少言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画面?不会是一起表演默剧吧? “说实话,我也怀疑。”倪贝贝赞同地点头。 “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估计很久了,瞧瞧他们的个性,哪里会闪电恋爱?” “该不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相对无言吧?” “嗯嗯,超有可能的说。” “不点餐吗?”轻轻浅浅的四个字,成功地让对面两个交头接耳的小女生抱在一起,很惊恐地看向他。 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大笑出来了,因为她们两个的行为真的非常有喜感,不过,夏远航只是平静地将菜单递过去。 他对她们,无所谓好恶,只是因为她们是她的朋友,所以他愿意花时间与她们吃顿饭,可是也仅此而已,对于女生,他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与她们相处。 除了她。 在与倪贝贝眼神对峙较量中败下阵来的向芙雅,再度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有几分僵硬地接过菜单,不能怪她胆小,事实是,她有次无意中,看到夏远航跟一群远近闻名的小混混打架,那是她单纯世界里唯一一次,那么真实地看到血腥与残忍。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不要命般,又狠又绝,以一敌八,对方还有刀,可他却将那群人全部打倒在地上呻 - 吟,那清脆的骨折声,还有那溅到地上鲜红的血,吓得她腿都软了。 而他,只是捡起丢在一旁的外套,平静地走人,在经过她身边时,连眼神都没有丢一个给她。 向芙雅从此却对这个男生印象深刻,因为,他的表情,似乎就是生无可恋,什么都不在乎,赢了无所谓、输了也无所谓,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后来她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夏远航,他果然一点都没有辜负那份恶名;她知道、他绝对、绝对名副其实,但她没有料到,他会与她的好友相恋;她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生无可恋的男孩、那个阴郁黑暗的男孩,如今,也有了在乎的人。 “我……我要一份……牛肉面。”向芙雅犹犹豫豫地开口,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似地,“我可以要牛肉面吗?还是,只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 真是伤脑经!姚水晶拿过菜单,“我来。”很迅速地为四人决定了晚餐,抬头,看见好友瞪得大大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他不会打你。” 向芙雅很乖巧地点头,“我知道啊!”她当然知道夏远航不会打女生,她也清楚,夏远航只会跟那些惹到他的男生打架;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只要看过夏远航打架的人,心里绝对会害怕的,她就是怕他,还有一些些的敬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有一个问题。”倪贝贝举手,声音有点低。 夏远航挑了挑眉,示意她问。 “你……”她深呼吸了下,“会不会去混……黑道。” 就算他对她的问题感到奇怪,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简短地回到:“不会。”他对黑道没有丝毫的兴趣,虽然三不五时,总是有一些所谓的黑道混混挑衅他,他也不介意让他们陪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但那条路,并不是他想走的。 第八章 倪贝贝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我也有个问题。”向芙雅跟着举手。 夏远航望着那个小女生,她似乎很胆小,很容易受惊吓。 “我可不可以再加一个韩国泡菜猪排?”她问得小心翼翼。 “噗!”笑出来的是一旁等待点餐的服务生。 向芙雅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水杯,一直到写好点餐的服务生离开了,都不敢抬头,人家紧张过后就是会更饿咩,没有办法啊!稍稍抬眸,望向那个沉默的男孩,半天,像是鼓起勇气般,“我……可不可以再加问一个问题?” 夏远航望着她。 被他那锐利的眼眸一看,她立刻觉得慌神,但,还是太好奇了,咽了咽口水,轻轻地问道:“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也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吗?” “……”她是真的害怕他,是……吧? 他们在一起做什么呢? “嗯……”细碎的喘息声,被拼命地压抑着,却还是轻轻地从那微张的粉唇间逸出,引来他更深的吮吻,唇舌相激的声音,在这间不到十五坪的老旧公寓里,清晰无比。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九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夏远航,你走开,好重。” “……” “你不要顶着我。” 他默默地翻身,躺到一旁,一只手腕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无语。 姚水晶望了望那个沉默的男孩,在心里数到五,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起来。 夏远航反应很迅速,伸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望着他的手,神情冰冷。“放手。” “生气了,嗯?” “放、手!”一字一字像冰珠子。 “应该生气的是我吧,宝贝?”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下带,哪里,依然是朝气勃勃,“是不是很硬,嗯?” 她瞪他,现在他是不是什么下流的话都敢说? “这样再多来几次,真是会要命的,水晶宝贝。”天知道这半年来,这样的紧急刹车来了多少回,他心里有点郁闷,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可是这个倔强的女孩,就是有办法逼得他认输。 “你可以换别人。”换一个不那么怕痛的,何必给她脸色看?她姚水晶从出生到现在,又何曾看过谁的脸色? “可是它只认准你了,怎么办?”他在她的唇上重重地亲一口,看着她眼眸里那抹跳跃的冰火,她生气却努力想要平静的扭曲样,在他的眼里,也觉得可爱到不行,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滚!” “水晶,你怎么就对我特别坏呢?”他叹息着,抚摸她的脸;她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可是偏偏在他面前,她的脾气就会特别、特别地坏,一点点的不满,她都会爆发出来,最奇怪的是他,明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在面对她,他的耐性可以无限;其实,也并不奇怪,谁让他喜欢她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没有办法。 她冷笑,“所以你可以趁早。” “已经晚了,怎么办?”他吻着她的眼睛,那双他最爱的眼睛,“姚水晶,你记住,永远只准对我坏,只对我。”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勉强自己,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发脾气,她的一切一切,他都会接受。 是不是太容易被他安抚下来?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淡淡地丢下两个字:“无赖。” 他深深地望着她,那清丽的笑容,在他面前并不是那么少见的,可是每见一次,还是那般让他心动,毕竟,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多么不爱笑的女生,但只在他面前,有了她的喜怒哀乐;低头,在她的耳边沉吟:“也只对你,好不好?” “……好。” 那一抹绝美的浅浅笑靥,是他此生最美、最美的想望。 姚水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夏远航打工的地方,那是一家小小的修车厂,不到五十坪的空间,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机油,还有散落的零件,以及被拆开来的车子。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空气里飘浮的浓重气味,还有刺耳的机器轰鸣声,让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她在这堆机器与忙碌穿梭的工人里,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说实话,想要在人群里找到夏远航,实在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他天生就有那样的能力,哪怕安静沉默,可是别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会放在他的身上。 简单的t恤,配上一条磨得褪色的牛仔裤,低着头将手里的零件,一个一个组装到被拆分的机车上。 他的动作很快、很俐落,手臂上一块一块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在她看来,竟然觉得性感到不行,修得极短的头发,让他的脸庞多了几分狠厉的味道,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 他真的很不合群,她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做了整整五年,可是其他人一边工作,一边闲闲地聊天,就只有他一直在沉默,眼里除了机器,再无其他。 夏远航直起身子,这辆拼装过无数次的重型机车,很多零件都要重新再换过,就连引擎都出了问题,转身想要拿配换的零件,一抬眸,就看见自己的女友站在门口。 熙熙攘攘的热络中,她就像一股突降的冰泉,凉薄却清新。 刚从学校出来,还穿着校服,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小西装,配上深红的格子短裙,精致的眉眼,乌黑的秀发束得整整齐齐,明明只是最普通的高中女生穿着,但在她身上,那种优雅与高贵,格外醒目,有的东西,真的就是天生,没有办法。 难怪一直在大声聊天的那些人,突然像傻了一般住了口,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这让他非常地不爽,扯下工作用的手套,朝她走去。 “你来了。” “我七点还有事情。”她淡淡地提醒,既然他今天没有时间,她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做不来等人的事情。 “再等我半个小时,嗯?” 她看了看手表,“二十九分钟四十秒。” 他差点笑出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旁边走,“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姚水晶站在那里,不动。 他拉开她的书包,从里面掏出她一向随身携带的手帕,将那张椅子仔细地擦过一遍,再把帕子收进自己的怀里,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再要了。 她这才坐了下来,拿出pda,收发信件。 夏远航走回自己刚刚工作的地方,继续清理这辆机车的过滤网。 “阿航啊!”车行的老板钱添福靠过去,“轻声”地问道:“那个女生是谁啊?” 夏远航望了望认真工作的她,简洁地回答:“女朋友。”如果是别人来问,他是连眉眼都不会抬一下,可是,是钱叔,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该有的礼貌,他还是知道的。 “啊那个不是添福叔多事啦!这个女生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很轻松的啦!”原本是想说“不会有好结果”,幸好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这个自己好友的儿子,他真的当成自己儿子来看待。 “谢谢钱叔关心。”他拆开引擎盖,将年代久远的积油与灰尘一一清理。 “阿航,你要考虑清楚啊!”原本今天看到有女生来找阿航,他还高兴了一下,阿航真的寂寞太久了,能够谈恋爱,那是好事。 可是看看这个出现的女生,他是粗人,但也不是不识货,瞧瞧她的手表还有那个pda,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再加上刚刚阿航“伺候”她,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又岂能不担心? 这孩子有事情都只会放在心里,将来受伤了,可怎么办? “我自有分寸。” “爸,你又在这里说阿航!”钱芸心拎着一个小巧的保温壶从外面走进来,美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心心,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阿航。”钱添福见说服不了这个小子,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身上,也许他们年轻人比较好说话,毕竟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阿航这小子,就算不理任何人,可是对芸心从来都没有不客气过。 “劝什么?”钱芸心放下保温壶,掀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来,“阿航,我煮了青草茶,还是温的,快趁热喝吧!”递上飘着热气的杯子。 他顿了一下,接过来,一口饮尽。 钱芸心接过空掉的杯子,脸上的温柔更加明显,“剩下的我放在一旁,等你渴了就喝喔!”她认识他十几年,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那时的夏远航,不是现在这样的,自从—— 他越来越冷漠,变得越来越孤僻,不仅是对她,对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姐姐,都是冷冷淡淡。 她知道有的事情需要时间,她可以等,也不介意等,毕竟这么多年,只有她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对了,阿航,我今天跟怡航姐姐通过电话了,她最近在忙实习的事情,可能没有时间回来,让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他只关注着手上的东西,随便她在一旁聊天,即使她说到自己的姐姐,他也无所谓,毕竟,这几年他跟姐姐相聚的时间太少,感情淡薄。 “啊,差点忘了。”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盒药膏,“这个给你,昨天看你手背的伤,用这个擦一下就会好喔,很好用的。” 这次,他居然抬眸,望着自己手背上那条不算短的痕迹,略勾了勾唇,“不必。”这可是某只恼羞成怒的小野猫抓的,他可舍不得让它好得太快。 “阿航……”他这样的神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傻傻地望着他,有几分吃惊。 突然,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直直地往门外走去,是顾客吗?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夏远航也起身,慢条斯理地摘掉手套,合上机车的引擎盖,走了出去。 “阿航,你要去哪里?” 姚水晶嘴唇紧紧地抿着,pda上面的数字全部化成凌乱的线条,不断地在她眼前缠绕,她完全看不清楚萤幕上的讯息。 她的时间那么珍贵,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那些?收起pda,起身往外面走去;她走得不算慢,可是那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在她的身后响起,不疾不徐,似乎非常有心情在这暮色里散散步。 透明的指甲在掌心里印出深深的半月,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想要自制,她不喜欢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控,这样不理智的情绪,不是她姚水晶应该有的,她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止住脚步,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计程车,打开车门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掌握住,然后,看着车子静静地滑过,越走越远。 她站在那里,沉默。 夏远航伸手从后面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我不喜欢这样。”姚水晶冷静地开口:“夏远航,我真的、真的不喜欢。” 他抱着她的手臂变得更加有力。 “在我还能控制之前,离开吧。”她淡淡地说道。 他在她的耳边重重地呼吸,“怎么离开?水晶,你告诉我。”早就已经离不开了,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可能……”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稳住自己的嗓音,“会变得很疯狂。”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一点暧昧、一点模糊都没有,可是听在她的耳内,她都发现自己快要失控。 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她姚水晶,没有其他的人,可是,她好像接受不了,只是一个少女的关心,就生生地激怒了她。 第十章 那一刻,她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砸掉,砸得粉碎,她的控制欲太强了,这种冲动太可怕了,她是姚逸洲的女儿,那种疯狂的毁灭性,百分之百遗传自他,实在太可怕了,她不应该让自己这样受一个人的影响,不可以。 “那就疯狂吧!”他将她转过来,望进她的眼眸深处,“我们一起。”他不是一个嗜血的人,可是那时,当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时,他却想要将他们的眼珠子,通通都挖出来,她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原来,他们都偏执,他们的世界毁灭起来,可能就是彻彻底底。 “不要跟任何女人说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连看一眼,都不可以。”她踮起脚来,咬住他的唇,用力地咬,一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那种咸的、腥的、甜的,刻骨铭心。 “姚水晶,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狠狠地吻她,将自己的血一口一口地,喂入她的唇里,让她吞咽下去,从此之后,他的血在她的身体里,他们只属于彼此。 他的机车疯了一般在路上飞驰,细雨从空中幽幽地飘下来,他的外套紧紧地裹着她,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蛋贴在他的后背。 隔着软软的布料,他的肌肤很热、很热,一直烫到她的心里,他们都是异常小心的人,孤独寂寞,心门永远都紧紧地关闭,拒绝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从相识的第一眼开始,他们谨慎地与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保持距离,最终却还是失败。 哪怕在一起了,也不是全心全意,整整一年的互相观察、小心相处,他们都不愿意轻易地付出自己的心;可是爱情就是如此,不是想给几分,就可以只给几分,沦陷的速度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给的程度也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极限。 既然没有办法理智,既然已经回了不头,那么,就沉沦吧!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这就意味着,可以提前从繁重的课业中解脱出来;这周轮到姚水晶和倪贝贝做课后整理工作,将使用过的物品整理到体育室。 育德就是如此,不论家世怎样显赫,该做的事情,不会少做半分,姚水晶并不介意这样简单而枯燥的事情,专心地将凌乱的用品一一归位;莘莘学子遇上课堂上唯一的乐趣,自然会兴奋过度,体育用品室的凌乱,可想而知,倪贝贝则急得手忙脚乱,将一颗篮球胡乱地塞好,却没有想到引来一堆的崩塌。 “可恶!”她望着滚了满地的球,气得直跺脚。 “你有事就先走。”姚水晶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将它放入球筐内。 “可是,这么多东西……”倪贝贝犹豫地望着满室待整理的东西,留下水晶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分了?但,她打工马上要来不及了耶,迟到可是会扣薪水的。 “没有关系。”姚水晶将散落的篮球一一归位,“我今天不是很赶。” “水晶,你真好。”倪贝贝开心地抱了一下她,转身往外跑。 很快,宽阔的房间里,只有姚水晶一个人默默地收拾,这样的安静,是她所喜欢的,她对运动没有特殊的偏好,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讨厌,因为会流汗,不舒服,不过,这种热闹过后的平静,她却很爱。 放眼望去,整片的木质地板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这个地方,其实也不错。 “看来我今天真的很幸运。”男性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来,带着浓浓的戏谑。 转身,看见夏远航轻松地靠在大门边,难得地穿着一身校服,却不得不承认,他永远也不会好好的穿衣服;夏远航这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呆板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种潇洒,黑色的外套早就被他脱掉,领带也不知所踪,或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白色衬衫的扣子松掉好几粒,袖子往上卷,露出强壮的肌肉;此时的他,看起来慵懒十足,就靠在那里,一手插在裤袋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眼神邪恶而大胆。 育德的夏季运动服,真是该死的好,干净的白色t恤配上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衬得她的腿更加雪白纤长,而那浑 - 圆的臀部,又翘又挺,也诱惑得让人恨不得上去掐上一把;他的目光在她的长腿上反复流连,回味着昨天她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莹润修长,夹着他,任他恣情地戳刺,真是不可思议的美妙,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她敢打赌,他现在脑海里想的东西不是她喜欢的,突破禁忌之后,他的食髓知味与不知餍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干脆不理会他的话语,也不问他为什么可以进他们的学校,并且找到这里来;试问他夏远航想做的事情,有哪件没有成功过?转身继续整理,随便他说。 “我来帮你吧!”他伸手拉上大门,“啪”的一声上锁。 她警告地瞪他,“夏远航!” 他直接走过来抱住她,给她扎扎实实的一个吻,放肆地亲完之后,舔着她的唇瓣,“宝贝,我好想你。” 想什么想,昨天明明他还……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纵欲过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姚水晶望着那两条清晰的红线,沉默不语。 她怀孕了,她不是那种粗心的人,月事迟了两个礼拜,再加上最近胃口出奇地差,吃什么,吐什么,她心里已经有底,而买来的验孕棒,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们年轻,那般没日没夜的折腾,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 夏远航努力压下心底的喜悦,拿下她手里的验孕棒,“宝贝,你高兴吗?” 她抬眸,望着他,还是沉默。 他抚着她的脸颊,“我很高兴。”在她额前吻了一下,“我们的孩子,想想看,会有多么可爱。” “我……”她干涩地开口:“很难想象。”十七岁的年纪,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早就当妈妈,但她却还是没有避孕。 “我喜欢女儿。”他叹息着,唇边满满的笑意,“你要给我一个女儿,要跟你一模一样,一副小别扭的样子。” 这算是称赞吗?她看着他那兴奋的样子,心里一片茫然。 “不过,在那之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递到她的面前,“姚水晶,请你嫁给我。” 一只简单而精致的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闪着美丽的光泽。 他早就预备好了,是不是? 第十一章 “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已经准备了这个。”他笑着,有几分得意,几分满足,“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用得上。” “没有想到?”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然后,冷冷地看他,“你会没有想到,就算……是第一次,可是做爱是会有孩子的,傻子都知道吧?” “唔,所以我的宝贝当然也知道。”他搂过那个听到他这句话,身子变得僵硬的女孩,又在别扭,真是可爱,“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是故意的,谁让我就是想要与你毫无阻碍地在一起,想要永远在里面。” 她抬指掐住他胸前的敏感,成功地让他住嘴,却也让他的笑意更浓,没有办法,从知道她有孩子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是满满的喜悦,抬起她精致的脸蛋,正色说道:“我向你承诺,我夏远航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宠你、保护你,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她望着他,冷静地问道:“因为孩子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们还这般年轻,根本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而她,没有监护人签字,现在甚至还不能结婚。 “当然是。”他很坚定地回答:“可是,我的孩子的母亲,却只能是一个叫做姚水晶的女人,她很别扭,喜欢也从来都不说;她很倔强,脾气又坏;可是,我却只认定了她,因为如果没有我在她身边,她永远也不会感到开心。” 她瞪着他,半响,淡淡地开口:“自大。” “那么姚公主,你愿意嫁给这个自大的人吗?” 她伸指拈起那枚戒指,“市价不到五万元的戒指,你觉得我会答应?” “当然会。”他拿过来,套进她的指间,那莹润的光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熠熠生辉,他亲吻她的手指,“我答应你,将来有一天,我会用十克拉的钻戒来换下这枚戒指。”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但他可以承诺未来。 她沉默了足足十分钟,然后平静地开口:“可是……我比较喜欢儿子,怎么办?” 她怎么可以这么、这么可爱?真想就这样将她揉进心坎里,再也舍不得让她出来,“那就生龙凤胎,一儿一女,好不好?” “……好。” 这个时候,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说着甜蜜的傻话,永远也不会嫌腻。 她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尚早,大宅里一片静悄悄。 “妈妈呢?”将书包递给跟随在身后的管家,像是不经意般开口问道。 “夫人这个时候在花园。”管家恭敬的回答。 姚水晶绕过宽阔的回廊,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姚家大宅占地近千坪,设计得精美绝伦,现代的便利与古代的意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听说,当年光是那笔设计费都可以买下一幢楼,为了让自己的爱妻可以住得舒服,姚逸洲完全不在乎花多少钱。 颜宛如喜欢古式的庭院,所以整片后花园全是按照她的喜欢修建。 时值初夏,花园里各色花儿都绽开了花瓣,吐露芬芳,蝶飞蜂鸣,一派自在的幸福;姚家的女主人颜宛如,此时就坐在凉亭里,听着鸟唱,静静地享受着一杯清甜的花茶。 乌黑得秀发柔顺地披在肩后,眉眼如水,三十五的年纪,因为养在深宅里,清纯得如同二十岁的少女,她就像一幅清浅的水墨山水,恬静而悠远。 “妈妈。”姚水晶轻声唤着。 颜宛如抬眸,望向自己的女儿,温柔的笑浮上颊畔,“水晶,快过来。” 姚水晶上前几步,在母亲的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伸手,抚上女儿的颊畔,“你瘦了一点。”这是他给她的女儿,长相脾气与他如出一辙,所以她爱逾生命,只可惜,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么多年来,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她,对于女儿,她一直觉得亏欠。 “妈妈。”姚水晶趴入母亲的怀里,轻轻地闭上眼睛,她爱自己的母亲,虽然十七年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她知道,母亲爱她,深深地爱着她。 颜宛如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怎么了,水晶?”女儿的性子完全像她的父亲,凉薄而内敛,就算与她亲近,也不会这样来撒娇,她再了解不过了。 “妈妈,我爱上了一个人。”她像是叹息般地轻声说道。 颜宛如怔了怔,随即轻笑出来,“时间可过得真快。我的女儿也到了恋爱的年龄了,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很好。” “既然好,那就好好爱一场。”这个孩子性格太像他,一直都是孤僻而冷漠,如果可以有恋情加温,那么就真是好。 “妈妈。”她抬眸,望着母亲慈爱的容颜,“我怀孕了。” 颜宛如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眉头紧皱,她不反对女儿谈恋爱,毕竟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感情,可是怀孕…… “我们打算结婚。” 她愣了片刻,“你是认真的吗?” “我考虑清楚了。” 颜宛如无话可说,她知道姚水晶的性子,如果不是考虑好,她不会作决定,可是一旦她作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那个男生,就那么好?可以让她一向冷静聪明的女儿,这般失去理智地去爱一场。 “他,应该很不错。”她的唇边扬起笑,信任自己的女儿,“有时间,带他回来让我见见。”水晶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见,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她爱这个女儿,只要女儿想要的,她都会给。 “我怕爸爸不会同意。” 怜爱地轻拍女儿的手背,“放心,有我。” 姚水晶偎入母亲的怀里,唇边的笑意浅浅。 她可以结婚了。 姚水晶在十八岁生日之前,结婚了。 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热闹的嘉宾,只有两个人简简单单地去公证,走出法院的大门,她成了夏太太。 拎着简单的行李,她搬入了他的小小公寓,在那里,有着他们无数的甜蜜时光,就连肚子里这个小小生命,都是在那里孕育的,进去的那一瞬间,姚水晶脸上有着少见的轻松明媚。 那么,一切是不是就像童话故事说的那样,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事实是,再美好、再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是要回到婚姻里面去接受检验的。 但是刚刚开始,他们真的非常、非常甜蜜。 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他会去等她放学,然后陪她走一段路,姚水晶专属的司机,则会在路口恭敬的等待,送她去公司;她还是很忙,学校与公司两头都要顾。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每天早晨,她都会在他的身边醒来,他会在她晨吐之后,怜惜地给她一个吻,端来亲手准备的早餐,耐心地哄着心情不好的小妻子吃下去,这样她的心情会莫名地变得好很多,哪怕胃口差,只要是他做的,她都会吃下去。 晚上她可以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温柔抚摸与温暖怀抱,她就连梦都会变得甜蜜起来。 结婚就是两个人平静、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她真的觉得幸福可以这般简单,似乎,他们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可是她却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次争吵,会那么容易那么毫无预兆地到来。 时值盛夏,他们住的六楼异常地热,没有恒温的冷气,她怀着宝宝身子又特别的敏感,白天累得要命,可是晚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一点点的热都受不了。 夏远航抱着怀里妻子,摸着她灼热的皮肤,心疼不已,“宝贝,明天我们去买冷气机。”当初只是自己一个人,回家就睡,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可是现在他有一个小妻子,他的世界自然不再一样;他舍不得她受一点点的苦。 可是当第二天他特意提前回家,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冷了心。 这个家,还是那么小的空间,可是里面却完全不一样了,所有的家具都换过,光洁的地板,各种各样智慧化的家电,甚至连沙发都换成了奢华的小牛皮沙发。 “夏先生。”一个穿着时尚的典型都会女子,站在他家的客厅里,看见他进来,有礼地微笑,“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布置好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地地方,请告诉我,我会改进。” 他知道她,是姚水晶的专属助理。 六月的暑天,他的心却像是结了冰。 一直到那个助理走了,他还是站在那里,夕阳下、黑暗降临,他都没有去开灯。 姚水晶打开房门的时候,还以为他没有回家,打开电灯后发现他就站在客厅里,真的有小小的吓了一跳。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她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一旁的矮柜上,整整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让她觉得好累。 “姚水晶。”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诡异的沙哑:“这些,都是什么?” 她环顾焕然一新的家,还有舒服的冷气,对自己助理的效率还算满意,“冷气,顺便将旧的家具都换掉。”她不在乎那么一点小钱,生活品质更为重要。 “我昨天说过,我会买,对吧?”他的声音紧绷,像是压到极限的弹簧。 “现在我已经买好了。”不耐烦的皱眉,“反正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 “夏远航,我现在很累,不想要站在这里跟你争辩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聊?”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像是利刀一样,“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在你看来就是那么无聊的事情?”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冰冷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 “如果你想要高级的家具、想要昂贵的电器,你何必选择我?”他一步一步逼上前来,“我只有这么一间租来的房子,里面只有那些破旧的东西,你当初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她指了指四周,“这里的一切全部加一加,都花不了我千分之一的钱,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是我在乎。”他冷笑,指着那台印着家电里面贵族品牌的冷气机,“我夏远航就是工作一整年,也买不起一台这样的机器;怎么,你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样卑贱的平民生活方式,所以干脆自己拿钱出来买?反正你姚水晶是富家女,这点小钱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所以无所谓?” 她的脸蛋在灯光下一片雪白,“我的钱,都是自己一分一毫赚回来的。” “那是你的钱!”他一把扯下那铺在餐桌上精致的桌布,“你让我生活在这里,用你买的碗吃饭,就连擦手用的纸巾,都是你姚水晶花钱买的,你,就真的这么看不起我?” “夏远航!” “将来呢,在我们的小孩子出生以后,你告诉他,他在地上爬着的每一块砖,都是母亲花钱买的,因为,他的父亲根本就买不起进口的地板……” “住口、住口!” “我告诉你,你以前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我不想知道;可是你现在嫁给了我,就得按我的方式来生活。” 第十二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明天回来之前,不要再看到这些不属于这个屋子的东西,我想你那个聪明能干的助理,肯定可以将这里清理得干干净净。” “如果我不呢?” “那么,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砰然巨响,大门猛地被关上,小小的客厅终于再度恢复宁静,姚水晶深深地吸了口气,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到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浑身颤抖。 这是相识以来,夏远航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而且是真正的发脾气,她其实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发那么大的火,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事实是,连事情都算不上;他说要买冷气机,她就将冷气机买来,顺便再将旧的家具换了,让他们可以生活得更加舒服,这有什么不对,他在生气什么? 还是,婚姻其实本来就是这样,再好也只不过是开始的时候,之后,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苦涩? 姚水晶的性子,其实比谁都要倔强。 那样激烈的争吵过后,第二天她依然平静地上学、去公司,似乎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所以在回家看到被处理得一干二净的房间时,她的脸色异常地平静。 家里还是很凉爽,虽然那台昂贵的冷气机被夏远航丢掉了,可是他还是买来一台平价好用的冷气机,再生气、再恼怒,他也舍不得让她的身体不舒服。 姚水晶当他不存在般,直接进房间洗澡、睡觉,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因为舍不得处理掉这张充满他们甜蜜回忆的大床,所以她今晚还有地方可以睡觉? 第一次,他们背对着彼此躺在床上,都是冷情冷性的人,只有在面对对方的时候,会不一样,可是现在就连这样的唯一都没有了,激烈的争吵过后,自然是冷战。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哪怕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无法吐露;跟妈妈讲,以她的性子更加不可能,她不能让妈妈担心她,那么坚决,不惜耍了手段才拿到父亲的签字同意,却在结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有了这样的争吵,她如何都说不出口;这些事情,只能放在心里,每天努力地工作,让自己忙一点,希望可以忘掉这种烦恼。 他们都不悠闲,夏远航要打工,每晚忙到十一点才会回家,而她就更加不轻松,南部度假饭店的工程,已经进入最重要的阶段,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一直都是她负责的,也是姚逸洲给她的考验,她必须要做的十全十美;这样的两个人,一整天除了早上,可以连面都不用见,这般情形,对他们而言,是不是都会轻松很多呢? 身体的疲累还有心里的难过,让她在早晨起床后,忽然头晕,然后就软软地倒下去了。 再次醒来,纤弱的手被裹在一双非常温暖、非常结实的手掌里,那种熟悉的温度,让她还没有睁开眼,就倔强地想要抽离。 “水晶,宝贝。”夏远航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扎,低下头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她紧紧地闭上眼睫,不去理。 “自从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心情不好。”伸手,将她颊畔的碎发抚顺,“我承认那天的脾气非常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们的宝宝,也不会开心。”他的手抚到她的腹部,隔着雪白的被子温柔地拥抱。 她猛地睁开眼睛,“宝宝……” “嘘,不要激动,宝宝没事了。”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起床,“医生说只是情绪不好,引起胎儿不稳,再加上你最近疲劳过度,不过现在已经做了安胎的措施,别紧张。” 她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如果因为她的不小心,而伤害到宝宝的话,她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她最近放任自己沉浸在那样的情绪里,太不在乎宝宝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对不起,宝贝。”他吻着她的眼睛,神情温柔,“我那天不应该那么大声对你吼,你肯定很难过吧?” 她冷冷地瞪他,不说话。 “今天早上,你突然晕倒,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如果失去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水晶,永远都不要再这样吓我,知道吗?”曾有的阴暗记忆,在那一刻如潮水般涌来,他居然感到恐惧,姚水晶是他生命中不能失去之重,如果她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那么在乎、那么爱着,为何会这般伤害? 她的心里苦涩酸甜,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痛苦,他也很难过吧?他的脸色,真的、真的很苍白,可能,比她这个病人还要惨,她其实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就像她一样那么在乎他;很没有用,突然就气不起来,只想着他的好、他的温柔,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好丑。” 他笑了,眼里的温柔可以醉死人,“而你好美。”一个吻印上她的嘴唇。 他们发现,那样绝情的争吵过后,这样的吻,居然可以美得让他们全身颤抖,他们的舌激烈地摩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好宝贝、好宝贝。”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将手从她的胸前移开,“医生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我们还是要小心点,嗯?” 她将脸蛋埋进他的胸前,安静而乖巧,不用吵架的日子,真是舒服得让人发抖。 “水晶?” “嗯?” “等你出院,我们去买家具吧!”家徒四壁,他们在冷战中居然也过了整整一个礼拜,可能别人知道会笑死。 “……好。” 没有说谁来付钱,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 有的雷区,不能踩,像夏远航这样的男生,平日里再宠她,也有他的底线在;就像,她心里非常清楚,他的道歉,也仅仅是为了那天的争吵让她不高兴,可是对于丢掉她买的家具的事情,他是一点也没有道歉的。 她忽然想起姚逸洲跟她讲过的一句话:“这个男孩,心里全是黑暗,你确定你够温暖?” 就是因为这句话,她偏偏倔强地想要证明,她与他,是可以相爱的,哪怕心里再难过,她也不会回家寻求安慰,因为她知道,她想要的安慰,那里没有。 生活里没有冷战,日子的确过得平顺很多。 但是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地改变,比如,当初相恋的时候,他们每天只有短短的时间相处,把握时间相爱都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可是现在真的生活在一起,却发现他们的差异,真的不是一点、两点。 夏远航真的对她很好,宠她、爱她,一点点的事情都舍不得让她来做,饭是他做的、衣服是他洗的、家务也全由他来做,她在家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 所以周末在他们家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都是夏远航穿着围裙忙里忙外,而姚水晶只要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用她的pda处理公事就可以;难怪向芙雅和倪贝贝到他们家里来过一次以后,就大呼夏远航的酷哥形象完全毁灭。 毕竟,一个对自己妻子呵护备至的男人,想要冷酷,又能有多冷酷?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我们三个中最早结婚的人。”向芙雅喝着鲜甜的柳丁汁,满足地直接赖进沙发里,没有办法,孕妇有懒的权利,没人会反对。 “嗯。”她低低地应着,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水晶,你们还这么年轻,着急结什么婚?”倪贝贝拿过切成一瓣一瓣的苹果啃起来,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夏远航这样阴郁的男生,做起家务来居然非常不错,瞧这苹果切的,像艺术品一样,都不忍心啃下去了!“该不会像某个笨蛋一样,带球跑吧?”斜睨了眼那个满足的笨蛋。 这样,教她怎么说?姚水晶眼神闪了闪,还是无法开口。 而那个被叫笨蛋的人不服气地抗议:“关我什么事?都是关宸极那个可恶的家伙……” “怀孕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倪贝贝望着她的肚子,“你可别说你单纯地认为,怀孕只有男人可以做,你是被陷害的。” 很好,她可以不用说话了,姚水晶将要说的话语直接收回去,她怀孕的事情,恐怕也不适宜在此时此刻公布。 “唉,你们就好了。过完暑假就可以直接上大学,只有我悲惨地要去做黄脸婆。”向芙雅郁闷地拼命灌果汁,唔,鲜榨的味道口感就是不一般,夏远航真是太帅了。 “如果你脸上的表情更哀怨一点,恐怕我们会相信。”倪贝贝毫不客气地戳穿某人的话。 “是真的啦!” 夏远航从厨房走出来,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转身对姚水晶说道:“我去上班,饭都作好了,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记得要小心烫。” 两声闷笑同时响起,夏远航直接当没有听到忽略掉,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晚上见。”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向芙雅和倪贝贝的笑声都没有停下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水晶,你还真是驯夫有术啊!” “夏远航做家务的样子,居然还那么帅,真是没有天理。” “水晶,你们真的好幸福喔!” 帅吗?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长得帅,只是奇怪地入了她的眼;幸福吗?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幸福的,只是幸福的真相,永远都跟想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 生活中,永远也都会充满矛盾。 “夏远航。”她的脸色非常苍白,捂着唇,严厉地说道:“你脏死了、臭死了,快点去洗!” 夏远航躺在床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这几天每天手都没有停下来过,不停地忙碌,拆换零件,就算他体力再好,也会觉得累;他想要存钱,因为将来宝宝生下来,奶粉、尿片都是要花钱的,重点是,他不可能一直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住在这样的环境,就算最近钱叔说他拼得太凶了,但,不拼不行,他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人,他有家。 这个家让他每天再累,都觉得是值得的,不过,如果可以让他再舒服地睡一觉,他会觉得更幸福一些。 “老婆,我睡醒再去洗,乖。”他拖过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想要蒙头睡上一觉再说。 “不可以!”姚水晶一把拉过被子,扔到地上,“现在去洗!还有,你从外面回来,澡没有洗,衣服也没有换就躺到床上,现在连被单和被子都要换下来去洗,快点!” “女人,你老公很累了,拜托你乖一点。”他真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何况还要他做事?天大的事情,都让他睡醒了再说吧! 望着他脸上的倦色,她很想做一个体贴的妻子,就让他那么睡觉算了,可是,怎么看,都看不下去,“夏远航。”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硬硬的,这个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结实? “……唔?” “我们请一个钟点工好不好?”有人帮忙,他也不必那么辛苦,既要照顾家里,又要去车行工作,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不觉得那样的工作有什么前途可言。 夏远航像是被冰水浇醒了一样,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拉起床上的被罩、床单,非常速度地将枕套也拆下来,全部丢进洗衣机里,然后,拉开浴室的门,进去,关门。 第十三章 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果真是训练有素啊! 但是,他的脸色,是真的、真的非常不好,所以姚水晶在那一瞬间,心情也变得不好。 他们既没有热战、也没有冷战。 他们像许多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一样,过得异常地平淡,太平淡了点。 姚水晶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不算正常,似乎生活到一起才会发现,许多原来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夏远航累了脾气会不好,他不会将负面情绪带到她身上,但是他会特别地沉默;再比如,她真的、真的越来越受不了夏远航那份工作,他的手永远都是带着洗不掉的机油味,每次闻到她都想要吐。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对气味特别地敏感,以前没有觉得怎样的事情,现在都会放大无数倍来看。 她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对事情的容忍度变得极低,有时候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她挑剔他,生活也好、工作也罢,不喜欢他就这样过一辈子,难道他真的打算将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那间小小的车行?一次、两次,终于,夏远航也不再忍耐。 他们好像越来越容易争吵,一点点的小事,都可以让他们吵起来。 “你可不可以换一份工作?” “换哪一种?去餐厅、加油站还是做建筑工人?” “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更体面……” “体面,是的,这句话是重点。” “夏远航,我们在说你的工作,请你不要转移焦点,可以吗?” “我的工作哪里又惹到姚公主了?” 一句“姚公主”立刻就惹毛了她,以前,他也会叫她姚公主,温柔地、甜蜜地,无奈地叫着姚公主,她则会满心的喜悦;可是现在她再也高兴不起来,她知道他故意那样叫她,讽刺她。 “夏远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讲话?” “怎样讲话?” “嘲讽还有挖苦,你不是最在行了吗?” “如果你对我的工作多点尊重的话。” “你那样的工作,要我多尊重?” “就是这样,姚水晶,你从心底就看不起我的工作,或者应该说,你看不起的是我这个人。” “我如果看不起你,就不会跟你结婚。” “所以当初是识人不清?” 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她认识他以来,情绪波动是最强烈的,“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根本就不会……” “不会怎样?不会结婚吗?你后悔了,是吧?” “后悔的应该是你吧?”她冷笑着:“你是不是天天想着,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就不会……” “姚水晶,我提醒你,说话要有分寸!”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多么喜欢她,她还要讲这样的话,他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任性,却无法忍受这话。 再吵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想,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关上的大门,宣告着这场争吵的结束,姚水晶坐在那里,手握成拳;是谁说,他们再也不要吵架了?可是现在,看看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吵,一点点的小事,都可以让他们大动干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其实最开始,他真的是忍耐着她的脾气的,知道她有宝宝,工作也累,心情不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都会尽量不跟她起冲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她针锋相对的? 对了,是那次她让徐特助给他换一份工作,一份稳定些、体面些的工作,那天,告诉他,让他去辞职的时候,他看她的表情,她永远也不会忘掉。 你就是控制欲强,对吧? 没错,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她都会想要去控制,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难道他真的打算一辈子就做一名修车工?她的人生,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不进取的观念;别人如何,于她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是他啊!她选择的那个人,她希望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有什么错? 恋爱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都不理,只要这个人对她好就可以了,可是他们现在结婚了,除了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想想将来吧?既然他一直都表明态度,不花她的一分钱,那么他自己就要努力一点,她可以帮忙的地方,她也会去做。 “水晶,你跟你父亲太像了,做你们的爱人,会很辛苦的。”母亲的叹息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是结婚前的那天,妈妈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说着。 “这样,不好吗?” “永远都是你们来决定什么对对方最好,却忘了问,那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她,是这样的吗? 结束繁重的会议,明明应该叫司机直接开回家,但,她突然想去看看他,倦了这样每天争吵的日子,真的好怀念以前那种单纯的幸福,她让车子直接开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是想要看看他而已。 她没有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一幕,准备拉开车门的手,就那样僵在那里。 还是那个温柔的少女,她笑得那么甜,望着自己的丈夫;而夏远航,虽然还是很平静,但她却可以看出来,他脸上的轻松。 是的,轻松,那是她久违的轻松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的身边,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呢? 他们聊得很好,少女脸上的关心与开心再明显不过了,夏远航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很认真地听,她看到少女递给他一个保温壶,而他,居然笑了;他笑了,他竟然笑了!夏远航这样的男子,在她面前笑了。 他接过那个保温壶的样子,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她紧紧地捏着车门,紧到她的皮肤泛起了白色,紧到那里传来巨大的痛,她都一无所觉。 她只是那样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般。 半晌,她平静地开口:“平叔,麻烦开车。” “是的,小姐。” 他今天又惹她生气了吧?夏远航从机车上下来,手里小心地拎着保温壶,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她每说一句,都要去顶,明明知道她现在怀孕非常辛苦,可是却总是不让她;他最开始不是决定,要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吗?为了她、为了宝宝,他可以付出一切。 他失言了,她肯定又生气、又难过吧?想着那个他爱的女人,脾气那么倔强,生气了只会自己一个人,一言不发,他应该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对她发火的。 三步并作两步,他很迅速地爬楼梯,打开房门后,看见那个别扭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肯定将她气得不轻吧?不然一个从来不会浪费时间看电视的女人,今晚会破天荒地坐在电视机前面? 他以后,一定、一定再也不跟她吵架了,如果她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那么他就将她抱进怀里拼命地亲,让她的小嘴除了呻 - 吟,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嗯,这个办法不错,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水晶宝贝。”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感觉她的身子僵了一下,真是的,还在生气。 他递过去自己小心拎着的盒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她的目光,在看到那个保温壶时,闪了一下。 “是鸡汤。”掀开盖子,清爽金黄的鸡汤,香浓沉郁,袅袅升起的热气,让食物的美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不用尝,单是用闻的,就知道这碗鸡汤,是花了多少心思煲出来的。 她低头,望着那芳香扑鼻的鸡汤,沉默依旧。 “我去拿个碗来盛给你。”将保温壶放在桌上,打算去厨房拿碗。 “夏远航。” “嗯?” “你觉得我会喝吗?” 他的眼眸一闪,“你是什么意思?” “像这种廉价的东西,我根本就不屑喝。” “姚水晶。”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伸手拿起那个刺眼的保温壶,用力朝地上一摔,“砰”的一声巨响,保温壶爆了开来,混着碎片,澄黄的鸡汤泼了一地,在米色的地板上尤其醒目;她冷笑着,“它也配?” “姚水晶!”他黑色的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风暴,“我给你道歉的机会。”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她指着他厉声说道:“夏远航,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带着你那低贱的食物,还有那粗劣的东西一起滚,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你!”他咬牙切齿,手握成拳,越捏越紧,紧到青筋一条一条迸出来,可是那股气,怎么都压不下,转身,“砰”地砸在墙壁上,一朵鲜红的花在雪白的墙壁上绽开,“姚水晶,你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那么,你就抱着你那高贵的身份自己过吧!”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她、忍受不了这间屋子,他又一次扬长而去。 她站在那里,呼吸深深浅浅,那泼在地上的鸡汤,早已经冷却、凝固,像是此时她冰冷的心一样;她要冷静下来,她不能再失控了,她是冷静的姚水晶,她是那个怎么样都不会发火的姚水晶,理智比情感更重要,这个是她从小就学会的。 反复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可是,没有用;她尖叫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遥控器,狠狠地砸向那个还在嬉笑怒骂的电视。 半个小时后,她站在客厅的中央,冷静得环顾,一片狼藉、满目苍夷,很好,她满意了。 她将这间曾经珍爱的小屋,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得粉碎,而不能砸的,也被她一刀一刀地剪碎;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肚子,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手机,“徐特助,我们现在去台南,是的,就是现在,十分钟后,我要司机在楼下等,记住,只有十分钟。” 他找不到她,怎么都找不到。 公司、姚家,问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整整三天,他什么都做不了,日日夜夜到处去找她,走遍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所有地方,那些甜蜜的、快乐的、幸福的回忆,像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是相爱的,却要这般互相伤害。 他找疯了,不睡、不休息,眼睛熬得通红,可是找不到她,怎么都找不到。 他们吵架的第二天,他回到家里,看见一地的碎片,明明那么生气,可是他却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伤到自己,她的脾气,可真是不小;他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姚水晶会那么生气? 他给她带了鸡汤,明明是想要求和的,因为她的胃口一直都不好,他非常担心,所以特意拜托钱婶帮忙,为他炖了一锅鸡汤,钱芸心交给他时,还跟他讲了钱婶交代的、怎么照顾孕妇的知识,他捧着保温壶,希望她不要再生气。 可是谁知道,却换来一场那样的风暴。 他想着,接下来要嘛是继续吵,要嘛就彼此不理睬地冷战,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姚水晶直接就不见了;打她的手机,永远都无法接通;去她家,永远都是管家制式化的回答:“很抱歉,夏先生,小姐没有回来。” 第十四章 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倪贝贝,她却直接问他:“水晶?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去公司,柜台小姐一直反复地说着:“不好意思,姚小姐今天没有进公司。” 怎么会这个样子!他懊恼地捶着车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一直跟自己说,要忍住脾气,不要再跟她吵架,可是为什么总是被她一激就爆发?而她,性格那么刚烈,又那么倔强,他们再这样下去,只会毁了彼此。 第三天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以前再怎么吵架,她都不会消失不见;姚水晶是个很理智的女生,她做不来离家出走那一套,也不屑去做,那么,她会不会是出了事?她受伤了?弄伤了自己? 越想,他的心就越慌乱。 “阿航。”钱芸心远远地看见夏远航趴在车子上面,担心地立刻跑过来,“天哪,你的手流血了,出了什么事?”她伸手,想要拉过他的手,可是夏远航却一脸冷漠地甩开。 “阿航,究竟怎么了?这几天你没有去车行,打你电话又不接,爸爸和我都很担心你。” 所以她今天特地到他家来找他,却看见他在楼下,他这个样子,与当年出事时一模一样,她真的害怕。 “你有没有看到她?”他喃喃地低语,无限痛苦。 “谁?” “水晶,我的妻子。” “没有。”钱芸心脸色暗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她不见了吗?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在找她?”看他那憔悴的样子,她的心都痛了,“阿航,让我为你包扎好不好?你的手再不处理,会坏掉的。”看他手背上青青红红的伤口,还在继续流血,新伤、旧伤,很明显他都不去理会,他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 她本来以为,他结婚了,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她的心会失落,但只要他开心,她也会跟着高兴,但她没有想到,他的婚姻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啊!阿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淡,这哪里是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人会有的表情?姚水晶,她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阿航? 夏远航没有理会她的关心,转动机车钥匙,他要再去找她,只要没有看到她,他永远都不会心安。 “阿航,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可以骑车?会出事的。”钱芸心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让开。”他冷冷地瞪她。 “不行。”一向温柔的少女难得地固执起来,“你需要去医院,然后再好好地休息。” “数三声就放手。” “不要!除非你今天从我身上辗过去,否则我绝不放手。” 她以为他不敢?没有姚水晶在身边,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催动油门,打算直接启动,他们的僵局,被一辆由远而近的跑车给打破了。 那缓缓降下来的车窗,里面坐着的人,不是姚水晶,又是谁?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钱芸心拉着他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花。 “水晶。”夏远航看见自己日夜寻找的人出现在眼前,像是不相信般地睁大眼睛,却在下一秒,看见从驾驶座出来的男人而危险地轻眯。 那是一个长得很野、很狂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羁的气息,他斜斜地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来到姚水晶的车门边,打开,伸手给她。 夏远航看见姚水晶的手掌放入那人的掌心时,脑里的血管“啪”地一下爆裂开来,他跨下车子,大步地朝他们走过去。 “小心一点。”那人扶着她下车,可是手掌却不老实地放在她的腰间:那是独属于他的地方! 夏远航走过去,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就出手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手臂被姚水晶给拦了下来,“住手!” “姚水晶,你走开!” “应该走开的人是你,夏远航,我跟你,早就已经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晶,你还是小心自己的身体。” 男人含笑的脸,在夏远航的眼里看起来格外地可恶,“你消失了整整三天,就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当然……” “是。”姚水晶冷冷的话语,截断了男人未竟的话,命令他:“你先走。” “不过……” “我说,你先走。”她平静地说道,语气坚决。 “好吧、好吧,坏脾气的家伙。”他耸了耸肩,拉开车门进去,启动之后,探头到车窗边,“别忘了晚上的宴会,啊,记得要戴我上次送你的手链喔!” 顶级的跑车,启动到加速,只需要几秒钟,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他已经走了,你可以松手了吗?”夏远航冷笑着,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为了维护另外一个男人,姚水晶会那样抓着他的手,用尽全力;而他,更是没用,竟然舍不得伤她,而不敢用力地甩开她的手。 夏远航,你还可以再丢脸一点。 这次她倒是很快就松开他的手,仿佛他的手沾着细菌一般,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在经过钱芸心身边时,更是连眼角都懒得扫。 她不可以再生气,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回到那个被她狠狠砸碎的房间,一切都还像她离开时的样子,满地的碎片,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 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进房,拉开衣柜,找寻着晚宴要穿的礼服。 “姚水晶,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他跟进来,望着那清丽的身影,恨得咬牙。 “何必说?”回来看见的那一幕,她的心又泛起那种疯狂的疼痛,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她不可以再一次尝试,失控一次,已经够了。 “整整三天不见,你连一句话都没有?”他不知道她可恨起来居然是这般可恶,看着那无所谓的眉眼,他现在都已经有些恨她了。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你让我像个傻瓜似的,到处去找你,可是你居然说,我管不着。”他脱下外套,狠狠地砸到地上,“你看我管不管得着!”将她抓过来,重重地亲,他想掐死她,就这样一把掐死在他的怀里,让她哪里也去不了、让她不要再这样折磨着他;可是,他舍不得,他该死的就是舍不得,只好吻她,拼命地吻。 姚水晶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用力地挣扎,咬他的唇、捶着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皮肤之中,可是,他不放开她,他就是那样狠狠地吻着她,带着血、带着伤,怎么都不想要放开她。 他们的嘴唇都破掉了,鲜血的滋味在彼此的唇间泛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抵抗他;最终,他放开她时,他们都是气喘吁吁,像两头受伤的野兽般,瞪着对方。 “夏远航,不要让我恨你。” 一句话,彻底地打击了他,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居然让她恨,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姚水晶见他不发一语,干脆也不找礼服了,反正,只要有钱,哪里都有全身的礼服;她走到化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小巧的珠宝盒子。 盒身上烫着的品牌,刺痛了他的眼。 伸手,解开一直扣在她手腕上的那串水晶手链,“啪嗒”一声,链子掉落在桌面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喜欢吗? 喜欢。 那就戴着吧。 我永远都不拿下来,好不好? 以后有更好的,也不拿掉吗? 再好的,也比不上它。 那串闪耀着名贵光芒的钻石手链扣上她的手腕,映得她的肌肤晶莹如玉,原来,她的世界就是如此,昂贵的珠宝、华丽的礼服,他却以为,跟她吃一碗他煮的面,就是幸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作“不配”,他一直学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多么傻的自己。 望着那串紫,你烙铁一样,在他心里反覆地烫着、刺着,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冲过去,一把抓起桌上那串水晶手链,从打开的窗户用力地扔出去。 姚水晶的指甲狠狠地戳进自己的掌心,那种刺痛,让她可以保持冷静,腹部的痛越来越明显,但她选择忽略,她不要在他的面前示弱,绝对不要! 转身,往外走,这里面太压抑,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姚水晶。” 拉开大门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冷笑着,“因为,我们不适合。”他们的性格都太强了,而她,根本就不适合家庭,一直到今天,她才认清这一点,“从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不应该相识、不应该相恋,更不应该结婚,错了、错了,什么都错了。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 “孩子呢?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也许,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他们两个生下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孩子的人生,会不会过得很辛苦? “你说什么?”他握住她的肩膀,转过她来,“再说一次。” “我说,孩子根本就不应该……” “住口!住口!”他厉声说道:“别再逼我,姚水晶,如果我失控,不知道会怎么样。”像是怕自己会伤害她般,他猛地松开她,拉开大门往外走。 再一次,他先走了。 她似乎总是要将他逼走了,才会甘心,可是她的心,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痛?如果可以不爱,倒真的是幸福,她这样的人,原本就不应该恋爱,伤人又伤己。 只是那么小的一件事情,她却恨不得要毁掉全世界,明知道,他对那个女孩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她却受不了他看别的女人一眼,只是那样,她就想要发疯,她想杀了他,真的杀了他,那样,他就永远都留在她的身边了,爱之欲死,这样的感情,实在太可怕了;她想要让自己冷静一点,生平第一次懦弱地逃离,去到台南,想通过拼命的工作来忘记那场争吵,可是还是不行,哪怕巧遇了厉尔卓,都不能让她开心一点。 她的脑子里、心里,都是那天他与钱芸心说话的画面,每想一次,她就有杀人的冲动。 原来她骨子里,是这样地偏执、这样地伤人。 原来,他们真的不适合。 腹部的痛,越来越明显,一点一点,灼热的液体涌了出来,她低头,看见鲜红的血往下流淌。 “拜托,不要。”她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样,哽咽着,拼命抱着自己的腹部,像是想要挽留什么,“宝宝,不要生气,妈妈只是说气话,你不要走,千万不要。”她的手机,手机在哪里?啊!看到了,在那里,在里面的房间。 一步步往放在桌面的手机移去,可是走没有几步,她的身子就软软地倒下去,血,越流越多,越淌越快,这次,是不是真的来不及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留不住。 终章 姚水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一脸的死寂,她的宝宝,肯定知道她是一个坏妈妈,所以不肯回她的身边,都是她的错,明明在台南的时候,她就经常不舒服,可是她都不理,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现在,她的惩罚来了。 “姚小姐,有一位叫钱芸心的小姐来访,请问您要见吗?”护士打开病房门,轻声询问着姚水晶。 她的眼珠轻轻地眨着,半天,那些字句进入她的脑海,钱芸心,来得可真好,她于是点了点头。 护士小姐转身往后退,让钱芸心走进病房,并体贴地为她们带上房门。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体贴,是不是这样的女孩,比较适合他?而她与他,就是太相似,反而相互伤害? “姚小姐,按理说,你与阿航的事情,我是没有资格说话的。”钱芸心望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就算是生病,就算是住院,她还是清丽无双,难怪,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那般打动阿航的心。 “可是我希望姚小姐可以珍惜阿航对你的感情。”她望着她,真诚地说道:“有些事情,原本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可是我真的希望阿航可以幸福。” “说完你要说的,然后就走。” 她还是温柔地笑着,不介意她的冰冷,“你知道吗?我跟阿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小时候,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的阿航很调皮、很可爱,都是他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是,自从他十岁那年,一切都改变了,他的父母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开车带他出去,谁知道,在途中发生车祸,夏伯伯还有夏伯母都当场死亡,只要有阿航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从那之后他就变了,他一直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不肯原谅自己。”她的语调有几分哽住。 “他原本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你知道他的成绩有多么好吗?任何东西只要他看上一眼就可以轻松地记住,但他的成绩却一天比一天差,整天跟一群混混打架,我们都知道,他就是情愿自己被人砍死;一直到他遇见你,我以为你会给他带来希望,最开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变得开心很多,可是最近,我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伯父、伯母出事的那段时间了;姚小姐,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爱一个人,不是就想让他好、让他幸福吗?我想求你,不要再这样伤害阿航了,他的心只有一颗,伤害不起。” 姚水晶望着她,沉默不语。 “我今天来,是想要拜托姚小姐,请你以后好好地爱阿航,让他幸福,不要再让他伤心了。” “你说完了?” “是的。” “那就走吧。” 钱芸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病房。 姚水晶看着钱芸心离开后捂住脸,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原来再怎么样,都是不行:为什么他心底的阴暗,要由别的女人来告诉她?原来到最后,他们都不是彼此对的那个人,就是没有缘分,所以宝宝才离开他们的吗? 姚水晶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病房门再度被打开了都没有发觉。 “天哪,水晶,你怎么了?”厉尔卓抛下手里的鲜花,几个大步上前,搂住那个在病床上发抖的女孩,她浑身都是冰冷的,抖得那么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怎么办?”她抬头,望着他,一脸的绝望,“我好累、好累,真的好累,原来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水晶,乖,不要伤心,你还有我。”他心疼地搂着她,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她如此地伤悲,他不忍心,不忍心去看那那张脸,那不是他认识的姚水晶,他脑海里的姚水晶,就是那个冷冷清清、万事理智的,而不是现在在眼前这个,痛苦得全身都在颤抖的小女孩。 “我但愿……但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她咬着唇,“如果没有开始,我就不会这么痛苦……厉,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抬眸,却看见那个让她痛苦至极的男人,站在门口,脸庞上一片的黯然及绝望。 厉尔卓也看到了夏远航,他咬牙,“他妈的,你还敢来?”该死的,他扔下水晶一个人走了,如果不是他晚上一直等不到水晶去,打电话总是没有人接,担心她出事,到她家里去看,水晶可能早就连命都没有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女孩,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脸死白,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厉。”姚水晶拉住他,“让我跟他谈一谈。” “可是……” “单独地。” “好吧、好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不甘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厉尔卓走了出去。 夏远航走上前,望着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她那么苍白,那么羸弱,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她十七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她跳进他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那么美。 “你……还好吧?”开口的话,竟然都那么苍白无力,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连问候都那么让人心寒呢? “孩子,没有了。”她平静地开口,看见他的瞳孔痛苦地紧缩,“我们都不是合格的父母,所以他不要我们。” “对不起。”都是他的错,如果那晚他不那么冲动地走掉,她就不会…… “夏远航,对不起已经没有用了。” “……” “我们到现在,已经再也无法回头。” “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变得又干又涩。 “你知道的。”她望着他,“如果一定要我说出来的话,那好,我们离婚吧!夏远航。” 他望着她,深深地、紧紧地,脸上的忧郁浓得化不开。 “我觉得太痛苦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了吗?” “一个生命的代价,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她冷笑着,指甲死命地攥紧床单。 他像是承受不了般地后退几步,半晌,艰难地开口:“如果那是你要的,我……同意。” 他再也无法待下去,再也没有办法去看她的脸,他害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哪怕一秒钟,都会忍不住抱着她,求她不要离开他,他真的会那样做,真的会,于是他转身,走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这间医院的,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阿航。”钱芸心之前看见他走进医院,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看他终于从医院里走出来,但他的表情太古怪了,好像,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眷恋的,她实在非常担心。 他听不到,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脑海里反覆地回荡着一句话,我们离婚吧,夏远航……离婚吧、离婚吧、离婚吧…… 水晶,我们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对吧?我们真是傻,以为相爱,就什么都可以解决,可是我却忘了,云依然是云,泥依旧是泥,云在天上、泥在地面,它们之间隔的是个天,云泥之别,可不就在于一个天吗?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从最开始,就错了。 有时候分手,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却,再也爱不下去。 也许我们还是太年轻,有相爱的勇气,却没有相守的智慧。 从此以后,她不再属于他,不会再对他笑,不会再别扭地叫着夏远航,他再也不能抱着她、吻着她,他、失去她了,永永远远;胸口变得好闷、好痛,紧得让他受不了,一口鲜血,就这样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他的世界,从此陷入黑暗之中。 “阿航、阿航……”慌乱的尖叫声,他根本就不在意了,再也不在意了。 厉尔卓看夏远航门也不关好,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便推开病房的门,却在下一秒钟血色尽失,“水晶、水晶,你怎么了……” 床上躺的那个人,脸色比她身上的被子还要白,早已经失去意识,只有眼角,还有不断流淌的眼泪;他扑到床头,拼命地按铃,“医生、医生,该死的,快过来!” 一片的混乱。 被子被掀开,那满床的鲜血,将雪白的床单染得触目惊心。 “病人缺氧、血压不足、失血过多导致休克。” “准备氧气和血袋。” 文件在她案头摊开的那天,居然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在连续的雨天之后,放晴了。 看,连老天爷都赞同他们的决定。 翻开那薄薄的纸面,上面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 夏远航,她伸指,轻轻地抚过那三个字,唇边泛起怪异的笑。 姚水晶,你是我的,我的。 夏远航,你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 他再也不是她的谁。 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水晶;一笔一划,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去写,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呵!多么绝情……那样的恋过之后,却还是绝望。 爱过、痛过,爱得越深就越是互相伤害,却到最后形同陌路,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到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要变成陌生人啊! 原来爱情,真的是最伤人。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