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勇气去爱你》 楔子 我很肥、很丑，还很爱哭。 我的名字叫陈粉宜，用台语念就是“粉圆”，所以从国中开始，粉圆变成了我的绰号，高中进了女校则进化成可爱版的“圆圆”。 但，从来没有同学会叫我陈圆圆。因为我的脸部大概是她的两倍大、身体是她的三倍宽，所以绝对不会有人想叫我陈圆圆。 当时年少单纯的我，只觉得圆圆比粉圆好多了。反正从国中开始，我已经是半麻痹状态，圆圆这绰号丝毫唤不醒我体内的瘦子之魂。 每天放学回家经过便利商店时，我必定会买一条明治的牛奶巧克力；回家吃饭喝汤必用大陶碗，一次夹光桌上一半的菜、一次喝光半锅汤，大陶碗的便利性让我乐在其中，完全没有因为食量过大而有任何罪恶感。 是的，我必须承认，大学之前我完全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上大二之前，我完全不觉得上课应该要打扮、要梳妆。那时候我的衣柜里，永远只有宽松的棉质衣服和加大尺码的牛仔裤；一双破球鞋和一双拖鞋替换着穿；桌上摆满了水果干粮，唯一算得上的化妆品就是美白防晒乳。 从来没人主动邀请我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或联谊，只有在室友联谊人数不够时，才会找我去充数。 当然，续摊时的夜游或夜唱就不用跟了。 孤单的大学生活和花俏的女生宿舍让我开始反省自己。当室友聊着化妆品和男朋友时，我手边的零食根本啃不下去；平常在宿舍邋遢到极点的女生，在连谊时看起来竟是那么闪闪动人。 我虽然胖，但还算得上是爱干净，可是没有人相信。 大家看到我的甜不辣手指、没有花俏发饰的头发、和褪色的衣服时，直觉就认为我的窝一定很脏。 肥等于懒、乱、笨等负面印象，等上了大学我才知道这杀伤力有多大。完全不活泼的我，除了室友偶尔关照一下，我没有真正的好友。 上了大二，我因为宿舍没抽中，不得已搬到了学校附近贵死人不偿命的小套房，那时才开始买康是美、屈臣氏的开架化妆品；偶尔会在百货公司周年庆时买一双一千多块的淑女鞋。 虽然在买的时候，专柜小姐好像都在偷笑我，但我只是想要看起来漂亮一点……从那时候开始，我讨厌别人叫我“圆圆”。 我开始少吃饭、用小碗、尽量多吃菜。 我知道肥肉不是一两天就能离开我，也知道我不是那么有毅力去运动的人，可是我还是喜欢让我看起来漂亮的化妆品和鞋子。 毕业之后，我花了四个月才找到一个能让我在外地生活下去的工作——一个小小的法商行政助理。 偏偏，在里面我碰到了高中同学。 虽然跟她没什么交情，但是她知道我的外号。我刚到公司取的英文名字，在一天之内就快速的被“圆圆”这个俗又有力的绰号给取代了。 写给上司的电子邮件中，如果我签上自己的英文名字，上司一定会回信问：你是谁？当我回信表明身分后，他又会说：写圆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写lena？ 结果，我除了给外国人的信件上会签上英文名字外，其它信件一律只能签圆圆，不然一定会有人故意回信问我是谁。 这看似无伤大雅的玩笑，其实是在我的心上划一刀。 但是一个新人在这种地方反应过度只会被人讨厌，所以我只能默默含泪接受这一切。 工作好一阵之后，炎热的夏天来临，是把肥肥打回原形的可怕夏天。 正妹开始穿着清凉小可爱和超短小裤裤走在路上；而我即使身穿牛仔裤和薄外套走在路上，看起来仍很像个污染大众眼睛的罪恶金华火腿。 胖子很怕热，就算在二十五度的冷气间，送个文件仍会让我满头大汗。 这还不打紧，上个月公司免费提供健康检查，结果收到报告后，我差点昏倒在路边。 我的肝指数不但超过正常值，还突破一百五十！冬天毫无顾忌跟同事吃火锅的结果就是──短短半年我的肝指数竟然迅速地升至一百五，体重爆增十公斤！ 我只好拿着健康检查报告，默默地到肝胆肠胃科报到。 过去无视于肝指数红字的我，在超音波的见证之下，终于亲眼见到脂肪肝的可怕。 细心的医生除了开降肝指数的药给我之外，还特别警告我说： “再这么下去，妳那个被脂肪包围的肠子如果长了脂肪瘤，可就不是光吃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看妳那么年轻，再不好好运动减肥，囤积在妳体内的脂肪迟早会让妳痛不欲生。”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看着医生那张亲切的脸说出这番话，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赶紧当场认错。 看完医生，我骑着摩托车经过健康spa游泳馆，它的广告吸引住我这迷惘小肥仔的目光。 工作半年下来，银行里也存了一小笔钱。 依稀记得我国小身材尚可时，曾被父母送去暑期游泳训练班，那是很快乐的回忆。那时候学会游泳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没有人会嘲笑我。 嗯，我喜欢游泳。 反正戴上泳镜、泳帽，即使被认出来也可以假装一下……且下班后来泡一下水感觉也很享受…… 好，拚了！ 握着刚领到的薪水，我冲进健康游泳馆里换了一张晚泳的vip会员证。 握着会员证，我的手微微冒汗。 走出游泳馆，我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改变！” 第一章 “咦？圆圆，今天那么早回家喔？” 陈粉宜的高中同学彭珍蔻拿着一箱样品从仓库的小出口走向她。 哪有，都已经六点了耶！但她还是笑着道： “加班一小时就被副理赶走了。” “唷，那么好命！那明天见。” “bye。” 陈粉宜赶紧骑上摩托车，心里有些兴奋。 今天是她实行改造的第一天。 她打算先到郭妈妈饺子馆吃几颗饺子、喝一碗贡丸汤，然后看个新闻后，再去健康游泳馆做一下spa，疲劳感消除后再游个几回……太完美了！ 六点四十五分，她在健康游泳馆的更衣室里捏着自己该死的肥肥肚，痛恨地道： “妈的，你怎么长那么大！” 不过小腹大归大，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她还是低着头、吸着气，藏藏躲躲快步走到会员专用的置物柜前，把随身包包塞了进去。 唉，披在身上的大毛巾，她实在是没勇气拿下来呀。她深呼吸两、三秒，才把毛巾拿下来塞到置物柜里锁上。 出了更衣室，气氛变得完全不一样。 当她还站在更衣室出口的洗脚池时，一个身材很好的帅哥走过她旁边，直接用冷水淋浴净身，冰冷的水花打到她的膝盖，不知怎地，她打了一个冷颤。 她觉得一下子就冲冷水，对她脆弱的心脏刺激过大，她选择用温水来净身。把身体冲干净之后，她走到离她最近的药浴温泉池──它总共有八个小池，每个池都有不同的名字和功用。 她泡了消除疲劳和排油脂的药池，又去泡泡按摩区抖动自己全身的肥肉。 “啊，真舒服……”这钱花得还真值得。 泡泡按摩区的水柱力道不强，她舒适地趴在小瓷砖铺成的圆形水泥柱上享受着。 没过几分钟，她开始觉得肚皮痒痒的。 “咦？” 她伸手去捏捏肚皮，捏到有点痛痛的，再冲冲泡泡又觉得很舒服。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的肚皮感到非常非常地痒，等她真的受不了，逃出泡泡按摩区时，肚皮已经被她抓得一片红了。 算了，是该游泳的时候了。 她爬出喷泉按摩池，走向长泳水道。 “哇……”好多身材健美的帅哥在游泳耶！ 长泳水道右去左回，她站在水道边估算宽度，结论是──很不妙！ 依她目测估算，她下去游这水道的话，大概会有三成的人绕道、三成的人换水道，剩下的人不是踢到她就是被她踢到，更何况，她游的速度不算快。 唉，今天晚上吃得不多，光泡泡温泉她就觉得肚子饿了。 “忍住忍住！” 她一边对肚子进行精神喊话、一边往游泳馆的最左边走去；因为她瞄到那里是游泳练习区。 呵呵呵，练习区里的“伴”果然比较多，很多游不快的胖胖大伯和大婶都在这，她开心地抓着铁扶手准备下泳池。 “唔……好冷好冷！” 下水后，体温骤降，她卖力地甩动缺乏运动的小腿，来回游了两趟蛙游，身体终于渐渐暖起来了，但腿也发酸了。 “唉，我的体力真的很差啊……”她摸着很久没有快速跳动的心脏喃喃道。 休息一阵子后，她鼓励自己要来回游五趟才行。于是咬着牙，即使腿真的很酸很无力、游泳速度比阿婆还要慢，她都要游完。 这就是胖子要成为瘦子的代价！ 这就是过去吃太多的惩罚！ 这就是找回健康唯一的路！ 加油！ 她逼自己专注在划动手脚和数趟数这两件事情上面，于是游泳的第一天，她真的达到目标了！ 她几乎是抖着腿走出游泳馆，如果可以不在意面子，她根本想拄着拐杖、或坐着轮椅离开。 而且没有卸妆就来游泳真的很不舒服，原本已经卡了很多脏东西在脸上，运动时又把更多脏东西吸进来……唉。 从公司回到家只要十分钟，如果先回家换装、卸妆再过来，或许要多花个十五分钟，但她就不用带妆来游泳，也不用怕同事发现她带泳衣去公司…… 好，既然要减肥，那到泳池的这一段路她就骑单车吧。 回家吹干头发后，她抹了简单的保养品，走到巷口的美利达脚踏车店。 “欢迎！小姐需要什么吗？” “老板，有适合我骑的脚踏车吗？” “当然有，这里妳看到的都嘛可以骑。” 老板放下电视遥控器，笑笑地朝她走来。 “这种小轮子也可以骑？” “小轮径的车子可是很勇的，而且这种车款还可以折迭，携带方便、重量又轻，最适合女生来骑哩。” “是喔……”可是她看到小轮胎有种不安全感。 她指向隔壁的粉红色脚踏车问道：“老板，这台呢？” “呵呵，这台可是本店最畅销的粉红色铝合金折迭车唷！它的轮子没有传统单车轮胎那么大，可是也不像小轮径车轮那么小，价格还很便宜。来，小姐妳骑骑看！” “可以吗？” 老板用结实的手臂将吊在天花板上的单车取下，小心地放在她眼前，笑道： “当然可以，车子一定要试骑过才知道合不合意呀。来，骑出去晃一圈，别摔倒嘿，慢慢骑！” 既然老板这么热情，那她也就不客气了。她一脚跨过单车，在店门口绕了一圈。 哇，感觉好极了！ “老板，这台多少？” “定价六千，妳现在买我多送妳一个有后照灯功能的随身包。” “老板，还能加装什么？” “很多呀，挂在墙壁上的都是加装器具，看妳需要加装什么。” 于是，她花了八千块，买了一台粉红色折迭车回家。车上加装了水壶架、便利包、置物篮，还换了耐骑的透气柔软椅垫。 虽然脚已经很没力了，但慢慢骑着新单车回家，还是有种幸福的感觉。 ※ 完了，迟到了！竟然已经九点四十分了！ 她竟然累到睡死了，完全没听到闹钟叫。三个闹钟都叫不醒睡死的她，看来今天晚上要多买两个闹钟了。 陈粉宜匆忙换上套装，随便上了粉底和护唇膏就抓着皮包冲出门去。昨天已经饿了一个晚上，早餐怎么能让自己饿到呢，即使迟到，她也要先吃完培根汉堡和大杯冰奶茶。 结果还没走到座位，她就看见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在等着她。 她快速翻看了下，随即抱着公文奔向电梯。 “圆圆，妳今天好晚唷！课长催同意书催到快疯掉了，执行长等一下就要看档耶！” 一进电梯，正好碰到一脸惊慌的彭珍蔻。 “我今天迟到。”她也不愿意啊。 “我知道，我打去你们部门，竟然连最混的妳都没接，我就知道妳没来。” 这话还真酸。不过既然那么急，干嘛不自己下来拿？迟到的她已经没什么好心情了，忍不住道： “哪一份？我现在抽给妳，不然妳在十七楼，等我送过去可能要半小时以后了。” “圆圆妳怎么可以这样，妳先上十七楼让部长签一下，后面就交给妳跑完了。记得半小时内送到顶楼的总经理桌上唷！” “为什么？” “档是因为卡在你们部门才耽误到的耶！而且我肚子痛，送完申请书后我要去拉肚子，所以就麻烦妳了。反正多走路刚好减肥嘛！” 彭珍蔻！如果可以，真想揍她个十拳！但她只是抿着嘴，没说一句话。肚子里的怒火滚滚翻腾，可惜燃料不是肚子上的脂肪。 “先走啦！圆圆中午见。” 快滚！ 陈粉宜愤愤地看着电梯门关上，不小心看到彭珍蔻手上提着一个黑色金纹小化妆包，忍不住咒骂道： “什么拉肚子，根本是去厕所补妆摸鱼等吃饭嘛！” 骂归骂，她还是先去帮彭珍蔻跑档；要是执行长追究下来，她这个送档的小兵今天刚好迟到，肯定会变成炮灰。 ※ 上班时间不过两个小时就开饭了，真令人开心！她走楼梯到地下餐厅，腿真的酸痛到想流眼泪呀。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在她耳畔道： “圆圆，怎么爬点楼梯就在这喘了？昨天去干什么坏事那么累？今天早上还迟到，真难得呢。” “没什么。” 有什么事也不会跟妳这个公司内超有名的“彭大嘴”讲，她在心中暗忖。 她赶紧振作起来，假装精神抖擞地下楼，彭珍蔻走在她后面拿着牛肉面的折价券道： “圆圆，这是主任送我的免费餐券，一起去吃牛肉面吧！” “嗯，好呀，我很久没吃那家牛肉面了。” 那家牛肉面有点难吃，但既然是免费，勉强陪她吃一下好了。 两人根本不用排队就买到牛肉面了。依这种冷清的程度来看，可能不到两个月就会倒了吧……先为它默哀一秒钟。 “圆圆，妳这两天都没有上线玩魔兽耶。” “最近回家有点累，洗个澡就睡了。” “是喔，公司一堆人都已经七十级了，只有妳还是二十多级，都不知道妳是在干嘛，钓鱼有那么开心吗？” “呵呵……我不太会玩，你们开心就好……” 下班还要跟公司同事一起玩在线游戏，她真的很不愿意。 她会上线玩，完全是被经理强迫的。 经理先帮她选了一个肥矮人女牧师才丢给她，她看到根本就不想开来玩。月卡费用不是她出，账号也不完全属于她，所以只要她偷开别的脚色，肯定会被发现。 “圆圆，妳有在听我说吗？” “啊，什么？”恍神了一下，刚刚彭大嘴说了什么？ “厚，就是我下礼拜天约了网友出来看电影，要是到时候情况太尴尬，我能不能找妳来陪我呀？” “呃，要看情况耶，我不确定我行不行。” “圆圆，妳竟然会没空，太神奇了！” 彭珍蔻咬着筷子，上下打量她后，语出惊人地道： “圆圆，我真是低估妳了！看看妳，化妆起来皮肤好好喔，脸又很可爱，交男朋友了对不对？昨天去汽车旅馆搞到腿酸腰酸对不对？” “赛啦！” 看彭珍蔻那暧昧的笑容，陈粉宜一口汤差点吞不下去，她连忙澄清道： “我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 “唉唷，干嘛这样妄自菲薄呢？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有洞就是六十分﹄的色男人存在啊。” “……” 这算是贬吧？而且她干嘛要跟那种“有洞就是六十分”的烂男人在一起？肥归肥，她还是期待有一天能谈一场认真美丽的恋爱呀！ “圆圆，妳如果交男朋友我一定会开party帮妳庆祝。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希望礼拜天的网聚能有好结果呢……” “那公司里的林课长跟吴经理呢？” “都是屁！我觉得那个魔兽里的阿牛是真的爱上我了……圆圆，要是我真的和阿牛成了男女朋友，妳不如也在魔兽里找一个吧。” “珍蔻，传说中的恐龙妹是禁不起见面的。” “哼！肤浅的男人，都不知道圆圆妳虽然肥了些，但人体贴奴性又重，可是当好老婆的料呀！” 彭珍蔻，妳这句话真的会刺死人！ “就算我变成瘦子，我也没勇气在网络上找。” “唉唷，怕什么，人生就那么一次耶，放着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不做，老了妳不怕会遗憾吗？” “可能会有一点……呵呵，不过没差啦。” “圆圆，妳衣服长穿暗色系就算了，连思想都这么黑暗，不行唷！” 彭珍蔻一根食指在她眼前晃呀晃，嘴上还配合着啧啧声，差点让她怒火又起。 “圆圆，我吃饱了耶。” 陈粉宜看了下她碗里还有超过一半的牛肉汤、一大坨的面，真羡慕她吃那么少就饱了。 “珍蔻，妳先上去吧，我还没吃完。” “好，那我先走喽，bye。” 即使难吃，陈粉宜还是吃了三分之二碗，剩下的汤因为太咸她才放弃。中午吃了那么多，晚上得吃少一点了。 她捏捏肚皮，依然没有薄一点。 彭珍蔻一根食指在她眼前晃呀晃，嘴上还配合着啧啧声，差点让她怒火又起。 “圆圆，我吃饭了耶。” 陈粉宜看了下她碗进而还有超过一半的牛肉汤、一大坨的面，真羡慕她吃那么少就饱了。 “珍蔻，你先上去吧，我还没吃完。” “好，那我先走喽，bye。” 即使难吃，陈粉宜还是吃了三分之二碗，剩下的汤因为太咸她才入弃。中午吃了那么多，晚上得吃少一点了。 她捏捏肚皮，依然没有薄一点。 饭后她习惯来一瓶冰凉的饮料。从餐厅出口一直到搭电梯的走廊上，摆着十几台不同各类的贩卖机，还没有办法抵挡饮料诱惑的她投了罐奶茶来喝。 以后一天喝一次饮料就好了……在丢空罐的时候，她这么期许着。 结果两个小时后，部门同事又开始吆喝着要订饮料。 “圆圆，你要喝什么？” 正想拿着公文逃离现场的陈粉宜，被眼河北的同事看到，内心挣扎了两秒，她回头问道：“今天订哪一家？” “八十五度c。还可以顺便叫蛋糕唷。” “嗯……”好久没吃八十五度c了耶，怎么办怎么办？ “圆圆快点，剩下你没订而已。” “我要英式奶茶跟草莓卡迪娜。” “收到！半小时后送到你桌上。” “谢、谢谢……” 呜呜，为什么服务要这么好…… 捶心肝啊！罪恶感好重！为什么又突然决定吃蛋糕、喝奶茶？明明正在减肥中耶……陈粉宜你这死胖子，你在吃屁呀！ 心里的哀嚎和罪恶感，在吃到酸酸甜甜的草莓内馅时，全都消失了。 吃东西的时候，她会有一种活在世上真好的感觉；但当她把吃完的空包装丢到垃圾桶里时，罪恶感又上来了。 啊！她刚刚竟然吃了那么多垃圾食物！ 减服的第二天，她就在挣扎与悔恨中度过了。 “该死！今天得多骑一点路来消耗热量。” 下班回家骑上脚踏车的陈粉宜，再次立下目标。 结果骑没多久，她的腿又开始爆酸起来，最后她还是安分的照原来的路骑到健康游泳馆。 跳下单车，她感觉两腿酸痛的程度比昨天刚游出来还严重，看来得买药膏来贴了。 换好泳衣进场，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 “今天好晚……” 她懒洋洋地趴在药浴池里不太想起来，一直泡到脸都发红发热了，她才起身走到长泳水道旁的练习区。 练习区低于体温好几度的冷水立刻让她清醒过来。 慢慢游了三趟之后，虽然很想停下来休息，但一想到今天喝了两次饮料外加一个小蛋糕，她在原地先休息了两分钟后才开始游。 最后一趟了，全力冲刺吧！ 她挤出身体最后一丝力量，不断的奋力往前。 几次循环下来，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没几下就游到水道中间，但偏偏在这个时候，脚筋过度紧缩，她抽筋了！ 她心里暗叫不妙，中间水道是整个泳池最深的地方，她根本踏不到地。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只能反射性地抓着腿，挣扎地想往上，无奈腿根本打不直，她连气都来不及换就整个人往下沉。 痛苦得想要呼救，却不小把憋的气全部吐出来，就在她以为自己不行了的时候，两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腰和小腿，就在她快昏去的前一刻，将她推出了水面。 “咳咳……”她大力的呼吸，努力把刚刚呛进气管的水咳出来。 好痛苦！胸好痛、腿好痛…… 男子一路从池里把她拖抱到池边，泳池边的救生员赶忙上前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她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救她的男子替她回答道： “她好像游到一半脚抽筋了。” “这样喔，要不要先上来旁边的躺椅休息？先生，你能将她推上来一点吗？我拉小姐的手。” “稳住！” 在动用两个救生员和一个泳客的情况下，终于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泳池旁的塑胶躺椅上。 “谢谢你们……”她哽咽说道。 “小姐，下次游泳前刻先暖身，不要直接下水。” 她点点头，默默按摩着抽筋的小腿。 好丢脸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救她的泳客拿掉蛙镜，坐在她旁边关心道：“小姐，你的腿还好吗？” “还好，刚刚抽筋很痛……现在好点了。谢谢你……” “不会。那我先走了，你今天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真的很谢谢你，再见。” 她坐在原地揉捏着小腿，愣愣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 救她的男子腰身没有一丝赘肉，那精壮漂亮的线条，就算走到一百公尺远，都还看得出来那是长期运动下来的结果。 刚刚他拿下蛙镜，虽然眼角有点镜痕，但就是个型男呀！她从来没看过理着小平头还可以这么帅的男人。 刚刚、刚刚她还被他抱住耶！ 真的太帅了！ 她的眼睛都已经快射出爱心了。她偷偷看着帅哥泡进冷泉里，才走进更衣室。 一跛一跛地步出健康游泳馆，凉凉的空气，是很适合骑单车回家的夜晚。 她一跛一跛地走向停车棚，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 “哈啰！” 她吓了一跳，等她看清楚，才发现是刚刚救她的男子。 “嗨……” “我看你走路很不顺耶，骑摩托车来的吗？” “不是耶，我骑脚踏车来的。” “脚踏车？你脚这样怎么骑回家？” “慢慢骑吧，应该可以的。”她心虚道。虽然她也很想叫人来载她，可是实在没有朋友交情好到会这么晚还开车来载她回家。 “这也太勉强了吧，我载你回去。” “这、这不好意思啦……”这、这世上怎会有这么赞的事情，老天开眼了吗？眷爱胖子的老天爷，我快要痛哭流涕了…… “不会啦，你家住哪里？” “高志国中附近……” “嗯，顺路。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啊，先把单车牵到路旁边，来，我帮你。” “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耶，这年头这么热心的人不多了。”啊！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干嘛要说这种欧巴桑的谢辞。 陈粉宜，你这大猪头！ “不会，你在这等我。” 虽然帅哥并不会注意这种小细节。只见他热心的把车子从停车场倒出来，当他替她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有股冲动想要跪下来感谢老天爷。 “不好意思喽。”她害羞地坐进他的车，这才发现车子方向盘上有个bmw的图案。 “b、bmw你的车真好！” “女生若是把买保养品跟买名牌的钱存下来，很快也会有一台好车。简单的说，大家只是把钱花在不同的地方而已。一台好车是男人的自信，把自己装扮得很漂亮是女性的自信。” “也是……”她摸上脸，差点想去撞墙。 她现在是素颜啊！ 算了，就算现在化得很漂亮，身材没有基本型也是枉然吧……呜呜，没关系，就让这萍水相逢黯然结束吧。 她的素颜算得上是大众脸，看过必忘。 也好…… “小姐，你家住哪条路？” “就是高志国中正门口那条路，从这边直直开就会到了。” “嗯。对了，还没问你贵姓？” “我姓陈。”但是我不想跟你说我叫粉宜。” “陈小姐你好，我姓方。”他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继续道：“你来这边游多久了？我之前都没看过你耶。” “我才来游两天而已。” “喔，这样啊。” “是啊，这边的spa好舒服，之前在网路上有看到很多网友都推荐这一家。” “对啊，下班后喝一杯，再过来泡一下，很舒服。你知道楼上有健身房吗？下水前先去健身房动一下，下水后更舒服。” “我知道，可是还没去过。” 她压根不想去那地方，在那么多人面前穿着泳衣跑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没关系，你才刚来，慢慢摸索就会发现这边很多很好玩的。” “嗯嗯，好。” 回家的路上他聊了一堆健康游泳馆的事情，包括哪时候常会有优惠、哪时候曾经改建，以及以后可能会淘汰哪些设备等等，他好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她虽然只能回答“嗯嗯嗯”，可是眼里不断发射出崇拜的光芒。这男的简直帅爆了！ 既然是常客，嘿嘿嘿…… “哪一个巷口啊？！38巷？203巷？” “你在便利商店前面放我下来就行了。” “你家离便利商店多远？” “走路两分钟。很近的，别担心，我长得很安全。” 男子帮她把单车卸下，赞叹道：“你的车子好漂亮，这种折叠车我也想买一台。你多买一个密码销吧，新车停那边很容易被偷。” “也是，游泳的时候常会提心吊胆，怕出来看不到单车。”明天下班后再去买一个锁。 “那陈小姐晚安，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她向他挥挥手，好像交到好朋友一般，真心的跟他说“明天见。” 有了他那句明天见，让她特别期待今天下班后的时光。 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输入社内文案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下分机号码，发现是会议室打来的。 “您好，这边是研发部文案组，请问有何贵干？” “圆圆，你快找找你手边有没有一份g社的车载导航企画书？我们在会议室跟客户开会，王总跟客户都急着要那份企画书，听说又卡在你们研发部，你快帮我看看！”彭珍蔻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说道，听起来好像是不明炸弹客户打来勒索。 “你等一下……” 她连忙翻了下桌上的文件，跟着紧张道：“没有耶！” “怎么会！我刚刚问你们副理，他说他已经签了耶，再不送上来我会被杀掉啦！呜呜……” “别紧张，我帮你却副理办公室找一找，等一下送过去。” 她冲进副理办公室，赫然看见那份文件正在副理手上。 “圆圆，你来得正好，这文件能不能帮我送到二十楼的会议室？” “好，我知道了。” 陈粉宜拿着文件，刷卡冲进直达二十楼的电梯，努力摆动这两天累坏的双脚，气喘吁吁地跑到三○九大会议室去。 “珍蔻……”陈粉宜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就怕来不及赶上。 “圆圆！”彭珍蔻的半个小脸探出门，开心地叫了出来。 “真是我的好姐妹！我现在走不开，你帮我把企画书印个八份分发一下好不好？老董在说话，我要记录。” “好，你先进去，我等等就来。” 陈粉宜拿着企画书，走到楼下的办公室影印成八份，分别用不同颜色的资料夹装起来，并在封面写上g社企划书的名称和编号，这样才不会搞混。 花了十分钟编排后，她走回二十楼会议室，轻轻地敲敲门。 “圆圆，赶快进来发，其他人先去实验室看情况了。” “喔，好。” “幸好你及时送上来，不然开会完我一定被骂到臭头。” “别这么说，都是我们部长爱摸，害我们这些搞文件的被拖累到。” 她把文件分别放在七个座位前，最后一个粉红色资料夹留给珍蔻。 “好姐妹，今天中午我请客，下午顺便多帮你叫一杯星巴克。” “谢谢！中午见。” 她一边说、一边准备开门离开，但门同时被外面的人拉着。 “咦？”陈粉宜敌不过门外巨大的拉力，只好放开门把，结果…… “碰！” “天啊，方、方经理！” 彭珍蔻听到声响惊讶地回头，随即发现这次企画案最重要的专案工程师被门板打到流鼻血了！ “唉呀！” 彭珍蔻手忙脚乱递上面纸，方经理接过面纸捂住鼻子，不发一语地蹲下来。 陈粉宜歉疚的半跪在地，支吾道：“方经理，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放手的。您还好吗？” 看他半低着头，她真的内疚到快哭出来了。 不过，怎么姓方的都是小平头？ 这世界上有那么刚好的事吗？ 方靖斌想抬头跟对方说不是她的错，两人视线一对上，全傻在原地。 “真的是你！？” “怎会是你！？” “你们认识！？” 方靖斌和陈粉宜同时点点头，彭珍蔻则露出奸诈的笑容。 “没想到方经理就是本公司胖子珍宝圆圆公主的男朋友！真是失敬失敬。” “彭珍蔻，你脑袋烧坏了喔！” 他是公司的客户耶，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方经理，秘书课那有急救箱，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不用，血应该止住了。” 方靖斌拿下卫生纸，果然没有流血了。 “刚刚是我太急，忘了拿原稿去实验室，不是你的错。我先走了，实验室一堆人在等我。” “真的没关系吗？还是我带您过去实验室好了。” “谢谢。” 陈粉宜有点畏缩地走在前头，心里不断想着她怎么会这么倒霉；昨天他才救了她，今天她却不小心让他鼻子受伤，而且他还是公司的客户！ 厚，昨天说的明天见不是指公司见，而是说在健康游泳馆见啦！ “陈小姐，有卫生纸吗？” “啊，有啊。”她一回头，发现他手捂着鼻子，下巴和胸膛前都沾到血了，她连忙抽了两张面纸塞到他手中，自己也抽了一张帮他擦拭西装上的血迹。 “糟糕，擦不掉……” “没关系，回家送洗就好……”糟了，他头有点晕。 方靖斌靠着墙蹲下来，想减缓晕眩感，陈粉宜见状也跟着蹲下来，担心地问道： “方经理，你要不要先到前面的员工休息室躺一下？现在这时间休息室里没有人。我会帮您打电话到实验室解释，您还是去躺一会儿再过去比较好，勉强走动很可能又会流血的。” “嗯……” 陈粉宜带他到休息室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l型沙发让他躺下，接着又去投了一瓶冰红茶给他，想说既可冰敷鼻梁又可以喝，一物两用。 “来，这瓶给你。我帮你打电话到实验室，你先休息吧。” “谢谢。”他无奈地躺在沙发上，用冰红茶敷着鼻梁。 “副理您好，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报告……是、是的，方经理回到会议室途中发生了意外，人目前在员工休息室休息……是，人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就会回实验室与您们会合。” 谨慎小心报告完，她才挂上电话。 “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方靖斌还是礼貌性地递了张名片给她。 “谢谢。”看见他压着鼻子递名片过来，她也从上衣口袋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恭敬地递给他。 方靖斌接过名片，仔细一看，发现她的名字叫陈粉宜！？ ……这谐音，也太幽默了吧。 穿着西装的方靖斌，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结实的肌肉全被深色的西装外套包裹住了……嗯，还是穿泳裤的他比较帅。 陈粉宜握着他的名片，试着代话题，她微笑道： “没想到你是经理呢。昨天看到你，还以为你在当兵。“ “是吗？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上班。”他摸摸自己的头，现在理平头的人很少吗？ “是啊，这世界真小。“她腼腆一笑。 “你们公司很棒，上班环境看起来很好。” “还好啦，你可是在鼎鼎有名的g公司一班，环境肯定比我们这里好。”她是指经理等级的工作环境。 “别这么说，能进来大公司都很辛苦，减肥也是，晚上好好加油。” 唉，果然胖子去运动的目的都很明显。 “谢谢……”被人一眼看穿，让她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 “陈小姐，我感觉血止了，可以麻烦你带我到实验室吗？” “嗯，请跟我来。” 她礼貌地帮他开门，领着他往实验室去。 忙了一阵子后，总算又回到自己的位子，要跑的文件又堆积如山了，手上还有两份文档没输入完毕呢，希望这两个研发文案建档完，今天就没有新工作了。陈粉宜用她肥肥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打字。 第一份文案输入完毕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三分了。 她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去厕所摸个三、五分钟时，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 “您好，这边是研发部文案组，请问有何贵干？” 如果又是彭珍蔻要找她帮忙，今天不讨一餐好吃的实在对不起自己。 “您好，请问是陈粉宜陈小姐吗？” “是的，请问您是……” “你认不出我的声音喔？没多久前你还带我去实验室耶。” “方、方先生！？啊，不是，是方经理，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们家协理跟你们家副理出去吃餐厅，我牌子痛就没跟去了，你中午能不能带我去员工餐厅？” “呃，珍蔻应该会为您准备高级便当……” “我知道，我拒绝了，中午我想吃自助餐。” “自助餐唷……” 好任性的男人，要是她真的大剌剌地把他带到员工餐厅，彭大嘴一定会到处乱讲话…… “方经理，我们公司附近有很好吃的自助餐，不如我带你出去吃？” “可以吗？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到员工餐厅跟外出同样都要刷卡，且楼下餐厅的东西不好吃，你又是客人，我还是带你到外面吃吧。” “噢，好吧。” “方先生，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吗？” “嗯，剩我一个。” “那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上去找你。” “好，等下见。” 她挂上电话，心中有些雀跃，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跟男生去吃饭耶！ 她拿着包包到厕所补妆，然后忐忑不安的坐电梯到二十楼的大会议室。 她紧张地敲了下门，然后推开门道： “方先生……” “嗨！”方靖斌放下文件，提起手边的公事包走向她。 “方先生，我刚刚在想，如果我们走路过去那家自助餐店，可能会花一点时间，而我只有摩托车，所以、所以……”等一下可以请你抱紧我的小肥腰吗？靠，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没关系，我有开车子来，你负责指路就好。” 呿，怎么不早说！ 两人走到了客户专用的停车格，他那台深黑色的bmw停在两台福特轿车中间，十分显眼。 “呼，这是第二次坐你的车了。”也是第二次单独坐上男人的车。他的车里有淡淡的古龙水味。 “这是我的荣幸。”他帅气的倒车，转一次就把车子开出停车格。 开车技术好、姿势帅的方靖斌，在她心里更加接近一百分了。 且他还是个绅士；即使是场面话，之前也没有人对她说载她是他的荣幸。 “往哪里走？” “出了大门先左转，第二个红绿灯右转后，就可以看到一个绿色招牌。” “那边好停车吗？” “嗯，马路很大条，应该不难停。”而且他们提早了几出来，不会碰上吃饭潮，她不担心会找不到停车位。 两人果然顺利地在自助餐店旁找到停车位。玻璃窗里一盘盘热腾腾的新鲜菜色，看得方靖斌肚子咕噜咕噜叫。 当他还在犹豫要吃什么的时候，陈粉宜已经自行夹好菜结账了。 “你怎么那么快，这餐应该是我请客。” “谁说的，你是客人耶。我先去楼上找位子，你慢慢挑。” 陈粉宜端着餐盘走到楼上，选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她细心地了桌子，帮两人添了汤和冷饮，又把自备的筷子汤匙摆在桌上后，才坐下等他上来。 方靖斌犹豫了快十分钟才夹好菜，走到二楼，就看见她坐在那看书，他不好意思地大步走向她道：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这家菜色太多，看起来都很好吃吧？我第一次来也是挑了很久才决定自己要吃哪些菜。” “谢谢你，你好细心。” 汤匙、筷子跟调味料一应俱全，热汤跟冷饮也都摆在桌上了，真是贴心的好女生。 “第一次单独跟男生吃饭，不自觉就多做了些准备。”老实说，她很紧张。 “真的？”怎么会出社会这么久才第一次跟男生单独吃饭，不会是因为…… “真的啊，你看我的体型就知道了，没人喜欢跟胖胖的恐龙妹约会。” “别这么说，我就不排斥呀。而且你化妆起来真的很漂亮，不要妄自菲薄。” “哈哈，年轻小伙子大多都是外貌协会的……我没机会认识成熟又会包容恐龙妹的男人，今天有机会碰到你，我很开心。” “来，干杯！”他举起塑料杯，一口将红茶饮尽。 “干杯。”她笑着。学他一口喝光。 “我再去装。”她拿起他的杯子再去帮他倒冷饮。 “咦，你也有夹这道炸鳕鱼。” “这家弄得超好吃，酸酸甜甜又酥酥的，我来这边一定会夹这道菜。” 他马上吃了一口，果然好吃。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公司的八卦。陈粉宜吃得心不在焉，咬两口就偷看他的手、他的嘴，偶尔又偷瞄他的眼睛。他连吃东西都好帅哦！ 难不成自己是个大花痴？ 唉，碰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很爱盯着帅哥看。 第二章 “好久不见！” “啊……你好呀。” 陈粉宜紧张地趴在消除疲劳的药浴池里，方靖斌就坐在隔壁，拍了下她的手臂跟她打招呼。 “怎么上礼拜都没来？” “那个来……不、不方便游泳。” 她也很想来看他呀，谁知道吃完自助餐的隔天，女生每个月的红色麻烦就来向她报到了。 “真可惜。上礼拜四我有去你们公司开会，结果被拉去吃餐厅，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去吃那家自助餐的。” “没关系啦，以后还有机会。” “是啊。”他拍拍脸，突然靠近她小声道： “我听说女孩子那个刚完，是很好的减肥时机，运动加油！”他拍拍她的肩膀，戴上蛙镜道： “我先去游泳了，晚点见。” “晚点见。”她从水里伸出甜不辣手指，小小地摆动着。 看着他结实的背肌，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已经忘记被他抱起来的感觉，可是被他抱住应该很有安全感吧？象他这么好的男人，一定有女朋友了……她沉到水里，让气泡打着她的脸。 纯欣赏就好……她也只能纯欣赏…… 既然他都已经好心地告诉她月经完后是减肥的最佳时机，那她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 她爬出药浴池，走向长泳水道的练习区。 “加油加油！今天要游七趟！”陈粉宜小声地道，立下一个高远的目标。 太久没来游的下场就是——游到第四趟腿就快罢工了。 她疲累地半靠在泳池旁，拿下蛙镜一边休息、一边找着方靖斌的身影。才瞄两眼，她立刻就发现他在隔壁的水道。 他似乎没有发现她在看他，只专心地抹去脸上的水，转转手臂，然后开始游起蝶式。 难怪他的手臂和背肌都如此结实有力。 没多久，他已经用蝶式游了三趟，最后换成自由式游向她这边。 方靖斌在水里就看到她那黑色的水母裙泳衣和肥肥的肚子，他加快速度游到底后，爬起来拿掉蛙镜，又对她说了声“嗨”。 “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游了三趟半。” “你呢？游了几趟？” “我体力很弱，三十分钟才游了四趟。” “加油，持之以恒就会变厉害的。你才来没几次，不用那么心急。你好象固定在练习区这一带游泳，怎么不到长泳水道？” “我不行的……游那么慢，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你看刚刚你游得那么棒，我要是跟你同一个水道，你不就游得很不尽兴？” “不会，你追不上我的。” “可是总会有不小心挡到的时候。更何况我那么胖，搞不好还会不小心踢到隔壁的……” “想太多了你。”他无奈地摇摇头，半撑起身道： “我游得差不多了，你好好加油，不要勉强，等下抽筋我救不到你。” “哈哈，不会了啦。你去泡温泉吧，明天见。” 他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粉宜把头埋在水里，悄悄地跟他说：“明天见。” 他已经游完今天的份了，而她还有一天半还没游……她告诉自己快点游完回家吧，不要再拖了。 于是她奋力抢救地游了七趟。离理想体重还有一大段，但先达到今天立下的目标才是最根本的。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健康游泳馆，正准备要去牵车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一个很象方靖斌的背影。 “方先生？”她小小声地叫着。 “咦？你出来了。” 没想到真的是他，他竟然还没走！ 放下毛巾，她微笑地道： “是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呢。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看。” 他伸手指向游泳馆隔壁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馆的霓虹灯招牌。 “我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吃。” “呃……” 好不容易游完泳，消耗了一些堆在她身上的脂肪，怎么他现在看起来象是在约她一起进去吃饭呢？ “那家看起来气氛不错，可是我穿短袖t恤和短裤……刚刚又一直有情侣走出来不断喊着这家餐厅好好吃……” 看看他那犹豫不决的表情，又低头看着自己也是一身短袖t恤加短裤，再加上一双俗到家的夹脚拖鞋…… 好，要丢脸，她可以相陪。 “走吧，我陪你进去吃吃看。” “呃，真的要进去？” “你很想吃不是吗？顺便谢谢你上礼拜救了我，今天我请客，进去吧！” 她不好意思拉他，只好先厚着脸皮走到餐馆门口，推开晶莹剔透的玻璃门。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还有角落的位置吗？” “有，请跟我来。” 陈粉宜回头朝玻璃门外的方靖斌招手，又比了一个“ok”的手势，要他快点进来。 穿这么随便上高级馆子吃饭，让他的脸皮瞬间变得很薄。 “方先生，我要服务生带我们到角落的位置，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我们了。” “谢谢。”她真是一个细心的女生。 服务生将他俩带到室内角落；一把红白相间的大伞下有一张粉蓝色的沙发椅。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角落竟有这么显眼的装潢和这么小的椅子！她看了方靖斌一眼。他绝对不会想和她坐在这里的，因为她是肥妹，不是正妹。 陈粉宜尴尬地问道：“小姐，有别的位置吗？” “两人座的只剩这里了。前面的大桌子有人订位，其它两张空的四人座一个靠近厕所、一个靠近冷气口……都不太适合两位。” “没关系，谢谢你，我们坐这就好。”方靖斌率先坐进粉蓝色沙发，接过菜单后就打发服务生走。 虽然十分尴尬，陈粉宜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他旁边。 “对不起……这里好尴尬。” “还好啦，反正没来过，还挺新鲜的。如果是我一个人进来，可能也很尴尬。” “下次带女朋友来就不会了。” “哇，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进来。” “我、我想说这么好的男生，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赶紧低头喝水，不敢看他的眼睛。 “想太多，我单身好久了。”他耸耸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我刚刚跟在服务生后面，发现也有刚游泳完就全家大小一起来吃的。” “哪一桌呀？” “那两桌都是。” 他指着靠近门口的大圆桌，几个人的头看起来都是湿的。 “因为是开在游泳馆旁边，所以很多人穿得很邋遢就跑进来吃了。原来我们一点都不奇怪嘛。” “对啊，奇怪的是这边的装潢吧，太高格调了，还我刚刚不敢走进来。” “呵呵。” “对了，你要吃什么？” “我……刚游完泳，我想喝冰咖啡就好。” “低消费两百五耶，喝咖啡不划算吧？还是点一些东西来吃，明天我陪你多游两趟。” 她嘟着嘴，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你这罪人，说得太轻松了吧！不过既然他老大都开金口叫她点东西吃，那她今天晚上只好堕落了。 “那……我吃茄汁蛤蜊尖管面好了。” “唔，跟我一样。看来我们的口味真的很相像。” “呵呵，是啊。” 真是件好事。 “我开一瓶红酒好了，来这地方不开瓶酒感觉很不对劲。”说着，他起身拿着菜单走向柜台。 他竟然想偷偷去付帐！？ 看到他从口袋掏出皮夹，她赶忙拿着自己的菜单追上前去。 “别……”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把信用卡递出去了。 “先生，请您在这里签名。” “笨蛋……”她站在后面，不高兴地嘟嘴咕哝。 方靖斌拿着收据转身，这才发现陈粉宜很不满地看着他。 “怎么了？” “刚刚我说过我要请你的。”鼓着脸，不甘不愿地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一时习惯就去付帐了。你别生气，下次一定给你请。”怎么会有女生被人请客还这么不开心的？ 她实在很想反问：“还会有下次吗？”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必要为了谁付账而生气，于是她把菜单放回柜台，跟着他一起走回座位。 她知道自己不开心时脸会很丑，她也不好意思摆这种脸给他看，于是主餐还没送上来之前，她便藉着尿遁逃到厕所。 调试好心情回到座位时，她发现主餐已经上桌了。 “好香。”她突然听到肚子的呼唤声。 “看起来好像满好吃的。对了，你身体还好吗？看你去厕所好一阵子。” “没事，只是饿坏了。” 她腼腆一笑，注意到方靖斌等她回座以后才开始动刀叉，她小声说道： “下次一定要给我请，不然我会怨一辈子的。” “好。”真是个奇怪的女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两人满足地把主餐吃得精光。接下来上的是汤品，他点了奶油酥皮浓汤，她则是南瓜培根浓汤。 他的酥皮看起来好好吃喔！ “方、方先生，能不能先掀开酥皮？看起来好好吃唷！” “可以呀！你的看起来也很好吃。对了，私底下别叫我方先生好不好，听起来很别扭。” “那要叫什么比较好？” “靖斌、阿斌都可以呀。” “喔……好……” 陈粉宜含着汤匙，看他掀起酥皮那一刻，奶油玉米的香味快把她薰到流眼泪了。 她好想换汤…… “一人一半，我也想喝你的南瓜培根汤。” 看她闪闪发光的眼神，他主动提出一人一半的要求。 “可以吗？可是我的看起来没那么好喝耶。” “我先喝一口看看。” 两人各喝对方一半的汤，弄得很像在约会一样。 她快要飞上天了。跟人约会的感觉好幸福！ 方靖斌几杯九五年的红酒下肚，不知怎地，又向服务生加点了一杯巧克力水果圣代。 “这看起来超好吃的，粉宜来，一起吃！” 她接过方靖斌递来的汤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意外发现他体温有点高。 “阿斌，你喝醉了？” “哪有，只是觉得有点热，脸有红吗？”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可是分不出到底是手心热还是脸颊热。 “一点点。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好了。” “你会开？有没有驾照？” “有……可是很久没开了。”她老实道，心里也有点怕怕的。 “……”那部车子可是他的宝贝，他不敢让别人开。 “你不能喝酒开车，我会很小心的。”比起酒驾出事，那还不如给新手慢慢开，安全上路最重要。 圣代还剩下一半，可是他们已经吃不下了，肚子实在太饱了。 “差不多该走了。”方靖斌拍拍肚子，率先站起来。 “那走吧。” 她拎起包包，走出意大利餐馆后，她才回头道： “钥匙。” “啊？真的要喔？” 他、他好挣扎，他从来没给别人开过他的宝贝爱车。 “不能酒驾。你也知道高志国中前常常会有临检站，吊销驾照加高额罚金或生手驾驶，你只能选一个。” “呃……”他都不想选，可是喝了一瓶红酒是事实。他太猪头了，实在不应该开车还喝酒。 方靖斌以及慢的速度交出宝贝爱车的钥匙，十分不舍地道： “好好爱护它……千万、千万别太粗鲁。” “好，是的。”看他这么谨慎，害她更紧张了。 她坐上驾驶座，调整一下位置，轻拂过方向盘上的bmw标记，心里暗想：哇，名车耶，这撞坏了她要怎么赔？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她双手慎重地握住真皮方向盘，拉起保险杆，慢慢地倒车。 “你转右一点……”他不断在心里默念道：弟子诚心希望车子别被刮伤，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害她连手汗都出来了。还好从健康游泳馆到她家只要直直开就好，一点都不难，她很快就上手了。 “你的车好好开唷！” 废话，他的车保养得超好。 他紧张道：“你、你先专心看路，不要看我这。” “这么晚，路上没车，我时速四十而已，别那么紧张。” “我这不止是紧张，我还很担心。” “快到了快到了，我看到7-11的招牌了。”开名车的感觉真棒！ “等一下到便利商店门口我自己开回家就好。” “你家在哪？” “我就住前面的绿地大厦，很近，开车不用两分钟，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咦？没想到我们两家离这么近。搞不好我们曾经在便利商店里擦身而过唷。” “哈哈，搞不好耶。” 她小心的停在便利商店门口，把钥匙给方靖斌，俏皮道： “谢谢您的惠顾，欢迎您再次搭乘。” “谢、谢谢。”他吓到嘴都要歪了。 “我进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 “我跟你一起进去。” 她想买两瓶无糖绿茶，游泳完出来喝一口感觉无限舒畅。 “没想到你也喜欢喝这个，游泳后来一口超舒服的。” “真的吗？那我请你喝一瓶，弥补刚刚的缺憾。” 陈粉宜爽快的多拿一瓶走到柜台结帐，等她收起找回的零钱和发票时，方靖宜才对店员道…… “给我一张魔兽月卡。” “你也玩魔兽？”她惊讶地回头问道。 “是啊，我在寒冰皇冠。你呢？” “我、我被公司强迫在夜空之歌……但我没什么在玩。” “下班还要跟公司同事一起玩，应该很不好玩吧？” “对啊。”她用力地点点头。 “其他人等级都到顶点了，我还在城里钓鱼最近根本连上去都没上去。” “不如你来找我玩呀，我这边很热闹，大家又很热情。” “谢谢，我考虑看看。” 她对玩游戏其实没多大热忱，所以这件事没多久就被她搁到一边去了。 生活仍一成不变，最近唯一的乐趣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珍蔻讲一些她和她最近刚交到的男友发生的趣事，唯一的成就就是晚上站在体重机上面时，发现数字变少了，唯一欣慰的是肝指数下降到一百二，唯一遗憾的是体重下降的速度没跟上肝指数下降的速度。 她听彭珍蔻说着如何在网路上熟识对方，如何从虚拟跨到现实生活，她说他们两个人其实还有很到多地方需要摸索，从文字交谈变成真人相处，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渐渐转移改变。 有些部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有些部分有还蛮好笑的。 “珍蔻，你们交往到现在，好像没去看过电影耶。” 彭珍蔻粗鲁地撕着手上的肉条，嘟着嘴道： “连假日都忙着玩魔兽，要他出门好像会死掉一样，我只好陪他一起玩了。” 好像提到她的痛楚……陈粉宜喝了一口味曾汤，提议道： “既然他离不开电脑，那你干脆带着想看的片子到他家去约会咩。” “哇！圆圆，你真是太棒了！真看不出来没有交过男朋友的你可以提出这么中肯的意见耶。” “去死！”彭大嘴褒奖人的话，怎么老是话中带刺。 “说到魔兽，你根本都没上了嘛！其实没上也好，公司组的公会因为会计部的协理跟营业部的协理起了口角，昨天一气之下竟然解散了。” “哇！真的假的？难道我看大家今天心情都不太好。刚刚送文件去会计部的时候，还看黄协理正破口大骂耶。” “什么什么？你有听到他在骂什么吗？” “没有。我哪敢多停留，文件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就溜了。” “厚！很逊耶！都没办法从你这里听到八卦。”彭珍蔻啃完肉条，慢慢地用卫生纸擦拭手指，又接着道： “说到八卦，我这又有一条很大的八卦。” “什么八卦？”陈粉宜心不在焉地问道。 她一直偷瞄彭珍蔻的手，很羡慕她那骨干的十指，连用卫生纸擦的动作的看起来都很优雅。 “我们跟g公司合作的企划案，已经正式上线制作了，如果一切顺利，可能下个月就要量产了，前几个月送样的时候都没什么大问题，偏偏进入量产前，第一线生产线的不良率就高达百分之六十。g公司那边明天会派三个工程师过来角度一个礼拜，有任何问题要就地解决。” “是喔，还真是辛苦了。” “对啊,不知道能不能如期上市，如果不行，我们可能会被砍头吧。我还没说到重点，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被你打到流鼻血的方经理啦，你应该有印象吧？我们部们的ami说超喜欢哪一型的，硬要我帮她牵线。可惜这企划是研发部跟他们合作，明天你们那楼的内用会议室就要变成他们的临时办公室了。” “啊！？” 她的脑子被搅得乱七八糟，完全无法吸收刚刚彭珍蔻讲的那番话。 “干嘛叫那么大声！圆圆，你好人做大底，明天我们部门会买饮料，你就让阿咪送进去吧。” “噢，噢，随便呀，反正你们部门三不五时就会跑来我们这里开临时会议，到时候你带着阿咪来实习不就好了。” “哇！圆圆，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这么深的心机，怎么可能会谈不成恋爱！” 她瞪了彭珍蔻一眼，闷闷地道： “过肥咩。” 帅哥会有喜欢上肥妹的一天吗？ 唉，一向都只有肥妹暗恋帅哥得份吧。 陈粉宜已经养成了好习惯，下班后只吃一点蔬菜汤，然后就踩着她心爱的脚踏车到健康游泳馆泡澡兼游泳。 进了游泳馆换上泳衣之后，先泡在药浴池寻找方靖斌的身影，这已经变成了她改不掉的习惯。 偷偷观察他，也已经成了她游泳时最大的乐趣。 今天还没在冷泉看见他，可能是因为加班还没到，不然就是在楼上的健身房运动。 十五分钟够后，她移道泡泡按摩区。 她也有自己固定的模式，路线刚好和他差不多，嘻嘻。 这里，是他与她的秘密小天地。 不过，他今天真的好晚唷。在泡泡按摩浴袍了一阵阵后，她的腰又开始痒了，她又转移阵地到水柱冲冲乐，让水柱大力地冲刷她背部的脂肪，看能不能让身体薄一点。 在她换到第三个冲腰部的水柱时，她终于瞄到他的身影。 他没有立即下水，而是先冲湿身体后，跑到人烟稀少的蒸汽室去。 看来，他今天可能特别烦闷。 陈粉宜抬头看看更衣室出口处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在不去游泳就真的没时间游了。 她无奈地起身，缓缓地走道长游水道的练习曲内测，有气无力的开始游起蛙式。这一个月，她已经进步到一次能游十趟，但是会非常喘。 她每次来都会尽量游满十趟，除非加班太累，她才会少游一两趟。下个月开始，她想游到十一趟。 十趟游玩，方靖斌仍未出现，他今天好反常呀，九点十分，他们能聊天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搞不好他已经先离开了…… 才这样想，随即就看到他爬在泡泡按摩区，好像闭着眼睛。 她决定主动出击，走上前打招呼道…… “哈喽！你今天看起来很累耶。” “嗯，没什么精神。” “生病吗？” “没。” 连对话都变得异常简短，害她不知道是否要继续聊下去。 “啊斌,我听说你每天会到我们公司上班一个礼拜耶。” “噢，别提那件事，一想到我头就更痛了。” “抱歉。” 情况看来很不妙，怎么办？ “阿斌，你看起来心情真的不太好，希望明天在公司可以看到有笑容的你。那明天见，我先去冲澡了。” “回家小心。” 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她突然想到昨天在网络上看到的搞笑影片，于是回头道： “听说，听说那个麦当劳叔叔开心的时候会这样做……”她把双手放在胸前，然后拍两次手之后把双手举高，小声地叫道…… “蓝蓝路！” “哈哈哈！你怎么也知道这个？我只看过网路版，第一次看到真人演出耶！哈哈哈……” “都是你不开心，害我这么牺牲。”不过，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安心了。 她娇嗔道：“不跟你玩了，明天见！” 陈粉宜还真是个有趣的女生，看着她那肉肉的背影，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陈粉宜越想越觉得丢脸，刚刚游泳池里虽然没多少人，可是应该都看到她做的动作了，真不知道当下的勇气是怎么来的……算了，如果以彭珍蔻的角度来想，肥子穿着泳衣用spa冲肥肉就已经是很丢脸的事情了，不在乎多丢脸一些。 快速第冲澡完，她想快点回家休息。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停车棚，却发现她的单车不见了。 “不会吧……”该不会被偷了吧？ 她慌张地四处观望，来回走了停车棚两趟，确定她的车子真的不见了。 呜呜，那台粉红色折叠车她才骑一个多月耶！ 她慌张第跑到健康游泳馆一楼的柜台，含着眼泪哽咽问道…… “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的停车棚有架设监视器对不对？” “呃……是有一台，可是上礼拜台风来，监视器故障了……只剩下门口附近的监视器还在运作中。小姐，你的单车被偷了是吗？” “是，我今天游泳出来就没看到我的单车了。” “小姐，不瞒你说，监视器坏掉这两天有许的单车都被偷了，今天也被偷走五六台，我们已经将门口附近那台监视器的监视录影带交由警方出来了，请您静待消息，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您。可否向您借一下会员卡？我帮您登记单车失窃的时间和资料。” 陈粉宜一听她这么说，气愤跟无奈同时涌上心头，她递出会员卡后，很生气地道： “既然这两天已经有许多单车失窃，怎么不见你们加强巡逻？” “我们无法辨识车主，保全人员也没办法阻止民众来牵车，除非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士才会上前盘问。对于我们的疏失，我在此跟您郑重地道歉，小姐，可否请问您的单车是那一个厂牌，什么样子？” “美利达的铝合金折叠车，粉红色的，车子前后都有包包，上面还有一个水壶架……” 陈粉宜登记完资料，闷闷不乐的走出健康游泳馆，茫然地看着天空。 “咦？这么晚了你还没走？” 赶在关馆前冲完澡的方靖斌顶着半湿的头发，穿着休闲装跟夹脚拖快速的走出大门，在看到门旁熟悉的身影后，又回身过来找她。 “回不了家……我的单车被偷了！” “哇，我记得你那台很新，你后来有加装一个锁吗？” “有啊,前后轮我都上锁了，结果游泳馆的人既然跟我说，上礼拜台风来，监视器坏掉了。” “呃……是喔。”他低头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 “我载你回家吧。” “谢谢。” “看来我们两个今天都很背。” “我很难过，超想哭的，有很生气……监视器那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应该在坏掉隔天就换掉吗?今天礼拜几了，健康游泳馆那么多会员，怎么会没钱换监视器！” “上车吧，等一下请你喝啤酒。” “我要喝到烂醉！” “不行啦,明天还要上班。” 如果他不是企划案的负责工程师，如果明天不是要去别的公司监督，他也想大醉一场，放自己一天假。 陈粉宜完全没有聊天的心情，她一直盯着窗外看。 “夜凉了，要不要开窗吹吹风？” “好。” “方靖斌帮她放下窗子，原本车内充满了两人没吹干的头发上发出的游泳池的氯氧味，顿时随着清凉的夜风飘散无踪。” 心情好像不那么闷了。 “我不喜欢小偷。” “没人喜欢的。” 方靖斌把车子停在7-11旁的小巷子内，和她一起走进便利商店买啤酒。 “粉宜，你家大不大？” “一点都不大，我一个人租小套房住，里面只有一个房间、一个浴室而已。” “喔。那今天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喝啤酒？” 她耳朵有没有听错？到他家喝啤酒？ 心跳忽然加快，但她仍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地回道…… “好啊。” 拿了六瓶的罐装啤酒和两包特大包的乐事准备要去结帐前，方靖斌忽然回头问道……“买这样够不够？你还有要买什么吗？” “够了吧，我没什么要买的。” 深夜的7-11，除了广播主持人情绪高昂之外，连店员看起来都是一副想睡觉的脸。 他俩拎着食物无精打采地坐上车，朝着绿地大厦前进。 第一次到男性友人家耶，好梦幻喔！ 这算不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下了车，陈粉宜跟着方靖斌从停车场一起搭电梯到六楼，进到608室。 一进门，她发现他的房间有个客厅、两个小套房，外头还有一个小阳台。 “阿斌、你家好大。” “是啊，这边可以供两个人住，可是我想要一个人。”他把啤酒放在桌上，招呼她道…… “你随便坐，无聊可以打开电视来看，我去上厕所。” “嗯，你去。” 陈粉宜先开一瓶啤酒，一口气喝掉半罐。 她觉得室内很闷热，也没看到电风扇，于是拿了个小抱枕，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推开一点缝隙，靠在室内的墙边，看着外头的黑夜，埋头喝起闷酒。 方靖斌一出来就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哪儿喝酒，他也拿了一瓶啤酒坐在她对面，大口喝起啤酒。 “呵，你现在在想啥？” “在想我被偷的单车，它现在可能被解体了，要不就是被运到乡下的偏僻角落，贱价卖出……除了你，没人知道我下班后骑着单车去游泳。彭珍蔻那大嘴巴最爱笑我了……” “是喔。”他把第一瓶酒喝完，又开了第二瓶。 “在烦什么？” “我很少跟朋友提起我家的事情。”他看着陈粉宜，这女人不认识他的朋友群，是他倾吐的最佳对象。 “嗯，家通常是一个人最后的堡垒……”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爸去年再婚，新妈妈跟前夫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她变成了我没血缘的妹妹。她很怕生，熟了之后很粘我……” “嗯，那不错。” 方靖斌瞄了她一眼，无奈地道： “我是独生子，第一次有了妹妹，可能是大哥身份作祟吧，我很保护她，也很宠她。” “嗯，你人真好。” 方靖斌又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可是我真不知道小女生是怎么想的，我不小心看到她掉在地上的日记，日记、日记很糟糕……更糟糕的是，当我还给她的时候，我都还没说什么，她就冲动地自己、自己说，说很爱我这个哥哥……” “男女之间那种?” “大、大概是吧。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她想过户到她亲生爸爸那边，那样我跟她就可以结婚了……什么鬼！” “解决的话说不出口吗？” “她好不容易才融入这个家，我怕她又变得自闭……那样我爸会难过的。我想等她大一点，她自己应该就会知道这是不可以……也不可能的。” “嗯……这真的会让人很闷，女生就是这么奇怪，搞不好她长大后，还是会继续爱着你，要不然就是找一个像你的人来爱，年轻真好……咯咯。” “你在胡乱说什么！” “老实跟你说，我很羡慕你妹妹这种勇敢去爱的女生。我、我不行的……我永远只能单恋，谁会爱上我呢？跟你说，我十四岁的时候，才刚变胖一点点，结果班上有个男同学跟我说：“要不是你长着样子，我一定会喜欢你。”我的心不是铁打的……那从让我知道，原来男生都是真个样子……” “年轻小伙子哦不懂事，很多时候，不是漂亮就好。” “咯咯，你的安慰还不错听……我跟你说，我最恨看到综艺节目的主题是什么帅哥爱胖妹的……里面的胖妹妹要会唱回跳，像小丑一样表演，才会有男人爱，正妹什么都不用会，只要脸蛋漂亮就有人怜爱了。胖妹就是要做很多很多事情来告诉别人，我有一点点地方值得让人欣赏……” “没那么惨吧？” “看电视的时候大家应该都是随便看吧，这种东西谁会想深入了解？有个、有个胖女生很勇敢，她为了让她喜欢的男生也喜欢她，每天下班后，都从台北通车到新竹，去哪男的家帮他洗衣服、做晚餐，那男的回不回家都没关系。那个女生就一直这么做，半年后，那男的才跟她在一起……多辛苦……” “嗯……很辛苦。”可是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婆。 “很可怜……就是要做到这样，才能告诉男人，胖妹也有值得爱的地方，想我这种又懒又没才艺的，就只能单身一辈子了。” “我不觉得你很懒，也不觉得你会单身一辈子。” “哧！”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骗她。 她翻了个白眼，开了第三瓶啤酒。 “你上班会很认真打扮自己，看起来很漂亮，下班后还会去游泳，哪里懒？” “唉……还是很肥呀……你一点不懂因为过胖肝指数过被医生威胁的感觉。” 陈粉宜哀怨地喝了一口啤酒，借着酒意大胆道： “不过，要不是你也天天去，我肯定没那么勤劳吧，哈哈。” “是吗？等你养成习惯，就不会觉得辛苦了。”他有点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要是有钱，我就去做胃绕道之类的手术了……再也不用天天辛苦地跑泳池，也不用担心什么肝指数过高或是肠子长脂肪瘤。” “呵呵，骨子里果然很懒。” “嗯。”她没什么否认的。 没两下子，啤酒就全喝完了。 方靖斌从冰箱里拿出果汁放在地上，把两包洋芋片打开到在盘子上。 “喂，我在减肥耶。”洋芋片好香……她肚子叫了。 “那你吃一点点就好，其它的我吃。” 接下来的五分钟，房间只听见喀滋喀滋的声音。 “不吃了。”她拍拍手，喝起果汁。 “你才吃几片耶。” “我不想再变肥，我不想继续待在这种悲哀黑暗的世界里。” 看她推开盘子，他觉得人活得这么辛苦好可怜。 “别这么消沉，你的优点不会没人看见，至少我觉得你还不错。” “方先生，你这句话像是上司对下属的鼓励。” “陈粉宜，你很白目耶！”给她鼓励竟然还被嫌！ 陈粉宜把脸靠在膝盖上，笑着看他生气的脸。 可以这么近的看着他，真好。 “偷偷跟你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被男生邀呢。”她笑着道：“还有很多第一次，一直跟你说你压力会很大吧，也只能回什么这是我的荣幸……咯咯。” 傻死了…… “你喝醉了喔？” “差不多，你就当我醉了好了。能不能问你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问啊。”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当你约我到你家喝酒的时候，是把我当哥们，还是当一个女人？” “女人。” “你有醉吗？” “一点点，可是我知道你在问什么。” “嗯……”她闭上眼睛，呢喃道： “那我当你也醉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不会喜欢她这种人的，所以不要奢望。现在这样就很不错了，她应该要满足了。 “窗边好凉，我想去沙发上。” “好。”她站起来关上落地窗，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边。 “阿斌，电视旁有一瓶xo耶，你怎么拿果汁？” 她嘴巴竟然嘟起来了，还满可爱的。 “xo喝下去，明天两个就一起挂点了。” “我要喝！我要矿工！” “怎么不是努力上班赚钱，再买一台单车？” 笑归笑，方靖斌还是将xo跟小玻璃杯递给了她。 “我没有喝过xo耶，真的要喝？”看他把杯子拿给她，她还真有点慌。 “第一次喝的人会感觉比较呛吧，你还是加冰块喝好了。” 方靖斌从小冰箱里拿出冰块，混好酒后在手心温了一下才拿给她，他自己则拿了个较大的玻璃杯，倒入八分满的xo。 “喏，喝慢点。你明天真的不上班？明天我要去你们公司耶，你不好心点？” “不会啦，鼎鼎大名的g公司的方经理，帅名早就传遍各大部门了，你明天要吃的便当跟饮料其他同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等着享受就好。” “……” “唔！”她才喝了一口xo，脸马上就皱成一团。 “哈，真逊！”方靖斌从冰箱里拿出皱了的柠檬跟矿泉水，帮她加到酒里。 “这样应该好喝多了，你喝喝看。” 把酒弄得太好喝是种错误，因为接下来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把酒喝光了…… “阿斌，关灯好不好？”她醉醺醺地道。 “呃……晚安。” 第三章 “陈粉宜，你还想躲！” 果然不出她所料，彭珍蔻带着阿咪来兴师问罪了。 “你你你！浑身酒味、满脸疲惫、一头乱发，连化妆品都是跟隔壁的小妹借来的，今天、今天早上你竟然还坐着方经理的车来上班，衣服也跟昨天穿的一样……你昨天根本就没回家吧？” “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坐下来说行不行？” 吼那么大声，路过的人都以为她昨晚干了什么坏事。这么张扬，今天下午大概全公司都知道她去勾引客户了。 “圆圆，我一直觉得你很单纯，昨天还帮我们家阿眯出主意，结果晚上就搞上方经理了！？亏我还一直真心对待你，你、你自己跟阿咪赔罪！” “我没有搞上他，而且我干嘛跟阿咪赔罪？我又没做错事情。” 她昨天不小心连家里钥匙都掉了，昨晚又喝酒，早上起来已经迟到十分钟，情急之下才跟方靖斌坐同一台车到公司，偏偏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又碰到迟到的彭珍蔻…… 唉唉，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的头好痛！ “之前我就猜方经理跟你在一起，你还否认，根本就是公然撒谎。害我跟小咪都已经约好要四个人一起约会了，你还说你没做错事？” “你们要干嘛不要把我扯进去，要追就去追，他又不是我的。” “你说的唷，到时候可不要吃醋来怪我们。阿咪那么有魅力，哼哼。”彭珍蔻由鼻子哼了两声，骄傲地道： “好啦，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吵你吃饭了。” 被她这样一闹，谁还吃得下饭？她跟彭珍蔻充其量只是因为是高中同学才会在一起吃饭，现在那个实习新人是彭珍蔻的小助手，看来已经完全掳获彭珍蔻的心了，看她多护着那楚楚可怜的小新人。 唉，毕竟是同部门，建立感情的速度果然不一样。 也好，她再也不用听彭珍蔻那种话中带刺的褒语了。 胃痛、头痛及宿醉的恶心感，再加上心情恶劣，陈粉宜第一次没了食欲。 她站起来把午餐倒掉，连奶茶都没买就回自己位子睡觉，但还没到一点，她就被副经理叫起来了。 “圆圆！圆圆！你起来一下！” “副理……还没一点耶。”她憔悴地抬起头，很可怜地看向副理。 “圆圆，现在帮我去实验室拿一下新样品，我刚刚去看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下午要跟g社开临时品质研讨会，你帮我去实验室拿一盘良品和不良品，不良率统计资料顺便拿来给我。要快点，剩下七分钟而已。” “是——” 陈粉宜站起来，认命地快步走去研发部隔壁的实验室。 一盘成品二十个，她抱着一箱不良品、顶着一盘刚赶好的成品，最上面压着不良率资料，正好在一点整送到副理办公室。 “副理，东西来了。” “先让我看看不良率统计，唔……看起来还不错，好吧，直接帮我印七份送到内部会议室去，不用改了。” “是——” 陈粉宜接过资料，正准备出去印资料时，该死的副理又叫住她道： “喂！圆圆，我看你最近胖了不少，等一下印好，地上这堆东西就顺便帮我搬到会议室去吧。我要先赶去跟老总报告一下进度，辛苦你了。” “……” 把她从文案组变成搬货的欧巴桑就算了，竟然还看不出来她最近努力运动的结果！ 这什么世界！她真想把手中的资料揉烂算了。 结果连影印机都跟她作对，连印两次影印机都卡纸，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影印机正常运作。影印好资料后，她又回到副理办公室去，哀怨地扛起那一箱不良品，顶着一盘良品跟一叠资料，吃力的走向会议室。 当她用脚轻轻地推开会议室的门，随机就听到彭珍蔻那特有的呵呵笑法，配上超强的冷气，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王副理目前正在总经理办公室报告，随后就到。这些是中午刚刚做好的……” “粉宜，我帮你搬。” 方靖斌看她一个女生竟然搬着那么多东西，连忙站起来要帮忙。 “没关系。” 陈粉宜把东西放在会议室角落，刻意不看他的脸。 “唉呦，方经理，您不觉得叫她粉宜很拗口吗？我们都叫她圆圆，跟她的体型很配又很好记唷。” 叫吧叫吧！你们每个人都欺负我。 陈粉宜拿起不良率统计资料走向会议室左边，忍住不悦的情绪客气道： “方经理，这边是今天试做后盾不良率统计资料，一共三页，请过目。” 她低着头默默地分发资料，在转身时不小心与他对上一眼。 “粉宜，谢谢你。” “唉唷，圆圆啦！” 听到彭珍蔻尖酸刻薄的话，加上副理说她没瘦的打击，再看到方靖斌晶亮的眼眸，委屈一下子全涌上来，一颗豆大的泪珠不小心在他面前滴了下来。 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会议室。 她怎么能在公司哭，太不值得了！ 还好她是背对着彭珍蔻，其他两个工程师忙着看资料也没注意她，看到她落泪的就只有方靖斌了。 离会议室最近的是茶水间，她二话不说地转进茶水间，关灯、抽出面纸擦掉眼泪。不一会儿，皮鞋喀喀的脚步声朝她这走来，手上的面纸还来不及收，茶水间的等就被人打开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把卫生纸捏在手心里，假装没事地看向方靖斌。 “我刚刚明明看见你掉眼泪了。” “还在公司，就先这样吧，你不快点回去，他们会——” “我跟他们说我要上厕所，晚一点回去说我便秘都没关系。” “这样很没形象耶！”她噗哧笑道，没想到他在公司也敢这么厚脸皮。 “呵呵，我怎么可能那样说。”他把手插进口袋，走到她旁边问道： “还难过吗？” “不会，好多了。” 他看着她，突然凑近她鼻头笑道： “其实，你不化妆也满可爱的，好好化妆更漂亮……你今天好香。” “什么好香？”身上的香水是她跟同事借来盖身上酒味的，他怎么好像在说甜言蜜语？ 方靖斌没有回答，只轻轻地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这一亲，她的脑袋瞬间像是电脑的主机板烧破了一个洞，大当机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她有点惊慌的眼神，他困惑地问道： “不喜欢？可是在公司，我不敢像昨天一样舌吻耶。” “昨天？什么时候？”他们不是一觉到天亮吗？ “你忘记了！？”他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她。 “我、我……没印象。”那三个字说得像蚊子叫一样，但他还是听到了。 “那我们昨天这个那个的，你全没印象？” “哪个……哪个呀？”她惊慌地低头，努力回想今天早上起床的情景。他明明睡在地上，她衣服也穿得好好的呀！ “哈哈哈哈哈……搞屁呀，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方靖斌就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死小孩，靠在她旁边大笑。 “喂……”她戳戳他，很希望他能解释一下状况。 “看来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耶，可是昨天又不像是在说梦话……”他眼角还泛着泪光，但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她道： “要不要，再吻一次？” 这很认真的要求，霎时让陈粉宜脸全红了。几秒钟后，她虽然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点点头，害羞地闭起眼睛。 她感觉到他的手环上她的腰，另一手抚着她的脸，烫热的双唇就这样贴了上来，轻轻撬开她的唇…… 几十秒的火辣舌吻好像花了一辈子的力气，他把头靠在她肩上，吐着气问道： “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我感觉是第一次。” “你的第一次舌吻是昨天，傻妞。下班后等我，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她乖乖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他们还没交换手机号码。 “手机……” “你的给我，我直接发给你。对了，这边有茶包吗？他们叫的饮料太甜，很难喝完。” “我帮你泡。” 陈粉宜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立顿红茶包，冲了杯热红茶递给他。 “晚上见。”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她脑袋的热度才稍稍降下。 早上两人急急忙忙地出门，感觉昨天就是一觉到天亮，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但好像不是这样。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现在的关系又算是什么？ “在这！” 陈粉宜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等方靖斌下班，晚上七点半左右，终于看到他的车。 “对不起，让你在这等。” “我有买杂志看，还好啦。” 陈粉宜看到他的脸，不知怎地，突然感觉很害羞。 “上车吧，我们去吃晚餐。” “嗯。你有打算去哪里吃吗？” “太平洋吧。这礼拜在年中庆，顶楼又有新餐厅开幕，我们今天一起休息一天，去百货公司走一走，要吗？” “好呀，逛街也可以消耗热量。” “系好安全带，出发喽！” 方靖斌看起来心情愉悦，她也不好意思先开口问白天的事。 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在车内和他话家常。年中庆的太平洋百货车潮拥挤，光排队进入停车场就花了快四十分钟。 接着排队等电梯上到百货顶楼，没想到顶楼那家新开的泰式餐厅也客满。 “唔……又要排队。” 如果是她一个人来，她一定会随便找个地方吃一吃，然后随便逛一逛就回家了。可是两个人一起，就可以一起做着无聊的事情，互相陪伴等待的过程，反而变得很浪漫。 “没关系，我有先订位。” 他拉着她的手，拨开人潮直接往柜台走去。 “不好意思，我姓方，我有订位。” 服务生确认后过，把两个人带到店内隐密角落，两人座位四周围绕着木造雕栏和盆栽，点缀着粉蓝、粉红、粉黄的led小灯，气氛看起来很适合约会。 “我穿普通套装，好像不太适合来这地方耶。”她拿着菜单，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下次来就知道要怎么打扮了。你要吃什么？” “吃太奢侈会有罪恶感，平常都只吃一点点就去游泳了。嗯……我吃蕃茄清疏锅好了。” “我吃点焗烤好了。” 两人点餐不过三分钟，前菜单沙拉就端上桌了。 陈粉宜细细品尝酸甜不油腻的凯撒沙拉，好奇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会先订位？” “约会呀！我哪知道你会忘光光。” “昨天、昨天晚上我到底说了什么？” 啊，她好想钻个洞跳进去呀！ “都忘记了？那重来好了。” 他一派轻松地说着，完全无视她遭打击的表情。 方靖斌的手越过桌子，和她五指交扣，看着她的眼道： “陈粉宜小姐，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唔……嗯。”都给他握着手，中午又那样了，她怎么可能会说不。 “昨天是你告白，其实我很惊讶……但你不错，我也不排斥，就试着交往看看吧，粉宜。” “嗯……”她回去一定要跟她老母说，她交到生平第一个男朋友了。 “你忘记昨天说什么也没有关系，现在还喜欢的话，就好好交往吧。” 所谓酒后吐真言，他觉得即使她醒来后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她那份心意仍是不会变的。 “我会加油的。” 为了他，她说什么也不会在让自己堕落下去了。 昨天晚上，她又住在他家了。 两人在百货公司买了一堆东西，他带着她去买新套装、新鞋子、新化妆品和新的内衣裤……钱花到她自己都觉得太超过了，但年中庆不买又太对不起自己了。一年就两次大采购的机会，到了年底的周年庆，她应该会自己偷偷的来吧。才交往就花了他不少钱，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昨天她也是被他算计了。她买东西买到忘记自己还没找回家里的钥匙，等百货公司关门后，游泳馆跟锁匠也已经闭店休息了。 所以他才会带她买了一堆东西，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回家。 两人的进展速度快到让她觉得不可置信。可是今天早上坐着他的车一同来上班，她却有种幸福的感觉。 全身新行头闪闪发光，连昨天对她刻薄的副理今天都忍不住赞扬她几句，叫她送文件的声音也柔和许多。 果然，这世界是疼美女的，打扮得漂亮，就会有越多人注意你，不会随便就大声呵斥。 “圆圆，今天下午工厂的不良率资料跟检验报告会有人寄给你，收到之后印六份送到方经理那边去喔。” “是，知道了。副理，产品改良制程的文件已经传到总经理那，总经理希望您下午能过去报告一下。” “ok。” 陈粉宜抱着其它待办文件到各部门发送后，回来就收到工厂寄来的不良率资料跟检验报告。她查看过后，加入一些注解，把数字转换成图表，加上昨天的数据资料后列印出来，送到会议室去。 会议室里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她送完文件后就跑到厕所去补妆。 正巧，刚上完厕所的彭珍蔻从里头走出来。 “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全身都是新行头，昨天去大血拼了？” “是啊，太平洋年中庆，一不小心全身都是新了。” “唷，真没想到百货业有卖你的尺寸。” “……” 她放下唇膏，完全不知道该回什么。她买加大尺码她承认，但现在胖子很多，百货公司里的专柜很多都有大尺寸啊。 彭珍蔻专心地补妆，完全没看向她。自从阿咪进来之后，她俩就莫名其妙地决裂了。 “听说，你今天早上又坐方经理的车来上班？” 看见彭珍蔻斜睨的眼光，她干脆坦白道： “是啊，如果可以，我还能天天坐。今天开始，你家的实习小妹可以放弃他了，因为昨天我答应方经理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阿咪才送过一次饮料，就完全没机会了？ “再见，祝你跟你的男朋友幸福。” 陈粉宜也不回、昂首阔步地走出女生厕所。 有了男朋友，人生好像多了一份自信。 “大方邀您加入组队。” 是的，她被方靖斌拉着加入魔兽世界线上游戏了。 上个礼拜他们两个天天泡在一起，上班一起去，下班一起吃饭、游泳、看电影或租片子回家看。等恢复正常上下班之后，他们的约会变成在家打魔兽。 方靖斌在游戏里的昵称就叫“大方”，还真是让人会心一笑。 有人陪伴一起玩游戏，本来觉得很讨厌又很丑的人物，变得勉强可以接受，他和她就在游戏里四处冒险。 每次游泳后就分道扬镳，开了电脑又进行“虚拟会面”。 如果两个人可以坐在隔壁一起玩，感觉应该会更棒吧？两人的家明明就距离很近，但如果她过去他家，那就只能看他一个人玩了。 两个人一起度过两天甜蜜的游戏时光，第三天，他们俩之间就多了一个昵称叫“小气小妹”的玩家。 她用密语私底下问方靖斌道： “阿斌，她是谁？”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任性的妹妹，她一直吵着要一起玩，我就想说组进来正式介绍一下。” “喔。”原来是她啊。 “妹，跟你介绍一下，她是我新女朋友，叫粉宜。粉宜，这是我妹妹，她叫欣玥。” “小妹你好。” “……”小气小妹什么都没回答，只回了一串点点点。 陈粉宜不以为意，把她当作一般的小女生来看待。 一般的小女生，包括当年的自己，都不会想跟抢走心上人的情敌多说什么话的。 不过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尴尬，她还是先下线睡觉好了。拿起手机，拨给方靖斌，响不到几秒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粉宜，怎么打来了？” “阿斌，我今天想早点睡耶，累了。” “喔，好啊。你有生气吗？我妹很没礼貌，对不起。” “我没生气。小女生都很害羞，更何况我们互不认识，我还是抢了她心上人的坏女人呢……咯咯，不扯了，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陈粉宜关掉游戏，并没有马上入睡。 她随意浏览网页，过着久违的单身生活。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绿茶，配着小小罐的品客；深夜里随意浏览着雅虎拍卖网页是一种享受。 像是逛街一样，她没有刻意要买什么，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浏览起二手脚踏车的网页。 既然两个人恢复各自上班，方靖斌原先的行程就是下班后直接到游泳馆去健身，而她则是先回家卸妆采取游泳馆。 看来，该是再买一台脚踏车的时候了…… 隔天下班，她就冲到家里附近的脚踏车店去，又买了一台同样的折叠脚踏车。 老板简直是乐歪了，短短两个月，她就花了快两万买了两台单车。 好心痛啊，这笔钱如果花在化妆品上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下班后，骑上脚踏车的感觉真舒畅。 乘着凉爽的夜风，悠闲地骑在偏僻的小巷道里，快乐地消耗热量。 等她换好衣服，泡进药浴池里时，方靖斌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粉宜，你今天比较晚耶。” “对呀，我又冲去买了一台单车。” “你怎么跑去买了？我本来想跟你说，以后下班我们一起来。” “你还要绕来载我，很麻烦呢，我也会不好意思。” “怎么这样说，不会麻烦，我想载你来，这样还可以一起吃晚餐。” 看他露出有点哀怨的眼神，陈粉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 “好咩，我下班那会打给你。” “嗯，粉宜，今天晚上游完泳，一起来我家看片子好不好？” “好呀！你租了什么？” “手札情缘，同事推荐说很好看，叫我一定要跟你一起看。” “你已经跟你同事说你交女朋友了喔？” 她以为他不会公开这种消息呢，毕竟她不是正妹。 “不然呢？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刚好聊到就说出来了呀。” 虽然他被同事亏说来合作新案子，还没量产钱就先拐了对方员工。 “嗯嗯。”糟糕，看片子她会很想吃爆米花。 “你慢慢泡，我先去游几趟。” “好，晚点见。” 唉，他离去的背影好迷人呀！哪时候她身上才能没有赘肉哩？ 她看着自己的肥油肚，临时起意往人少的蒸气室里走去。听说蒸气室消耗水分的效果很好，在里面做个简单的运动让自己流流汗也不错。 陈粉宜在蒸气室里做些简单的拉筋运动，由于没有其他人在蒸气室里，肥肉缩成几团都没有关系。 她来回拉了五六次脚筋，正打算用手动时候，蒸气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位身材姣好的少女，穿着淡黄色小碎花比基尼走了进来。这么露的辣妹在游泳池实在少见，而且体格纤细、皮肤白嫩，巴掌脸上的五官十分细致，是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少女。 有这么漂亮的美女进来，陈粉宜反而不好意思甩手了，她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岂知，那正妹的视线竟跟着她移动到角落。 被陌生人这样直盯着看还是头一遭，坐在角落想假装若无其事都很困难，她的眼角余光总会不小心对上那个小美女的视线。 美女大大的眼睛从上到下，好似连头发分叉都不遗漏地直盯着她。 她越待越不自在，起身打算离开蒸气室时，小美女总算开口： “小姐，请问你是粉宜吗？” “呃……是啊，请问你是？”这小美女还有着娇滴滴的娃娃音，一般男性应该会全身酥麻吧。 “不告诉你。”她话一说完，抢先一步打开门，离开蒸气室。 陈粉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在心里猜想：这美女是否是游泳馆柜台的服务人员，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总不可能是…… 她摇摇头。虽然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但她不想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直到事实摆在眼前—— “哥，你是故意用那女的来气我吗？随便找一个肥子就说是你女朋友。昨天我听到就不怎么相信，刚刚我看到她后就更不相信了。” “我干嘛故意，她就真的是呀！你在她面前不能这么没礼貌，这样很讨人厌。” “她就真的是肥子，不然要我怎么叫她？” “我的名字叫陈粉宜。” “粉圆大姐，没事可以不要插话吗？” “……” 怎么到处都有这种人？胖子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小妹妹，浑身是刺又不懂礼貌，很容易让男人心生厌恶的唷。你们慢聊。” 陈粉宜迳自戴上蛙镜，懒得听他们聊天，直接下水游泳。她一口气游了四趟，兄妹俩已经移到长泳水道旁的塑胶躺椅上继续聊天，美女小妹的手还紧紧抓着方靖斌的手臂，好刺眼！ 等她十二趟游完起来，美女小妹已经不见踪影，换方靖斌在隔壁泳道狂游了。 陈粉宜走到小腿按摩池，让水柱冲冲她紧绷的小腿。最近手臂跟腿都有瘦下来的感觉，可是肚子还是肥滋滋的，睡前来补强一下仰卧起坐好了，包在肠子上的脂肪她没有一天不在意的。 唉，今天的感觉真差呀。 “粉宜。” “你游完啦？” “嗯。刚刚、刚刚很抱歉，欣玥她脾气一上来，说话就很放肆。” “真是难为你了。不要再提她的事情好不好，先想想晚上要怎么一起度过呀。虽然说在减肥中，可是我觉得看片子就是要吃爆米花加可乐耶。” “唔……很想吃吗？” “我想说能不能买一点来吃，过过瘾也好，我只吃一点点，其他的都给你吃。” “当然好，我吃不胖的。” “厚，真讨厌。” 很多男生喜欢在她面前一边磕着大鸡排，一边嚣张的对她说：“我都吃不胖！我都吃不胖！” “哈哈，没办法。别生气了，我洗好澡在外面等你唷。” “好。” 昨天太晚睡的结果，就是今天上班无精打采，眼睛还肿到不行。 手札情缘这部电影让她一路哭到凌晨。 她握着方靖斌的手，开始思考“牵手到老”是否真的就是一种幸福？ 万一……万一就跟片中的女主角一样，得了阿兹海默症，遗忘了自己最珍贵的回忆，甚至根本不记得陪在身边的另一半就是当初一起海誓山盟的爱人，那该怎么办？ 明明一起爱过的两人，其中一个却忘记了，独自清醒的那一个人，心里一定很痛很痛。 “阿斌，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白头偕老，你一定不能比我早死喔。” “我以为你会说什么为了防止阿兹海默症，要多吃新鲜蔬果之类的。” “唉，这个也还是要啦。干嘛在我哭得惨兮兮的时候还开这种白目玩笑。”她抹掉眼泪，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啦，看你哭得那么难过，很不忍心，笑一下有益健康。” 他伸出大手抱住她，紧紧地把陈粉宜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怎么了？刚为什么说不要我比你早死？” “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人很孤单，我没办法承受那一种痛。”有了他做倚靠之后，她不想失去着温暖的依靠。 “真任性。那你怎么知道我承受得起？” “男生不一样嘛，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也还可以娶新老婆呀！等我死掉之后，你一定很快就可以痊愈，老年一个人一定很寂寞，我不介意你再去找一个老来伴。” “哪有这样的，说得那么轻松。人的命运太难说了，说不定我明天上班就不小心出车祸什么的。” “好可怕……我不想这样。” “如果我意外死掉了，你记得来帮我上香，带着新男朋友或是老公来都没关系。” “嗯，如果、如果我意外死掉，你也要来看看我。虽然我们交往的时间可能很短暂，可是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呢。” “粉宜，我到底是你多少个第一？” “很多耶！因为是第一个男朋友，做什么事当然都是第一次呀。” “嗯……” 男人听到自己是女朋友的第一次时，心情是沉重还是雀跃呢？依照她被亲的反应，方靖斌应该是很开心。 准备睡觉时，方靖斌起身要去关灯，她怯生生地拉住他的手，小声问道： “阿斌，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电灯啪地一声关掉了，漆黑的室内只有一点月光透过阳台的百叶窗微微映入。 “我跟你说，我从以前就不是那么引人注意的人……同学不会在意我，公司同事就更不用说了，大概分开一阵子后之后，就谁也记不得我了。” 听她说得哀怨，他连忙安慰道： “我不会，我会一直记得你的。”除非不爱了，不过这不能现在说。 “咯咯，你好贴心喔。” “那还用说。粉宜，我问你喔，最近交往下来，你有什么感想吗？” “唔，我觉得，你比想象中的好，也没说过什么很伤人的话，也从不拿我开玩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脸好烫，还好灯关掉他看不到，现在她的脸肯定很红。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对方。怀里的她又软又暖，让他一下子就陷入半昏睡的状态。 没料到，快睡着的她又突然蹦出一句话： “阿斌，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我还是觉得好奇怪唷。” “粉宜，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嗯，很喜欢。” “那就好了，快睡吧。” 真的……只要喜欢就好了吗？ 她醒来之后，一直被这问题困扰着。 方靖斌跟她差了九岁，两人之间还可以谈纯纯的爱耶，是哪边太天真？ “粉宜，来一下！” 文案组其他同事都不在位子上，副理见机不可失，从办公室里直接探出头来叫她。 “副理，请问有什么事情？” “门先关上，请坐。” 副理突然对她这么客气，让她不禁紧张了起来，努力回想最近有什么事办得不够好，还是无意中做错什么事情。 “圆圆，等一下有些文件要麻烦你，直接送到g公司去。” “好。”什么文件这么急？真难得要她直接送件呢。 “不过，资料有点杂乱，我需要你帮忙重新整理。” 副理拿出影印好的资料，手边比边说： “这边的数据被删掉，第二页的比较数据做成图表，然后这边要去调实验资料……” 他一连说了十多项，几乎是把整份资料重新打过。陈粉宜勤奋地做着笔记，就怕不小心遗漏某一点。 “我知道了。这份文件大概什么时候要？” “下午两点前就要送出去，我跟他们约好三点半要把资料送到他们那。” “我尽量在下午一点前先给您看。” “嗯。啊，对了，听说你最近在跟g公司的方经理交往……有没有这回事啊？” “呃……副理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情？”她有点错愕地问道。 “没，就不小心听到。我也只是关心一下，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下午送件过去怕你趁机约会啊。” “唉唷，送个件而已，一下子就回来上班了，副理您不说我还没想到呢。” “好啦，你快去做吧。” 她微笑鞠躬后离开副理办公室，走出来差点气坏了。 真不知道彭珍寇现在把她传成什么样子，居然连不爱聊八卦的副理都知道这种事。什么叫她自己有分寸就好？ 陈粉宜不悦地坐在位子上打字，一个人上班又变成有点痛苦的事情了。埋头苦干到吃饭前，总算把资料弄好了，她用电子邮件把资料寄出去后，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吃饭了吃饭了！”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出自备的铁筷子往员工餐厅走去。 今天来晚了，几乎找不到空位的她，端着午餐来回地穿梭在餐厅里。 “圆圆！” 文案组的同事看她来回走了几次，决定出声叫住她。她们跟陈粉宜热情地招手，要她过来与她们同桌。 “谢谢呢，今天位子真难找。”她怀着感激的心情走向同事，一坐下来发现她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样也好，她可以一个人看一下电视。 “圆圆，我今天切了一盒芒果，大家一起吃吧。” “喔，谢谢。” 她客气的夹起一块，随即赞赏道： “好甜的芒果，哪里买的呀？” “老家种的，你们多吃一点，我家还有一大箱呢。明天我干脆搬来发好了。” “真好！” 一群女生吱吱喳喳，吃完饭还继续聚在一起聊天。陈粉宜低头默默吃着饭，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圆圆，你也吃得太专心了吧，桂桂问了你两次你都没抬起头耶！” “抱歉抱歉，太饿了。你们刚刚说啥？” “我们在说你最近变漂亮，应该是交了男朋友的关系吧？” “没有，怎么可能，当然是年中庆狂败了一堆化妆品的关系呀。”叫她来坐一起果然是想打听她的八卦。 “是喔，跟男朋友一起去的吗？” “嗯。”她有些僵硬的点头。 “真好。那个方经理果然是个体贴的好男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听说是楼上的营业部有人割爱成全你们耶！” “啊？！”这是什么荒谬的传言？ “不是吧，我怎听实验室的说圆圆是第三者耶。” “啊？！”竟然还有不同版本！ “圆圆，你快跟我们说咩！跟你当了一年多的同事，都不知道你私生活这么精彩耶。” “没什么好多说的，就这样子咩。我不是第三者，也不用其他人来成全，很自然就跟他在一起了。”陈粉宜抹抹嘴，打算快闪避开。 “是喔，是因为公司的合作案让你们在一起的吗？” “嗯，算吧。” 没那一个礼拜的加温，他们感情不会这么快热起来。想到之前甜蜜地一起上班，现在还真是有点寂寞。 她走到餐厅外的走廊投了一罐奶茶，慢慢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现在热恋中，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在一起多开心…… 坐在一楼的咖啡长廊上，瞥见窗外飘起毛毛细雨，心情整个沉下来了。 好郁卒的天气。下午本来想顺便买两杯星巴克过去的，下了雨就不太方便绕过去买，她车厢也塞不下大杯星巴克。 当她无聊乱埋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是她心爱的阿斌打来了。 “喂喂，你真会选时间，我好想你喔。” “呵呵，怎么在想我？” 中午花点时间打给心爱的女朋友，听到甜言蜜语他也很开心。 “下午我要送文件过去你们公司，你有没有要喝什么？” “目前没什么想喝的，等你过来再说好了。” “我不能在你们公司摸很久，上司有特别交代。” “是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这边还有一些资料想请你顺便带回去，可是实验结果要等到四点多。” “哈哈，你现在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呀！下午我会打电话给你们副理。” “唉，好想快点见到你唷。一个人在公司这边很无聊，天天都想快点下班回家等你呢。” “呵呵，今天真幸运，下午就可以先见到你。” 恋爱中的小女人真讨喜，只可惜她不能小鸟依人…… “嗯，一想到心情就好多了。下午工作加油，等我过去唷！” “遵命。” 陈粉宜开心地挂上电话之后，电话马上又响起，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接，手指就直接按下通话键了。 “这礼拜，你有没有空？” 第四章 陈粉宜鼓起勇气，推开了经典咖啡店的典雅大门，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她走进了一个日式包厢。 约她来的人竟然迟到了！ 陈粉宜点了一杯拿铁，随手翻阅店内的壹周刊。 客人进门时，门口点挂着的贝壳风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起头五六次，进来的都不是她在等的人。 待她续杯时，一个背着包包的女孩从门口冲了过来。 今天约她出来见面的，正是方靖斌的妹妹——方欣玥。 一个小女生跟她呛说有些话必须要当面说清楚，她是个成年人了，怎么会害怕赴这种约呢。她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鼓起勇气来了，再怎么样伤人的话，她都已经听到麻痹了。 尤其是最近，她在公司听到太多了。 “我迟到了，抱歉。” 短短的学生制服遮不住平坦的小腹和白皙的肚皮，肚脐上还有一颗耀眼的肚脐环。虽然穿着k校地淡蓝色制服，但脸上的妆容可不逊于她。 “没关系。你点东西喝吧，我已经先叫了。”陈粉宜对着她客气地道。 “你化妆起来还像个样子，要是我，即使再怎么难受，我都会化着妆去游泳。既然喜欢他，就要时时刻刻把自己最漂亮的样子呈现在他面前。”方欣玥小口啜着义式浓缩咖啡，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喜欢之前就习惯卸妆去游泳，就算交往之后，我还是有权利做自己。”陈粉宜不慌不忙地反驳她的话。 “你自己？男人全都是外貌协会的，你真不怕他有一天会无法忍受你素颜的样子？” “……” 陈粉宜其实没想这么深，但她仍平稳地回道：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哼！你既然跟方大哥交往，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这个妹妹的事情？” “一点点，他的结论是你的行为让他非常困扰。” “以后就不会了。我现在改姓罗，虽然还住在方大哥老家，可是我户籍迁回去我爸那里了。简言之，我要正式出击了。别以为我会因为你就放弃他。” 罗欣玥俏皮地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正式对她下了战贴。 “你疯了？” “nonono，这是为了爱。别像其他大人一样，说什么天下男人这么多，何必固执这一个，太肤浅了。我从来不会想下一个会更好。方大哥多金帅气、温柔体贴，不抽烟不赌博，什么坏习惯都没有。男人就跟我们女人一样，没有一个是重复的。这几个月，你也享用够了。” “随便你，如果我们因为第三者而分手，那你就算和他交往，也难保会白头偕老。” “哈哈，我才没想那么远，我只求和他轰轰烈烈爱一场。大姐，你太老气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还有时间，你快去公司找个跟你门当户对的嫁了吧。” “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没理由自动退出。” 想要她成全，门儿都没有！ “没差呀，他很快就会不要你了。凭你，能赢得了我吗？” “我和他彼此相爱。” 罗欣玥没有回话，状似无意地瞄过手表，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几分钟，直到包厢内的时钟响起了整点的布谷鸟叫声。 “你是我看过最有自信的胖子。”罗欣玥拎起书包，一口喝掉剩下的义式浓缩咖啡。 “想知道我临时改地点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 “你在这多留几分钟就会知道了。” 罗欣玥上前拍拍她的肩，开门走出包厢，未留一毛。 正当小小愤怒的陈粉宜打算展现大人气度顶下这笔帐时，外面走廊传来罗欣玥爽朗的笑声。 “方大哥！好巧，我跟朋友也约在这里。” “欣玥？我才刚进来你就要走了唷？啊你朋友哩？” “我要赶去补习了。我朋友还在里面喝饮料，她应该不会那么快走。先闪人了，大哥再见。” “嗯，再见。” “啊……方大哥，这礼拜会把新女朋友带回家吗？” “想太多了，你快去补习吧，我进去了。” “好啦……拜拜！” 外面的对话，陈粉宜听得一清二楚。这里的隔音做得太差了吧？好像也不是这样，是她这间包厢的门没有关紧。 陈粉宜连忙把包厢门关紧，但隐约又觉得不妥。可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干嘛要躲起来？ 今天游泳馆休馆一天，方靖斌也说了他要跟朋友聚会，这就是罗欣玥临时改地点的原因吧。竟然还约在方靖斌他们包厢的隔壁！这种纸的木窗隔间，根本挡不住一点声音，就算被她听到他和朋友之间的谈话，应该也不会怎样吧？ 陈粉宜按下服务铃，又续了杯拿铁跟一个草莓慕斯。 隔壁的方靖斌和他朋友也在点餐，他们两人点了红酒跟套餐。他们应该不会注意隔壁包厢正在做什么、聊什么吧，他们光聊兄弟间的事情就够忙了，更何况还有小菜配就加主餐，嘴巴肯定忙翻了…… 种种考量之下，陈粉宜大胆的把坐垫搬到墙边，仔细听他们在聊什么。 “阿斌，刚刚进来跟你打招呼的女生是谁呀？” “我妹啊。” “你妹？你哪时有妹妹了？高中跟你认识到现在从来没听过。那么幼齿，网络上的干妹妹喔？” “屁啦，又不是你。啊就我爸再婚，对方带过来的小孩咩。” “哇靠，阿斌你竟然比你爸逊！他结婚两次了，你才刚交新女友。” “能这样比吗？” “不然要怎么比？这肉超小的。” “你自己选的，节哀吧。对了，这一袋给你。” “这是什么？噗！这不是我给你的片子吗？干嘛全部拿来？” “用不到了，全送你吧。” “哇，有女朋友就不一样了耶。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啊？我超好奇的，竟然能让一个男人不看a片。” “很普通啦，肉肉的女生。” “多肉？我记得前几个你也都说很肉，结果全都是大正妹。” “这次真的很肉，不算正妹了。” “体重？” “没问耶，我目测是八十以上吧。” “靠，你标准一下子也降太低了吧，天下女生那么多，干嘛挑个胖子来爱，工作太忙脑袋烧坏了喔？” “差不多，不然干嘛还你片子。” “可怜的兄弟，都怪我片子挑得太好，让你看到新女友硬不起来。” “对啦对啦，你的都重口味，太刺激了，不适合现在的我。” “唉，好吧，我勉强先帮你保管。” “拿去送人吧。” “阿斌，下个月你要不要去马拉湾水上世界？抓住夏天的尾巴疯狂的玩一下水，我约到七八个了，看你要不要带你女朋友一起来，十个人有优惠。” “不好吧，带她去你们一定会笑的。那个谁的女朋友还不是壮壮的，每次出去玩大家都一直拿她开玩笑。” “又没差，她们两个刚好可以结拜啊！一个咬苹果、一个咬桔子。” “靠，我才不要，丢脸死了！等她瘦了再带出来啦，她穿泳装不能看。” 真话，好伤人。 手指节因心痛而颤抖，指头泛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原来，她配不上他，她只是降低他人格调的胖子。 爱有什么用？原来他打从心底瞧不起她。 是她太天真，忽略了现实。 陈粉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拎起包包离开包厢，没想到一走出走廊，竟然看到罗欣玥拿着饮料站在走廊上。 “如何？” 看着罗欣玥扬起的嘴角，陈粉宜摇摇头，不想跟她说任何话。 “你虽然比我大，但比我笨，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你有兴趣？用膝盖想都知道。男人就是这样，你若是硬要跟他在一起，就只能躲在小小的公寓里无聊的约会。你不可能参加他朋友的聚会、婚礼，到外面看个电影还要担心遇到熟人，他随时都会放开你的手。” 是吧，她的未来很有肯能就像罗欣玥所说……一片灰暗。 “你或许能满足在小小的空间里，但是他喜爱社交，却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友。你们本来就是平行的世界，只是不小心打了几个结。” 她现在只想回家，一个人躲起来。 听到包厢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方靖斌打开木隔门探头观望，结果竟然看到罗欣玥。 “你怎么还在？” “东西忘了拿，又折回来拿。”她耸耸肩，若无其事地笑道。 “刚刚你有看到是谁在走廊上大叫吗？” “没有耶，我没注意到。不聊了啦，我迟到快变成翘课了。” “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跟朋友聚会完的方靖斌心情愉悦，他特地绕到星巴克去买了两杯咖啡，打算回家找陈粉宜过来一起看片子。 回到家，他随意倒在床上打手机，满心期待听到她的声音。 一分钟后，他拨出的电话竟然转到语音信箱。他没多想什么，接着拨出第二通。 内心挣扎的陈粉宜看着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心想：如果方靖斌打第三通她再接……唉，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她不想逼自己去面对，那就只能暂时不见面了。 连续打了两通没人接，方靖斌无奈地起身，把咖啡冰入冰箱，打开电脑浏览网页打发时间。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竟然没接他的电话，搞不好是在厕所跟旧疾奋战也说不定…… 网页浏览完又上bbs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等他发现时已经将近十点了，他连忙拿起手机再打给陈粉宜。 结果还是转到语音信箱。 他有点生气，心想她既然看到他打过去的未接来电为什么没有回拨。他们应该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吧？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真差。 他连续打了三通，正当他气得想摔手机，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喂……” “干嘛不接我的电话？” “……” 该怎么对他说？她想老实说，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怎么不说话？你人不舒服？” 难道她刚刚在睡觉？声音听起来是很没活力。 “不是……” “你怎么了？” 听到她病恹恹的声音，之前电话又一直没接，他开始有点担心她。 “没什么事，只是我……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情？如果你很困扰就直接跟我说呀。”他不喜欢她这样吞吞吐吐的。 “嗯……”好难说出口，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曾去过经典咖啡店。 “阿斌，你爱我吗？” “嗯，爱呀。”虽然很肉麻，但必要的时候不说加不了温。 “那……如果以后你跟朋友有聚会，我又刚好没事，你会带我去吗？” “看情况呀，如果可以就带你去。” “喔……” “如果你不怕尴尬，我就介绍你给我朋友认识，虽然有点麻烦，可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麻烦……她的心又痛了一下。 “阿斌，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要不要一起看片子？” “我现在不想看。”其实，是不想看到你。 “是喔……” 第一次被她回绝，方靖斌有点小难过。 “那一起玩魔兽世界要吗？” 难得晚上有空，他想找两人可以一起做的事情。 “我不想玩。你去找你的小妹陪你好了。”一想到那个罗欣玥，她就觉得倒胃口。 “为什么？” “你们两个玩得很有默契，看起来不需要我。” “没这回事，你不要乱想。你不想玩，那我过去你家找你。”一起喝咖啡聊天也不错。 “阿斌……有时候、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今天我心情很烦很乱，你先不要过来好不好？” “到底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突然变得不愿与他接近、不愿看到他，也不愿接他的手机？ “我老实跟你说，但是你不能过来找我。” “好，你说。” “今天晚上，你家小妹约我在经典咖啡店见面。” 方靖斌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呢？” “我知道你打从心里瞧不起我。” “欣玥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她没跟我说什么就走了，是我在隔壁包厢听到你跟你朋友聊天。别说我误会你——” “朋友聊天都是胡乱扯的，不要太认真去听那些对话。别这样，那些都是玩笑话，你要跟我朋友一起去马拉湾玩，说一声我一定带你去。” “不用了……”去那里咬苹果给人笑吗？ 这误会太严重了！ “粉宜，十分钟后下来开门。”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不是叫他别来找她……那要不要去开门？ 唉，这根本不用想。她一定会去开门的，她是肉软心更软，没接电话她已经很有罪恶感了。 她赶紧打开化妆包，拿出隔离液跟粉底打底，才刚铺上一层粉，手机就响了。 好快！还不到六分钟。“喂！” “我到了，外面下雨，记得带把伞出来。” “嗯，那你等我一下。”她拿了把伞，开门冲到楼下。 “你要上车，还是我上去？” “看你？” 结果她越过马路，走到车窗旁，敲着车窗道： “开门。” 即使再怎么小心翼翼地钻入车厢，肩膀还是淋到雨了。最近腰身已经有点显露出来，可是手臂还是太肥大了，常常在开门时刮到墙壁，真烦！ “明天放台风假，我们去看午夜场电影要吗？” “台风假？已经宣布了喔？” “嗯，网上九点多新闻有报。你看这雨势，不放假就太没人性了。” “晚上出门太危险了吧。要是半夜风强雨大，搞不好会被招牌砸到。” “那我们去租片子，到我家来看？” “都好。” 陈粉宜转头看向窗外，心想：如果装作若无其事，也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唉，她好窝囊，竟然想就这么算了。 “粉宜，等一下我们来去家乐福买wii跟一台四十二寸液晶电视好了，三十二寸的看起来不够过瘾……” 方靖斌还在跟她讨论电视、电影的事，但有些话她一定要跟他说。 “阿斌，你想做什么都好，但你如果打从心底瞧不起我，觉得跟我一起走在路上很丢脸，那我们现在就分手好了，你坦白跟我说，我不会怨你的。” 这是她的悲哀，她的自信建立在他对她的爱上，一旦他们之间没有了爱，她的自信马上就粉碎一地。 “我没有，我也不会现在跟你分手。” 他伸出温暖的大手，试着安抚看起来情绪不佳的陈粉宜。 被他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心里的难过好像全都消失，所有的不安感也都不见了，这一放松，她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对不起，别哭，秀秀……” “不要骗我……”她由衷的恳求道。 “嗯，不骗你。我们去家乐福吃麦当劳，开心一点。” 他轻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心情好一点。他喜欢会害羞微笑的陈粉宜，看她哭他觉得很不好受。 “系上安全带，我们先去吃宵夜。” “嗯。” 她想从包包里拿出面纸擤鼻涕，却发现自己出来时太匆忙，只抓了钥匙、手机，却忘记带皮包。 她连忙道：“等一下！让我回去拿皮包。” “不用啦，外面雨那么大，下车会淋湿，等一下到家乐福吹到冷气会感冒的。你有要买什么吗？” “没有，但带着安心点，搞不好临时会想买什么东西。” “没关系，我买给你。” “不要，上次年中庆就花你很多钱了。” “今天我做错事，就让我补偿你一下吧。” 他油门一踩，直接带她到家乐福。 自从方靖斌买了wii跟wii fit后，他们俩游泳完也鲜少打魔兽或租片子来看了，每天回家就是玩wii，用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玩起来真是爽快。 而且，这一个礼拜体重下降的速度也十分惊人，游泳快得像在赶场一样，回家就算有偷买饮料喝，还是瘦了快三公斤，陈粉宜打从心里佩服发明wii的人。 好玩又可以瘦身，让她也好想败一台回家玩。 方靖斌玩拳击游戏的时候动作超级大，看得她都觉得手一定会很酸。 两人玩疯了的下场就是——一起去看医生，手腕一起发炎了。 她的手一转动就痛，让她化妆变得很吃力，尤其是上睫毛膏跟画眼线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于是她干脆直接该贴假睫毛，方便省事许多，只是眼皮上总有卡到东西的感觉。 手一包扎起来，连健康游泳馆都不能去了，下班后整个人感觉很空虚。 “粉宜，你今天有要加班吗？” “没有，今天很轻松，十分钟后准时下班。” “是喔，我今天会忙晚一点，看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你要忙到几点？” “大概要到七点多吧。” “这样喔，那我去你家借一下厨房好了。中秋过后天气变冷，我们弄小火锅来吃。” “哇，好啊，我一定要加豆皮跟冻豆腐喔。” “好呀，来点养生的番茄锅好吗？” “都可以，交给你了。” 他突然好期待回家，好喜欢家里有个人在等他。 归心似箭的方靖斌，一开完会就急忙开车回家。 家里的玄关亮着一颗温暖的灯，客厅里，电磁炉上的火锅正冒着烟，而他的女朋友拿着食材走来走去。 陈粉宜听到脚步声，捧着刚洗好的金针菇回头道： “欢迎回来。” “好香哟！你在熬什么？” “我在熬天香回味的火锅锅底。” “咦，不是说要吃番茄锅？” “同事说这个很好吃，我就去她家拿了一包过来煮煮看。听说这在网路上可是大热卖呢！难道……你不喜欢吃这种中药锅？” “不会呀，看起来很营养，味道很浓很香。” “嗯，同事说这个汤底的特点就是不需要沾酱，直接吃就很有味道，感觉很健康。” “嗯嗯，我先去洗把脸。还有东西没弄好的吗？我可以帮忙。” “剩下一小颗南瓜还没切，我来弄就可以了。” 方靖斌忽然走到她身后给她一个深情拥抱，然后亲亲她的脸颊道：“这样好幸福。” “咯咯，久久来一次就好，不然你会被宠坏。” 男人是很容易得意忘形的，看家里的老爸老妈就知道了。 同样都是上班族，爸爸回家可以跷脚看新闻，不用担心一否有没有洗，冰箱里的菜坏了没，坐着就有人服务。妈妈一回家则要张罗晚餐、洗衣扫地丢垃圾，还要帮小孩把屎把尿、监督功课。她家的老爸就是被宠坏的一个。 就算妈妈生病倒下来了，也是子女请假回去照顾，爸爸偶尔来医院削削水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个习惯怎么能让它继续下去？ 她一直觉得家是两个人的，家事应该要互相帮忙。既然两个人都要上班，男人没资格在家事方面偷懒。 “我不会被宠坏的，我有买饮料跟水果回来。等等吃饱就换你去休息，桌上的东西我来收就好。” “好。”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小的感动让她切南瓜切的很卖力。 她把今天买的火锅料整齐的排在桌上，等方靖斌换好衣服出来一起享用。 “开始煮吧！” 方靖斌像个小孩似，迫不及待地把火锅料全都丢进锅里，陈粉宜拿着木勺子在锅里搅拌，搅开火锅料让它们平均受热。 他专注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突然有种冲动和渴望。 不一会儿火锅里的中药汤又再度沸腾起来了。 “你要配饭吃吗？” “好。” 电锅就在她身旁，陈粉宜接过碗，体贴的帮他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饭。 “特别服务哟！”她眨眼道。 “谢谢。”他诚心道谢，接着开心道：”我开动了。” “吃慢点，刚煮好还挺烫的。” “趁热吃才好吃。” 方靖斌捞起热腾腾的鸡肉跟虾子，把肉吹凉后放入嘴里。 汤头果然浓郁，味道够咸，而且汤还带有点甜甜的中药味。第一次吃不用沾酱的火锅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粉宜，我同事有给我一片wii的游戏，可是是日文版的，他说很适合手受伤的人玩。” “什么游戏啊？”她印象中wii的游戏都很激烈。 “牧场物语。等一下一起来玩看看吧，感觉是很可爱的游戏。” “嗯，好呀。”她接过游戏片，里面的彩页印的蛮可爱的。 “可惜我是法文系毕业的，如果是念日文系就可以简单搞懂这游戏怎么玩了。” “没关系呀，两个人一起摸索应该也很有趣。如果以后要到法国玩，你的法文就很有用了。” “到法国玩哟……如果是我，大概要努力到四是对才有可能吧……呵呵。” “等我当上协理，我一定带你去法国。” “呵呵，才不要，这样你负担好重哟。一定要去法国吗？一起去香港也不错呀。” “好啊，明年过年一起出去走走，要吗？” “明年过年吗？” “应该也只有那时候能出国吧。” “那我要努力存钱了。” 一个月存一万，到明年应该就有七八万…… “你的手指头在做啥？” “我在算一个月要存多少才能去香港玩。” 看她认真数手指头的样子好可爱，他放下筷子，抓住她的手道： “粉宜，你搬过来我这，我们一起住好吗？” “啥？！” 专心数数的陈粉宜，听到他突然蹦出这句话，仿佛是外星人在跟她说话，她除了名字以外，其他完全听不懂。 “我这里还有一个空的小套房，搬过来一起住吧。” “可以吗？” 虽然他们两家离得很近，下班后也几乎都腻在一起，偶尔也会睡在他这儿，但通常看完片子她还是会回家。 如果住在一起，很多不方便就会消失，可以天天腻在一起，好心动…… “当然，冰箱、电视、浴室、洗衣机、烘衣机全部免费使用。你那边退租需要付违约金吗？” “不用，我那套房跟手机一样是付月租费的。” “那这礼拜六，我帮你搬家。平常就可以先拿一些小东西，礼拜六才不会搬得很辛苦。” “嗯，好。” 传说中的同居生活耶！连早餐都可以一起吃，好幸福的感觉。咬着汤匙的她快要憋不住笑意，一边想着未来的美好、一边傻笑着。 不行不行，形象要维持住。 等等，不对，她突然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想要一起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她没有在光亮时与他裸裎相对过……火锅吃少一点好了，她身上白花花的肥肉还是很吓人的。 虽然现在补救为时已晚，但火锅还是少吃一点好了。 “粉宜，不要发呆。火锅料还有一大半在锅里滚来滚去，不断地在呼唤你快点吃它。” “……” 呃……明天在开始实行少吃计划，今天就先放肆吃最后一次吧。 “粉宜，我们等下去吃高志国中对面的汤包好不好？” “嗯……几点了？” “七点五十吧，闹钟刚响。” “让我赖床到八点……” “那我先起来了。” “嗯……”睡意浓厚的陈粉宜把脸埋到枕头里，继续上演赖床戏码。 她知道十分钟后，方靖斌会用冰冰凉凉带着薄荷香的丰厚软唇亲她，告诉她该起床了。 同居两个月下来，她最喜欢这时刻。 他们两个上班时间差了快一小时，可是他会陪她去吃早餐。 工程师的上班时间较为弹性，他若提早半小时到公司，下班时间也可以跟着提早。这样她就可以先回到两人的小窝慢慢卸妆，等他回家后一起吃晚餐，接着再一起散步、游泳。 同居前，她太多虑了，两人一起洗澡根本不是个问题。 平常两人沐浴几乎都在游泳馆解决，顶多休馆时她会穿着衣服进去帮他洗背，然后快速的逃出来。所以她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到目前为止还安全，尚未见光死。 最近天气转换，冬天悄然来临，但方靖斌床上的被子还是夏天用的薄凉被，早上起床她都觉得很冷。 今天早上窗户开了一小缝，寒风不断吹入，她起床的时候一边鼻子已经堵塞了。 “起床吧，浴室可以用了。” “嗯……” 陈粉宜裹着棉被，把自己包的像春卷一样，滚到床的另一边去拿外套。 “明天来换冬天的羽绒被吧，昨天晚上真的睡到会冷。” 看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可爱，方靖斌忍不住抬起脚来踢她的屁股。 “厚，幼稚！” 陈粉宜抬起脚来反击，但没了棉被后手马上起鸡皮疙瘩，好冷！ “哈啾！” “你很爱玩耶，还不快点把衣服穿起来。” “明明就是你先偷踢我……” 自己爱玩竟然还怪起她来，没想到年过三十的方靖斌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看着她嘟嘴抱怨，他开朗笑道： “赖床鬼，还不快去洗脸刷牙。天气冷又下雨，路上一定会很塞，今天不早点出发一定会来不及。” “喔。” 陈粉宜赶紧爬起来，捧着放有牙刷、美白洗面乳和o牌化妆水的小脸盆走进浴室。 方靖斌随手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等她化好妆。 两个人住其实很不错，只是床小了点。陈粉宜的衣服不算多，但把东西全部挤在小套房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他很不喜欢那种又窄又挤的房间；就算把地板擦得很干净、东西摆的很整齐，一眼望去还是只能用凌乱两个字形容。 “粉宜，今天晚上我们去买新的床好不好？” “为什么？”好像自从她搬进来后，他就一直不断地在采购。 “刚刚电视一直在广告独立筒床垫，感觉很棒，想买一个来睡睡看。而且我想把那个木头床板换成可以上掀的那种，棉质的衣服就可以全部收纳进去，房间就会空出一些空间来。” “咦，有那种东西吗？我一直以为床板下有抽屉就算多功能了耶。” “你很少看日本的全能住宅改造王对不对？里面有很多针对小房间加强收纳功能的家具，那种床板满棒的。” “感觉很实用，今天下班我陪你去买。” 陈粉宜穿起毛线外套，两人牵着手一起出门吃早餐。室内还感受不太到寒冷，但一出门她就冷到打喷嚏了。 “粉宜，你要不要进去拿件厚一点的外套？” “不用吧。”等一下上开开暖气就好了，她是在很懒的再回去拿外套。 但半个小时之后，她开始为自己的懒惰感到后悔。 办公室的冷气竟然没有调温度，照样在二十度左右，单薄空隙大的毛线外套完全抵挡不住冷空气，连跟人擦身而过她都觉得好冷。 到了下午，热乎乎的奶茶已经阻止不了奔腾狂流的鼻水，也无法撑起沉重的眼皮。 每次只要一发烧，她的眼睛就会充满血丝，然后眼球感觉非常烫、非常疲倦不能，只有闭起眼睛才能稍稍减缓不适。 “圆圆，你看起来很糟糕。” “嗯，好像不小心感冒了。”她的鼻头已经又红又肿，鼻水还不断流下。 “这个给你。”文案组主任递给她一个防尘口罩，关心道：“我看你好像狠严重，先戴上口罩吧。今天没什么事，你就早点回家看医生。” “好。谢谢主任。” 她接过口罩戴上，脸马上觉得温暖多了，可是身体还是觉得冷冷的。如果自己是个瘦女孩，就可以借同事的外套披上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就算努力运动了半年多，她还是个胖子，办公室里找不到她穿得下的外套。 她强撑着难过的身体，半昏沉地骑车回家。 回到家后，她连灯都没开，直接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五章 陈粉宜慢慢张开眼睛，发现床头点上了小夜灯，包包跟外套放在椅子上，床尾还放着一台电暖炉，她从头到脚都热乎乎的。 瞄一眼床头的闹钟，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她赶忙掀开棉被，但随即又打了一个大喷嚏，在她手忙脚乱拧鼻涕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没叫醒我？”她吃力地发出沙哑的声音，看来细菌已经成功收进她的喉咙了。 “我回来一阵子，看你睡很熟就没叫你。你感冒了对不对？” “对不起，早上没听你的话回来拿外套，公司冷气又开很强，所以就感冒了。整天都觉得很累，一回家就睡着了。” “没关系。你睡得那么久应该饿了，先披着我的风衣，一起出来吃东西吧。” “嗯，好。” 她接过方靖斌递来的外套，宽松又保暖，穿起来没什么紧绷感，好棒的外套唷。 “阿斌，你的外套好好穿唷，在哪里买的呀？” “百货公司的专柜喽。” “是喔，我也好想买一件来穿。” “钱先存起来，如果把钱花光光，明年过年就不能去香港玩了。” “对喔，那我还是忍下来，把钱花在香港好了。” “嗯，乖。来看看我准备了什么晚餐。” 她坐在客厅喝着热开水，疑惑地看着方靖斌从厨房端出焖烧锅。 “这是我特别熬给你喝的。你看，阿斌特制姜母鸭！” “哇！” 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老姜母的香甜呛辣窜鼻而入，浓浓的中药香配着麻油混着米酒香，这、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你怎会煮这个？” “嘿嘿嘿嘿，这是秘密。” 方靖斌拿出两个大碗公，分别添满鸭肉和精华汤汁，服务周到地连同筷子、汤匙一起递给陈粉宜。 “快吃吧。这可是生病的时候才有得特别待遇唷。” “谢谢。”她喝下几口热腾腾的汤，感觉喉咙的痰好像都消失了，一下子舒畅许多。 看着她满足的微笑，他内心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他温柔地问道： “好不好吃？” “嗯，超好吃的，好怕以后吃不到怎么办。” “你生病的时候就有得吃，不用太担心。” “那没生病的时候就没得吃了？” “没生病的时候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到外面吃呀。” “嗯，我明天晚上去看一下医生好了。一难过起来，工作就好吃力。” “很难过的话，晚上就先去挂急症吧。” “没那么严重啦，吃个姜母鸭我就觉得感冒好一半了，讲话都顺多了哩。等一下吃饱要去买床吗？” “有点晚了，还是明天吧。” 吃饱后，没体力玩wii的她选择看电影，两人摸到凌晨一点多才上床睡觉。 或许是姜母鸭的效力已退，晚上睡没多久她喉咙就不断有痰涌出，喉咙痒到无法压抑住想咳嗽的渴望，但太大声她又怕会吵醒枕边人，只好偷偷摸摸地不断爬起来到厕所去咳痰，但就这么来来回回，一直到了早上她才入睡。 “粉宜？粉宜？起床了！” 方靖斌一手按掉床头震个不停的闹钟，一手摇着她的手臂。 “啊……”早上了啊？好累，喉咙好痛。 “你还好吗？” 陈粉宜摇摇头，直接冲到厕所去。 睡着的时候，她的喉咙积了不少浓痰，现在方靖斌醒来了，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狂咳了。 咳得太过火，连胃液都跟着冲上喉头。好险昨天晚上没吃什么宵夜，不然会更难过。 她打开浴室的门，随即看到方靖斌担心的脸。 “刚刚是不是吐了？” 她点点头。咳嗽加上胃液侵蚀，她完全发不出声音。 她倒了一杯热盐巴水，噙着泪慢慢喝下开水后，才用极破的低音道： “我今天请假好了……” 她巴不得现在就冲到诊所去看医生。 “我帮你打去请假吧，别说话了。”他今天下班一定要绕去买川贝枇杷膏。 她用手指比了一个“3q”的手势，然后拨出主任的电话递给他。 待方靖斌准备要出门上班的时候，忽然靠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问道： “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然后我载你到附近的诊所，走路来回不超过五分钟？放你一个人出门看医生我会担心，不如我带你去。” 她点点头，放弃自己骑摩托车出门的想法。 吃完早餐再去看医生，几个老人家都比她早到来看病，方靖斌又坚持送她回家，这么一耗，害他上班也迟到半个小时。 “谢谢你……”即使喉咙再怎么痛，陈粉宜还是坚持亲口跟他道谢。 “快进去休息吧，中午我会买便当回来给你，多休息唷。” 中午他竟然要为她送便当，太感动了！这种事情一定要做个小卡片来好好道谢。 她跟他点点头，微笑地跟他挥手。 “我先走了，有什么状况记得传简讯跟我说。” 看着陈粉宜走进大楼电梯，方靖斌这才放心开车离去。 回家后，陈粉宜马上吞下感冒药水，然后挑了一部电影坐在沙发上看。 “两只老虎……”好不适合她看的动物片。 约莫半个小时后，感冒药开始生效，就在可爱的老虎兄弟及唯美的深山丛林的催眠之下，她直接睡死在沙发上。 中午十二点三十二分，方靖斌带着排骨便当、热的甘蔗汁和一罐川贝枇杷膏回到家里。 一开门就看见一只庞然大物裹着他的外套窝在沙发上，他不禁哑然失笑。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脱下外套坐到她身旁，轻轻喊道： “粉宜，起来喽，我买午餐回来了。” “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撑起身子，迷糊问道： “现在几点？” “十二点半了吧。” “你不快点赶回公司会迟到的，怎么还不走呢？” 如果开车到他公司，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吃完便当再回去一定会迟到的。 “我下午被派到桃园开会，所以不用急，两点半到桃园就好了。” “喔喔，原来如此……咳咳！” “吃便当前先喝杯甘蔗汁吧。小时候我感冒，我爸都会买这个给我喝，比感冒糖浆还好喝唷。” “好怀念的饮料唷。”除了小时候妈妈曾买给她喝过外，她自己根本不会去买这种东西。 “趁热喝，要一口气喝光喔。” “唔……嗯。” “我先吃便当，我差不多一点要出发，晚上可能晚一点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叫披萨来吃，吃不完的我回来微波吃。” “好，我看情况，太饿我就叫来吃。你喜欢吃哪种口味？” “必胜客的话，我还满喜欢吃六小福的。” “跟我一样！”又有共同点，好开心！ “呵呵，那晚上就叫必胜客外送吧。” “嗯，到家前一小时先打电话给我，如果我饿到受不了了会先跟你说。” 其实她根本不可能先订，方靖斌这么体贴她，她一定会等他回家再一起吃的。 方靖斌吃完午餐后就匆匆离开，偌大的房间又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不是个爱看电影的人，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看又另当别论。 她将“两只老虎”的dvd退出，简单收拾一下客厅就窝回房间上网，浏览起她最爱的fg时尚美容网站。 既然今年周年庆不能败家，那她一定要好好搜寻香港有什么必败好物，才不虚此行。 但即使是她最爱的化妆品也抵挡不住感冒药带来的睡意，网页看不到一小时，她又倒回床上了。 人生有几回能在工作天恣意睡觉的？既然是因病在家，当然要好好地睡个够呀！ 当她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就快要会周公的时候，房门突地被人给打了开来。 “阿斌？” 陈粉宜把头探出棉被外，勉强睁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身形……不太像呀。 “你是谁？新房客吗？” 听声音就知道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她还没搞清楚门为什么会被人打开，就先老实回道： “嗯。” “不对啊，你怎么睡在我儿子的床上？” “呃……伯母您好。” 一听到眼前的妇人说阿斌是她儿子，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 “嗯，你好。”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基于礼貌她还是跟对方打招呼。 “我、我是靖斌的女朋友……也是这边的新房客……我、我今天感冒所以没去上班，房租我有老实付！” 陈粉宜的“长辈恐惧症”适时发作了。 平常讲话还算流利的她，遇到这种亲戚长辈就会结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且这种“长辈恐惧症”只针对自己认识的人的亲戚长辈。 到目前为止，这世界上真心喜欢她的长辈，大概只有她爸妈了。 “喔，这样啊。”听她说话乱七八糟的，可能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吧，一般来说，只要简单介绍自己的名字不就好了。 “那你慢慢休息，我是来帮他收拾房间的啦，晚点你睡饱了我再进来收拾就好。”没等她反应，房间门随即关了起来。 怎么办？ 陈粉宜尴尬的坐在床上，房门外已传来塑胶袋的声音。靖斌的继母好像开始收拾客厅、浴室跟厨房等地方的垃圾了。 “呜哇……”这也太尴尬了吧，好像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头收拾东西吧。 先打电话跟阿斌求救好了。她缩回棉被里，快速的按下电话。 “喂？” “阿斌，你在开车吗？” “对，什么事？” “你方便说话吗？” “可以啊，我接耳机，什么事你说。” “那个……伯母来家里了耶。” “什么伯母？” “应该是欣玥的妈妈吧，总之，她说她来帮你收拾房间。” “噢……对对，我阿姨偶尔心情好，突然想到就回来我家里收个垃圾、煮点东西……我忘记先跟你说了，抱歉。怎么了吗？” “情况很尴尬……” “出去打声招呼就好了，不需要觉得太尴尬。” “不是，我刚刚睡到一半，房门突然被打开，我很慌乱的自我介绍过了，现在她正在外面收东西……” “喔，是喔。然后哩？” “然后、然后……我还是出去帮忙好了。” “都可以啦，别太勉强自己，真的不舒服躺着休息就好。” “好，我知道了。” “粉宜，方便把电话拿给阿姨吗？” “嗯，等我一下。” 陈粉宜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上，走出房门，对正在拖地的妇人道： “伯母，靖斌想跟您说话。” “好，谢谢。” 她将手机递给她，发现她一直往她这边看过来，好像希望她快点回房间的样子，于是她朝她微笑点头后才转身回房。 在房里，她隐约听到方靖斌的继母在跟他说，“怎么交了这样的女朋友？”“怎么没事先说一下？”等等……语气听起来不甚满意，看来她果然没留给对方好印象。 也是啦，那么差劲的自我介绍，又一直躲在房间里，她还是赶快换衣服出去帮忙好了。 她把门锁上换上居家服的时候，方靖斌的继母敲着她的房门道： “小姐，手机我放在房门外，你等下自己出来拿嘿。” “好，我马上就出去。” 陈粉宜用最快的速度换号居家服冲出房间，手里还抓着一包房间的垃圾，歉笑道： “伯母，不好意思，那个房间我来收拾就好了。” “喔，没关系啦，垃圾跟那一包放在一起，我等下拿去楼下丢。” “没关系，我去丢就好了。” “免啦，你不是感冒吗？阿斌说你要多休息，等一下我来去就可以了。” 不行，她太慌了，一定要找个借口溜出去。 她僵硬的提起墙边的一大包垃圾，直接开口道： “伯母，我先下去丢！”说完，赶紧冲出门。 呼呼，她真是一个胆小鬼。 她气喘吁吁地靠在电梯里，手提着发出异味的垃圾，慢慢走到大楼的功用垃圾场。 真希望阿斌可以早点回来，一个人面对长辈太可怕了。 到了楼下，她开始放慢速度。 慢一点……慢一点……时间过得快一点，动作放慢一点，相处时间就会少一点…… 当她走到楼上要开门的时候，门缝飘出阵阵香味，伯母手艺似乎很不错…… 啊？！她摸遍全身口袋，这才惊讶地发现她忘记带钥匙出门了。 呜呜，她明明是来帮忙的，这下要被扣分了啦。 陈粉宜趴在门板上哀怨一下后，才任命地按下门铃。 “谁呀？” “伯母……是我……我忘记带钥匙了。” “怎么这么粗心。” 对方念了两句后之后，才帮她开门。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低头道： “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快回房间去吧，这个煮好我就要走了。你房间我已经拖好地了，床上的头发记得要定时那吸尘器吸一下。” “好，谢谢伯母。” “不会。” 陈粉宜看着她走回厨房去，这才放心地转身回房间。 “呼……”这么一搞，她也没啥睡意了，不如继续看网页吧。 既然伯母都叫她回房间了，那她还是乖乖听话，不然一直帮倒忙也满尴尬。 约莫半小时后，门外响起叩叩地敲门声。 “小姐，我先走了唷。” 陈粉宜又从床上跳起来，连忙开门回道： “伯母，您回家小心，谢谢您。” “不会。” 随着铁门关上的声音，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好紧张唷！竟然在无预警的状况下跟男朋友的家人见面，第一次在没有熟人介绍的状况下唐突见面，真是…… 不过，伯母留下什么东西呢？ 陈粉宜走进厨房，看到一个焖烧锅放在烘碗机旁，她打开一看，里面炖了整颗高丽菜，还有一些大骨跟中药，味道很香。 她看看时间，阿斌搞不好已经到桃园了。她打电话问问看。 “喂？” “阿斌，方便讲话吗？” “超方便的，我在便利商店外面喝饮料。” “是喔，不急着去公司？” “嘿嘿，太早到了，先来7－11前喘口气。” “嗯嗯。阿斌，伯母刚刚走了耶，焖烧锅里有一大颗高丽菜跟一堆大骨，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嗯，我阿姨煮那道最好吃。” “那晚上好要订披萨来吃吗？” “要啊，我阿姨做的那个最起码要炖个半天才好喝，那个可以半夜拿来泡泡面，很好吃喔。” “好，那我等你回来喽，开车小心。” “好。你声音听起来鼻音好重，赶快去休息吧。” “嗯嗯。” 陈粉宜挂掉电话后，打了一个大哈欠，又倒回床上呼呼大睡。 垃圾车的音乐每晚固定在六点半左右响起，小孩子的嬉闹声已经吵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两种声音加在一起，陈粉宜决定爬起来……上厕所。 膀胱里的废水一下子排出来，对刚起床的她而言，简直美妙得无法言喻。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哈罗，粉宜，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披萨订了吗？” “还没耶，我刚起来。”怎么这么快就要到家了？ “咦，怎么有回音，你在哪里？” “啊……我、我在浴室里……”太丢脸了啦！ “那你慢慢来，等下见，拜拜。” 今天她到底在干嘛啊？好像直接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用网络订购完披萨之后，就坐在客厅一边看新闻、一边等方靖斌回来。 现在的新闻真的越来越慢看了，好多新闻都是三分事实、五分推测、七分煽情、九分夸大，新闻画面跟主播说的话一点关系都没有，早上的新闻甚至直接放上报纸的画面，太好笑了。 最无聊的就是台风天跟胡言乱语的神怪新闻,台风天来只剩下风强雨大的独家报道画面，然后台风都还没来菜虫就开始涨价等等。连帮名人算命都可以做成新闻，完全看不到什么专业。国际新闻最多的就是大陆的奇人异世，过一段时间还会拿出来重播。 总而言之就是——很难看，转台。 咦，刚好有日本的全能住宅改造王，来看一下好了。 “叮咚!”门铃正好在广告时间响起。 “哪位？” “陈小姐您好，我是必胜客披萨外送员。” “请上来。” “您订购的披萨总共是七百六十八元，这是您的发票。” “嗯嗯。” “她伸手接过一大一小的纸盒跟一大瓶可口可乐，正想用脚踢上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 “呜哇！” “别关！” “你要吓死人喔！要是我脚真的踢上去，你的手一定会黑青，这么急做啥！” “想你啊。别骂了咩，又没事。” 方靖斌俏皮的对她眨眨眼，顺道接过她手上的食物。 “哇，整间都是炖汤的味道，好香呀。” “来吃披萨吧。” 陈粉宜打开披萨盒盖，帮他摆好纸巾，然后到厨房帮两人各添了一小碗炖汤。 “吃这个配那个好奇怪喔。” “伯母的心意咩，不喝一小很有罪恶感。” “她又不在这，不要想那么多啦。” 方靖斌狼吞虎咽地狂扫披萨，大口灌下可乐，一下子就吃掉一半的披萨。 “怎么这么饿？” “不知道，就突然饿了。” 方靖斌拍拍肚子，靠着沙发打了一个大嗝。 “厚，你越来越没形象了耶！吃东西喝可乐很容易胀气打嗝，我去帮你弄杯温水。” “不用，你慢慢吃，我去装。你要不要一杯温水？” “好啊，谢谢。” 她吃起第二块披萨，与他闲聊道：“那个住宅改造王的节目真的满好看的耶，虽然节目步调有一点慢，可是改造过后的房子好漂亮唷。” “嗯哼嗯哼，还不错看吧。对了，我爸下午有打给我，要我周末带你回家去吃个饭。” “呃……是喔。” 看来伯母果然没有放过她。 “我爸还说欣玥一直跟他吵说要玩wii,我跟他说会带回去给欣玥玩个几天。” “喔。”她还是不想去。 她没办法大方地面对他家的长辈。 “别紧张，他们人很好，我爸也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你，听阿姨转述后，他没看到心很痒。” “可是，可是好像有点……嗯……你不觉得快了点？” “是快了点，可是对我爸来说，我已经是个三十三岁的适婚男儿，好一阵子没交女朋友，我爸可是急到想替我相亲了呢。” “只是单纯吃个饭？” “嗯，没意外应该是在家里吃晚饭。” “到你家？怎么不是到餐厅？” “在家里比较自在吧.” 那是你们在家里比较自在吧？ 陈粉宜心里还是很挣扎，她突然瞄到方靖斌拿着她的粉红色米妮保温杯在装温开水，就快要满出来了。 “水快满出来了啦！” “唔……顾着说话没注意到。” “先喝两口再拿过来吧。”她建议道。 “不要。”为了男人的面子，死也要直接端过去。 “这时候如果笑个两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靖斌还真的突然笑了出来，保温杯里的水立刻泼了一地。 “哈哈，你白痴喔！” “哈哈哈……” “结果两人笑成一团，他赶忙伸手过去接，免得水都没了。” “笨蛋！干嘛突然笑出来？” 陈粉宜到阳台拿出拖把，一边拖地、一遍娇嗔道。 “不知道。”想到那个画面他就突然忍不住。 “傻了你，第一次看到这么搞笑的人。” “哈哈，有没有越来越爱我？” “有啊。”他真厚脸皮。 趁她走到浴室去拧拖把的时候，方靖斌从后面抱住她道： “走啦，跟我一起去吃晚饭。” 他好奸诈，这样撒娇她怎么可能会狠心拒绝。 陈粉宜在他的温柔攻势下，只能点点头道：“好啦。”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陈粉宜张开眼睛，抬头摸下手机，想看看现在的时间，竟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一想到晚上要去方靖斌家吃饭，她的肚子就不由自主地痛起来，怎么样都睡不着。 干脆起来看海贼王子好了。她偷偷摸摸地溜下穿，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洗脸刷牙，再从冰箱拿出柳橙汁走到客厅。 好冰！一大早还是吃点热得比较好。 她把柳橙汁放在桌上退冰，拿着钥匙和一百块钱走到楼下巷子口的早晨点买了培根汉堡跟温豆浆。 外面只有十度左右，她只披了一件风衣，穿着夹脚拖鞋就出门，回到家的时候，脚趾头都快结冻了。 缩在客厅沙发吃着自己辛苦买回来的温热汉堡，真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同居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吃早餐、看电视。 久违的一个人生活…… 可是看着电视画面，她心里突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算了，还是回去睡大头觉好了，抱着他比一个人看电视好。她受不了孤寂。一个人的孤寂，一秒她都无法忍受。她站起来收拾早餐时，方靖斌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嘟嘴道：“这么一个人人偷爬起来吃早餐？” “睡不着。你要吃吗？”她有点心虚地问道。 “不要，我要拉你回来陪我睡觉，过来。” 她都还没动半步，方靖斌就上前班靠在她身上，命令道： “以后不准偷爬起来，还没买我的早餐。” “对不起咩，等下我去帮你买。” “不要，我要一起吃。” 方靖斌搂着她的肩，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他显露孩子气的一面，她忍不住微笑。他怎么会这么粘她呢？ “阿斌，你会保护我吗？”她的手环上他的腰，轻轻地抚摸着。 “会啊。” “晚上不能不保护我喔，我会很紧张。” “傻瓜，快睡。” 软软的陈粉宜让他靠得好舒适，她那暖呼呼的小手一直在他背上四处游移，他像只小猫，在主人怀里睡得又沉又香。 直至下午一点多，他肚子饿了才爬起来。 “哇，你怎么又偷爬起来！” “你睡好久喔，下午一点多了耶!我睡饱就起来了。” “是喔，难怪觉得睡得好爽。咦？你怎么全身行头都搞好了？” “提早准备咩，早上起来没事就先慢慢化妆，化完你还没起床，我就连衣服都穿起来了。” “太早了吧，晚上六点多才要吃耶。” “不就跟你说了我很紧张，第一次见面不早早准备我心定不下来，比到公司面试还紧张。” “过来秀秀。” 陈粉宜坐到床边，让他拍拍头。 “阿斌，等一下我们出去买个礼盒好不好？” “不用了吧。” “空手去人家家是很失礼的事情，你陪我去买一下嘛。” “好，那顺便去mtv看电影好了，最近一直在广告心动奇迹的dvd，之前看到预告片就很想看。” “那片感觉很催泪……” 陈粉宜默默地拿了三包面纸放进包包，等下看电影应该用得到。 果不其然，心动奇迹真是超级催人热泪的电影。 看到玛莉狗狗追着直升机跑的那一幕，方靖斌努力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能哽咽出声。 三包面纸根本就不够用！ 陈粉宜心里都不知道跟着叫了玛莉几次，好可怜的狗狗呀！地震过后被丢在村子里十六天，护着刚出生的小狗狗，苦苦等着主人回来…… 从二〇〇四年开始，出现了许多动物电影，像是‘再见了，可鲁’、‘莎唷娜拉！小黑’、‘极地长征’、‘伴我走天涯’等等，掀起一阵名犬购买潮，现在‘心动奇迹’一定又会掀起柴犬热。 只是在这波热潮背后，有谁会注意到收容所里，已满是被弃养的拉不拉多和哈士奇。 或许明年初，就会有新闻报出柴犬被大量遗弃在山中的消息。 有些人因为受到电影感动而冲去宠物店买一只狗，而后当照顾狗狗的麻烦已经超越当初养狗的美好幻想时，有随手将它丢弃在路边。 先不管什么造成社会资源浪费的问题，相信会丢弃狗狗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被丢弃的狗狗很可能刚睁开眼就被人买回家，而那一刻起，小狗狗很可能就当那是它终身的归宿。 虽然狗狗不会说人话，但它会用行动告诉他的主人：我会跟随你一辈子。 所以当主人把它丢弃在街头时，即使主人不再回头，它可能还是会呆在原地等着，或是凭着信念走回家，即使被丢弃过一次…… 小时候，她曾从学校带一只黑色土狗回家里，妈妈当然不同意让她养，于是喂了点剩饭，让他在家门口睡了一晚之后，妈妈就把它载回学校。 那天下午，小土狗有喘着气跑回来。 妈妈很生气，又把她带到郊区去‘放生’。 结果，那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她又再门口听到小土狗微弱的叫声。 她心软的拿着吃剩的骨头和白饭给它吃，虽然换来妈妈一顿呵斥和一顿巴掌，但她不后悔。 隔天一大早，小土狗跟着她上学。 她单纯地以为爸爸妈妈只是要把小土狗丢回学校，但爸爸把车开到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山区，把它丢在泥泞的产业道路上。 两天后，小土狗跛着脚，眼角、嘴角跟鼻头都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回来了。 无视小土狗因为长途奔波而破皮流血的脚，爸爸执意要那扫把赶走它，这辈子第一次挨打，就是跟它在一起。 还记得她哭着把小土狗抱到动物医院，里面的院长很好心的替它理疗，后来还帮它找到了新主人。 那时候的她，无法原谅狠心的父母。 自那时候开始，她心底的愿望就变成长大之后要去乡下买一块地，然后收养很多无家可归的动物。 看着心动奇迹里的小孩子和玛莉之间亲昵的互动，她就想起小时候与她无缘的小土狗。 看完电影后，她还是无法停止嗫泣。 “快五点了，你要不要补个妆？整个眼睛哭肿了，等下回去搞不好我爸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其实他的眼眶也还是红的。 “嗯。” 她走到mtv的化妆间，发现自己的眼影全都走样了，脸上的粉也掉了不少，这副模样实在很难‘抢修’。 等一下要跟方靖斌的父母吃饭，真不应该在这节骨眼上看心动奇迹。 陈粉宜勉强补上粉感到很重的底妆，在画上深咖啡色的金属感眼影，最后涂上玫瑰橘唇蜜，抢修完成！ 开车到他家的路上，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两人都不发一语，陈粉宜放在他大腿上的手不断冒汗，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都快冲到头顶了。 “到了。” 方靖斌低沉的开口道，让她有种被判死刑的错觉。 下了车后，方靖斌牵着她的手，缓缓地打开老家的铁门。 罗欣玥正翘着脚在看美容杂志，一看到方靖斌牵着陈粉宜的手，立刻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杂志丢回桌上，走到里头大喊道： “妈！方大哥他们来了！” “欣玥，去叫方叔叔下来吃饭吧。” 方靖斌的继母从厨房里走出来迎向他们，笑道： “欢迎欢迎！” 陈粉宜站在方靖斌背后，怯生生地道： “伯母您好。” “进来客厅坐吧。” 方靖斌帮她找一双拖鞋，一起走到客厅里坐着。只见罗欣玥跟着妈妈忙近忙出，一边端菜，一边大喊： “吃饭咯！” 菜全上完后，方爸爸才出现，见他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方靖斌连忙拉起陈粉宜道： “爸，这是粉宜” “伯父您好。”打完招呼后，她连忙递出伊莎贝尔的礼盒，半挤出微笑道： “伯父，这是伊莎贝尔的新产品，您吃吃看。” “谢谢。” “人来就好了，干嘛还带礼物。” 方靖斌的继母一脸愉悦地接下礼物，然后招呼大家道： “来吃饭吧。” 晚饭进行得还算顺利，大多都是罗欣玥吱吱喳喳地缠着方靖斌问问题。 快结束时，方爸爸才开始问陈粉宜一些基本问题。 “陈小姐，你今年贵庚？” “我二十四岁。” “哦，这么年轻？跟我们家阿斌差很多岁，怎么会认识？” “在游泳馆认识的。” “那你要加油喔，我家阿斌的身材没几个可以比喔，你的腰搞不好比他粗喔，哈哈！” “是……我会加油的……”这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她的腰已经瘦很多了，也没有比方靖斌的粗。 “爸，阿姨的腰不是也比我的粗。” “你阿姨不一样呀，人家二八年华的时候也是二十二小蛮腰耶，你看欣玥多漂亮，哈哈哈，年轻小姐就是要瘦瘦的才好看啊！陈小姐，啊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他们在屏东卖牛肉面。” “喔。” 方爸爸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好似在说她的身材就是因为她家买牛肉面的关系。 说真的，她不喜欢这样。 “阿斌你这女朋友还不错啦，脸看起来很圆很可爱，若能少吃一点就更好了。” “爸——”方靖斌无奈的拖长音，小小的抗议一下。 “哈哈哈！阿斌，你变得不一样了喔。啊玩具在那里？不是说要带玩具回来？” “有啊，可是刚吃饱饭马上玩会消化不良啦。” “哪会！哥，你快点去装，我好想玩喔！” 敌不过罗欣玥人性的要求，他把wii拿出来装到电视上，从创建人物的画面开始解说。 弄到最后，方靖斌帮他们各创一个人物，然后从最阳春的sports开始玩起。 “方大哥，我要跟你打拳击。” “来啊！看我把你打到流鼻血。” 一起玩游戏，全家人都来疯。 全家只有两个人玩还不够刺激，方靖斌挑了网球双打，他跟爸爸一组，继母就跟罗欣玥一组，一家人玩得不亦乐乎。 陈粉宜则一个人缩在角落嗑瓜子，偶尔拍拍手。 玩到最后，罗欣玥甚至拉着方靖斌道： “哥，今天晚上留下来住嘛，还有好几片游戏都还没玩，我想要你教我们玩啦！没有你教，我们几个摸索到天亮都还不会玩。” “对啊，难得回来就住一晚吧。” 连方爸爸都开口了，一旁的陈粉宜哪敢摇头说不。 他们一直玩到十一点多，才肯轮流去洗澡。方靖斌的继母甚至煮了一大锅宵夜，摆明放任他们玩到天亮。 一直都没参与的陈粉宜，洗过澡后就自行上客房睡了。 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床上躺了三十分钟，忽然有点尿意，决定爬起来上厕所。 她藉着楼梯昏黄的小夜灯，慢慢摸索到楼梯旁。她记得伯母说过厕所在一楼厨房后面，于是她悄声走着，到了楼梯转角处，还听见游戏的音乐声，她不禁暗忖：这家人还真爱玩，希望明天吃完早餐就可以走人了…… 她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忽然瞄到方靖斌站在楼梯口的背影，耳里传来了方爸爸的说话声。 “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你这个女朋友。” 什么！？ 尾声 世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方爸爸的话一落，电视也同时被关掉，罗欣玥与她妈妈如同半夜出没的魔鬼，一同飘到楼梯口附和道。 “那个小姐第一次见面时，说话就颠三倒四的，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跟我说，感觉很难沟通。长那么胖，果然脑袋也是呆呆的。” 方伯母老实说出了自己对陈粉宜的第一印象。 “天下女生那么多，干嘛偏偏交个肥子？听你阿姨说的时候，我还不怎么相信，看到后我也很震惊。欣玥说她很早就认识了那个女生，越听感觉越不好，对欣玥态度也很不好，这种人嫁进来我们家，我们两老都会被她欺负的。” “叔叔，不要想那么多啦，大哥应该不是认真的，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分手了啦。”罗欣玥“火上加油”地安抚道。 “……我是很认真的。”方靖斌一肚子火。 “快点分手吧，那么胖，跟亲戚朋友介绍起来丢脸死了。尤其是你堂叔，唉唷喂，我根本不敢跟他说，我最讨厌他那张嘴脸在那边大笑。阿斌，你继承我的帅气跟聪明头脑，就应该选个跟你妈或是跟阿姨一样漂亮的女生啊，怎么会选到这个又肥又矮的！你看欣玥那么棒，比较起来差很多耶。” “她除了胖一点，其它地方都很好。爸，我挑的人，不需要这么不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而是她的外表得不到我的认同，其它什么优点等到她变回瘦子再来谈吧。” “爸，她很快就会瘦了啦！你都没看到她这半年很努力上游泳馆减肥，我就是被她那股热忱打动的。你看她胖胖的化妆起来就那么漂亮，瘦了下来一定会美得吓死你们。” “等到天荒地老喔，那么大一个人要减到什么时候？啊是有没有要结婚？” “没那么快吧，但娶她当老婆也很不错，她很细心。” “卖啦，儿子你千万别冲动，这世界还很美好，多看一点。” “……” “大哥，别摆臭脸嘛，叔叔都是为你好，才会老实跟你说这些的。” “你们不要这样行不行？我都几岁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要被你们指指点点的。爸，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注重外表的人，就算你觉得你儿子降低标准，啊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又不是你跟她爱，别那么反感嘛。” “那个小姐很自闭耶，今天我们在玩游戏她也没过来参与，还一个人先跑上去睡觉，这款人没办法适应大家庭啊，连打个招呼都很扭捏，一点也不大方。” 方伯父这个批评一针见血，不易融入他人可是长辈很在意的一点，也是粉宜最大的弱点。 “她只是害羞了点。玩游戏的时候，你们全巴着摇杆不放，你叫她怎么好意思说她要玩。”方靖斌努力反驳。 “唉，随便你啦。不过她才二十四岁跟你差了九岁，看她那么会打扮，应该是很爱玩的样子，哪可能乖乖定下来跟你在一起。” “不管什么年龄都会搞外遇，话不能这样说。” “阿斌，年纪差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情，这样你会很辛苦，阿爸会舍不得。” “不会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比起她，老爸你还比较让我担心，随便玩个游戏也熬夜，我还以为阿姨会说两句，结果阿姨还煮了一堆宵夜。快去睡吧，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们两老来操心。” 方靖斌说完话便转身走上二楼。他原本的房间只放得下单人床，粉宜可能到客房去睡了。 在他家，她应该也不好意思大刺刺地和他挤一张小床吧。 不知怎地，他就是想先绕过去看看她。 走到客房门边，他听到房内有抽面纸的声音，他悄悄打开房门，只看到她窝在棉被里的背影。 方靖斌走到另一头，发现她…… 在哭！ “怎么了？作恶梦吗？” 陈粉宜摇摇头，没说话。 “怎么哭了？”他钻进被子里，把她拥进怀里。 “阿斌，明年、明年我不想去香港玩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期待我们一起出去玩。” “我想要去做减肥手术……我想要快点瘦下来……呜呜……我不想、我不想像现在这样，走到哪都被人说……” “别这样，人家能说你什么？不要哭……你哭成这样我会难过。” “阿斌……我是个很肥很丑又很爱哭的人，我还是你的累赘，我不想这样。跟你在一起，我身上的肥肉就变成我的罪恶，走到哪也累着你被人耻笑……我过得很痛苦，看着他们嘲笑的嘴脸，我宁愿花大把钱去动手术……” “别这么在意其他人的话，他们不懂你的好。” “他们从来也不想懂。因为我胖，所以其他人可以尽情耻笑，不管这个人多好、学历多高]成就多大，胖就是错，只是看要不要当面耻笑而已……我从以前到现在不知道听过多少……我自己可以不在乎，我本来就是没自信的人，可是你身边的人说我，我真的很痛很痛……我不想这样……“ “傻瓜，我不在乎的……别这样，不要因为其他人而哭，这样掉眼泪不值得。” “只要瘦就好了，只要瘦了其他人就没话说，只要瘦瘦的跟你走在一起，我就会有很多自信……就不用像现在因为胖，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哭……” “你看过医生了吗？这么冲动喊着要动手术，你知道手术的副作用吗？” “我知道，我很早以前就在看那方面的资讯了。现在我的体重还不足以做胃绕道手术，但有其它小手术可以保证我一定能瘦下来。之前刚工作还没什么钱，但我很想动手术，那不容易复胖，也没什么痕迹。现在我手边有些钱，我想先挪去做手术……” “不空，我陪你去医院一趟吧。” “嗯……其实，我这么急着想动手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父母那些话，不过是个引爆点。 “是肝的关系吗？上次回诊医生又跟你说了什么？” “虽然我靠着吃药跟运动的确让肝指数降低了，可是每次去看医生，医生都说这样还不够……我的肝指数总是超过上限，我的肠子依旧包满了脂肪，常常没事肚子就会痛。如果、如果早一点去做手术，我就可以早点找回健康，不用成天害怕哪天脂肪在我体内变成了脂肪瘤，或是突然堵住我哪边的血管……上次回诊我问过医生，医生建议我可以动手术，他还可以帮我转诊到院内的减重手术中心安排病床……” “这样啊……” “阿斌，你知道吗，我很想漂漂亮亮、健健康康地到中年……我很想穿无袖的小可爱、超短牛仔裤走在路上，我也想穿性感睡衣给你看……瘦了，我才有勇气继续爱你，才有健康的身体跟你一起到老。” 好，就冲着上句话，噢，不是，这句话！ “后天就来去看医生吧！” “呃……”后天，太快了吧，我手边还没存那么多钱。” “怕什么，老子最不能缺的就是钱。” “那很贵耶，可能要二十万耶，怎么能让你出那么多钱！” “不是想快点变漂亮？看你老是担心肝、担心肠子的脂肪，既然威胁到健康就快弄一弄，明年去香港还可以买超清凉小短裤跟小可爱，还有超性感睡衣。” “先跟减重中心的医生咨询看看，你别比我还冲动嘛。” “不然你一直哭，这样下去就算你牵着我的手，也无法走得抬头挺胸。” 没有自信的她，一路走来太过辛苦。为了完美的体态和健康的身体，她忍下多少美食不能恣意去吃；她总是叫她多吃一点，来弥补自己不能多吃的遗憾，那眼神看得他多心痛。 爱她，当然要拉她一把，有能力就要挺她。 “嗯……阿斌，我已经欠你很多，手术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帮我加油就好了。” “只要你别哭，我什么都好。” “我要亲亲……” “嗯嘛！” “我变瘦之后，会更爱我吗？” “会吧，你努力的样子，我最爱。” 变瘦的样子，他更爱…… “圣诞节快乐。” 一下班就赶过来的方靖斌，手里拿了一大束玫瑰花跟一个画满爱心的大礼盒。 “哇，谢谢！” 他嚣张地捧着一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从医院门口一路走到七楼病房，不知引来多少人的侧目。 这束大捧花让陈粉宜顿时成为病房里的焦点。 这嚣张的行径，让她欢喜到快晕倒了。 “这花超重的，里面有我满满的祝福，请好好收下。” 花丛里，有他亲笔写的小卡片。 愿手术平安，减肥成功。 “别担心，只是放一颗水球到胃里，一定会成功的。”她假装平静地道。 “等一下就要进去手术室了吧？为了缓和你的紧张，快来拆礼物！” “嗯嗯。” 陈粉宜小心翼翼地撕开胶带，在昼不损毁包装纸的状态下打开礼盒。 “哇哇！” 盒子里，放了一条雪白的纯羊毛围巾，还有一件apuweiser-riche的s号风衣外套。 “我同事说这家日系专柜的外套都很棒，所以我去买了一件风衣外套送你。减肥后应该穿得下，穿下这件就是你的目标。” “谢谢……” 半年后，她一定穿得下！ 今年的圣诞节，陈粉宜躺在北医的病床上，与方靖斌共度第一个圣诞节。 这也是她第一个在医院里过的圣诞节。 她从亲切的护士阿姨手中拿到了几颗巧克力糖。走到手术室时，还听到医院里的病童集合在大厅唱着圣歌，死气沉沉的医院，就在圣诞节的庆祝下，充满了活力。 她也要加油！ 上个月，经过北医肥胖中心的医生评估过后，她选择的是不需要手术的胃内水球。 胃内水球就是将一颗暂时性的矽质球，经由胃镜方式放置于胃内，大约占据400~600c.c的空间，并减慢食物流入十二指肠的速度，以此形成饱腹感而减少食量。胃内水球并非是一个永久的治疗方式，最多可留置在胃内六个月。 六个月内的减重效果大概可以减少一到两成的体重，手术费用大概是十到十二万，最重要的是可以分期付款。 这简直就是为了陈粉宜这一类女生而设置的手术。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置入水球的过程约莫三十分钟，三个礼拜内的副作用就是容易呕吐，但这没关系，她可以忍受。 做完手术的她，最害怕的是半年后要再藉由胃镜把水球取出来的那一刻，那些医疗器具在喉咙穿梭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这半年，她要彻底改掉不良的饮食习惯。 水球只是暂时性的，只有彻底改变自己的食量和饮食方式，才能在水球取出后继续保持瘦瘦的身材。 加油加油！ 她人生中的第一条皮带，是在手术后第三个月到手。 好感动…… 她终于知道穿袜子会掉在地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手术后三个月，陈粉宜瘦了超过二十公斤。 胃里装了水球的她，依旧行动自如，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很容易就饱了。 她的胃光装正餐就已经感到很辛苦，更遑论什么饮料、零食、炸鸡排，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加上持之以恒的游泳，她消瘦的速度连医生都赞叹不已，也让她意外地成了肥胖中心的代言人。 现在她最困扰的是，穿上以前的旧衣服明显变得宽松许多，尤其是牛仔裤完全无法穿，一穿就掉，所以逼不得已，她只好去买人生的第一条皮带。 以前穿牛仔裤时，肥肉都是被挤到裤子外挂在腰间，根本用不到皮带。现在连屁屁都撑不起她以前的牛仔裤，这种巨大的转变，是她最开心的地方。 虽然她唐了很多，可是她不急着买新衣服。 现在的减肥成交还不够，她要藉着胃内水球一口气回到四十公斤的层级。现在要减掉的肥肉还有一半，太早买新衣服会让自己松懈下来。 这些又旧又宽松的衣服是留下来警惕自己的，减肥的脚步不可以懈怠。 她一定要忍到水球取出后，才让自己买新衣服。 如果，她真的瘦回四十公斤，方靖斌还要送她项链。 他还特地在家里放了一台跑步机，让她毫无顾忌的在家里跑到累死。 手术后第五个月，她的体脂肪降到二十，肝指数终于回到正常值范围内，照肝胆肠胃的超音波时，表面看起来一点也不油亮了。 医生说，她可以提早取出水球，因为再减下去，她会营养不良，体重过瘦。 过瘦耶！？ “哈哈哈！”步出医院的陈粉宜，忍不住仰天大笑。 减肥——大成功！ “傻瓜，这么兴奋。 才刚走出医院门口，陈粉宜突如其来的大笑让方靖斌有点惊讶。 “我要提早取出水球，我的照片还会被贴在医院跟网路上耶，我变成代言人了！超开心的！我瘦了我瘦了！健康检查报告上面再也没有不及格的红字。” 方靖斌知道她能提早取出水球也很开心，捏着她骨感十足的手道： “粉宜，辛苦你了。我们明天去买新衣服吧！” 家里床底下收着的大尺码该是拿去做功德的时候了。 “好，别忘记项链唷。” 为了传说中的，她可是很努力很努力呢。 “哪可能忘记，看你那么努力，我连情人对戒都准备好了。” “对戒！？” 这这这……她的眼泪都要喷出来了。 “乖，快跟我回家戴戒指。” 二oo九年五月二十八日，端午节，香港中远酒店。 “阿斌，我们在香港了耶。” “嗯。” 方靖斌搂着陈粉宜这半年后新出现的小蛮腰，慵懒地躺在床上。 为了配合她伟大且极其辛苦的减肥计划，他们把去香港的计划从春节延后到有四天连假的端午节，再用特休延长成一个礼拜的假期。 她展现出坚韧的意志，半年内由不明数字降到了四十三公斤。 现在的她，连上班的笑容都不一样了，很自信、很开朗。 整个人活泼明亮到让他只能看到她的那种地步。 当初他没说错，瘦下来的陈粉宜让所有人哑口无言，太正了！ 她的自卑胆怯消失无踪，就成了又傻又可爱的小妹妹，总是开朗的笑着，总是嘴角微翘地看着他，总是小鸟依人偎着他。 方靖斌开始喜欢上帮她梳着头发的感觉。瘦瘦小小的肩膀、单薄的身材，让他时时感到她的娇弱，一股想保护她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管到哪都想楼着她，成了他戒不掉的习惯。 “阿斌，饭店里的薯片好好吃唷。” 一边嚷着很好吃，但是剩下的三分之二全是方靖斌的。 这种就是她减肥时养成的好习惯，尤其是油炸的东西，她最多不吃超过十口。 来到香港之后，什么美食她都吃得不多，但是吃了好几种薯片。 看来，她目前最满意的是饭店里的辣椒香薯片，也是有史以来吃过最贵的一包。 “唔，好吃！” 看方靖斌自动接过剩下的薯片，陈粉宜开心地道： “香港人也很重视端午呢，听说赤柱那会有划龙舟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真的？” “刚刚看新闻说的。不如我们改一下行程，先去看龙舟，下礼拜非假日的时候再来去海洋公园走走？” “都好。不知道香港的粽子怎么样，我想快点品尝看看。” “等我上好妆就出发吧！” 摸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俩终于准备就绪，第一天的香港自由行即将开跑！ “好，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为了庆祝你减肥成功，变成正妹来到香港，我要从这里把你抱到一楼。” “这边是三楼耶！唔……” 方靖斌已经一把抱起她，踢上房门后快速冲向楼梯。 “啊啊啊，你是认真的！” “我哪时候不认真过？火力全开——冲向一楼——” “好，我决定了！” “啥？” “冲到门口不要放下我！” “那有什么问题！” 方靖斌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中远酒店外的香港环坚尼地城海旁路上，深清地看着陈粉宜道： “你刚刚决定了什么？” “方靖斌——我——爱——你——” 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用全身力气仰天大喊。 这时候不转，哪时候转？ 他将她高高举起，原地转了三圈，跟着她一起大喊道： “陈粉宜！我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