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变色龙》 第一章 中午十二点半,窗外阳光正艳。 繁忙的办公大楼散去了人潮,只剩下一些疏疏落落的人还在长廊上走动。 苏氏企业企画部经理办公室里,电话声突然响起。 「您好,我是张露芬。」合上最后一份公文,张露芬姿态优雅的接起电话。 「太好了!张经理妳还在办公室里,妳有快递喔。」电话中传来一楼服务人员的声音。 「快递?什么快递?」张露芬夹着电话,一边将桌上的文件跟文具归位,一边疑惑的问。 都已经是中午休息时间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送快递来呢?该不会是需要她紧急处理的资料还是文件吧?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就怕又要有什么麻烦事迎面而来。 忙了一整个早上,又是开会又是赶资料,她已经累得快倒下去了耶。 身为苏氏的企画经理,张露芬一直像转个不停的陀螺。活动总是办不完,冗长的会议总是开不完,加班是常态,几乎没有准时下班这回事,榨得她焦头烂额,生活步调错乱。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午餐了。张露芬无声的哀叹。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说他很急,现在一定得送上十三楼给妳。」 「妳不能帮我签收吗?」张露芬无力地扶着额头。 「好象不行耶,他说这得一定得本人签收,是很重要的东西。」 「好吧,那请他上来。」挂断电话后,张露芬往后倒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再多在办公室待上一两分钟也没差。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闭上双眼,微拧起眉头,烦恼着不知要怎么解决今天的午餐。 面包她早就吃腻了,泡面也没有存货,那么今天该吃什么呢? 叹了口气,她百无聊赖地将手臂撑靠在桌旁,纤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很快的,敲门声响起。 张露芬头也没抬,只懒洋洋地扬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却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绑着红色蝴蝶结的礼盒。 他低着头,棒球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掩去了他的面容,也让漫不经心的张露芬并未看清楚他的面孔。 「这是妳的快递,请签收。」一走到她面前,那位高大的快递人员突然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一抹饶富魅力的笑。 那熟悉的粗犷脸庞,让张露芬先是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啊,孟樵,你怎么会来?」她完全没想到他会伪装成快递人员特地跑来找她。「你是什么时候来台湾的?怎么没先告诉我呢?」 张露芬看着眼前这张她怎么也看不腻的野性脸庞,掩不住满脸的高兴。 陆孟樵原本就在海外工作,而且必须在不同的国家奔波,待在台湾的时间极少。上次离开后,他原本预定还需要两星期左右的时间才能再来台湾,没想到到现在才不过第十天,他就回来了。 这份惊喜让张露芬笑开了脸,想也没想便扑进他怀中。 「刚到。对了,我帮妳带了东西来。」在陆孟樵张开双臂搂住怀中的小女人之前,不忘先将那个礼盒放在办公桌上。 「你帮我带什么来啊?」 在他怀中转过身,张露芬满心好奇地拿过那个纸盒,三、两下拆开了缎带,急着想知道他一下飞机就急着为她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是吉祥屋的寿司!」张露芬的脸上漾起灿烂的笑。 她没想到会在礼盒里面看到一个装着各式寿司的餐盒,而且是她最喜欢的那间日本科理店的寿司。 不过她瞧了瞧餐盒后,便转身看着他,「这分量不算太多,你吃过了午餐了吗?会不会饿?」 「还没。」陆孟樵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她措手不及地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保持平衡,像个孩子似的被他高高抱着。 他的大手扶在她的腰上,薄唇摩擦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这细腻的触感让他声音有些沙哑。「妳想不想我?嗯?」 「当然想啊!你这个大坏蛋,让我高兴死了!」她低下头,原本抵在他胸口的小手自然而然地绕上他的颈项,笑觑着他粗犷又俊挺的脸庞。 打从第一眼,他就很吸引她。 那种彷佛是磁石般的吸引力,让她在看见他那一刻,就忘记了两人之外的所有事物。 他野蛮、狂放,却又那么彬彬有礼,那么让人迷醉……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办法相信他们俩真的交往了。 他怀中温暖的气息,和身上萦绕的那股熟悉的麝香气味,彷佛深深烙在她的心版上,那种莫名的归属感与安定感,让她几乎想永远沉醉在他的怀抱中,不愿离开。 「那妳要怎么报笞我呢?」陆孟樵的薄唇像是蝴蝶般轻吻过她的额际,温热的呼吸拂在她光洁的面容上。 他看似克制,却掩不住热情的举止使得她白嫩的脸染上一层薄红。 「那就要看你需要什么样的奖赏啰!」 「喔?那妳告诉我,我需要些什么呢?」他的黑眸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逝,脸上笑意更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揽着她绕过办公桌,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而他则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什、什么?」张露芬平视着蹲在身前的陆孟樵,看见他那过分开朗的笑脸,她的心猛然一跳,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的笑怎么看起来……有点坏、有点邪恶,还有些不怀好意? 张露芬咽了咽口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紧张地看着他,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也不晓得那些感觉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 但是,那抹危险让他显得更加充满野性,彷佛一头蓄势待发的兽,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猎物。 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他看中的猎物跑掉的。 「嘿!妳今天穿百褶裙啊?」陆孟樵大手扣住办公椅两侧的扶手,毫不费力以男性的体魄困住了她…… 「什么?」为了不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急急追问。 「吃妳啊。」他的手顺着膝盖往上移,滑进她的裙子里,抚过她敏感而细致的大腿肌肤。他慢条斯理的抚摸她,像一把大火引燃她体内的火苗,又像一种最深沉,深入骨髓里的挑逗。 「你又来了!」张露芬声音颤抖,连忙推推他的肩膀,想要制止他限制级的动作。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她办公的地方呢! 她没有办法想象,要是他们在这里……他们…… 张露芬薄薄的脸皮掩饰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耳朵与粉颊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妳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他撩人的长指滑向她的大腿尽头,探进她的腿间,拜访最幽暗的秘密,「妳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妳……」 陆孟樵深幽的眸子里闪烁着火光,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则恣意隔着那层薄薄的底裤刺探她诱人的甜蜜。他轻揉漫捻,挑拨着她软弱的花蕊,折磨着她所剩无几的意志,她忍不住打着哆嗦,在他冷静的外表与火热的眼中迷失。 感觉到小腹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酸疼感涌上,她不禁口干舌燥。再也受不了他温柔的折磨,她想也没想,藕臂便环上他的颈子,鸵鸟似的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老天,这实在太羞人了! 他怎么可以在这里…… 她又怎么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他,压抑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哀吟呢? 像是清楚她每一分再细微不过的反应,他在她含着眼泪,几乎要开口求饶时,稍稍使力撕裂了丝袜,勾起那片几乎没有抵挡作用的底裤,带着薄茧的长指钻进了她的花蕊,以最温柔的姿态深入她。 一股热潮从张露芬的小腹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不由得全身酥软,只能承受这一切。 当她几乎失去神智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张经理,妳还在办公室里吗?」那个人一边敲门,一边开口问道。 张露芬迷茫的美目先是眨了眨,片刻后,她很快的恢复理智,赶紧压住陆孟樵不怀好意的手,并极力以平稳的音调回话,「我还在。」 ……他的眼神因为这想法而暗了暗。 「我可以进去吗?总经理要我先将一份文件交给妳。」来人是总经理的特助何书昀。 「这……你先等一下。」张露芬压住陆孟樵努力「做事」的手,皱着眉头苦恼的看着他。 陆孟樵先是挑起眉,然后很委屈的自动弯身,躲进宽大的办公桌下,好让注重清誉的她「接见」来人。 张露芬先是将办公椅拉近办公桌一些,让她看起来像是四平八稳的坐在桌前办公,虽然事实上,因为高大的陆孟樵正躲在办公桌下,所以她的双腿根本是大开着摆放在他的身躯两侧。 确定了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办公室里藏有人后,张露芬这才扬声,「请进。」 得到允许,何书昀轻轻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不好意思,打扰了妳的休息时间。」见她并未吃午饭,他便问道:「妳刚才在忙吗?」 在何书昀眼中,张露芬是个极富魅力的女子。 她虽然是个大美人,但十分洁身自爱,从来不曾传出什么花边新闻或是八卦。 这也让何书昀和公司里的许多单身男性一样,从一开始无法接受张露芬的空降任职,到后来肯定她的工作能力,最后甚至纷纷兴起追求的念头。 她有能力、有美貌,家世也好,还是总经理的表妹,攀上了她,前途更是一片光明,这样的女子可说是非常吸引人的。 何书昀和她只是点头之交,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约她出去吃饭,但总是苦无机会,也许今天他能这么做。他心里如此暗忖。 「呃,还好。」张露芬若无其事的露出微笑,并借着整理散放在桌上的卷宗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从没想过要将陆孟樵藏起来,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他躲进了办公桌下,她也只能顺着他,让他躲在桌下……正确的说,是她裙下…… 「就是这个,这是总经理交办的急件。」何书昀走向办公桌,觉得她今天好象特别美丽。 她有着瑰红粉嫩的面颊,丰腴美好的身材,而且,他忽然发现,越是走近她,她的呼吸似乎就越不稳。 难道……难道张露芬也对他有意思吗?何书昀不觉有些欣喜。 「喔!呼……好!」张露芬有点心神不宁的接过文件,被陆孟樵分开的腿因为快感而不住发抖,被他恶意的挑拨扰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要不是她坐在椅子上,恐怕就要软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了。 她一咬牙,强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张经理,妳吃过饭了吗?如果还没有,我们一起用个午餐吧?」何书昀决定施展出男性魑力,乘胜追击。他自以为潇洒地倚在她的办公桌前,一副不怎么愿意走开的样子。 「呃!」身下陆孟樵的动作让张露芬浑身僵硬,也让她的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何书昀有些失望地道。 「喔,好!」张露芬响应得异常爽快,因为她已经快忍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吟喔了。 老天,她怎么还能忍耐得更多! 她的腿颤抖得连坐都坐不住了,那股从体内深处涌上来的奇异感受,让她必须拚命咬住嘴唇,才能避免自己在旁人面前出丑。 「那……那……」何书昀还想逗留一会儿。 「那我就祝你用餐愉快了。」张露芬露出客套的笑脸,笑得极不自然。 「好,那拜拜了。」见她并不打算留他,何书昀很是失望,但他相信美丽的张经理是此刻是欲擒故纵,于是他决定先从容的退场,期待下次的邀约。 「拜!」 终于,何书昀走了出去。 一等门关上,张露芬便赶紧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想让躲在桌下的陆孟樵出来,顺便摆脱他已经快逼疯她的挑逗。 老天,她腿软得几乎就要站不住! 张露芬缓慢地扶着桌沿移动,那股缠绕着她,使她为之心神荡漾的神秘魔力,让她不仅腿间湿润,双腿更是处软无力,就要支撑不住自己。 但陆孟樵却趁她站起来时,出其不意地扯下她的丝袜和底裤,并且仍一脸无辜的蹲在桌下,像他是一个不小心才这么做的。 「陆孟樵!」张露芬不赞同地白了他一眼。 「小露,妳先把门锁起来吧。」陆孟樵慢条斯理地爬出桌子底下,一脸悠哉地拍拍长裤站起来。 「你现在到底是要干嘛?」虽然她是刻意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办公室发生这样的事,不仅刺激,还得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 这种事,大概也只有这样任性妄为的陆孟樵才做得出来吧? 「妳先锁门。」陆孟樵坚持着道。 「好吧。」张露芬先是颤抖着手拉起底裤和丝袜,稍微抚顺后,她才不情不愿的走到门口去,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谁知道陆孟樵走路根本没有声音,她才锁上门,他就像一头饿狼似的,从身后一把抱住她。 「啊!你干什么?」 「我要享用我的午餐。」陆孟樵的语气低沉而性感,「妳绝对想不到,我已经饿了多久。」 他言出必行,话都还没说完,手就已经拉开张露芬的衬衫…… 第二章 张露芬跟陆孟樵相识,是在樊日企业老总裁樊雷八十大寿的寿宴上。 由于苏氏和樊日一直有业务上的往来,两家又是世交,樊老的寿宴他们当然不能缺席了,当天,张露芬是陪着顶头上司兼表哥苏远一起参加的。 当张露芬巧笑倩兮地勾着苏远的手臂踏入樊家大宅的大厅时,嘈杂的大厅彷佛有一刻倏然静止,随即众人又恢复原本热络交谈的模样。 打从一走进大厅,张露芬就感觉有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她彷佛雷达全开,每一寸肌肤都密切的感觉到那道视线的存在。 虽然并不是没有其它人一直打量着她,但那道视线彷佛带着危险,也让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隐隐约约刺痒了起来,像是根根细针扎着她,又像是丝缎般柔软的抚触。 那道视线虽然令她无法忽略,却不是真的让她感觉厌恶或是不悦,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 到底是谁在看她? 她镇定的垂着眼睑,却仍掩不住满溢的好奇心。 张露芬趁着服务生经过时,从托盘上取来一杯香槟,借着拿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会场。 那道视线时而清晰,时而隐没,让她好奇得太久,反而有些不耐了。 「小露,怎么了?」察觉她的心不在焉,苏远低声问。「妳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没事。」她姿态优雅地轻啜了香槟一口,目光还是四处瞟,找寻着可疑的人。 究竟是谁在看她呢? 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像是种幻觉,又像是烙进骨子里的真实。她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对方。 但那彷佛是一种诱饵,勾起了她的注意力,诱使她不得不主动梭巡对方。 「真的?」苏远挑起眉。 「是啊,我真的没事。」她挤出微笑,试图安抚他。 几乎跟她一起长大的表哥,总是能看穿她完美妆容下躲藏的情绪,他们太过了解对方,可说比真正的兄妹还亲近。 当她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苏远的注意力像是被远处的某个人吸引了去,他那双总是平静的眼迸射出喜悦的光芒,也让她顿时有些讶异。 才想着那究竟是什么人,一双灼亮的眸子伴随着一道高大粗犷的身影,走到他们面前。 「苏远,好久不见。」男人看似冷然的外表,在对上苏远的视线后转而带着一抹愉悦。 「天!,你什么时候跑来台湾的?」苏远掩不住脸上的喜悦,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 「前两天刚到,还来不及去找你,我们就在樊老的生日宴上碰面了。」陆孟樵一脸闲适,潇洒地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则接过苏远从服务生手上端来的香槟。「因为我人刚好在日本,所以代替单先生来一趟。」 他的长指轻扣住香槟酒杯长长的杯脚,视线定在苏远脸上,微笑着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一直看着她,但张露芬仍能感觉到这名陌生男子身上所辐射出的强大能量。 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甚至只是露齿一笑,胸膛些微的震动,都彷佛震往她心房,让她只能呆呆看着他,几乎有些痴了。 他宽厚的胸膛包藏在一身优锥的黑色三件式西装内,有些微鬈的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只有几绺调皮的发丝落在前额。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深灰色的眸子异常深邃。 虽然他的仪态完美得足以成为模特儿,却又同时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虽然他脸上连一点点胡碴都没有。 张露芬愣愣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紧盯着人看的动作有多么不合宜。她从来不知道表哥有像这样的朋友,也从来不曾见过他出现在各式社交场合中。 他陌生的轮廓,陌生的声音,似乎用力敲击着她的心房,扰得她心跳如擂鼓,怎么样也无法平静。 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反应,张露芬一凛,想也没想地便伸手扯了扯苏远的袖子。 苏远和陆孟樵聊得开心,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如果是平常,她可能不会硬是要苏远转移注意力,毕竟向来对外人冷淡有礼的苏远,可是难得在公众场合有这样热情的演出,可见眼前这个男人对苏远的影响之大。 只是,陆孟樵带给她的影响让她无法自抑地红了脸,他那种若有似无的注视彷佛是一种搔进骨子里的挑逗,让她感觉到自己此刻彷佛是衣不蔽体的,好象所有的感知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一阵又一阵地骚动着,扰得她口干舌燥,心慌意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我肚子有点饿,去觅食喔。」感觉出苏远终于分神注意到她,张露芬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也好,我再跟 聊一下。」苏远拍拍她裸露的手臂,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多年的挚友眼一瞇,像是对这亲昵的一幕有些不悦。 「 ,我等会儿回来。」张露芬仓卒地投给陆孟樵一瞥,礼貌的点点头,转身便走进人群里。 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陆孟樵不禁有些怔愣。 他从她一走进晚宴会场就注意到她了。 他看见她巧笑倩兮地偎在苏远身边,一身优雅迷人的黑色露肩小礼服,肩臂上围着一条紫色轻软的喀什米尔披肩,绾上的长发垂落几绺发丝,虽然仅在光裸而纤细的颈子上戴着一条镶着碎钻的项链,但在大厅华丽的水晶灯下闪烁着美丽光芒,让她显得耀眼迷人。 她那满溢的生命力与飞扬的神采,意外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原本想要自己别对她太过专注,却怎么也无法将她高雅细致的轮廓从脑海中抹去。 她也许不是全场最美丽的女人,却是最吸引他的一个。 所以,他走过来了。 也所以,他看着她走开了…… 苏远打量着陆孟樵那很难不让人发现的失神,再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大厅另一端。 不一会儿后,他便一脸玩味的开口:「嘿!你该不会是对小露有兴趣吧?」 苏远相信,一开始这个在伦敦时跟他感情好到几乎同穿一条裤子的挚友,的确是为了跟他打招呼才移驾而来的,但现在,他更确定陆孟樵的心已经跟着前觅食去的小露离开了。 「我对兄弟的女人没兴趣。」陆孟樵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回苏远脸上,看着好友脸上玩味的神情,他淡淡地说。 「噗!她是我表妹啦!」苏远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你忘记了吗?就是当年那个常帮我寄泡面、海苔,还有整人玩具来英国的表妹啊!」 国中毕业就出国念书的苏远,因为有个从小一起长大、非常了解他的表妹,所以在长达六、七年的留学日子里,体贴的她常三不五时寄上的精神食粮抚慰他思乡之苦。 「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陆孟樵虽然有二分之一的台湾血统,但因为他另外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与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多国混血的他,几乎长年在不同国家生活,光是大学以前,他就走遍了英、美和欧陆各国。 虽然爱好各国美食,但向来很少与台湾留学生往来的他,还是因为跟苏远恰巧是同一间公寓的对门邻居,才有机会认识的,也因为苏远的表妹从台湾寄了一大箱零食来,他也才有了泡面初体验。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苏远口中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妹,竟然会出落得这么标致…… 「你对她有兴趣吗?」苏远噙着笑,发现陆孟樵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有点像是恼怒,又像是羞窘,精采的程度让人有些发据。 他跟生性爽朗的陆孟樵认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看见他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啊! 「你说呢?」陆孟樵白了他一眼。 苏远这家伙,平时看来好声好气,但一遇上可以取笑人的时候就非常不给人面子。 「呵呵……她目前可还没有男朋友喔!」苏远呵呵笑,一副打算当媒人的模样。 「喔?是吗?」陆孟樵不动声色的轻啜着香槟。 他并没有忽略苏远脸上那摆明了要看好戏的表情,自然也不想今后多了什么话柄让人耻笑,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强迫自己将视线停留在手上的酒杯,不再打算确认苏远口中的小露往哪里去了。 「需要我提供什么情报吗?」苏远斯文的脸上满是狡猾的笑。 「不了。」陆孟樵抿了抿唇,又说:「让我猜猜,你这是想卖友求荣吗?」 「不不不!」苏远摇摇食指,「是卖妹求荣!再说,跟你结个亲家也不错不是吗?」 「亲上加亲,是吗?」陆孟樵漫不经心地将空酒杯递给路过的服务生,神色悠然,恢复了原本的淡定。 说不上为什么,在知道那第一眼就迷惑了他的女子并非苏远的女伴时,他的心里彷佛升起一丝愉悦,连他自己也感觉有些讶异。 「啧!当然了,我这位表妹可是人人都说赞的!」苏远豪气地拍了他的肩膀一掌。 「干嘛,你用过啊?」陆孟樵没好气地瞟他一眼。 「少开这种差劲的玩笑,她是很棒的女孩子。」苏远眉一拧,有几分薄怒。 「好好好,我知道了。」陆孟樵口气懒洋洋地敷衍着,视线又不自觉地溜过整个会场,下意识找寻她的芳踪。 「她啊,最爱品尝美食了,樊家晚宴的外烩尤其办得好,年年我们都会出席,小露呢,自然也会在食物附近逛来逛去。」 苏远微笑着接过服务生端来的香槟,像是喃喃自语,声音却小得连路过的服务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站在他身旁的陆孟樵。 「好啦,我去跟樊老打声招呼,你要是饿了,请自行取用。」 苏远话都还没说完,便径自走开了。 陆孟樵捕捉到苏远离开前暗示性十足的眨眼,忍不住扬起笑意。 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急切,一发现张露芬曼妙的身影正停驻在不远处的长桌前,他想也没想的就走了过去。 端着瓷盘,张露芬笑咪咪地站在桌前,物色下一个即将被夹入她盘中的餐点。 刚才她已经先找到这次也和往年一样负责外烩的徐秘书,毫无困难的拿到了这间外烩餐厅的名片。 真佩服徐秘书总是独具慧眼,找得到懂得料理美味餐点的餐厅! 瞧瞧,这一道道不油不腻、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料理,如果不好好用心品尝,可就对不起厨师的好手艺了呢!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悠哉地夹起一道又一道的菜肴,打算待会儿捧着瓷盘到外面的花园慢慢享用。 至于向今天的寿星樊老请安以及与其它宾客周旋的重任,就交给伟大的表哥去处理吧,她只不过是个来充充场面的女伴,其它的事情可就不包含在她的工作内容里了。 就在张露芬夹起第三个蟹黄烧卖放上已堆得满满的瓷盘时,一股奇妙的感觉突然袭来,让她一怔,整个人定在那儿,无法动弹。 她迟疑地转头,意外地对上一双饱含温柔与蛮横的双眼。 老天,是他! 是那双整场令她坐立难安的眼睛,那道让她惴惴不安的视线…… 「妳喜欢吃烧卖吗?」 「呃……是……」是她的错觉,还是他真的问了她?张露芬傻傻地盯着他性格的下颚,被他语气中莫名的一丝亲昵而愣住。 他不卑不亢的说话声,听起来彷佛是自顶级的音响传出的美妙音乐,搔得她的颈背一阵轻颤,心更是一悸,彷佛就要迷失在他独特迷人的嗓音中。 「你……你和苏远聊完了吗?」张露芬无法转开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呆呆地端着盘子站在这儿紧盯着他多久了,她忍不住润了润唇,像是喉咙干渴了一辈子似的。 当然,她也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有多么的破碎不全。 她的声音抖得不象话,彷佛被他的双眼席卷入强烈的飓风中,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被迫,还是自愿投入那疯狂的旋转中,无法自拔。 「是的。」陆孟樵走近她,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句,「嗯……好香。」 张露芬无法自抑地望进他眼里,无法移开视线,也没有办法确认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他。 「怎么,我吓到妳了吗?」他下意识地挑眉。 「没,没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老天!她是发什么疯?怎么他一靠近,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他低醇的声音像丝缎般滑过她耳膜,也让她彷佛迷失其中,丧失了除了对他以外的一切感知。 他靠得好近,近得她闻得到他身上那丝沉稳的淡淡麝香味,近得她袒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感觉得到他的体温。 「如果妳不介意的话,愿意陪我到庭院里走走吗?」陆孟樵对她提出邀请。 「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的盘子不知何时已经堆了满满的食物,而她又不小心看着他看得失神。 张露芬眨了眨眼,总算确定他刚才所说的「好香」不是针对她而说的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老天,她怎么会误以为他对她有兴趣呢?真是的! 「屋里有点闷,我对樊家又不熟,妳愿意陪我吗?」像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想端着盘子窝到院子里去的想法,他微笑着提议。 他那一度让她感觉危险的眼神,在此刻是如此的温柔,也让张露芬好自然的点头同意了。 他有莫名的吸引她,让她忘记了原本想逃的想法。 她的心怦怦跳着,因为他的提议,也因为自己雀跃的情绪。 「当然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她嫣然一笑,端着盘子,陪着他走向庭院。 晚风徐徐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两人在花园旁的矮墙上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盘子里满满的食物,就在他们的间谈中不知不觉的吃完。 张露芬在和他的闲聊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也了解到他和表哥之间多年的情谊。 原来,陆孟樵跟苏远两个人在大学时因为碰巧住对门,又刚好是同科系的同学,几年相处下来,倒也培养出难得的友谊。 在读研究所期间,因为苏父意外中风,苏远只好提前回国接管公司,陆孟樵则继续攻读研究所。 后来,陆孟樵并没有选择接手家族事业,反而选择了需要在不同国家奔波的工作,所以他们哥儿俩已经好几年因为行程配合不上而无法见面了。 难怪刚才苏远一看到陆孟樵,会像蜜蜂看到蜜一样,露出那样无法掩饰的兴奋表情,也让张露芬吓了一大跳,毕竟苏远一向是笑不露齿的斯文贵公子,她可从来没看他这么热情、兴奋过。 「所以,还真要感谢妳不时替苏远寄零食来。」放下手中的瓷盘,陆孟樵接过张露芬递来的纸巾,微笑着擦了擦嘴。 「怎么说?」张露芬愣愣地看着她递给他的那张纸巾,看见纸巾擦上了他性感的薄唇,她忍不住别开视线。 老天!这男人怎么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擦拭动作都这么性感迷人呢? 「要不是妳,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泡面是什么。」 「泡面?」张露芬扬眉,怎么也想不到那有什么稀奇的。 「是啊。我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总之,那天我在苏远那里吃到了生平第一碗泡面。要知道,除了亚洲这几个国家外,其它国家虽然也有快餐产品,我却不曾特别注意过泡面这种东西。」 「喔?那你吃过后感觉怎么样呢?」她忍俊不住地笑了。 「很有特色。」他也跟着笑了出来,「所以我如果来台湾,都得买个好几碗来解解馋。」 凉风轻拂,晕黄的灯光下,映照出陆孟樵的双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也让张露芬的心跳再一次失序。 她不曾遇过像陆孟樵这样的男人。 他的存在感是那么的强烈,好象他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牵动她的神经。 她不禁感到慌张、惶恐,无端害怕起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 她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十八岁的高中女生,怎么还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呢?张露芬下意识摇摇头,想摆脱自己那超出尺度的胡思乱想。 再说,她现在需要的,是以婚姻为前提的交往。 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极为吸引她,但除了陌生之外,他并不定居在台湾的事实也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 毕竟,她连他这次来台湾到底会待多久都不知道。 而且,他虽然看起来这么的斯文儒雅,但彷佛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野蛮感觉藏在底下,让她隐隐约约觉得,这男人不仅危险,更似乎无法控制,这让她胆怯,也让她无端害怕起来。 「怎么了?」陆孟樵脸上仍带着有些慵懒的笑,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恍惚。 「呃,没事。」张露芬定了定神,「可能是吹风吹得太久了。」 她下意识拢了拢绾上的发,刻意别开眼睛,不看身旁的他。 「会冷吗?还是我们先进去?」 「也、也好。」张露芬站了起来,然后弯身叠起两人的瓷盘,拿在手中。 看着她不着痕迹的体贴,陆孟樵眉一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她好特别。 凉风将她身上淡雅的香味拂到他鼻端,她细腻的雪肤就在他面前。一股全然陌生的欲望升起,让他好想伸手碰触她白玉般温润的肌肤。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他察觉到她那看似不明显,却带着坚持的退缩。 虽然个性跟冷静自持实在八竿子打不着,但陆孟樵深深明白不能躁进的道理,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她站了起来。 「那我们进去吧。」顺着她迈出的步伐,他的大掌很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肘,陪着她走向屋子。 「嗯。」他的礼貌展现得十分合宜,让张露芬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他的手掌并不是长年执笔久坐办公室的手,指头上有茧,有种微微粗糙的感觉,却非常温暖,也让她心跳越来越不规律。 她感觉得到从他大手传来的热度,感觉得到他那粗犷原始的男性魅力,也感觉得到他那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燃起的火苗。 如果他的目光真带着火焰,也许她此刻已经燃烧殆尽了。 她心神不宁地低着头,无声地数着两个人踩过的每一块花岗岩地砖,他们一步一步走得好慢,恍惚中,她觉得这好象是和他一同走向红毯那一端…… 这个错觉让她心惊,同时也让她隐约有些窃喜。 他给她的感觉好强烈,好象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可以有什么未来似的。 遇上像他这样的男人,真是上天对她的厚待…… 张露芬忽地抬头直视进陆孟樵的灰眸深处,下意识地咬唇,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揣想偷偷藏进心底。 两人才刚回到屋里,一脸焦急的苏远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怎么一副紧张的样子?」张露芬将盘子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关切地迎向表哥。 「没什么,妳不要担心。」苏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稍作安抚,然后又对悠哉地站在她身后的陆孟樵开口:「,你今天是怎么到这里的?」 「开车啊,我在台湾准备了一部车。」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孟樵有些诧异,但他还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苏远像是感到有点困扰,考虑了许久才把话说出口。「那……你可以帮我送小露回去吗?」 「喔?」陆孟樵挑了挑眉,怎么也没想到苏远居然会主动要求他送张露芬回家,就算是顺水推舟,这也推得太过头了吧? 「我有点事情……嗯,你知道的。」苏远不自在地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哟?我终于要有表嫂了吗?」张露芬笑得开怀,明明看到不远处有双快喷火的眼眸直直瞪视着他们,她还故意往苏远身上蹭去。 「小露,别闹了,妳想害死我喔?」苏远又好气又好笑的揉揉她的头。 他这表妹向来古灵精怪得很,而他一向拿她没有办法。 「哪有,我可是帮你耶!」她不服地咕哝。 「算了吧!对了,,行不行?」拍拍她的手背后,苏远又抬头问陆孟樵,却意外的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全落在小露身上,而小露对于陆孟樵送她回家这件事居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他们刚刚到庭院去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有别于稍早的你追我跑,现在气氛变得这么融洽?苏远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想从其中看出什么端倪。 「没问题!我非常乐意当护花使者。」陆孟樵咧开饶富兴味的笑,爽快的答应。 那笑容,看得张露芬一阵怦然心动。 第三章 稍晚,在苏远匆匆忙忙的先行离席后,陆孟樵和张露芬几乎是后脚就跟着离开会场。 离开了樊家大宅后,车行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阳明山上的夜晚,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外,几乎寂静无声。 张露芬不着痕迹地偷瞄了一眼一旁驾驶座上的男人。他昂藏的身躯窝在驾驶座,嘴里叼着烟,一手闲适地靠在车窗上,一手掌握着方向盘。 离开会场之后,他只不过是脱去西装外套,拿掉领带,卷起袖子而已,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褪去了冷淡的外衣,他看起来彷佛自在多了,也少了那种让她紧张的紧迫盯人感。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也许他并不是之前那个暗中瞧得她全身不自在的人,也许他只是刚好让她心动而已。 也许,她也只是累坏了,今天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吧。 离开阳明山的路上,打开的车窗拂来山区凉爽的气息,吹得张露芬懒洋洋的,放松了下来。 由于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推行的新品计画,最近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不仅要筹备发表会,还有很多相关的杂务及其它活动必须进行和处理,所以最近这半个月,她总是不断加班开会、开会加班,忙得每天都好累好累,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想着想着,张露芬重重的吐出了一大口气。 「怎么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陆孟樵,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嗯?没有啊,我只是很想散散步。」脱去脚上磨人的高跟鞋,将长腿缩上座椅,张露芬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 她看着车窗外,明眸闪闪发光,似是正期待着什么。 「就这样去散步?」陆孟樵有些讶异地挑眉。 「哈哈……没什么关系呀!」张露芬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不然你在下一个公园放我下车吧,我想下去走一走。」 「妳这么想散步吗?」他捻熄了手中的烟,意味深远地看了她一眼。 她放松的姿态与那甜美得让他下腹一抽的笑,让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冲动的将她柔软香馥的身子揽入怀中,尽情品尝她朱唇的甜蜜。 「是啊!你别看苏远那副温吞样,工作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都快把我整死了,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啊!」张露芬笑意盈盈,不忘夸张的比手画脚,生怕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明白她工作辛劳的程度。 不知道为什么,好象一离开晚宴会场,她就丧失对陆孟樵的警觉心了。 他慵懒自在的模样意外地让她安心不少,她不再紧张兮兮,也不再深入多想。 交一个新朋友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不安,虽然这个新朋友还真的好吸引她…… 「喔?」连陆孟樵都没有发现,自己是噙着一抹宠溺的笑看着她的。 「麻烦你啰!表哥那里我会跟他说的。」抽掉固定发髻的发钗,张露芬抓了抓头发,任自己一头又长又黑的鬈发披散而下。 她拿出皮包里的湿纸巾擦掉脸上大部分的妆,掩在美艳彩妆下的清秀脸庞露了出来。 虽然身上穿著华贵的小礼服,脚上踩着高跟鞋,脸上化着细致的浓妆,但在张露芬心里,压根不认为她必须一直维持优雅的姿态。 私底下的她向来随性自在,很少特别顾忌什么。 毕竟,工作上她已经太过正经谨慎了,要是私底下还不放松一点,她恐怕就要闷坏了呢! 而且,自从两年前回国接下苏氏企业的企画经理一职以来,她早已忘记上次出门玩乐散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晓得为什么,此刻她已毫无遮掩的在这个才初次见面的男人面前放松下来。 「妳打算就这样去吗?穿著小礼服和高跟鞋?」眼尖的看到前方有座公园,陆孟樵方向盘一转,往公园驶去。 「只不过是小礼服和高跟鞋啊,如果我是穿著新娘礼服,就会考虑一下了。」张露芬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她理直气壮的率性话语,陆孟樵不自觉笑出声。 这小妮子真宝! 俐落的停好车后,陆孟樵倾身帮张露芬压开了车门的锁。他的身体半撑在她面前,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很想亲近她的感觉。 她早已擦去了脸上大部分的妆,晶晶亮亮的眼睛非常迷人,而嘴唇则是红润得令人想一亲芳泽…… 「你要吻我吗?」烟草的气味好近,张露芬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细孔好象都强烈感受到他的存在。 那种微微刺激的感觉让她红了脸,冲动的问出口。 「我可不是接吻之前还要先问过对方的青涩男孩。」 「是啊、是啊,你是熟得快烂掉的熟男!」忍不住笑意,张露芬笑得往后重重倒在座倚上。 「对,熟男想吻妳,可以吗?」陆孟樵粗糙的手指轻抚过她柔软的唇。 不晓得她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滋味? 「嘿!不可以!」打开车门,张露芬拋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像只难以捉摸的猫儿似的溜下车。 看着张露芬俏皮的模样,陆孟樵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跟他摇了摇手说再见,又淘气的向他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要离开。 「小露!」一股冲动让陆孟樵下了车,忍不住喊住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嗯?」张露芬率性的回眸,柔软的长鬈发与有着莲蓬裙的黑色小礼服扬起了美丽的弧度。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陆孟樵正朝她走过来。 风吹乱了他刻意梳整过的头发,微鬈的头发脱离了发雕的束缚,散落在他饱满的前额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狂野不羁。 「怎、怎么了?」她有些紧张的抚了抚裙子,那股稍早前在樊老的寿宴中感觉到的紧张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的心跳不规律,皮肤则充满微微刺痛的感觉,连手汗都快冒出来了。 看着他向她走来,她好象更紧张了……张露芬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我想,我也需要散散步。」 陆孟樵微微一笑,那抹笑奇异的好解了张露芬紧绷的神经。 「那……需要我作陪吗?」直到听见自己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自己已不自觉的把这句话说出口。 「乐意之至!」陆孟樵笑得灿烂。 深夜的公园,街灯透过树影筛下了量黄的光芒,模糊了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身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她的小手,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习惯了他的温度,这一刻,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对方。 他们在公园里玩遍了所有游戏设施,两人像孩子般愉快的分享彼此学生时代的经历,他说着他在不同国度、不同学校发生的趣事,她则和他分享她工作上的琐事。 他为她挡风,她让他微笑,不断的倾听与畅言,使得两人靠得好近。 天色深黑如墨,这对男女在这个夜晚悄悄对彼此动了心。 再欢乐的时间也会过去,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陆孟樵这才开车送张露芬回家。 「那我上去啰!今晚真是谢谢你。」下了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张露芬露出甜甜的微笑,回头仰望这个陪了她一晚的男人。 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男人除了让她心动,让她紧张之外,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安心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他。 「不请我上去坐坐?」斜倚在车门边,陆孟樵点燃了一支烟,袅袅烟雾中,他深邃的眼看起来更加明亮,好象正期待着什么。 「喔?可是我家没茶也没咖啡耶,只有快过期的牛奶哟!」大楼楼下的风有点大,吹乱了张露芬长长的鬈发,她轻拢住不听话的发丝,笑觑着眼前这个她看似了解,却又那么神秘的男人。 「我很久没喝牛奶了,也许可以顺便补充一下钙质。」陆孟樵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异常明亮的灰眸泄漏出他藏得很深的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相处下来,他更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了。 看着她纤细而美丽的身影,有种模糊的感觉在他心中酝酿着,彷佛涨满了他的胸膛。 「那,欢迎光临喔!」她提着裙襬福了个身,唇边笑意更浓了。 张露芬位于六楼的住所并不算十分宽敞,三房两厅的空间里,墙上只装饰了几幅画作,其它则是大片的留白。 坐在沙发上的陆孟樵,以一抹复杂的神情打量着她的住处。 打开灯后,张露芬将披肩和皮包扔在沙发上,马上进厨房找起招待客人的牛奶来。 不一会儿,她失望的说:「对不起,牛奶没了耶,我一定是忘记自己早上已经把它暍完了。」 「没关系。」 「对了,前几天有厂商送我两瓶红酒,你可以接受红酒吗?」 张露芬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轻巧的步伐在刻意刷白的木头地板上移动,清灵得像个天使,让陆孟樵的目光几乎失神的追随着她的每个脚步。 「怎么了?红酒你不喜欢吗?」她弯身抱起装着红酒的木盒,走回沙发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呃,我没事。红酒很好。」陆孟樵定了定神,对她露出笑容。 「真的吗?」 「真的。对了,妳把杯子放在哪里?」他接过她手中沉重的木盒放在桌上,接着东张西望的找寻起来。 客厅中并没有酒柜。事实上,她的住处干净整齐得像是样品屋,压根没有生活的痕迹。 「杯子跟开瓶器在厨房里,我去拿。」还沉溺在两人稍早在公园里散步的轻松气氛里,张露芬笑咪咪的,一点也没有察觉自己其实不该与这个危险的男人同处一室。 他的温柔与体贴,早在无形中卸除了她的心防。 陆孟樵愣愣地看着她在他触手可及处翩然转身,忍不住移动脚步跟了过去。 与大门同色系的白色木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厨房。紧邻着的阳台透进了屋外的景致,也让陆孟樵有一瞬间看呆了。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在清晨的薄雾下,一盏一盏的路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美。 「耶?你怎么跟着跑进来了?」张露芬从柜子里拿出两只酒杯后,一转身就撞进陆孟樵怀里。她有些惊讶,但并不显得惊慌。 「原来妳家看得到这么漂亮的景致,夜景一定也很美吧。」他顺势揽住了她,低下头,薄唇轻抵着她的耳朵,声音瘖哑而迷人。 她在他怀中,鼻尖抵住他微敞的衬衫领口。稍早在公园里时,他已经将身上的背心褪下,只剩下衬衫,阻隔着她与他火热的胸膛。 张露芬丝毫不怀疑他的怀抱有多么温暖,也丝毫不怀疑他不知什么时候交扣在她腰上的铁臂是多么的坚定。 他炽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轻拂,一丝彷佛由心中升起的颤抖,让她顿时有些失神。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面没有展现出来呢? 他除了那一份隐约的野蛮之外,还有多少的温柔,多少的强悍? 「嗯……」彷佛被他传染,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她其实不曾仔细看过窗外的风景,也不晓得从家中看出去的夜景有多么美丽。 但是,他此刻柔软的语气让她相信,她的住处确实景致优美。 「来吧,我们回客厅里去。」像是终于从那梦幻的魔咒中回到现实,陆孟樵不太自在地松开手,放开怀中的她。 「呃,好。」她手足无措地将两只酒杯塞进他手里,转身又打开了另一边厨柜的门。「你帮我拿杯子吧,我差点忘了拿开瓶器。」 张露芬不自在地瞪着柜子里的东西,不断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烫得她脸儿嫣红,几乎舍不得离开他宽厚的胸膛。 「好。」他话音才落,人已经走出厨房。 随着他的离开,紧张感陡然消失,张露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从柜子里拿出开瓶器,再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慢慢地走出厨房。 客厅里,陆孟樵已经拆开了木盒,拿出其中一瓶酒,正仔细端详着上头的卷标。 「你对酒有兴趣吗?」她好奇地问。 「我有个同事非常嗜酒,这瓶酒我曾经看他喝过。」陆孟樵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看她。 他目光灼灼,看得张露芬呼吸一窒,一股燥热从喉咙深处升起,她的小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这么巧?」她佯装冷静,露出微笑走向他,小手却不自觉将开瓶器抓得死紧。 「是啊。」察觉她脸上那不容忽视的潮红,他眼神一暗,闪过某个念头,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更深了,「妳想先喝哪一瓶?」 「你……你喜欢哪一瓶?」看见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高深莫测,她忍住伸手摸摸自己热烫脸颊的动作,强自镇定的开口。 「都好。」 「那……那就你手上这瓶吧。」 「好,来吧。」陆孟樵将酒放到桌上,突然对她伸出手。 「啊?什么?」他伸出的手彷佛是种邀请,张露芬愣了愣,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妳开瓶器不给我,要我怎么打开呢?」 「耶?啊,对不起!」直到这个时候,张露芬才发现自己还牢牢握着开瓶器不放。 她急急将开瓶器放进他手里,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早己红透。 但是陆孟樵注意到了。 他一手接过开瓶器,另一手却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怎、怎么了?」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妳手怎么了?」他皱着眉头,翻过她的手掌,意外在其中看见了开瓶器压出的红色痕迹。 那痕迹好深,几乎像是要刻进她软嫩的小手中一样。 「啊?怎么会这样?」顺着他的目光,张露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 「这是开瓶器的痕迹。」陆孟樵眉一拧,神色变得严肃。「妳为什么要拿得那么紧?瞧,都压伤了。」 「我……我不知道……」张露芬有些不安地瞥向他,随即又心虚的低头。 她真的不觉得特别痛,顶多是有点麻麻的感觉。 因为她的皮肤很薄,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出淤青或是压出痕迹,她早就习惯了,没有想到会让他这么震惊。 「是吗?」陆孟樵的灰眸里有着说不出的认真。他放下开瓶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掌上的痕迹。 所幸那些痕迹虽然深,但不像是会造成淤青,或是更严重的伤害。 「这样会疼吗?」他略带薄茧的指轻轻滑过她掌中一条特别红的痕迹,语气有些僵硬,却听得出浓浓的关心。 「不、不会……」她有些不自在,但并不是因为他严肃的态度,而是他小心捧着她手掌的慎重表情,彷佛在这一瞬间揪紧了她的心,让她的心跳变得好快好快。 「真的吗?不是骗我?」陆孟樵一手扶着她的手腕,一手托在她手背上,仔细打量着她的掌心。 上头压出的几个痕迹,因为压力解除而慢慢的平复了,可是她的手掌还是很红,隐约还看得出压痕。 他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想从之中看出她是怕他担心而轻描淡写,还是她真的不感觉到痛。 「真的,我不会痛了!」她信誓旦旦地说,只差没举起左手对天发誓。 「那就好。」他又低下头,视线落在她还红通通的手上,极心疼的在她的掌心烙下轻柔的一吻。 这一吻,让张露芬倒抽了一口气。 这男人全身上下都充满谜团,却在这一瞬间,温柔得让她连心都融化了。 他的薄唇带着温热,明明是吻在她手心,却彷佛点燃了她脑袋里的某个开关,让她晕晕然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吻上她的情形,浑身上下都可以感觉到他所散发出的热度。他给了她火热,让她腿软,为之意乱情迷,但他温暖的胸膛结和实有力的臂膀,却是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是她的幻想?还是他真的吻了她? 陆孟樵迷人的麝香气息窜进了她的鼻端,她迷茫地睁着大眼,却看不清他的脸。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过靠近了,她只能看见他浓黑的睫毛和刚硬的剑眉,但她也可以感觉到他钻进她唇舌中那火热而柔软的舌。 是的,这是一个吻,是一个他们各自都期待了一整个晚上的吻。 一个吻引发一连串的效应,张露芬连自己是怎么离开客厅的都不知道,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这个让她柔软的男人。 一触即发的热情让他们都忘记了本来要打开的红酒,或者再也不需要酒了,因为他们早已沉醉在彼此怀里。 第四章 打开卧房的灯,陆孟樵将乖巧的窝在他怀中的张露芬轻轻的放在床上。 他像是喝了酒,略带醉意的眼眸在梭巡她包裹在黑色小礼服里那雪白而性感的娇躯时,乍时变得异常晶亮。 她就躺在他面前,美得像是一幅画,或者是他幻想中的一个迷梦。 而张露芬似乎也醉了,她美目迷蒙,唇上还有着亲吻过后湿润的水光。 她是那么专注地看着他,彷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迷蒙的目光既梦幻,又彷佛暗藏着渴望,那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渴求。 床上铺着触感极佳的白色丝绸床单,她那头迷人的青丝披散在柔软的丝缎上,彷佛像朵花般绽开,又朦胧得像梦境,美得好不真实。 而这个这么迷人的女人,就这么温顺地躺在那儿,彷佛等待着他的临幸。 陆孟樵突然想起不过前两天,他偶然在苏氏附近的餐厅里见过她。 刚抵达台湾的他,那天因为到附近办事情,原本是想顺道找苏远叙旧,却因为时间不够而作罢。 那时,她正专注的看着电视上播出的卡通,不时跟着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拘谨。 她率直的笑着,手上的三明治吃了老半天一直没吃进嘴里,虽然桌上还堆了好几份卷宗,一副连午休都不得闲的摸样,但她仍如此爽朗,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 之后,她不知感觉到什么,那双美丽的眼睛突然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剎那间,他几乎有种被她迷倒的晕眩感。 虽然那时他的好胜心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了,但是这个时候,那样的晕眩感又浮了上来。 此刻,陆孟樵已经确定了,他想要她,非常非常的想要!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需要地迷人的身子还是她这个人,可是他确实想要她。 他多想她在他怀中展开,为他迷醉,多希望她绝美的笑靥是只为了他而绽放。 就在这个时候,张露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白腻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头自然而然地埋进他的肩窝里。 她丰腴而柔软的胸部就抵着他的胸腹处,那样的刺激太过鲜明,他不禁有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感觉到下腹彷佛被点燃了一把火,一股深沉的渴望烧得他口干舌燥,几乎就要忍不住一把推倒她的冲动。 但陆孟樵毕竟还有理智,他深吸了口气,稍稍往后退,想确定她是不是调皮的存心捉弄他。 没想到他这么一退,让张露芬重心不稳的几乎要栽到床下去,吓得他连忙扶住她的娇躯。 他的手臂环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她却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脸来。 陆孟樵下意识的皱起眉,不了解她为什么突然闪躲他的视线。 「嗯……谢谢你喔……」感觉得出他的堆拒,张露芬羞得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能期期艾艾地说。 她声音甜腻而沙哑,让她几乎要怀疑那声音不是自己的。 她埋在他胸前,执意以发旋面对他,又烫又红的小脸抵住他炽热的胸膛。 他身上的烟草味深深扎着她的心窝,让她心跳如擂鼓,好想好想再更接近他一些些。 张露芬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靠近一个男人,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是她才刚认识就怎么也舍不得离开的,更别说刚才那个几乎可以造成森林大火的吻,完全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从来没有人能给她这种狂野的感受,而她好想勇敢的抱住他,勇敢的和他一同经历些什么! 像鸵鸟一样埋在他胸膛,张露芬放任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就是不敢抬起头面对他。 既然他并没有推开她,那么,让她沉浸在幻想中享受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但是,对陆孟樵来说,事情可就不只是胡思乱想这么简单了。 他不但感觉到她在他颈侧几近撩人的呼吸,她软腻的藕臂揽在他的肩上,她那柔美的馨香气味缭绕着他,而那种微微刺激的搔痒感更是让他颇为难耐,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挑战着他耐性的底限。 他怎么能软玉温香在抱,却坐怀不乱呢?更别说她是这么吸引人,让他为之倾倒、为之迷醉了。 天知道他多想埋入她那充满诱惑的紧致中! 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陆孟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清楚的知道,这下他真的抵挡不了了。 他冲动的伸手勾起她白瓷般美丽的脸,再次吮囓她红润的唇瓣,他激切的拥吻她,热情像把火一样融化了她…… 窗外朝阳初升,而属于他们的亲密还很漫长…… 在一种温暖而又酸疼的感觉中,张露芬缓缓醒来。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床铺,让她自然的吸了吸鼻子,缓缓的打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空气中有一种陌生却让人放松的气息,她不禁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这气息,好象陆孟樵给她的感觉喔……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张露芬猛然弹坐起来。 她惊慌的东张西望,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陆孟樵的踪影,她踢开被子来到床沿,焦急地四处打量,只看见自己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有看见陆孟樵和他的衣服。 他离开了吗? 还是那只是她的一场春梦而已呢? 她无力地瘫坐在床上,目光被左手不小心碰到的一处湿意吸引。 那摊红色的血迹,是她将自己交给他的证明,也是他们曾经拥抱的证据……但他人呢? 难道他就这样离开了吗? 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只能瞪着眼睛发呆,直到浴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 「呼!」陆孟樵赤裸着上身,下半身仅围了一条浴巾,肩上还挂着一条毛巾,他洗过后更显鬈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他的手不住抹着被水沾湿的眼睛,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咦?」这……他不是离开了吗? 张露芬傻愣愣地呆坐在床上,看着陆孟樵走出浴室,看着他好不容易擦干了脸,一直到他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注视着她,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有些邪恶的微笑,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啦?怎么呆呆地看着我?」虽然刚刚有水跑进眼睛里,实在很难受,但一起床就有这种光溜溜的美女坐在床上等他的美景,还是让他忍不住唇边扩大的笑意。 他总算明白韩急着要结婚的原因了,有个美女每天陪着自己醒来还真是不赖! 「你……你不是走了吗?」张露芬呆若木鸡地问。 「妳希望我走?」陆孟樵一边擦拭着湿发,一边讶异的桃眉。 「呃,没有……」看着他的表情,她顿时有些发窘,不自在的低下头,这时才发觉自己未着寸缕的事实,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妳为什么要躲?」陆孟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拉起棉被想要遮掩裸露的身体,又发现这么做不慎使得染红的床单露了出来,于是紧张兮兮地将棉被的一角盖回那块血渍上,焦急的想要湮灭证据。 「我……」她羞红着脸,知道自己什么丑态统统被他看光了。 「妳不给我一个早安吻吗?」他咧嘴一笑。 「现在是早上吗?」张露芬有些迟疑地看了窗外一眼。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傍晚了吧? 窗外的天空有些靛蓝,太阳已经西沉,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我不管,妳不是才刚起床吗?」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硬是要靠近她。 「等等啦!你身体都还没擦干呢!」她下意识的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满溢着热气的胸膛上仍带着水珠,他用了她惯用的玫瑰香味沐浴乳,那窜入鼻端的熟悉气味,亲密得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我现在才发现妳这么会脸红……」陆孟樵伸手拨开落在她前额的凌乱发丝,看着她小脸上那掩饰不了的红润,他的声音更显沙哑。 「啊?」张露芬被他亲密的语气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抬头看他,却被他吻住了唇。他沐浴过后的气息十分宜人,举止却仍狂野得令她心惊。 他怎么能有时率直得近乎野蛮,有时却又优雅而温柔,彷佛同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似的,她几乎要跟不上他变化的速度了。 「妳真美……」他在两人又将在床上大战八百回合之前及时停住了进攻的动作,「好了,妳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我带妳出去吃饭。」 「吃……吃饭?」 「妳觉得不好吗?还是妳觉得吃我就够了?我可以奉陪的。」陆孟樵站直了身子,懒洋洋地对她露出极其魅惑的一抹笑。 「我马上好!」看见他那邪气的笑容,张露芬丝毫不怀疑他真的说到做到,于是赶紧跳下床,什么也没拿便冲进浴室里。 「我等妳喔!」陆孟樵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稍后,快手快脚将自己打理好的张露芬,顶着一头湿湿的长发走出浴室。 房间里,陆孟樵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穿上了衬衫与西装裤,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像是正闭目养神。 她轻手轻脚的坐在梳妆自前,一边擦保养品,一边悄悄打量着他。 他好象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怡然自得的样子。 在晚宴上,他就像个气质出众的贵公子;陪着她在公园里散步时,他又像个淘气的大孩子,而……今天早上,对她施展魔法的他,又是那么热情奔放。 他点燃了她深埋在心中的火苗,也让她毫不保留的对他付出所有。 那种脱轨的感觉莫名的让她有点心惊。 她怎么也想不到保留了二十八年的贞操,会这样不假思索的给了身后这个男人。从他们刚见面到现在他这么闲适地躺在她房间的床上,严格说来连一天都还不到呢! 就算他再让她心动,这样还是太快了些呀…… 张露芬一边愣愣地想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在擦完保养品后开始上妆。 沉浸在思绪里的她,并没有发现陆孟樵已经睁开眼睛,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妳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在她还没发觉之前,陆孟樵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床铺,从她身后悄悄抱住了她。 「没、没有啊!」她不自在地垂下眼睑。 「是吗?」他偏着头打量她半晌,看得她心跳加速,几乎以为他就要看穿她了,但他却不再继续追究。「妳头发还湿湿的,我帮妳吹干吧,吹风机在哪里?」 「在第三个抽屉里。」她手上正拿着眉笔,另一手指了指梳妆台的抽屉。 陆孟樵顺着她的指示拉开抽屉,顺利找到了她收纳得整整齐齐的吹风机。 「没想到妳跟韩这么像,老爱把东西收得这么整齐。」 「谁?」她一愣。 「韩,我同事。」他轻描淡写地道,像是不想针对这个问题仔细回答一般,发现她手上拿着眉笔,他又兴匆匆地开口,「妳要画眉毛吗?」 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张露芬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老实回答,「呃,对。」 「我帮妳画吧。」陆孟樵不容拒绝地抽起她手中的眉笔。 「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突然的殷勤让她有些紧张,她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要求。 「我记得曾有人跟我说过,中国古代的夫妻,总是丈夫为妻子画眉。」陆孟樵微微一笑。 他神情中的那份雀跃,让张露芬怎么也无法开口拒绝。 「来,让我为妳画眉。」他将身子靠近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 在他热情的注视下,她不禁脸红心跳。 他确实知道画眉的意思,但他是真的想这么做吗?还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呢? 张露芬在眉笔的笔尖碰触到眉骨时微颤了一下。 她屏气凝神地垂着眼睫,视线落在他敞开的襟口上那十足性感的锁骨凹陷处,想借着打量他的动作摆脱紧张。 他的皮肤是接近黝黑的古铜色,包裹在纯白的衬衫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她知道打开衬衫的第二颗钮扣后,可以看到他结实的胸膛。 稍早她曾枕在那宽厚的胸膛上,手曾经不断地在上头流连,那温暖而坚实的触感,比丝绒更温暖,比绸缎更光滑,让她为之失神。 「好了,妳看看这样好不好?」陆孟樵将眉笔放下,后退一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然后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催促着,「妳快看看镜子,我有画歪吗?」 「……没有。」她惊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有点不习惯那并不突显眉峰,显得过分圆滑的线条,却发现那样的眉型在她脸上一点都不突兀。 「妳喜欢吗?」他从背后抱住她,脸靠在她的肩上,陪着她一起看向镜子里反映的身影。 「呃……嗯。」看着他那一脸的兴奋,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这是大大方方的点头。 「真的吗?」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张露芬毫不吝啬地对镜子中的他露出美丽的笑容。 「来,让大师我帮妳把头发吹干。」听见她这么说,他原本故意皱起的脸一下子显得神采飞扬。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她不禁因为这个男人为这点小事就洋洋得意的淘气而失笑。 「真的?」他似笑非笑的挑眉问。 陆孟樵灼灼的目光让她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那要看你说些什么啊……」她慢吞吞地说。 「如果我要的是妳主动吻我呢?」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那有什么问题!」张露芬挑战似的迎向他的目光。 「真的?」 「你如果不要就算了!」她佯装生气地别开头。 「妳主动吻我,我怎么会拒绝呢?」他的大掌轻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目光拉回他身上,「那么,现在呢?」 「啊?」她呆呆的,不知道他的话题到底转到哪里去了。 「妳不是想吻我?」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显得不怀好意。 「有……有吗?」张露芬因他诱人的男性体魄与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而一窒,结巴了起来。 「我可不许妳耍赖喔!」陆孟樵极具威胁性地倾近她。 「我怎么可能……」 她辩驳的话都还没说完,他火热的唇舌便压了下来,封住了她未竟的话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章 从相识的那天起,他们在苏远的祝福下,开始谈起恋爱。 在交往之后,张露芬才知道陆孟樵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他是「单氏挖掘」总裁单槐的特助。 单槐身边有三名特助,分别代替他在世界各地的矿区奔走。虽然职称是特助,地位却不低,三人除了掌管矿区的管理外,还能决定庞大的订单,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财力雄厚的单槐坐拥巴西、非洲,甚至是斯里兰卡等国的优先探矿权,走的是质精的路线,除了提供国际珠宝品牌宝石原料外,并协助加工。 神秘的单槐几乎不曾露面,而是让这三名特助奔走各方,他们代替他巡视各矿区,找寻不同的宝石,有时甚至特地跑到某个小岛或是国家,为客户提供裸石面交的服务。 虽然单氏挖掘在几个重要国家设有办公室,但单槐总是行踪成谜,而他手下这三名特助也总是为了公事东奔西跑,没一刻停止。 因为如此,张露芬和陆孟樵交往两个多月来,通常只能趁着他到台湾附近的国家出差时偷得一时半刻的相聚。 「怎么了?在想什么?」激情过后,陆孟樵将张露芬抱下办公桌,来到长沙发,让她的头安稳地枕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皱了,但还不至于太过凌乱,只有襟口脱落的钮扣看得出一些激情的痕迹,那是他方才太过急切,不少心扯落的。 「没有,我没有在想什么。」她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突然见到他的惊喜,早已被那过度激烈的欢爱消磨光了,现在的她只感觉到浓浓的疲倦。 她连刚才他突如其来的求婚都无暇多想,昏昏沉沉得几乎要睡去。 「累吗?」他动作轻柔地缓缓顺着她额际的发丝,神情温柔,生怕惊扰了她。 「嗯……」她疲倦的闭上眼睛。 「小露,妳先睡一下,我马上回来。」像是想到什么,陆孟樵轻手轻脚地将原本靠在他怀中的她移到沙发上去,然后拿起先前被他随意扔在办公桌旁的外套,轻轻为她盖上。 她听话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的睡着。 他温柔地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陆孟樵拿起那只被他们冷落许久的餐盒,轻轻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往电梯走去。 苏远刚开完冗长的会议,回到办公室。他摊在沙发上,饿得两眼发昏,连响起的敲门声都没有力气开口响应。 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来。苏远以为是秘书买便当回来了,他闭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李秘书,帮我放在桌上就好……」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惨?」陆孟樵忍俊不住地笑问,由上而下俯视那累得一脸惨白的挚友。 「啊?」那熟悉的声音让苏远吓了一跳,他猛地翻身坐起,就看见陆孟樵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 「我来帮小露请假。」 「啥?请什么假?」苏远看着他那似乎有些诡异的笑容,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怎么了吗?」 「没有啊,只是我要绑走她。喏,午餐。」陆孟樵还是一脸无赖的样子,将手中的餐盒塞进苏远手里。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带午餐来?」苏远一脸疑惑。 他可不记得陆孟樵曾经这么好心过,居然特地带东西来给他?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只是她累得睡着了,没时间吃,所以我拿上来给你。」陆孟樵语气凉凉的。 「你非得说这么坦白吗?」苏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老实不客气的打开餐盒,抓起寿司狼吞虎咽起来。 唉!果然肚子饿的时候不管什么都很好吃! 「我要跟她结婚了。」陆孟樵忽然道。 「啥?呃,咳咳!」苏远吓了一大跳,刚塞进嘴里的寿司梗在喉咙,差点噎死他。 只见他一下子冲去办公桌拿水喝,又是狂拍胸口,好不容易才顺利将那块寿司顺利吞进肚子里,拯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你在开什么玩笑?想吓死我是不是?」 「我跟你开过这种玩笑吗?」陆孟樵好整以暇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他瞇着眼睛,似是享受着苏远惊愕的模样。 「呃……是没有。」苏远皱眉一想,还真的没听过陆孟樵开过婚姻的玩笑。 事实上,他还一度怀疑陆孟樵这辈子根本不会结婚。 既然如此,这家伙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栽在小露身上? 苏远目光犹疑,打量着陆孟樵,想从他高深莫测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你那是什么眼神?」如此怀疑的目光看得陆孟樵心里一阵不快,他紧皱着浓眉,语气不悦。 「没有啊,我哪有什么眼神?」苏远耸了耸肩,死也不承认刚刚曾露出怀疑的表情。 「少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跟小露结婚?你爱她吗?」 「这不是问题。」陆孟樵理所当然的扬起一抹自信的笑。 「我看问题可大了。」苏远一边吃下最后一个寿司,一边语焉不详地咕哝。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苏远双手举高,一副投降的样子。 这时,刚买了便当回来的李秘书轻轻敲了敲办公室半掩的门,苏远一看到她,便开心的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接过了便当,苏远仍是三、两下拆了包装盒就不顾形象地扒起饭来。没办法,他饥肠辘辘,一盒寿司根本不够。 陆孟樵也由着他,等着他有时间说话。 半晌后,当苏远总算从便当盒里抬起头来时,像是终于想到要问什么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那小露同意了吗?」 「呃……」陆孟樵顿了顿。他想了想,的确没听过她正式允诺。「有什么问题吗?」 「你确定她会答应?」 「我会让她答应的。」他语气淡然,却非常坚定。 「好吧,你们真要这样,我也没办法阻止。」苏远拿起塑料袋里的养乐多,一口饮尽。「不过,身为小露的亲人,我还是必须警告你,如果你对她有一点点不好,让她吃了什么亏、受了什么委屈,苏家可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嗯哼。」陆孟樵理所当然地哼了声,当作回答。 「至于站在朋友的立场嘛……」苏远突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只能提醒你,小露的个性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顺,她拗起来可是很不得了的,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可别踩到她的地雷啊。」 「是吗?」听到这样的警告,陆孟樵只是一脸不以为然。 他跟小露交往两个多月以来,两个人一直是甜甜蜜蜜、平平顺顺的,从来不曾争吵,也不曾有过任何问题,他满心认为,没有任何女人比小露更适合他了,这样温柔甜美的小露脾气会拗?谁相信啊! 「话说回来,小露知道你的本性了吗?」苏远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顺手擦了擦桌面,三、两下就将桌上的垃圾清理完毕,手脚十分俐落。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不管是张家还是苏家,你们这种生活习惯都是家庭教育啊?」陆孟樵看着苏远几近下意识的动作,对照起张露芬总是把房子收拾得跟样品屋没有两样的习惯,不得不赞叹起他们家庭教育的成功。 「嗯?什么?」苏远一时之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最后,他决定将这件事情拋在脑后,先追问想要的答案。「所以说,小露到底知不知道?」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当然都知道了。」 「她知道你嗜打电动?知道你一放假就跟废人没两样?」听到陆孟樵的回答,苏远有些不满意,执意一项一项追问。 「嗯哼。」陆孟樵一脸笃定,暗地里却隐约有些心虚。 「喔?」苏远直勾勾盯着他不放,想看穿他气定神闲的外表底下有几分是真实的。 「好了,我只是上来跟你说一声,等一下我就要带她走了。」再也忍受不了苏远莫名其妙的诡异目光,陆孟樵没耐性地扔下一句话,便打算离去。 「也行!那敢问你要绑走她多久?还有,你要停留在台湾多久?」 「至少这个周末吧,另外,我会在台湾住上一阵子。」陆孟樵推开办公室的黑檀木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唔……一阵子?」苏远摸着下巴,看着关上的门,缓缓地露出玩味的笑。 呵呵,小露一定还不知道真正的习性,看来那小子也只有自求多福啰! 大概是因为这阵子一直加班、开会,忙了太多天,中午那场欢爱后,筋疲力尽的张露芬睡得极熟,连陆孟樵将她从沙发上抱走,招了出租车将她带至接近市郊的一栋公寓式大楼中,她都浑然未觉。 她一直沉睡着,直到一阵规律却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 「唔……」张露芬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屋内一片黑暗,她顿时有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奇怪,她平时睡前都会开盏小灯啊。 张露芬下意识想要打开床头灯,手却扑了空。她有些不解的坐起身,这才发现她身下的床单与身上的棉被并不是她惯用的丝质料子,而是另一种较为细软的棉质。 这里根本不是她家!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居然连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印象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喔!耶!」突然,一道粗鲁而兴奋的大叫声传进她的耳里。 那声音熟悉得让张露芬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走下床,恍惚的往声音来源看去,不是很确定的低声询问,「孟樵?」 「小露,妳醒啦?」已经连续六个小时在沙发上维持同一个姿势打电动的陆孟樵伸了个懒腰,关节不由得喀喀作响,之后才站了起来。 「呃,嗯……你可以打开灯吗?」屋子里并没有开灯,张露芬只能利用屏幕反射出的光线隐约辨识出那熟悉的轮廓。 「好。」接着,室内便大放光明。 陆孟樵身上只随意穿了件洗旧的恤,下半身是条磨损得厉害的牛仔裤,他站在沙发前,头发乱七八槽,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懒洋洋的样子。 张露芬瞪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粉颊微微抽搐了一下。 让她震惊的,并不是陆孟樵太过随性的衣着,也不是他任意带她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行径,而是除了那部笔记型计算机之外,围绕着他的竟然是数不清的啤酒罐、酒瓶,还有一大堆还没打开的、吃完的、吃了一半洒出来的零食,这些垃圾彷佛是座堡垒,将他包围在其中。 她实在怀疑,他要怎么安然从垃圾堆中脱身? 不过,事实上张露芬完全多虑了,因为陆孟樵十分率性的赤着脚踩过凌乱散在四处的零食包装袋走过来,抱着她跃上床铺。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呆呆看着我?」陆孟樵温柔地抚上她光滑柔软的面颊,在她饱满可爱的额头上啦了一记响吻。 「你……这里是哪里?」 「这是韩的房子。我们几个人里,只有他在台湾置产,我若到台湾来,通常都住在他这里。」将她揽进怀中,他咧嘴一笑,「反正他正在希腊度蜜月,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所以……」张露芬愣愣地看着他,不太了解他为何特地带她来这里。 而且,她也还没有从刚才那堆垃圾带给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所以我就把妳偷偷绑来这里啦!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耶?」张露芬一愣,「那我的工作……」 「我已经帮妳向苏远请假了。」陆孟樵语气慵懒,低低呢喃。他的大手贴上她的粉颊,不住摩挲着。「小东西,妳真的累坏了吧?」 「但是……」刚睡醒的她还有些犹疑,不太确定请假陪他这件事情到底正不正确,也不确定该不该针对他什么也没先跟她讨论过,就主动为她请了假这件事情发表意见。 她从不曾因私事而耽误公事,也不曾让私生活跟工作牵扯不清。 而她也没有谈过远距离的恋爱,尤其又是像陆孟樵这么「不定点」的远距离,坦白说,无法时时看到他的感觉,着实让她心慌。 张露芬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心中有些纷乱,又有些矛盾,美眸里充满迷惘。 「妳难道不想多陪陪我吗?就这么挂心工作啊?」陆孟樵孩子气地瘪起嘴,一脸无辜。「枉费我一放假就跑到台湾来……」 看见他竟然撒娇,她笑逐颜开,双手勾上他的颈后,甜甜地道:「我想啊!你怎么会以为我不想陪你呢?我好想你呢!」 「那不就得了?」他倾近她,与她鼻尖对鼻尖亲昵的摩挲着。「我这段日子都会待在台湾喔。」 「真的吗?」她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看他。 「嗯,终于轮到我休假了,真是好不容易啊。」陆孟樵顺势将她压在身下,轻狭她微敞的衬衫里白腻的颈子。「妳是不是该替我庆祝一下?」 他的薄唇在她敏感的颈子上肆虐,惹得她脸红心跳,身子轻颤。 「喔!孟樵……」 真是的,难道他一点都不累吗? 明明中午才在办公室里对她……怎么现在又「性致」勃勃了? 在她被他若有似无的挑逗惹得晕陶陶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剥去她身上的衣物,一下子,她便全身赤裸的躺在他身下。 当他穿著牛仔裤的长腿分开她的大腿时,布料摩擦过大腿的粗糙感觉让她稍稍回到了现实。 张露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他却还衣着整齐。 「孟樵,这、这一点都不公平!」她爱娇地嘟着嘴道。 「喔?」他的灰眸熠熠闪亮,此刻看起来彷佛恶魔般充满邪恶的诱惑。「妳要什么样的公平?」 「至少……至少你也得先把衣服脱掉吧?」张露芬脸儿嫣红的看着他。 他还穿著恤、牛仔裤,让她的光裸更加明显。而他的长腿分开了她的腿,跪坐在她身前,这羞人的姿态加上他火热的视线,更是让她丰乳上的两朵敏感的红梅因而绽放。 「妳要帮我吗?」他目光灼灼地看了她许久,瞧得她羞得脸上都快冒烟了,这才不怀好意地说。 「呃……好。」她不知道自已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点头答应他的提议。 陆孟樵见她同意了,大手便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借力爬了起来。 她有些不安,更多的是紧张,颤抖的小手先是移向他的衣襬,为他脱去恤,露出宽厚而结实的胸膛。 但更大的问题其实是他的下半身。 他的牛仔裤早已被紧绷的阳刚撑得鼓鼓的,让她一看见就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深呼吸了几次,总算鼓起勇气将小手搭上牛仔裤的钮扣。 陆孟樵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发了疯,才会提议让她为他脱衣服。 她光裸着身子跪坐在他面前,万分艰难地拉下他那早已被饱满反蓄势待发的勃起撑得几乎没有空隙的拉练。 她一脸认真,像是正在执行什么重大任务一样,专注的神情深深吸引了他,也让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所以,他可以看见当她终于拉下拉练时,小脸上漾起的甜美笑匿。 所以,他也看见了她每一个动作所牵引起的每一个小细节──她努力扭开钮扣时,美丽乳波的晃动,她双手并用拉下拉炼时,被双臂挤起的丰盈,那深深的沟壑令他难耐的倒抽了一口气。 陆孟樵原本以为这是种享受,万万没有想到这根本是种折磨,她轻柔的动作不啻是火上加油! 他克制着双手不去碰触她软腻的胸部,努力控制自己不弯下身子撷取那乳峰上的蓓蕾。他多想吮吻那小小的,惹人爱怜的凸起,以唇齿缓慢囓咬,品尝那令人心神俱颤的销魂滋味! 努力了好久,张露芬终于拉下他的拉练,但仍不知道该怎么使力将他合身的牛仔裤脱下来。 思索一会儿后,当她的小手从两侧钻入牛仔裤里时,一直沉默的捺着性子等待的陆孟樵,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她的小手,协助她一口气将他的牛仔裤与内裤一并脱下。 她一脸惊讶,更发现他傲人的贲起正随着那个大动作而弹跳出来,不偏不倚的呈现在她面前。 老天!他居然是这么庞大! 之前她到底是怎么容纳下他的?他这么大,她却那么小,他…… 张露芬愣愣地瞪着眼前他那火热的存在,一股热气涌上她的脸,一下子,她不仅脸红了,甚至连耳根和胸口都染上淡淡的嫣红。 「我……我可以摸摸看吗?」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她傻呼呼地问。 「请便。」她的好奇让陆孟樵一愣,然而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答应的话已脱口而出。 得到了他的同意,她的纤指试探性地抚上那有些融合着粗糙与细腻的硕大。 她的触碰让他猛地倒抽一口气,几乎诅咒出声 第六章 当张露芬的小手无上那充满火热的阳刚时,陆孟樵以为他会瞬间脑溢血或是因为急性心肌梗塞而死去。 他真是发了疯才会同意她抚摸他的要求! 她的纤指像蝴蝶般轻轻地在他的贲起上游移,像是赞叹着他的庞大,也像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知道她是清纯而未解人事的,至少在两个多月前,在他尚未亲吻她、占有她美丽的身子之前,她仍是朵娇怯矜贵的花儿。 生性笃实的她,私底下仍十分保守,总是会因为他的孟浪而脸红,羞怯不已。 不过,她方才的提议,真是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难道是中午时他在办公室里带给她太大的震撼,所以她才会开始想勇于尝试吗? 陆孟樵一边忍耐着她有意无意间燃起的激烈火花,一方面力持冷诤,不让自己冲动地推倒她,结束这缓慢而销魂的折磨…… 激情过后,陆孟樵一脸爱怜地看着她倦极睡去的美丽小脸,她眼眶下似乎多出了些阴影,他不禁有些心疼。 看张露芬那样乖巧地睡在他怀中,一股安心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觉得好不可思议,才不过跟她认识了两个多月而已,他却觉得好象认识了她一辈子。 他永远也要不够她,永远辽也看不厌她。 他喜欢她娇美的脸、她柔软香馥的身躯,更爱她甜腻优雅的嗓音。 她彷佛是上天专为他打造而成的礼物,她的柔美、热情深深吸引着他,几乎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过去两个月多来,他也简直是失去控制的想念着她。他生平第一次这样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一个女人,巴不得将她彻底绑在身边,陪着他四处奔波,最好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她的笑颜。 所以,他只要一到邻近国家,总是会以最快速度办完公事,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台北奔来。 像小露这样出身名门,家教良好久有些保守的美丽女子,婚姻大概是将她留在身边的最佳手段了。 陆孟樵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也深信她绝对不会拒绝他。 现在,只等着那已请兰夫人代为制作的戒指和那些首饰完成。 拿到戒指后,他就能正式向小露再求一次婚了。轻抚着她沉睡的脸庞,陆孟樵满脸自信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之后,他为两人盖上棉被,怀抱着她又香又软的身子,与她一起入睡。 接下来的好几天,因为陆孟樵的需索无度,张露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度过。 她清醒着的时候极少,常是浑浑沌沌的,顶多被陆孟樵挖起来吃炸鸡、汉堡,或是以几块披萨果腹,其它时间,她不是被他缠在床上,就是陷入严重的半昏迷状态。 有一回,张露芬再次醒来时,正因为之前总是睡睡醒醒,一下子差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现在又是什么时间,一直到刺耳的门铃声再度响起,她才反应过来,也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紧张地从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陆孟樵怀中爬离,抓来丢在床边的衣裙套上,一边急急忙忙地整理仪容,一边大声喊:「请等一下,我马上来!」 当她跨越路上重重的「障碍」,走到大门边时,已经又花了好一会儿时间,也多亏门外的人有耐心,愿意等待。 张露芬有些紧张地抚了抚长发,稍微把自己整理好,深呼吸几下后,才将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几乎与陆孟樵一样高大的黑发男子。 和陆孟樵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少了那股张扬的野蛮气息,这男人看来十分温文,举手投足中带着点雅痞的味道。 有则于陆孟樵的黑发灰眸,眼前男人的眼睛是深幽的绿色,如果她没有看错,他那双眼中似乎藏着很浓的笑意。 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会坏人吧? 「你好,请问你要找谁?」她定了定神,礼貌的对他一笑。 「嫂子,我是 ,帮 送东西来。」他低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绒质礼盒,一边说一边将礼盒递给她。 「你……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张露芬有些茫然。 这个男人她从未见过,也不曾听陆孟樵提起,会是陆孟樵的同事吗? 而且,他居然喊她嫂子? 他会不会是根本认错人了呢? 「当然,妳是张露芬小姐,对吧?」他露出饶负魅力的微笑,一双幽绿的眼电得张露芬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孟樵在她面前从未提及单先生另外两名特助的名字,但他的工作伙伴却清楚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在这里?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张露芬当下虽然有些高兴,但心底还是有一丝狐疑,觉得似乎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她满在意的。 不过,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得将满满的疑问压在心里。 「我只是顺路送东西过来,麻烦妳先收下,因为我等会儿还得去赶飞机。」 「可是,孟樵他还在睡耶,还是你先等一下,我去把他叫醒?」张露芬有些迟疑,不晓得该不该让眼前的男人离去。 「不了,就让他睡吧,那位大少爷的起床气我可承担不起。」他浅浅一笑,不容拒绝地将盒子塞进她手里。 「可是……」她还想问些什么。 「有什么事就问他本人吧,我不太方便回答。」像是看透她眼中的疑问,他微笑着拒绝了。「嫂子,我得先走了,再见。」 「喔……再见。」张露芬呆呆地看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手上的绒布盒。 那个名叫 的男人说,这是要交给陆孟樵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打量着精致的黑色绒布礼盒,张露芬不由得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并没有打开来一探究竟。 她想,每个人都有隐私,所以她忍下窥视的冲动,只是轻轻掩上门,拿着盒子转身欲回房去。 但当她一抬起头,触目所及的景象不禁让她头皮发麻。 从前几天被陆孟樵从公司带走之后,一直到刚才,她几乎都被他缠在床上不放,就算能够下床,也是被抱进浴室来场泰国浴,接着又再被带回床上云雨一番。 所以,虽然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张露芬一点也没有机会看清楚这房子实际的状况。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里脏乱的程度已经跟垃圾屋没有两样了! 除了那天她看到一堆垃圾包围着计算机的惨况之外,这几天他们吃的食物、喝的饮料,统统被堆在房子一隅,有如一座小垃圾山。 她不晓得陆孟樵到底没有收拾,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她好难想象,不过才几天的光景,房子里居然可以乱成这个样子! 老天!他怎么能容忍这么多垃圾堆在他生活的屋子里呢? 张露芬的小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微微抽搐,完全不敢相信这团混乱是躺在她身边好几天的那个男人弄出来的。 她狐疑的眼神梭巡整间屋子,仔细看过一圈后她又发现,屋内不仅是多了一堆垃圾而己! 摆在茶几上那部笔记型计算机的四周,一叠又一叠的漫画东倒西歪,而超商买回来的游戏包装盒则散乱的摆在沙发与地毯上。 咦,她是不是看见……米白色的地毯沾上了可乐的痕迹? 那褐色的污渍彷佛无意中碰触了张露芬脑中的某个开关,瞬间似乎啪一声断电了。 在呆看了那些垃圾不知多久之后,她立即展开行动。 她先将那个绒布盒放在床头柜上,倾身亲了仍睡得不知东西南北的陆孟樵一下后,就开始翻遍屋子里所有可以收纳东西的橱柜与每一扇门。 她找遍所有地方,总算找到了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打扫用具和垃圾袋。 张露芬戴上拋弃式口罩,开始动手大扫除。 她忙得连曾经占据脑海的疑惑都无法再思考,面对这满室的脏乱,那些疑问已显得微不足道,当然也统统被她拋到脑后去了,她只是不断用力擦拭着脏污的地方,努力的让房子恢复原本干净的状态。 等到张露芬收拾完时,天已经快黑了,陆孟樵仍没有醒来。 走进浴室洗去身上的汗水后,一身清爽的她靠在床边看着那个依然酣睡的男人。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他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他应该是跟她求婚了。 虽然她一直很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开口求婚。 而且,又是这么的快。 他们认识才不过两个多月,见面不到十次耶。 虽然从那擦枪走火的第一次之后,两人的约会几乎每次都是在床上结束,可是,这样就构成了他跟她求婚的动机了吗? 她从未像这样深爱过一个男人,爱得足以放弃自己平时坚守的,工作归工作,爱情归爱情的原则。以往就算她正和谁交往,也从来不曾请假陪伴对方。 她能够确定自己几乎是从第一眼就爱上陆孟樵,但是,他……爱她吗? 他每次来台湾,都会急着与她见面,有时候他只是到邻近国家,不管是香港或日本,也都会抽个半天甚至是一晚的时间特地飞来见她。 所以,她能够确定他是喜欢她的,却无法确定那样的程度是不是爱。 如果是爱,他为什么只字不提呢? 如果不是爱,他又为什么会愿意这样因为想见她而奔波呢? 张露芬偏头看着睡得极熟的陆孟樵,怎么也不明白他心里转的到底是什么念头。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打扫了一整个下午,她实在是累坏了,原本她还靠在床边看着他发愣,不一会儿,她就倚在床头沉沉地睡着了。 陆孟樵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美人倚床而睡的美景。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将她抱上床。 替张露芬盖好棉被后,他打开房门,发现屋内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彷佛他睡前所看到的混乱只是一场梦。 这个发现让陆孟樵满意地笑了。 就说小露是最适合当妻子的人选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这样三、两下就让他造成的脏乱消失无踪的人呢?除了小露,不作第二人想。 陆孟憔正准备趁精神正好的时候打开计算机厮杀一番,突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一个黑影。 定睛一看,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熟悉的绒布盒。 他一脸狐疑地打开盒子,这才发现,盒子里装的正是他前阵子委托兰夫人设计的首饰。 他之前睡得太沉了,完全不知道这只盒子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又是谁送来的。 他眸光幽深地望向床上那个沉睡的小女人,不禁暗暗揣想。 小露看过这里面的东西了吗? 她……有什么感觉呢?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 他愣愣地看着她许久,神情既温柔又复杂。 最后,他将那只绒布盒收进抽屉里后,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到笔记型计算机前,像往常的每一天,静静地打起电动来。 第七章 从那天起,张露芬就这么跟陆孟樵在韩秉柏的房子里住了下来。 虽然她也曾考虑过回自己的住处,却拗不过陆孟樵的耍赖与坚持。 撇开理智不说,其实她也想时时刻刻跟他腻在一起。 那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快乐,只有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体会。 每一天,陆孟樵都会开车接送张露芬上下班。刚开始的几天,他甚至中午还会送午餐去公司给她,虽然那些通常是出自各式各样的餐馆,并非他亲手做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好温馨。 不过因为越来越多同事对这名「午餐快递员」评头论足,扰得向来公私分明的张露芬有些困扰,最后她便婉言要求他不要再这么做。 这阵子,她越来越少加班,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时当她飞奔下楼,他那等在车旁的潇洒身影。 她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宠爱居然是这么幸福的事,这段日子,陆孟樵让她清楚的领会到了。 现在企画部的同事们都知道张经理这个向来严肃的上司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热恋中,沉醉在爱河里,常打趣要她请吃喜饼了。 下班后收拾好桌面与文件,将抽屉锁上,张露芬提起包包,梭巡了办公室一圈后才开。 她才刚刷了卡,一转身,差点撞上后头的人。 「啊!」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差点被像贴壁鬼一样站在她身后的人吓昏。 「张经理。」何书昀一脸古怪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呃,何特助,有事吗?」张露芬对他挤出笑容。由于她急着想下楼,于是直接越过他,按下电梯按钮。 「你要下班了吗?」 「呃,是啊。」她尴尬的一笑。 平时她并不特别觉得何书昀如何,但是今天,他似乎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很不愉快的感觉,也让她格外焦虑。 她不禁暗自埋怨起今天的电梯特别慢。 「你很赶时间吗?」何书昀察觉出她的紧张,忍不住追问。 「呃,不、不会。」张露芬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他看出她的紧张。 「那……我有这个荣幸邀你一起晚餐吗?」何书昀露出自认最帅的一个笑容,向她提出邀约。 最近这阵子,张经理总是准时下班,每当何书昀偷了个空下楼来想约她时,她的办公室总是早已人去楼空,这次他不到五点就下楼来,总算堵到了她。 这收获让何书昀满意的笑了。 「啊?」张露芬疑惑地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见的话。 「不方便吗?」 「呃……」她呆呆地看着何书昀,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何书昀会约她一块吃晚饭,他们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为什么他会特地来约她呢? 叮一声,电梯在十三楼停了下来。那清脆的铃声仿佛是最美妙的音乐,解救了张露芬的困窘与疑惑。 「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先走了,改天吧。」张露芬勉强对他一笑,逃进了电梯里。 「那……」何书昀张着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电梯里多了张露芬后就几乎全满,电梯门缓缓地合上,掩去了她美丽的身影。 何书昀瞪着灿亮如镜面般的电梯门,上头反射出的男子正一脸错愕地瞪着他。他呆看了许久,后来才惊觉,电梯门上折射出的根本是他自己的脸。 他不懂,前些日子有日午休去找张经理时,办公室里的她明明一脸娇羞甜美,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疏远冷淡呢? 难道是他让她等得太久,所以她生气了? 还是,这又是欲擒故纵? 何书昀站在电梯前发呆,仍是苦思不解。 另一方面,张露芬在电梯里不断绞尽脑汁想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释出了讯息,让何书昀以为两个人有机会的? 他们不是一直只是同事关系吗?真是搞不懂…… 她无意识地顺着人群走出一楼大厅,直到一双温暖的臂膀猛地将她抱个满怀。 「抓到你了!」 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窜进了鼻端,让张露芬笑开了脸。 「孟樵!」她笑逐颜开的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他不顾来来往往的人群,俯身亲吻她的嘴角。 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正热恋得难分难舍。 「好。」她像孩子般绽出灿烂的笑,挽着他的手臂,任他将她带至他的车旁。 看着车子那陌生的颜色,她瞬间有些呆愣。 她低下头,掩去了眼里的诧异,再抬起头来看他时,小脸上只剩下甜美的微笑。 「你今天跑去烤漆吗?」她带着微笑的脸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但她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改变车子的颜色。 虽然她都快忘记这部跑车原始的颜色是什么了,不过,既然他喜欢,没有人可以反对一个大男孩恣意改造他爱车,不是吗? 张露芬不予置评地笑着,摸了摸车身,那黑得发亮的质感,看起来宛如一头蛰伏于城市中的黑豹,危险而迷人。 「是啊,你喜欢吗?」陆孟樵的大手仍搂在她腰际,宠溺地看着她甜美的笑靥,脸上则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嗯,很漂亮。」张露芬仰头看着他,已将刚才搞得她头昏脑胀的何书昀丢到脑后去了。 「上车吧,我们去吃东西。」陆孟樵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张露芬笑意盈盈坐上车后,忽然看见手煞车旁放了一只黑色的绒布盒。那盒子有些眼熟,让她愣了一下。 她并不知道盒子底装了什么,因为那天她没有问他,之后他也没有主动提起。但现在她却突然有些好奇,她好想知道,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他总是只字不提呢? 「怎么了?怎么在发呆?」陆孟樵坐进驾驶座,才刚要发动车子,就发现张露芬正呆呆地看着手煞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没事。」她收回落在绒布盒上的视线,改而看向窗外。 「你想吃什么?」 「都好。」张露芬的心思有些飘远。 这个她一直不知道内容物的绒布盒子,让她突然想起一些挂在她心上,却始终没有解决的问题。 像是那位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在韩的房子里?他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有……陆孟樵那时的求婚是不是认真的?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就连一句话都没有。他回台湾度假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住在一起,每个晚上同床共枕,但是,他却绝口不提求婚这件事情。 这几乎就要让张露芬以为,那天他的求婚只是她想结婚想疯了才作的梦,甚至可能只是她的幻想。 如果他要求婚,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婚戒? 如果他并没有求婚,那么那天她听到的,难道是作梦吗?是她倦极睡去时的一个梦境? 还是,那只是他顺口说的话而已呢?张露芬小脸上满是迷惘。 两个人虽然交往了几个月,最近甚至已经是同居状态了,陆孟樵却从来不曾说过一句「我爱你」,也不曾有其他表示。 几乎每一晚,他都热烈的爱她,让她在他身下辗转呻吟,倦极后躺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她为他打扫房子,偶尔下厨准备晚餐,他则体贴的接送她上下班,两个人好像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似的。 她几乎快忘记他的假期会有结束的一天,快要忘记他还得回到那个需要跑遍不同国家的工作岗位上。 她也快要忘记,没有他的时候,她是怎么独自在晚上睡去,是怎么一个人搭捷运上下班。 她已经快要忘记该怎么一个人生活了! 她甚至不敢想,万一他又离开台湾,她要怎么继续过日子呢? 张露芬神色复杂,傻傻地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生平第一次胆怯得不敢面对现实。 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打量着她的陆孟樵,看见她再次露出迷惘的神色时,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的假期只剩几天这件事。 事实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段日子她将他照顾得太好,让他生活安逸得几乎要忘记还得回到工作岗位上的事。 坦白说,他热爱他的工作。 虽然常常需要跑遍不同国家,跟各式各样的人接触,过去五年中,他也几乎是作息不定,四处奔波,因为他没有归属,也没有一个在某处等着他的人。 所以除了在某几个常去的地方购置车辆让他方便行动外,他并没有动过实产的念头。 但是,跟张露芬相处越久,他就越离不开她。 他好爱看她下班走出大楼时,一看到他就展露出的甜美笑靥,好爱看她那样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的模样,仿佛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她是那么的美好! 陆孟樵记得那天刚回台湾时曾开口求婚,而她并没有任何回答。 如果现在他又求婚呢?她……会不会答应? 她会愿意舍弃台湾的一切跟他走,陪着他在世界各地奔忙吗?陆孟樵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确定。 这段日子每日与她朝夕相处,他并不是没有发现她对工作的重视,也不是不知道她从工作中得到不少成就感。 就是因为这样,结婚这件事仿佛像一颗石头梗在他喉咙里,让他更是开不了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窝囊,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心情与想法而这样七上八下,没个把握。 陆孟樵不动声色地瞄了张露芬一眼。她小脸上的迷惑与若有所思,让他隐约有点不安,却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 这个晚上,他们只是在离家不远的餐厅随便吃了顿晚餐就回家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夜,他们第一次背对对方而眠。 隔天一早,在张露芬醒来之前,陆孟樵已经出门了。 她茫茫然地爬了起来,呆坐在床沿,打量着那经过她多次整理,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陆孟樵总是可以三两下就毁掉她整理一整天的成果呢? 就像是他随时准备了一大包垃圾藏在后面,等她一打扫干净,就可以马上又倒得满地都是,让她好几次差点被屋里宛若强烈台风过境的混乱吓得腿软。 她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撑在床沿,考虑着要不要下床将房子再整理过。 但是,从昨晚就开始隐隐纠缠着她的头疼,在醒来后感觉更加严重,使得她怎么也没有力气爬下床。 这时仿佛有一阵寒冷窜过皮肤,她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张露芬的双眼红通通的,感觉喉咙仿佛藏了一把尖刀,在每次呼吸或试图吞咽口水时刮过她的喉咙,令她疼痛不堪。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连爬进浴室梳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绵绵地摊靠在床上,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陆孟樵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看见一室黑暗,他一度以为是张露芬出门去了,一直到开灯后才发现床上躺了一道娇弱的身影。 陆孟樵微愣,下意识以为她是等他等得睡着了。他淡淡的一笑,走到床前,想给她温柔的一吻。 但当他靠近她时,发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瑰红。他有些不安地轻触她的脸颊,低低唤着,「小露,醒醒。」 然而张露芬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无意识地赠了蹭他的手掌,不适的蹙起眉头,小嘴逸出破碎而模糊的呻吟。 她脸颊上的温度让陆孟樵有些心惊,伸手碰触她的额头与裸露的肩颈,这才发现她的体温竟然高得吓人,那热度烫得令人心惊。 当下陆孟樵什么也没办法多想,随手从一旁抓来睡袍,包里起浑身热烫的张露芬,抱着她急忙往医院冲去。 * 经过医生诊治,确定张露芬只是感冒发烧,病情并不严重后,陆孟樵才松了一口气。 他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的人儿。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粗心!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起烧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昏睡的呢? 他几乎不敢想像她究竟那样倒在床上昏睡了多久。 如果不是他今天忙得这么晚才回来,她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发现她正难过煎熬着! 现在她虽然因为打过针、吊着点滴,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但陆孟樵仍记得她因高烧而异常潮红的脸以及急促的呼吸,那仿佛烙进他脑子里的画面,一直到现在还让他惊悸不已。 他心中充满自责,轻轻地抚摸着她苍白的容颜,极为心疼。 「唔……」突然,张露芬的长睫动了动,口中逸出一声轻吟。 「小露?」陆孟樵一发现她有动静,忙不迭扑上前去。 「孟樵……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茫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陌生环境令她有些疑惑。 她眨了眨眼,迷迷茫茫的像是还未完全清醒。 「你发烧了,我送你来医院急诊。」陆孟樵小心翼翼地拂开她因薄汗而黏在额前的发丝,温柔地对她一笑,「你感觉怎么样?还会不会很不舒服?」 「发烧?」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嗯。你再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护士说,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陆孟樵絮絮叨叨地对她轻声说着。 「回家?」 「对,等一下我就带你回家……」 陆孟樵后面的话,张露芬再也没有听进耳里,因为她又在极度疲倦中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睡睡醒醒的。 像是累积了许久的疲劳全一拥而上,连续几天,张露芬都在夜间发起烧来,几度烧了又退,退了又烧,让陆孟樵担忧不已。 为了方便照顾她,他将沙发拉到床边,笔记型电脑则放在一旁,除了喂她吃饭、吃药的时间外,他总是一边打着电脑游戏一边注意着她的状况,每隔一段时间便小心翼翼地替她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并擦去她身上沁出的汗,几乎寸步不离。 直到第三天早上,陆孟樵因为疲倦而睡着,而张露芬则在这时醒来。 她有片刻恍惚,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方,直到看见床边沙发上睡得嘴巴开开的陆孟樵,这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韩家。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沙发上那个睡得好熟的男人。 他看起来好落魄、好狼狈,不仅下巴爬满了胡碴,那紧闭着的双眼下甚至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和眼袋。 他倒在单人沙发里,一手压在滑鼠上,穿得磨损的恤下摆微微卷起,露出了肚子,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就搭在光裸的肚皮上。 张露芬虚弱地撑起身子,打量着他。 她能够确定身边照顾她好几天的男人的确是陆孟樵没错,但他这么随性的穿着和这么狼狈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和他同住之前,他总是衣着光鲜地出现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像这样随性得像流浪汉一般不修边幅。 喔,还有,他非常耽溺于电玩之中。 张露芬的目光落在电脑萤幕上,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讶异游戏仍在进行。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她走到房门口,发现她生病之前就存在的混乱依然存在,而且还像无性生物迅速繁殖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整间屋子。 她看到摊在桌上的披萨盒子,翻倒在地上的爆米花,泡面的空碗更是东一碗西一碗堆叠着,洋芋片的圆柱型包装空罐更是滚得满地都是。 看到这种景象,张露芬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却不觉得难受呢? 张露芬惨白着小脸,盯着仍睡得不知东西南北的陆孟樵许久,才想起自己原本准备进浴室梳洗,因此连忙走进浴室。 当她洗去浑身黏腻的不适感,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时,陆孟樵仍沉沉地睡着。 张露芬一边将长发吹干,一边漫不经心地偷觑着他的睡容。 她知道,他的假期应该快结束了,但是,她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要离开台湾。 这段日子,他们朝夕共处,有甜蜜,有开心,却也有让她越来越觉得不安的地方。 像是陆孟樵的生活态度,还有他那过分爱装饰车子和爱打电动的习惯。 仿佛一放假,他整个人就废了一样,不仅没了平时的优雅,甚至在很多时候,张露芬觉得他根本是个货真价实的懒惰鬼! 最令人受不了的,就是他总是漫不经心的这一点了。 他为什么完全不主动告诉她那些事情呢?那些她从没有问出口,却渴望知道的事。 那些关乎他们彼此,关于他们将来的事,他从来都不提。 她实在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难道陆孟樵不曾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吗?难道他没有想过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到最后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吗? 他在她开始考虑婚姻的时候出现,以一种超乎常理,超乎理智的速度与姿态,瞬间迷醉了她,却也带给她深深的不安。 越是细想,张露芬越是心惊。 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打算。 她几乎把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摊在他面前,整颗心都随着他起舞,但是他呢? 他知道了她的全部,但是她却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张露芬一脸茫然地关掉吹风机,仔细收好后,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板上的垃圾走回床边。 这时,她才发现,那天在车上看到的那只黑色绒质礼盒,被陆孟樵顺手放在电脑旁边,底下还压了一个信封袋。 她原本是不想看的,但是信封上的航空公司标志引起她的好奇。 生平第一次罔顾理智的警告,她抽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并没有封住,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也敲击着她的脑袋,让她眼前一花,几乎就要站不住。 信封里是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 而日期,正是明天早上八点。 第八章 陆孟樵是忽然惊醒的。 他醒来时还有些浑沌,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已到底身在何处。 窝在沙发上睡了太久,他全身僵硬疼痛,就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视移往床铺,想看看病了好多天的张露芬是不是好点了,不知有没有再发烧。 他才这样想着,没想到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陆孟樵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惊慌地跳起来。 小露呢?她跑到哪儿去了? 他立即紧张地起身四处寻找,最后,阳台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陆孟樵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张露芬的身子靠在阳台的扶手上,对手机那端轻声细语,不晓得正在和谁通电话。 陆孟樵蹑手蹑脚地踏上阳台,一如往常地往前扑去,想要抱住她。 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轻巧的转开身子,避开他的拥抱。 他意外的扑了个空,顿时有些错愕。 终于,张露芬结束了通话,她合上翻盖式手机,像是丝毫未觉他正站在她身后,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去。 无端被冷落的感觉让陆孟樵一脸莫名其妙,有些诧异。 「小露?」 奇怪,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忽视他忽视得这么彻底,到底是怎么回事?病傻了吗?陆孟樵错愕的瞪着她的背影。 「喔,你醒啦?」张露芬神色自然地回头看他,露出一抹客气疏远的笑。 她冷淡的应对让陆孟樵愣了愣,突然间感到手足无措。 「呃,对。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快中午的时候。」张露芬冷静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站得顶天立地,有着她熟悉的轮廓,却也有着落魄外表的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重视外在,但是让她辛苦整理了一次又一次,今天甚至花去一整天的时间整理的脏乱环境,还有他身上凌乱发皱的破旧衣物,已经磨去了张露芬最后一丝理性,她怎么也掩不住心里的愤懑,以及那藏在更深处的焦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气陆孟樵制造混乱的功力多一点,还是气他打算一声不吭地离开台湾多一些。 虽然她前几天因为重感冒而陷入昏睡,但他也不能明天就要离开台湾,却什么也不跟她说吧?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她所爱恋、所熟悉的那一个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他对她,到底是存着什么心呢?为什么让她这样深陷,却也让她怎么也弄不懂他? 「呃……是、是吗?」被她突如其来的冷若冰霜吓了一跳,陆孟樵有好一会儿只能呆呆看着她。 他不懂,怎么他一醒来,她就变得这么冷淡? 难道她不知道过去几天都是他守在她床边照顾着她的吗? 他辛苦照顾了她这么多天,怎么她一醒来就不给他好脸色看,甚至一脸漠然,仿佛他只是个意外闯进屋里的陌生人? 陆孟樵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敏锐的直觉让他态度谨慎了起来。 「我想要回去了。」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两人之间沉凝而尴尬的气氛,张露芬突然语气僵硬地开口。 「什么?」他一愣。 「我说,我想回家了。」话已经说出口,怎么也收不回来,所以张露芬只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重申一次。 「但是,为什么?」陆孟樵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的不懂,不懂她为什么重感冒才刚好些,就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在她感冒之前,他们不是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吗? 「我这阵子都住在这里,家里一定积了很多灰尘,我想回去整理一下。」她低垂着长睫,平稳的语气隐藏了真实的情绪。「而且,你的假期不是也快结束了吗?!」 「所以呢?」听见她的话,陆孟樵虽然还是有点摸不着头绪,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所以,我等一下就想先回去了。」张露芬抬起头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认真,小脸上有种不容置喙的严肃。 「可是……」他仍迟疑,却一时也想不出阻止她离开的方法。 「孟樵,我真的累了,想回家了,好吗?」她急急地打断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个房子里。 陆孟樵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确定她严肃的小脸写满了坚持,他这才叹了一口气,勉强同意。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嗯。」 稍后,张露芬便沉默地搭上车,让陆孟樵送她回家。 当车子抵达张露芬的住处楼下时,她只淡淡地丢下一句,「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之后便准备下车。 「小露。」忍耐了许久,陆孟樵的耐性几乎已经到达极限。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阴阳怪气,什么话都不说,却坚持着要回家。 「嗯?」 「你到底怎么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 一路上,两个人之间弥漫的那种诡异的紧绷感,陌生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明白,平常那么温柔可人的小露,为什么在他一觉醒来后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他们可以相聚的时间也不多了,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陌生而遥远?不仅没了平时的温柔甜美,反而这样执拗的坚持要立刻离开。 「这要问你啊。」她的声音僵硬,隐隐带着些颤抖。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陆孟樵皱着眉头,对她的指责百思不解。 「是啊,我们很好。」张露芬冷冷地道。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姿态优雅地下车。 「好到你连明天要搭飞机走了,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砰一声甩上车门,张露芬无法克制的说出口。 她原本想要不动声色地套他话,探问关于那张机票的事,可是等了那么久,她真的觉得累了。她不想多心,却也无法为他找出任何藉口。 她只知道他要走了,明天就要离开台湾了,而她……却把气氛弄得这么拧。 可恶,她明明不想这样的啊! 她一点都不想让语气这么讥诮,也一点都不想笑得这么难堪,甚至是这样任性而狼狈的要求要离开。 但是她真的忍受不了了! 今天一整天,她趁着他还沉沉睡着的时候,一边整理那满屋子的混乱,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问他。 但是,她打扫完之后,又等了好久,陆孟樵才醒来。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他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那满屋子的垃圾让她心烦意乱,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每次都是她默默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混乱的。 当然,他也不曾针对她主动为他整理房子的事称赞过她,或是有任何反应了! 她忍不住从心底升起的焦躁,因而自暴自弃,语气自然也好不了。 「我……你……你怎么知道?」陆孟樵一愣,没料到她会发现他要离开台湾的事实,一下子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我上楼去了,你慢走,路上小心。」张露芬摆摆手,对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后,转身就要走进大楼里。 「小露,等等!」陆孟樵一急,想也没想就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她一咬牙,头也不回地问。 「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我是……」陆孟樵虽然急着想解释,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的确明天就要飞离台湾的事实,更没有办法否认他确实是刻意不告诉她,他什么时候要离开台湾。 他虽然喊住了她,却极为心虚。 「不用了,我很累,想先上去了。」张露芬急急打断他的话。 「小露!」陆孟樵顿时有些发急。 「再见。」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头,她踩着又重又急的步伐,迅速走进大楼里。 「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为什么会这样说走就走?」陆孟樵忿忿不平地咬着烤玉米,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向电话那端的人抱怨,「真不知道她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稍早送张露芬回家后,他先是在她家楼下呆立许久,最后,他才终于接受她真的不打算再和他回到这里,这才摸摸鼻子,随便在附近的夜市买了晚餐和烤玉米回来。 「谁知道呢?」电话那端的人淡淡的一笑。 「韩,帮我问问你老婆看看!」陆孟樵焦虑又没耐性地狂喊。 「她正在画室忙着,我不确定能不能把电话塞进她手里。」韩秉柏还是淡淡地笑着。 但陆孟樵不知道的是,韩秉柏其实正一脸闲适地倚在画室的沙发上,看着怀胎五月的妻子聚精会神地拿着画笔为他画画像。 「是吗?」陆孟樵三两下啃完手上那支玉米,随意往桌上一扔,又进攻塑胶袋里下一支。 「你要是这么想知道,可以问问啊。」韩秉柏姿态优雅地轻啜一口冰得透凉的酒,悠哉地对抬起头来对打量他的妻子露出微笑。 「问他?」陆孟樵怪叫。「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问女人比较清楚吗?干嘛问他啊?」 「因为他跟你同住过,比较了解你,而且,他应该也到台湾了。」韩秉柏漫不经心地说。 「台湾?他什么时候来的?」陆孟樵一愣。 「这几天吧,我记得他是从二十号那天开始放长假。」韩秉柏仍是一派懒洋洋的语调,像是天塌下来都与他毫无关系。 「长假?」陆孟樵呆滞的重复着他的话,傻愣得像只不会思考只会模仿的九官鸟。 「是啊,你的假期既然要结束了,当然轮到他放长假了。」韩秉柏像是觉得他的疑问非常有趣,不由得轻笑起来。「好了,不跟你多聊了,再联络罗。」 收了线之后,好一会儿陆孟樵才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啃起手上的玉米,直到门铃声倏然响起。 一听到门铃声,陆孟樵立即跳了起来。 是小露气消了,回来了吗? 他掩不住心中的雀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一把打开大门。 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并不是张露芬,而是他刚和韩秉柏谈到的,宋扬远。 他手上正拿着钥匙,像是正要把门打开的样子。 「咦,你还在这里啊?」宋扬这一脸诧异地盯着眼前那张落魄的脸。 「是你啊。」陆孟樵泄气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转身走回客厅。 「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宋扬远一脸好笑,不忘细心的牵起身后那双软嫩的小手,一起走进门。 不过,才刚走进房子里,他不禁怪叫出声。 「老天,你怎么又把韩的房子搞成这样?」 「哇!真的好乱喔。」 另一道陌生的娇甜女声跟着说出赚恶的话,让陆孟樵一愣,这才发现宋扬远并不是单独来这里的。 一直跟在宋扬远身后的女子,这才探出头来。 她乌溜溜的大眼骨碌碌的梭巡了屋里一圈,又瞧了眼面前这位粗犷的男人,这才拉拉宋扬远的衣摆,轻声问:「他是谁啊?」 「喔,来,我替你介绍,这是我的同事陆孟樵。」宋扬远将身后娇小的女子拉到身前来,低头对她温柔的一笑,才抬头看向陆孟樵。「,这是我的未婚妻小蜜。」 「未婚妻?」陆孟樵一脸呆愣。 「是啊,我们过几天要去公证结婚了。」 宋扬远揽着怀中可爱的娇小女孩,露出一个足以让陆孟樵把嘴里的玉米统统吐出来的恶心笑容。 「你……你们?这太突然了吧?」陆孟樵怪叫着道。 现在是怎样?韩跟都爱情、事业两得意,而他明明是打算来台湾结婚并且度蜜月的,却这样莫名其妙被女友遗弃! 想着想着,陆孟樵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刚吃进了颗馊蛋,连脸都发臭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同样也又问又臭。 「怎么会?再拖下去,我们的宝宝可就要等不及了。」宋扬远咧开幸福的笑容。 「那你们来干嘛?」那刺眼的笑容看得陆孟樵一脸不悦,他没好气地打断宋扬远还想继续下去的傻笑与幸福宣言。 「啧!你还是一样没耐心,原来张小姐还没有驯服你吗?」宋扬远仍脸上带笑,牵着方小蜜,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过房里后,像是还嫌陆孟樵心里不够闷似的,硬是要火上加油。「唔,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干净,想必张小姐也整理了很多次吧?真亏她忍受得了你。」 「你说那是什么屁话!她哪有什么需要忍受?我们又没有什么问题。」陆孟樵粗鲁地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旁,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的方小蜜小声地为陆孟樵的反驳了注脚。 「,管好你女人的嘴!」他不耐地咆哮。 「为什么?我觉得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啊。」宋扬远对方小蜜赞许地眨眨眼,方小蜜则回他一抹甜笑。 「!」陆孟樵几乎气炸了。 「你的脾气真的很不好耶,可别吓着我的老婆和孩子。」宋扬远故作严肃地对他摇摇手指。「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你够了没啊?如果没事就快走啦!我要睡觉了。」陆孟樵不耐烦地拉扯着领口。自从送小露回去后就莫名缠绕着他的沮丧,让他脾气越来越暴躁。 他焦躁不安,不管看到谁都是一肚子火,尤其是眼前这个居然还带了女人来他面前炫耀的家伙。 「你打算搭哪一天的飞机走?」觉得好戏看够了,宋扬远这才懒洋洋地开口。 「明天早上吧。」一想起明天就要离开,以及今天晚上张露芬愤怒而冰冷的表情,陆盂樵原本焦虑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只剩沉默。 「她拒绝了你的求婚吗?」宋扬远敏锐地察觉出这位共事多年的同事兼好友有些与往常不同,于是疑惑地问。 「也不算是,我还没有正式跟她求过婚。」陆孟樵烦躁地爬了爬头发。 「怎么了?」听出还有内情,宋扬远忍不住追问。 一旁的方小蜜也竖起耳朵,一脸好奇。 「我也不知道。」陆孟樵有些垂头丧气。「我一直没跟她说到底哪一天要离开台湾,结果她一看到机票就气炸了。」 「你确定你要这样就离开台湾?」宋扬远有些诧异,看着眼前一脸阴郁的陆孟樵,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那天顺道替兰夫人送首饰过来时,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大势底定,难道还没有吗?还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挑起眉,疑惑地看着狼狈的好友。 「不然我又能怎么办?」陆孟樵双手一摊。 方小蜜打量了陆孟樵好一会儿后,这才打破沉默,「你要不要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陆孟樵爬了爬头发,一脸泄气。 他的确是不想就这样离开台湾,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宋扬远和方小蜜对看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也许我们帮得上忙。」 第九章 早上九点,张露芬准时踏进办公室。 距离那天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陆孟樵回家之后,直到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那一天之后,她没有再打电话给他,也没有接过他任何一通电话,好像从那天她负气离开后,他就人间蒸发似的。 她知道,他一定已经离开台湾了。 张露芬将包包随意放在办公桌上,走进茶水间冲泡今天早上的第一杯咖啡。 其实,她不是没有后悔在陆孟樵即将离开的前一天那样冲动地回到自己家中。 但是,关于他的避而不谈,他的懒散,他生活上的那些坏习惯,都让张露芬好迷惘。 她开始疑惑,陆孟樵到底是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男人?他是那个在晚宴上、在那个夜里彻底迷倒她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他会让她感觉如此陌生呢? 又为什么他会连隔天就要离开台湾了,都还不愿意告诉她呢? 她真的曾经懂过他吗?他真的是她自以为了解的那个人吗? 这些问题她问了自己好多次,仍一直没有答案。 张露芬漫不经心地轻啜着热腾腾的咖啡,慢吞吞地踱回办公室。 「经理,早!」企画部的工读生小君笑咪咪地捧了一大束花走进张露芬的办公室。 「早安。」张露芬漫不经心地对她点点头,并没有对她手上的那束花表示意见,只是默默地翻阅起堆在桌上的卷宗。 「经理,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抱花进来你办公室吗?」小君笑咪咪地站在办公桌旁,一脸兴奋地问。 「嗯?为什么呢?」听到她这样说,张露芬抬起头来对她一笑,打算看看这位企画部的开心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这束花是送给你的哟!」得到了张露芬的注意,小君开心地宣布。 「我?!」张露芬一愣。「怎么会有人送花给我?」 「当然是你的仰慕者啦!刚刚才送到楼下的柜台,我顺便帮你拿上来的。」小君笑嘻嘻的把花凑向前。「经理,这会不会是之前常常替你送午餐来的那个帅哥送的呢?」 「怎么可能?他又不在台湾。」张露芬哭笑不得的接过花束。 这束怒放的红玫瑰开得好美丽,也让她当下有些怔忡。到底是谁送给她的呢? 「咦,这边有一张卡片耶!」小君眼尖,抽出藏在花束下的卡片递给她。 「卡片?」张露芬一脸狐疑的接过那张小小的卡片。 上头一个字都没有,也没有署名,让人一头雾水。 「经理,卡片上写些什么啊?」小君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什么字都没有。」张露芬掩饰着内心的讶异,笑着将卡片递给小君。 「啊?真的耶!」小君拿着卡片仔细的看了老半天,又说:「会不会是要用火烤,字才会显现?」 「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啊?」张露芬哭笑不得的瞟了她一眼。 「哎哟,我只是猜猜嘛!」小君仍旧不死心地端详着那张卡片。「再说,难道经理不想知道是谁送的吗?」 「这种事情留给你操心就好,好了,上班时间到了,快出去工作!」张露芬故作严厉的板起脸。 「是!」小君吐了吐舌头,将卡片放回桌上后,转身乖乖地走出去。 张露芬啼笑皆非地摇摇头,然后看着桌上的花与空白的卡片。 她想了想,认定这一定是送错的花束,因此决定等一下分送给企画部的女同仁们一人一朵,当作小礼物。 决定后,张露芬露出微笑,便将花束推到一旁,像平常的每一天一样,埋首桌前忙碌了起来。 但是,接下来连续一个星期,每个早上都有一束同一间花店送来的红玫瑰,也同样附上一张空白的卡片。 代为收花的小君有回替张露芬询问是谁送的花,但花店小弟却说,那张空白的卡片是当初订花的人特地交代要附上的,因为客人交待要保密,只有花店老板知道是谁了订的花,而他只是负责送花的工读生,所以无从得知。 看不出卡片里的玄机,也猜不到送花的人是谁,连续一星期的花这样收下来,张露芬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来是越来越在意了。 这一天早上,张露芬一如往常准时踏进办公室。 连收了一个星期来路不明的花,苦于找不到「凶手」的她显得若有所思。 她猜想着,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坚持送上空白的卡片与红玫瑰呢?而且还是每天都送。 如果是送错,也不可能连续送错那么多天啊。 「经理、经理!」小君突然像火车头一样,一踏出电梯就急急奔进张露芬的办公室,让张露芬吓得几乎把手上的咖啡打翻。 「怎么了?」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 「经理,今天没有花耶!」小君一脸兴奋。 「呃,没有花?」张露芬一愣。 「对啊,但是有这个。」小君将手中的黑色绒布盒凑到她面前,像是炫耀着什么。 「这……」接过那只黑色绒布盒,张露芬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只礼盒,看起来好眼熟。 像是那天在陆孟樵那儿看到的那一只,也是压住机票的那一只……难道,这是陆孟樵送的?! 他还在台湾? 她瞪着绒布盒发愣,好半天回不了神,直到小君心急地唤她。 「经理、经理?你还好吧?」难得看到经理这样失神的样子,她不禁有点担心。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你不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吗?这次也是花店的人送来的喔,所以应该是同一个人送的呢。」小君虽然往办公室的门走去,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那黑色的丝绒盒看起来好高贵,也好漂亮,里面不晓得装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让人好想一探究竟。 「同一个人送的?」张露芬的神色显得复杂。 「对啊,你不打开吗?」 「我……我不知道。」她瞪着那个绒布盒,仿佛里面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让她怎么也没有勇气打开,只能呆呆地瞪着它,任自己胡思乱想。 是陆孟樵吗?!如果是他……那…… 「还是我帮你打开?」忍不住又踅回办公桌前的小君兴奋难耐的提议道。 「嗯,你打开吧。」 好不容易得到张露芬的首肯,小君接过绒布盒后,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一看之下,她不禁愣住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小君的声音,张露芬觉得有些奇怪,她一抬起头来,就看到小君傻傻地捧着绒布盒,像是被什么迷住了。 她有点担心地轻唤,「小君?」 「呃?」小君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打开的绒布盒推到张露芬面前。「经理,你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以无数碎钻镶成的手链,链头是一颗镶满碎钻的星星,整条手链映射出璀璨的光芒,宛若一条静静躺在盒中的银河,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看到手链的当儿,张露芬整个人傻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摆在陆孟樵身旁许久的神秘礼盒中,居然是这样一条美丽的钻石手链。 如果只是一条打算送给她的手链,为什么陆孟樵不当时就送她呢?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张露芬百思不得其解。 「经理,这真的好美喔!」陪着张露芬看着手链的小君,眼尖地发现盒子里另有玄机。「咦,下面好像压了一张纸耶!」 「纸?」张露芬下意识地皱眉,这时才从炫目的手链中回神。她仔细打量着绒布盒,果然在手链底下发现一张薄薄的纸片。 她抽起纸片,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将它打开。 有别于先前随花附送的卡片总是什么字都没有,这张小小的纸片倒是有了内容,但也只简单的写着「给小露」三个字,并没有署名。 不过,这已足以让张露芬知道,这份礼物的确是出自陆孟樵手中。 「哇!好浪漫喔!」小君叹息着道。 「嗯?会、会吗?」张露芬因为这句话而回过神,她眨了眨眼,才发现小君是完全被那条钻石手链迷住了。看到她痴迷的表情,张露芬不禁笑了,「你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不快擦擦。」 「哎呀!因为它真的太美了嘛,经理,你要不要把它戴上?我帮你戴好不好?」小君的双眼闪闪发光,像是只等张露芬一答应,她便会马上将「魔爪」伸向那条手链。 「也好,你帮我戴上吧。」 「喔!经理,我好爱你!」小君肉麻地喊着。 「少贫嘴了。」张露芬将礼盒递给她,这才好整以暇地拉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腕。 「好好喔!我就知道经理对我最好了,其实我的要求也不多,就算买不起,摸得到我也满足呀了……」小君一边碎碎念,一边轻手轻脚地将钻石手链拿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让绒布盒掉在地上。「啊!」 「没关系,我来捡。」张露芬滑开椅子,弯下身欲捡起。 翻倒的绒布盒里的泡棉掉了出来,原本藏在夹层里的几张卡片因此掉满地。那些卡片让张露芬愣了一下,然后把所有东西统统捡起来。 「经理,对不起!」小君小心翼翼地捧手着那条钻石手链,一脸愧疚。 「没关系。你先帮我戴上吧。」若无其事地将盒子与卡片放回桌上,张露芬掩去心中的诧异,对小君露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 直到小君帮她戴上手链离开后,张露芬才仔细的看起那些从绒布盒里掉出来的东西。 那一总共有三张卡片,一张是手链的保固卡,一张上面有着素雅中国字的名片,另外一张灰色烫金的则是陆孟樵的名片。 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藏了一张他的名片。张露芬看著名片,神色复杂。 她几乎可以确定陆孟樵就在台湾,但不知道他这样连送一个星期的花,今天又送手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托着下巴,看着手腕上那条宛若波光流转,璀璨万分的手链,再一次陷入深思。 直到企画部的同仁送来文件要她批阅,她才回过神来,暂时将盘据在心里的疑问抛开,开始一天的工作。 同一个时间,顶楼的办公室里,苏远正秘密接待着一名男士。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苏远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神色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友。 「我会先在台湾安顿下来吧,单先生那里,我已经跟他谈过了。」陆孟樵放松地坐在沙发中,虽然姿态一派优闲,但眉宇间仍有些纠结,像是正为什么事情烦恼着。 「他答应让你这么做?」苏远挑眉。 「可能出差还是难免,但这阵子应该会多挪些时间待在台湾。」陆孟樵淡淡地一笑。 「你这样不会觉得勉强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他倾身向前,神色认真。「你觉得小露会同意我这样做吗?」 「这我也没办法替她作决定,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好好谈谈呢?」苏远皱着眉,对他的问话有些不解。 「过一阵子吧,我想把事情做到某个程度之后再说。」 沉吟了一会儿,苏远才又开口:「还是,你需要我跟她稍微谈一下?像是探探她口风之类的?」 「都好。」陆孟樵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会先帮你问问她,不过……」苏远语带保留。 「嗯?」陆孟樵站起身,已准备离开。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亲自跟她谈,毕竟,如果你们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又怎么可能会有将来呢?」苏远语重心长的说。 他实在没有想到跟小露好好的恋爱居然会谈成这个样子,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就陷入僵局。 不过,当事人不愿意把问题解决,他这个旁观者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我知道。」陆孟樵挤出笑容。「那我先走了,小露的事,就麻烦你了。」 「好,电话联络。」苏远对好友露出一笑,朝他挥挥手,便埋首于案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中。 「嗯。」在得到老友的支持后,陆孟樵走出苏远的办公室。 他戴上墨镜,理了理西装外套,在电梯门打开后走了进去。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主动去找小露把事情谈开,只是他还记得那一天晚上,是她坚持要离开的,这一两个星期来,也是她坚持不接电话,甚至将手机关机。 他无法装作两人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心虚。 他不该什么都没有仔细想过,就自顾自的以为她也不会在意。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陆孟樵并没有多留意电梯停留的楼层。 片刻后,电梯在十三楼停下,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姿态优雅地走进电梯里。 就像是肺中的空气突然被抽空,他胸口一紧,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呆呆地看着那只青葱玉手按下关门的按键,他却一动也不能动,视线傻傻地追随着她轻巧的动作,直到一道流光掠过他的双眼。 那是他今天早上差人为她送上的钻石手链,她戴上了。 张露芬不安的抱紧怀中的资料夹,垂着长睫,若无其事地透过宛若镜面的电梯门,偷偷打量着他。 她准备外出洽公,直到踏进电梯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居然在公司的电梯里遇到陆孟樵。 说不出为什么,电梯里戴着墨镜一脸淡然的他,让人觉得好难以接近。 他既然不开口,她自然也不打算主动跟他说话。 但是,他在台湾的事实意外鼓舞了她。 不管他是尚未离开,或是已经离开了又回来,他人既然在台湾,那这一星期以来的花束与今天早上送来的钻石手链都有了确定的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而两个人同处于一座电梯中的事实,也让她不禁焦虑了起来。 隔着墨镜,她并不确定他的目光是不是投射在她身上,但从他身上所辐射出的男性气息,使得她一点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就好像又回到初相识的那时,他的吸引力一直到现在还是深深影响着她,也让她心神俱颤,无法自持。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他不是早该回到他的工作岗位去了吗? 为什么还要送花给她? 为什么……他什么话都不说? 叮一声,电梯在十楼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 张露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给电梯外的人。 「张经理,要出去洽公啊?」何书昀一走进电梯,就发现低着头的张露芬,他一边按下楼层键与关门键,一边对她露出微笑。 「呃,对、对啊!」张露芬敛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抬起头来,也对何书昀甜甜一笑,像是方才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酸涩都不存在一样。 没有人知道,甜美的笑颜下,她是怎么强打起精神,在陆孟樵面前这样面对着别人。 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希望他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甚至将她拥在怀中也好! 所以,她虽然对着何书昀笑,整颗心却悬在陆孟樵身上。 她仍猜想着,陆孟樵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她公司,又跟她搭上同一部电梯呢?为什么? 「那你下午还会进公司吗?」何书昀看了看手表,想尽办法欲与她攀谈。 「会吧,我只是去樊日一趟,应该中午就会回来了。」张露芬微微偏头,刻意避开站在后方的陆孟樵,刻意对何书昀微笑。「怎么了吗?」 「如果你方便的话,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知道一间很不错的川菜餐厅,就在公司附近。」 虽然之前已经被张经理拒绝了两次,但是在几经思考之后,他认为那应该是她的故作矜持,于是他不死心地再次开口。 「吃晚饭吗?」她笑着,像是玩味着这个提议,又像是等着身后那男人的反应。 她可以感觉得到陆孟樵因为何书昀的提议而显得有些紧绷,但是,她却等不到他的任何动作及反应。张露芬迟疑地眨了眨眼,心中有些复杂。 「嗯,方便吗?」何书昀追问道。 「当然方便啦,上次我答应过你不是吗?」她美眸一转,像是掠过了什么念头,但一下子便被脸上刻意的笑容掩盖。「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真的吗?」电梯在这时抵达五楼。何书昀一脸惊喜,虽然抱着卷宗踏出电梯,仍不忘回头再跟她确认。 张露芬跟何书昀的对话让陆孟樵一凛,藏在墨镜后的灰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握紧拳头,直盯着眼前那个正对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的女子。 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这样轻易答应别的男人的邀约? 那他算什么?! 他们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 难道她还冷战得不够吗?躲他躲得不够吗? 「当然是真的!」似乎感觉得到陆孟樵的怒火,张露芬的颈背不由得冒起鸡皮疙瘩,但她还是火上加油的补上一句,「我下班后等你。」 「说定了,到时候我去接你。」何书昀开心的对她笑道。 「晚上见。」她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 张露芬若无其事地拨拨长发,正想再藉由电梯门的反射偷觑陆孟樵时,就发现一道充满压迫性的感觉向她袭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熟悉的麝香气味便窜进她鼻端,那双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大掌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进一个热烫的怀抱中。 一个火热的吻旋即堵上她的唇。 第十章 陆孟樵辗转吮吻着张露芬甜蜜而有些冰凉的樱唇,略带惩罚性的啃咬她的唇瓣,带着热气的舌蛮横地钻进她的檀口,撬开她雪白的贝齿,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他恣意地纠缠着她,仿佛想以这个激切的吻抹去刚才两人宛若未曾相识的状况,想要扯下她那刻意佯装冷淡的面具。 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这样随意答应另一个男人的邀约? 陆孟樵藏不住愤怒,但也舍不得弄伤她,只能压抑着自己陡升的强大怒气,与她唇齿交缠,试图以这过分激狂,却又充满自制的吻击溃她的武装。 他热切的气息灼烫着张露芬,仿佛也带走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平时清明的脑袋一遇上眼前这个男人就全然失控,丧失了平常的冷静与清醒。 她只能模糊地在心中抱怨,他怎么能每次都用激情迷惑她,怎么可以! 更别说他们之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怎么能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不,她不能接受! 过了几秒钟,电梯便在一楼停下。 那熟悉而清脆的电梯铃声像是警钟,敲散了张露芬脑海中的迷雾,也把她的理智敲了回来。 不!她不能再这样受他影响了! 她猛然推开他,当机立断的离开他的怀抱。她抱紧怀中的资料夹,想也没想地就打算落荒而逃。 怀中突然的空虚让陆孟樵猛地一震,被她几近慌张的逃离方式吓着。 他只知道,她又要溜走了! 难道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难道她连一分钟都不愿在他身边多待了吗? 眼看着张露芬已奔出电梯,陆孟樵一急,什么也没多想便伸手拉住她。 「啊?」她被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压力吓了一大跳,小手不自觉一松,原本抱在怀中的资料全都掉落在地上。 「小露!」 他语气沉重,仿佛还带着浓烈的情感,听得她一震。 她有些惊慌,又有些释然,小脸上神色复杂,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开我。」 「不,我不放。」他咬着牙,拒绝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气愤地瞪着他。 「我要你好好跟我谈谈。」他不安地看着她。「不要再跟我冷战了,好吗?」 「我没有跟你冷战啊,是你都不打电话给我!」她原本是不想哭的,谁知道抱怨一说出口,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想起自己傻傻等着他的电话,等了两个星期,就是没有等到他半通电话,张露芬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她也不管他们正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也不管她的手仍被扣在他的大掌中,只一迳的哭,像是要把过去两个星期累积的泪水全都宣泄出来。 「我有打啊!」这之中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你没有!」为什么还要说谎?为什么还要骗她?张露芬心一酸,哭得连声音都跟着颤抖。 「好了,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陆孟樵心疼地捧住她的脸,以指拭去她的泪水。 「你哪里会心疼?你根本不在乎我啊!」她又气又恼,急急地用手想拨开为她擦去眼泪的大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只得狼狈的哭喊着,「你尽管回国外去,别来烦我!」 不顾大厅里每个人投向他们的好奇目光,张露芬不顾平时端庄优雅的形象,哭得脸都红了起来。 她的眼泪揪疼了陆孟樵的心,让他看得好心疼,焦急地拭去她仿佛落不尽的泪水,心急的想要安抚她。 「这里不适合谈话,跟我走,好吗?」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轻轻地说。「我发誓我会好好听你说,可以吗?」 「真的吗……」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因为他突然低声下气的态度而有些迟疑。 「真的。」 他是那样小心的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吮去她脸上的泪,好像他的保证都是真的,他不会让她再受伤。泪眼迷蒙中,张露芬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允许,陆孟樵弯身为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后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带她离开公司。 坐在车子里,张露芬的泪水还是流个不停,陆孟樵也一直都没有放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她,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他看似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却不时偷瞄着她美丽如昔,此刻却静静淌着泪水的容颜。 分别了两周,相较于他的失魂落魄,她虽然清瘦了些,但明亮的美目依旧。 要不是看见了她的脆弱、她恼怒的哭喊,他还以为她早已不在乎他了。 毕竟稍早两人搭上同一部电梯时,她明明看见他了,却像是把他当成陌生人一般,连一个礼貌性的、敷衍的笑容都吝于施舍。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陆孟樵觉得极为难受。 他不懂,他们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争执,为什么两个人会陷入这种僵局呢? 难道只因为他不够体贴?就因为他把房子弄得太乱? 但是她重感冒病倒时,他明明守在床边照顾着她,不是吗?他是如此的在意她呀! 那个晚上,小露离开之后,和他的未婚妻方小蜜跟他谈了一整夜。 虽然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但是他们提出的问题却尖锐得让他心虚。 他并不觉得自己爱打电动与稍微有点「混乱」的生活习惯,会对两个人的感情造成什么阻碍,但是跟方小蜜那频频摇头的严肃表情,确实让他隐隐觉得不妙。 隔天一早,陆孟樵虽然按照原订计画离开台湾,却在七天内就忍受不了胸中的烦乱,怎么样也无法静下心来继续原本预定的工作,最后,他也只好摸摸鼻子飞回台湾。 一开始他原本以为,只要送束花或是打通电话给小露,跟她道歉就可以了,没想到她怎么也不肯接电话,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 这一个星期来,他送给她的花,她都收下了,但电话却仍保持关机的状态,让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一天比一天不安。 所以,今天他才会在将礼盒托给送花的小弟后,不得不拉下脸来找苏远帮忙。 毕竟苏远跟她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感情更是比亲兄妹还好,有苏远可以替他探探口风,也许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定。 但他没有想到,不过才踏出苏远的办公室,他就在电梯里遇到她了,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他面前答应与别的男人约会。 难道她已经不再在意他了吗?难道…… 越是细想,陆孟樵的脑子越是乱成一团。 他不安地握紧方向盘,再看向仍是一脸悲伤的张露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法掌控状况的无助。 因为他发现,自己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跟她谈,当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察觉到车窗外的景色有点陌生,张露芬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开口。 「呃,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她的问题让陆孟樵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安地挪挪身子,扯起一个笑容。 「是吗?」张露芬抹去泪水,有些质疑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像是消瘦了些。摘去脸上的墨镜后,他灰眸下的黑眼圈好明显,下巴还有着青色的胡碴,虽然衣着整齐,衬衫更是浆烫得挺直,整个人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憔悴。 「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你的。」怕她胡思乱想,他赶紧保证道:「真的!」 「是吗?」她的美目凝视着他熟悉的粗犷轮廓,试图将变得较为瘦削的他跟她记忆中那个任性而狂野的他重叠。 「我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陆孟樵苦笑着问。 「我……我不知道。」她嚅嗫着,将目光往窗外看去,就是不敢再投向他。 「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他语气突然变得落寞。 陆孟樵难得显露出来的软弱,不由得让张露芬心软。 她默默地调回视线,傻傻地看着他,感觉到原本淤积在心上的闷气,好像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他的消瘦以及他的狼狈而慢慢消散了。 迟疑了许久,她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台湾的?」 「一个星期了。」陆孟樵的灰眸直视着眼前的马路,感觉到她的态度已软化,他暗暗松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张露芬不自觉咬着唇,硬是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她并没有忘记,是她自己掉头说走就走的。 可是,也是他连通电话都没有,不是吗? 这么想着,她的小脸不自觉又沉了下来,也看得一直偷觑着她的陆孟樵陡然一阵心惊。 「我……」他顿了顿,在脑海里选择安全的话题,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送给你的花,你喜欢吗?」 「你为什么要送花?」 「你不喜欢吗?」他的语气有些失望。 「嗯……还好。」她有些迟疑,不晓得该不该告诉他,因为不知道那些花是他送的,过去一周来,每一天她都很大方的把花分送给企画部的女同仁们了,连一朵也没留下。 「那……手链呢?」眼角余光瞄见那条静静躺在她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压不下心里的忐怎,他忍不住追问。 那条手链是他特地要求兰夫人亲手制作的。 之前在台湾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踌躇些什么,迟迟没有把这条手链和剩下的东西送出去,后来两个人陷入僵局后,他也没有机会再送给她。 要不是今天他厚着脸皮来找苏远帮忙,也许他也没有办法见着她……视线又不知不觉落到她纤细的手腕上,他的目光更深沉了。 他还记得在樊老的寿宴上,就是她颈子上的钻链照照映射出的光芒与她甜美的笑容相辉映,几乎迷去他了的心神,让他沉迷至今。 随着他的问题,张露芬的视线也落在左手腕上。这条钻石手链很美,虽然是那么合适的戴在她的手腕上,却让她眼神有些黯然。 「你为什么会想要送我这条手链?」是为了赔罪吗?还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充塞了好多问题,可是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言不及义地问些花或手链的问题,执意将心中真正想问的问题藏起来。 分离了两个星期,她不是没有揣想过那些花是陆孟樵送的,但是这段日子里,她的手机一来没有关机,二来也极少占线,他又是为什么不肯打通电话给她呢? 也许只要他一句简单的道歉,或是说他想她,她就会软化了。 可是,她的电话从来没有因为他的来电而响过。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了,她即使再有耐心,也会等到心灰意懒。 他们真的还会有未来吗? 张露芬愣愣地将视线由手腕上的手链移往陆孟樵那像是正专注地看着前方,专心开车的侧脸。 「我……」陆孟樵顿了顿,道:「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再跟你说好吗?」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一股怒气陡升,张露芬拧起眉,没有办法满足于他三言两语的推托。 「快到了,真的!」他露出苦笑,仍是执意保密。 回台湾后的这个星期,他和宋扬远讨论过很多次,很多他从来没有想过,却总是摊在他面前的事实,好像一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睁开眼睛看清楚。 所幸他从来不是那种一受挫就会闷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喝着闷酒的人,虽然被她来势汹汹的怒气吓了一跳,也因为她接连两周拒接电话而稍感沮丧,但是这也让他开始思考,两个人的未来到底如何。 毕竟他虽然一度冲动的想要和张露芬结婚,却没有想过两个人婚后的生活要怎么度过。 陆孟樵之前从来不曾思考过在台湾置产的可能性,也没有仔细思考过结婚之后,她是该继续在苏氏的工作,还是跟着他离开台湾。 这些问题,他也从来没有和她讨论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惊觉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和她好好坐下来谈论事情,他们之间的激情来得太快又太多,说是激情冲昏了两个人也不为过。 「好吧,那我就再等一下,等一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张露芬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这么说。虽然无可奈何,但她也只能接受了。 「谢谢你。」陆孟樵苦笑着道。 她将视线投向窗外,不再紧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很快的,车子弯进一条小径,开上山路。 微微颠簸的感觉让张露芬不觉有些紧张。她不发一语的打量着窗外的景致,虽然满心好奇,但仍不动声色。 最后,车子在一栋白色的洋房前停了下来。 「来,我们进去吧。」陆孟樵率先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扶她下车。 「不用了。」张露芬低着头,无视他伸出的大手,迳自下车。 陆孟樵看了看自己悬空的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真的不愿意牵他的手,这才颓然地放下。 张露芬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眼前矗立的白色洋房,水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但只是她微抿着唇,像是有些疑惑,有些茫然,更像是有些赌气似的,怎么也不肯正眼看陆孟樵。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好半晌后,她才挤出僵硬的声音。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想要住在靠近山区的房子。」陆孟樵关上车门,走到她身边。这次,他没再试图牵起她的手,只是示意她跟着他往前走。「来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的话?」张露芬有些诧异,盯着他伟岸而宽厚的背,看着他掏出钥匙打开黑色锻铁大门,她的脑海中有些混乱。 她的确曾经跟他说过,她想住在靠近山区的房子,因为这样每天晚上就可以看得到没有光害的星空,也可以享受那种纯然的静谧。 但那是她在两人初识的那个晚上,跟他在公园里散步聊天时顺口提的,他怎么会记得?又怎么会……带她来这儿? 她一脸茫然地瞪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越来越弄不懂他了。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懂过他吧。 「来吧!」陆孟樵推开大门,自然的回头对她一笑,向她伸出手。 像是已经忘记了她刚才的拒绝,忘记了两个人僵持了两周的冷战,他的灰眸里仿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让她看愣了。 「嗯。」带着几分犹豫,张露芬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再次拒绝他的笑容与伸出的大掌,这次,她毫无异议的将手搭上了他的。 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握着她的时候,总是让她好有安全感,好像只要让他牵着,不管要到哪里去,她都不会害怕。 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那么忍受不了他的欺瞒,还有他差劲的生活习惯吗?张露芬傻傻地跟着他走进屋子里,却理不清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我才刚把这栋房子买下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整理,不过,房子里已经有水有电,也有一些基本的家具了。」陆孟樵梦牵着她往前走,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不喜欢,所以很多东西都还没有买。」 「你买下这栋房子了?」她傻傻地覆诵着,好一会儿回不了神,只能任由他将她带进房子里。 她最先看到的是有着良好采光与大片白墙的宽敞客厅,屋内并没有多少家具,角落堆着几只纸箱,干干净净的,仿佛天天有人来打扫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买下这栋房子? 张露芬一边打量着,一边想,如果陆孟樵买下这栋房子,又怎么可能保持得这么干净? 而且,他又怎么可能在台湾实产?她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他,但也了解他的工作重心从来不在台湾。 这情况看在一心想结婚的张露芬眼中,并不是不在意的,也因为这样,她越来越不敢想像她和陆孟樵两个人的未来。 「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离开台湾,后来我想,如果是我来台湾呢?如果是我在台湾住下呢?你会喜欢这栋房子吗?」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愣,「你怎么能够住在台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如果是,那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大了?她可不敢想像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玩笑啊! 他又怎么能总是给她错误的期待呢?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呢?」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但丝毫没有弄疼她,只是紧紧握着,藉此表明他不愿意放开她的心情。 「怎么可能!」张露芬不假思索的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陆孟樵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他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小露心里想些什么,像他当初也不懂她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又为什么两个星期来都不愿意接他电话。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躲我,不要再问避了?」 「我哪有躲你!是你根本连通电话也不愿意打不是吗?是你从来都不认真啊!」张露芬尖叫,气恼得连脸颊都泛红了。 「我怎么可能对你不认真?我根本没有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啊。」 「你哪有对我认真?」她握紧拳头,委屈得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你如果是认真的,为什么会连通电话都不愿意打给我?为什么?你说啊!」 「我有打啊,是你从来不接!」陆孟樵忍不住低吼。 「你骗人,我不要听!」她抽回手,捂住耳朵,执意背过身子不看他。 「小露!」他伸手想要拉住她。 「我不要听啦!」张露芬察觉他的企图,一个弯身避过了他的大掌。「好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快送我回去。」 「我偏不,我已经让你逃了太久了。」陆孟樵忍不住气恼,一点也不想要就这样放走她。 他已经维持「礼貌」维持得太久,她的逃避早已让他失去耐性,他不想也不愿意再忍耐、再等待了。 「你难道就不能跟我好好谈吗?」 「陆孟樵,你是恶霸吗?还是你想要绑架我?你说啊!」被逼得急了,她不白凵觉变得咄咄逼人。 「如果绑架你能让你回心转意,我会那么做!」 他慑人的气势让她一愣,不由得倒退一步。 「你……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他猛地一个跨步,拉住她的手臂,一个使劲便将她扯进怀中。 她的鼻尖先是狠狠撞上他的胸膛,随即双脚突然腾空。 「啊!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失措的大叫。 眼前只看得到他的背,她整个人吓傻了,只晓得自己被他扛在肩上,不知道他要带她到哪里去。 尾声 直到一阵天旋地转,张露芬被抛上床铺。 「陆孟樵!」她花容失色的尖叫。「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才被抛上床,一道带着温热的重量旋即压上她。 「我决定了,在你愿意跟我好好谈之前,你别想走出这个房子。」陆孟樵将脸凑向她,几乎碰上她的鼻尖。 他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说出的威胁却让张露芬心中一悚。 她丝毫不怀疑他真的说到做到! 她颤巍巍地想往后缩,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密密实实的压制在床铺上。 他温暖的气息与热烫的躯体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的语气不自觉变得软弱。 「你怎么能这样?快放开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仿佛耐性已经用光了,陆孟樵的口气蛮横了起来。「如果不这样,你不知道又要躲到哪里去了。」 「我、我哪有躲?」她还想挣扎,慌张地想要逃离这样亲昵的情境。 「你的确是没有躲,但是你也从来不打算面对,不是吗?」 「我……」她仍作困兽之斗。 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决心,她知道,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前,他是绝对不会放开手的。 但是她呢?她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 张露芬脑中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逃,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这样面对他。 没有人知道,这段日子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但是…… 「小露。」陆孟樵打断她的欲言又止。「拜托你不要再逃了,好吗?」 听见他口气中深刻的沉痛,她一下子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要这样逃开?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吗?还是你讨厌我?」他语气沉重,执意强硬地将她困在身下,神色却极为黯然。「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认真,不能当你的另一半?」 「我……没有啊……」张露芬嗫嚅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向来玩世不恭的他居然会这么问。 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楚,这个变色龙般的男人,在那多变的外表与情绪下,原来有着一颗真诚、充满不安的心。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紧迫盯人的追问。「为什么你总是不说?」 「我……我只是很气啊!」 她一咬牙,决定把话说出口,什么都不管了。 「我只是气你骗我,连要离开台湾了都还不肯跟我说……我气你总是把房子弄得那么乱,却连一句称赞也吝于给我……气你一走就了无音讯……我……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你可以说走就走?为什么你明明是那么野蛮又霸道的人,却……」说着、说着,她眼睛一眨,几乎要泛出泪花。 「却什么?」陆孟樵眼神一暗,紧咬着她未竟的话不放。 「却……」却从来不肯说你爱我。她咬着下唇,忍不住亟欲夺眶的泪水,急忙偏过头,想掩饰自己的困窘与难堪。 其实她那一下子就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尖,完全没有逃过陆盂樵的眼睛。 「你等一下。」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松开箝制她的大手,一翻身便离开床铺。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瞬间有些呆愣。 忍了好久的泪水,这时终于落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脸颊,她却无心去擦,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流泪。 她好讨厌自已,好讨厌! 为什么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还要傻傻地跟他来这里? 为什么她刚刚仿佛感觉到他是爱她的?觉得他的沮丧都是真的?根本是她自作多情! 张露芬自暴自弃地捂住脸,感觉到热烫的泪水沾湿了指缝,滑过面颊,仿佛也烫伤了她的心,让她好痛好痛。 她太过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一点也没发现床铺一沉,陆孟樵又坐回她身边。 「你在哭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仿佛刚才两人的失控只是一场梦境。 听到他的声音,张露芬一慌,狼狈的胡乱擦了擦脸,撑起身子坐起来。 「没、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哭。」她还逞强着不愿意承认,一点也没有发现床铺上早已湿成一片。 「小露,我为我之前对你的不尊重道歉。」 「咦?」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道歉,张露芬愣住了。 「说得对,我的确是对你不够尊重。」 陆孟樵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我不该什么都没跟你提,隔天就离开台湾,也不该总是把你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但是,你那时正重感冒,那么不舒服,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可以好好的说话,没有机会像刚认识的那个晚上那般天南地北的聊,好好讨论两个人的未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目光看着远方,手上则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个黑色绒布盒。 「你能原谅我吗?」 「你是认真的吗?」张露芬的视线落在那个绒布盒上,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他为什么又拿出一个绒布盒呢?那里面装着什么? 「你觉得呢?」察觉出她的恍惚,他淡淡的笑了。 「我……我想是吧。」她的目光不禁被他手上的绒布盒吸引。那个绒布盒与稍早送到她办公室里,装着钻石手链的绒布盒一模一样,她有些好奇,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一不高兴就什么都不管,只顾着生闷气。所以表哥总是说我脾气很差,要改。」 「嗯哼。」陆孟樵应了声,了解了她的意思,但视线并没有移向她,反而落在手里的绒布盒上。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好奇,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这只绒布盒上,但如果她有疑问,为什么总是不问?为什么总是这样问着头胡思乱想? 「你……」 「你……」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接着,他们俩相视而笑。刚才的坦白让他们都变得比较放松了,不再那么僵硬。 「你先说吧。」 「不,你先说。」 「好。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我……」张露芬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你真是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拿着那个盒子?那里面装了什么?」 「这个吗?」 「嗯。」 「要跟你求婚的戒指。」陆孟樵若无其事地打开绒布盒,长方形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与钻石手链同款式的项链,以及一枚镶成星形的钻戒。 「咦?」她一愣,没料到会在绒布盒里看到这些,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的话。 他说,这是要用来跟她求婚的吗? 「我一直没来得及再跟你正式的求一次婚,小露,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 「也许我还是有很多缺点,还有很多会让你伤心的地方,但只要你跟我说,我会改。」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能总是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就判我出局,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跟我求婚?」张露芬屏气凝神,有些怯怯地问。「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理由?我爱你够不够?」他笑着抚上她的脸颊,神情充满温柔。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甘心在一个地方停留,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软弱,但是这两周的分别,让他思考了很多,如果他是真的注定要栽在她手上,那就栽吧! 他受不了没有她的生活,也无法忍受一天见不到她的日子。 张露芬被他无奈的语气逗笑了,她仰高下巴,觑着他瘦削许多的面容。 「你觉得呢?」 他温暖的大掌在她脸上摩挲着,那被娇宠的感觉让她绽开了的笑容。 能让这样一个有如变色龙般的男人为她消瘦,为她选择在台湾落地生根,为她这样费尽心思,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更别说他还爱她了! 「怎么样?」陆孟樵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满心紧张。 「那你还不帮我戴上戒指?」张露芬笑嗔道。 「遵命,老婆大人!」他笑着拉过她的小手,为她套上戒指。 一只婚戒是一个誓约,从今以后,他们将携手展开新的人生旅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