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 金门广东粥 好不容易有机会到金门一趟,我事前就上网查询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结果查到了几个专写美食的文字工作者的部落格大力推荐这家广东粥,看了那些文字之后,我真的被引诱了,心想,到了金门一定要去吃一次。不过在这儿我就不写明是哪一家这么好吃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依据我的描述,很轻易的上网查到这家店,因为它不只是美食闻名,老板更是出了名的有个性。 到现在我还在为能够「顺利的」吃到广东粥感到庆幸,因为我事前只是看了美食文章就一心想去吃,没再多做研究,换做平常,我食量并不大,看到那一大碗,可能会怕吃不完而想跟朋友合吃一碗就好,但我真的是命格好啊,偏偏那天我就是饿,而且想起美食文章里写得那么好吃,当然得自己来上一碗才够啊!所以我「顺利的」吃到了超好吃的广东粥。当天我们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到了那家店,小小的店里塞了满满的人,一进门老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告诉我们要等到九点半才吃得到,还问我们要不要等,不想等的话,附近也有很多家不用等的,我想也不想就点头说我要等。认识我的人一定都吓到,因为我是天生懒人,要我排队等吃东西是不可能的事,我一直都觉得那样很浪费生命,明明吃什么都会饱,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在等待上。 但是因为我看了那几篇推荐文章,所以早就下定决心非吃到不可,还好天气已经转凉,否则很难想象在没有冷气的店家里坐在炉火旁等着吃粥的情景,那会有多热啊!因为要等待许久,所以我一直在旁边观察老板跟顾客的互动,只见老板站在四个小炉子前煮食,一次只能煮四碗,所以没办法大量供应,去的人一定得等许久才行,还有很多人因为没座位,所以站在店门口等,不过我也注意到多半决定等的都是当地人,而不想等的几乎都是外地来的,其实聊聊天,等待的时间也是过得很快。 老板跟熟客们互相问候,很多人他都认得出来,跟阿兵哥聊天,问问何时退伍,还有聊聊哪个老邻居去了台湾之类的,互动都很好,加上附近的庙街景象凤觉上就很温馨亲切,以及不时传来的香气,我真的好期待能快点吃到粥。就在我们的粥快来之前,有一对情侣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从其它店家买来的食物,他们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然后点了一碗粥。 接着我就听到老板娘说:「我们一人就是一碗,你们两个人只点一碗,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卖你们,你们去别家看看好了。」 那对情侣还是坐着没走,八成以为老板娘是在开他们玩笑,哪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赶他们走。 但是几分钟后,老板见他们还在,就跟他们说:「我们恐怕没办法卖你们,请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附近也有卖粥的,不用等,你们去别家买买看吧!」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意会过来,老板是要赶他们走。说「赶」倒也不至于,好听一点是「请」他们离开。因为我在旁边听,觉得老板的口气不算差,只是好像已经很习惯遇到这种事了,而那对情侣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样,始终坐着不走。 「刚刚不是说等到十点半就有了吗?」其中那男的说。「你们两个人只点一碗,我们没办法卖这种客人,你们还是去别家吃好了,我们恐怕没办法卖你们。」老板很坚持。后来那对情侣改口说他们要点一碗这里吃,另一碗外带,老板依旧不卖,最后我看得出来,那对情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走也有些恼羞成怒,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有想要跟老板理论的感觉,但是老板还是维持有礼但冰冷的语气,请他们去别家吃,他不卖就是不卖。 店里吃粥的在地人像是老早习惯了这场景,连头都没抬一下,彷佛这是常有的事,而我这个外地人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我亲眼目睹老板请客人走耶!实在太酷了! 后来那对情侣悻悻然离去,但店里大家依旧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把他们当一回事,但我想想老板的坚持其实也没错,因为很多人要吃都没位子坐,他没必要给两个人占一张桌子还只点一碗,那何不给真正想吃的人来吃呢?不过当我的粥来了之后,马上把那对奥客的事忘得一乾二净。 我的天啊!这真的是太好吃了。我本来还在想,油条怎么吃?我可是打从国小六年级之后就不再对那油油的东西有兴趣了,但是因为粥是现煮的,非常烫,老板还要我们小心别烫到,所以一开始就拿着也是刚出炉的油条沾上那熬到看不见米粒的粥来吃,我的策略是这样,心想可以减低被烫到的机率。 一入口,我整个人的细胞都活了过来。神啊!我觉得我像是进了天堂,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吃?太好吃了啊… … 怎么办?怎么办?以后都要到金门才吃得到,怎么办啦?我差点当场就在地上打滚。 而且粥里的料好多,这样一碗竟然才卖六十元,里头甚至还有好几颗鲜肉丸跟其它的配料,每一口都尝得到大骨熬煮过的鲜美,我头一次明白为什么汤头要用鲜美两字来形容,因为它真的鲜美到让人想掉泪,回想起我在台湾吃的那可怜又没肉的粥,怎么比嘛! 我把超好吃的鲜肉丸留到最后,光是喝粥,我竟然可以喝得津津有味,真是太神了。最后吃完时,我满身大汗,但是又有着满满的满足感,一切就像是日本电视节目那种吃到传统老店里超级正点美食时的感觉,呜… … 我被这碗广东粥感动了。 临走前跟老板聊了几句,我跟老板说我是在网络上看到介绍才来的,老板反问我,网络上不是都骂老板态度很差吗?我说没有啊,事实上,这时我根本还没看过那些批评的文章,只心想大概老板指的是刚刚那对奥客的事,但我现场目睹,说真的,站在老板的立场,我觉得老板也没有错。 基本上他一碗粥才卖六十元,要吃油条自己拿,一点都不怕你赖帐,完全自由心证的卖法让人很凤佩,而且粥真的好吃得不得了。 隔天要返台,我一早悬念着那好吃到不行的广东粥,想去买,又怕误了班机,所以上网查了下这家店是几点开始营业,想一开店就去排队,哪知名字一打上去,就出现了一些爆笑的负面批评,我这才发现原来被赶走的人还真是多到数不清,甚至有人恼羞成怒到投书报社,要老板改善态度,真是害我笑得直不起腰。 我真的很庆幸那天我自己点了一碗,当然也可以理解那些吃不到而被赶走的人会有多呕,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两个人只点一碗还要占两个位子,这又是什么心态?你真觉得所有店家都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这种客人吗?我们常遇到一些店家给我们这种便利,但是久了,似乎很多人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想不透的是,竟然会有人写信去报社,希望能要求老板改善态度!这是个供需的社会,有需要就有供应,人家干嘛要为了你修正他的规则?他又不是大量供应的制造商,只是很认真的在金门当地卖广东粥,他一天就那些量,一次就煮那么四碗,想吃的人都还要排队,他还要为你这种吃不到的奥客改进什么啊?别闹了好不好? 而我看了美食文章里也提过老板是个很坚持的人,其它写美食评论的人也看过老板很坚持公平原则的实例,比如有的人光是考虑要不要等就考虑很久,最后终于决定要吃了,老板就要他重新排队,让先点的人先吃,或者是有亲朋好友想用关系插队,老板也是一律不准,所以网络上有人写说明明店里没坐满,两人想点一碗一起吃也是被请走,我想那应该就是基于公平原则,因为他们本来就挑明了没有共食,所以平常也不能有例外。 我觉得老板很有个性,虽然网络上一堆被赶走的人都大骂他脾气坏,对客人又凶,但我倒没这种戚觉,要走之前老板还亲切的跟我们聊天,所以我想他只是对某些事特别坚持而已。通常都是有所坚持的人才可以煮出那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什么都随便来随便去,我相信煮出来的东西一定也会跟着态度的不同而有所差异,这就是态度啊!但是我真的可以理解那些慕名而去却被赶走的人的心情,而且那么多人看到实在满丢脸的,回来会上网大骂也是可以想见。所以我觉得我的运气真的很好!我只能庆幸那天正好肚子有空位,自己点了一碗,没踩到老板的地雷,才有幸顺利吃到那么好吃的广东粥。 要去金门吃广东粥的朋友们,那广东粥真的很好吃,一人点一碗,你们不会后悔的。 第一章 姜璨东坐在车里,感觉有些疲累,停好了车也不急着下车,一时之间突然有种不知要往哪里去的焦躁感。 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有着显赫的家世,还拥有不错的学经历,回台之后掌管的公司也做出了不错的绩效,年营业额甚至超越了老爸的公司,今年两家公司进行合并,老爸欢喜交棒,而他也正式主掌企业大权。 除此之外呢?难道人生就是如此? 回想当初要回台湾,他跟女友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沟通,原本希望她能跟着他一同回来,重新展开两人的新生活,但是经过沟通之后,他们都发现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一个人飞回来了。 在他还来不及为逝去的感情疗伤止痛前,出乎意料之外的,女友在半个月之后也跟着来到台湾。 她站在他的面前,含着眼泪告诉他,一等他离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过着没有他的生活,所以最后还是收拾了行李来到他身边,也许这里的环境跟文化是她陌生的,但是她愿意为了他而接受这一切。 玛琪对他的付出令他感动,对于她,他也是加倍的呵疼,他知道她当时是真的爱他,飘洋过海来到陌生的环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而她为了自己努力了。 但是努力过几年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保证我们的生活会有改善,我会把时间留给妳。」 相同的保证他说了好几次,但这一次玛琪真的心灰意冷。 「我已经学会过着没有你的生活了。」 而他没有效法玛琪的精神追着她回美国,他知道这几年来尽管自己已经尽力的想让玛琪快乐,但繁重的工作仍占去了他大多数的时间,相对的,能陪伴她的机会也明显的减少,玛琪已经为他牺牲太多,即使他可以在金钱物质上满足她,但他了解玛琪,她留在自己身边绝不会只是为了钱而已,而是她要他这个人,当她发现这个需求永远不会被满足,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 他已经让她为自己浪费了好几年的青春了,还能再要求她继续吗? 当他收到玛琪自美国传来的照片之后,也放弃了要求她回来的念头,回到熟悉的环境,照片里的玛琪笑得那么甜美,那笑容是他许久没再见过的,所以他宁可让她保留那笑容。 而最近收到的照片里,她的身边多了另一个男人。 确定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快乐,他竟然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季节性的变化导致情绪不佳,姜璨东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今天心情不好,突然想念起身边有人的感觉,明明签订了一个人人称羡的合约,他却没感觉到太多的快乐。 支开司机,他一个人开车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完了饭,再次坐进车里,竟有种不知该开往何方的感觉。 他不想就这么回家,也没有兴趣和其它有钱的凯子一样拿着钱到酒店撒,就算跟酒肉朋友出去狂欢,又能摆脱多少寂寞? 姜璨东就这么坐在车子里,迟迟没决定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这时,空旷的停车场出现了尖锐的高跟鞋踩地声,叩叩叩的急促声音中也透露了些许的不耐烦。 他望向车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双美腿,虽然美腿的主人穿着不算短的裙子,能露出的部位有限,但是那细直柔白的腿让人一看就无法移开目光。 她穿着合宜的黑色套装,快步走在停车场中。 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子紧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喊着:「程舒!」 女子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看来有点像是情侣吵架,不过那两人的年纪似乎有点差距,女子看起来不到三十,而男子看来应该已经有四十了。 中年男子的情绪可激动了,一追上女子,立刻不客气的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正好在姜璨东的车前上演拉扯的戏码。 「张祺正,你干什么?」 那名叫程舒的女子极力想甩开对方,脸上却有着不像是害怕的骄傲神情,怒视着中年男子。 「我才要问妳干什么!妳竟然敢抢我的案子?!」 「我抢你的案子?你有没有搞清楚?那案子明明是老总丢给我的,我有那个能耐抢得过吗?」 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吵起架来口气也十分强硬,即使外表上显得屈居弱势,声势却一点也不输人。 「妳以为我不知道妳在背后做了什么?去帮人家整理房子?陪人家去医院看病?妳私下做了多少小动作,真以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吗?」 虽然那不见得是个什么大案子,但是吴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拿到案子是一种买不到的荣誉,怎知本该是属于他的,竟然被这个新进同事拿去,而且顶头上司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案子转给程舒,教他这个在公司里混了十几年的老鸟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做?你就这么高高在上,认定了所有的人都看中你的才气,非得跪着爬过来求你帮忙?我跟吴董的事一被人张扬出去,你就认定是我在做小动作,老总只是看你能力不足,才要我接那个案子,也许他就是知道你一遇到挫折便想找人顶罪,现在找到我的头上来,骂我一顿,那个案子也不会回到你的手上。」 「妳的说法就是承认妳在搞小动作,故意对吴董施以小惠,把案子从我手上抢走。」 「你要怎么解读是你的自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好,你那么不甘心没得到那个案子,当初干嘛不多花点心力在上头?据我所知,你连开会要做的初步报告都还没个底!」 「是啊,我是不像妳从吴董那边打听了一堆小道消息,才临时可以说出那么精确的具体数字。」 「拜托!我了解那些数字是因为我平常就很认真的在做相关的功课,我勤于吸收新信息,有什么不对?至少不像某些人自以为很了不起,真当有问题提出时,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男子放开她的手,怒视着她,再度出言恫吓,「我警告妳,妳要是敢再……」 没让他说完,剽悍的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使劲的甩了男子一耳光。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里,就连被打的男子都当场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会动手甩自己一耳光。 「你警告我?你凭什么警告我?就用这种在停车场拦住我出言恐吓的下三滥手段吗?我告诉你,这里有许多监视器,要拍到你追着我下来又出手拦我绝对不是一件难事!你有本事就多充实自己,面对自己没本事的事实,不要追着一个女人要业绩,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难看的是你!你要是敢再对我下手,我保证也不会让你好过!还有,你张祺正的案子从今以后我都要定了!别说我不择手段,面对你这种无耻小人,既然你都自己找上我了,我想我也没必要让你好过!」 「程舒,妳敢威胁我?妳以为我不知道妳是什么底子?妳能混到现在还不是都靠男人,妳竟然敢回过头来威胁我?」 「巴着我死缠烂打的人是你吧?我哪点需要靠男人?当初到公司第一个约我吃饭的人可是你张祺正,说什么交流工作经验,我一次都没去过!」 「那老总的邀约妳就有去?」 「怎么?就因为老总约了我有去,所以让你不爽到现在吗?」她索性摆出贱人的嘴脸。 他气得牙痒痒的。「我当时只是想表示友好,没别的意思……」 女子侧着头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脸上甚至多了几分不屑。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我甚至不需要再听你解释,今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敢再跟着我,我保证你以后在业界永远都混不下去。」 听了她的警告,男子不禁傻在原处。 「你还不走是不是?」女子望着他,露出言出必行的表情。 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张祺正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硬是又瞪了她三十秒,才悻悻然的离去。 程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尽管手还因为刚才打了那巴掌火辣辣的疼着,但心里的感受更糟。 这世界就是这样,张祺正说的还不是她听过最难听的,只是她不明白,所有的人明明都看见她辛辛苦苦的加班工作,为什么还要将那些罪名扣在她头上?难道把她污名化后,那些失败者真的会好过一点? 不,她才不要让那些人好过!她就是要做给所有的人看,绝不会被那些打击击倒,她只会活得更好,活得更出色。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准备走向自己的车,同时发现一旁的高级轿车里坐着人,里头的男子相信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程舒立刻启动防卫机制,原本抬得高高的下巴硬是仰起了更骄傲的角度,瞥了那男子一眼。 姜璨东看着她,她就像是个复仇女神,既高贵又坚强,即使是在刚与人争吵的情绪下,她依旧强自维持高雅,但眼里的火花却充分显露了她的不平静。 他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通常不是普通的角色,否则老早就可以找个男人安安分分的当黄脸婆,犯不着在地下停车场里跟同事争得面红耳赤。 不过这也满值得同情的,不是吗? 有些人或许永远不会跟爱情有交集,只能跟工作依存在一起,就像他……不也是工作的俘虏吗? ★★★ 在阳盛阴衰的职场,程舒的存在本来就引人注意,在这种属于阳刚型的行业里,女性建筑师总是会惹来许多质疑,但她从来不因为自己是女性而却步,反而善用她的女性特质在业界闯出了名号。 「程小姐,下午我们要去工地会勘。」身为程舒工作团队的一员,罗允强跟在她身后向她报告今日的行程。 「我知道。」 「那妳……穿这样去?」罗允强看着她一身名牌套装,一脸的不认同,因为他们要去的可是工地啊!而且才刚下过雨,她脚上那双要价上万的高跟鞋可禁不起这种摧残。 「你放心,这双鞋子我才买了一星期,不会把它们弄脏的。」程舒自信的说。 罗允强即使有些怀疑,但一想对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程舒,所以又把怀疑压了下来。 其实他跟程舒没差几岁,当兵花了一年的时间,所以比较晚进职场,算一算她顶多比他大四岁,更气人的是她看起来甚至比他还年轻。 一退伍,罗允强经历重重关卡,好不容易才挤进了这间知名的建筑师事务所,想一圆当建筑师的梦想,结果被派给这位只比他大四岁的小姐当助理,一开始他可是怎么都不服气。 亏他还想投身建筑业,以打不死的小强做为自己的座右铭,打算好好的在自己最热爱的行业挥洒热情,本以为可以跟在大师身边当助理多学习,结果他第一个工作竟然是帮这位年轻的小姐去某家精品店拿她所订的限量鞋…… 当晚他几乎睡不着觉,对工作的热情也迅速退烧,隔天他还真想递出辞呈,但一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辛苦的进到这间事务所,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忍下,再说现在工作不好找,还是先累积一些经验,之后想再找其它工作会比较顺利。 但这一做就做了一年,这一年里罗允强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因为程舒的个人喜好而跟着对名牌鞋款有了一定的认识,除此之外,他的眼光也不同了,他知道人不见得如同外表一般,就像程舒这样的怪胎,这世界上多的是,她可以操着流利的台语在工地和工人们闲话家常,也可以穿着名牌服饰走进企业家的办公室和对方讨论最新的建案,就算她明明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女孩,但在职场上,她还是运用了灵活的手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两人走过办公室,公司里另一位建筑师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罗允强想开口跟对方打招呼,但是张祺正一抬头看见他们迎面走来,却转身闪进办公室里。 「看来他是真的怕了。」罗允强笑着说。 「那还得感谢你把话传了出去。」 「我只是跟林小姐大概提了一下,林小姐对于妳甩了张祺正一耳光的事非常激赏呢!」 两人边走边谈,在要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守在柜台边的刘小姐巧笑倩兮的开口。 「程小姐,真有妳的,那个烂人早就应该有人给他一点教训了。」 程舒点点头,和罗允强一起走进电梯里,无奈的说:「这下子我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小道消息甚至指出老总下午要找张祺正谈一谈,似乎有意要把他调到南部。」罗允强再释出更多的讯息。 「老总舍得让张大建筑师走吗?」 「我们公司有妳这张王牌就够了,还需要那个没才华的家伙吗?」 「你太抬举我了!」 「妳知道妳很行的。」 公司现在最受欢迎的建案都是由程舒一手画的,她的作品时尚新潮又实用,不像公司里的一堆老家伙永远都在盖三十年前的房子,风格老旧又不愿创新,盖出来的房子也不受欢迎,相较之下,程舒简直成了公司的金鸡母。 「看完工地之后我不回公司了,你把资料带回来,有什么事再跟我联络。」 「妳要去陪吴董啊?」 「对啊,顺便谈谈房子的事。」程舒维持着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突然又补充一句,「你还有柯医生的电话号码吧?」 「当然,我都留在名册里。」 「好,那有需要我再跟你要。」 「是帮吴董问的吧?」罗允强关心的问。 程舒点了点头。 「我明天就把相关的资料放在妳桌上。」 罗允强自然明白程舒想做什么,张祺正责怪她跟吴董事长走太近,光从她以吴阿姨称呼吴董事长这件事看来,任何人都可以明白她们的交情绝非一般,但只有罗允强知道程舒早就认识吴董事长,要不她也不会这么放肆的直接喊人家吴阿姨,而且还是吴董事长要她这么喊的,当时他就在旁边,所以可以作证,程舒可从来没想要抢张祺正的案子。程舒跟吴董事长本来就是旧识,再加上张祺正一个案子拖了那么久,连张设计图都没个影儿,本来就没有理由把案子交给张祺正做,说是程舒抢来的也未免太超过了。 而且吴董事长一辈子未婚,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年纪也一把了,是程舒和她见面时才发现她身体有些不舒服,程舒利用空闲时间陪这位长辈到医院检查,付出关心又不是真的为了那个案子,只是程舒不想公开吴董事长的病况,所以才不提起,反而为了这件事还背上抢案子的罪名,真是委屈她了。 电梯来到地下室,程舒和罗允强一起走向她的车子。 车道里出现了一辆车,停在程舒的车位旁。 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用遥控器打开车门,这时候旁边车子的后座车门也跟着打开了,她小心的侧过身子让对方的人先出来,只隐约感觉到走出来的人似乎满高的,而这车位是公司的,她可不记得公司里有谁是开这种车的,回头望了刚走到车外的男子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在打量着她。 两人的目光交会了一会儿,但她想不起这人是谁,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认得她的,程舒心想,对方的车子既然是停在自家公司的车位,那一定是客户,一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立刻给了对方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坐进车子里,并关上车门。 「妳知道那人是谁吗?」一坐进车里,罗允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知道。」她只觉得有点眼熟,却认不出来是谁。「不过他那条领带还不错看,你刚才有没有看到?」 「我是说那个人,妳怎么只注意到他的领带?」 「因为我真的不认得那个人啊!怎么?他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他是海东集团的姜璨东。」 程舒点点头,她并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对于海东集团的事也听过一些,只是显然没有罗允强熟。 「那个人看起来还满年轻的。」她印象中海东集团的主事者应该是个老先生。 「他是海东的少东,现在已经当权了,是有名的钻石单身汉。我听刘小姐说他们今天要到公司里谈案子,张祺正撂下话,说这案子他非接不可。」 「他非接不可?」程舒扬起眉头。 「也没什么好惊讶吧?妳现在有了吴董的案子,而且手边还有其它的案子正在推,姜璨东的案子妳应该没时间做吧?」 「谁说我没时间!大不了我可以不去做脸,不上健身房!」程舒眼里闪着决心,就算不吃饭、不睡觉,都有空接张祺正有兴趣的案子。「你现在就回办公室,好好打听他要什么。」 「那妳呢?妳自己去工地?」 「我又不是没去过工地,自己去又怎么样?总之,我要让张祺正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抢不到也要吓吓他,我相信你只要在姜璨东的面前多晃几下,就够他吓得屁滚尿流了。」 哼!她就是这种有仇必报的人,张祺正都有种私下找她麻烦了,那两人的对决也从此正式展开,免得她真的被张祺正看扁了。 ★★★ 姜璨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从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便可以认得出她就是那个在停车场里跟男人起争执还甩了对方一巴掌的泼辣女子。 她穿着一样可以展示绝美身材的合身套装,扬着她那头如云般的秀发,顶着那张细致的脸蛋,这回她甚至给了他一个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甜美笑容,他近得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不过也注意到了她是跟另一个男人一起上了车子。 所以她应该不是纯粹的单身女郎,而是有着其它的进行式在发展着,不过也可能如那个和她起争执的男人所说的,她真的是个会在职场上不择手段的女人,他看得出来这女人是有手腕的,所以即使明明她根本认不出他是谁,却还是在两人视线交会时露出善意的微笑,交际手段还不错,那肯定是在专业表现上不怎么理想,才需要靠其它方面来补足。 而她是跟玛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姜璨东沉默不语,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拿所有女人跟玛琪相比?而这习惯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正? 他和助理走进电梯,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刚刚跟那女人一起坐进车里的男子也走进电梯里,即使气喘吁吁,仍试着维持稳定,露出看似敦厚的笑容,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 站在楼层按钮旁的柯助理客套的问:「到几楼?」 「八楼,跟你们一样。我是建筑师事务所的人,这是我的名片,我姓罗,是程小姐工作团队的一员。」 第二章 「我不是听你们老总说案子给妳做了吗?还三天两头跑来烦我做什么?」吴合敏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刻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是啊,就是因为老总把案子给我了,所以我才更要来拜访一下客户,做好沟通嘛!」程舒配合她演出,但脸上也没有敬畏之意,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尽管穿着一身上班套装,却仍掩盖不住淘气。 「少来了!我不是跟妳说了让妳自由发挥吗?反正全交给妳处理,我相信妳的眼光,妳放手去做就是了。」 「房子是盖给妳住的,本来就应该跟妳多交流一些想法,我才能知道妳想要什么。」 吴合敏望了她许久,苦笑的说:「妳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能住进那屋子的机会有多渺茫。」 「如果真的那么渺茫,妳不会想盖房子的。我已经约好了医生,以后就由我陪妳去医院,另外我会尽快把图画出来,而且我也会请人好好的盯着,只要工程不延误,我保证妳一定可以住得到那房子。」 瞧她说得很有信心,吴合敏心里是感动的。 「妳……妳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辜负客户对我的期望啊!」程舒说得很自然。 她大可以装出关怀,撒娇的说是真的关心吴合敏,不过就算她偶尔会用类似的手段,也相信吴合敏不吃那一套。所以她宁愿用更自然的手法,例如跑来跟她斗斗嘴这类轻松的方式,一方面缓和气氛,另一方面减低病人对病痛的恐惧。她真的不愿见到一个和母亲相同年纪的女人就这么遗憾的准备离开这世界,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再为吴合敏做些什么。 「妳跟妳母亲完全不一样。」 「要是我跟她一样,还得了!我可不想连自己的小孩都养不起。」当年就是她母亲的懦弱才造成她今日的不得不坚强。 「妳怕养不起小孩?这未免想得太远了吧,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妳先担心生不生得出小孩比较重要,别像我年纪一把,什么也没有。」 吴合敏可不认为那是程舒需要担心的事,像程舒这样的女孩子,没必要像她一样靠自己苦撑一辈子,到老了,身边只有一堆觊觎财产的亲戚,哈巴狗似的成天对她摇尾巴,就没一个像程舒这么能让她开心的。 不过也还好程舒在这时候出现了,她那不做作又欠揍的顽皮模样,有时还真会让吴合敏误会自己真的多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 「妳有的是钱啊!妳看我,还不就冲着妳的钱来的。」程舒故意这么说。 吴合敏哈哈大笑,「妳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了。」 ★★★ 姜璨东很难不去注意罗允强这号人物,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对工作具有绝对热情的人,当其它人还在试着搬出亲朋好友套交情时,他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做笔记,要离开前他扫了罗允强的笔记一眼,竟然写了满满一整页。 「我可以看看你写了些什么吗?」 他很好奇,罗允强可以从有限的数据里整理出什么? 「是关于这块土地附近地段我所记得的信息,我想先整理出来附近有什么公共规划,如果真有需要配合时,该先去搜集什么资料。」 如他所说的,纸张上果然写着许多相关信息,而不只是随便涂鸦。 「你觉得我真有可能把这案子交给你们公司来做吗?」 「凡事都做好万全的准备是应该的,这是程小姐做事一贯的原则。」 「是啊,我也做了很多计划,过几天就可以送过去给你过目。」张祺正连忙靠过来,「我保证我的作品一定是最好的。」 姜璨东只是扫了他一眼,因为在地下室见过火爆女郎之后,要再认出张祺正就不难了,这个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而一进这公司,张祺正除了不断重复自己做过哪些案子,试着搬出认识某某人来拉关系,并没有提出什么具体且吸引人的提案。 在离开前,姜璨东看到了一个线条非常诡异的建筑模型,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是……」 「这是怀何企业在南部的工厂模型。」 「工厂?」 很少有公司肯出钱做这么时髦又有形的工厂,往上飞起的线条就像是只海鸥,这样的建筑多半只会让人联想到美术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间工厂。 「那是程小姐的环保作品,扬起的翅膀上都有太阳能面板,工厂营运后可供应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电力,虽然造价比传统的铁皮屋工厂要贵一些,但长远看来,光是用电量的节省就足以省下更大的一笔钱,而且这作品已经入选今年十大建筑金奖了。」罗允强回答。 姜璨东很难不去注意到他脸上那得意又崇拜的表情,而那位程小姐似乎除了美貌以外,真有几分底子。 「姜先生,我也有类似相关的作品,你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张祺正忍不住也想拿出自己的作品。 「再说吧!」姜璨东给了柯助理一个眼神。 柯助理立刻开口,「姜先生还有其它的行程,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会再和你联络。」 ★★★ 在市中心的那块土地是姜璨东的父亲多年前买下的,如今公司需要扩大营运,姜璨东打算重新规划,挪作公司大楼的用地,有名气的建筑师听闻这消息,无不使出全力想赢得这个案子,见过了那么多知名的建筑师,他有种预感,迟早程舒也会出现在他眼前,如果她真如他所想象的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那她一定会来。 果然,不到一星期,她真的出现了,而且不只有她出现,罗允强也来了,而他手上甚至还搬来了一个大楼模型。 程舒绾起了秀发,虽然没有柔媚的多留几绺发丝在耳际,但相对的露出了柔嫩白皙的颈项。 姜璨东不明白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不得不承认,那是他见过最美的一个颈部画面。 而程舒应该是个凶恶的女人,可是当她出现时,竟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彷佛之前他在停车场见过的恶婆娘只是个幻觉。不过虽然她笑容满面,却保持疏远,只强调专业,而这样客套的应对不是他所见过的程舒该有的,也不是他所期望的。 她甚至戴上了粗框眼镜,但在这伪装的外表底下,仍掩不住充满女性化的线条和身为女人的事实。 姜璨东发现自己每一次见到她时,总会在心里为她的美貌打高分,但同时又会提醒自己她不是个好女人,至少和玛琪相比,这世界上有很多女人都不够好。 「妳表现得很积极,但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把这案子交给你们公司做?就算交给你们公司,也不见得一定会由妳执行,不是吗?」他在她结束介绍后,直接问道。 「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而我相信你看过我的作品、听完我的解说后,会把案子给我。」 姜璨东看得出来,程舒不只是有自信而已,她是真的有野心。 「我想你们自家公司里的竞争应该也很激烈。」 看过张祺正的积极,程舒一定也不愿意输给他。 「我想我的竞争对手只有我自己。」程舒想也不想的回答,言语中充满自信。 「妳这么有自信?」姜璨东忍不住开口,「妳应该知道国外也有很多知名的建筑师想要这个建案,我想以妳的年纪,应该还没有什么实际的经验能跟大师级的高手过招吧!」 「你不能以我的年纪来判定我是不是有能力,我也可以列举几个我参与过的案例让你参考,我想以我的资历绝不会是问题,关键应该是在于你的判断能力,因为我知道我是最有资格做这个案子的人。」 「妳是最有资格的人?」姜璨东不解她哪来这种豪气的说法。 「因为那块地本来是我母亲的。」 ★★★ 她不是一般人,任何人见了他多少总会带着敬畏,就连当年玛琪也是,一直到玛琪和他在一起了才告诉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是有点怕他的。 「你的眼神太锐利,但我知道你爱我,我才慢慢的不害怕。」 玛琪是一个绝对为爱而活的女人,而那个叫程舒的女人,也许是为了工作而生的吧!她一点都不怕他,甚至也没像其它女人一样见着他就脸红心跳,为他的外表所倾倒,他的人对她来说似乎不构成任何影响,他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程舒谈的只有工作。 她脸上永远露出阳光般的和煦笑容,或许那就是她用来隐藏目的的伪装,像她那种戴着面具的女人,本来就是八面玲珑,要不是他在停车场见过她的泼妇样,或许还真会被她骗过去。 他承认他对程舒是有偏见的,但这偏见不见得会影响他对工作的判断能力。 柯助理坐在一旁,仔细的研究着程舒留下来的模型。 「你会把案子交给那个女人做吗?虽然她看起来不怎么有经验,也太年轻了,但是这大楼做得还满有意思的。」 那活像会走出来的建筑要是盖在台北街头,一定会引来许多注目,有创意似乎是程舒的一大特色,她做出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设计,但姜璨东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只说了会再考虑。 「她说还有两个模型早就已经做好了,我还满想看看,要不要请她也都送过来?」 「你觉得她有才华?」 「难道没有?你看看这个。」柯助理指着眼前那个模型。「别说这大楼设计得好不好,我有一阵子也很迷做模型,知道做这东西不容易,而这居然是她亲手做出来的!有些建筑师会把做模型的工作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但她是亲自做的,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和时间,而且竟然不只做了一个,可见她是真的很在乎这个案子。」 「好吧!我再找她谈谈。」 「要我帮你约时间吗?」 「好,明天晚上。」 「晚上?」柯助理回头看着姜璨东,眼里出现了狐疑。不是约到公司谈吗?难道……「也要订餐厅吗?」 「好啊。」姜璨东点头。 柯助理马上露出明了的表情。 也难怪,毕竟程舒长得那么正点,有眼睛的男人一见到她便会立刻朝她对焦,像这种天生的漂亮宝贝,配上自家帅气十足的老板,两个人也挺登对的,再说打从玛琪走了之后,姜璨东一直没有固定的对象,要是来个工作狂作伴,也很配啊! 「我这就去订餐厅。」 ★★★ 程舒陪着吴合敏到医院,即使她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态度,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和吴合敏谈论她的病情,但一离开医院后,程舒的心情还是沉重的,一切彷佛回到了母亲当年病重时,那时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家里没有钱可以供母亲治病,就连到了医院,光是等病床也得等上好几天,不像现在陪吴合敏到医院,一进门就有医生等着,有钱人才能活得有尊严,她可是切实的领教过。 只是一样面对病魔的挑战,她的心情都是沉痛的。 看见她回到事务所,罗允强立刻开心的迎上前,故意在经过张祺正的办公室时,用大家都可以听得到的音量说:「柯助理打电话来,明晚姜先生订了餐厅,要请妳吃饭。」 所有的人都回头望向程舒,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程舒很配合的装出开心的笑脸,但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等罗允强进来,关上了门,立刻发问:「你答应他了吗?」 「当然,妳不也说一定要拿到这个案子吗?」 罗允强可是卯足了劲想要帮她,一旦她拿到了案子,他肯定也是参与的一员,这经验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自然要力挺到底。 「但是怎么会约在餐厅?」 「妳上次不也是跟吴董约在餐厅吗?」 「可是吴董是女的,姜璨东他……」 他不但是个男的,还是个未婚大帅哥,跟这种号称是钻石单身汉的男人吃饭,后续效果绝不会只是吃顿饭而已,这可是会害她落人口实的,搞不好又会传出她是靠关系才得到案子之类的流言。 「是男的又怎样?妳是有实力的啊!」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而且对方又是个帅哥,有什么关系?妳也没有损失。」罗允强的态度摆明了是在为她谋福利。 「你也知道他是个帅哥啊?」 「小应说的,她还说看过女性杂志给姜璨东的评价很高,他可是难得一见的优质小开,听说有很多人都很哈他,要是妳有机会可以跟他配成对,那妳可就幸福满点了,我当然要帮妳……」 小应是罗允强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兴趣就是翻阅八卦杂志。 「你想太多了。」程舒打断他的话,并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瞪了他一眼后,在办公桌后坐下,继续工作。 真不知道要说罗允强是帮她还是害她,不过看在他也是一片好意,而且这确实会是个机会的份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陪姜璨东吃那顿饭。 天晓得她多想摆脱这样的女性角色,如果她是个男的该有多好,可以尽情的在事业上挥洒她的想法,也不用顾忌自身的女性身分,还得面对一堆莫须有的无聊罪名。 算了!去就去! 反正她本来就志在必得,如果真得吃顿饭才能拿到那案子,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为了计划,她非得去一趟不可。 ★★★ 姜璨东先到了餐厅,才刚坐下,程舒随后出现在他眼前。 她没有刻意打扮,不过应该平常就是这个样子,至少他见了她四次,每一次见面她都是一样的美丽,应该是少数毋需刻意打扮就可以维持美貌的女人,而他承认,确实欣赏程舒的美貌。 但是前来赴约的程舒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大意,每次要去工地,罗允强总是对她那双高跟鞋摇头,要她小心,最好别穿这么好的鞋子到工地,她还自信满满的认为从来没出过事,哪知道……惨剧果然发生了。 今天她那双到手不到两星期,价值上万元,大师设计的名牌限量鞋被毁了。 以往她到工地都没问题,偏偏今天新来一个小工,在灌浆的时候竟然把水泥喷到了她的脚上……当时她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只能忍下一肚子的不满,假装没事的说没关系,但踩着一双沾上了弄不掉的水泥的纯白色高跟鞋,让她打从心底觉得不舒服,所以走到这儿来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处于极度火大的状态。 更别提这鞋子是她花了一番工夫才从国外的拍卖网站上标来的,就算没空,她都还会交代罗允强帮忙她盯着网络上的卖价,就连罗允强的女朋友小应都帮她上网守着这双鞋,哪知道他们三人通力合作之下获得的这双鞋……就这么毁了,就这么毁了! 而且今天的行程又排得特别满,没时间让她再去买双鞋来替换,穿着这双有着污渍的鞋,她的心情始终低落,但即使一肚子的不爽,还是得努力挤出笑容来陪姜璨东吃这顿饭,唉,深吸一口气,程舒要自己撇开不愉快的心情,她可不想摆着一张臭脸得罪那位大老板。 姜璨东发现刚踏进餐厅的她紧皱眉头,脸上的表情谈不上喜悦,但在走到他面前时,她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他因此又见识了她瞬间变脸的本事。 「姜先生,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 「那就好,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本来还担心会迟到。」她拍了拍胸口,做出松了口气的手势,然后放下皮包,在他对面坐下,口气爽朗自然说:「我把我画的图带来了,如果你想看模型的话,我可以再请我们公司的罗先生送过去。」 「我等会儿再看图,先吃点东西吧!我看妳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是饿了吗?」姜璨东直接问道。 「有吗?」她先佯装没事的模样,但隔了几秒,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再伪装下去,她知道姜璨东是个极度精明的人,而她穿着一双有着水泥污渍的鞋,那副扭捏不自在的模样一定逃不过他的眼,考虑了一下,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决定直接说了,「好吧!我是有点不开心,因为我下午去工地弄脏了鞋子,这双鞋我才穿不到半个月,所以有点心疼又有点生气。」 「鞋子?」 「一个新来的小工把水泥喷到了我的鞋子上,所以……」 「只是鞋子而已。」姜璨东有些不以为然。 「我很爱惜我的鞋子,那感觉就像是衣服沾上了什么污渍,让我浑身不自在,而且我来不及去买双新鞋,就得来见你,一路上我的头皮都在发麻。」 「我不在乎妳穿什么鞋子。」 「或许吧!只是我自己感觉有点糟,来见重要的客户,我希望自己可以随时保持完美,这样感觉起来似乎会比较有自信,现在我的自信已经随着那个小污点降到只剩百分之三十了……」 她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但还是有点沮丧,来见重要的人,她总希望自己可以维持完美,小小的缺陷就会让她如坐针毡。 「所以是因为我吗?」他还以为程舒完全不会受他影响,但她看来似乎很在意他的看法。 「不,重点还是因为这双鞋,我跟罗允强和他的女朋友,我们三个人通力合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它,而且我才穿不到半个月。」 姜璨东发现她脸上竟然出现了小女生才有的那种别扭,虽然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她随后又用标准甜美笑容掩盖过去,但他还是发现了程舒的沮丧。 而且听到那个对她崇拜有加的罗允强是有女朋友的,他的表情也跟着出现微微的变化。 「网络竞标?」 「对,我们三个人私底下的小游戏,因为我没什么时间可以外出购物,而小应……也就是罗允强的女朋友,她刚好是个沉迷于网络购物的时尚狂。」 「买得到妳合穿的东西吗?在没有试穿的情况底下。」 「我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我要的东西通常不会出错。」 「结果妳的自信还是败在妳的自信上?妳本来就不应该穿这种鞋到工地,不是吗?」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她偏不信邪。 她总是努力维持光鲜亮丽的模样,那是她的武装之一,永远的笑脸迎人,永远维持着外表的完美,这都是她一贯的作风。 「我想我以后会改进,我会回家上网标一双实穿耐用的雨鞋,以供日后的不时之需。好了,我们可以停止谈我的鞋子了吗?我想今晚我们应该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要谈,我已经搜集了相关的数据,可以提高大楼的实际应用效能,扣除必须的公用设施……」 「我想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有点饿了。」姜璨东伸手阻止她说下去,唤来侍者。 「你可以帮我点吗?这家餐厅我没来过,不知道该点些什么好。」程舒连菜单都还没拿到手,就先问道。 其实她平常根本不上这种餐厅,虽然美食人人爱,但是她不是那种有时间上餐厅的人,平常的工作就耗掉了她所有的时间,而工作之余还得再吸收其它的相关信息,她外出的机会少之又少。今晚若不是罗允强先帮她订了这个约会,她一定也是买碗面回家,吃完面、洗完澡之后,继续在书房里画设计图。 而现在她可不想花脑筋去想要点些什么,还是把这责任交给他比较好,顺便满足一下男人的主宰欲。 这顿饭要谈到重点还是需要一些技巧,坐下来半天竟然只聊到了她的鞋子,既然她都来到了他的眼前,可不能只是白白的陪他吃顿饭而已,接下来她可得好好的想想怎么把话题移到正轨。 第三章 两人吃着姜璨东点的菜,程舒抬头看着他,发现自己每次和他对望,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八成是因为他的眼睛太黑,好像可以把人整个吞进去,再配上那两道浓密的眉毛,实在很有吓人的效果,偏偏他的五官整个组合起来又是帅得让她忍不住想赞叹。 所以还是别老是看他的脸,那张帅脸可是会勾魂的,往底下看是他的衬衫加领带,衬衫应该是换了颜色,但那条领带她可记得很清楚,还记得第一次和姜璨东擦肩而过时,这条深蓝色的领带就已经让她印象深刻了。 「妳说那块地本来是妳母亲的?」 姜璨东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程舒连忙回过神来,要自己专心一点。 用餐到了尾声,他总算开始提起那笔土地的事。 「嗯,为了一些不得已的理由,她当年用低价把地卖了。」程舒回答得很简洁。 「所以妳要做这个案子?」 「我买不起那块地,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当年我母亲卖掉那块地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所以是补偿心理啰?」姜璨东问。 「算是吧!当然,我对于那块土地的开发和设计也非常有兴趣,毕竟它位于精华区,可以发挥的空间相当大。」 姜璨东略过了她对那块地的未来规划,只把重点放在她母亲身上。 「妳母亲为什么会卖掉那块地?」 「她欠了人家一大笔钱,再加上当时她生病了,我们需要钱来维持生活。」 「现在地价涨成这样,她应该很后悔吧?」 「我母亲已经过世十年了,所以我想她是没机会后悔的。」 「妳由父亲扶养长大?」姜璨东自然而然的问。 程舒露出奇怪的笑容,接着以冷淡的语气回道:「我没有父亲。」 这个回答让姜璨东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妳母亲去世时,妳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应该说我那时的年纪已经足够了解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了。」 真要回想过往,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但她就是办到了,不是吗?与其回想过去所吃的苦,还不如好好的活在现在。 「所以这也养成了妳的个性吗?」 「我的个性有什么问题吗?」她反射性的问,还是面带笑容,但已经有了戒心。 「一有机会就想努力往上爬,不是吗?」 「如果我这么想,也没有什么错吧?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会有很多不得已,把握住机会是应该的啊!」 她说话时总是露出无辜的表情,好像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姜璨东可不认为自己会被她的模样欺骗,更何况她的话语也证明了他对她的印象无误,她确实是那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而她只把这种方式归类为不得已。 「我们应该不是来讨论我的个性的吧?我以为你会多放些心思在我的作品上。」程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试着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头。 她才不管姜璨东对她的看法,她有的是实力,他的个人观点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过是不想得罪他,才来吃这顿饭的。 「我必须了解妳,才能放心的把事情交给妳做。」 「那多复杂?多放点心思在我的作品上头,不也是一种了解我的方式?我的个性养成和家庭背景不会是这个案子的重点。」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妳怕被人了解,是吗?」 姜璨东说话时总是面无表情,不像有些自以为帅气的男人总会不时的露出招牌笑容,或是蹙眉装出忧郁模样,他什么表情都不做,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很平稳的,听不出高低起伏。 程舒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只是望着他,试着厘清眼前的状况,以往她根本不会有类似的困扰,哪会有业主跑来说他想了解她?除非…… 不,她又不是第一次遇上有客户想把她,上一回想把她的还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最后她还不是把对方哄得服服帖帖,顺利的完成业务,全身而退,连根手指头都没让那老头摸着。 「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是可以把彼此的理念沟通清楚。」她迂回的说,没直接给姜璨东难看,语气更是柔软了几分,还是继续露出甜美动人的假笑。 虽然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不用再这么辛苦的追案子,但是姜璨东手上的这笔土地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非得到这个案子不可,即使必须不择手段。 「好客气的说法,我还以为妳会跳起来,义正词严的训诫我,要我正经点,好好跟妳谈公事。」 「我不介意用轻松的方式谈公事,反正我们的压力都够大了,不用每件事都这么拘束严谨,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你常来这间餐厅用餐吗?你帮我点的菜都还不错。」她还是维持着无害的表情,把话题转移到美食上头比较安全,反正有机会再转回来就是了,要是话题一直在她身上那才危险。 「以前来过几次。」 「喔,所以你也算是美食家啰?」 「我不是。」喜欢美食的是玛琪,她在台北唯一的嗜好就是找好吃的餐厅,而这里他跟玛琪来过几次,只是后来他就没什么机会可以再陪她来了。 「是谁将这间餐厅介绍给你?」 「朋友。」 「你常跟朋友吃饭吗?」 「现在很少。」 「嗯,我想你一定很忙,如果还要出来吃饭,其实是很耗费时间的,一般男人谈生意多半是上酒店,会陪你来这里的应该就是女友吧?」程舒装出俏皮的模样,得意的猜测。 「没错,不过是前女友了。」姜璨东点头承认,对于玛琪的事,并不想多谈,只是轮到他发问,「妳不常上馆子是吗?」 「很少,几乎没什么机会,除非像今天这种特殊事件,否则我平常都是买碗面或是买个便当就回家。」 「没有约会?」 「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约会。」 「一个人吃饭不会很寂寞吗?」 程舒摇头,露出苦笑。 「一旦忙起来,哪有时间体会什么是寂寞?难道你不是?每天早上七点就得起床,做半个小时的运动,然后洗澡出门,中午时间吃个饭,稍微休息一下,也许客户打通电话来,一讲,休息时间也就这么过了,晚上下班买碗面回家吃,还得再赶图,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得要看国外的杂志,上上网,查查数据,了解最新的信息,如果平常可以抽空去做个脸或是去健身房游一次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真的觉得我还有任何时间可以伤春悲秋,感受寂寞吗?我甚至每天一躺上床就累得睡着了,连失眠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是浪费时间去体会什么叫寂寞。」 她拉拉杂杂的叙述自己的每日行程,听起来确实是没什么时间。 「我相信你的行程不会比我轻松……」突然,她又不这么想了,马上改变说法,「或许你是可以更轻松一点没错,反正你当大老板,也许只要顾着大原则就行,我看我们老总就成天只顾着打高尔夫,苦差事全是我在做。因为我是女性,要比别人更辛苦,要更努力的证明自己,别人去看一次工地,我可能得去看三次,向工地的人证明我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工作,他们才不会混水摸鱼,我才可以得到比较完整、没有偷工减料的成果。除此之外,我还得利用休闲时间陪大老板吃饭……不是吗?」 听了她的话,确实像是个标准职业妇女的哀怨故事,只是姜璨东想了解更多。 「如果妳不是来吃饭,会想做什么事?」 「马上去买一双新鞋子。」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回家好好的睡一觉,也许我可以在早上五点前起床,再把没画完的图画完。」 「鞋子对妳来说这么重要吗?」他只想着她可能就是那种追求物质的女性。 「鞋子对我很重要。」她点了点头。 她的生命里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除了工作之外,最爱买的就只有鞋子了,而她也不是乱买瞎拼,只买她喜欢的,所以每一双鞋都很珍惜,今天出了这种状况,只能说是前所未见,她以后一定会遵循罗允强的建议,在车上放一双防水、防沙又防脏的万用雨鞋,再也不拿自己的好鞋去开玩笑了。 「所以这世界上除了工作以外,还是有妳在意的事存在。」 为什么话题总是在她身上绕呢?程舒摇摇头,笑说:「你这么关心我所在意的事……姜先生,你有点让我受宠若惊喔。」 「我也这么觉得,我对妳的好奇的确是有些过头了,不过妳不是真的怕吧?我以为应该没什么事会让妳害怕。」 「有啊,我最近很怕没经验的工人,尤其是会在灌浆的时候把水泥喷到我鞋子上的那种。」她无奈又自嘲的说。 说穿了,她还是在意她那双鞋。姜璨东突然笑了起来。看似比什么都要复杂的程舒,骨子里其实根本也没那么麻烦。 「那妳快点吃,等会儿我们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 程舒不敢相信,姜璨东带她来到了天堂。 那摆满了名牌鞋子的地方对她来说就像是天堂,她一进门,嘴巴便微微张开,对着架上的精美鞋子发呆。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名牌鞋被摆在一块,是有去过一次精品店,也是在她毕业后开始有了稳定的工作,生活必需品该有的也都有了,第一次有了一笔钱可以买个奢侈的纪念品,她才敢走进去。 而初出社会的小女孩存够了钱,免不了会想虚荣的为自己添个名牌包,她鼓起勇气走进那家店,不到十分钟,还是空着手出来。 她全身上下没有半样名牌品相伴,一身的穷酸样,本来就不属于受欢迎的客户群,不过那般受到冷落也是她头一次尝到,之后就像是与这种精品店绝缘,她再也没有机会有时间进到里面瞎晃。 她怎么也没想到,姜璨东会带她来这里。 「去挑妳要的。」他只是这么对她说。 「我挑?」她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挑起。 「对,妳挑。」他转头,对着一旁的服务人员说:「我想程小姐会需要妳们的帮忙。」 服务人员完全不敢怠慢,马上跟到程舒的身后。 「程小姐,请将妳的尺寸告诉我。」 这是程舒从来没享受过的尊荣,一次有三位小姐服务,让她受宠若惊。 姜璨东看着她被簇拥着走到另一区,而他身后也跟着冒出声音。 「怎么会突然带女人来这儿挑东西?」 他转头一看,正是这家精品店的老板穆学方。 「你怎么也过来了?」 「姜大老板特别通知我要带人过来看鞋,我自然也想亲自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大美女能让你为她这么做。」穆学方望了一眼那个被人群围绕的美女。 「她喜欢鞋子。」 「还不错,爱鞋的人通常都会有一双美腿。你的眼光不赖!」穆学方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程舒。 「是吗?我以为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人,通常都比较容易搞定。」 如果爱情可以轻易被收买,那都是容易的,而他愿意把程舒列入可被收买的行列,即使他明知道这种论调若是被程舒知道了,肯定会大力的澄清她不是那种人,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个事实,不是她可以否定得了的,而他也不认为这会是种缺点。 「至少玛琪就不是可以收买的,我还记得公司里的人跟我说你带她来,她却只挑了一对小耳环。」穆学方也见过玛琪几次,对她印象很深刻。 姜璨东当然记得,尤其记得玛琪告诉他挑耳环的原因是因为那是一对的,她想要成双成对的东西,就像她想跟他在一起,而不想孤单一个人过日子。 「鞋子也是一对的,不是吗?」姜璨东试着摆脱想念玛琪的情绪,刻意这么说。 「说得也是。」穆学方点点头,看见正在挑鞋的女子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挑中了她想要的鞋。「看来她的手脚非常快。」 「这似乎又是个值得嘉许的优点。」姜璨东点头笑道。 程舒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非常满意脚上的这双名牌高跟鞋,一旦她看中了,就不会再三心二意,马上踩着新鞋走了过来。 「就这双。」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么快?妳还可以再多挑几双。」姜璨东不在乎买这些鞋会花费多少钱,反正只要能让她开心就好,尤其是这女人笑起来很好看。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多空间可以摆鞋子。」程舒回头,对着服务人员说:「妳们真的可以帮我把那双鞋送回去处理吗?」 「可以,请妳留下数据,我们可以帮妳送去总公司清理。」服务人员热心的说。 「那太好了。」程舒总算露出喜悦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姜璨东觉得带她来这里果然是正确的。 「这双鞋多少钱?」程舒大方的拿起皮包,准备要付钱。 「钱我会跟姜老板算。」穆学方示意员工们别收。 「跟他算?」程舒可不这么想。 「就当是新老板送妳的礼物吧!我想再看其它的大楼模型,以后我们多的是机会可以再讨论,只要妳别再穿着被弄脏的鞋,心情不好的来见我就好。」姜璨东说。 程舒穿上了新鞋,原本碍着她的不自在也跟着消解,虽然无功不受禄,不过看在她亲手做了三个模型的份上,再说姜璨东都说了他将是她以后的新老板,意思就是那大楼的案子要给她了,她简直乐得快要飞上天,没想到姜璨东会知道有这种店家的存在,而一向没时间上街跟人挤的她以后也有地方可以来了。 「那好!只是鞋子,也不是什么定情物,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收,反正我以后是要为你卖命的。」她开玩笑的说。 「卖命?说得太严重了吧?」穆学方有些讶异。 「她是建筑师,我们正在谈一个案子。」姜璨东说。 程舒从皮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我现在在这家建筑师事务所任职。」 「了不起!女建筑师还满少见的。」 穆学方虽然看得出她是上班族女郎,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建筑师,若说她是室内设计师还有可能,现在不正流行一些自己喜欢妆点居家环境的女人,然后就半路出家,杀出来当设计师的吗?建筑师可完全不同,是更专业也更深入的研究建筑主体构造,在这个领域里,女性建筑师本来就比较少。 「如果你打算把这栋大楼拆掉重建的话,欢迎你跟我联络。」程舒爽朗的和穆学方应对。 「那也得等妳把我这个案子处理完毕吧!」姜璨东在一旁插话,可不希望在他打算追求程舒的同时,她还跟其它男人牵扯不清。 她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 「你放心,那块地我已经研究了很多年,保证最完美的蓝图早就在我的脑海里了。」 程舒没想到和姜璨东口头的约定居然就要成真了,就算她地自己再有信心,但是毕竟不了解姜璨东的个性,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会把案子交给她做,更怕他和其他人一样,认定她是个没有能力而且还喜欢在嘴巴上逞强的女生。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开会研讨,凤觉上姜璨东似乎多了几分认真,也不再认为把案子交给她会是个冒险的决定,在他看过了她的构图之后,也赞同她对那块土地的规划,只是在签约之前,他们还得和工作团队再多开几次会,一一修正并确定所有细节。 开会时,程舒一向都是很专注的,不过她还是多少注意到了姜璨东,以往她对男人不会有这么多的兴趣,可是姜璨东不一样,他是个会带她去买鞋子的男人,这点就让他非常的与众不同。 而且她本来还期待他会对自己有些意思,毕竟他有时对她说的话确实很容易被人联想,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几次见面他们的话题仅限于工作范围,根本谈不到半点儿女私情,他甚至没在其它人面前提起鞋子的事,彷佛那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程舒也不免要觉得自己和罗允强都想太多了,人家姜璨东是什么人,他有的是选择的机会,满街的美女任他挑,他用不着来挑她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应该是人人抢着要,既有钱可以让人不愁吃穿,长相又够帅气,尤其是看着他发号施令的样子,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是很有魅力的。不过回头想想,她也没什么好失望的,程舒知道自己也不会是个好的恋爱对象,以她忙碌的程度,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再说姜璨东虽然在职场上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谈恋爱却不见得会是个很好应付的对手,他那张帅得很有形的脸总是维持不愠不火的表情,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种人最可怕了,他只想了解对方,却从不给人有了解他的机会。 要是遇上这种对手,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活命的可能,即使她在工作上总是勇往直前,但爱情这一项早在她年幼时就知道那永远都不会是个简单的课题,尤其是她眼看着母亲为了爱付出一切,到最后却一无所有的窘况,这也导致了她只想把心力全放在工作上。 「程姊,今天晚上吃咖哩饭喔。」 罗允强的女友小应提着三份晚餐来到事务所,依照往例,只要接到罗允强要加班的消息,她下班后总会买三份晚餐带到事务所,她陪男友吃饭,然后一起加班,而多出来的那份晚餐是帮程舒买的。 「好,又麻烦妳帮忙买晚餐,谢了。」 「哇!程姊,这是新鞋子喔!」小应马上注意到了她脚上的新鞋。「妳什么时候去买的?这又是什么牌子的啊?好美喔!台湾有卖吗?」 「呃… 朋友带我去买的。」她避重就轻的说,总不能说这双鞋子是姜璨东送的吧? 「妳的眼光真好,这双鞋子一定不便宜,不过妳工作这么辛苦,本来就应该买点东西犒赏自己。允强说妳最近又接了一个大案子,妳真是我们女性之光啊!」小应对程舒的崇拜总是写在脸上。 「我是命苦啦!」程舒开玩笑的说。 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走进办公室,程舒独自一边吃咖哩饭,一边画图,对照罗允强和小应窝在同一张办公桌上吃饭那甜蜜的模样,她突然想起了姜璨东说的话,她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吃饭会这么哀怨,但现在竟然同情起自己。 想起那晚和姜璨东一起吃饭的情景,虽然一开始气氛并不怎么好,可是吃到后来也没什么不好啊!他没有做出什么让她感冒的事,甚至还贴心的在饭后带她去买了一双鞋消气… … 要是换做一般的男人,看见她那张臭脸,应该早就退避三舍了,姜璨东却愿意帮她解决她的困扰。怪了!她也太常想起姜璨东了吧?总不能因为周遭没有比较好的男人就老想着他,他根本也没有追她的意思,这样下去,他搞不好还会成为她生平第一个单恋的对象,这样可就不太妙了。 第四章 姜璨东从助理口中得知了母亲来到公司的消息,而跟着母亲一起进门的是吴合敏,一位杰出的女性创业人,也是母亲的老友。这回吴合敏透过母亲来找他,竟然向他提起了一项令他也感到讶异的合并案,表面上说是合并,事实上,吴合敏要他接下她公司里的股份,将她旗下的公司合并进海东集团,根本是打算把自己大半辈子所打下的江山送给他。 「吴阿姨,妳要我接手?」 「对,就当这是个合并案。」吴合敏确定的点头。 「以这么低廉的价格?」 「因为我知道你会让我公司的员工有更好的未来,而我已经老了,钱也赚够了,重要的是跟了我一辈子的员工们未来的出路,如果在你旗下,公司的未来会发展得更好。」 「妳还年轻啊!现在还是很多资深的工作者退而不休,不是吗?不见得要全部放手。」 「不放手,那是命苦。像你爸妈有你一个儿子就够了,五十几岁便可以云游四海,逍遥过活,什么烦恼都没有,我可不像他们,再说我接下来也没剩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哪会没烦恼!我这儿子都三十几了,到现在还没个伴呢!我们等着抱孙等到都快绝望了。」姜璨东的母亲在旁边插话。 「璨东之前不是有个女友?」吴合敏有些惊讶,依稀记得他有个叫做玛琪的洋人女友。 「玛琪过不惯台湾的生活,已经回美国了。」 既然姜璨东未婚,吴合敏的脑海立刻出现另一个人选。 「我是没作媒的习惯,不过帮我设计房子的建筑师是个女孩,她既年轻又有才干,一点也不输男人,也是未婚,她姓程,工程的程… … 」吴合敏几句短短的形容,让姜璨东联想到了某人。「程舒?」他直接猜测。吴合敏点头。「你也认识她?」 「办公室外头的模型就是她送来的,她想争取精华区那块地的建案,也许我们过几天就会签约,现在一切都还在讨论阶段。」 「她要跟你合作?我这阵子常跟她见面,她竟然连提都没提起过。如果她要跟你合作,最近一定很忙,却还总是抽空陪我:-… 」吴合敏完全不晓得有这回事。 「她一定是怕我担心,所以才没跟我提起。」 「合敏,怎么了?」姜璨东的母亲看她若有所思,于是问道。 〔 妳知道吗?程舒就是程荷的女儿。〕 「程荷的女儿!那块地当年就是璨东他爸跟程荷买来的啊!」姜璨东的母亲当然记得程荷,以前她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程荷可是有名的校花,为人既和善又温柔,跟她非常要好。 「是啊,那孩子也够辛苦的了,我前阵子才遇见她,长得真是标致,一点也不输程荷当年,但是个性很倔,一开始她还不想告诉我她就是程荷的女儿,她明明记得我是谁,却一直没主动提起,若不是我多问了她几句,问出她是程荷的女儿,否则我看她就算小时候见过我,也不会多提半句。那孩子跟她妈完全不一样,贴心得很可爱,这阵子她时常抽空来陪我,也帮了我很多忙… … 」 看来程舒对老人家似乎很有一套,姜璨东没想到她竟然也能把业界以难缠和龟毛著称的吴合敏摆平,还让吴合敏对她赞誉有加。 「她帮了妳什么?」姜璨东很好奇。 吴合敏想了想,神秘的说:「她帮我设计一楝最适合我养老的房子,这应该是个大忙吧?」 「她是建筑师,为了赚钱,替妳做这个是应该的。」姜璨东说。 外人眼里看来是如此没错,但吴合敏明白程舒真正做的是在帮自己圆梦,尤其是在发现她得了癌症之后,程舒表现得比她还要着急,即使她嘴里没讲什么,也试着在吴合敏的面前装出没事的模样,可是吴合敏看得出她眼里的忧虑。 但她并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的病情,只好简单带过,「或许是吧!但我知道她为我做的不只是这些。」 「是吗?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应该对每个客户都非常尽心尽力。」姜璨东对程舒的偏见再次发作。 「她的确如此。」吴合敏点头。「我们不都喜欢这种员工吗?我想她的老板也很高兴公司里有这么卖力的人。」 「吴阿姨,妳的意思是我该把这案子给她?」 「你们不都已经开始谈了吗?我能说不吗?我希望程舒可以拿得到她要的案子,但是我也希望她不要这么辛苦,像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应该要有更多时间做她想做的事,而不是把全部心力放在工作上。」 「是啊!我也常这么跟璨东说,瞧他这么下去,都把婚姻大事耽误了。不过他们两个工作狂会不会刚好能凑成对啊?」姜璨东的母亲、心念一转,要是能帮璨东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人相伴,似乎也挺不错的。 「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谈吧!璨东要是真对程舒有意思,那也得看程舒有没有那个意愿,她不是那种会乖乖接受别人安排的女孩子,我们老人家光是敲边鼓也没什么用。」吴合敏像是非常了解程舒,而且言语里带着几许不看好的意味,这对姜璨东而言,无形之中就像是一种挑战,但他明白像程舒那样八面玲珑、处处讨好所有的人的个性,也难怪吴合敏这样的老人家会喜欢她。 不过吴合敏愿意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他,却同时认为他没办法追得上程舒,难道吴合敏只看好他的事业,不看好他跟程舒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不,这事情不该是这样,吴合敏不明白程舒只是在她面前装出乖巧可人的模样罢了,她骨子里只是个为达目的便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如果他真想把上她,也不会是件太难的事,或许… … 他可以证明这一点。 「今天晚上不用加班了吧?」罗允强在门口探头,轻声问道。「你有约会啊?那你可以跟小应去约会,没关系,今天工作不多。」 「真的吗?」 「嗯。」程舒点了点头。反正罗允强已经帮她够多了,以前她的助理没有一个可以像他撑得这么久,进到这个行业的人总是一心想成为大建筑师,但真能出人头地的却没几个,肯从基层做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又哪来那么多可以把一个人推上巅峰的建案能做呢!所以多半造就出来的都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 反而是罗允强样样都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交给他做,他总是可以办得好好的,进而也取得程舒的信赖,她甚至放话,要是她以后跳槽,一定也要带着罗允强走,她更看好罗允强未来的发展。 除了工作能力以外,程舒觉得罗允强连恋爱运都比她好得多。虽然工作上不见得比她轻松,却有个事事都支持他的女友小应,小应从来没有因为罗允强有个女性上司就对程舒有敌意,反而把她当自己人般的处处照料,没事就打通电话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能有这样的贤内助帮罗允强把所有的事都打理得好好的,也难怪罗允强誓死不会劈腿,还几度在聚餐时当众向小应示爱,虽然惹得大家一阵恶心兼大声挞伐,但他们两人幸福甜蜜的神情还真教人羡慕。如果有一天能有个人让她愿意像罗允强那样当着大家的面对着他说我爱你,那又会是个怎么样的情景?程舒想象着那一天的到来,却又对自己这种渴望感到羞耻。 妳还是别想太多吧!那种爱来爱去的事不见得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而妳也没那个闲工夫可以谈恋爱。她这么对自己说。 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她立刻接听。 「程舒?」 这声音… … 是姜璨东吗?怎么可能? 「我是。」程舒还是有些不确定,因为这阵子姜璨东跟她之问的交集都只有在工作上头,怎么他会突然在这时候打她的手机? 「我是姜璨东。」 「嗯,我知道。」程舒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虽然明知道他不太可能会对她有什么意思,可是忍不住对他有所期待。「妳吃过饭了吗?」程舒看着桌上那吃了两口的面,发现自己竟然迟疑了起来,她可以跟姜璨东说已经买了晚餐,内心的期盼却让她说不出话。 「妳担心我会约妳吃饭,所以不敢回答吗?」 「不是… … 我只是还有一些工作。」 「抽个空出来吃饭应该还好吧?反正妳还是得吃饭的,而且我已经快到你们事务所了。」 「喔… … 你要开车来接我?」 「对,妳现在下楼应该就可以看到我了。」 「好,那… … 我收好东西就下楼。」 程舒直到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又答应了陪姜璨东吃饭,有些懊恼的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释怀,但一想到他应该已经到了,只得草草收拾桌上的东西,拎起公事包,快步下楼。 算了!看在他那张帅脸的份上就再去一趟吧!反正跟他一起吃饭还不至于会让她食不下咽。 「我不知道妳也认识吴合敏。」原本程舒还担心着自己跟他没什么新话题好聊了,没想到姜璨东竟然先提起了吴合敏。 「是啊,我最近也帮她做了一个案子。」 「妳往来的客户来头都挺大的。」 「只是刚好有这个机会,当初她到我们事务所来,我也没想过会接到她的案子。」 「不是妳去争取的?」至女璨东试探的问。 为什么连他也这么想?即使大家都觉得那案子是她从张祺正手里抢来的,但事实并不是如此啊! 「因为我争取你的案子,所以你觉得我对其他的案子也都是如此主动吗?」姜璨东给了她一个「难道不是」的表情。 「吴女士告诉我,妳是个会为客户尽心尽力的人。」 「我的确投入很多时间在工作上。」程舒只能采用这种说法。 「即使客户的私事妳都帮忙?」 「吴阿姨 --… 我是说吴董事长,她是个很亲切的长辈,我们很有话聊,大概就是这样,不过我不懂你所指的私事是什么。」她回应得很小心,毕竟吴合敏生病的事本来就不应该到处张扬,除非姜璨东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大嘴巴的向他提起。 「她说妳们常见面。」 「是啊,我有空就会去陪陪她。」 「一样是客户,我以后也能有相同的待遇吗?」 程舒惊讶的望着他,没想到姜璨东竟然对她露出笑容。 「怎么了?妳看起来很惊讶?」 「是啊,你… …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那妳觉得我应该像是会说哪种话的人?」 「我不知道,其实我对你也没有多大的想象,只是 … 」她以为自己应该口齿伶俐得足够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时能有得体的应答,却发现突然口拙。「只是什么?妳对妳自己没有信心?」 「我的信心只放在专业上头。」 「会吗?吴合敏可是有名的难缠,这样的一个长辈都可以被妳哄得服服帖帖,妳的专业还满多元化的,而我想我应该没有她那么难应付。」 程舒轻笑出声,有些顽皮的应道:「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 「在妳的、心里,我也很难缠吗?」 「你是个让人很难预测的人,让人老是搞不清楚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而最糟的是,因为你是大老板,我也不好把太负面的猜测应用到你的身上,你认为这样的你会很好应付吗?」 「妳会因为我的身分,甚至是我可能左右妳的事业,而对我有所退让吗?」 「你不会左右我的事业,但我不否认我要定了这个案子!我想你不明白这案子对我的重要性。」程舒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对自己说话,重复的说:「我要这个案子,我必须要得到这个案子。」 「只为完成母亲的梦想?」 「不,我母亲是个没有梦想的人,她永远只为别人无条件的付出,她的懊恼让她失去了作梦的权利,她连想都不敢再想,最后只能抑郁而终,我跟她是不一样的,而这个案子也是我必须做的。」 「如果我帮妳完成了妳想要的,妳会用什么跟我交换?」 「我的专业啊!」她想也不想的回道,她所能想得到的就是她的工作能力,难道姜璨东真以为她还有什么可以跟他交换? 「如果我要的不只是妳的专业呢?」 程舒看着他,内心有些承受不住,从姜璨东那方所丢过来的试探,让她有些捺不住性子了。 他跟别人不一样,一双眼老是写着他对她的了解,言语中却又满是测试,她愿意尽力通过他的试验,但他得给她一个理由让她明白,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玩弄的金鱼,而姜璨东则是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猫,他不打算一次把她吞吃入腹,但就这么被人戏耍着也够令人不快了,可是她还是得强忍住情绪,只因这男人握有她最想要的东西,她程舒从来都不必这么忍气吞声,不过这回她得忍下一切,只为了完成她筹备了多年的行动。 是的,这个案子她非要到手不可当然有她的理由,只是这一切不能因为姜璨东一个人就毁灭,她愿意用诚意来解决一切,但他也不能没来由的耍弄她。 「你何不直接跟我说你要什么?如果你不想把专业放在最前头,那我们现在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出你的要求。」 「妳现在才决定要采用直接的方式来面对我?」姜璨东早就料到她会沉不住气。 「我不懂… …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以为这阵子的接触,我应该没有任何得罪你的地方,还是你一向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你身边所有的人?」 程舒真的有些被他搞乱了,她自认应该没有任何地方惹毛过这位大老板,就连陪他吃饭这种戏码她都跟着起舞了两次,这应该够了!如果还是谈不出个所以然,那下次姜璨东再向她下达非必要的指令,她绝对会拒绝。 「妳觉得我在试探妳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程舒试着隐藏情绪,语气却忍不住拔高。 「我只是想知道,妳可以为这个案子付出多少?」 像是被人用电击棒狠狠的电了一记,程舒的脑袋轰然一声,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专属于女性所有的第六感告诉她,姜璨东给她的暗示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她一直都认为眼前的男人根本没必要这样找女人,他有的是钱,甚至不需要花钱都会有女人飞蛾扑火似的主动找上他,可是他却在向她释放出这种讯息。 「姜先生,你要女人有这么难吗?你没必要找上我要我为这个案子付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付钱找女人都没问题。」她故意说得豪气干云,藉以掩饰心中的悸动。 「我从来都不需要付钱找女人,而且我有兴趣的对象是妳。就算这个案子永远谈不成,我都不想假装我不受妳的吸引。」他的坦白让她无话可说,像是被人拔了舌头般傻住。这话要是从她本来就没有好感的人口中说出来,她绝对可以轻松直接的拒绝,她的年纪不小,长得也不赖,不是头一次遇上有人对她说这种话,但是姜璨东不一样。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程舒知道他绝对是个有能力的人,不只是工作能力令她倾慕,就连长相也值得加分,不过… … 「你的直接和坦白真的吓到我了。」 程舒望了眼已经吃了大半的餐点,这顿晚餐就算在此时划下句点也不会太可惜,她拿起公文包,打算就这么走人。 「所以妳打算要落荒而逃?」姜璨东看着她起身,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就是妳面对感情的方式?」 「我们之间还没有感情存在。」她纠正他。 「这不是很好吗?没有感情的羁绊,但可以有个人陪伴。妳不渴望这样的生活?还是妳太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了?」 「我想我不习惯这样的追求方式。」 「妳觉得我是在追求妳?那妳想象中的追求方式是什么样子?」 程舒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举了一个例子。「我想知道妳现在身边有没有伴,我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 至少应该是这种含蓄的开场白。」 没想到姜璨东竟然笑了起来,而他的笑容让程舒气恼不已,除了气他,也气自己,她干嘛那么傻的跟他说?早知道说不知道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跟他谈下去就真的太傻了,负气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 她大步走向停车场,一想起脚上踩的这双高跟鞋还是姜璨东那天带她去选的,她又更火大,踩得更用力。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这阵子竟然天天都穿着这双新鞋,她的鞋子就算不多,也不只有这双可以穿,她八成是中邪了,难怪她会说出那段傻话!要不是不想赤脚走路,她真想当场把鞋脱下来算了。 幸运的是她才这么想着,竟然看到路边有家店的橱窗里摆着鞋子,她想也不想的直接走进去,一心只想随便买双新鞋取代脚上的这双鞋。「小姐,妳好-- -… 」服务人员立刻走了过来。程舒的目光紧盯着架上的美丽鞋子,「妳不用招呼我,我自己挑就好。」 「请问,妳是程小姐吗?」 「工程的程。」程舒想也不想的就说。 因伪姓陈的人很多,她心想,这位服务人员一定是弄错人了。 「程舒小姐,是吗?」服务人员笑得更灿烂了。 程舒满脸惊讶。「妳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姜先生有交代妳可能会过来,所以他已经帮妳把鞋子挑好了。」 「什么?」程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先生说妳喜欢看鞋子,所以有可能会过来。」 「我… 」程舒傻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难不成姜璨东还兼差当算命仙,竟然能算得到她会走进这家店里? 「这是妳的鞋子。」服务人员把一只袋子递给她。「妳要试穿看看吗?」程舒觉得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有种被人看穿的不安席卷了她。 「不用了。」她慌乱的拒绝。 「那鞋子就交给妳了。」服务人员恭敬的说。 程舒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的接过袋子,袋子沉重得让她几乎举不起来,她退后几步,随即仓皇的逃出那家店。 她应该把袋子一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赶紧回家就好,但她一路紧握着那精美的袋子,舍不得放开。 黑夜里,路灯把她的身影映得好长,姜璨东俊美的脸庞不停的在她的脑海盘旋,就像摆脱不了的影子,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第五章 程舒几乎一整夜没办法好好睡,她一回家就把那个装着鞋子的袋子塞进柜子的最深处,可是忍到半夜三点多,还是点亮了灯,穿着睡衣,蹲下身子,打开那个袋子,拿出鞋盒,取出那双黑色的高跟鞋。如果这双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就算了,问题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经典款,既低 调又兼具质感的外型,这一向都是她最爱的款式。 她取出里头的小卡片,上头写的是:接下来的路,妳可以不必选择一个人走。 姜璨东像个天神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是,谁说她偏要选他不可? 虽然这么任性的想着,但她还是试穿了那双鞋子,一整晚就穿着高跟鞋在家里走来走去,试着从中找出任何可以挑剔的缺点,不过那穿起来的合脚舒适感却让她舍不得脱下来。程舒考虑了一整夜,隔天,还是穿着新鞋子去上班了,事务所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穿了新鞋子,她觉得自己像是踩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冒险。 下班前,罗允强探头进她的办公室,早已经穿上了西装外套,看样子就是准备要下班了,却还故意问道:「今天应该不用再加班了吧?」 「不用了,你要走就走吧!」她拔掉存好了档案的随身碟,看了一下桌上的行事历,把完成的工作一一打勾。 「那妳呢?」 「我等一下就走。」 「有约会吗?」罗允强露出欠揍的笑容。 「你觉得我可能会有约会吗?」程舒装出凶恶的表情反问。 罗允强应该是最清楚她的生活作息的人,从他认识她到现在,她什么时候有机会出去约会过了? 「可是姜先生已经来接妳了啊!」罗允强脸上的笑意像是甩了程舒一巴掌。更让她觉得惊恐的是,他竟然把姜璨东放进她的办公室。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她很好喂,你随便带她去吃点什么都可以。」罗允强还多事的对姜璨东说。 「什么叫很好喂?」程舒立刻大声抗议,心里的惊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同时记起了她脚上正踩着昨天刚收到的新鞋子,现在要脱下鞋子也来不及了,因为姜璨东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可以走了吗?」他连问要不要一起吃饭都没有。 「当然不行,我想起来还有其它工作要做。」她索性放下本来正在收拾的公事包,赖在椅子上不动。 「那我买东西来给妳吃。」 「不用,我不饿。」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深怕一与他对上眼,就会泄漏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完全涨红,连手都微微的泛红,只能用不爽的语气抗拒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要这样闹脾气?」姜璨东走到她身边,直接要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一看他的大手伸了过来,程舒连忙想用手推开。 这时,办公室门口又多了个看热闹的人。 「姜先生,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 … 」 老总一听到姜璨东来到事务所,明明已经到了停车场,又快快赶回来,来到程舒的办公室,刚好听到姜璨东要程舒别闹脾气。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他们两个正要进行拉扯的动作,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大半,话说他们事务所之花程舒进公司至今没交过男朋友,现在来了一个这么重要的角色,也算配得上她了,再加上姜璨东还是公司的大客户,程舒若真的成了姜太太,那案子还有不让他们赚的道理吗? 霎时,老总的露出有如嫁女儿的喜悦表情。 让老板看到这一幕,程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真怕被误会她为了案子而以美色引诱姜璨东,可是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只是来带程舒去吃饭。」姜璨东一点也不扭捏的解释。 「喔,对、对… … 你们小两口赶快去吃饭吧!瞧瞧我,竟然… … 唉,没事、没事。程舒,妳赶快收拾东西,别让姜先生等太久。」 「我不是:-… 」程舒想要解释自己跟姜璨东的关系。 姜璨东却抢先开口,「我们还会顺便谈谈设计图。」 程舒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下班之后就不要再谈公事了,那多杀风景啊!」老总还贴心的给了这种恋爱忠告。「我先走了,你们也快点去吃饭吧。」 「妳穿这双鞋子很好看。」虽然这是一句赞美,但程舒并不想回应。 「我自己有开车,为什么还要搭你的车?」她气呼呼的问。 「因为这样可以节能省碳,妳不是很注重环保的吗?」 「为什么我们不干脆搭捷运就好了?」 「因为我等一下要带妳上山去吃饭,开车会方便一些。」 「上山?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去那里吃?」 「听说那间餐厅还不错,所以我想去试试。」 「我又不是美食家,根本吃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我知道,罗允强说妳很好喂。」 该死的罗允强,明天她一定要剥了他的皮,竟然敢把她送进虎口。 「干嘛要这么生气?妳不觉得我们在一起也很好吗?」 「哪里好?」她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谁要这家伙跑来捣蛋? 「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我可没什么能给你的喔!〕 反正他要这么直接,那她也可以啊,先把话说明白了,免得他对她存有什么幻想,可是她接的下一句竟然是这么的不争气 … 「再说… … 哪有人会为了那种理由谈恋爱?」她是可以恋爱的,而且昨晚也想过了,姜璨东应该会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但是他的理由都很瞎,她怎么可以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谈恋爱? 「妳总是把男女在一起的事想到恋爱上头,妳应该知道,男女在一起不见得只能谈恋爱,也许能有其它的获得。」 「什么获得?」 姜璨东想了一下,没回答她,车子过了一个路口,又继续往前开。 车里的沉默气氛让程舒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直到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她决定再好好的教化一下这家伙,让他打消想和她交往的念头。 「我想… … 」 他出其不意的凑近她,对准她的红唇,就这么吻了下来。 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眼睛睁得大大的,瞬间涌出几十种想法,但都还来不及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这种获得… 妳觉得怎样?」难不成他还希望她可以为他的吻拍手叫好,大喊安可吗?程舒羞得脸都红了,但还是气急败坏的大嚷:「很烂!很烂!这种获得很烂,好不好?」 看着她的反应,姜璨东又笑了。 「那我会想办法补妳几个好的。」 即使程舒很希望把两人的交往尽量转移至她所想象的正常的方向去走,但是当爱情来的时候,一切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姜璨东像是相准了她的口是心非,即使每次她都不见得会乖乖配合,他总是有办法逼她跟着团团转。 有时她会觉得他好像在哄小孩,而她就是那个被「小看」的小娃娃,其实以姜璨东的个性,他也不可能会说温柔的话语来哄她,他从来都不说甜言蜜语,只是动不动就送她一双鞋子,然后带她去吃饭,接着骗走几个吻,让她以为真的找到了一个又酷又帅的男朋友,还告诉她人生是不能太苛求的,只要能有个伴就好。天晓得他要的是什么样的伴,她明明每天都为了工作累得要死,以往回家洗个澡就呼呼大睡,现在她竟然打着瞌睡,坐在他的车上当他的伴。「妳睡着了吗?」 程舒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话,随即转醒,但嘴巴还是说着:「没有,我没睡着。」 「走,下车了。」 她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神啊!她真的好想睡觉,难道不能赶快放她回家好好睡一觉? 「还要去哪里?」她苦着脸问。 「我住的地方。」 「不是已经吃完饭了吗?」她不懂,为什么还要到他家一趟?她真的好想走出去,直接烂出租车回家睡觉。 「只是去我家而已。」 「可是已经很晚了。」 「我又没说不让妳在这里过夜。」 「但我也没有说我要在这里过夜啊!」她像个没睡饱的小孩般闹着脾气,随即又开始气自己的语气,她平常说话明明就很正常的,可是和姜璨东在一起久了,连她听了自己跟他说话的语气都会免不了吓一跳兼鸡皮疙瘩掉满地。 她只能自我安慰,一定是太困了,才会用这种软绵撒娇的口气说话。 「等一下有的是地方让妳睡。」 「我可以回家自己睡。」即使嘴巴这么说,她还是哀怨的跟着他一起进入电梯。 「那我呢?」 「你自己回家躺平不就好了?难道你还希望我唱催眠曲给你听?」 「我看妳会先躺平吧!看妳这么想睡的样子,难道真有这么多案子做不完?」 「还说咧!最大的案子就是你们那个,亏我费了那么多工夫在做,我可不是那种画了设计图以后就什么也不管的建筑师,我是有道德感的。」 「那我是不是要为了不让妳太累而把案子抽走?」 「你要是真的这么做,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所以在妳的心里,那个案子还是比较重要的。」 「怎么会呢?当然是每天从办公室把我拖去吃饭的那个人比较重要啊!」她装出甜蜜的口吻,说着反话。 「妳最近演技很差。」 「反正你都觉得我是演的,有什么差别吗?」她总觉得姜璨东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隐含着看好戏的成分,好像在等着她出模。 「差别确实不大。」 程舒跟着他走出电梯,这种高级豪宅,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他家的大门,他的住处跟她想的差不了多少,反正她每天看房子,看久了也不认为还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惊奇,她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想过要装渍,更不会评论他的住所。 没等他请她坐下,她便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又大又舒适的沙发软绵绵的触感又开始诱惑她的瞌睡虫,她听见姜璨东在屋里走动的脚步声,但是并没有太过留意,只想用心感受这椅子的舒适。姜璨东端着酒杯走过来,只见她歪躺在沙发上,毫无防备的睡着了。走到她的面前,她甚至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惊醒,天使一般的甜美脸蛋睡着时依旧是那么的诱人,尤其是她吃完晚餐后就没再擦上口红的粉嫩唇瓣,让他有咬一口的冲动。 总体而言,程舒的确是一个会让人产生渴望的美丽女子,而且她就在他的眼前,今晚他本来就没打算放她走。 他倾身吻住了她,试着扰醒他沉睡的天使,要她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而他的行动也得到了响应,这阵子被他吻惯了,当他的吻一贴上她的唇,在程舒的意识里就只想得到姜璨东,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敢这样吻她了。 微微张开嘴,原本是想叫他让她睡一下,可是她轻敌的朱唇却给了他更多的机会入侵,这个吻跟平常有些不同,因为她不只是被吻着,身上也多了些压力。 程舒张开眼睛,迷蒙中感觉客厅的灯光比她刚刚进门时要暗了些,而他的唇散发出淡淡的酒味,不算难闻,却充满了以前不曾有过的诱惑。 她一定是睡昏头了,所以才这么晕眩吧?她甚至怀疑姜璨东在吻她的时候,是不是给她灌了迷药,害她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以往他在车子里吻她不能把她抱得紧紧实实的,可是现在她竟然整个人被他压倒在沙发上头,两人的腿交缠,她该一脚把他踹开,却因为担心自己会掉到沙发下而双手勾住他。 「我想要多一点。」他在她耳边低喃。 「可是我好困。」她的头好昏,没办法将他的话在脑中定义,只是诉说着自己的状态。 「妳以为这种借口可以挡得住我吗?」 他笑了吗? 程舒有些分不清楚,甚至分不清楚是他的身影在她面前不停的放大,还是他让她觉得自己变得娇小了? 她像是姜璨东的猎物,被他困住,而在他身下的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想伸手推开他,但是一当两人的身子如此接近时,她竟然有了想体验看看的念头。 或许就容许他这么紧密的拥抱她一次,她也想知道这样被人抱着是什么戚觉。或许就让他这么亲密的触碰她一次,当他的手溜进她的衣服里的时候,在她肌肤上滑动的大掌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好吧,就让他再贴近一些,他闻起来的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甚至喜欢他亲吻自己时所发出的声音。 姜璨东是喜欢她的吧?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这样亲吻她的身子?他表示好感的方式还有哪些?他会真的爱她吗?这些想法不断的闪过她的脑海。 他像是在她身上施了魔法,每当她感觉到快乐时,就会稍微退让,加上她那该死的好奇心,不停的想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所以让她没来得及阻止他越来越放肆的举动。 当她的理智通知她不行了,得回头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最私密的部位触碰在一块,而当她意识到这点时,接下来他便侵入了她的身体里。 她的惊喊引来姜璨东安慰的亲吻,她的挣扎只惹来他更多的抚慰,而他很懂得乘胜追击,不会在这时候停下来。 「不可以 … 」她在喘息的空隙,试着唤回两人的理智。 「妳已经是我的了,没什么不可以的。」他的脸上没有征服的快乐,但也没有她所需要的温柔,程舒还想再推开他,却永远都抵不过他的力道,伴随疼痛而来的快乐并不能掩盖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实,她的慌乱全落在姜璨东的眼里。 「闭上眼睛,我不会伤害妳。」他像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程舒听话的闭上眼睛,却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成了姜璨东的人,在踏进这屋子之前,她根本没想过接下来会发生这种事。 但身上传来的律动,并不会因为她的懊恼而停止。 她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她不是不喜欢姜璨东,只是… … 更凌厉的攻势中断了她的思绪,程舒可以从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喜悦,睁开眼看着他沉浸在欢愉之中,而这欢愉是取自于她。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突然心软了,她发现自己愿意让他得到一些,如果这真的是他想要的。 伸出手,她环抱住他,对于姜璨东,或许她愿意付出的比她想象的还多。 就是因为衣服都还在身上,所以程舒才会大意的以为不会出事,怎知姜璨东根本不需要剥光她,就可以让她意乱情迷,忘了守护最后一道防线。她只记得事后沉默的躺在一旁,看着他抽了一根烟,然后喝了口酒,接着低头将酒液灌进她的嘴里。 然后客厅里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陷入了梦境里。 梦里她被自己的衣服捆绑住,而姜璨东只是在一旁抽着烟,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她想开口唤他,却无法发出声音,他抽着烟的身影就这么在她的脑海里定了型、生了根。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再穿着她上班时的套装了,被抱到一张大床上,身上盖了条被子,而窗外的天空已经亮了。程舒的身子还是有些酸涩,一时之间爬不起来,转身,看到姜璨东睡在床的另一端,她的心跟着凉了半截。虽然她不奢望两人非得要像情人那般在发生关系之后相拥而眠,但是也犯不着睡得这么远吧? 亏他前一晚还那样热切的拥抱过她,难道是因为这张床很大的关系才让他和自己隔得这么开? 她多希望当自己醒来时,可以是躺在温柔的怀抱里,就像昨晚她曾感受过的那样,可是低头一看,连被子都有两条,一人一条 … 程舒下床,本想把被子直接甩丢在他熟睡的脸上,但看着他的脸,她发现自己又心软了。 总有一天妳一定会被自己的心软害死!她暗暗骂着,却还是轻手轻脚的拿起自己的衣物,悄声离开他的卧房。 她迅速穿好衣服,却觉得就这么离开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晶制品往上一压,才刚放下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那个她随手拿起来的东西,是一个被往下覆盖在桌上的电子相框,当她拿起相框的时候正好打开上头的开关,当她把相框放正之后,屏幕里也跟着出现了姜璨东和一个美丽的白人女子相拥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一手搭在那女子身上,两人深情对看,不用言语就可以感受得到那股热恋的气息。 照片一张张的变换,每一张都是他们两人恋情最好的证明,如果是那种拍得很做作的艺术照也就算了,像这种明明就是生活照的照片,还可以拍得这样自然生动,他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爱意。 程舒再也受不了,赶紧关上电子相框的开关,让它维持原状,往下躺平在桌上,然后抽出刚刚写好的纸条,塞进口袋里,火速离开姜璨东的住处。 她安慰着自己,每个人都有过去,那女的应该是姜璨东的过去… … 就只是过去而已,她从来没听他提起那女人的事,这阵子他下了班也几乎都跟她在一起,他没有脚踏两条船! 她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要自己不要在经过昨夜之后用想象就把两人之间萌芽的恋情给毁了,心情却还是带着几分慌乱。一回到家,她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楼时没再到地下室去开车,因为这阵子姜璨东总会去接她下班,自己开车似乎就没有理由让他送她回家了,所以她养成搭计程车上班的习惯,经过昨晚… … 她更没有自己开车的理由了。 她只希望这样的发展会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突破,姜璨东是她这辈子遇到唯一一个让她拒绝不了的男人,连罗允强都对她说她没有什么好挑的,姜璨东已经是最好的了,又不是逼她非得靠美色去引诱他,要他把案子给他们做,跟他交往看看,给她自己一点机会也没错吧! 程舒告诉自己,不管是给她自己机会,还是给姜璨东机会,总之,现在他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顺其自然好了。 到了公司,一切照常,她埋首工作中,尽管对于前一晚的事还有些过不去,可是她没有因为情绪问题而请假的前例,还好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一切都没有变,她不停的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就算她的生命里日后可能会多个姜璨东,她的人生都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到了下班时间,姜璨东的身影却不再出现,程舒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乐观了。 第六章 下班时间一到,罗允强和小应开开心心的跟她说他们今晚要去吃烧烤,而程舒只能慢吞吞的继续窝在办公室里收东西,心想,也许今天有事让姜璨东耽搁了,所以他才没出现在事务所里接她下班。她并没有急着离开事务所,只是找出档案,有一搭、没一搭的修改,假装很忙的样子,假装自己还有理由留在公司里,只为了给姜璨东来接她的机会。 最后她连图都修好了,他依然没有出现,而且连电话都没来一通,她这才收拾东西,提着公文包,失望的离开公司。 这段期间她为他想了许多理由,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打电话给他。 但是,她要说什么? 跟他说,昨晚真是谢谢你,感谢你让我体会什么是被拥抱,也让我明白了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些我以前不曾有机会触碰的禁忌,日后我也有实战经验了… … 这些话她能说吗?说了是不是就表示她也觉得两人之间没有希望?她并不想这样啊! 别想!别慌… … 别落得跟老妈一样的下场,别让男人搞乱妳的生活,妳一直都很棒,如果他不来找妳,也别为这件事伤神,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程舒这么告诉自己。 才踏出事务所,还来不及拦下出租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听见铃声时,她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被混乱的思绪搞疯了,但拿出手机,发现是吴合敏打来的,她的心忍不住往下沉,不过还是立刻接通电话。 「喂,吴阿姨啊?」 「嗯,妳还在加班吗?」 「没有,我刚从事务所走出来。」 「都已经八点了。」 「是啊,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妳吃过饭了吗?」 「我等会儿回家前会买点东西吃。」 「妳现在过来我家,我请人煮了些东西,吃不完,妳来帮我吃一些。」 程舒马上答应,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她不想就这么回去,也不想孤单的一个人在外头瞎晃,而吴合敏的邀约让她有地方可去,一挂断电话就拦了辆出租车,来到吴合敏独居的豪宅。 吴合敏老早准备了一桌菜肴在等她。 「怎样?还不错吧?」 看程舒吃得那么开心,吴合敏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满足。 「吴阿姨,妳越来越懂得享受生活了。」 「当然,现在多了那么多时间,总不能每天都那么无聊吧!我还想出国走走,可是这一切得等开刀完才能决定。」 而且如果开刀的结果不好,她就哪儿也去不成了。 「妳开刀的时候,我会到医院陪妳。」程舒已经不只一次向吴合敏保证她一定会到。 「妳啊,每天工作都忙不过来了,干嘛还来看我?妳忙妳的事情就好了,我已经有专属的看护了。」 「我还是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妳。」 「妳忙妳的就好了,我听说海东那块精华地的建案要给妳负责,是不是?」 「星期三才会确定合约,妳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其实这件事在业界早就传开了,程舒怕的是如果吴合敏的消息管道这么好,那她该不会也听到了姜璨东最近和她走得很近的消息吧? 「我跟姜家是旧识,前阵子去找过姜璨东,未来我公司的事就交给他处理,所以这阵子也有些接触。」 「嗯… … 」程舒低头喝了口汤,假装很忙的样子,「我想把公司交给海东,应该可以处理得不错。」 「妳见过姜璨东吗?」 「嗯。」应了一声,程舒又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塞。 「他现在是单身,之前有个洋人女友… … 好像是叫玛琪吧!陪他一起回台湾工作,我见过她几次,但是后来她好像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终究还是回美国了,璨东的母亲也希望他能再找个对象… … 」 「哇,这个麻婆豆腐好下饭喔!」程舒不想听太多有关姜璨东前女友的事,连忙发出惊呼,打断了吴合敏的话,随即转移话题,「吴阿姨,妳现在可以吃这么辣的东西吗?」 「反正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不吃,只怕以后也吃不到了。小女孩,妳给我听好了,很多事一旦错过,以后就没机会了,妳有没有想过未来?妳难道一辈子都要一个人过?」 「妳也是一个人过啊!」 「所以我才要妳现在就想清楚,像我这样有什么好?」 「像妳这样是没什么不好啊!」她如果能像吴合敏这么棒,日后拥有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就好了。 「妳还太年轻了,所以不知道我是别无选择,但妳有的是机会啊!我知道妳是因为妳妈的关系,才会对感情这么排斥,但只要妳观念没有错,不见得会跟妳母亲一样。」 「我妈并没有影响我。」程舒斩钉截铁的说。 「没有影响?那妳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个案子不可?妳知道那块地就在宋商怀的大楼正对面。」吴合敏很清楚当年程荷和宋商怀之间出了什么事。 程舒是程荷和宋商怀的女儿,他们俩本来是要结婚的,可是宋商怀生意失败,不但败光了家产,身为保证人的程荷也受到连累,最后宋商怀娶了别的女人,答应程荷有一天会回来找她们母女,然而程荷等了几年,始终没等到爱人回头,最后含恨而终。 「那又怎样?我只是个建筑师而已,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哪会对他形成什么威胁?」程舒一脸无辜的说。 「是这样吗?」吴合敏并不怎么相信她。 「当然是。」 「好吧!我不知道妳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不要伤害妳自己。」 「怎么最近老是有人觉得我会受伤害… … 」昨晚姜璨东也说他不会伤害她,但她一醒来,却觉得心头隐隐作痛。 「妳看起来太过自信了。」 「还不够自信到能让妳相信我,不是吗?」 「因为我们的个性太相像了,所以我才怕妳受了苦不说,只会往肚子里吞。」 程舒挥挥手,露出标准的甜笑。 「安啦!吴阿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到吴合敏家里除了吃顿饭以外,也知道了照片里的女人是姜璨东的前女友,确定他不是脚踏两条船,程舒的心情好过一些,不过也没有多快乐。直到回到了住处,她看到姜璨东的车子,沉到谷底的心才又渐渐的往上飞扬。 她主动走向他的车子,敲了敲车窗,侧着头,假装不懂的模样。「你怎么在这里?」 「等妳。」姜璨东老实回答。 「用不着在这里等吧?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其实她有些埋怨他一整天连通电话都不打给她。 「反正我已经来了,上车吧!」 「我已经吃饱了。」 她先说明自己用过晚餐了,以往他都是以吃饭来当约她的借口,她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约她出去。 「我还没吃。」 这算什么?而程舒最气愤的是,她竟然考虑三秒就被他这个烂理由说服了,上车之后不但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甚至认为自己八成是没救了。 「前面有快餐店的外带车道,买快餐餐点应该就可以了吧,又快又方便。」而且他买了吃的东西就可以回家,犯不着再拖着她陪,她努力想着补救措施。 姜璨东也真的把车开进外带车道,买了快餐餐点,却没打算再把她载回去,车子往他家的方向前进。 「要回你家?」程舒忍不住问道。 「对。」 「我也要去?」 「是。」他回答得很肯定。 「我… … 我不能… … 太晚睡。」她说话变得结巴。 「妳今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现在才十点,算晚吗?你平常都十点半才会放我回来。」她不客气的提醒他。 「如果妳早点回来,我就可以早点来接妳。」 「你可以一下班就来接我啊!但是你今天根本没来,而且连通电话都没打给我,没有道理要我耗费时间等你吧?我也有别的事要做。」 她的话让姜璨东想起了玛琪,玛琪所有的时间都保留给他,他是她生活里的唯一,而程舒跟玛琪却是完全不同的,她不会像玛琪那样爱他,显然是很容易确定的。 「我今天有点忙。」他说明没去接她的原因。程舒的气因此消了大半。 这算是姜璨东的解释了,而她也很好打发,他只说了六个字,她就满足了,她又不会逼着他得对昨晚的事做出解释或是发表正式的爱情宣言,因为她知道姜璨东是不可能为她做这些的,只要他还肯来找她,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你今晚也加班吗?」 「我早上睡过头了,所以有些事得排到晚一点处理。」 他竟然破天荒的睡到快十点才醒来,而且一醒来发现床上只剩下他一个,她溜得不见人影。 「是喔… … 」程舒回答得有些心虚,如果她叫醒了他,也许他就不会睡过头了,可是当时她根本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才好,甚至钦佩起爱搞一夜情的人,同床共枕一夜之后,醒来找不到话说的尴尬还真恐怖。 「妳甚至没等我起来就走了。」果然,姜璨东的矛头指向她了。 「因为… … 我还要回家换衣服啊。」这理由很合理吧? 「明天妳不用再急着回去换衣服了。」 「嗯,你现在先送我回家,我们就可以在各自的家里好好的睡觉。」 「我没有说要送妳回家,我们应该可以略过灰姑娘得在十二点以前回到家的那段,直接跳到比较合乎常理的阶段了吧?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 … 」姜璨东暗示她昨晚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改变。 「你所谓合乎常理的阶段是指… … 」 「我希望下班以后的时间我们可以尽量聚在一起。」 「聚」在一起?像昨天那样吗? 程舒心里一惊,难掩脸上的犹豫。 说真的,在那过程里,她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处于极度陶醉的状态,有的人或许会认为性爱的结合是交往中的必要一环,在遇到姜璨东之前,她从来不会对这方面的事有什么期待,遇上他以后,她也明白了有些事该发生时就是会发生,但是 … 如果以后常常都要来上一次,她可就-- … 但她又不想令他失望。 「怎么了吗?」 程舒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但最后只化成了一句,「你家还有酒吗?」 让她喝醉算了,像昨天那样也许比较好熬,他们本来就不是热恋的情侣,即使她对姜璨东是有好感的,但平常互动这么少,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够深入,突然关了灯就要她跟他缠绵徘侧,她也没那能耐啊! 姜璨东看着她的表情有点怪,程舒又瞎拼个理由。 「我很少有机会喝酒,不过曾经看过书上写睡前喝一点酒有助睡眠,而且可以减少心血管疾病。」 重点是,酒后失身比较自然啦!她才不要那么尴尬的面对他宽衣解带,反正一进他家的门,姜璨东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如果她要越过心里那关,就只能靠酒精了。 「是吗?」见她认真的点头,姜璨东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他的住处,程舒首先看的就是那个摆着电子相框的桌子,上头的相框不见了,她不禁松了口气。姜璨东指着一旁的几个纸袋,「我帮妳买了一些衣服,妳明天不用急着赶回家换。」 「你怎么会帮我买这些?」 「该替妳准备的,我都会做。」他在桌边坐下,开始吃快餐餐点。 程舒反正也没什么事,随手翻了翻几个纸袋,里头果然应有尽有,连内衣裤都没少。 「本来昨晚想跟妳说的,不过还来不及说什么,妳就睡着了。」 「我累了嘛。」她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下,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身,探险似的在他家里四处参观,走到厨房,看到昨晚他们喝过的酒就摆在桌上。 「我可以喝吗?」 「不行,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身上有酒味。」所以她在他心里的定位就只属于他的女人?程舒对这名词感到有些新奇,不过还是继续努力的跟他唱反调。 「那你昨晚为什么喂我喝?」 「因为那是我喂妳喝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挑战似的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瓶,为自己倒上一大杯。 不帮自己壮壮胆怎么行?跟这男人在一起,她时时刻刻都神经紧绷。 「妳别喝那么多。」 「好。」虽然嘴巴这么说,她还是像喝果汁般的连灌好几大口。尽管前晚开封的红酒已经有些走味了,但热辣的汁液还是有着酒精效果。 在姜璨东吃完晚餐之前,程舒觉得自己头重脚轻。 她暗暗庆幸自己酒量差,即使明知道不时露出傻笑看起来会很蠢,但是她的心情却不再紧张了,任由他领着她走向卧房,她有些凌乱的步伐也隐藏了她的迟疑。 「我好累,要睡了。」她不用装,姜璨东应该看得出来她真的昏昏欲睡了吧? 在床上躺平,她的四肢因为酒精的催化而变得柔软无力,而这感觉的确很棒。 姜璨东坐在床边,盯着她许久。 程舒也回望着他,有一瞬间期待他能给她一个和昨晚一样的拥抱,却没有说出口。 而当他有所动作时,她还是微微颤了一下。 「我帮妳把衣服脱了,这样妳可以睡得好一点。」说着,他温柔的帮她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程舒闭上眼,免去面对他的羞怯,但感觉没有完全消失,当衣物都脱离了她的身子之后,随之覆上她身体的是柔软的被单。 她睁开眼,与姜璨东对望,只见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记轻吻。 不行… … 他这么温柔,反而让她有罪恶感。姜璨东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在进入梦乡前,感觉到身边的人悄悄的偎近他,整个人像只虾子蜷缩成一团。没多久,他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说明她已经睡着了。 床上多了一个人的感觉的确是很不同的,尤其这人不是玛琪,前一晚他还有些不习惯,所以花了比较多的时间才让自己睡着,但今晚… … 看来他可以慢慢接受这样的状况。 毕竟生活还是要过下去,或许程舒永远不会是玛琪,但他的确需要另一个女人来填补玛琪所留下来的空缺,而程舒可以取代这个位置。 前一晚喝了酒确实比较好睡,但程舒还是比姜璨东早起,她依旧没有吵醒他,甚至离开房间之后才敢伸个懒腰。 拿起他帮她准备的衣物,她没有在他睡觉的那个房间附设的浴室沐浴,深怕水声会扰醒他的好梦,反正这样设计的豪宅不可能只有一间卫浴设备,而离他远一点,脱光衣服洗澡对她来说是比较有安全感的。正当她专心的清洗身子,希望能洗去残留的酒味时,淋浴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她爆出一声尖叫。 发现闯进来的是姜璨东,她的情绪没有因此放松,只是用手捣着自己,语带抱怨的说:「你吓到我了。」 他站进水雾里,压了些沐浴乳,一边搓洗身子,一边问道:「妳为什么不在房间里洗?」 「你在睡觉,我怕水声会吵到你。」程舒看着他的动作,两手紧护着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隔音,听不见。」 「是吗?我又不知道… … 我只是怕会吵醒你。」她喃喃的说着理由,望着他赤裸健壮的上身,只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快失控了,但是又不能就这么跑出淋浴间,她身上还有泡泡没冲干净。 姜璨东快速的冲洗了一番,发现她缩在角落望着自己,便将她拉过来,置于自己身前,让水花洒落在她身上,而他的大手也没停过,帮她洗去残余的泡沬。他的手让程舒想闪也不是,要躲也不是,即使明知道他已经摸过了,但是他那时并没有机会这么清楚的看到她的身体,还好现在还有水花可以为她遮掩一些,一等他关上水龙头,她迫不及待的出去,抢得唯一一条浴巾,背对着他,飞快的擦拭身体。 不等她完全擦干,他湿透的身躯便从她背后抱紧了她,水珠立刻又黏上了她的身子。 「不要… … 」她无力的挣扎着。 姜璨东将她转了个身,她不禁打了个咚嗦,接着他抱起她,直接放置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他高大的身子挤开了她修长的美腿,置身于她的双腿之间。 他低头吻她,双手则在她身上游移、摸索,触碰过的区域像是着了火,慢慢的她也不觉得冷了,他的身体替她驱走了寒意,并在她身上点燃热情。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回她是清醒的,不再怀着好奇的心情,她知道会发生什么,除了两人的喘息之外,这空间里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彷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只能在他的引导下,温柔的接受了他。虽然少了些疼痛,不过心情还是忐忑不安,在这样亲密的时刻里,她总觉得自己并不如姜璨东那般投入,也因此对他威到有些抱歉。 「下次妳若是比我早起,先待在房里,别让我找不到妳。」他在她唇上留下令她感觉不到热度的亲吻。 程舒点了点头,知道以后两人的关系再也不能简单带过了。 第七章 当身边有了伴之后,很多事都跟着不一样了。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买什么都怕分量过多,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一次都得买一个,总要吃好久才吃得完,可是有了姜璨东这个「伴」之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完的问题。 更令她兴奋的是,当售货小姐把巧克力蛋糕装盒后,问她需要几份餐具,她可以微笑的大声说道:「两份。」 以前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但背后代表的意义却是在告诉大家,她不是一个人,有人会陪她吃这个巧克力蛋糕,她只差没跳出来大喊有伴的感觉真好,但她承认每天都因为这件事而有些飘飘然。 程舒没有搬进姜璨东的住处,却成了这屋子的常客。有时她希望自己的神经可以大条一点,因为在这里待得越久,便可以找到越多的东西来证明之前曾是有女主人的,阳台上那双女用的户外拖鞋,浴室橱柜角落那罐名脾脸部精华乳,还有厨房水杯架上排列整齐的药丸里有一包是避孕药。 她不知道姜璨东是忙得忘了要收拾那些东西,还是根本没想过要试着磨灭这些痕迹,考虑了许久,还是帮他把那些东西扔了,而当那些东西消失后,他甚至也没向她询问过是不是有东西少了。 所以程舒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而这认知也让她稍微好过一点,然后她将自己的乳液放进浴室的柜子里,阳台上的女用拖鞋也换成了男用拖鞋,水杯架上的药丸也全换新的,摆上各式各样的维他命。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即使没想过要消除姜璨东的记忆,但她希望在这屋子里时,他想到自己的机会能比想到他前女友的机会多。 「你看这个。」程舒拿着一个盒子出现在他面前。 「是什么?」 「我送你的礼物。」 「这算是巴结客户吗?」姜璨东问,但抬头看到她的眼里闪过失望,他又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他并不是真心的要把她每个作为都说成是在讨好客户,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他也有感受到她甜美的一面,她有时就真的是这么可爱,她笑的样子,还有抱着他的感觉,她的存在让他的生活从一潭死水又活跃了起来,只是玛琪给他的太多。 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一个最爱,所以当程舒变得越来越好时,他就忍不住想故意说些话贬低她的付出,试探她的底限在哪里,又怀疑她对自己的好并不是基于爱,而可能是他的财富。 不过程舒的抗压性也很高,算是她的口才好吧!她从来不会真正跟他翻脸,顶多只是嘟着嘴巴说:「你为什么偏要把自己当成客户?」 「我当妳的客户习惯了。」 她不见得满意他这个答案,不过还是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盒子交给他。 姜璨东拆开包装,发现里头是一条领带。「为什么要送我领带?」 「还不是为了想勒住你,逼你这个客户多吐点钱出来!」程舒没好气的说。 「妳这么缺钱吗?我可以开张支票给妳。」 「我乱说的,你还当真啊?」 好歹她也是个有工作的人,而他平常对她也够慷慨了,她家里的鞋盒都快堆到没地方摆了,还有他帮她添购的新衣服跟名牌包,她对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因为我看你老是系同一条领带,我想买条新的给你,你喜欢这个花色吗?」 她买的是深灰色系,觉得这跟他给人的冷调感很搭。 「还不错。」 「我本来也想买鞋子送你,不过我听罗允强说过,男女朋友之间不能送鞋子。」 「为什么?」 「他说送了鞋子,女朋友就会跑掉,送伞也是一样,送了就会分散。」 「妳相信吗?我送了妳那么多双鞋,妳不就会跑得不见人影?」 「我当然不信,鞋子是双双对对的,少了一只都不行。再说,我跑得很慢,哈哈… … 」说着,她笑了起来。姜璨东发现看她笑的模样,他也会感到愉快,忍不住环抱她的腰,而当她也伸手环住他时,他觉得心底那块空着的部分被悄悄的填满了。 「你有时候让我很担心。」程舒仰着头、轻轻的说。 「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永远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叹了口气。「不过更怕有一天如果真的猜得到你在想什么,我会更伤心。」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不会伤害妳吗?」 「但有些伤害是无形的。」 「妳是在埋怨我吗?」 程舒摇摇头。「没什么好埋怨的,我们现在这样很好,谢谢你让我觉得有时候我是很幸福的。」 她再次将他抱得紧紧的,享受以前从不敢奢望的拥抱。能这样紧紧的抱住他,每一次对她来说都像是最后一次,像姜璨东这样冷调的人,她从来不敢多想他会为她做出多么窝心的事,就算是口头上轻诉爱语,对他都像是难如登天,不过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而姜璨东只是让她抱着自己,看着她像个小女孩对着自己撒娇,有时他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程舒,在停车场里泼辣打人的她,还是在工作时严谨专注的她,或是有时会装出古灵精怪的表情刻意跟他唱反调的她… … 但他知道,此时紧抱着他的女孩,已经慢慢的融化他的心。 不过遗忘并没有那么容易,当姜璨东得知玛琪结婚的消息时,他的情绪还是低落了一整天,回想起当初他们曾是那样的相爱,爱情似乎永远不能保证什么。再看看现在他和程舒的情况,就算今天程舒会像只小猫依恋着他,以她那多变的性格,或许明天又跟着别人走了也说不定。 程舒来到他的住处,帮他买好的消夜都还来不及摆上桌,就被他拉进房里。一开始她还有些害羞,想着怎么今晚他这么热情,但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她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在她的身上烙下了密密麻麻的亲吻,动作却不再是温柔的,几个粗暴的拉扯让她忍不住冒出抱怨。 「璨东,你弄痛我了。」 姜璨东没有因此中断动作,想要证明她是他的人,狂烈的火焰烧得她快要招架不住。 最后,他颓累的趴在她身上。 程舒解脱一般松了一口气,伸手拥抱他,甚至不抱怨他沉重的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是这样无怨的包容着自己,姜璨东醒了过来,扭开灯,只见她雪白的身子上多了一些他制造出来的淤痕,而当他伸手想触碰她时,她竟然往后缩了一下。 这动作立刻又惹恼了他,起身下床,随意套上裤子,直接离开卧房。 程舒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整晚他都是这么阴阳怪气。她只想把话问清楚,就算他不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愿意提供陪伴,当初他不是也说了吗?他要的只是一个伴,而他们现在都已经交往这么久了,那么这个伴的角色理当由她来扮演。 程舒在书房里找到了他,看见他一脸抑郁的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姜璨东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只见她裹着他的浴袍,微乱的头发像是在说明刚刚他是怎么粗暴的对待她,但她脸上尽是忧心的表情。 「我没事。」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说了。 他的话没有赶跑她,咬着下唇走近他身旁,然后爬上躺椅,躺卧在他身上。 他感觉得到她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当她靠近自己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伸手抱了她。 「我跟妳说我没事。」他重复一次。 「但是我有事,我想要你陪我。」既然他硬要说他没事,那算是她有事,总行了吧?她不要让姜璨东用这种方式吓走她,她可以在他面前当弱者,就当有事的人是她好了,只要他们能在一起,谁需要谁都无所谓,她只是不想让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人承担。 她伸手,深情的捧着他的脸,用与他刚刚的狂烈完全不同的温柔亲吻着他,彷佛是在向他说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 那甜美的吻变得越来越诱人,以往程舒从不会这样吻他,至少她从来不曾这么主动,他的心情确实被安抚了下来,她柔情似水的拥抱,让他的郁闷也跟着被消解了不少。 随着她的亲吻,欲望再一次被点燃,只不过这次不一样,当他解开她身上的浴袍时,发现她一向雪白完美的身子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红痕,他竟有点心疼。 程舒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他决定好好的补偿她,这回他不再只是专注于自身的快乐,决定要让她也彻底的被爱过一遍。很快的,程舒便发现这和他们平常进行的过程有些不同,姜璨东对她太过专注,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因为他的抚触,时而抽紧,时而轻颤,相较于刚才粗暴的动作,这次温柔的折磨也没让她好过到哪里去。 尤其当她听见自己逸出醉人的低喃时,更是羞赧得无法自持,以往她就算再怎么样都可以忍得住,这一次竟然喊了出来。 姜璨东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极力的挑弄她。 「说妳不会离开我。」他想听她亲口承诺。 「我不会离开你。」在一波波的快意浪潮下,程舒立刻给他响应,「我爱你。」 这般爱的告白在两人之间还是头一次发生,也快速的催化了彼此的热情,浓重的喘息声在书房里迥荡,爆出的火花也比平日更加强烈。 当激情平息后,程舒依旧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对于刚才脱口而出的告白,实在有些恼怒,但又担心她的话语会给姜璨东带来压力。 「我们回房间睡吧。」姜璨东抱起她。程舒顺势环住他的肩膀,依旧不敢正视他,只能垂眼假装自己真的困了,怎知就在他抱着她要走出书房时,她看到了书架上出现熟悉的物品… 那个她已经许久没再见到的电子相框,竟然被他收在书房里。 「很困了,是不是?」他见她没说话,低声的询问。 程舒收回心神,胡乱的应了一声,「嗯。」然后再度把脸埋回他的胸前。 不,她不要在这时候想着姜璨东和他前女友的事,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谁也不能破坏此刻的美好。 她愿意包容他的过去,但未来就让他的感情只属于她吧! 跟罗允强和小应那种动不动就大声的把爱说出来的恋爱方式相比,程舒只要能有个人拥抱她就满足了,不过这都是在她再一次发现那个电子相框之前。当她注意到那个电子相框又出现在姜璨东的书房后,虽然电源没有开启,而且刻意翻倒的放置在书架上,还是有些心慌,她告诉自己得大方一点,有些事本来就不容易遗忘,若她和姜璨东真的分手了,她也许也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更糟的是,她还没有半张照片可供回味。也许她应该趁着两人感情有进展时,和他拍照留念,就算不是为了以后分手思念用,老的时候给他们的孙子看也很好啊! 所以她连开场白都想好了,用练习过好几次的轻快语气说:「我们也拍张照,好不好?」这样姜璨东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程舒为此还计划了一个流程,买了他们都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到他家。 「妳怎么每次都买蛋糕?妳那么喜欢过生日啊?」 「也没有人规定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吧!」 其实今天真的是她的生日,这是头一次有男朋友陪她一起过,只是姜璨东根本没注意过她的生日,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向他提起,说穿了,也是不确定他会怎么帮她庆生,更怕一说出来,好像是在要求他得有所表示,为了避免他的心理负担,她决定只让他陪自己吃吃蛋糕,再拍张照就好。 「你别装出一副不喜欢的样子,你每次都有吃光喔。」她可是有注意到。 「我是怕妳吃了会发胖。」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程舒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掏出相机。「妳拿相机做什么?」 「帮蛋糕拍张照片。」 「蛋糕有什么好拍的?」 「做纪念嘛!而且我常跟小应说这间店的蛋糕很好吃,她还不知道蛋糕长什么样子,我可以拍给她看。」 她努力的对着蛋糕连拍几张照片,然后举起相机,状似无意的说出那句她练习了好久的句子。 「我们也拍张照,好不好?」 姜璨东看到她拿起相机,竟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我不喜欢拍照!」甚至举起手挡住镜头。 「为什么?我们一起拍张照应该没关系吧?」 「没事为什么要拍照?」他皱起眉头,彷佛很厌恶相机,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解开领带,还顺手解开了衬衫顶端的几颗扣子。程舒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的还是那条他常用的深蓝色领带,她送给他的领带至今没见他系上过半次。 但现在不是讨论领带的时机,她放下相机,不解的看着他,「那要等什么时候才可以拍?」 「妳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干嘛也跟着人家流行起自拍?」他说话的语气隐含着厌恶。 自拍?她都没说他呢!他和前女友的照片里,多的是他们两人的甜蜜合照,而从角度上,她可以判定拿相机的人是他,怎么他就不肯跟她拍张照?还是他怕两人留下了照片,日后她会拿着照片向他要求什么吗? 「我只是 … 」她要怎么说自己只是想拍张照,也许是放在皮夹里,也许是放在计算机桌面,想要有个随时可以看着他沉醉于两人甜蜜恋情里的机会? 「妳只是太无聊了!难道工作都已经做完了?赶快把蛋糕吃一吃,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明天就要签约,妳今晚应该很忙吧?」 他的话像是又泼了程舒一桶冷水,她只能稳住心情,习惯性的在他不高兴的时候不去惹恼他,强忍住失望,假装没事的说:「对了,你这倒是提醒了我,我还有一个图要改完回传给罗允强,我等一下吃完蛋糕要赶快弄一弄。」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开始切蛋糕。 眼看她要再切第二片时,姜璨东突然开口,「先别切我的,我今天不是很想吃甜的东西。」 「喔,那我等会儿把蛋糕放到冰箱里,你想吃的时候再自己弄。」 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餐桌旁吃蛋糕,觉得有点窘,也有点失望,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按照她预想好的安排进行。 姜璨东丢下她,径自进入浴室洗澡,然后直接进入书房。 面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程舒觉得自己快要适应不良,原本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不用一个人过生日,哪知道结果还是跟一个人过生日没两样。 她有点懊恼,今晚干嘛来这里?他们明明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偏偏她失心疯似的带了相机来,还以为拍张照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他的拒绝却伤了她的心,不过是拍张照片,他竟然连跟她合照都不肯,这着能是她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 想起了罗允强的电脑桌面永远都摆着他和小应两人双手比爱心的亲密合照,以前她还觉得他们两个很恶心,现在竟然有些羡慕他们,这种情侣们都会做的事,姜璨东居然不肯配合。 他是不是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到可以拍照的地步?还是他真的怕留下他们曾在一起的证据,所以才回绝她这项要求?到底他的前女友是怎么让他点头并露出微笑,接受与她的相拥合拍?难道她这阵子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就是感受不到? 程舒越想越难受,觉得自己今晚根本不应该再待在这里。 把电脑收进公事包里,她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走到书房门口,书房使用的是拉门,上头采用的是毛玻璃,虽然看不清楚,但还可以辨识得出人影的晃动,她礼貌性的轻敲两下,才拉开拉门。 「我将一个文件放在家里,罗允强也没有备份,我得回去一趟。」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了姜璨东坐在桌子后方,而桌上放着她想忘也忘不了的电子相框,虽然他在她拉开门之前已经先把相框覆在桌上,但那屏幕闪动的光线足够让她明白他正躲在书房里回味过去的照片。 「嗯,我知道了。」他依旧维持着冷然的表情。 「那我先走了喔!」她挥挥手,挤出最擅长的甜美笑容,但在转身的同时,她的笑容变得僵硬,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瘫软了,靠着一股力气的支撑,她拿起公事包,火速离开了姜璨东的屋子。 这次她明白自己有多弱势,她以为两人的感情有了进展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多渴望能真正得到他的认同,他的情感若只愿装载恋恋不舍的过去,那她的存在除了让他宣泄欲望之外,又有什么意义? 签约记者会上来的人可真不少,程舒顶着一夜没睡的苍白脸孔,暗自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化了妆,今天她有太多场硬仗要打,适当的武装是必须的。 她不再穿上姜璨东买给她的鞋,那双曾沾上水泥的鞋已经清理干净,从总公司送回来了,清理的效果很好,看不出有任何污渍,纯白的鞋体依旧美丽,搭配她身上典雅的奶油色套装,更显气质非凡。程舒扬起笑容,见人就打招呼,看着老总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油光的大饼脸,她开玩笑的说:「老总,新西装喔!」 「是啊,为了今天特别做的。」 「那等一下你可别把我往前推,我今天不说话,如果有记者采访,你可得帮我挡一挡,拜托了喔!」程舒装出恳求的模样,推出表演欲强的老总代打是最完美不过的了,这样她也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怎么行?妳明明是这次的大功臣。」 「不要、不要,我有上镜头恐惧症,而且你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怕说错话,还是你去吧!」 老总装出为难的模样,应了声好。 她看得出来,他脸上除了油光以外,还多了几分得意的红光。 很快的,两位大老板都上台了,隆重的签下合约。 当布幕被揭开,程舒设计的大楼模型呈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镁光灯也跟着闪个不停,惊叹声不绝于耳。「大家都很喜欢。」罗允强低声说道。「一定会有人不喜欢的。」对此她相当有信心。 「除非那个人没有审美观。」罗允强第一眼看到程舒的设计,就非常惊艳于她的创意,那跨越五层楼的弧状设计,既优美又华丽,直接向下洒向中庭的喷泉,应用水冷效应的设计把所有的水资源都吸收进来再循环利用,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兴奋的翻阅他们所制作的介绍册子,这问以环保节能著称的新型大楼也将成为台湾建筑的新模范。 「或是那个人迷信风水。」程舒扬起眉头,得意的笑了。 「风水?」罗允强有些不解,这是她从来没提过的观点,更何况她从来都不研究这些。 「总之,这几天这楝大楼一定会成为最新的话题。」 「这点我倒是一点都不怀疑。妳不上台吗?」 「我已经『 恳请』 老总代打了。」 「怕出风头?」 「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什么好担心的?妳跟姜璨东不也发展得好好的?」 「我们又不是你跟小应,有些人在一起是确定可以天长地久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的幸运。」 「妳跟姜璨东不会天长地久,那你们算什么?」 程舒耸耸肩,「算是一种陪伴吧!」 经过一夜的思考,她终于明白了姜璨东当初几度提起的陪伴论。 其实就只是一个伴而已,一个不用与之交心,也不用付出真爱的伴,而她就是当初那个雀屏中选还沾沾自喜的人。 如今她终于明白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在姜璨东的心里还住着别人的时候,她的爱怎么会有天长地久的机会? 第八章 即使已经派出老总当代表,记者们还是对于这个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式建筑设计者十分感兴趣,发现设计者程舒就在现场,立刻把她也拱上台。拗不过众人的央求,程舒还是上了台,不过一直保持沉默,几乎都是由老总代为发言。 期间,程舒一样保持笑容,因为她不需要和姜璨东站在一块,体型庞大的老总像个巨无霸保镖似的隔开了她和姜璨东,在每一个记者提问之后抢着替她发表感言,多好!她甚至不用把注意力摆在姜璨东的身上,只要开心的笑,努力的笑,尽情的挥洒她的甜美笑颜,迷倒众人就够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 … 也没有人关心她真的在想什么吧! 「程小姐,妳可不可以跟姜先生站在一起照张相?」就在程舒以为记者会要结束了,转身准备下台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提出了这项要求。多好笑!昨晚她才拿着相机央求姜璨东和她照张相,今天在这种场合她早已经没了那个心情,她怎么好再为难姜璨东? 「我们总经理才是今天的代表。」 程舒表现出客气且不愿居功的模样,接着不理会身后的呼唤,直接走向罗允强,假装还有事要跟他谈,两人就这么隐没在人群里。 姜璨东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虽然程舒一直面带笑容,但是她的眼神始终没有停在他身上,这似乎不太对劲,平常她根本不会在意和他接近是否会引来闲言闲语,不过今天他身边直径三公尺内,程舒从没踏进来过。 「程小姐待会儿还要去其它工地,所以有什么问题就由我来回答。」老总对着记者们说明,也间接的向姜璨东解释了程舒今天的其它行程。 「程小姐看起来很年轻,请问她今年几岁了?」 「年龄是女人的秘密,不过我可以偷偷透露,昨天刚好是她的生日。」昨天?姜璨东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他根本不知道昨天是程舒的生日,而她也完全没有提起,结果他甚至没陪她吃蛋糕。以他们的关系,他昨晚的表现似乎有点差劲,当程舒拿出相机时,他有点反应过度了,看来他该准备点什么送她,就算是为昨天的事做弥补。 不过记者会结束后,姜璨东没再见到程舒,一整天她的手机也没有回应,他不免要想,是不是签了约以后尘埃落定,她不用再巴着他求案子,两人之间的各取所需也要划下句点? 如果真是如此,她也应该会跟他提起,前一晚在他家里时,她不还拿着相机说想拍下两人的合照?那情况看来一点都不像是有什么异状。 还是她真的为了昨天的事不高兴? 姜璨东晚上打电话给她,她不在事务所里,也不在她家,他是头一次找不到她,打她的手机也没有开机,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接到她的回电。 「妳在哪里?」 「我正要回家。」 「我一个晚上都找不到妳,妳怎么会连手机都没有开机?」 「我在医院探望一个客户,医院里不方便开机,所以就把手机关了。」为了看个客户,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姜璨东一整晚找不到她已经有些不开心了,亏他还想着要弥补昨晚的事,打算陪她吃顿晚餐,再送上他买好的生日礼物,当知道她没接电话的理由竟然是去探访客户时,他更加不高兴,他给了她那么大的一个设计案,难道这样还不够? 「妳连客户住院都去探访?果然是为了工作尽心尽力,妳难道就不能戒掉这种哈巴狗的行径?」 程舒听得出他的酸言酸语,打从他们认识开始,他就隐隐约约的老是在透露这讯息,难道她努力一点表现给客户看有什么不对?偏偏他就喜欢把事情扩大扭曲,而她也由着他去,不愿多做解释,她相信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他一定会了解她,进而明白他对她的偏见都只是误解,不过两人现在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是对她说这种话。 这到底是他独有的幽默方式?还是他根深柢固对她所有的偏见?不过她还是保持轻快的语气,顺着他的语意自嘲的说:「是啊,我连你好端端的住在家里都常去探望你,不是吗?」 「我只是想知道,妳都用一样的探访方式对待所有的人吗?」 程舒沉默不语。 姜璨东发现自己确实失言了,他的说法好像有些过头,而电话那端的无言令他着急。 「妳还在吗?」 「我在。」她只是被他刚刚那句话震哑了,没想到在姜璨东的心里,她竟是如此的不堪,他不该说这种话,尤其是他明知道她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刚刚有车子经过,所以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程舒庆幸着自己刚好站在路边,嘈杂的环境音可以成为她的挡箭牌,挡掉他所说的伤人话语。 姜璨东开始怀疑她说的话,脑海里浮现她那张笑得甜美的脸,眼里总是透着几许精明的光芒,口是心非一向都是程舒的强项,她肯定是听到了却不愿承认。 「妳今晚要过来吗?」看来他们已经没时间吃晚餐了,但他还是可以去接她,顺便把礼物给她。 「不了,你好好的,不是吗?我想我应该不用去探望你了。而且我带了一些资料回来,晚上还要在家里画设计图,明天一早就要到工地。」 「妳好像突然又忙了起来。」 「不是好像,是我一直都没闲过。」 她之所以可以抽出时间陪伴他,还不都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即使工作堆积如山,只要姜璨东朝她一招手,她永远都是装出不甘心的表情,却在第一时间抵达。 她不知道他的前女友是怎么办到让他爱到至今仍念念不忘,而她也许就是没有这个天分吧,她对他的付出,他始终看不见。 「要我去接妳吗?」 「不用,反正你也不顺路。我还有点事得先打电话跟罗允强联络,如果晚一点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程舒娇声娇气的语气只有在她想隐瞒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姜璨东更加确定了她的确是听见自己的那句失言,不过他还是让她挂断电话。将手机收回皮包里,程舒没再想过要招手烂出租车,只是在街上胡乱的走着,同时发现自己再也挤不出笑容。 原本前几天她还想着签完合约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应该可以偷个空私下在他的住处庆祝一下,她甚至买好了酒,就摆在橱柜里头,想象着当这一切都结束,他们之间的氲情也会跟着加温,而她可以在发生更糟的事情之前,力保他们的感情能不受影响。 不过看来她是想太多了,有些事能维持原状就已经是幸运的了,而现在… … 她连这份幸运都不想要。 过几天情况可能会更糟,因为她冒险为大楼做了那个设计,接下来一定会引发一阵风暴,这是她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所以才非要得到这个案子不可,现在案子到手了,所有的后续效应,她就得自己承担。 天晓得她此刻肩上的压力有多大,却还是得背起这些压力往前走,就连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都还得全副武装。她早该知道姜璨东根本不爱她,虽然他也从来没说过他喜欢她,但是会想拥抱彼此,应该都是互有好戚的人才做得到,她一直都期待他可以多释放出她想要的讯息,哪怕是一点点都好,她从来都不是个要求太多的人啊! 难道一切就只能这样了? 程舒一路默默的走回家,走得很慢,像是希望时间静止。夜归的女子独自走在街上是十分危险的,不过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走到住处楼下,她才拿出钥匙,就发现身边有人影晃动,不一会儿她的手被人握住。 「妳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姜璨东快要急疯了,距离两人通话至今,至少已经隔了快三个小时,他一直待在这儿等她回家,却怎么也等不到她,都快以为她遇上麻烦,甚至是出了意外,所有不好的事闪过他的脑海,打了她的电话,却变成没有人接听,他就这么在惊慌里度过了近三个小时。程舒回头,眼眸少了以往的灵动,就连脸上也不再挂着招牌甜笑,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回望着他,直到眼神落在他胸前那条深蓝色的领带上,她才笑了。 她伸手拉起那条领带,将领带前端翻了过来,果然不出她所料… … 领带背后绣上的英文字,是玛琪,那是他前女友的名字,这很显然的是他上一段恋情留下来的纪念品,所以他才迟迟不肯系上她送的深灰色领带,因为他一直忘不了那个女人。 领带上的英文字变得模糊,鼻头的酸意让她再也无法忍受,试着要透过泪眼看清楚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没办法止住泪水。 正在气头上的姜璨东发现一颗颗的泪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不禁震住,见她试了几次想要挤出笑容,却又无力的失败,他跟着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最后,程舒放开他的领带,用颤抖的语气说:「反正… … 到头来… … 你永远都对我有偏见,我想我还是放手,让你被那段感情紧紧的勒住好了… … 我真的爱你,你知道吗?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是玛琪,我… 我只是程舒。」 在这个看似文明的社会里,多的是仍沉迷于宗教信仰或是神鬼传说的人。当年程舒的母亲程荷就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抛弃,她付出了她的一切,为那个男人怀了孩子,一心守着他的承诺,即使亲眼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还是痴痴的等着他在归还所有的债务之后离婚,并回到她们母女身边。 家境富裕的程荷就这么傻傻的抵押了所有的一切,甚至拿一块地让宋商怀去变卖,让他亏掉了她所继承的祖产,最后那男人却对她们母女俩避不见面,只请一个叔母带着让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话送给她们。 「… … 商怀的母亲前一阵子作了个怪梦,她去请人开示,才知道那个梦是跟妳有关系的,开示的神仙说妳跟商怀是前世冤家,妳上辈子狠狠的一刀劈死他,所以这辈子妳才要来还这个债 --… 而且宫里的小神仙还说宋家绝不能娶妳进门,商怀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妳现在已经生了程舒,如果再嫁给商怀,宋家就等于绝后了,他如果能和别人结婚,也许宋家还会有儿孙传承。 为了商怀好,也为了妳好,妳就别再等他了,算命的说妳命格里会有婚姻,但对方不是姓宋的,而妳嫁了之后会一辈子衣食无忧,妳就忘了宋商怀这个人,赶紧再找个人嫁了吧!当初投资的钱早就已经赔光了,不过宋家还是准备了一笔现金让妳离开台北,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想大家都不愿意见到这种事岭生,但是既然算命的都这么说了,你们在一起也不可能会幸福,妳还是看开一点。」 这些话在现今这时代听起来简直令人不敢置信,但那姓宋的家人竟坚信不疑,或许是不愿把钱拿出来还给程荷,也不愿履行当初曾答应过的承诺,所以哪管理由再怎么荒谬,配合着当年的迷信风气,派来一个年长的叔母,用带些恐怖和威胁的语气,外加一些怪力乱神的情节,就这么轻易的打发了程荷。 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程荷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谁都知道是她的爱人不爱她了,但编出这样的借口来「负心」,似乎就变成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他不是故意不爱她,是因为他们上辈子相欠债,把负心的理由推托到这上头来,听起来似乎比较不伤人,有些人就是可以用这些荒谬的理由来自欺欺人。当年靠着口头承诺而没有签下借据的借款一去不回不打紧,为他当保证人的连带偿还责任也落在程荷身上,逼不得已卖掉了手上的最后一笔祖产,程荷也跟着一病不起,程舒从小看着母亲躺在床上,原本还有个以前程家的下人会偶尔过来看看,但久了也失去了联络,她们母女俩就靠着最后的一点钱撑了几年,到程舒要升大学的时候,母亲也病故了。 程舒原以为自己升学无望,没想到竟然在母亲的衣服里找到了那颗当年宋商怀追求母亲时所送的钻戒,母亲再饿、再穷都舍不得卖掉那颗定情戒指,这事实更让程舒火大到了极点。 她火速典当了那颗钻戒,也为自己挣得一个力争上游的机会,从此她比任何人都认真 ,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经营自己,她发誓绝不步上母亲的后尘,而现在她就把那把刀狠狠的回敬宋家。 合约签定,如刀般的圆弧狠狠的劈向了正对着的大楼,而那间已经有二十几年历史的旧大楼正好就属于宋商怀所有。 研究过风水的人都会视此为大凶,但并不是这么多人了解那方面的事,若不是程舒看过一篇风水影响建筑使用的讨论,也不会想出这种阴毒的绝招。她把建筑设计合理化,说明那不过是为了节省世界能源而尽点心力的环保构造,说穿了,也不过是个集水器嘛!但对于那些迷信的人来说,他们只会把最简单的事物放大成最严重的灾难。 果不其然,在新建筑的模型曝光后,立刻有三个命理师拿着风水罗盘站在那块开始在整地的土地上,谈论这个新式设计对于周边环境发展有何影响,每位命理师都力赞这块地潜力无穷,后劲超强,是难得一见的盖什么赚什么的好地方,但看到那块地未来的建筑模型后,都纷纷露出了惊讶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哎呀呀,这对面的风水格局可就完了,只要这大楼一盖好,一定会煞到对面的那楝大楼,这刀锋一把砍过去,对面的免不了会出事 … 」 最妙的是命理师在说完这些话后没多久,老天竟然还很配合的让对面的旧大楼窜出火苗,这场小火警加上命理师的铁口当天立刻变成了头条新闻。 这还只是中午的情况而已,到了下午,来了两批命理师,说得更扯,但他们的新闻被宋家老母心脏病发作的新闻盖了过去,据传是宋家老母看了新闻之后惊吓过度,直接心脏病发。闲得发慌的记者找出设计的建筑师,让程舒的名字亮在屏幕上,甚至还到事务所去采访,发现从未请过假的程舒破天荒的请了假,只见罗允强一脸正经的接受采访时坚称,这只是个有趣的环保设计。 「哈哈哈… 我从来没看过罗允强这个样子,妳看,他的嘴角在抽动,八成是很想笑… … 」 程舒优闲的待在医院的头等病房里帮吴合敏削苹果,同时欣赏着她一手策画出来的好戏,这简直比八点档连续剧还要好看。 吴合敏看着她,「妳怎么这么开心?」 「难道我要难过?」 「宋家的老母心脏病都发作了。」 「妳觉得是我害的?」程舒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毫不在乎的拿起一片水果往嘴里塞。 「程舒… … 妳要我怎么说妳?」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个建筑师,画的图在安全结构上绝对没问题,在整体应用上也可以有绝对的发挥,我甚至很有心的设计了一款漂亮得可以看公共艺术的环保集水器,很对得起这个社会了。」 「但是宋家的人呢?妳那把刀就这么狠狠的往他们劈过去,妳想到了明天早上,这当中的恩怨情仇有可能不被揭发吗?要是被揭开了,所有的人都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我是帮海东集团画设计图的小小建筑师,哪有谋财害命的能耐?命理师们不也说那大楼盖起来保证大发特发,我只要对得起我的客户就行了。」 「那宋家人会怎么想?」 「他们当初不也没有考虑过我母亲的心情吗?」程舒拿起刀,将手中的苹果切成几个小片,一脸自信的说:「这种风水之事本来就没有个定论,更没有实际科学辅助,难道他们要因为我具有环保爱地球的使命感而告上法院?风水之说,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我无法左右他们的思想。」 「我知道妳吃了苦,从小看到妳妈妈那个样子,妳一定不好过。」 「吴阿姨,重点不在于我的过去造就了我什么,现在一切的重点在于这只是个建筑创作,可以把它神化,也可以把它妖魔化,这一切只凭人们的理智决定。没有人可以因此定我的罪,因为操弄这一切的是命运和人心,而不是我。」 同样在办公室里和幕僚一起看着这个几乎快成闹剧新闻的姜璨东,只能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那出由程舒领衔主演的复仇戏码,在短短一周内成了比八点档连续剧还劲爆的社会伦理亲情大悲剧,收视率好到让记者们疲于奔命,想再挖出更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情路坎坷的富家女程荷是如何被抛弃后一病不起,女儿程舒又是如何靠着自己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求学苦读,就连程舒的大学教授都出来叹说她天资聪颖,是建筑界难得的奇才,早已拿到了留学资格,却因经济状况不佳而无法成行,又立刻为女主角添了同情分数。而负心的宋家折出荒诞无稽的前世姻缘说之后,也没有因为娶了别人而生下一儿半女,原本壮大的事业版图,也因为亚洲金融风暴在十年前萎缩,仅剩的财产就只有那块位于精华区的商业办公综合大楼,经过这事件之后几天,大楼内就有好几间被退了租。 当年以迷信之说打发程荷母女的宋家老母,出院后在家人的搀扶下进入庙里祈福,拿着香的手抖得如风中的蜡烛,老妇人见记者拍摄时惊惶的痛哭,即使不停的哑声大喊「家门不幸,老天保佑」,仍得不到社会大众的认同。 负心的宋商怀则几度被记者们包围。面临记者询问是否想过要去探望自己的亲生女儿时,沉默不语。 新闻越滚越大,当程舒和宋家的恩怨被公开之后,姜璨东这才明白她之所以要拿到这个案子的原因为何,她一次一次用坚决的语气告诉他,她非得到这案子不可的理由又是什么,现在谜底全部揭晓了。当初她的设计图那让人眼睛一亮的宝刀设计,现在成了一把复仇利刃。说穿了,在这场恩怨情仇里,他扮演的还只是个配角而已,程舒口口声声的要这个案子,最终也只是为了她的复仇大计,最后她甚至愿意连自己都出卖给他,配合的和他演出一出感情戏,了不起的是在两人最后一场对手戏里,她还演出了落泪的戏码,让他不安了一整夜,没想到隔天就爆出了这么猛的消息。 而且挖掘出来的内幕还一天比一天生动,一天比一天劲爆。 姜璨东气愤的扯掉为她系上的深灰色领带,决定要是让他再见到那家伙,一定要亲手用她送的领带狠狠的勒死她。 问题是,程舒就像是从这世界上蒸发了,事情爆发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他分不清自己是恨她还是担心她,有时在夜里甚至会伸手摸向身边的空位,总觉得她会如同往日那般,沉睡在他身旁,蜷缩成虾状,但他床边的位置依旧空了好几夜。 他想起那晚在程舒家楼下,见到她那般失神的模样,她哭着说她是真的爱他,但是她要放弃了,要他被上一段恋情紧紧的勒住算了… … 姜璨东从没见她那个样子,以往她就算是再不悦,还是会强忍住情绪,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失控,就连他也因为她的爆发而吓了一跳。之后,事务所的人说她请了长假,所有的人都很意外,就连罗允强也觉得很稀奇。 「程小姐从来不请假的,不过这样也好,一个好好的设计被讲得乱七八糟,对创作者是个很大的伤害。正巧程小姐也说有个长辈住院,所以她这阵子请长假,待在医院里照顾病人。」 姜璨东只记得程舒说过有个客户住院了,并没有提起是哪一位长辈,这下要找也无从找起,她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他手里无声无息的飘开。 第九章 姜璨东回家和父母用餐,母亲边吃边看电视,仍关心着这场在新闻台上演的家庭伦理剧的后续发展。 「把电视关了!吃饭就别再看这些了。」他并不想连吃饭时都还得被这些新闻轰炸,连日来找不到程舒的郁闷老早宣告着要爆发,一开始他或许还气她没事做出那个宝刀型的设计引发这么大的风波,但静下心想想,这就是程舒故意制造的反思,不是吗? 回想当初所有的人一起开会讨论这个建案时,在风水之说还没展开效应前,没有人联想到风水问题,众人都称赞她创意十足,但一有这说法流传出来后,是不是这些人的想法也跟着被动摇了? 难道要让程舒再度成为迷信的受害者?就为了这无形的事物降罪于她身上,只会形同承认自己的愚蠢,她当初便是想挑战这点吧!姜璨东理清了思绪后,终于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也佩服她的勇气,但他更担心的是,她现在在哪里?他只想确定她是否平安,却完全找不到她,这让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唉,你不懂,我跟程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想到她竟然过得那么苦,我就… … 」姜璨东的母亲一边抽出面纸拭泪,一边说:「难怪她会把那块地拿出来卖,我根本不知道她过得那么苦,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会帮她把孩子带大,程舒也就不用那么可怜… … 」 「璨东,你见过程舒,那女孩子怎么样?」姜璨东的父亲姜海洋也对这女孩有几分好奇。 「她是个建筑师。」姜璨东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跟父母坦承这阵子他和程舒在交往吧?而他最后一次见到程舒时,她看起来很伤心,如果他没会错意,她似乎对他非常失望,而且不打算继续和他交往下去了。 「谁都知道她是建筑师啊!」程舒设计的那个工厂已经得到十大建筑金奖了,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是台湾最年轻又有才华的女建筑师? 「难怪合敏当初对她赞不绝口,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却要承担这么多,要真说她是想复仇也太超过了,一楝大楼就把宋家人吓成这样,这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妳听合敏提起过程舒?」姜海洋忍不住问道。 「合敏当时要透过我跟璨东谈合并案的时候,有好几次跟我提起程舒,说她伶俐贴心,还说程舒常常去陪她。你看看,连合敏都喜欢她,就可以知道那女孩的本质不坏,说她坏了宋家风水也未免太牵强,怎么什么都能套用到风水上头呢?」说着,母亲转头看向姜璨东,「明明这宝刀设计是跟环保有关的吧?」 「嗯,她的作品多半带些环保的概念,是个很有创意的设计者。」姜璨东闷闷的回道。 突然,姜海洋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婆,提到合敏,妳最近还有跟她联络吗?」 「没有,她结束公司的事之后,接着都是由公司的人跟璨东联络,不是吗?」姜璨东想了一下。「对,不过我也没再见过吴阿姨。」 「我最近跟高院长打球,听说合敏住进他们的医院里,是癌症,似乎满严重的。」 「什么?怎么这些老朋友都这么见外,出了事也不通知我一声?难怪合敏突然想退休,我还记得她以前跟我说过要工作到八十岁。生了病竟然都不跟我说,这真是太过分了!」 姜璨东的母亲原本还拿着面纸拭泪,这一听非同小可,赶紧拿起话筒打电话。 出了这种大事,她一定得跟老友联络上才行。 吴合敏的助理替她办了一支可以在医院里使用的电话,让她能随时联络得到人,而这支电话的专属接线生是程舒。 「妳还不回去上班,是不是?」虽然嘴巴上嫌程舒烦,不过有程舒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吴合敏感觉非常窝心。 「在这里挺好的啊,不用再画那些设计图,感觉轻松多了。」 程舒这几天因为无聊开始拿起水果刀在番石榴上头雕花,还买了本雕花全册,天天练习。 「妳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真的要去当雕水果的师父吗?妳的教授说妳以前有申请到学校,只是没钱去念,如果妳真的想再出国念书,钱的事妳不用担心,阿姨可以帮妳。」 「算了啦!我年纪也大了,反正现在在台湾也是赚得到钱,够养活自己就好了,有一些短期的课程我还是可以去上,而且我觉得实际经验比较重要,已经不再渴望出国留学了。」 「妳还是很年轻啊!干嘛不出国增广见识?」 「好啊,等妳的病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去欧洲,妳觉得怎么样?」 「又扯到我身上!」吴合敏笑看她一眼,虽然医生说她手术后复原得不错,但离能够出国还是有段距离。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程舒立刻接通电话。 「喂?我找吴合敏董事。」 「喔,对不起,吴董现在在休息。」 为了避免打扰朋友,吴合敏对于自己的病情一直都是很低调的,住进医院里的事也只有程舒一人晓得。 「我是幸玲,合敏的好朋友,麻烦妳请她来接个电话,好吗?」 「幸玲阿姨是吗?」程舒故意重复一次,看着吴合敏,让她决定是不是要接这通电话。 「我听说合敏最近住院开刀,非常的着急,请妳一定要让我跟她说话,要不然我等会儿就到医院一趟。」 程舒和吴合敏用嘴形对话,吴合敏听到这儿也只能摇摇头,无奈的接过话筒, 毕竟老友已经知道她入院的事,而她已经开刀完毕,身体也复原得不错,就跟幸玲说几句话,免得她操心。果然,一接起电话,马上挨了好友一顿骂,怪她连入院都不跟老朋友说一声。「没事、没事,动过手术之后,没事了。」 「合敏,妳竟然都没跟我提起,真的是太见外了。有没有人在医院陪妳?我马上到医院看妳。」 吴合敏一生未婚,膝下也没有儿女,如今生了病,一定也没人照顾,她急着想马上到医院探望她。 「不用、不用,我已经好很多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等出院之后再说吧!医生也要我好好休息,所以才没跟妳说,免得妳一来,我又没办法休息了,还是让我静养几天,等身体好一些再跟妳见面。」 「那妳身边有谁在?我整天没事,可以去医院陪陪妳。」 「妳放心,程舒这阵子天天都在医院陪我,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呢!所以我没事的,有她陪我就好了。」 姜家这头,姜璨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确定了吴合敏真的是在医院里,母亲连讲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充满慌张,担心着独身的好友没有人陪伴,但说到最后竟然是… … 「妳说,程舒?最近电视上常说的那个程舒,她一直都在医院陪妳?」 原来那个长辈就是吴合敏,姜璨东这才晓得原来这段期间正好遇上吴合敏要开刀,而先前程舒一直没有提过的长辈就是她,为了不想公开吴合敏的病情,所以她总是说得不清不楚。 「我还担心着合敏一个人遇了这么大的事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当初就是程舒看她不舒服,才逼着她去做检查,结果发现真的是癌症到现在,一直都是程舒陪在她身边,到处帮她找医生,还陪她去好几家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到开刀都是程舒在医院里照顾她。」 姜璨东的母亲说得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对程舒的印象大好。 「难怪之前合敏急着想找人接手公司的事,她就是这种个性,出了事怕我担心也不肯跟我说,还好有程舒在,也难怪她一直说程舒有多好,原来就是这样 … 」姜璨东知道了程舒在医院里,不禁松了口气,虽然有点气她,却还是急着想去见她一面。 所以当母亲说要到医院探视吴合敏时,他立刻点头同意。 隔天,提着水果篮,姜家一家人前往医院。 在走进病房前,姜璨东发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希望那一晚程舒对他说的话只是一时的气话,见到他以后就可以消气,不再坚持从此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但又不确定程舒是否会如他所想的那样配合。 这间病房里确实是有人的,而他们也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 … 「如果宋家的人来找妳,妳打算怎么办?」 看着新闻台播报的最新发展,宋家人似乎有些顶不住责难,想要找她回去认祖归宗,吴合敏担心程舒不知道要怎么响应。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没有什么怎么办。」程舒一点也不烦恼这个问题。 「这样回去上班,压力会不会很大?这股热潮可能还会再持续一阵子,妳回去上班也许又会被追着跑。」 「妳放心好了,我长这么漂亮,早就习惯被人追着跑,没问题的,妳不要担心我了,我还比较担心妳呢!这是我写的表格,我已经给了张阿姨一张,上头有医生说的注意事项,还有哪天要回诊,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每天什么时候要吃药,还有伤口的处理,洗澡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 … 」 吴合敏接过单子。「这么多啊?」 「当然,把身体保养好,以后我才能带妳出国玩啊。」 「妳带我这个老家伙出国玩?那妳会没有艳遇。」 「妳这么担心我会嫁不出去啊?」 「我怎么会不担心妳?妳什么都说没事,什么都说没问题,简直就是跟我以前一模一样,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吞的戚觉,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我真的没事嘛!」程舒重复一次,然后拿起一旁的水果,得意的耍弄着手里的水果刀。「怎样?妳看我雕的花是不是越来越有大师级的架式?搞不好我哪天不盖房子了,就会往雕刻界发展喔。」 「雕水果能赚什么钱?雕得再漂亮,到最后还不是烂掉?」 「耶!妳这老太婆果然是老狐狸,什么都想到钱,难怪妳会发财当老板。」 「妳这没大没小的小王八蛋,竟然敢叫我老太婆,妳真的是… … 」 两个人在病房里斗嘴,跟着哈哈大笑。 姜璨东一家人就在外头听着她们嬉闹,抬手敲了敲病房的门,轻轻推开,只见吴合敏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而一旁那个绑着马尾、穿着一身轻便的漂亮女孩就是程舒了。 一发现有人来,病房里的两人也有些惊讶。 打从吴合敏悄悄入院后,一直没将她生病的事宣扬出去,所以来探病的人也不多,是因为明天就要出院了,所以昨晚才让好友知道自己入院的事,怎知今天就有人来探病,而来的还是姜家一家人。 程舒的笑容在看到姜璨东的那一刻冻结住,快速别开眼,然后起身收拾有些凌乱的桌面,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跟他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妳入院,怎么能不来?」姜氏夫妇走到病床前慰问刚开完刀的老友,不过两人的眼神不时飘向一旁的小美女。虽然没有化妆,但清清爽爽的漂亮脸蛋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只是程舒见了他们似乎很不自在。 「妳就是程舒吧?妳帮我们画了那个大楼的设计图,我们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妳呢!我是璨东的母亲。」 「姜伯伯、姜伯母,你们好。」程舒连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只能赶紧将桌上收拾干净。「我切水果给你们吃吧!」 「我们也带了水果来。璨东,你把水果给程舒。」 「让你们来看我,还带了东西来,真是不好意思。」吴合敏露出无奈的笑容。 「怎么会?现在情况好一点了吧?」 趁着长辈们在聊天,程舒走到一旁切水果,而让她紧张的是就站在她身边的姜璨东,还好他长得比她高,所以除非她有兴趣抬头看他,否则可以不用再看着他的脸。只是他的存在让她压力倍增,尤其他竟然还真的开口跟她说话。 「妳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里?」 「嗯。」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稍停。 「妳没有跟我说吴阿姨的事。」 「这是她的隐私,我本来就不应该到处跟人家说。」 姜璨东看她一直低着头,真希望她可以抬头看看自己,就算她再装出那甜死人的笑容面对他也无所谓。 「那妳呢?惹了那么大的事,也不准备解释?」 「我本来就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她的手微微发抖,差点就拿刀切了自己的手指头,迅速切好一盘水果,她将盘子放到病床前的小桌上。「吴阿姨,你们慢慢聊,我去护理站一下。」 说完,她快步走出病房。 姜璨东原本想追上去,但是吴合敏唤住了他,向他询问公司里最近的合并案进行得如何。 「合敏,程舒这阵子都住在这里?」 「是啊,反正她也没地方去,外头新闻炒得沸沸扬扬,她一个女孩子能躲到哪里?她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说,有时候看了电视我都替她生气,妳看,宋家的人二十几年没照顾过她一天,现在却说她是他们家的人,还要她去认祖归宗… … 结果程舒还笑兮兮的雕水果逗我笑。」 「唉,这女孩子真的长得很标致,个性也挺可爱的。」 「是啊,要是璨东也可以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子就好了。」 姜璨东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这阵子睡在他床上的女人明明就是程舒,他们却要装得如此陌生,而这几个长辈还想把他们这早已在一起的情人凑成对。 「我去找程舒,谈谈建案的事。」 不过他才要走,吴合敏又唤住了他。 「璨东,你别怪她。」 「合敏,妳放心好了,我们都不是迷信的人,而且现在不是说要环保吗?我们都觉得程舒的设计很好,不会想到那方面去的。」姜海洋先开口要她放心。 「吴阿姨,我知道该怎么做。」姜璨东也跟着说。天晓得他完全没心情跟程舒谈大楼的事,现在最想厘清的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只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程舒没在护理站,问过了护士,只说她往外头的花园走去,而外头正下着毛毛细雨,姜璨东在外头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坐在回廊里发呆。 「我找了妳好几天。」 明明听见了他说话,但程舒的表情还是没变,直直的望着前面的小花园。 「妳在生我的气吗?」 以往就算怎么了,程舒还是会努力挤出微笑面对他,可是现在坐在他眼前的程舒竟然放任着自己不再伪装,这让姜璨东有些心急。 不知维持了多久的沉默,程舒才缓缓的开口,「海东还是会用我的图吗?」 「没有道理不用妳的图,妳不也说妳的设计是最好的吗?」 「嗯。」她点了点头。 「但是… … 妳只关心建案的事吗?」他以为见了面,他们应该还有别的事可以谈,但她就是什么也不说。 不过程舒想的可不是如此,该说的那天晚上她在她家楼下已经都跟姜璨东说完了,她不是她母亲那种人,一段恋情如果失败了,她就承认失败,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认了不是吗?他还要她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之前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但是我们现在可以把误会解开。」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也许你当初想的都没错,我承认我要那个案子本来就别有用心,也承认我一直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否则她怎么会让姜璨东有机会接近她,还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 不过现在程舒已经想开了,活在假面底下也够久了,以后她不用再在意姜璨东的感受,也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 「妳现在要告诉我,我们之所以在一起也是因为妳想要拿到那个案子。」 「那也是个理由,不是吗?」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一次想挤出笑容时,却失败了。看着她笑都笑不出来的样子,姜璨东发现自己好想就这么抱住她,告诉她没有人怪她,可是他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连动都没动一下。 「妳要一直住在这里吗?吴阿姨不是明天就出院了吗?那妳会回去吧?」 「我的生活还是照常。」她没有躲的理由,也没有怕的必要,反正她都做了,就有承担一切的准备。 本来她是有些担心事情爆发以后,姜璨东会怒气冲天的跑来问她怎么那个宝刀会变成杀人于无形的风水克星,幸好他还算理性,毕竟那些命理师也说了,那个宝刀设计在风水上万无一失,未来姜家等着荷包赚饱饱就好了,也没道理责怪她了。 「那我明天晚上去接妳,妳回到家就跟我联络。」 程舒摇头,不明白他怎么会以为她的生活照常里头还会有他的存在,她所谓的照常生活是回到过去还不知道姜璨东是何许人的时候,她每天为了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回家可以倒头就睡的那种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医院里,她没有一夜是可以好好的睡到天亮,担心吴阿姨是一回事,可是真有时间闭上眼睛,想到他每次没来由的愤怒,想到自己委曲求全的安抚,想到那个存满了回忆的电子相框,想到他始终系在脖子上的深蓝色领带 … 她生气伤心,但又不许自己生气伤心,结果就只能持续的失眠。 程舒发现她不能永远过这种生活,她不要变成母亲那样的人,爱情她有过,她不也向姜璨东承认了她是真的爱他的吗?只是没办法再继续了,硬撑又有什么用? 「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为什么?我并没有怪妳 … 」 「如果你能怪我,你要怪我什么?」她反问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 我知道妳最近心情不好,只是想陪陪妳,我不是完全都不在乎妳的感受。」 说出这些话已经是姜璨东的极限了,他从来没有对玛琪以外的女孩说过这些,和程舒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从来都不需要说出什么具体的话,通常一个眼神、几个动作,她就能明白了,她不也说过她要求的并不多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程舒好意的替他解围,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能听到他说这些话已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只是他现在说得再多都没有用了。 「既然妳知道我的意思,那妳还要我怎么样?我不想我们就这么结束,我们不是一直都过得很好吗?」 「我们有吗?」程舒反问,「在你心里还有别人的时候,你怎么会觉得我过得很好?还是你一直都以为我不会感觉到?我不断的要自己别想太多,老是替你找许多理由,告诉自己你只是个念旧的人,但是在这样的过程里,你要我把自己放在哪里?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很俗气的人,不能接受只是单纯陪伴的角色,尤其不想成为你的床伴,那让我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 「我没有把妳当床伴的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当伴的天分,我想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日子,这样似乎比看着你在意别人比在意我多要好过一点。」 「我跟玛琪已经没有关系了,妳明知道她远在美国,上上个星期天她就结婚了。」 程舒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是你那一晚心情不好的原因。」姜璨东知道自己又泄漏了不该说的秘密。「程舒… … 」 「什么都别说了,你如果不能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你也要接受这一切已已经结束了。」 程舒起身,走回医院里,忍住了情绪,她不会再为姜璨东掉眼泪。 第十章 姜璨东看着电视上的程舒,发现自己竟然在为她紧张,尤其是他知道她要回复正常生活时,竟担心着发生了这一连串风波后她要怎么面对所有的人,在这段热潮里,记者们都没有找到她,现在她一回到工作岗位,应该也就逃不掉各方的追逐。但程舒应付得比他想象的还好,当她穿着合身的套装,提着公文包出现在所有的人面前时,看起来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程舒,她那角度调得刚刚好的迷人笑颜一直没有停止。 「其实我做那个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当然,我有考虑到是不是会给有心人解释成其它比较负面的说法,可是在面对一个很棒的设计理念时,我总不能因为少数人的无稽思想而去修改我认为是对的事。就像有人觉得白色不够喜气,难道所有的新娘子结婚时就非得要舍弃白纱,改穿红色礼服,才会大富大贵?这世界上已经有太多莫名其妙到近乎无理取闹的事件,我希望大家可以拿出理性来看待这件事,想想我们在日常生活里是不是还能研究出更多实用美观又具环保功能的物品,除了不要浪费水资源之外,也不要浪费脑资源在无意义的东西上头。」 她落落大方的解释着当初的设计理念,清楚的口条和甜美的笑容立刻让所有的人为之倾倒。 「妳对于宋家的发言有什么响应?看了最近的新闻,妳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姓程,所以我想我不方便谈论别人的家务事。」 很漂亮的一记响应,程舒的大方和不闪避也让她成了记者们的最爱,还给了她一个「建筑界的林志玲」封号来赞赏她的高eq 。 看着她在人前笑得那般灿烂,姜璨东心里却一点也不好过,他知道程舒总是压抑着情绪,说穿了,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哪可能真的会完全不受影响。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开始注意起她的情绪,关心起她的反应,对于她的一切,他仍是在意的,以前屋子里总是充满他和玛琪之间的回忆,但现在他想到的却都只有程舒。想到她每次一到他家,总是全身瘫软的赖在沙发上,用撒娇的语气跟他说她好累。还有她抱着自己的时候,仰起头看着他笑的模样,他总是嫌她有些小动作很孩子气,可是对照她在电视里出现的理智精明,姜璨东这才发现,她那些孩子气的动作是只给他看的。 以及她睡在他身边时,总是蜷缩着身子,面向着他… … 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多给程舒一些拥抱?在知道事情会爆发之前,她一定很需要他的支持,可是他却对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一直以来程舒都没有为自己多做解释,是因为她相信久了他自然会了解她,只是等他终于了解的时候,她也决定放弃了。 姜璨东坐在书房里,拿起那个有着他和玛琪合照的电子相框,按下了开关,相框响起当初他们最爱的那首歌曲,配合着曲子,一张张的照片依序变换着。 有几次他看着两人的照片还会微微心痛,但现在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他再也没有遗憾,玛琪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爱情,而他也得为自己把程舒争取回来。 「程姊,妳前阵子好像买了很多新鞋子,怎么最近都没再看妳穿?」小应每次见到程舒,总会特别注意她身上的衣服和配件。 「没办法啊,最近天天上工地,我舍不得再弄坏鞋子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些鞋子都是姜璨东买给她的,所以她才更不想穿,那总会让她想到当初他送鞋子给她时,卡片上写着往后的路他会陪着她一起走,现在再穿那些鞋,也只剩她一个人了,即使那些鞋再好看,穿起来都一样凄凉,所以全被她舍弃了。 「允强终于决定要买鞋子送我了,我好高兴喔!」小应像个孩子般,贴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以前他都觉得送鞋子不好,什么女朋友会跑掉,最近他突然觉得迷信那些很无聊,还说我每次都很注意妳的鞋子,问我要不要也来一双,还要我来问妳鞋子是去哪里买的。」 程舒见她那么开心,便将上回去过的精品旗舰店地址告诉她。「就在这里,这里的鞋子虽然也不便宜,不过我们之前接的案子让罗允强领了不少奖金,我相信他会很大方的。」看着小应幸福又开心的表情,程舒忍不住心生羡慕,想起之前每次收到姜璨东帮她买的新鞋时,她总是高兴的穿著鞋子走来走去,然后抱着高大的姜璨东,在他脸上印下亲吻,对他说着这样我就不用再踏起脚尖亲你了… … 之类的话。 而现在呢?她不但是一个人,而且以后鞋子得自己买了。 离开事务所后,她去买了她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当晚餐。 售货小姐认出她就是程舒,还跟她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包好了蛋糕,售货小姐问她需要几份餐具时,程舒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 「两… … 」 她猛然顿住,之前她可以幸福满点的跑来买蛋糕,并得意的对着售货小姐说「两份」,现在她又得一个人吃了… … 那得单独吃巧克力蛋糕的事实竟然让她哑口无言。 「不用给了,我家里还有… … 环保嘛。」 最后她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出这种理由,提着没附餐具的蛋糕回家,本来以为已经结痂的伤口,突然又经由这个蛋糕引发伤痛。她想起了姜璨东最后一次跟她说话时告诉她,他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她,她知道他也做了退让,换做之前,光是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够了,她一定会开心的抱住他,然后对他之前伤人的话语既往不咎,可是这回她拒绝再心软,会不会是错的? 既然姜璨东都已经让步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 有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体验后,此刻对照一个人的孤寂,显得特别冷清,尤其她买的还是甜蜜蜜的巧克力蛋糕,一个人吃多悲哀。 她的脑海闪过在姜璨东的住处,他们两人一起吃蛋糕的画面,然后又想起了生日那天他冷淡的反应… … 程舒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鼻酸,却只能紧咬着下唇,警告自己不许太情绪化。 好不容易回到了住处,她发现更大的难题出现了。姜璨东竟然站在她家楼下! 就在她处于极度情绪化的情况下?他也未免太会挑时间了吧? 「好久没吃到妳买的蛋糕了,有我的份吗?」眼尖的看到她手上提的蛋糕,姜璨东开口就这么问。就是这句!让程舒咽不下去的悲伤突如其来的全部翻覆。 她快步走向姜璨东,想起这阵子所受的委屈和不满,想起他每一次都用这种手段和语气逼她跳进他所设的陷阱里,想起她再也不能在买蛋糕时对着售货小姐说她要两份餐具-- -… 她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手上的东西,往他身上打了过去。 「程舒!」 姜璨东完全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暴力手段对付自己,而且她手上拿的是纸盒装的蛋糕,竟然被她拿来当成攻击武器。 「程舒,妳… … 」他试着抓住她,但显然她已经气疯了,不停的拿着蛋糕盒往他身上打。 「程舒!」 「璨东!」 「你们在做什么啊?」这时,路边有人喊出声音。程舒回头,一看竟然是姜璨东的爸妈和吴合敏,他们三个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然后她收回视线,望向眼前的人,只见姜璨东一身狼狈,她手中的蛋糕盒本来就不是耐打的武器,如今变得破破烂烂,只剩提把还在她手上,里头的蛋糕也因为外壳破裂而跟着散出,糊了姜璨东一身。 原本姜璨东跟爸妈说他其实是程舒的男朋友,他们还不相信,就连吴合敏也是惊讶万分,不过长辈们本来就希望他们在一起,现在知道他们早已暗中交往了好一阵子,也乐得做和事佬,想尽快再把他们凑成堆。 于是一行人来到程舒的住处,想接她一块去吃饭,哪知道一向温和又乖巧的程舒一见到姜璨东就像发狂似的,拿东西猛往他身上砸。 而程舒发现自己在三位长辈的面前严重失态后,整个人崩溃了。 「他… … 他欺负我… … 」一向勇敢坚强的程舒竟然意外的哭得像个小娃娃。 即使被蛋糕打得全身奶油,姜璨东还是被三位长辈骂到臭头,要他先陪程舒回家谈个清楚。尴尬和难堪冲上了程舒的脑门,即使进入屋里,她还是哭个不停。 姜璨东既心疼又无奈。「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他抽了几张面纸给她,又抽了几张面纸帮她擦拭沾到她身上的奶油。 「妳这样一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连我爸妈和吴阿姨也吓了一跳… … 」 经他这么一提起,程舒想到刚刚在楼下发生的糗态,窘得又想掉泪。怎么办?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别哭了,他们都知道妳是气我才这样,把错全怪到我头上,妳不用担心,反正错的人本来就是我,我不应该老是拿玛琪跟妳做比较,也不应该老是对妳那么坏。」 「你只是把我当伴!」程舒顺便补上一句。 「是啊,我把妳当伴 … 所以少了妳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璨东一边说一边擦掉她脸上的奶油,因为她打他的时候,奶油飞溅到她手上,而她哭泣以后又用手去抹脸,变成连脸上都沾了奶油。 「你一直对我有偏见… … 」她的双眼哭得红通通的。 「那是因为我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完美,妳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所以我才会故意说那种话,试着制造一些妳的缺点来说服自己不能爱上妳。」 「你才不是这样想的:-… 你只爱她,你忘了我就在你身边。」 「我对玛琪一直有股内疚,总觉得她为我牺牲太多,可是最后她想要的我没给她,还让她难过的离开,也许我是被我的内疚阻止了,才不想那么快爱上别人。可是我没有想到跟妳在一起就像上瘾一般,从一开始只是想接近妳,接下来我就忍不住的想和妳在一起,跟妳在一起之后又不得不跟着爱上妳 … 我不是个容易陷入情网的人,只是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妳,这样突如其来的爱让我有点想逃避。」 姜璨东帮她擦掉了脸上的奶油,看着她哭得鼻头都红了,心疼的在她脸上印下亲吻。 「我难道不值得爱?」 「不是妳不值得爱,是我太晚发现我爱的人是妳了。」他爱的人是她?程舒听见了这句话,但是… … 「那玛琪呢?你一直都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她已经是过去式了,妳看看,这是什么?」姜璨东拉出领带,是深灰色的。「我早就系上了妳给我的领带,可是妳消失了好几天,我连给妳看的机会都没有。」 那条领带的确是她送的没错,程舒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沾上了蛋糕屑和奶油,对照他那张帅气的脸,看起来实在有点狼狈… … 老天!她刚才是怎么了?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真的拿着蛋糕打他。 「而且我也为妳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妳后来一直躲着我,不肯跟我见面,在医院里见面时,妳又一心只想跟我分手。」 「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再当你无聊时的伴了。」 这阵子以来的心理建设出现溃散的征兆,她要自己别那么容易心软,可是看着姜璨东一身的惨样,她是真的有点心虚了,其实她也是爱着他的啊:-… 「那我不无聊的时候,妳肯当我的伴吗?」 「我只能当你的伴吗?」 「嗯。」姜璨东点点头,「陪我一生一世的那种伴。」 接着他拿出一个小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盒盖。 「这是我帮妳准备的生日礼物,本来是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不过我想我让妳生了那么大的气,可能得用一辈子才补得回来,所以结婚戒指应该会好一点。」 「结婚戒指?你想结婚?」 「是啊,我不是说要妳当我一生一世的伴吗?那怎么能不结婚?」 「可是我… … 我打了你耶… … 」 她竟然打了高高在上的姜璨东,而他居然还愿意向她求婚? 「早在我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就知道妳会打人了。」 姜璨东告诉她,其实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停车场,她跟张祺正起了争执,而她动手给了那男人一耳光,也就是因为张祺正当时说的那些话,才让他一直误会她是个双面娇娃,怀疑她骨子里根本也不是个好人。 「… … 谁教我一直误会妳,所以被妳打了,我也只能算了啊!就当我欠揍好了,反正我可以用其它方式讨回来。」 「什么方式?」 「太久没见面,妳都忘了是不是?」他站起来,烂腰抱起她,走向唯一的卧房。 「璨东!我都还没说我愿意,你 … 」程舒忍不住大声抗议。 他真以为这样就求婚成功了啊? 但冒出抗议的唇瓣立刻被温柔的吻掩盖。 「我爱妳… 所以我会好好的说服妳。」 姜璨东帅气的抬脚一踢,关上房门,将房内的幸福全锁住。 既然他都被蛋糕打过一回,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不过接下来就得靠他表现了,他保证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这个早已经爱上他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套上结婚戒指,让两人在未来的日子里快乐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