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酥》 (锁修) “艹,关你什么——” 话音未落,腰腹忽地袭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踹飞在地。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只锃亮的皮鞋狠厉地踩上侧脸,制止住他所有的举动。 男人一手搂着女孩儿,修长的身形微俯,垂眸睥睨着地上的蝼蚁。 “敢动我傅津北的人,嗯?” 傅津北…… 那个云城有名的傅家三少、傅氏集团总经理傅津北? 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惹的人,他哆嗦着声音连忙道歉。 “对不起,傅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脸上的力道骤然松开,男人抱起女孩走到车旁,倾身坐入后座。 还不等他思考出那句“晚了”的意思,冰冷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周秦。” 副驾走出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瞪大眼睛警惕地望着那人,结结巴巴地厉声喊到。 “你、你想干嘛?啊——” 车门关上,隔绝了窗外的惨叫声。 “回浅云湾。” 司机老陈一顿,扭过头迟疑地开口。“先生太太那儿……” “今天累了,就不过去了。” “好的。”他自觉升起挡板,阻隔开与后座的空间,专心开车。 后座,垂眸凝视着怀里的女孩儿很久,傅津北伸出指腹轻轻抚过那张小巧的脸蛋。 一个月不见,瘦了…… 掌心温热的触感真实细腻,将他这么多天空荡荡的心填充地不留一丝间隙。 思及刚刚的那一幕,铺天盖地的后怕涌来。 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鹜,搂着女孩儿的胳膊收紧,傅津北俯下身子抵在她光洁的额头,喃喃低语。 “阿湄,知不知道我有多怕……” 回应他的是女孩儿浅浅的呼吸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抚平他所有的不安。 夜店里,满足地从舞池抽身的舒曼目光落向沙发时,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糟糕…… 她姐呢! * 回到浅云湾,傅津北抱着怀里的舒湄径直走到二楼卧室,将那具娇小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床上。 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白皙无暇,幽深的眸子微敛,他转身走进浴室,片刻过后端着湿热的毛巾在床边坐下。 她的肌肤本就白,生病过后又很少出来,这几年下来更加白的通透,惹人怜爱。 傅津北执起女孩儿纤细的手臂,动作轻柔地将毛巾覆在那如瓷般的肌肤,等来到肩侧时手中的动作不经意地重了几分,他眼眸微沉,擦拭掉别人残留在上面的气息。 他的阿湄,除了自己,谁也不能染指。 出国一月,对傅津北而言,漫长的如同一个四季辗转。 没有一天不再想她,想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想她有没有在想自己,想小姑娘软软糯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结果倒好,刚回来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吓,还没心没肺地睡得那么沉。 守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女孩儿良久,傅津北丢开手中早已冰凉的毛巾,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阿湄……醒醒……” “小懒猪。” 手指在那粉嫩的唇瓣上缓缓摩挲,睡梦中的女孩儿无意识地探出舌尖舔了舔,湿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遍身体四骸,呼吸渐渐变得沉闷,强大的自持力在土崩瓦解的边缘徘徊。 睡梦中的舒湄不断地被干扰,一会儿眼皮痒痒的,一会儿有酥麻的细风吹在颈间,搅的她不能好好睡觉。 轻微的一声哼唧,女孩儿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片刻的模糊,随后逐渐清晰,直至完全看清上方的那张熟悉的脸庞。 舒湄揉了揉眼睛,以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错觉,可再次睁开眼他依旧还在。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触上他的眉宇喃喃道。 “津北……哥哥?” 男人黝黑的眸子里有温柔晕开,眼角爬上一丝浅浅的笑意。 “嗯。” “津北哥哥……” “是我。” 瞌睡被喜悦驱逐,她“蹭”地从床上坐起钻进他的怀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回磨蹭,倒豆子一样地问个不停。 “唔唔……你去哪儿了……阿湄好想你。津北哥哥,你是不是把阿湄忘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阿湄每天都有在门口乖乖等你,可津北哥哥一次都没有出现……” 女孩儿的话携卷着暖流滑过心房,傅津北轻抚着她脑后柔软的头发,温声解释。 “我去国外工作了,所以才没有来看阿湄。” “那现在呢?”舒湄仰起脑袋。“津北哥哥工作完了吗?” “嗯,一想到阿湄还眼巴巴地在等我,结束后就直接赶回来了,我还给阿湄带了礼物,想要吗?” “嗯嗯。”从他怀里爬出来,舒湄盘起腿乖乖坐在床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散发着星光。 “阿湄最喜欢礼物啦!” 傅津北取过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那只绒盒,盒子里面是一条纤细的钻石手链,中间的位置细碎的小钻星星拱月般地镶嵌了颗蓝钻,在黑色的绒布映衬下璀璨的耀眼。 他取出那条链子,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腕,将手链系在上面。 卧室仅亮了盏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女孩儿系着手链的细腕轻轻晃动,钻石闪闪发光。 “好漂亮……” “喜欢吗?” 舒湄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 他勾起唇,盯着她柔腻的耳垂轻声说到。“那阿湄该做什么?还记得我之前教过的吗?” 舒湄转动眼珠子想了想,凑着身子靠了过去,轻轻在男人薄唇上亲了一口。 女孩儿纯洁的一个吻,瞬间点燃了傅津北的神经,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引以为傲的自持力燃烧殆尽。 幽深的眼眸中翻滚着汹涌的暗潮,他伸手按住她要离开的身子,俯身加重了这个吻。 舒湄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近在迟尺,微颤的眼睫。 津北哥哥为什么总是咬她的嘴巴呢? 察觉到那道停留在脸上的视线,傅津北睁开眼就看见阿湄眨着眼睛望着自己,干净的眸子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大灰尾巴狼。 他顿了顿,哑声说到。“乖,阿湄,闭眼。” “哦。”舒湄听话地闭上眼睛。 温热的吻再度覆上,滚烫的手掌轻轻地捧起女孩儿小巧的脸蛋,手心的肌肤传来莹润腻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那动作温柔且专注,是外人不曾见过的傅家三少的另一面,偏偏只为其展露的小姑娘却无所察觉。 酥酥麻麻的,这感觉奇怪极了。 想出声却被堵住了嘴说不了话,肺里的呼吸一点点被抽离,舒湄有些头晕目眩,力气仿佛被抽离了一般,只能紧紧依赖着津北哥哥渡来新鲜的空气。 游戏每次都是以舒湄气喘吁吁地缩在男人的怀里告终。 身后的心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钻进她耳朵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 唔,好像也很快哦…… 舒湄扬起细腕,对着灯光把玩上面亮晶晶的钻石。 “津北哥哥,你是不是饿了?” 头顶响起男人餍足的低音。“嗯?” 她认真说到。“饿了要吃饭,阿湄的嘴巴是吃不饱的。” “因为阿湄的嘴巴很甜,尝过后就上了瘾。” 舒湄恍然大悟,坐起身子。 “原来津北哥哥也爱吃糖呀?” 灯光下女孩儿的唇泛着淡淡的水光,傅津北的眼眸微深,伸手摩挲着她的唇瓣。 “这种事,只能和津北哥哥做。知道了吗?” 她不解地问到。“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只能和最亲密的人一起做。” 最亲密的人呀…… “那舅舅,舅妈,还有曼曼她们可以吗?”他们也是她最亲密的人。 “也不行。” 舒湄被绕糊涂了。“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在她小巧的下巴上,她的脑袋被迫上扬了几分,头顶的视线暗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稍纵即逝。 “阿湄只要记住,这里……只有津北哥哥能碰。” “哦。” 见她这般乖巧,傅津北心中爱怜更甚,伸手将女孩儿纤瘦的身子搂进怀里,低头轻嗅她发间怡人的清香,享受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舒湄却忽地想起一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津北哥哥,曼曼呢?” “舒曼?我不知道。”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路过时,无意中一瞥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她从夜店里走出。 傅津北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女孩儿身上的那条白裙是他送给阿湄22岁的生日礼物,只此一条。 怒意冲散了理智,他没有细想为什么阿湄会出现在那里面。 这会儿她问到舒曼,就说明是舒曼带她去的。毕竟这丫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地方了。 自己去也就算了,还把他的阿湄带去。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傅津北绝对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但她是阿湄在乎的人。 “别急,我给她打电话。” 如同无头苍蝇的舒曼此刻沿着夜店外的那条街边找边哭。 舒湄不是会乱跑的人,又是在夜店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只可能是被别人带走,而下场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找不到舒湄,也不敢告诉她爸,被爸爸知道非得把自己打死不可。可再拖下去,姐姐要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该怎么办…… 咬着牙下定决心,舒曼拿出手机正要报警,却突然进来一通电话。 “三哥?”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没多想,舒曼接通电话,却在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后蓦地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喜极而泣。 “姐……” 番外君 昨夜落了一场雪,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子铺满了地板,悠扬的音符飘荡在琴房之中。 一道笔直的身影静坐在钢琴前,白皙匀称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一串串悦耳的音乐。 线条流畅的琴身倒映出一张稚嫩中带着一丝沉静的脸庞,少年低垂着眼眸,秾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身后忽地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琴音戛然而止,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便透过落地镜看到了扒在门框上的小脑袋。 平静的湖面破开了一道光,少年有一刹那的怔愣,随后惊喜地回过头。 “阿湄?” 被发现的小姑娘乖乖从门后钻出,迈开两条小腿欢快地跑过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津北哥哥,阿湄好想你。” 她仰起的小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两眼弯弯,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绚烂,红色的棉服衬地脸颊分外红润。 半年不曾见过的小姑娘长高了一截,也瘦了不少。 傅津北是知道舒姨一家每年年后几天会来云城,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提前。 抬眼看了空荡荡的门口,他这才将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摸了摸她软软的发顶,开口回到。 “我也想阿湄。” “那津北哥哥为什么都不去找我呢?” “因为津北哥哥要上学。” 舒湄想了想点点头。“阿湄也要上学的。” 她念大班了,学校里有好多好多的小伙伴,她喜欢和他们一起玩。 “阿湄在学校乖吗?” “嗯嗯,特别乖哦,老师说阿湄是最听话的宝宝,这学期我都得了好多的小红花。唔……可是都被妈妈放在了家里津北哥哥看不到。” 窗外传来嬉闹声,舒湄收回目光好奇地询问。“沛东哥哥他们在打雪仗,你怎么不出去?” “冷。”实际上是懒得出去。 “原来津北哥哥你怕冷哦?” “不怕。” 舒湄的小脑袋顿时迷糊了,仰着脸看了他半天还是觉得津北哥哥是怕冷所以才不出去的。 妈妈说有的小朋友会因为害羞,所以才不说实话。 她想了想褪下了手上毛茸茸的手套放进他的手里。 “津北哥哥把这个戴上就不怕冷了,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傅宅内温暖如春,带着女孩儿体温的手套上还沾染着先前落下的雪花,凝在上面化成了水珠,在傅津北的手心留下淡淡的水渍。 “阿湄想出去玩吗?” “嗯嗯。” 她的手套放在他的掌心里格外的小巧,傅津北静静地看了两眼,随后动作笨拙又不失轻柔地替女孩儿重新戴上了手套。 “走吧。” 阖上琴盖后他站起身牵起了她的一只小手。 原本坐在那里时傅津北就比舒湄高出不少,这会儿站直了身影,她就只能费劲地仰着脑袋去看他。 “哇,津北哥哥好高。”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短短的身子,皱起小眉毛不解地询问。 “为什么我这么矮?” 少年耐心地解释。“阿湄还小,以后会长高的。” “会长的和津北哥哥一样高吗?” 低垂的目光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傅津北微微一愣。“阿湄想长得和我一样高?” “嗯嗯,因为那样阿湄就不用总是仰头看津北哥哥了。” 他想起上次听到妈妈和舒姨打电话时,舒姨说阿湄最近越来越挑食了。 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那阿湄要从现在起好好吃饭不挑食,以后才会长得和我一样高,不然的话就会变成小矮子永远也长不高。” 小姑娘一听,圆溜溜的眼睛睁大,显然吃惊不小,她结结巴巴地问。“就像白雪公主里面的那七个小矮人一样的吗?” “嗯。”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比他们还要矮。” 舒湄瑟缩了下肩膀,想到了每次吃饭时被自己偷偷挑出来放在一边不吃的食物。 小矮子…… 她才不要当小矮子……以后再也不挑食了。 客厅里几个大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见到一高一低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下来,宋爱瑜笑着说道。 “也就小湄能唤的动我们家的津北了。” 一旁的舒幼微弯起唇。“小湄整天在家里念着她津北哥哥,昨天知道要来,在家里兴奋到半夜才睡着。” 两道身影走下,傅津北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礼貌地开口叫人。 “舒姨,姨夫。” “诶。” “妈妈,妈妈,我可以和津北哥哥出去玩吗?” 有津北看着,舒幼微自然放心,她轻轻颔首。“去吧。” 得到妈妈的允许,舒湄脸上开心极了,牵着津北哥哥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跑去。 花园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个个凌乱的脚印遍布在上面。 傅泽南去了外公那里还没回来,傅瀞茜今天留宿好友家。 不远处傅沛东和朋友正在堆雪人,见到从门口出来的他们,挥了挥手扬声唤到。 “三弟快来帮忙!” 舒湄一见那白茫茫的雪堆就亟不可待地要迈脚踏出去,却被人一把摁住了肩膀,她回过头困惑着。“津北哥哥?” 傅津北俯下身将下楼时随手取来的围巾一圈圈地系在她的脖子上。 显然他的围巾对于五岁的小姑娘来说太大了,满当当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抿着唇看了会儿又伸手解开了一圈藏在她的脖子后面,这才解.放出了舒湄的鼻子和嘴巴。 傅沛东他们也不知道弄了多少雪团出了超级大的两个雪球,和他一般的身高。 舒湄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的雪人,一脸崇拜地望向傅沛东。 “沛东哥哥,这是你堆的吗?” “嗷,厉害吧!” 小姑娘兴奋地直拍手。“嗯嗯。” 她松开那只紧握的大手,忙不迭地凑了过去,脚下微微趔趄,看的身后的傅津北心一紧,下意识伸手见女孩儿站稳又垂下了手指。 傅沛东正忙着滚雪球打算再堆一个新的,身边就凑来一颗小脑袋。 “沛东哥哥好棒!”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爱听别人夸奖的年纪,傅沛东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怎么堆的呀?” “先这样……再这样……” 一旁的朋友询问。“东子,这谁呀?” “我妹妹。” “怪可爱的。” “可不是。” 静立在几人身后的一道身影在簌簌北风的吹拂下多了几分萧条,站了好一会儿那只小团子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原本开心的某人心底冷风呼呼地刮,一个人郁闷地蹲在了角落里。 第二个雪人堆起来时舒湄这才发现似乎忘记了什么,她扭过小脑袋四处张望,然后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发现了被自己遗忘的津北哥哥。 他正背对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舒湄不假思索迈着小步子朝他走去,在他的身旁蹲下。 “津北哥哥,你在做什么?沛东哥哥他们堆了好大的一个雪人。” 一只冻地通红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舒湄的手被人握住摊开,随后放进了一个东西。 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兔子。” 傅津北满怀期待地看着小姑娘。“喜欢吗?” “嗯嗯。”她重重地点点头,双手捧起那只被捏地瓷实的雪兔子。“津北哥哥好厉害!” 在听到那句赞扬的话时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随后又开口询问。 “那……我哥的雪人,和我的兔子,阿湄喜欢哪个?” “都喜欢!”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压低了声音。“只能选择一个呢?” 那眼里的神色就只差把“选我选我!”说出口了。 舒湄望了望手中的兔子,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巨大的两个雪人,犹豫了好一会儿。 那么大的雪人她都带不走,兔子她可以放进兜里带回家。 “唔……阿湄喜欢小兔子。” 傅津北哪里知道小姑娘的想法,只听到她这么说后唇角的笑意愈发地明显。 不等舒湄将雪兔子揣进兜里带回家,它就融成一团水,化在了傅宅温暖的室内。 小姑娘瘪着嘴角,眼巴巴望着那团水,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傅津北记起了什么,从家里翻找出堆积在那里无人爱玩的仙女棒。 轻轻用打火机点燃前端,被白雪映亮的黑夜中仙女棒立刻滋啦滋啦地冒出绚烂的火光。 眼泪就这么生生被憋了回去,舒湄晃着手中的仙女棒,把那只化成了水的兔子暂时地丢到了脑后。 晚饭过后,舒幼微和丈夫要带着舒湄回哥哥家,可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津北哥哥,小姑娘自然是不愿意走。 小手紧紧地攥着哥哥的手指,见妈妈要来抱自己,她忙不迭地一把搂住了傅津北的大腿,像只考拉挂在他的身上,不哭也不闹,只埋着脑袋不说话。 傅津北脸上不动神色,可看到小姑娘粘着自己,心里也像放仙女棒时一样,滋啦滋啦地乐开了花。 “小湄乖,今天回舅舅家睡觉,我们明天再来找津北哥哥玩好吗?” 她摇摇脑袋,手上的力道握的又紧了些。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望着自己粘人的女儿。 一旁的宋爱瑜开口说道。“要不就让小湄留在这儿,晚上跟我们津北睡。” 听到姨姨的声音,小家伙偷偷探出脑袋,飞快看了妈妈一眼又埋了回去,耳朵却竖地高高的。 沉默了会儿,舒幼微叹了叹气。 “那小湄今晚就麻烦你了,爱瑜姐。” “放心吧。” 见女儿偷瞄自己,她无奈地抿起唇,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叮嘱。 “和津北哥哥睡,晚上不可以踢被子,要乖乖听话知道了吗?” 舒湄这才探出头。“那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有点事要回舅舅家,明天来接你。” “好。” 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雪,怕舒湄身体受凉,送走舒幼微夫妇后,宋爱瑜亲自帮她洗了一个澡,然后抱着香喷喷的小姑娘进了小儿子的房间。 早就换好睡衣的傅津北坐在床边上,见妈妈抱着阿湄走进来蹭地站起身腾开了地方。 傅津北的床足够的大,宋爱瑜把小姑娘轻柔地放进了靠墙的那一侧,然后替她把颈间的被子掖好,叮嘱着儿子。 “晚上可不能抢妹妹的被子知道不?” 他看了眼床上睁大着眼睛望向自己的阿湄,点点头。“嗯。” “小湄晚上要尿尿的话就叫哥哥,好不好?” “好。”她想了想补充着。“阿湄长大了,晚上不会尿床的。” 小姑娘继承了父母出色的外貌,长得可爱极了,两个黑葡萄般的眼睛望着自己,宋爱瑜越看越喜欢。 “嗯,我们小湄真有用。” 宋爱瑜站起身,调暗了床头的灯对儿子说到。“早点休息。” 房门轻轻阖上,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个孩子。 傅津北站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睡了下来,随后仔细地替妹妹重新掖好被子,温柔地说道。 “阿湄晚安。” 空气格外的静谧,傅津北闭上眼睛努力地酝酿着睡意,袖子忽地被人轻轻扯了扯,他睁开眼睛侧过头,对上一双明亮的没有丝毫睡着的眸子。 “津北哥哥,阿湄睡不着……” 他愣了愣,随后伸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拍着,几分钟那双眼睛仍不见睡意。 “津北哥哥,阿湄想听故事。” “故事?” “嗯嗯,每天晚上妈妈都要讲故事哄阿湄睡觉的……” 傅津北早就过了听故事的年纪,脑袋里思索了半天也蹦不出半个故事来,可阿湄要听故事才睡得着。 “那阿湄想听什么故事?” “卖火柴的小女孩。” 他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片刻过后,安静的空气里响起男生低低的声音。 “一个很冷的圣诞夜前夕,有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儿为了养活生病的爸爸,冒着风雪去卖火柴……她没有棉衣,脚上只穿了双拖鞋……卖了一天一根火柴都没有卖出去……” “她家里很穷吗?” “嗯。” “一辆马车经过差点将她撞到,女孩儿丢了拖鞋,她坐在雪地里大哭……” “她好可怜。” “橱窗里是温暖的烛光和烤鸭,小女孩儿倚在角落里划亮了一根火柴……火光里出现了她思念的外祖母……” 他的声音极缓极慢,怀里的呼吸一点点平稳,傅津北低垂下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睡得无忧无虑。 故事噤了声,他轻轻地弯起了唇角,将那个悲伤的结局湮没在一片寂静中。 “津北哥哥……” 女孩儿突然发出一声细小的呓语,他屏住呼吸,听清了那句话。 “阿湄有好多……鞋……送给……” 傅津北静静地望着阿湄乖巧的睡颜,伸手掖好她的被角。 要是阿湄是他的亲妹妹该有多好,那样他就可以每天都对她很好很好。 夜里半梦半醒时,指尖触及到一抹温热的液体,傅津北从梦中醒来,忽地察觉到了什么蹭地坐起了身。 身侧的阿湄睡得正熟,他掀起被子一眼就看见了床单上那一团可疑的液体,独特的气味萦绕在空气中,提示着傅津北—— 阿湄…… 尿床了! 小家伙的裤子湿了一大半,也不知尿了多久,怕她感冒,傅津北只得把她给唤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舒湄被津北哥哥抱下床,看见床单上的“地图”,以及感觉到裤子上上的潮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尿床的事实后,吓地站在那里背着小手一动也不敢动,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阿湄不尿床的……不尿的……” 她就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尿了。 她把津北哥哥的床弄脏了怎么办…… 傅津北察觉到阿湄的害怕,俯下.身蹲在她面前安慰着。 “没关系的,阿湄。” 小豆子顿时从眼眶滚落,她瘪着嘴巴。“对不起,津北哥哥,阿湄不是故意要尿床的……” 见她哭起来,傅津北着了急,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别哭别哭,阿湄还小,尿床也没什么,津北哥哥没有怪你。” “可、可阿湄把床弄脏了……” 不等他回应,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他们的房门被叩响,宋爱瑜急切的询问声从门外传来。 “津北,小湄怎么在哭?” 听到姨姨的声音,舒湄的小身体更加僵硬,眼眶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滚落,看地傅津北心疼极了。 他看了眼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打开了房门。 披着睡袍走进来的宋爱瑜一眼就注意到了凌乱的床单,以及上面可疑的痕迹,目光一移,落在站在一旁吓得直掉眼泪的小湄身上,顿时明白了。 “小湄尿床了吗?” 听到姨姨这么问,舒湄背在身后的小手紧紧地搅着。 “姨姨,对不……” “是我,尿床的是我。” 男生微扬的声音盖过了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宋爱瑜挑眉看着低垂着脑袋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又望向显然吓得不轻的小湄,几秒过后微笑地摇摇头,揶揄道。 “臭小子,都十岁了还尿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听到妈妈的话,傅津北脑袋埋的更低了,暴露在空气里的耳朵早已通红一片。 “好了好了,不就是尿个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七岁时尿床妈也没说什么。赶紧把弄脏的衣服脱下来换身干净的,一会儿抱着妹妹去你大哥房间睡,这儿明天再收拾。” 家里没有合适舒湄的衣服,宋爱瑜想起房间里还放了几件孩子们小时候的衣服,回房找了会儿翻出件小茜的给她换上。 一通折腾后,疲惫的傅津北抱着阿湄睡在了大哥的房间。 经过刚刚的惊吓后,舒湄像只小兔子缩在被窝里,紧搂着哥哥的手臂,她想起刚刚姨姨说的话,好奇地探出半颗脑袋小声询问。 “津北哥哥……” 郁闷的傅津北轻“嗯”了声,却听见小家伙说出一句让自己更加郁闷的话来。 “姨姨说你七岁时也尿过床……” “睡觉。” “哦。”她乖乖闭上眼睛,很久过后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 “阿湄不会笑话津北哥哥的……” 傅津北呼吸一顿,彻底没了睡意。 他记事起就没有再尿过床了…… 番外君 闹哄哄的声响不断涌入耳中,靠在椅背上睡得正熟的舒湄皱了皱眉头,片刻过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疾驰的列车已经停了下来,窗外站台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她望着陌生的风景怔愣了几秒钟,在看到醒目的站台名字时蓦地站了起来,匆忙忙抱着背包就往门口跑去。 一路小跑到地下通道处,舒湄才舒了一口气,缓下脚步跟着人流朝出口走去。 还好还好,差点就坐过站了。 出了高铁站,不少“热情”的司机大叔在拉客,舒湄弯起唇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会儿走到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 c市对她而言,是一座从未涉足过的陌生城市,可她来这儿是想见一个……好久未见的人。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一串号码映入眼帘,舒湄盯着那个备注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握手机的手指松松紧紧,深呼了一口气最终摁下了拨通键。 “嘟——”缓慢的机械音钻入耳中,心跳声也随之放慢了节拍。 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正打算主动挂断时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中带着一丝迟疑的男声。 “阿湄?” 舒湄的心蓦地一紧,她舔了舔突然间变得干燥的唇,努力地平复着有些紧促的呼吸,对面的声音再度传来。 “怎么不说话?” “三哥,我……那个你……” “嗯?” 她低着脑袋盯着脚下的方格子地砖。“你现在有事吗?” 闻言,正看着企划书的傅津北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汇报工作的下属,片刻之后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 回国已经两个来月,父亲让他接管了傅氏集团在c市的一家子公司来锻炼自己的能力,这段时间都格外的忙碌,也有好久没有和阿湄联系过了。 听出她话音里的局促,以为女孩儿遇到了什么麻烦,傅津北忙出声询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就是我……”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吞吞吐吐说到。“我迷路了……三哥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你在哪儿?” “c市。” 傅津北一顿,很快站起身拿着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朝办公室外走去。“告诉我你附近都有些什么标志?” 标志…… 她环顾了眼四周,自动忽略掉身后高铁站顶硕大的“北站”两个字,目光停留在远处。 “有一个很大的摩天轮,旁边……唔,还有一个很高很高,应该是电视塔之类的建筑。” “把你定位发给我。”傅津北步入电梯,透明的玻璃外映着繁华的城市街景,他补充到。“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好吗?我很快就到。” “嗯嗯。” 挂断电话,舒湄忙拦了个车去了那座电视塔附近。 正值夏日,即使已近傍晚,夕阳余威仍存。 她走到路旁大树下的长凳坐下,发过定位后便百无聊赖地望着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津北哥哥,唇角情不自禁地上翘。 说谎这件事她并不擅长,尤其对象是津北哥哥。 刚刚在车上睡着的时候舒湄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珍藏在回忆里的点点滴滴一一在眼前浮现,她从小就格外地依赖他,可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份依赖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心里,藏进无人窥见的秘密花园。 也不知出神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面前停下。 舒湄抬眼时刚好看到车门打开,一双包裹在西装裤下修长笔挺的腿出现在视线中,目光一路向上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她足足愣了好几秒。 男人迈开长腿朝她走来,见女孩儿仰着素净的脸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缓缓俯下.身,声音低沉醇厚。 “不认识了?嗯?” 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满满地映入了眼眸中,来自男人身上清冽的气味萦绕在鼻间,舒湄蓦地回过神,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却忽略了后面根本就没有靠背。 眼见要一个趔趄跌倒下去,手臂忽地攥上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握住。 那只手很快便抽离,余温却仍残留在手臂的肌肤上,像着了火般滚烫的厉害,她呐呐开口。 “三哥……” “小心。” 她神情间仍有些呆愣,两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晕,头顶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圈,望见女孩儿额头覆的薄汗傅津北微皱起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那只背包,另一只手顺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朝车子走去。 一打开车门凉爽的冷空气源源不断涌来,舒湄系着安全带不禁地感叹。“真凉快。”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之中,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湄专程来看我的?” 吹着冷气正放松的舒湄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点点头,动作一顿随后连忙解释。“老师组织来c市写生,今天是回去的日子,我想着三哥你在这里,就和老师请假来找你,结果就……迷路了。” 理由是她在从学校来的路上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虽然她的确是专程来看他的。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她不假思索回答。“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提前说。” 下次…… 傅津北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腹缓缓摩挲了两下,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一侧头就望见男人唇角的那抹弧度,舒湄有些恍惚。 大半年不见,男人的轮廓愈发坚毅分明,头发也短了不少,望着眼前穿着一身纯黑手工定制西装,眉眼深邃的三哥,舒湄只觉得胸前里的小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她挪开视线,侧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商厦随口问到。“三哥,你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这里距离云城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不确定,大概一两年,也许更久。” 这是傅钧对他的考核,同样也是傅津北对自己的磨砺。 啊……那么久…… 舒湄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耳边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还没吃饭?” “嗯嗯。”早上起太早赶去高铁站,忘了吃早餐。 “想吃什么?” 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弯起眼睛。“随便,要吃好吃的。” 女孩儿狡黠的模样像只撒娇的小白狐,傅津北眉梢微挑,心情是这些天来难得的愉悦。 车子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行驶十几分钟后绕进一条环境清幽的路,最终缓缓停在了一座别致的餐厅外。 舒湄下了车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进去,店里的服务员认出了傅津北,热情地招待两人在二楼一处靠近窗边的雅座落坐。 她好奇地张望了一圈,从窗外收回视线望向对面的男人。“这里好偏僻,三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和朋友来过几次觉得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餐厅这个时候的客人并不多,舒缓悦耳的音乐流淌在耳边,舒湄杵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 裁剪合体的西装衬的男人身形挺括,他低垂着眼眸在看菜单,漫不经心的动作间都看的人挪不开视线。 “津北……” 情不自禁的呢喃,那个在唇齿间萦绕了很多次的名字脱口而出,两人俱是一怔。 她看见那双握在菜单边缘骨节分明的手一顿,紧跟着有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舒湄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周围安静地似乎只剩下她纷乱的心跳声。 她甚至不敢再将视线抬起一点点,去找寻那双投向自己的眼眸中此时此刻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思绪。 “没大没小,叫哥。” 紧绷的弦蓦地松弛下来,舒湄悄悄在心底吐了口气,努了努嘴巴。“可我觉得津北更好听。” “津北津北……”她越叫越起劲儿,身子微微前倾满怀期待地问到。“以后都叫名字可以吗?。” 女孩儿望向自己的目光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 四目相对的刹那,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在了心头的位置,傅津北别过视线。“不行。” “……” “津北……” “叫哥。” 期望落空,舒湄垂下肩膀闷闷不乐地“哦”了声。 任重道远,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不只是妹妹而已……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三哥就会求着自己叫他名字呢。 番外君 “津北?” 正在这时,一道迟疑的声音从身后的方向传来,舒湄好奇地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微笑着朝他们这里走来。 “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巧。” 舒湄下意识看向对面,三哥薄唇微扬,显然认识对方。“好久不见。” “算起来差不多两年的时间,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女人目光微转,注意到一旁安静的舒湄,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弯起红唇开口问到。 “女朋友?” 一句突如其来的“女朋友”让两人俱是一怔,舒湄心底刚泛起了涟漪,就听到三哥澄清。“我妹妹,舒湄。” 那双漆黑的眸子随之落在了她的身上。“阿湄,这是景琳,我的大学同学。” “你好。”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女人线条优美的手指吸引了舒湄的注意力,她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随后站起身礼貌地握了上去。“你的手真漂亮。” “景琳是一位钢琴家。” 景琳微微一笑,因男人的话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些许羞赧。“钢琴家算不上,只不过是多学了几年的钢琴而已。”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对面的三哥,那眼神中潜藏的东西舒湄并不陌生。 “一个人?” 景琳无奈地弯了弯唇。“本来和朋友约好的在这里碰面,结果她临时有事,刚刚打电话说来不了了。” “那就一起吧。” “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傅津北看了眼舒湄,开口说到。“没关系,坐吧。” 舒湄起身往里侧挪了挪腾出空位,景琳迟疑了一会儿,不再犹豫,在他的对面坐下。 两人的独处变成了三个人,之前喋喋不休的舒湄这会儿倒安静了下来,倒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 手里握着刀叉却半晌没有动作,她静静地聆听身旁的景琳愉悦地回忆他们的大学时光。 原本喜爱的美食突然之间便觉得索然无味。 三哥的大学生活是她不曾参与的…… 舒湄微侧过脑袋,偷偷打量了眼身旁正微笑地和三哥说话的景琳。女人长相精致,身材完美,举手投足的动作都优雅的无可挑剔。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景琳这样形象气质俱佳的女神存在。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些什么? 舒湄收回视线,低垂下眼睫。 好吧,承认吧…… 她就是吃醋了。 将女孩儿脸上的情绪收入眼底,傅津北看了眼她盘中一点未动的食物低声询问。“不喜欢?” 舒湄蓦地回过神,摇了摇脑袋。“没有……” 面前的餐盘被人端走,替代而来的是一份切好的牛排,她有瞬间的怔愣,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甜糖在心头融化,向四周蔓延,整个心都仿佛掉进了糖罐。 “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哦。” 她呐呐地伸手叉起一块儿牛排放入口中,鲜美的味道扩散开来,心情瞬间便多云转晴。 一旁将男人举动看在眼里的景琳心里暗暗惊诧。 大学时期,傅津北是学校公认的男神,学校里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生多到数都数不过来,可她记忆中的傅同学冷清自矜,从未和哪个女生关系亲近过,更不要说是亲自给女生切牛排,虽然对象是他的妹妹。 两年不见,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多了几分成熟,周身散发着矜贵的气息,深深地让人无法挪开注视的目光。 她应邀来c市参加一场钢琴演奏会,闲余的时间就和朋友约来这里聚一聚,好友爽约了,却没想到碰到了他。 谁又能不说这是缘分呢? 或许她可以期待的更多…… 用餐结束后几人从餐厅走出,景琳紧了紧握在手提包上的手指,温柔地开口提议到。“要不……一起出去走走吧?” 走在一旁的舒湄脚步一顿,竖起耳朵等待回应,却见三哥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停留在她的肩头,几秒过后低沉的嗓音响起。 “下次吧,我妹妹有些不舒服,先带她回去休息。” 没料到他拒绝的那么干脆,唇角的笑意僵了几分,不过片刻之间景琳弯起唇。“没关系,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聚聚吧。” “嗯。” 两人的车并列停在一起,坐上驾驶座的景琳摇下车窗侧目望去,男人轮廓分明的侧颜映入眼中,他正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发顶,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 目光交汇的刹那,他微微颔首,随后启动了车。 一直注视着汽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景琳才收回目光看向餐厅二楼的玻璃窗。 不久前他们坐在那里,一同进餐。 那是认识傅津北以来,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不知道出神地坐在车内多久,启动车子时景琳忽地记起一件事。 她刚刚竟然……忘了问他要联系方式…… 踩下油门使出了那条幽静的道路,繁华的主干道车来车往,哪里还见他的车子。 汽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舒湄回头看了眼车子后方,随后收回了视线扭头望向一侧正专注开车的男人,咬着唇犹犹豫豫半天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怎么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舒湄拨弄着包包上挂着的一只小熊,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就……三哥你同学挺漂亮的哈。” 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所以?” 她目光四处乱飘。“一般这样的女神在学校肯定特别受欢迎,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她?” “不清楚。” 简洁的三个字将舒湄的问题瞬间堵在了嘴边,她低低“哦”了声,没安静一会儿,又耐不住好奇心出声询问。 “那、那三哥你呢?” 傅津北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反问到。“什么?” “你喜欢景琳吗?” “不喜欢。”话音刚落,他便给了答案,舒湄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 不喜欢呀…… “那三哥有喜欢的人吗?” 正开着车的傅津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侧目迎上女孩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心头莫名慌乱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别过了目光,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致。“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唔……”舒湄摸了摸鼻头。“随口问问。” 像是有一只猫咪的爪子在心头轻轻地挠了一下,酥酥痒痒,还有一丝未名的失落……这种感觉奇怪而陌生。 傅津北滚动着喉咙,不明缘由。 还不等纷乱的心沉寂下来耳边再度传来女孩儿轻飘飘的话语,却在他的心底投下千涛巨浪。 “其实是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所以想知道男生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舒湄攥紧手指,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正想抬眼看去,一道刺耳的急刹车声忽地响起,身体惯性地朝前栽去,被伸来的一只大手护住。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住,她诧异地扭头望去,便看见男人微凝的眉宇,俊脸上覆了一层薄霜,他抿着薄唇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三哥你……”舒湄吞了吞口水,有些发怵。 该不会是因为她刚刚的话吧……难道三哥他也…… “没事吧?”他侧目朝自己看来,眼神里有紧张和担忧。 舒湄正要开口,车窗在此时被人叩响,她摇下车窗一个抱着小狗的女孩儿出现在窗外。 “对不起,哥哥姐姐。我家小不点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挣脱了绳子跑到马路上来了,多亏你刹住了车……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儿显然惊吓不小,话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舒湄这才明白原来三哥的急刹车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是差点撞到了小狗。 “它受伤了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小女孩儿紧紧搂住自己的小狗摇了摇头。 “以后小心点。” “嗯嗯,谢谢哥哥。” 女孩儿弯腰又真诚地说了几声对不起过后,抱着小狗转身离开了。 车辆再次启动,舒湄望着后视镜里女孩儿的身影渐远,随后收回视线倚在靠背上。 三哥的脸色缓了些,可轮廓仍有些紧绷,他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言语,眉眼深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舒湄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是否听到,被打岔后又不好意思再问出口。 她低着头无聊地搅着指头,却听到耳边传来他微沉的声音。 “交男朋友了?” 愣了一小下,她霍然抬起头,老实摇了摇脑袋。“还没……” 还没……很微妙的一个词汇。 傅津北眸光微敛,沉默了一会儿出声说到。“你才17还小,早恋不好。” 舒湄一听立刻鼓起腮帮反驳。“还有一个月就18不小了。” 反正怎么的,在三哥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儿,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差了5岁…… “差一天都算小。” “……” 窗外天色渐暗,街道上路灯一点点亮起,斑驳的霓虹灯光从眼前一一掠过,傅津北摩挲着手中的方向盘,忽地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他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按下车窗只手撑在车框处。 夜风灌入车内,吹拂起女孩儿身侧的秀发,她微垂着眼在拨弄小包上那只小熊挂件,影影绰绰的光影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傅津北不禁眸色浓重了几分。 曾几何时,那个奶声奶气,伸着小胖手喊他哥哥要抱抱的小姑娘一转眼就成了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还有了……喜欢的人。 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肆意弥漫,他的大脑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有喜欢的人的那一刹那变得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傅津北习惯掌控自己的情绪思维,可令人颓败的是……他无力阻止那种陌生的感觉入侵。 见女孩儿半天不吭声,他滚动着喉咙缓了缓语气。 “你……很喜欢他?” 舒湄坐直了身子,惊喜地询问。“三哥想知道?” “说说看。” 她偷瞄了两眼男人分明的轮廓,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弯起了唇角。 “很喜欢,特别特别的喜欢,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地喜欢一个人。” 女孩儿的话如同沉重的巨石堆砌在心头,压迫着神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紊乱,傅津北努力忽略掉那抹异样,又听到她清甜的声线入了耳中。 “三哥?” 舒湄的声音拉扯回他的思绪,傅津北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个被阿湄喜欢的臭小子…… “他……”舒爽的夜风也驱不散脸上的燥热,舒湄捂住滚烫的脸颊,羞赧地回答。“很帅。” 帅? 傅津北微拧起眉,灯光划过上方的后视镜,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镜中的自己,语气低沉了几分。 “仅是因为帅?”喜欢的这么随意么…… “当然不是呀!他还特别的优秀,就像星星一样地闪闪发着光,永远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咦,三哥你怎么又停了?” 车内忽地被一片黑暗笼罩,舒湄不解地转过头,却看见他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漆黑幽深,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呼吸不由地放慢了节拍。 黑暗中那抹高大的身影蓦地一动,紧跟着有阴影朝自己笼罩过来,随着距离的缩进,属于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钻入了鼻息。 舒湄微微后仰,贴在靠椅上紧张地凝视着眼前愈来愈近的身影,她咽了咽口水,目光里有困惑、有局促,还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该不会是三哥猜出了那个人是谁了…… 握在背包肩带上的手指不由地紧了几分,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四目相对,那双幽暗的眸子里仿佛容纳一片瀚海星海,让人忍不住眩晕其中。 怦!怦怦—— 眼见那张俊颜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舒湄几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咔”的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 “到了。” 她豁然睁开眼,才发现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原本在咫尺的人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了车门。 “啊?哦,到、到了。” 埋在阴影中的脸颊烧的滚烫,见傅津北起身下车,舒湄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颊。 好丢脸…… 随后重重地吐了口气,拿起包包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