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船王》 序 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 天下船运一统漕行,大观戏班艺盖四方,江南织造重现锦绣,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各界翘楚,一展雄风,掳获佳人芳心。 商事卓绝,绽放风华,享尽繁荣胜景。 百年基业,盛极一时,尽入红妆掌中。 峰回路转,去弊振兴,风云再起即荣。 第一章 占地数十的殷氏造船厂内,木材仓库与麻料仓库前好几个工人忙着备材,篷加工厂、铸铁加工厂里的工人也忙碌不休。 再往内看,靠近后面油桐树林的地方有个小亭子,亭子边垂挂着木质帘子,对着桌上的设计图猛皱着眉头。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由远而近的噪音,让小姑娘的眉头锁得更紧。她举起手里的笔,在草图上画下几笔,试图捕捉刚刚浮现在脑中的构思。 “小姐,在事不妙啦!”随着声音而至的老人家,以与自己外貌不合的利落动作闯进亭子里。 “福伯,不是跟你说过我在画图时安静点吗?”小姑娘连回头都没有,继续在草图上动笔。 福伯望着自家小姐,忍不住偷偷皱起眉头。小姐的长相真是甜美可人,那双眼眸亮灿灿的,让人想多看两眼,一管娇俏挺直的鼻梁,小嘴儿丰润却小巧,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但往下看她的打扮,真想替老爷吐口鲜血。 她身上空着寻常姑娘家浓穿的长袍,但下面配的却不是懦裙,而是长裢,腰间也为了工作方便而系上一条丝带。衣服的袖子不若一般大家闺秀的服饰,反而是马蹄袖,据小姐说是为了工作方便。这一身要汉不汉,要满不满的打扮,实在不符合殷家大小姐的身分。 不过话说回来,哪家的闺秀会成天窝在造船厂工作? “小姐,大事真的不好了。天下船运把大船的订单撤了,还退了我们昨天交货的几艘沙船。”福伯赶紧说。 “什么?”殷袖篱手一扬,毛笔不小心在自个儿脸上画出一道墨渍。“为什么?就算天下船运是全北京城最大的商号,也不能干这种事啊!究竟是为什么?” “小姐,天下船运不只是全北京城最大的商号,还是掌控了全国漕运的商行。如果天下船运不再跟我们往来,我们的损失会很大的。其它客人万一听到消息,说不定也会因此怀疑起我们的质量,恐怕连其它订单都会跟着撤掉。这可怎么办才好?”福伯担忧地说。 上个月接到两笔天下船运的订单,全殷氏船厂都很高兴。当时很顺利地交了货,且对方也很捧场地再下了几艘中型沙船与大型漕船的订单,谁想到昨天才交出第一艘沙船,今天就被退货了。 “别说废话了。”殷袖篱打断他。“对方没说退货的原因吗?总不会看不顺眼就退货吧?” 她设计打造的船只她有信心,再说每艘船交货前,她都会让造船师傅多巡两趟,确定无误才交出去,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莫非天下船运仗着自己势力大,想让他们白做工? “听说他们的主子爷只踏上船去看了几眼,甚至连摸两下都没有,就冷笑两声,教人通知我们把船领回。旁边的人一看到他们主子爷这样子笑,头皮都发麻了,什么都不敢多问,就……” “什么都不敢多问?这算什么?!”殷袖篱将手里的笔一拍。“我去弄清楚,他们这当家的到底有多霸道,敢这样耍我们。”她说完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很。 福伯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小姐,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哪!”那个天下船运的当家听说很可怕,小姐会不会危险哪?他得赶紧追上去才是。 然而满肚子不满的殷袖篱才不管这个当家的有什么三头六臂,敢随便嫌弃她的船,她是不会闷不吭声的。 殷氏船厂靠近通州码头,而天下船运在京城的总铺也在通州码头附近,所以她没多久就直奔进天下船运总舵了。 “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殷袖篱一踏进天下船运,就双脚岔开,气势凛凛地说。 “姑娘,你哪里找?”一旁有个穿着长袍的管事站出来问。 “我是殷袖篱,我想找你们当家的。敢一声不吭就把我家的船给退了,难道我不能过问吗?我听说你们霍九爷行事虽霸气,做生意却极有诚信,但今天才知道谣言真的不可信。随便下单造船,交了船又不说一声就退,还要我们自己来领回,这未免太过分,欺人太甚了!”殷袖篱说着,脸上的神情既气愤又激动。 “这……”管事的迟疑了一下,“殷姑娘,这个中细节我会再跟你说,不要激动,我们里面坐。” “我可不是来闲聊的。叫那个只敢对着我的船冷笑的家伙出来,我要亲自跟他谈。”殷袖篱可不是唬的。 她设计的船只只有被赞美的分,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管怎样她都要亲口听他说出个道理,就算对方的来头多大都一样。 “呃,殷姑娘,那个……”管事的指了指她的身后那高大的身影,露出一抹苦笑。 殷袖篱霍然转身,却差点撞到身后的高大男子。 她一看到对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来因为他太高,身材虽属瘦削型,但站得如此近还是很有压迫感。二来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该怎么形容呢? 五官都相当出色,却透着抹冰冷的感觉,尤其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扬,清冷的眼神冻人似地盯着她。整张脸俊美得比女人还好看,但那冷漠的气质却让人不敢靠近,更别说多看两眼了。 偏偏她就多看了两眼,让对方那眼眸里的温度再降了几分。 “做什么这样吓人?”殷袖篱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面对刚刚那位管事的。 “你倒是快点去叫人呀,我可不是整天闲闲等你们当家出现的。”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那高大的男子终于开口了。 “你就是那个对着我的船冷笑两声的霍九爷?”殷袖篱转身面对那高大的身影,得花很大的劲才能逼迫自己不往后退开。 他怎么会是天下船运的当家? 这天下船运在京城是个无人不晓的传奇,奇迹似地吃下了南北交通的漕运事业,据说生意做得很大。可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满三十岁,到底哪里像那个一统漕运的传奇人物? 霍济格的嘴角微微勾动,以一个冷笑回应。 殷袖篱倒抽口气,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就是这种笑,对吧?” 她的反应让他一愣。平常人遇到他这样笑,大多头皮会发麻,尤其是他的手下,只要看到这种笑容,无不往后退开几步,想尽借口逃得不见人影,深怕逃跑下场会更惨,因为他这种笑紧接而来的总是令人不敢招架的脾气,只有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小姑娘,还敢对着他的笑容指指点点。 不过认真看她,却发现她嘴角被毛笔撇了一下,像是长了胡子一样,害他差点真的笑出来。 “那又怎样?敢做出那种船来丢人现眼,连一点批评都承受不起吗?”霍济格冷冷地看她一眼。“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啧啧!” 他那两声“啧啧”声让她的理智差点完全崩毁。这家伙真的真的好讨人厌喔! “批评不是不可以,但你倒是说出个道理,不然随便取消订单,订金我们是不可能还的。”殷袖篱被他搞得有些不安。 不行,她怎么可以动摇?难道跟怪人处久了会被同化吗?不然她干么开始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批评?我以为有些事情是不言可喻的。”他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出去。 “姓霍的,你给我站住!”殷袖篱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也不管他眼神有多冷,那挑眉的神态有多么惊人。“话不能说一半,我坚持问清楚。” 顿时间两人就僵持在商行门口,附近的伙计看了都倒抽口气,好怕这小姑娘被劈昏。这勇敢的小姑娘,居然敢揪住他们家主子爷的袖子,真的好……好大胆!好勇敢!好不怕死喔! 就在大家担心主了会一把拧断这姑娘的小脖子时,霍济格却露出一抹笑,随即反手扣住她的手受腕,一把将她拽出商行大门。 “姓霍的,你想干么?!”殷袖篱终于知道怕了,两脚抵着地板不想离开,但是对他来说她比只小鸟重不了多少,整个人就这样被拎了出去。 原来她以为自己要被扔出大门,谁知道他的脚步居然没有停止,一路往码头而去。 殷袖篱又叫又挣扎的,但是这姓霍的就像耳聋一样,丝毫不为所动,好像他拎着一个又叫又踢的小姑娘逛大街,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此时,福伯追了上来,她只能挥着另一只手招呼。 就在她想要咬住他的手逼他松开时,他毫无预警地松了手,她差点煞不及跌进运河里,若不是他一把扯住她的腰带,恐怕她真的要落水了。 “我说你这可恶的……”她的数落还没出口,他就冷冷地指着码头边那艘十几米长的沙船,让她的话只能硬生生打断。“这……不是殷氏船厂的船吗?” 船尾烙着殷氏的记号,只有从殷氏出厂的船才会有这个标记。但是这艘船的隔板里此刻淹了一、两寸深的水,随着船身的摆荡,在通水孔间涌来涌去,怎么盾怎么刺眼。 “你说,比起价值连城的货物被淹没,几百两订金被你们收去,哪个损失比较重?”霍济格望着那艘船,看了她两眼。 “怎么可能?我做的船从来不漏水的,我们用的麻絮跟桐油灰质量很好,工序相当繁琐,就是为了确保船身的防漏,怎么会……”她一把跳进船里,不顾那水淹到自己脚踝,弯下身子检视起船身。 霍济格讶异地看着她的动作,他没想到她会跳进船里,更没想到她那第刚刚还胀满怒气的小脸,此刻会苍白如斯。 “这个水密隔舱的宽度不对,甚至两端都没有对称。隔板的厚度也不对,这木头……不是樟木。这……怎么会是殷氏的船?”殷袖篱一脸苍白地低喃着,手摸着隔板,隐隐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 看到她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竟然生起一抹不忍。“看来殷姑娘也是行家,一看这船就知道有问题。 你们还是赶紧把船拖回去船厂,这船不断渗水,我还得派人定时来捞水,否则全沉了会连尸体都找不到。” 殷氏船厂虽不是北京城最大的造船厂,却是历史最悠久、工艺最出众的。第一次的生意之后,霍济格非常满意他们交出来的货品。但是此番送来的船却连粗制滥造都谈不上,因为会漏水的船根本不配称为船。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当初他还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得想让这家船厂消失于北京城。 然而现在看到她那苍白的脸与恍惚的神色,他发现这姑娘遭受的打击比起他的愤怒更形严重,看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跟着过来的福伯看到了,也一样张口结舌。“小姐,这会不会……会不会是少爷……” 殷袖篱被福伯这一提醒,恍然大悟。这恐怕是出自她大哥的手笔没错了。 身为殷家的传人,殷奎对这造船事业满是野心,但他既没有妹子对船只设计的天分,也没有爹亲殷禹行的工艺跟生意手腕。对他自己的不足,他倒是一直耿耿于怀,时常想着要爹亲多重视他。说不定他真的趁此机会想表现一番,更换了交货的船只。 “我得弄清楚。霍九爷,突破对不住,这伯事情我会查清楚的。这船就算劈了当柴烧都嫌难烧,要真沉了也罢,省得在此丢脸。”殷袖篱有气无力地说。 原本是来找人家算帐的,没想到这丢人现眼的反倒是自己。她真的觉得惭愧,这许多年来殷氏累积的声誉真的毁于这艘船了。 “小姐……”福伯同情地扶着她下船。“抱歉,九爷,我们先走了。” 看着她那垮下的背影,霍济格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起她脸颊上那道墨痕,他忽然觉得看她生气的模样都不会这样不舒服。 “你认得这个殷姑娘吗?”霍济格问了身旁管事的杜天凤。 杜天凤可以说是天下船运的二当家,除了重要场合由霍济格出面外,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杜天凤在负责的。相对于霍济格的冷漠,杜天凤那嘴边总是挂着微笑,一身飘逸长袍的模样,让人看了直想亲近,谈起生意来自然也就使得许多。 如果霍济格是天下船运的黑脸,那杜天凤就是那个白脸了。 “第一次见,但殷家只有一位女儿,所以应该就是她没错了。殷袖篱据说是造船界里难得一见的奇才,她所设计的船只比往年殷氏传统的船只都要好用,不仅坚固,驾驶起来也相当省力,上一回交的货应该就是出自这位小姐之手,不知道这回质量为何走样。”杜天凤淡淡地说明着。 昨天他原本是想替殷氏船厂解释一下的,他相信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但他看主子冷笑的模样就知道还是闭嘴为妙。谁想到今天殷家小姐就找上门了,不过看九爷的模样,好像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小姑娘嘛! 然而霍济格可没看到杜天凤嘴边寻那抹笑,脑子里面列兀自回荡着她那张灵巧有神的脸蛋。会设计船只,这小姑娘可真是好样的! 殷袖篱事后查明事情真相,确认了是她大哥殷奎做的好事,不过不用好说什么,她爹一知道马上发了顿脾气,勒令殷奎去漆树林砍树练漆,没有许可不准改做其它活。 看到大哥狼狈的模样,她一肚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其实他们兄妹感情不错,殷奎也很疼她宠她,只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去做粗活。但是身为长子,又是唯一的男丁,殷奎也有其压力。他想好好表现,这一点她懂,但是不说一声就把要交货的船只掉包,这还真不是普通的鲁莽,更别说下手的又是全北京城势力庞大的天下长期船运。 光想到这件事情不知如何后,她就很苦恼。万一霍济格赶尽杀绝,他们殷氏船厂就算不会马上消失,也会逐渐没落。她实在不忍见到这种结局。 “阿篱,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殷禹行在船厂看到女儿,马上惊呼。 “爹!”殷袖篱抬起头,“我今天很忙,能不能不要去王府?”她想把船只做得更好,让那姓霍的无话可说,这样或许还有机会挽救他们殷家的商誉。 “阿篱,咱们说好的。你阿玛多久才见你一次,怎么可以随便说不去?若不是王爷的体谅,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怎么可以这样呢?”殷禹行难得板起脸对自己的女儿。 其实殷袖篱不是殷禹行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捡来的。殷袖篱五岁开始就在殷家长大,殷家上下没人把她当外人,甚至除了一些老仆人外,许多仆人根本不知道小姐不是老爷亲生的女儿。 两看前,徇勤郡王找来,他们才知道袖篱竟是个格格。她的本名叫做富察豫璃,是王爷最小的女儿。因为失散时她年纪尚小,对王府的印象非常模糊,人家问起名字,只记得说“阿璃”,所以殷家就帮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袖篱。 殷袖篱在殷家长大,因为父母的疼庞,得以在船长工作,负责设计船只。换言之,她自由自在惯了,一想到要回王府,即使只有一天或半天,她都觉得有点拘束。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去就回,这船只……”殷袖篱起身。 “我知道,我会派人送去天下船运的。我也会亲自上门跟霍九爷陪罪,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殷禹行说。 其实殷袖篱真想自己把船送过去,她想看看霍济格敢不敢再对着她的心血冷笑。 “好吧,那我先去王府了。”殷袖篱整整衣袖。 “我帮你带了衣服,你换上再去。不然我怕你阿玛看到你的模样,再也不敢把你放在殷家养了。”殷禹行笑着说。 “我这模样不好看吗?头发也没乱,脸上也没墨……”说到这儿她就想起,昨天下船运回来后,她不经意照到水面才知道自己脸上有墨痕,当时简直想一头撞死。她在霍济格面前丢的脸还不够吗? “呵呵,就是少了些装饰,头上没有饰品,还穿着长裤。让丫头们帮忙打扮下吧,爹先去忙了。”殷禹行交代完,不给女儿拒绝的机会赶紧走开。“爹!”殷袖篱跺跺脚,只好看着丫头手里的饰品猛皱着眉头。 一个时辰之后,殷袖篱也就是富察豫璃的眉头真的松不开了。如果她以为她爹要她穿的衣服叫作累赘的话,那她的王爷阿玛要她穿的可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了。头上梳了个大拉翅头,上面还插满了饰品与步摇,她已经觉得自己头快歪掉了,加上脚下踩着又高又硬的花盆鞋,在皇宫里走动,她好怕自己随时都会摔出去跌个狗吃屎。 “呵呵,我们豫璃真是漂亮,皇太后早就说想见见你了。今天刚巧临近皇太后的寿辰,是个拜见的好机会。”徇勤郡王开心地说。 “阿玛,我一定要去吗?”殷袖篱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的阿玛。 “皇太后已经提过两次了,再不去可是犯了大不敬的大罪了。”王爷严肃地说。于是她只好点点头,好在皇太后的寝宫就快到了,否则她真怕自己腿会断掉。究竟大家是怎么穿着这种鞋,在皇宫里行走得宜的?她真的不解。 一进到皇太后的寝宫,她就被那热闹的气氛给吸引了。园子里面摆满了食物,或坐或站的年轻男女恐怕超过二十人。皇太后坐在亭子里,身边坐了两个年轻的格格,正在细声说着话。殷袖篱紧张地按着阿玛的指示行了礼,一抬头只见皇太后笑吟吟地望着她。 “瞧这丫头长得可好,我说王爷你怎么现在才带来见哀家。过来,你叫作豫璃是吧?”皇太后长相和蔼,说话声音也很软。袖篱稍稍松了口气。接着皇太后又拉着她问了些问题,她终于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明天就是哀家的寿辰,这些都是皇室的格格、贝勒,难得趁这机会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你留下来多玩玩,别急着走,知道吗?”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是,谢谢皇太后。”袖篱细声地回答。 由于亭子比园子里其他地方都要高,所以可以清楚看到整个花园的情况。她发现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园子的那个角落,仔细一看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只有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个男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看得到每个姑娘都一脸痴迷地望着那男子。那男子身材身材好,就连长相远远看都好看。尤其他笑起来的模样,更是吸引众人的目光。 “喔,那时豫亲王的二儿子霍济格贝勒,你认得吗?”皇太后看她好奇的目光停驻,于是开口解释。 “是豫亲王府的贝勒?”袖篱眯起眼,开始觉得那张脸好像愈看愈熟悉。 “是啊,他可是宫里最讨人喜欢的贝勒了。要不要过去认识认识其他格格、贝勒呀?”皇太后望着她那张细致的容颜,再看了看自己的外孙霍济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皇太后,这……”徇勤郡王伸手想阻止,却怕失利硬是忍住。这霍济格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他半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他认识。瞧霍济格迷住其他格格的模样,他这个做阿玛的怎么放心? 但是袖篱因为好奇,就真的起身往下走去,逐渐靠近那个小圈圈。当两人越考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清晰。只见他一个仰头大笑之后,目光停留在前方,对上她的眼。他的笑容敛住,那不笑的脸确实是她所认识的那人——霍九爷。 第二章 富察豫璃身上穿着漂亮的旗装,端坐在凉亭的一角,手里捻着颗蜜饯送进最里,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花园那端,试图再看清楚一点。但是她横看竖看,那个被围在正中央、笑得一脸桃花的贝勒,真的是她前几天才见过的霍九爷。 “怎么可能呢?”她咕哝着喝了杯茶,这茶香味很浓,一吞下腹唇齿生香,果然上等。 “豫璃,阿玛有事要办,你等等让宫女领你出宫门,宫门外王府的轿子还候着,你再搭轿子回王府,好吗?你多跟这些同龄的孩子亲近亲近,以后重要场合会再碰到的。”徇勤王爷走过来,对她低声交代。 “阿玛,我现在就想走了。阿玛去办事,豫璃想直接回殷家。”她那双眼睛眨了眨,朝她阿玛笑了笑。 王爷本想反对,但一看到那笑容马上就软化。没办法,他这个小女儿让他既心疼又不舍,每次她这样对着他笑,他总是难以抗拒。就是这样,他虽然很不乐意,最后还是拗不过她,让她住在殷家。 女儿五岁时会走丢,全是他的责任。是他把孩子带出门玩,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底的痛,这些年来从没放弃过找女儿。好在老天保佑,两年前让他循线找到了殷府,殷府的殷袖篱长得跟他的福晋极像,加上询问殷家当时捡到她的景况,很快就确认了她的身分。 一个王府的格格从五岁就被养在民间,就算殷家是颇富裕人家,却不是名门,加上豫璃性子活泼,根本是自由惯了,让他苦恼了好一段时间。虽然他下定决心把女儿带回王府教养,但是不到两个月,连他这有着钢铁意志的阿玛都得投降。 他的小女儿回王府时是如花般娇美,在王府住上两个月后,身子瘦了一圈不打紧,连气色都变差了。 虽然她终于如他的愿安静端庄,但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眸却叫他心痛不已。孩子有什么罪呢?因为他的粗心,让她离家生活十载,却在找到她后马上将她的世界翻了过来。她说了不想住王府,他却不听,瞧见女儿日渐枯萎的模样,让他难过心疼不已。后来与殷禹行商讨之后,他终于忍痛答应让孩子继续住在殷府。 “别急着走,多认识些人吧!这里说不定有你未来的夫婿,不过那个霍济格你就不要去接近了。”王爷还是忍不住交代。 “霍济格?阿玛说的是他吗?”豫璃望向那个被众星拱月的男子,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阿玛。“为什么? 阿玛好像不大喜欢他。” 王爷撇了撇嘴。“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喜欢你跟他来往。这皇宫里有许多女孩子喜欢这个贝勒爷,但是霍济格无心婚姻,行为放荡,阿玛不希望你因为一时无知而被骗了。”多少公主格格想掳获霍济格的心,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霍济格对哪个真心过。他的小女儿这么清纯可爱,怎么可以让霍济格那个花心贝勒给污染了?若不是因为霍济格是皇太后最疼宠的孙子之一,他连让他们认识都不肯。 “好的,豫璃懂了,阿玛你去忙吧!”她跟王爷挥了挥手,心思却依然停留在霍济格身上。 王爷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豫璃抿着嘴笑了笑,一看阿玛离开,她也去跟皇太后告退。然后谢绝了宫女的带路,她独自转出宫宇,在皇宫里走着。她记忆力极佳,来时的路她都记得很清楚,绝不会走丢。不过才转过一个回廊,她整个人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呜!”她抚着鼻子,觉得眼泪差点飙出来了。“是谁挡……”她一抬头就撞进霍济格那双冷冰冰的眼瞳底。现在的他脸上毫无笑意,跟刚刚那个在皇太后花园里笑得一脸春风的家伙判若两人。 “你究竟是谁?”霍济格低头望着这个漂亮的丫头,瞧她一身旗装,粉嫩嫩的脸蛋在黑色领子滚边的衬托下,看起来就是个金枝玉叶。说她是个格格,谁都相信。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儿?还是徇勤郡王领着她进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贝勒爷问我是谁,我还真的难以回答呢!不如贝勒爷先说说自己的事儿,我好知道该怎么回答呀!” 豫璃伶牙俐嘴的回答。 她盯着他的脸猛瞧,看他那双神奇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冰冷的吓人,笑起来却又满脸春风,桃花朵朵开,莫怪那些格格们喜欢围在他身边。他那双勾魂眼像是会摄人心魄,好像多瞧上两眼就会乖乖跟着他走。他那好看的脸配上一身打扮,吸引人目光是正常的。只是他简直是个两面人嘛!睿亲王府的二贝勒,跟漕运界的名人霍九爷竟是同一人?这两个身分南辕北辙,这两个人的气质也相去甚远,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竟然可以相差这么多。 “你是徇勤郡王的小格格,还是殷氏船厂的大小姐?”他眯起眼。 瞧他那警戒的神色,让他快活了起来。她前几天在他面前可是丢足了脸,现在终于换他紧张了。不管他为何拥有两个身分,他都没想到会被她看到,是吧?他会追出来,也是为了探她的口风,对吧?既然如此,,没道理让她太安心。 “那么你是睿亲王府的贝勒,还是天下船运的霍九爷?你刚笑起来的模样挺不错,现在怎么不笑了? 再笑一次来瞧瞧呀!”她的语气比市井调戏姑娘的无赖好不到哪去,气得霍济格眼底怒气扬升,真想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将她抛出皇宫围墙去。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笑得可是如绽放的花朵。“贝勒爷没其他事,小女就告退了。”她在他的注视下福了福身后转身,若不是踩着花盆鞋底不大稳健,她看起来会更潇洒一点。 霍济格看着这个表情丰富的小姑娘溜出他的掌握,他无奈的吐了口气,真的被她搞得情绪起伏很大。 为何两次见到她,他的心情起伏都这么大?这位小小的姑娘,到底有什么影响力?让他做徘徊在愤怒、怜惜之间,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又想发笑。生活在两个世界,扮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都不曾这么困扰他。 他是睿亲王的二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多罗贝勒,他的生活应该是非常安逸才对。但是他从来就不喜欢当一个躺着就有的吃,进宫当差也只能做些无关痛痒事情的权贵之后。他年级更轻时也曾经想好好为朝廷做事,但是辛苦了数月的差事时常因为一些大官的神来之笔毁于一旦,那时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甘心当这样一个小角色。 天下船运让他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也让他成为一个真正有影响力的人。比起贝勒爷的身分,他更真实霍九爷的存在。而现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宫里遇到认识霍九爷的人,想起殷袖篱那灵巧的眼神与不服输的模样,他骨子里喜爱挑战的一面又被激起。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他会被她牵制着,还是自己可以降伏她。 殷袖篱睡不好,早上很早就醒来,便再也睡不下了。昨晚她的梦境相当混乱,一下子是贝勒爷对她笑得一脸桃花,一下子又是霍九爷对着她冷哼两声。两张脸化作四张脸,四张再化作八张,他的脸以不同的表情充斥在她的梦境中,醒来时她觉得比没睡还累。 她索性早早用了膳,就出门到船厂工作去了,她更改了一些沙船的设计,预计今天就可以把船整好送到天下船运去,让姓霍的家伙看看他们殷氏船厂真正的实力。 没过多久,船厂的工人来上工了,她把福伯叫来。“福伯,麻烦你找几个工人,把整好的沙船送到天下船运去,顺便告知对方大船的设计草图已经大致完成,一等备好材料就会动工。”殷袖篱谨慎的说。 “好,我马上就去办。”福伯赶紧答声。他在船厂的工作很杂,主要是当小姐的下人,只要小姐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会安插他在小姐身边,是老爷跟少爷的意思,因为如果没人盯着,小姐恐怕连粗活都想干。大家都说小姐身为女儿身真是可惜了,不然铁定能继承造船厂,让殷氏船厂更为光大。 “让我去吧。”一个男人从后面的漆树林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此人正是殷袖篱的大哥殷奎。“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得去收尾,起码跟人家好好道歉。都怪我莽撞,差点毁了殷氏的名声。” 殷奎满脸的愧疚,眉宇间尽是忧愁,连肩膀都是垮的。都是他太想表现,才没跟妹妹说就把自己做的船给顶上,害得一桩好生意被他毁了。 “大哥,你不用太自责,我们又不是不负责。只要把船弄好交货,天下船运也不是那么不近情理的。” 殷袖篱安慰着说。她已经把船重新整过,用料跟雕工都比对方预订的更好,这样应该可以赔偿对方的损失了。 “嗯,谢谢你,那我把船送过去了。”殷奎打起精神。 目送着工人将船从船坞驶出,她转身从前厂回到后厂,继续跟她的设计图打交道。这一回她得造出一艘既坚固又美观的大船给霍济格瞧瞧,教他别小觎了她的能力,造船这种事情,可不是像他那种权贵子弟无聊时打法时间用的玩意儿。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他的双重身分问题。两年前她的亲生阿玛找到她后,曾把她带回王府去住上一段时间。那期间她所认识的旗人子弟若没有在朝廷当差,几乎都是游手好闲,可没听过有人去做生意的。为什么霍济格会想经营船运商行?还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他那天神情紧绷的模样,莫非他经商的事情是件秘密?所以他才会追上来? “唉呀,别想了,昨晚已经睡不好,还想脑子打结吗?”她朝空气挥了两下,赶紧摊开设计草图研究。“这船要造这么大,龙骨的材质可要格外当心。木材仓库的樟木好像不够了,是不是该再进货呢?”拿出库存记录,她开始盘点物料,忙得很。 正当她在各个仓库忙进忙出时,福伯跑回来了。“小姐、小姐!”福伯急躁地喊,在看到自家小姐趴在一根大木头上检查木材时,赶紧挥手。“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殷袖篱从大木头上方跳下来,顺势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福伯,你每天这样嚷,嗓子不痛吗?” “现在……现在可不是管嗓子的时候。”福伯喘着气。“那天下船运不肯收下沙船,说要取消跟我们的生意。大少爷还在那边交涉,但是听说他们当家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变化的,小姐,你要不要过……”福伯话还没说完,殷袖篱已经转身跑了出去。“姓霍的,你真是……” 天下船运离殷氏很近,殷袖篱满肚子不满的走到码头,看见大哥低声下气地跟对方赔不是,霍济格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指挥着工人上货。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过于鲁莽。九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妹妹造的船真的很好,不信你可以看看。”殷奎还在细声说着,但是或许是因为霍济格太吓人,他根本不敢靠霍济格太近,低声下气请求了几回,都没得到响应,也只好颓废的走了。 “霍济格!”见大哥一走,殷袖篱一口气就窜到霍济格身边,直挺挺地站到他身边,堵住他的去路。“你到底为什么要退我的船?这回又是哪里有问题?” 虽然她非常有气势的挡住他,但是因为霍济格的身材太高大,即便她笔直地站在面前,他依然可以越过她头顶看到上货的情景。 “老李,你放错舱了,茶叶放在后舱。”霍济格沉声道。 “是的,九爷。马上办!”老李赶紧回答。 但是被晾在一旁的殷袖篱可大大不爽了,她伸出手在他胸膛狠狠地戳了下去。“你,我在跟你说话呢!”刚刚他也是这样对待他大哥,她都看见了。 这姓霍的家伙真是傲慢到极点了!还有,对了,他根本不姓霍,他应该姓什么来着?睿亲王是姓什么来着? “叶……叶赫那拉霍济格”她终于想到,指名道姓的给喊了出来。旗人的姓氏还真是又长又难记。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发现某人的大掌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微微施力,她就被扣在他身前不得动弹。 “呜……”她挣扎着,却像螳臂当车一样毫无效果,他的身子像铜墙铁壁,不管她怎么顶他,他都没有反应。殷袖篱仰起头想用眼睛瞪他,用目光杀他,但是她用尽全力地瞪,他眼帘微垂,嘴角竟若有似无地泛起一抹笑,带着纵然与取消的意味,害她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笑容,不若之前的冷笑,也不若他在皇太后花园的那种桃花笑,这种笑容很淡,却很真,仿佛他是她很亲近的人,正笑看着她的孩子气的模样。 一等到码头的工人把货都上齐了,霍济格一挥手,那船就利落地驶入运河中,往南而去。这下他终于放开了她,被隔在身后的人甚至从来没发现她被挟持呢! “好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霍济格耸耸眉看了她一眼。 “你……”她说了又停,刚刚的气势已经完全被他毁灭了。“我把船送来了,听说你不肯收。” “如果是你,你会收吗?我已经不相信殷氏船厂了。”他淡淡的说。 “之前是我们的错,这我承认。但我们已经尽量在弥补了,至于那艘大型船,我也会好好做的,难道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她再度扯住他的袖子,怕他转身走掉。 “嗯,你先把船放着,要是几天后看它还没沉,我再考虑考虑。”他丝毫不在乎的转身,就要走回自家商行。 “霍济格!”她跺跺脚,真想捡颗石头往他后脑勺扔过去。不行,她得找到对付他的方法,否则就要继续屈居弱势了。她绝对不允许殷氏船厂的名声就在此消弭。 袖篱很少主动回王府,但今天她是非来不可。直接穿过宅院的回廊,她来到四姐的寝室。“四姐,我是豫璃,可以进来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富察觉锳诧异的笑脸随即出现。“豫璃,你怎么会来?真是大惊喜。上回听说阿玛带你进宫,我还念着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因为年龄相近,加上上面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家,她这个四姐就便车袖篱在王府最亲近的人。四姐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可真不少,想打听什么,问她就对了。 “如何想我,也可以来找我呀!”袖篱爽朗地说,跟着姐姐进屋。 “你明明是个多罗格格,却整天窝在造船厂,亏阿玛能容忍你这样。”富察觉锳笑着说。她这个住在民间的小妹性格开朗,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开心,所以觉锳很喜欢这个妹妹。 “唉呀,整天关在屋子里,我也不知道要干么。四姐,你对宫里的那些阿哥、贝勒、贝子的是不是都很熟?” “你问这做什么?熟倒不是都熟,但是要问些基本风评还是有的。你是不是在宫里遇到喜欢的人了?” 觉锳好奇的问。 “才不是那样!”袖篱赶紧否认,想起昨天被拉靠在霍济格怀里的一幕,脸蛋却不争气地微微发红。“我只是好奇,阿玛警告我不准接近那人……” “阿玛警告你?”觉锳想了一想。“你那天是去皇太后那儿,你说的是不是霍济格贝勒?” “你怎么知道?”袖篱讶异地望着姐姐,果真是冰雪聪明兼神机妙算哪! 觉锳一笑。“因为霍济格是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子,虽然是外孙,但是皇太后非常疼爱。加上霍济格模样生的好,宫里喜欢他的公主、格格可真的是不少。” “长的好有什么了不起?瞧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招蜂引蝶!”袖篱撇撇嘴,想到他越过众人的包围,与她遥远相对的情景。 “哈哈,阿玛会警告你是有道理的。这霍济格虽然颇得太后喜欢,却胸无大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眠花宿柳,且毫无娶妻的打算。阿玛是心疼你,怕你喜欢上这种人,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胸无大志?眠花宿柳?”袖篱简直无法把这些形容词放在那个冷冰冰的霍济格身上。如果胸无大志就可以搞出个天下船运,那等他有点志向时,岂不是要当起土皇帝了? “是啊,据说他阿玛跟大哥都曾经帮他安排过官职,但他老是做没多久就不干,风评很差的。大家都说睿亲王的大儿子认真负责,但是二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最专精的事情可是半点都跟正经事无关。听说他时常泡在妓院里,甚至就住在妓院里。” 袖篱听着更是惊讶了,看来没人知道他经营船运商行的事情,更别说他的种种事迹了。他当然没办法去当差,以天下船运的繁忙,当家的想要两头当差,那除非得有分身术才行。 只是为什么他要营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呢?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他真是个浪荡子,又为何会经营船运?如果他真的是冷冰冰的霍九爷,那为何当贝勒时却又花名远扬呢?袖篱越来越困惑,对他也越来越好奇。 “这样啊,那可真是有趣。”袖篱喃喃着应。 “豫璃,你不会是喜欢上霍济格了吧?”觉锳有点担心的问。 “真的没有拉!姐,我这几天比较忙,还是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她赶紧起身,就怕姐姐真的误会了。 “真是奇怪的丫头,还说不是,问的那么详细。”觉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王府出来,袖篱快步地在胡同间穿梭,就想甩掉紊乱的心思。在街上逛了一圈,她最终还是决定去船厂。虽然今天为了去王府打扮得比较隆重,但她不想再绕回家换衣服,不然等去到船厂都该手工了。 没多久,她就绕过通州码头,回到船厂去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少爷找你很久了。”福伯赶紧喊住她。 “大哥?大哥找我做什么?”袖篱讶异地问。 “好像是跟天下船运有关。”福伯说。 袖篱直接往后厂走去,刚好遇到从后厂走出来的殷奎。 “阿篱,你去哪了?家里明明说你老早出门了呀!”殷奎关心地说。 “我去王府了。大哥找我什么事?”袖篱赶紧问。 “是这样的,我今天又去了趟天下船运,他们答应先看大船的设计图,所以要麻烦你去一趟了。” “看设计图?”袖篱对霍济格这种不信任的态度感到不悦,不过想到为了这个机会,大哥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她只好敛敛脾气。“好,我会带着图过去,大哥放心吧!”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现在还有机会,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打架了。”殷奎笑了笑。 “大哥,其实对于管理船厂你很有一套,还有雕工也没人比你行。你就把杂事给其他人做,只要负责管理就好了。这样爹也可以休息,以后大哥就可以接下船。”袖篱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她不是不知道大哥的压力,只是他真的没有设计船只的天分,倒不如把自己的真正才能发挥好,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再说,设计船只虽然是重要工作,但也不必要非要老板自己来。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经过这次教训,我也有了些觉悟。”殷奎搔了搔头说。 “那我去了,我会把生意抢回来的,大哥别担心。”袖篱收起桌上的设计图,准备前往天下船运不过这个霍济格还真会差遣人,距离那么近,想看图不会自己来吗? 等她把他调查清楚,将他的把柄抓住,看他还能不能这样嚣张? 哼哼!冷笑谁不会呀? 第三章 袖篱非常后悔没有学会一项仗俩。 那就是使毒的功夫。如果知道自己会遇到像霍济格这种让人想咬死他的家伙,她就该先去拜师学艺,练功夫太慢,学使毒应该快一点,也有效一些。 “杜当家,你们九爷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袖篱一看到路过的杜天凤,马上堵住人。 “呃,殷姑娘……”杜天凤被这小姑娘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吓到了。“我也不知道耶,应该快了。” “你一个时辰前就这样说了,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他的下落吗?明明是他让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早上都过去了,怎么就不见人影呢?” 说到这个,袖篱就气得牙痒痒。前几天大哥让她带着设计图上这儿,说天下船运的九爷愿意先看她的设计图,再决定是否把大船的订单再给他们。看在大哥的分上,她还是来了。 可是霍济格只随意看了一眼她的草图,就扔了句:“太草了,画整齐明天再来。” 她忍了,隔天把画好的图给送来。这次他随便拿了支笔,在她涂上圈了个圈。“这里不好,改过。” 说不好,也不肯说哪里不好。任凭她怎么问都不吭声,气得袖篱说不出话来。她回家苦思一夜,又翻了不少书籍,这才发现这船尾翼的设计恐怕不大适合长程航运。据说天下船运订这艘大型船只是为了运远程的货,船只必须贯通南北运河,吃水深、载货量大,就连航运遇到的天气变化都得考虑进去。设计这种船本身就是个挑战,而她才不怕挑战。 耗了整夜没睡,她把船尾翼设计改了,连图都重新画过了。她不得不承认,霍济格对船只的认识真的比许多人都内行。 只是她从早上就过来了,等了一、两个时辰,霍济格却不见人影。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们少爷回来,再麻烦通知我。”袖篱再也坐不住了。 “啊,殷姑娘,如果你走了,九爷今天就没办法见你了。”杜天凤冒着背瞪的风险,硬着头皮说。 这九爷也真是的,既要人家等,又不肯说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偏偏又警告他不得让人走掉,夹在两人中间,他这个二当家很为难耶。商行有不少事情得处理,要管主子的事情,还要应付殷姑娘的脾气,这真是苦哪! “哪有这样的?!”袖篱霍然起身。“我等了这么久,还这样。该不会我明天来,你们已经把生意给别家船厂了,想这样整我吗?我可不是随便可以唬啡的。”她说完又坐了回去。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霍济格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自己放弃吗?不可能的!就算是为了大哥,为了殷氏船厂,她会熬下去的。 不过这个仇她会记住,只要有机会肯定要报仇的。 就在她咬牙切齿间,商行门口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高达身影。 “霍济格,你终于出现了。”袖篱抓起手边的图朝他跑过去。 哪知一等她奔到他身边,他转身就朝外走。 “喂,你去哪呀?”袖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但整个人却被他拖着走。 霍济格嘴角含着极为难以察觉的笑,那笑容在见到她的时候霎时绽露,却随即相当谨慎地收敛起来。 他大步往前走,不发一语。 她揪住他的袖子,尽管被拖着走,也死不肯放。“到底去哪?这次我可不回再等了,你以为只有你大老板的时间是时间,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多久?”他倒是吭声了。 她愣了一下。“两个时辰了。” “那饿了吧?”他走进一家饭馆,随意找了个位子就坐下,顺便扬手把老板叫来,然后嚼哩啪啦点了一堆菜。“先上壶茶,然后给两碗白饭。” 他的动作流畅得让她傻眼。这一天发生得太快,刚刚她还在天下船运里面苦等他,现在却已经坐在一家饭馆里了。饭馆的人不多,但依然热闹腾腾的。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她头都要昏了。 “霍济格,我可不是来找你吃饭的。”她终于放开他的袖子,嘟起嘴瞪他。 谁知他竟然朝她咧开嘴笑,但那笑容非常迅速的敛起,害她以为自己眼花。 “我饿了,没兴趣饿着肚子跟你谈事情。”他回答得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其实他是真的俄了,若不是惦记着她,他是该吃饱饭再回去的。但是想到她在等着,他宁可先回去把她抓来陪自己吃饭。但这些内情他可不回说出来。 她眯起眼。“那又是谁害的?难道是我叫你现在才回来的吗?有事情也不早说,硬是让我等,你都是这样对待生意伙伴的吗?” 他脸色严肃,还偏着头想了一想。“不是,是你比较特别。” 其实想见他的人多得很,想找他做生意、攀关系的人从来不曾少过。天下船运掌握整个漕运,随便都能牵动各商行的营运,打架想讨好、巴结他,也是正常。只是那些人他连让人家等都不许,因为对方根本进不了天下船运的大门。她当真以为他的总舵是什么人都可以闯的吗?瞧她每次来的模样,好像在闯自己厨房一样的自在。 “你这是承认你整我吗?”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虽然对他很生气,但他今天有问必答,还回答得很老实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份。 “你可以不必来呀,北京城里造船的又不只一处。”他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白饭,还顺手抽了双筷子给她。 菜很快送了上来,他挟了菜堆到她碗里,好像这样替她布菜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吃不了这么多,饭也太大碗了。”她微微红了脸,望着他好看的侧脸,细声说。 他拿起她的碗,把她碗里的饭挖了半碗过去,再挟了更多样菜放进去,把那空间堆满。“吃完,不许剩。” “你以为你是谁?我爹也没这样。”她撅起嘴。 他也不管她,继续吃着饭。她只好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吃这么少,是不是平常只爱吃点心?”他目不斜视,兀自进餐,却抛出这么一句。 “我哪有?只是点心比较好吃,尤其……”她住了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点心?” “你那天尽吃些蜜饯、糕点,怎么看都不像不爱。”他淡淡地说。 她一愣,这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在宫里那次。“那是因为宫里的点心好吃,那个蜜饯真是又酸又甜,腌制得刚刚好,这大街上卖的都没那个好吃。” “那是因为好货都送进宫里去了,还有就是你不知道上哪儿找。你要是表现得好,这次进京的船只一到,我帮你弄来连宫里都吃不到的蜜饯。”他吃完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想起她那日含着蜜饯眯着眼的可爱模样,真想再次看到。他对自己心里的冲动有点诧异,这小丫头对他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什么蜜饯?”她嘴硬。“设计图到底看不看?我改好了。” 他抽过她手边的图,摊开来。对于她改好的尾翼部分,只瞄了一眼。 “笔借一下。”他伸手抽出她盘在头上的笔,在茶水上蘸了一蘸,就在涂上又画了个圈。“改好了再拿来。” 那支她顺手拿来盘头发的笔被他抽掉,让她的发披散下来,现在那如丝缎般的发丝就垂在两颊及身后,让她看起来更是无辜。 但她的表情可跟无辜没关系,她正懊恼地瞪他。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指着涂上那个圈圈。 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又不肯说,是吧?哼!”她卷起图起身,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又不甘心得回头。“哼哼!” 充分表达了她的不满后,她冲出饭馆,往外走去。 霍济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出声。这女人真是……太太可爱啦殷袖篱猛打哈欠,靠在店家门口的石狮身上,几度因为打瞌睡敲到狮子而痛醒。 “天哪,好想睡哦!”她打着哈欠,眼泪都块流出来了,连着两晚没睡好,真是痛苦。“不行,绝对不能睡。”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昨天晚上她因为霍济格随便圈的那个圈圈,失眠了。她怎么都不懂哪里有问题,她把隔板的支撑点算过又算,怎么算都觉得很完美,真的不懂哪里有问题。书房里的书扔了一桌子,她耗了一晚,还是找不到答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真的想整死我。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他的事情,我一定要反白为胜。”她拉了拉身下的男装,又拢了拢头上的帽子,眼睛却紧盯着前面不远的睿亲王府大门。 对,她就是专门来跟踪霍济格的。她要搞清楚他都是怎样过着两面人的生活,然后把这些变成自己的筹码。他也不想想,她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还敢这样对她?只要抓对把柄,看他还敢不敢这样恶整她。随随便便圈个圈就害人整夜无眠,这人特别可恶哪! 为了怕自己睡着,她靠坐在石狮子后面的身子伸了伸,这时睿亲王府的大门打了开来,她赶紧打起精神把自己藏好。 好在老天抱有,出来的人真的是霍济格! 她看着他一身尊贵的打扮,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街道。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瞪着他的背影瞧。 就这样在街道与胡同间转着,最终他踏进了通州码头附近最大的妓院——春香楼。 “真的四个风流鬼,难怪阿玛警告我别接近他。”她在春香楼对面的骑搂下找了个地方窝着,好监视他的行踪。 可是等着等着,一个时辰过去了,霍济格却不曾踏出春香楼一步。 这春香楼可是相当有名的妓院,据说里面的姑娘又漂亮又有气质,只要霍济格露出那种桃花笑,恐怕就连花魁都要瘫倒在他怀中了吧?袖篱越想越不是滋味,真想当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是等了又等,迟迟不见那人身影时,她有想到了姐姐说的——“听说他时常泡在妓院里,甚至就住在妓院里。” 天哪,浙大白天的他就进去春香楼取乐,万一他真住在这儿,混上个三天三夜不出春香楼,难道她要在这等上三天? 不不不,这不是办法。 于是她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直接走进春香楼去。 或许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春香楼客人并不多,但她才踏进去,就有人来招呼了。 “这位爷儿很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进来坐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说,来人哪,好酒送上来。”一个有点年纪的姐儿勾住袖篱的手,亲亲热热地说。 袖篱忍着想拍开对方的冲动,赶紧压低声音说:“我是从南方来京城做生意的,听说春香楼姑娘美得不得了,特也来瞧瞧。” 她边说边忍不住打量起环境,看着这儿雕梁画楝的装饰,简直比皇宫要华丽,不愧是妓院,果然是个销魂窟。 “这样呀,那你来得好,我们春香楼可是不负盛名,来过的都喜欢喔!”姐儿将她带进屋里。 “我听说这儿很多王公贵族也会来,尤其那个睿亲王府的二贝勒常来,是真的吗?”袖篱忍不住打听起来。 那姐儿笑容微微一敛,立即又笑了起来。“是啊,事实上贝勒爷现在也在呢!” “真的?”袖篱眼睛一亮。“那你帮我安排在他隔壁厢房,只要他叫过的姑娘结束后都往我房里送。我……我想这贵族喜欢的姑娘很定是春香楼最好的,这样可好?” 等到那些服侍过霍济格的姑娘到她这边来,她正好可以跟对方好好探听霍济格都在这儿做些什么。他若真的要经营天下船运,哪来的时间在妓院泡上几天几夜?莫非他有分身术? “那当然没问题,公子想要的红姐都会帮你弄来的。公子这边请!”姐儿将她半托半拉地带进一间厢房,然后马上来了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坐在袖篱身旁。 “公子,喝点酒暖暖身子。”这两个姑娘开始拼命帮她倒酒。 “呃,可是我酒量不大好。”袖篱迟疑着,怕自己真喝了会醉倒。但是来到妓院不喝酒,那也太怪了点。 “呵呵,酒量不好也没关系,公子醉了我会照顾你的。”另外一位姑娘说着还往她肩膀靠。 袖篱差点缩回去,让那姑娘的头落空。这……就是春香楼,就是男人的销魂窟吗? 最终她依然难敌两名姑娘的夹攻,喝下了不少杯酒。她的眼神开始有点涣散,虽然还不到醉倒的底部,却已经是微醺了。 “这……刚刚那姐儿怎么去得那么久?你们快去瞧瞧、快去!”袖篱拍了拍左右的姑娘说。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在见到霍济格之前就先醉倒。万一真的如此,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好的,奴家这就去,马上回来喔。”两个姑娘至少起身,退了出去。 袖篱见房里只剩自己一人,于是起身想到处探探,但是一站起身就开始晕,她赶紧又坐了回去。 “肯定是空腹喝酒,酒气窜得快,吃点菜。”她说着挟了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这一入口就停不下来了,因为她从一大早就出门盯梢,现在早就饿了。 等了半天,不仅那姐儿没回来,连那两个姑娘都一去不回。。她起身,即使脚步有些颠簸,还是往门口走去。用尽力气来开厢房的门,她却一头撞上堵墙。 “怎么有墙?”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强虽然硬,却是有弹性的,猛地抬头“喝!”霍济格的脸乍然出现在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往后跳开,随即不稳地差点绊倒自己了。。若不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将她整个人捞起来,她恐怕就要跌下去了。 “你喝醉了?”霍济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丝不悦。 “我没有醉。”她严正地否认,然后直起身子说:“这位爷走错厢房了,这是我包下的厢房。”她没忘自己扮了男装,也没忘自己“应该”不认识他。 霍济格看着她那迷蒙的眼神,还有嘴角那傻乎乎的笑容,觉得既想将她搂进怀里,,又想焰死她。她这模样,眼神迷离却显得风情万种,嘴角儿虽没涂胭脂,经过酒的浸润却红嫩可人。如果被其他男人瞧见了,恐怕不管她是男是女都会要了她。 想到她的鲁莽可能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危险,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扯紧了。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可以狎妓了?”他一边拉住她,以免她去撞墙,一边还要用疏离的表情维持冷淡。 若不是红姐派人来禀报,他根本不会想到这女人敢闯进春香楼来。她真以为自己扮男装旁人就认不出来了?即便她胸口此刻平坦一片,身子骨在长袍的掩饰下也没什么不对,但一看她的脸就马上知道不对劲,哪有男人的眼睛这么园,眼神还含羞带媚的? “我当然是男人,当然可以……”她大话才说一半,他的掌就覆上她胸口。她愣住了。“你做什么?” “绑了布条,是吧?”他说着还揉了一揉。 “色鬼!”她的脸整个涨红,奋力地推开他,自己却撞到旁边的床柱。 霍济格冷冷地睨她一眼。“你还坚持自己是个男人吗?殷袖篱,或者该喊你豫璃格格?” “我……”袖篱整张脸红通通,眼神慌乱。“那个……你认出来拉?” “你究竟跑来这地方做什么?还穿成这样?”他看了她的打扮,真想把她抓起来打一顿。 她一阵心虚,顿时不知道怎么答话。 “你可以来,为什么我不行?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她气愤地顶回去,但一吼完就觉得头痛了起来。 晕晕晕,好晕哪! 她已经够晕了,这家伙从一进来脸色就冰冷得难看,她气势越来越虚,头晕也是正常的。 “殷袖篱!”他一把扯住她的手,将她像只小鸡似的提到自己胸前。“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哪有……哪有跟着你?”她想躲都没地方躲,整个人被钳在他胸前。 “我的耐心已经快消失了,你老实给我说。”他虽然猜想得到她跟着他肯定不是存着好心眼,但就是要逼她自己说出口,以免她下次再干这种事。 唉,徇勤郡王如果知道自己的小格格做这种事,还有脸说他声名狼藉吗?那日离宫之后他已经打听过了,原来殷袖篱真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只是从小走失了,到两年前才寻回。只是他挺纳闷,王爷怎么会答应她继续住在殷家? “我……”袖篱的眼神闪了闪,赶紧放软了身子。“喔,我头好晕、好晕哪……霍济格,你别动了……别动了……” 她索性装醉,整个人往后方的床板瘫过去,顺便瘫倒在床褥上。 看到她的行为,她他差点没笑出声。猛翻了个白眼,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同时让人觉得可恶,又觉得可爱呢? 他走上前,将她的脚踝握在手里,感觉得到她身子震了震,但是并没有其它动作。他睨了她一眼,既然她有种装醉,最好就给他装像一点! 他脱去她脚上的靴,将她的身子摆正,然后才在她床边落座。 “醉了吗?醉了也好。”他轻声说,同时眼尖地看到她松了口气,他的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缓缓俯身,当他的脸近到块贴上她的时,他才停住。他的呼息在她脸上轻抚着,她得忍得很辛苦才能控制自己没有反应。 天知道她的心脏已经块跳出来了。霍济格靠得这么近想做什么?她紧闭着眼睛,惶恐不安地想着。 下一秒,就在她快要撑不住张开眼的前一秒,冰冰冷冷却柔软的触感,让她屏住了呼吸。 她小小偷喘了一下,他的舌就沿着她的嘴儿窜入。 他他他……袖篱惊恐地睁大了眼,但是却见到眼前的男人闭着眼专注地吸吮着她嘴里的柔软。顿时间她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继续装死。 可是这感觉好怪哪! 她的嘴被咬得有点麻麻的,他的五官近看也很好看,她赶紧又闭上眼。没想到当眼睛闭上,那唇齿相接的感觉更为鲜明了。 这一回她真的开始晕了。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为了测试她,还是真的想吻她? 她不断臆测着,但心神却开始涣散,这一回她真的醉了。就不知道真正醉人的是酒还是他的吻? 第四章 袖篱醒来时头昏沉沉的,还有点痛。 张开眼,她瞪着红色的布料发呆,一时想不起自己房间怎么会有这么艳丽的布置。 她翻了个身,却对上一张好看的脸蛋,差点惊叫出声。 天哪,是霍济格! 她跟霍济格躺在一张床上?她惊惶地起身,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单衣,问题在于这件单衣不是她的! 她的记忆回到她为了逃避他的追问而装醉,然后他吻了她,然后就……就不记得了! “霍济格!”她吼着拍了那平静的睡脸一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你跟我睡在一起?” 莫非他真的是个好色之徒? 霍济格兰兰地张开眼,其实从她醒来动了第一下时,他就醒了。 只是这小姑娘昨夜折腾了他,他也不想让她太好过。她装醉就这样睡去,受折磨的可是他,看着她那无邪美丽的睡颜,他真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若不是怕把她一人仍在春香楼不妥,他也不回就这样跟她窝了一夜。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昨天跟着我进春香楼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睡在这里,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一敛镇静地起身,棉被往下滑,露出他光裸的胸膛。 “啊!”她惊呼一声拍了他胸膛一记,却在手碰到他肌肤的同时,脸蛋整个胀红。 他没有跟她怎样吧?虽然她身上穿着不知道哪来的单衣,他的上半身是光裸的,但她的身子没什么不适,应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她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吧? “想问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眼底的惶恐。“只要你乖乖交代跟踪我的意图,我就说给你听。” “无耻!”她骂道,随即赶紧起身,抓过旁边的衣物不断往身上套。结果套了半天才发现袍子太宽太长,根本就不是她的衣物。“霍济格,我的衣服呢?” “你抓着我的衣服问你的衣服,这真是有趣。”他接过她手里的衣物,起身套上,非常缓慢地在她面前穿戴起来。 她懊恼地瞪着他,终于发现旁边有一套女装,赶紧拿了过来,拉下窗帘躲进去换衣服。 等她满脸羞愤地下床,他已经穿戴整齐在桌边喝茶了。 “天快亮了,不吃点早膳再回家吗?”他还非常悠闲地问。 “什么?天快亮了?!”她惊慌地跑到窗边打开窗子,岭现天色微微发亮,恐怕他说的是真的。“我睡了一夜?你怎么不叫醒我?万一家里有人发现我没回去,岂不是要闹翻了吗?块,我得快点溜回去。” 她想到他在皇太后花园那左拥右抱的模样,开始相信他确实是个风流的家伙,瞧他刚刚醒来的模样,一点都不慌张。莫非他时常在姑娘家床上醒来?想到此她又咬牙切齿了。 她怎么会偷鸡不着蚀把米?既没抓到他的把柄,还把自己的清白赔上了,这就算了,万一被家人发现她一夜未归,事情就很难了了。 “你睡得那么熟,我怎么叫你?还是你宁愿我扛着你把你送回殷家?”他看到她紧张地团团转,赶紧伸手按住她肩膀。“别急,我送你。” “怎么能不急?”她跺跺脚。 他伸手牵起她的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被他拖着走,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说他比她熟门熟路。 但等下到一楼,她正想从春香楼大门出去时,他拉住她。 “走这边比较快。”他低声说。 她犹豫一下,只好跟着他走。他带着她从春香楼的后门出去,一出了后门就是一条窄巷,他推开巷子那头红色的后门,带着她走进那栋宅子。 “你怎么随便进人家屋子?”她诧异地问。 霍济格没有回答,只带着她在宅子里穿了又穿,最后却从一个她很熟悉地大厅穿了出去。 “这是……这里是天下船运!”她来过几趟,自然认识这个大厅。 原来春香楼的后门可以对到天下船运总舵的后门! 所以他每次都是从春香楼来到天下船运的吗?这是出于他的设计,还是巧合,她对这男人的好奇心又起,直想追问清楚。 只是眼前该解决的可不是这个,天快亮了,她得赶回去才行。 天蒙蒙亮,街上还没有人走动,整条沿着码头的大街看起来非常沉稳,她小碎步的跑着,他只是迈开大步沉稳的跟着。 一直来到殷家大宅外面,她才停下来。 “怎么办?大门锁着,我要是敲门,就算别人不知道我没有回来,这下也会知道了。”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他沉吟一下,“你住的院落在哪一边?” “在最后一边,靠西边这一侧。我住的院落只有我一人居住,如果可以溜进去,说不定可以瞒过去……”她苦恼地看着紧闭地大门。 他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伸手托住她的腰,“别怕,我帮你!” 他低沉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响,她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她被托着上了屋顶。 “天……”她吞下惊呼声。 随即她半抱着他在屋顶上窜着,仿佛她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他脚步轻盈,半点没制造出声响。 “是这个宅院吗?”他低声问。 袖篱楞住了,她感觉到自己好象被他的气息包围了,此刻感觉如此亲昵,因为此刻大家都在睡觉,只有他俩醒着,做着一件只有俩人知道的秘密,这感觉实在太亲密了她楞楞地望着他那清俊的容颜,觉得这男子实在有许多面,她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袖篱,你睡着了吗?”他轻叹口气问。 她终于回过神,困窘地别开眼,“就是这个院落没错,你小心点,别让我摔……” 她还没交代完,他就勾住她的腰往下一跃,她本能地抱住他的肩膀,感觉到他坚硬的身子抵着她。 俩人缓缓飘落,她的目光却依然紧锁着他。 “进去睡吧!”他回望着他,然后轻轻一推。 她离开他的怀抱,但手却依然与他交握。她突然间不想放开,而他也没有松手。 他望着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都发起热。她想起昨夜哪个吻,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叹息,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低头在她嘴上一啄,在自己后悔前赶紧放开她,然后起身跃起,翻上屋顶,正如他来的方式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然而她却伫立在庭院里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对他有着不满,想尽办法要对付他的,为何此刻会生起这样不舍的情绪。好象很不舍得他走似的。 袖篱进屋之后简单梳洗,然后挑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对着那换下来的衣物发起呆来。 这衣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应该是霍济格弄来的吧?就不知道是春香楼哪个姑娘的,想到此,她心底犯着酸,一阵不舒服。如果她聪明,就应该听阿玛的话少跟他往来。如果阿玛知道昨夜她当真跟霍济格睡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他到底是真风流,还是只是为了营造纨绔子弟的形象以避人耳目?她对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把握。 “小姐,你可出现了!”丫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昨天晚上又睡在哪个角落了?我找不到小姐紧张死了,本想早上再没看到,一定得去禀报老爷的!” “你没跟我爹或我娘说吧?”袖篱赶紧追问。 她是有时侯会在书房看书看得太晚,就窝在书房睡着了,但她就担心丫头连书房都找过找不到人,会去跟她爹说,不过眼前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闹大。 “我看到书房的书一堆散着,就知道小姐肯定又在研究什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找书或者找造船的材料,来不及回来。所以犹豫很久,本想今晨再没见到人就要去禀报老爷了。”丫头半抱怨地说。 袖篱松了口气,“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就不用跟我爹提了,我只是在船厂窝太晚,结果睡着了。帮我弄点早膳,我还得去船厂呢!” “好的,小姐!”丫头衔命而去。 用完早膳后,她就到船厂去了。一摊开那张被圈了一个圈的设计图,她的眉头立刻锁了起来。这到底是哪里有了问题?是否这种大型船已经超过她的能力了,否则怎么会找不出问题在哪里? “不行,我去问霍济格好了,这样梗着真难受!”她把设计图一卷就起身。 没多久她就抵达天下船运的总舵,但她却不敢进去,因为想到昨晚跟今晨的事情,她就觉得尴尬。就算她似乎没有真的和他发生什么事情,但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却也是千真万确的。 她怎么会要去抓人家把柄没抓到,却让自己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呢? 就当她在门口徘徊中时,眼尖的杜天凤从外面进来,马上把她认出来,“殷小姐,你找我们九爷吗? 他没这么早来,通常要再晚一个时辰,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我不是,那个……哎呀!”袖篱涨红了白皙的脸袋,顿时恼得直跺脚 。“我是想来问清楚你们当家的对这设计图到底有什么意见,要不你帮我瞧瞧?” 对了,问杜天凤不就是了?他好歹是天下船运的二当家,他们要的船只到底讲究些什么,他总该清楚。 “这样好吗?我们九爷……”杜天凤迟疑着,他觉得霍济格好象比较喜欢自己搞定,随便给意见后患会不会无穷? “你帮我看看,他圈起来的地方到底哪里有问题?我算了半天,这隔舱的间隔没问题,木板厚度也对,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她急切的地摊开那张图,不管对方还在犹豫,就一把将图塞到杜天凤面前。 杜天凤只好认真地看了一下,然后眉头也越皱越紧,“这……”他也看不出问题在哪耶! “怎么样呀?杜爷?”袖篱殷切地望着他。 “我实在……”杜天凤正打算坦承自己看不出问题点,霍济格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俩。 “你有什么问题应该直接来问我吧?”霍济格直接从两人中间走过,硬是将站得颇近的俩人格开。 袖篱没发现这其中的巧妙,杜天凤可是耳聪目明,赶紧说道:“既然正主儿出现了,那你们就自己去沟通,我去忙啦!” 袖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杜天凤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这人怎么像在逃一样,真奇怪……” “我看是你比较奇怪吧?”看到她眷恋的眼神,霍济格心中的不悦逐渐扩大。 袖篱才把目光放到他脸上,脸袋儿就忍不住泛红了。“你……那个你可不可以坦白跟我说,问题到底出在哪?” 她说着话,却因为脸红而低着头,好象不敢直接跟他面对面。看到她笨拙的反应,他不悦的情绪终于舒缓了些。 “这么早出来,用过膳了吗?家里人没发现吧?”他低声问。 “呃。”他楞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没有发现,丫鬟以为我找数据找到昏头,可能在别地方睡着了。然后早膳……用过了。”他问得这么详细做什么?她问的问题可不是这个。 他淡淡地望她一眼:“是雕刻。那个地方雕刻的图纹我不喜欢,麻烦你换过。” “雕刻的图纹你不喜欢?”她瞪大眼睛,忍不住用秀气的鼻子对着他,“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我前天一整晚没睡,家里跟造船相关的书都被我翻出来找过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存心整我的?如果你不喜欢,不能直接说吗?画一个圈圈很有趣吗?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喜欢搞神秘呀?”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你可以问我,我也没说不告诉你。” “问你?上次你明明叫我自己去找的。而且你对哪边有意见可以一次说完。这样每次圈一个圈,分明是想整我。该不会最后我改完之后你又说不给我们做了,把图拿去给别家船厂造一艘新船吧?”想起自己这几天的忙碌,她心底一阵委屈涌上,眼眶红了,就这么死命瞪着他。 他被她的反应给震慑住了,她那微红的眼睛让他觉得好歉疚,赶紧伸手想握她的手,但她却将图塞进他手里,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袖篱!”他急切地喊她。 “不要跟来,不然我要你好看!”她咬着下唇,每个步伐都很沉,充分显示出她心底的愤慨。 看她那么生气,他只好先打住,不然怕她一个激动会做出令彼此都后悔的行为。 袖篱红着眼睛边走着,抿着嘴无声地抹去眼泪。 想到这阵子忙到团团转,莫非只是被人寻了开心?他只是觉得逗着她好玩,是吧?就像昨儿个晚上趁她醉倒亲她,也只是出于放荡的本性,并不是表示他喜欢她的意思,对吧?他好可恶,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又何必招惹她? 她闷着脸回到船厂,每个张嘴打招呼的工人都闭了嘴,因为他们没见过小姐红着眼眶的模样,大家都慌了。 “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福伯走过来,担忧地问。 袖篱抬头回望,赶紧扯出一抹笑。“哪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大伙儿都很担心,因为小姐眼眶红红的,是不是被谁欺负了?你跟福伯讲,福伯帮你报仇!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我没事啦……”袖篱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路上被一只癞痢狗吓到,没事了啦,我以后再也不要走那条路,就不会见到那条笨狗了。” “这样呀!那以后小姐去哪我都跟着,绝对不会让小姐受到惊吓。”福伯赶紧拍拍胸脯。 她终于露出一抹怯怯的笑,那笑颜一开,附近的工人看了都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真好!” 大家看到小姐那如花的笑容都跟着傻傻的咧嘴笑,有的人挠挠头,有的人挥了挥手,这才放心地去做事。 袖篱看到大家关心的眼神,心头温暖许多,那委屈的感觉终于逐渐散去。反正等她心情好再去找姓霍的算帐好了,现在就先让他当一只癞痢狗吧! 没想到没过一刻钟,这只癞痢狗就自动来报到了。 霍济格原来想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回头再来找殷袖篱谈谈。但是人是往外走了,心头却是放不下那双带泪的大眼睛。最终他还是走回头路,先把其他事情搁下了。 一踏进殷氏船厂的船坞,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些船都是出于袖篱之手吗?这样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聪颖的头脑呢?他没见过这么能干却又如此惹人怜惜的女子。 “是霍九爷,您来啦?”有工人认出他,赶紧招呼。 “恩,你们家小姐在吗?”霍济格状似轻松地问。 “在,就在后厂那边,但是现在心情不大好,霍爷要是谈正事的话,要不要我去请我们少爷呢?”工人赶紧说。 “心情不大好?哭了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开始有些紧张。 “唉,听说是路上被一只癞痢狗给吓到,眼眶都红了,让我们大家看了很不舍呢!我们家小姐可是个可爱的姑娘,大家都怕她受委屈。那只臭狗要是被我逮到,非给一顿好打不可!”工人说着还抡起拳头朝空挥了两拳。 癞痢狗?霍济格的脸色忽然变得又青又白的。 这小丫头真爱记恨,马上帮他安个癞痢狗的名号! “我自己进去找她,不用费事通报了。”霍济格赶紧大踏步帝走进船厂,就怕再多听一点会吐血。 他穿过偌大的船厂,顺便观察了下船厂的运作情形。没多久他就找到她了,她手里拿了枝笔,嘴巴獗得高高的瞪着桌上的纸,好像那纸跟她有仇似的。 他无声帝绕到她身后。“气消了没?” 羞篱吓了一跳,一转身手里的笔就画过霍济格胸口,偏偏他今天穿了件白褂,这一笔实在非常明显。 “啊,你干么突然出声?你看,衣服都毁了啦!”她紧张地盯着他胸口的墨渍,想对他生气,却又有些气弱。 她明明要专心对他生气的,但他怎么就这样自己上门让她画到衣裳,害她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他。 “不碍事,只是件衣服。”他拿下她手里的笔,然后笑着说∶“还是你想画在我脸上才能消气?那来吧!” 他说着又把笔塞回去她手里,顺便还把脸凑过去,甚至蹲低身子让她方便。 看到他夸张的动作,她撅起嘴瞪他,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刚刚明明很气的,现在又快被逗笑了,可恶! “你来这儿做什么?”她撇过头去不看他。 “我怕我再不来,可能会吃年糕癞痢狗变成垃圾狗了。”他调侃帝说。 她看他一眼。“我又没说你是癞痢狗,谁应声就是谁罗!” “好,我应声就是,你要我应声,我就应声陨!要不要吠两声来听听?”他靠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瞧他那讨好的模样,想起他平日那冷冰冰的模样,终于心软了。他毕竟也是放低了身段,她总不好再不赏脸。 “那你还刁不刁难我?”她正经地面对他。“如果你对我的能力有怀疑,我可以拿出成绩给你看。但请你不要再耍我了,天底下忙的人可不只你霍九爷一人。还是我该称你为贝勒爷?” 他神色一整,握住她肩膀。“我没把你当个不懂事的格格看,所以也别再喊我贝勒爷。我不是要整你,而是想探探你究竟对造船懂多少。你的图确实很不错,只要再稍稍修正,肯定可以造出非常傲人的船只来。” “我本来就很不错,你现在才知道吗?”她终于完全软化了。 “才夸你一下就骄傲了。那我等等要把东西送给你,不是要骄傲到晚上睡不着了?”他笑着说。 “东西?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 “自然是好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好的物品,放在掌心摊开帕子。 “啊,是蜜饯!”她笑得眼睛都咪了。“这味道闻着都想流口水,你哪弄来的?”她开心地说。 他捻起一颗送进她嘴里,她含着含着就露出神迷的神情,让他真想低头亲她。但是恍然不觉他眼神里的欲望,兀自开心帝说∶“你等一下有空吗?我们带壶茶去林子那边坐坐,那边有条溪很干净,我们可以吃蜜饯配茶。好吗?好吗?” 原本很气他的,但看到他来气已经小了不少。或许这正表示他确实是在乎她的,才会追过来吧?加上他好声好气的,又带了蜜饯给他,她声誉的怒气也和快蒸发了。 “好。”看着她开心的脸,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搁下了。 她开心地张罗着物品,然后顺便问:“我那张图呢?你带来没?除了雕刻的图纹要改,还有想改的吗? 你最好一次说清楚喔!” 他苦笑着从怀里抽出那张皱巴巴的图。“没有了,现在我可以不要当癞痢狗了吗?” 她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将那包蜜饯抱进怀里。“看在蜜饯的份上,我饶你一次。”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当癞痢狗比较惨,还是价值不比蜜饯高比较惨! 第五章 树林的深处,浅浅的溪水边,一个粉嫩嫩的姑娘将脚泡在水里,不住踢着谁,嘴里还含着一颗蜜饯,嘴角的笑容从刚刚开始就没停过。 “蜜饯真有那么好吃吗?”霍济格不可思议地问。 她还真是小孩心性,原本还气到哭了,现在却因为蜜饯就眉开眼笑。 “好好吃喔,当真不皇太后那儿的更好吃,你没唬我。”她笑着倒了杯茶递给他。“不过这茶没太后那儿的好喝,你将就将就。” 他不以为意地接过,喝了口茶。“天气还有点寒,你这样不冷吗?” 望着她拿藕白的足泡在水中,他眼底的欲念多了几分。她是真没戒心,还是太高估他的定力,竟这样大方地露出脚丫子。 “有点冰冰的很舒服,你不来吗?我有时候做事做得累了,就会来这儿洗洗脸或是泡泡脚,感觉好像活过来似的。”她还朝他挥了挥手。 他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蜜饯好吃吗?嘴里的核吐掉了吗?” 她张开嘴说:“吐掉了,干么--” 她话都没说齐全,他的嘴就堵上来了。她的脸整个通红,只能任由他含着她的嘴,吸允着她嘴里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滋味是挺不错。”他低哑着嗓子说,将舌头更深地探入她口中,掠夺属于他的甜美。 “霍济格……”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紧握着的小拳头却逐渐松开,抵着他厚实的胸膛。 “嗯。”他应着,嘴却不曾离开她的。他的手掌摸着她脸颊旁边细致的肌肤,指尖揉捻她的耳珠。她细细地喘息,那声音像是最强力的春药,让他浑身窜过一抹巨大的欲念。 他用意志力强迫自己松开她的嘴,气息絮乱地放开她。再不放手,他怕自己会放不开手了! “霍济格。”她怯怯地抬头望他。 “嘘,别这样喊我,我会想再吻你。”他的嗓音低哑。 他的话让她红了脸,赶紧端正地在石头上坐好,乖巧的模样令他失笑。他掏出干净的帕子将她的脚擦干,再套进袜子里,然后帮她穿好鞋。“以后不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脚,懂吗?” “那在你面前就可以吗?”她对他语气里的占有意味不以为然。 “嗯,勉强可以。”他还回答的很正经。 她伸手槌了他肩膀一记。“那你以后也不能在别的姑娘面前露出脚,如果你可以办到,我也可以承诺你。”想到他老往妓院跑,恐怕不只脚丫子,连其他部分都被看光光了吧?他看到她眼底的醋意,嘴角涌起一抹笑。“好,我答应你。” 她闻言喜孜孜地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怕自己再看着她的笑脸,又会忍不住冲动。刚刚他很清楚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也明白自己终究会要了她。无论她是富察豫璃还是殷袖篱,总之除了他之外,没人可以拥有她! “对了,为什么春香楼的后门跟天下船运的后门离的那么近?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她想起那件事。 “说到这个,你欠我一百两。”他忽然想到似的说。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大喊出声。 “你昨天倒是很豪迈,在春香楼喝了酒,又叫了不少姑娘呀!难道你以为真的不用钱?就因为你装醉?”他笑着说。 她倒抽口气。“你知道我装醉?那你还……还……”亲她!她气恼地瞪他。 他笑得可灿烂了,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困窘。“你该感谢我,只有亲你而已,我想做的可不只……” 她赶紧伸出手堵住他的嘴。“不准说了你!”他眼底满是笑意,但嘴边的笑终究收敛了。 “那也是欠春风楼的,怎么会是欠你?”她跺了跺脚。 “欠春风楼就是欠我的,不然你以为没付银子你走的出春风楼?”他话有玄机。 “春风楼不会是……你开的吧?”这样就说的通了。她脑子动的很快,马上就想透了。春风楼与天下船运会连着,不是巧合,是故意的。恐怕春风楼是掩饰贝勒爷行踪的最好办法。只要他进春风楼,他就可以去天下船运做事,但认识霍济格贝勒的人却只会知道他泡在妓院里,眠花宿柳、胸无大志的评语恐怕都是这样而来的。 “既然能搞船运,为何不能经营妓院?”他笑着回答。“你不知道经营妓院有多少好处,既可以成就我浪子之名,不让大家注意到我,又可以从春香楼出入天下船运,谁都摸不清我的底。这一石二鸟的方法,不用可惜。” 她倒抽口气。“你胆子可真大。万一皇太后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子开了妓院,不知道会不会昏倒?” 谁知他仅是耸了耸肩。“开妓院又如何,不杀人不抢劫,比起那些昏庸的大官,不用动刀就杀人于无形,经营妓院可高档多了。 听到他的言论,她楞了一下,[看来你对官场文化很有体会喔!还有,你说开妓院可以成就你浪子之名,这什么话?难道你这方面的丰功伟绩还不够吗?那日我在皇太后那儿看到的简直是个小后宫了。 说到这个,她就愤慨了。 他楞住,一看到她噘起来的嘴,还有那眼神里的气愤,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么早开始吃醋了?看来你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嘛! 谁喜欢你这风流鬼?成天对着那些格格笑得一脸桃花,恶不恶心呀?]她怒瞪他。 冤枉呀!这实在不是我愿意,我生得这种面相,只要一笑开,满眼尽是桃花,又岂是我所愿?不过当我决定不当官差,改而从事民间船运时,我就发现这个缺点可以变成优点。你说谁会对一个成天花天酒地得纨绔子弟有兴趣?在宫里,那些当权的可没一个把我放在眼里,有什么比一个堕落的形象更好的掩护?]他急切地说明着。 她闻言想了一想,只得点了点头,[是有点道理,但是谁又知道你是不是真得招惹了许多姑娘? 他闻言差点翻白眼,[相不相信随便你,难不成我发誓你就会相信我吗? 他这带点怨惹又带点气愤的话语让她软化了,[好吧,姑且相信你。可是你怎么会想做这些事,还卖下春香楼? 他脸色稍霁,[身为睿亲王的二子,我既没有压力,也没人对我有太多期许,曾经我也想替朝廷做点事,但我发现无论我多么努力,只要当权的人动个小手脚,成绩就会毁于一旦。相较之下,经营船运的报酬可好上太多了。只要花时间和心力就能掌握权利。这种权利关乎民生,是真正能影响百姓的能力,我觉得这有趣多了。 这是认识以来第一次,他提起自己的想法。 他终于一窥他神秘世界的奥秘了,原来他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让自己过着两面人的生活。 为什么是船运?]她好奇地问。 一开始是机遇。]他倒是有问必答,某种程度上他想要跟她分享一些从不说给旁人听的念头,总觉得她会理解的。[我资助了一个人,原本只是因为无聊。此人经营小规模的漕运事业,拥有约莫十艘小船,但漕帮为了吞下他的船,设套让他一贫如洗,不得不出售剩下的船只,这人来找我,说他卖了船会把欠我的银两还给我。 那你怎么做?]她听得专注。 我一听就知道他中了计,问他若我帮他解套,是否愿意跟我做生意。他同意了,所以我借他更多的资金,最终他没有被势力庞大的漕帮吃掉。]他说。 我听说以前的漕帮势力很大,你怎么斗得过他们的?]她知道这种事情远比他说得更为复杂、更为危险。 简单,就是联合弱势对抗他们。我买船做生意,跟其他小船运合作,这样不但成本压力比较小,还能形成比较庞大的运输网络,加上漕帮的许多生意都不合法,我有的是官府的势力可以帮忙,漫漫的此消彼长,天下船运终于做出名号了,一等双方几乎双分天下时,他们的价格紊乱、漫天要价,而相对的天下船运价格稳定,你说你若是商家,要找哪一边合作?]他露出讽刺的笑,神情间倒有几分霸气。 她凝望着他的神情,不禁看得有点痴了,这男人其实是个民间霸主,是个一方神奇吧?出生于权贵之家,也能找出实现自己理念的方法,实在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掌握了漕运比掌握其他货品都重要,朝廷的命脉其实更仰仗漕运,这比当官的起了更大的作用,不是吗?]她微笑地看着他。 他回应她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怎么着,我就是觉得说了你会懂,袖篱,你真是一个秀外慧中有惠质兰心的奇女子! 他那毫不吝啬的赞美让她羞红了脸。 现在想来,能跟天下船运合作也是件荣耀的事。我会认真打造你要的船只,下次蜜饯再进货,可别忘了我哦~~]她甜甜地笑着。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天下船运总舵的侧厅里,一群男子与霍济格、杜天凤相对而坐,桌上只有简单的茶水,连样点心也没有。 “九爷,我们这一回想委托的生意确实很庞大,以量制价原本就是商场常见的习惯,怎么就不能打个商量呢?”男子放软嗓子说话,目光在遇到霍济格冰冷的眼神时立刻移开。 人家都说霍九爷的眼睛让人感觉压力很大,这一次谈生意下来,他可是领教。原本他以为自己要运往江南的药材这么多,应该可以杀价成功的,没想到霍九爷比谁都硬,软硬不吃。 “我已经说过,天下船运不做暗蛊交易的。价目如何定得清清楚楚,甚至我大厅墙上都有木匾写着,如果赵老板不清楚,去哦可以请手下誊写一份给你。以往别家船运给的价格虽然漂亮,但半路加价的事情多的是,难道赵老板想要这么麻烦的做事方法吗?”霍济格不冷不热的说。 若不是杜天凤抗议,他真不喜欢与这种人谈生意。他讨厌那些总是想用旁门左道做买卖的人。既然天下航运掌握了京城近九成的漕运生意,这个姓赵的就算不愿意,最后还是得回来找天下航运。因为出那么多船运他的货,整个京城除了天下航运没人吃得下这生意。 真惹毛了他,他可是会命人不准接这家伙的生意的,到时候谁要哭都不知道! “赵老板,这确实是如我们九爷所说的,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杜天凤赶紧插嘴,以免姓赵的真惹恼霍济格,到时候场面会很难看。 霍济格这人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赵老板第一次跟天下航运接触,恐怕不知道他们当家的狠劲。而杜天凤做事就圆融多了,不是他忌惮对方,而是不喜欢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万一惹毛霍济格,让他出手整对方,最后对方上门又求又跪的,还不是又是他得出去应付? “大概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大家还不够熟悉,这样吧!小弟做东,请杜老爷跟霍爷上酒楼轻松轻松,娱乐娱乐,好不?”赵老板也看得出来杜天凤比较好说话,干脆把目标转向杜天凤。 霍济格抿起嘴冷笑,杜天凤夫奈地苦笑。 此时外面有下人在门上敲了两长一短,这是有急事的暗号。霍济格沉声道:「进来。」门被推开,一个仆人走到霍济格耳边低声交代几句,只见霍济格眼眸一沉,随即起身。 「天凤,这事情交给你了。我有急事。赵老板,请便。」霍济格才如此一说,对方就露出喜色,他又在心底冷笑一声。 杜天凤起身,霍济格在与他错身而过时低声说?「去春香楼吧!」杜天凤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霍济格很清楚他会迎合对方去酒楼,也知道最后赵老板会发现他这颗软柿子也很难吃,白白花了上酒楼的钱,既然都要上酒楼,那不如给自家相关产业春香楼赚。再说回来,生意场上也少不了诡诈之人,去别的酒楼天知道会不会被暗算呢! 霍济格没去想这生意,笔直地往后门走去,快速抵达春香楼。红姐一看到他出现就迎了上来。 「睿亲王府派人来找了,说是皇太后找爷进宫。」红姐细声说。 「知道了。」他走进专用的房间,取来适合进宫的衣物,直接换了。 过没多久,霍济格贝勒一身挺拔地走了出来。 红姐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她原本是春香楼的妓女,受尽了老鸭的刁难与折磨。霍济格买下妓院后,问她愿不愿意帮他经营这个事业,她答应了。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耿直,没有轻视,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完全在商言商的态度。这反而让她好受,从此以后,她把他当主子看,亲自经营这春香楼,希望能帮主子一点忙。 虽然贝勒爷的名声很糟,但她却比谁都清楚这男人并不好又色。她还以为他对女人根本没感觉,直到那日看到他与那扮了男装的姑娘相处,她才惊度地发现原来主子也有温柔,也会用男人的眼神看女人。 「我已经告诉王府的人,说贝勒爷会直接进宫了,这样可以吗?」红姐细声问。」「好的,谢谢你。」霍济格没有多看她,随即起身进宫。 「皇祖母,有何急事将孙儿急召入宫?」霍济格一踏入皇太后寝宫,随即直接开口。 只见皇太后嘴一撇、眼一瞪。「我想见你,这就是急事。」霍济格无奈一笑。「孙儿魅力虽大,但还不至于让皇祖母急召才是。」「过来坐下,来人,给贝勒爷上茶跟糕点。」皇太后命令下人做事,随即转身看他。「我晓得你不爱吃甜点,但天气渐热了,吃点冰镇过的瓜果吧!” 霍济格一看桌上的各色甜品,马上想起袖篱嘴里含着蜜饯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好想见她,真希望她也在这儿。 虽然他的神色只有些微的变化,但皇太后却捕捉到了。“呵,你今天看来有点不一样,最近做些什么事呢?” “孙儿还能做些什么事?说出来都是些荒唐事,还是少惹皇祖母生气了。”霍济格一笑,那笑容不若素日那般夸张,淡淡的却更引人注意。 皇太后眼尖,马上发现他的神态有了些奇妙的变化。她可没见过他这神情,那笑容不是挑逗的,不是招摇的,轻轻浅浅,却如春风一般,反而教人看得痴了。 “你明知道是荒唐事还做?你额娘跟哀家抱怨过很多次了,说管不住你这匹野马,要我好好管管你,你是不是又住在妓院里,几天几夜不回家了?”皇太后笑着问,倒是已经很习惯他的行为。 她总认为孙子会这样放荡,是因为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姑娘。宫里的那些公主、格格们老围着他,但她知道这些人没入他的眼,他才会对谁都好,对谁都无所谓的模样。 “皇祖母,孙儿忙呀!反正我回府里也是惹额娘生气,还是少回去,勉强也算得上孝顺吧?”霍济格笑嘻嘻地说。 皇太后看他边说话还边盯着桌面上的甜点瞧,忍不住问了。“想试试这松子糕吗?尝尝吧!” 霍济格摇了摇头。“不是想吃,是想到有人好像很爱吃甜品,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好吃吗?” “有人?”皇太后眼睛一眯,喜欢吃甜品的大多是女人,她这队子什么时候让女人上过心了?“是谁来着?”他犹豫了一下。 他已经认定袖篱笆了,已经把她看作自己的人。但若真要将她娶过门。让皇祖母帮帮忙是比较省事的。最新他虽然时常见到她,却还是时常想起她。外头遇到什么新鲜的都想说给她听,吃到好吃的也想让她尝尝。但小姑娘动不动就跟他生气,真是让他牵肠挂肚呀! “上回皇祖母寿辰前夕,不是找了很多晚辈来这儿玩嘛?那一次我瞧见一个小姑娘,吃甜品吃得眼睛都眯了,瞧那摸样就不知道有多好吃。”他说着就笑了。 “小古娘?长怎样?你不认得的嘛?”皇太后赶紧追问,这可是孙儿第一次主动提起女人呢! “算是第一次见面吧!”他忍住笑。“眼睛圆滚滚的,好像很聪明机灵的摸样。鼻梁小巧挺直,嘴儿又小又红,看起来是个灵巧的姑娘。” 皇太后努力地回想着。“会是谁呢?宫里哪还有你不认得的格格?啊,该不会是徇勤郡王的小格格吧?” 霍济格耸了耸肩。“可能吧!” 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摸样,可把皇太后急的。“要不我把她找进宫,让你确认确认?” “急忙找人进宫,就为了确认那天吃甜点吃得很开心的人是哪家格格,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皇祖母?万一不是,那皇祖母怎么说找人来的目的呢?”霍济格反问。 “就说一界家想见她,不行吗?”皇太后被问得有点措手不及。 霍济格笑着摇摇头。“皇祖母除了因为想你孙儿,召见孙儿进宫外,还曾经因此召见过其他孙子或者格格吗?” “那倒不曾。且有些人成天直到我这儿跑,我不召见也一堆人来,看得也烦."皇太后说瞧她老人家心性,把霍济格笑的."所以说皇祖母只要一召见那位格格,很快就会传到整个宫里都知道了"这是有点莽撞."皇太后沉吟一下."这样吧,你说豫璃格格喜欢甜点,如果你看到的人是她的话,这就好办了.我让你带些点心过去给她,就说我让你务必亲自送到格格手上,这样不就可以确认确认了?"霍济格缓缓笑了."皇祖说得是,孙儿自当遵办.""呵呵呵,这好,这好."皇太后满意地笑了 第六章 袖篱站在一根大木头前左右瞧着,不断偏着头思考,一脸严肃的模样。“吴师傅,你瞧这硬度够不够?要做大船的龙骨可得要好好挑过,不是普通木如果龙骨没造好,船是不可能好的。你的想法呢?” 她清脆的声音在冰凉的空气中像似玉石的敲击般,清脆而悦耳。 “我瞧这根大木要承造这艘大船是不大够,可是小姐.......我们木材仓库所剩下的大木都没这根大,若不用这个造大船,可得赶紧找材料。”吴师傅回答."我也这样想.等等我去趟天下船运,问问他们最近京城有没有进一些大木,或者知道上哪找货色较齐全."袖篱拍拍手里的木屑,起身。 想到要见到霍济格,她的心头不禁窜过一抹异样的温暖,好像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想起那日他那带点放肆又多点柔情的亲吻,她的脸蛋忍不住又红了.想到要见他,她就觉得满心欢喜.谁知道她还来不及踏出船厂,福伯就从外头奔了进来,照样一路大喊着.....“小姐!小姐!” 她已经习惯福伯夸张的举动了,一脸平静地转身,缓缓地应:“又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福伯喘着气,扶着木头一时说不上话。“王府.....王府派人来找小姐,说请小姐赶紧过去一趟。” “是我阿玛吗?”她皱起眉头。“我什么急事?不是前几天才回去过吗?”除了她定期的探视之外,她的王爷阿玛若真的想她,就会自己到船厂来看她,毕竟她几乎每天都在船厂,来这儿找是最快最方便的。 但像这样忽然把她叫回去,并不常见。 “好像是宫里来了人,是皇太后...” “皇太后?!”袖篱惊讶地转身。 “皇太后为什么去王府找我?” “不是......不是啦!好像是皇太后派人去探视小姐,所以王爷要小姐快点回去一趟。”福伯终于顺过气来,一口气说完。 “好奇怪喔!那我先走了,大哥问起的话帮我说一声。”赶紧回郡王府。 一刻钟后,袖篱气喘吁吁地走进郡王府后门,随即撞上站在廊下等她的觉英。“四姐,你怎么在这儿?”她困惑地问。 “我在等你呀!快点进来,我帮你换衣服。”觉英拉过她,直接将她拖进自己的房里。 “我都准备好了,快点换上。”袖篱被推进去更衣,一边换衣服还很困惑地问:“皇太后为什么派人来?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跟皇太后又不熟......"怎么知觉锘只是神秘地笑笑。”我瞧皇太后是喜欢你。你知道宫里的格格们多爱上皇太后那儿,而皇太后很少亲自召见人呢!” “那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派上来呀!”袖篱一边被打扮着,一边趁着空档说话。 “阿玛不应该带我进宫的,那天真怕做错事情让阿玛丢脸,我连穿这样都不自........” “别说了,你这样多漂亮哪!我要是那贝勒爷,也会被你迷倒的。”觉英笑嘻嘻地说。 “什么贝勒爷?”袖篱诧异地问。 “不就是霍济格嘛!你那天还特意来跟我打听,原来你真喜欢上他啦?”觉英以一种“我早料到”的表情说话。“我。。。。。哪有?”袖篱的语气整个虚掉。“不说这个了,赶紧出去吧!” “嗯,这就好了。”觉锳将她的头盘好,饰品都穿戴整齐后拉起她起身。 袖篱摇了两下。“这花盆低鞋真难穿,你怎么有办法走得这样好?” 觉锳只是笑了笑,两姐妹一起走出内院,去到大厅。 一进入大厅,两姐妹就被那气氛给吓到了。 大厅里她们的阿玛端坐在主位,但一脸严肃,眉毛像是竖起来似地瞪着眼前的家伙。至于那个被瞪的家伙则显得悠闲了一点,完全无视于王爷不善的脸色,兀自品着茗,好像很自得其乐的模样。旁边站着伺候的几个太监跟王府的仆人,全都谨慎地噤声不语。 “阿玛看起来好凶喔!”觉锳小声地贴着袖篱耳边说。 但袖篱早就愣住了,当她看到那个被瞪着还能悠闲喝茶的人时就愣住了。“霍济格,你怎么会来这儿?” 袖篱一出声,王爷跟霍济格都站了起来。 霍济格一见到她就笑了。“皇太后让我送些甜品过来,她老人家知道你喜欢甜品,所以特地让我来一趟。”“皇太后怎么会知道......”她打住,倒抽口气。“你跟她讲的?” 徇勤郡王一看到两人说话相熟的模样就紧张了。“人们俩认识吗?” “呃......”袖篱僵住身子,忽然想起她似乎不该跟他这么熟。“上回在皇太后那儿见过一次。” 难不成她能说出他们见过很多次面,而且还时常见面的话来吗?她懊恼地偷瞪他一眼,气他不打声招呼就来这套。而且皇太后为什么会让他来呢? “是啊,王爷,我对格格印象深刻。皇祖母肯定也是,才会派我送来这些甜品。这都是宫里御厨精心制作的点心,很多都是外头吃不到的,希望豫璃格格会喜欢。”霍济格语调平稳地回答。 “真的吗?”说到甜品,袖篱的眼睛就亮了。“阿玛,我可以瞧瞧吗?”她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数落甜口竹盒。 王爷原本还在用力盯着霍济格,但一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说:“当然,打开来吃吧,是皇太后的好意不吃可折了她老人家的意。” 霍济格看着王爷那堪称变脸的功夫,差点笑出来,王爷从他进门以来都没好脸色,一听说他要来见豫璃格格,眼底的防备比什么都强。若不是他有皇祖母的谕旨,他恐怕真的会被王爷赶出去呢! “谢谢阿玛,姐姐,你也过来。”袖篱招呼着。 觉锳看了看阿玛的脸色跟这情况就跟妹妹说:“你如你去让人准备些茶水,请请贝勒爷留下来喝茶,一起品尝皇太后赐下的点心。阿玛,这样可以吗?贝勒爷是皇太后派来的,好好招待人家也等于是招待皇太后,这样好吗?” 觉锳的话合情合理,但是却一点都不合王爷的心意。 “那你们去准备准备,我有些话要跟他说。”王爷说。 于是觉锳跟袖篱领着仆人走进内屋,霍济格见状也让随行的太监先回宫,顿时间大厅就只剩下徇勤郡王与霍济格两人。 “王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霍济格倒是坦率。 王爷眼一瞪,眉一竖。“我不喜欢你跟我们豫璃来往。你的名声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别人或许喜欢跟你睿亲王府结亲,但我可不!你说我无礼也罢,这是我身为一个阿玛该为女儿做的事。” 霍济格愣了一下,倒没想到这王爷如此直白,与宫里其它爵爷作风都不相同。“王爷反对我与豫璃格格来往,是不相信我会真心喜欢豫璃吗?” “你或许有所不知,豫璃从小就在民间长大,性格也单纯,人双善良。她应付不来宫里那些事情,更不适合与你这种人来往。”简言之,他就是担心自己女儿会被这桃花眼的家伙给骗了。 “王爷可能误解了,我既然会透过皇祖母来探视豫璃,自然就是真心想与她来往。绝不是抱着随意玩弄的心态,请王爷明鉴。”霍济格赶紧说。 她有预料到王爷会防备他,但不知道对方会如此反对,如今一看,徇勤郡王对于自身关系的扩张看得没女儿的幸福重要,是个真正为袖篱着想的阿玛,这一点倒是让他钦佩。 王爷一愣,随即又瞪起眼。“最好不要,就算你想娶我们家豫璃,我也不会答应的。你这么花心,我可不要自己的女儿伤心。” 忽然问霍济格有点后悔先前把自己的花名塑造得如此成功,让他现在是百口莫辨。 “王爷难道不清楚豫璃的魅力吗?她是个活泼又善良的女子,只要与她在一起,再不好的人也都想做好,王爷应该很清楚她才是。那么王爷还是这么放心不下我吗?”霍济格反过来说服王爷。 王爷迟疑了一下。他确实也觉得女儿有种特质让男人想疼宠她,但那是因为她是自己女儿,宠她也是应该的,万一家伙改不了那风流本性,到时候他女儿嫁也嫁了,还能反悔吗? “我还是反对,如果是你的女儿,你会愿意冒这种险吗?”王爷拂袖。“莫再说了,豫璃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还是快点回宫吧!替我跟皇太后道谢,谢谢她对豫璃的关心。” “是,我必会转达,但刚刚我已经答应与两位格格喝茶,自当遵守承诺,在此先谢谢王爷招待了。” 霍济格四平八稳地说,半点都没被吓退。 王爷傻眼,对于他没有被骂退的结果感到惊讶,这个年轻人无论遭自己怎么嫌弃、贬低,他说话都是这样不卑不亢,那气度倒是比自己预想的大多了。 他其实跟睿亲王这个二儿子不熟,也少有往来,今日交谈下来,他会觉得这小子被外面传言低估了。但即便有一点欣赏之意,一牵涉到女儿的幸福,就不可冒险。 所以王爷还是板起脸来走了,既然这家伙厚着脸皮就是要喝这杯茶,那他又能如何?好在觉锳会陪着,不会让他们独处。 只是关于豫璃的婚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郡王府后花园里,觉锳跟袖篱坐在石桌前,桌上摆满了宫里送来的点心与茶水,但袖篱却苦着一张脸。 “干么张苦瓜脸哪?”觉锳好笑地捏了捏妹妹的脸。“我瞧他是真的喜欢你,连皇太后都惊动了,原来你们已经这样熟了,莫怪你那天来找我打听他的事情。” “姐姐,怎么连你也这样?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跑到王府来,阿玛好像很不高兴,怎么办?”袖篱真是被这情况给搞到慌了手脚,她从不知道霍济格有这莽撞的一面,要来也不先跟她商量一下。 “阿玛不高兴是正常的呀,毕竟贝勒爷的名声不太好。”觉锳笑笑。“但我今天看他看着你的眼神,我就放心了,他看着你的目光带着从没见过的温柔,我可是比阿玛乐观多了。” “姐姐,你别说了。”袖篱有点困窘地说。 她真希望可以告诉姐姐霍济格的身份,如果是天下船运的霍九爷要与她交往,她爹可能就不会这么反对。都怪霍济格把他那贝勒爷的名声弄得太糟了,成天在妓院过日子,哪个正常的阿玛会想让他靠近自己女儿? 说着说着,霍济格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后院。 “贝勒爷请坐。”觉锳起身相迎。“那你们慢慢聊吧,我已经用过点心了,就不陪你们了。” “姐姐!”袖篱有点慌乱地喊。 但是觉锳只是笑笑,依然离开了。 “怎么?没有姐姐陪觉得孤单吗?”霍济格一坐下就帮她倒茶,然后挟了几样甜品到她盘子里。“这松子糕是皇粗母爱吃的,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她瞪他,然后赌气地将一块松子糕送进嘴里,那松子糕入了口即化开,松子的清香在唇舌间散开,让她聚拢的眉峰都松了。 霍济格眯起眼。“我开始嫉妒这些甜品了,你刚刚还一副臭脸对我,只有这松子糕能让你露出这等表情,真教人泄气。” 袖篱闻言窘了,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是那样的啦!我只是被你吓到了,想见我不会去船厂找我吗?干么这样大阵仗的,还让我阿玛派人去船厂把我叫回王府,弄得人尽皆知。” “就是要弄得人尽皆知,我跟你往来可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能人尽皆知?”他不高兴了。 这丫头知不知道要透过她阿玛见她一次需要多大勇气,刚刚若不是他厚着脸皮,现在已经被王爷“送”出府了,哪来的机会跟她喝茶吃点心? “还光明正大哩!刚刚差点就露馅了,我忘记我跟你应该只有一面之缘,差点让阿玛看出不对劲。 到底是谁需要这样的遮掩的?难道你想让我阿玛知道你是天下船运当家?” “那也没什么不行的。”霍济格吧口气。“我从来不知道当个多罗贝勒这么见不得人,要是知道遇到你,我在塑造形象时会多考虑考虑的。” “是塑造的吗?你的名声烂成那样,还有那天那些格格围着你,你笑得满面春风的模样,怎么看都很真!”说到这个,她忍不住酸意了。 她那样对着那些格格笑,人家当然喜欢他啦!天知道他对多少女人笑过,想到就让人生气,现在她觉得像霍九爷那样成天冰着张脸也不错。 “吃酷啦?”他拉着她的手。“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只有我一个。” “我哪知道?”他又没说过!她撇了撇嘴。 “袖篱。”他靠了过去,亲了她嘴角一记。 “难道你以为我没事就想见你,看到好吃好喝的就想到你,都是因为我太闲的关系吗?” “唉呀!”她摸着被偷袭的嘴角,往后缩了缩。“被阿玛看到就惨了。”虽然心底因为他的表白而甜滋滋的,但这可是王府,不能乱来的。 “唉!”他叹口气。“你阿玛那么不喜欢我,我得加紧脚步把你娶回家,以免你阿玛为了防我,赶紧把你嫁掉了。” “你胡说什么?还有,为什么皇太后会知道我爱吃甜品呢?”她想到这个马上问。 “因为我跟她说的呀!我跟皇祖母说我喜欢你,皇祖母多疼爱我,自然也会因此疼爱你。”他笑笑说。 “你胡说,怎么可能......你又骗我了,对不对?”她不怎么相信他,哪有人会没事跑去跟皇太后说自己喜欢谁的,这一点都不像霍济格的作风。 “我何必骗你。”他无奈地说。“难道你以为我会安于这样的关系,不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吗?真要按着我的性子来,你老早是我的人了。” 从认识到自己真的想将她占为己有起,他就开始考虑两个的关系。他想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他想每天与她同寝,夜里可以拥抱她,听她说话,看她因为吃到好吃东西而眯起眼。 考虑到现实问题,将她娶进门是最快的方法了。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我觉得......我不适合住在王府,不管是郡王府,还是亲王府。霍济格......”她担忧地望着他。 但他却眯起眼。“你不想嫁给我?” 难道她的情意是假?他以为他的感情不是单向的,她也像他一样时常想见他才是。他拥抱她、亲吻她的时候,她的动作与眼神都是如此告诉他的,难道他错了吗? “不是......唉呀!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她觉得烦心了起来。总觉得隐约的忧虑存在,关于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她想起自己两年前住进这郡王府的情况,就很难不担忧。那时,她阿玛找到了她,毫无商量余地就将她带回恂勤郡王府,但是她却仿佛离了水的鱼一样,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她不觉得有那么困难,毕竟王府里住的也是她的亲人。但是王府毕竟与家那种寻常百姓家不同,处处有规矩。她也想守好规矩,但却屡屡出糗。尤其每当有客人来访时,她总是做得不好。每次看到她额娘眼底乍浮现的失望神情,她就感觉像是被刺了一样难过。 她也想做好,却总是不够好。每次她一出错,额娘就用那种难过的眼神看她。她并没有被责备,只是额娘那湿润眼睛里的怜悯与难过却教她更沉重。虽然在王府生活,也没被规定完全不得外出,但每次外出通常是陪着额娘去控望朋友,她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出门。最终干脆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比较不会让额娘伤心。 那阵子,或许是精神压力太重,她时常宛若惊弓之鸟,一点声响都足以教她弹跳起来,却又同时出于本能地担心自己失态。 后来虽然听额娘说,并不是因为她表现不好而难过,而是想到她这些该学的都没学是因为流落在外,想起来就格外伤心,格外觉得对她不住。但是她那惊弓之鸟的症状却没有改善,就算心里知道额娘没有怨怪她,但她不自觉的反应在反映出根本不能适应王府生活。 额娘与阿玛看她这样,就主动问她想不想回殷家,她那时连点头的勇气都没有,额娘就抱着她哭了。隔天,阿玛派了马车,由额娘亲自将她送回殷家。 而现在要她考虑住进另外一个王府,她连想都抗拒去想。 “袖篱,正如你有两个身分,我也有。但是考虑到种种,让我用贝勒的身份将豫璃格格娶进门,是最容易的事情。这样我阿玛跟额娘都不会反对,我们可以在一起。”他好声劝说。“如果我用霍九爷的身份娶你,那么我们就算可以住在外面,我额娘跟阿玛早晚会逼我成亲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满人要与汉人通婚不是不可能,但是毕竟睿亲王地位崇高,就算他这个二儿子再怎么不争气,毕竟也是个贝勒,娶的妻子起码也得是旗人。如果她的身份原本就是殷袖篱,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克服身份差异的。只是现在情况却非如此,只要她当回豫璃格格,他们的婚事就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我不想谈这个啦!”袖篱苦着一张脸。“我......你太急了,这事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她岂会听不懂他的话,只是这一切太过混乱,她还厘不清。她知道自己当不来格格,更别说是嫁进睿亲王府当他的夫人了。届时她的生活铁定是整个翻了过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真的有办法过上那样的日子吗? 如果她从小就生长在王府当然没问题,偏她就是过惯了自由日子,连荣华富贵都享受不起了。当初阿玛将她带回王府,她就是非常无法适应哪!若不是因为这样,阿玛怎会让步,让她回去殷家生活呢? 嫁进睿王府,万一他阿玛额娘也对她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还有,万一最后连霍济格都对她失望,那她又该怎么办?她很怕自己做不好呀!她会造船,可不懂得当什么贝勒夫人!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她只想单纯喜欢他,不行吗?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袖篱。”他将她的手握住,试图用温暖的包围平抚她混乱的心绪。“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会待你好的。” “霍济格,我只想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是贝勒爷也好,是霍九爷也罢,我只想喜欢你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她抬头望着他,眼神里充满绵密的情感。 她将她拥入怀。“可是我很贪心,我想要你的全部。不过别担心了,我们先别谈了。吃点你最爱的甜品,这可是皇祖母特意挑的喔!” 她终于点了点头,张开嘴吃下他的递上的点心。 第七章 袖篱终于找到她理想中的木头来当大船龙骨了。 整个早上她都忙着将草图改成更详细的图,一等这儿完成她就要去找霍济格,然后开始动工建造这艘大船。对于这样一个呕心沥血的设计她很珍惜,想到要亲自打造大船,她也觉得很兴奋。 造船工作虽然劳累,但是那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因此,她对自己能够做这件事情且完全发挥所长,感到庆幸且骄傲。 “小姐,你这设计图画得可真是绝妙。我造船造了三、四十年了,还没见过像小姐这样有天分的。” 站在旁边的李师傅忍不住出声赞美。 李师傅这样一说,袖篱笑得眼睛微眯,神采煞是飞扬。 “我只是对这有兴趣,造船很有趣的,比什么都有趣!”她清脆的嗓音在空中回荡着。 “可惜女子早晚要嫁人,到时可就可惜这一番好才华。”本师傅半正经半玩笑地说。 袖篱闻言,笑容敛了,眼底浮起一抹不安。“谁说嫁人就不能造船?那我就不要嫁了。” “哈哈哈,小姑娘说的天真话呀!”李师傅哂然。“你亲生阿玛是个王爷,小姐也已经十七了,肯定会替小姐寻门好亲事。你瞧那些旗人子弟都不做事了,怎可能让女子出来造船呢?绝情可能!要不求你阿玛,将你嫁给寻常人家去,这或许有一丝可能。但这样你阿玛可不舍了......” “不要说了,李师傅。我让你看船,怎么老说些无关的。”袖篱獗起嘴,说完转身就喊:“福伯,你等一下帮我把这些废纸收一收,笔都洗了。我去趟天下船运,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她想庆祝自己找到好的木材,跟他吃顿饭。 刚刚本师傅提的事情真教她心情亲。她才觉得能造船是件多么棒的事,都还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成就,就被李师傅给泼了盆冷水。她现在不想去想那些烦恼的事儿! 福伯看到小姐皱眉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很忧虑。“小姐慢慢来,杂事交给福伯就对了。” 袖篱冲着福伯一笑,终于抛开忧虑,离开了亭子。但她都还没走到前厂,就见她的王爷阿玛气急败坏地朝她赶来。 “阿玛,你怎么来了?脸色很不好耶,谁惹你生气了?”袖篱关心地迎上,担忧地望着阿玛那胀到岭红的脸。 “我快气死了,当真快活活气死了!”王爷说着还喘了两口气,一路从王府跑来,他连轿子都顾不得坐,当真是直奔而来的。“豫璃你说,你对那个风流浪荡子有什么看法?” “风流浪荡子?”她愣了一下。“阿玛说的可是......霍济格贝勒?怎么会提起他呢?” 阿玛该不会是知道霍济格就是天下船运的霍九爷了吧?但王爷的下一句话马上让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那个王八兔崽子,竟然使阴招!我上回就警告他,我不可能把你嫁给他的,他竟然耍阴的!气死我,真是要活活气死我了。”王爷气得直发抖。“我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死也不要!” “阿玛,霍济格做了什么?”她紧张地问。 他这人怎么这么莽撞?前天没事先通知一声就跑到王府见她,这已经把她阿玛气到了。明明跟他说不要急的,怎么今天又搞出事情来了“他......他......”王爷两口气提不上来,气闷地甩了甩手,然后手里的懿旨递给她。“这是皇太后下的懿旨,你自己看。” “懿旨?”袖篱怀疑地接过,然后打开,快速地看了一遍,脸色随即大变。“阿玛......这......这是真的吗?这上头写的这个豫......豫璃格格真是我吗?”怎么最不想面对的却来得这么快? “就是你!”王爷颓丧地说?“霍济格来阴的,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把你嫁给他,他就使出这招,想杀我个措手不及。仗着皇太后疼宠,让皇太后来指婚,这懿旨一下,以为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袖篱握着懿旨的手轻微颤抖着。“他怎么这样冲动?做这种事情不是得先跟我商量吗?” 认识以来,他应该很知道她不是那种只会恪遵命令的闺秀,为何会这样对她?难道他觉得这种事不需要她的同意,只要父母之命......不,连父母之命都没有,全依恃他想要就该这样进行吗? 她都还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自己的担忧,怎么他就做了这样的事?如果他那日有认真把她的话听进去,还能这样吗? 霍济格给他们父女俩丢下的震撼可真是够力。 不爱尊重的伤民难过,加上她之前的忧虑,最终逐渐翻腾成愤怒。若不是阿玛信誓日一旦地说这件事是真的,她还能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做了。所以那日他说已经跟皇太后说喜欢的是她,那件事是真的喽?而不管他还是皇太后,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就算他喜欢她好了,皇太后也该宣她进宫,问问她的意愿吧?难道就没人关心她的意愿,她的想法吗?就算其它人都不在乎她怎么想,他怎么能不在乎? “豫璃,你跟霍济格......”王爷迟疑地问。“是不是比阿玛知道的还多?是不是不单纯?那日我看他瞧你的目光,完全不像刚认识的人。” “阿玛,我们......我们认识之后是又碰到几次面。”袖篱只好吐露部分实情。“可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婚事,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你若不想嫁,阿玛会想办法的。”王爷握住女儿的手,还安慰她。 “阿玛,不是这样......”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皇太后懿旨已下,难道我们能抗旨不成?” “抗旨就抗旨..”王爷粗声地怒吼。 袖篱赶紧拉了拉阿玛的袖子,阻止他的失控。“阿玛,你先冷静冷静,我去找他说清楚。阿玛,你不要冲动,这件事事关重大,弄不好连王府上下都会有危险。让我来处理吧!” “你......”王爷火气收敛了不少。“我再回去想想办法。不要担心,豫璃。阿玛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阿玛会努力解决的。” “好的,阿玛别生气了。”袖篱送阿玛走出船厂。 但是当王爷的身影离开船厂后,袖篱一转身,脸上是怒气腾腾的表情。 她抿着嘴,气愤地一路跑到天下船运的总舵去。 一看到袖篱,杜天凤就出声招呼。“殷姑娘..” “霍济格呢?”袖篱沉着脸问。 “在里面。”一看到她脸色不好,杜天凤连跟都不跟进去了,他决定闪远一点比较好。 她感觉自己脚步觉重,一走进去就看到霍济格跟几个工人站在大厅说话,他一看到她就笑着要开口,他量却不给他机会,缓声说:“抱歉,有要事与霍九爷相商,能否给个方便?” 那几个工人看她脸色有点苍白,于是非常配合地纷纷退出大厅,顿时间大厅就只剩下袖篱与霍济格两人。 “我可以问问你为何生气吗?”霍济格缓缓地说。 “你......”她一出口就觉得鼻有点酸,于是紧抿着嘴,拿着手里的太后懿旨凑到他面前。“难道不是你做的吗?不是你皇太后会下旨指婚?” “袖篱,我说过我想娶你。”他叹了口气,试图好好跟她说。 “但你有没有问过我?你究竟为何想娶我?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不重要,又何必娶我?宫里有很多倾慕你的千金,她们肯定很愿意,连问都不用问的。”此时想起他对其他格格的那种桃花笑,她就更觉得愤怒了。 “我想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我还以为你也有同感。”他的耐性也逐渐消失,对于她难得闹脾气的样子很无法适应。他终于搞定了婚事,再过不久两人就可以外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她干么用那种仿佛他干了十恶不赦大事的眼神看他? 她不是该扑进他的怀里,开心地对他撒娇吗?就算做不到这个,含羞怯地看他一眼,那也足够。可怎么想都想不到迎来的却是她气愤的神情、冰冷的态度! “从不问问对方想要什么,只关心自己想要什么,也叫做喜欢吗?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不急,我还得再想想吗?为什么你要这样?不跟我商量就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我压力多大?还有,你不知道我阿玛快被你气死了吗?”她边说边觉得委屈,口气也就愈发急了。 她的话倒是真的引起他不满了。“你阿玛快被我气死,我才快被你气死了呢!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阿玛迟迟不答应婚事,我们不知道要耗上多久。如果他如他所威胁的,帮你找了别的对象,届时难道你要我去抢亲不成?还是你觉得我应该乖乖放弃你?” 那日王爷这样威胁他,他回家越想越不对,才会决定先下手为强的。这跟做生意的道理一样,看清对方的招数就得快速地箝制对方,动作会比我还快,这道理他很清楚。 他知道王爷会因此暴跳如雷,但是只要能得到她,他不介意婚后再来讨好这个岳父。她懂不懂他的心哪?他是不愿冒一丝一毫失去的危险哪! “但你根本都没跟我商量,你就没想过这事情对我来说会是很重大的改变吗?”袖篱气愤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她是个蠢蛋,只有他最聪明。 她也想好好跟他说说自己担忧,但他连这机会都不幽会,已经把事情做到这地步了。还有,他那强硬的态度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反省的迹象! “我知道没先告诉你,你很不高兴。但事先让你知道那效果可能不好,说不定你阿玛知道消息动作会比我还快。” “这是在决斗吗?比动作快的?”讶异地看他一眼。“你真是不可理喻,霍济格!你是当主子当惯了,以为所有人都得按你的规矩行事吗?或许你随心所欲惯了,一点都不把别人的想法当一回事,但你这样我真没办法接受!” “你说什么?”他真的非常不爽,这丫头知不知道他为了她做了多少事?竟然敢用这种语气批评他。“说穿了就是你不想嫁给我,是吧?莫非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以为当我亲吻你时,你靠在我怀里颤抖是因为情动难忍,或许你是害怕得颤抖,都是我误会了?其实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吧?哼,说穿了真正花心的人是你” 他何时这样为一个女人费心,她竟然这样扭曲他的心意?她那弃如敝屉的态度真是大大伤了他的自尊心。 “霍济格!”她猛跺脚,气他用那种讽刺的语气说话。还有,明明花心的是他,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她可没对其他男人笑得满脸桃花!“如何你真喜欢我,就该多替我想想。你有没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呢?嫁进王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完全没想过吗?如果想在王府生活,我早就回郡王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喜欢我,也没喜欢到愿意嫁给我,也没喜欢到愿意改变生活形态吗?”他的眼里也有火气。 如果今天他娶的是宫里的其他格格,人家老早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哪像她还跑来质问他!有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惨吗? “改变生活型态?”她不可置信地说。“你说得可容易!我当然知道嫁给你要付出代价,但我气的是你的态度。你完全不尊重我,你把我当成宠物了吗?娶回家有空就来逗玩我?告诉你,我不要嫁给你!你这个只会对着姑娘笑得一脸淫秽的臭男人!” 他言语的攻击让她的委屈顿时多了好多倍,气得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激烈地挥动着,手里的那道旨竟然脱手而出,朝他的方向飞出过去。 “咯!” 旨的两边用木头所制,那木头敲上他额头,发出好大的声响。 或许是因为太震惊了,原本轻易就可以闪过的他,根本完全没有想到要闪。那木头敲到他额头后重重地落到地上,顿时间屋子里面一片静默。 “霍……”她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脸开始变得铁青,咬紧牙关说:“你故意的。” “我不是!”她赶紧否认。这完全是意外,他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难道他真认为她会出手打他吗? “你就是。”他冰冷地瞪着她,那凶悍的态度可是成人莫敌的。 瞧他用那种冷漠的态度相对,袖篱嘴瘪,委屈全翻涌上来。除了刚认识之初,他什么时候对她这种么冷漠来着?还敢说喜欢她、想娶她,不过一个不如他的意就生气,他的喜欢可真是短暂。 “你说是就是吧!”她苍白着脸,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眼眶逐渐湿了。但她抿起嘴,转身就走。 屋子里面顿时又一片静默。 霍济格抚着自己额角,感觉额际一阵阵抽痛。这女人真的让人煞费苦心!他怎么会栽进这样一个小女子手里?他怎么就不能潇洒的说不娶就不娶。 可是现在想起她刚刚那含泪的眼睛,却忍不住一阵心疼。她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浅浅的笑、甜甜的笑,是个天真的姑娘,可她刚刚露出的那个表情,好像有万般委屈,却只能吞进去一样?让他顿时觉得罪恶。 在旁边的椅子颓然坐下,他开始后悔刚刚失了耐性跟她硬碰硬。 闭上眼,她临去的那眼神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天哪!”他睁开眼,决定去找她,否则今晚恐怕无法入眠了。 霍济格才踏出天下船运的总舵,就发现每个手下都在“偷”瞄他。他停下,那些人就赶紧撇开头去,毕竟他的脸色难看,没人敢招惹。 正当他想转头往殷氏船厂去时,身后那些声音又开始患患章伞地响起。他猛地转头,众人对上他凶狠的眼,差点吓得腿软。 “如果没什么事,就别发出耗子声。”他凛着脸说。 “咳!”杜天凤这下终于从众人间挺身而出。“我想大家可能在猜你是不是要有可能、或许是要去找殷小姐。” “那又如何?”霍济格应。 “那你可能找错方向了。”杜天凤伸手指头码头边,朝他挤眉弄眼。 霍济格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起初真的没有看到她。后来仔细一看,码头边的大树下蹲着一抹粉色的身影,背对着大家,肩膀正在一耸一耸地。他一见心一凉,顾不得失态,快步走了过去。 那人不就是刚刚还勇敢地跟他吵架的小姑娘吗?袖篱蹲在树下,找了个自以为没人看见的角落,正兀自哭伤心。 听到她那细细碎碎的哭声,他的心整个都拧了。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呢! “袖篱。”他好轻好轻地喊。 只见那双肩膀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过身来,小脑袋还越垂越低,几乎快垂到地上去了。 “别再低了,小心脸蛋要沾土了。”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 看她错愕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他感觉到万般后悔。 “不要看我!”她说着困窘地转过身去,努力地用袖子擦脸,但袖子可能刚刚搬木头时沾了灰,这一抹白皙的脸蛋上又是一道痕迹。 “我帮你,你擦成小花猫了。”他想到初次见面时,她脸上也有一道墨痕。思及此眼睛里就多了几分温柔,出手擦拭的动作也轻缓许多。 她一看到他擦下来的帕子上确实有脏污,眼泪就又掉了下来。“你看你看……这样的我怎么嫁里王府?我会让你丢脸的,到时候你阿玛跟额娘也会对我失望,然后因为这样,你也会对我失望,万般后悔娶了我……到时候我怎么办?怎么办哪?” 看她情绪崩溃,大有要嚎啕大哭的模样,他赶紧将她拢进怀里,转个身把她拖到树后较隐密的地方,好避开他手下那些好奇的眼光。 “嘘,别哭、别哭呀!”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她抽噎了几声,终于忍住了大哭的冲动,逐渐敛住了眼泪。然后她才抬头看他一眼,一看到他额头那块发红的痕迹,眼眶就又红了。她伸手摸了摸他。“对不起,很疼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想到自己伤到你,就觉得好难过……” “所以你就蹲在这儿哭?”他有点无奈地问。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就……忍不住了。我想着刚刚跟你吵架的事情,就觉得难过,又想到你被我打伤……” “那是意外,我只是气坏了,才会那样说你。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他想起她刚刚那段慌乱的话,又想起她冲进来时眼底那抹忧虑与不安,莫非她的脾气主要是因为承受不住的压力?她刚刚说什么来着?他阿玛、额娘会对她失望?他也会后悔娶她?“你刚刚说的那些,要不要说清楚一点?” “其实那天你到郡王府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我想到两年前回去住在王府的情况,越想就越担心,谁晓得我还没有担心够,就发现你……你……”她看了看他,忍不住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担心什么?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再追问。 他那日怎么就没察觉到她不对劲呢?如果早知道,就应该听她说才是。瞧她刚刚哭泣的模样,肯定是压抑了一段时间了吧?想到此,他就觉得一阵不舍。 于是她开始把自己搬回郡王府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也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你瞧,连我自己的额娘都失望了,你阿玛额娘怎么可能不觉得失望?虽然后来知道额娘是因为心疼我流落在外十年,才会露出那种眼神,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好,我脑子里知道那些规矩,但就是常常忘记,我不知道为何平常好像还满聪明的自己,到了那儿却有如变成笨蛋似的,弄得我更是不知道所措了……” “所以你就担心嫁到壑亲王府之后会历史上演,然后我阿玛对你失望,我也对你失去耐性?”他问着,瞧她猛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阿玛跟额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们也知道你走失过的事情,不会要求太多的。” “真的吗?”她被这一安慰,心终于宽了一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原本我早上还很开心得意我自己设计的这艘船,但李师傅又能说我若成亲后不大可能继续造船,原本就很担心的我听到这话,整个心情都沉重得不得了。结果我阿玛就找来了,带来皇太后指婚的消息,我才会……才会那么冲动……” 他闻言心里一阵难过,握起她的手。“我真希望早点知道你的烦恼。没有事先跟你提亲事,实在是因为我被逼急了。没想到会害得你那么难过,我确实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好好替你想。可以原谅我吗?” 瞧他说得诚恳,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你真的确定要娶我吗?” “嗯。”他笃定地点头。“你担心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担忧的事情成真的。若你真不能适应王府的生活,我再来想办法跟阿玛额娘说,大不了我们搬出去住。你看住春香楼怎么样?” 她闻言用力地瞪他一眼。“绝对不行!” 他哈哈笑出声,将她搂进怀中。她稍稍挣扎了两下,敌不过他的手劲之后,只好放任随他去了。 勤郡王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他没想到自己对这小女儿的操心还没结束,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来。 他曾经想过,如果豫璃喜欢,即使对方是个普通老百姓,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但是这霍济格比普通老百姓还要难搞,他的宝贝这么单纯,如果他大婚之后仍然不改风流本性,他的宝贝怎么受得了? 身处在权力结构的中心,他不是不懂大家靠儿女婚姻来巩固势力的通则,但他从来就不曾把这放在眼里。他年纪逐渐老了,能够享有所谓权力多久呢?把女儿嫁到权贵人家去,如果过得不幸福,他离开这世间时真的能毫无挂虑吗? 尤其这小女儿,因为他已经吃尽苦头了。当年若不是他这个阿玛将她搞丢了,她在王府里长大,早习惯这种生活,也比较能在这种环境中保护自己。但是豫璃不是这样。她是那么单纯率真,既不能保护自己,也不懂妥协过日子。而且为了自己爱的人,总是超乎自己能承受的范围的忍耐,怎教人不担心呢? 从他今天看她说到霍济格时的眼神,他知道,她确实对他有感情。 而今这霍济格来势汹汹,根本就势在必得。 老实说他有点惊讶,这跟他认识的霍济格很不一样。他所知道的霍济格怎么可能为了娶一个女人而使尽心机?就算他再不济事,再没出息,他毕竟是睿亲王的儿子,更是皇太后最疼宠的孙子,在宫里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阿玛,您还在苦恼豫璃的婚事吗?”觉锳送上一杯茶,沉稳地开口。 “唉!”王爷叹口气。“若不是抗旨会连累整个王府,我真想直接进宫面圣,跟皇上抗议抗议。” “那皇上要是问你抗议什么,阿玛又该怎么回答?毕竟皇太后指婚的对象也不是什么没有地位的八旗了弟,出身既好,模样生得也好,是个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逮住霍济格贝勒,阿玛也知道吧?那阿玛又该怎么抗议呢?”觉锳不疾不徐地问,甚至有点在调侃她阿玛的意味。 王爷恼怒地瞪她一眼。“如果今天要退的是你,我还不会这么担心。你很沉稳,也很有智慧。但豫璃不同,她太单纯,那王府的生活已经够她受的,再加上一个风流成生的夫婿,该怎么过下去?” 觉锳抿嘴一笑。“阿玛怎么不想正是豫璃的气质如此不同于其它格格,贝勒爷才会被她吸引啊!我瞧贝勒爷不是个蠢蛋,他也懂得欣赏我妹妹的好,光这一点我就不像阿玛对他这么喝气愤呢!” 王爷又瞪她一眼。“你死我活这是吃里爬外吧?” 觉锳只是抿嘴一笑,但笑不语。 王爷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再问了。“你觉得霍济格是真心喜欢上我们的豫璃的吗?” “嗯,觉锳是这么认为。”觉锳点了点头。“阿玛从前跟贝勒爷不大熟,可觉锳认识贝勒爷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我不是那些喜欢他、围绕着他的格格之一,但好歹也观察过他。他的笑容总是夸张,那桃花眼一眯,大家都被迷死了,没有注意到他笑起来眼底没有温度。可是阿玛看过他望着豫璃的眼神吗?” “什么眼神?”王爷好奇一问。 “嘴角总是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让他的眼眸温暖了起来。即使没有那桃花般的笑炫目,却更引人玩味。我认为那恐怕才是贝勒爷最真心的笑容。这种改变很细微,不是伪装得出来的。阿玛何不再观察观察他?别急着给他判死刑。”觉锳温婉地劝说。 王爷沉吟着,思考着女儿的话。 觉锳是他的女儿之中最有智慧,也是最能看透人心的一个。如果是旁人替霍济格说话,他是真听不下,但觉锳从不口出妄言,看人向来也极准,所以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哼,反正这小子是把我指死了。就算我不接受他,眼前也找不到方法解套了!”王爷眼一瞪,没好气地说。 “阿玛接不接受恐怕不是重点,妹妹嘴里还硬着,但我瞧她早喜欢上贝勒爷,不然不会第向我打听贝勒爷的事情。” “豫璃跟你打听过霍济格?”王爷一拍脑袋。“你怎么不劝阻她呢?都怪我,那日不该带她进宫,不该让霍济格那小子看到我的宝贝格格。” “阿玛,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围堵了这里,总会在那里相遇。会受彼此吸引的就是会,又岂是人可以操弄的。所以阿玛就放宽心,给贝勒爷一个机会吧!”觉锳劝着说。 王爷沉思着,心底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第八章 霍济格很少窝在睿亲王府里不出门,但今天他连出门的意愿都没有,端坐在寝居里动也不动,有时候露出一抹笑,有时候又露出一抹无奈。 他额娘已经来瞧他两次了,好像不相信他会待在家里。所以当睿亲王福晋第三度踏进他寝居时,他都快要翻白眼了。 “额娘,你是不是很不习惯我待在家里?”霍济格无奈地问。 福晋愣了一下,失笑。“我是很不习惯。我看你大概是转了个性子了,居然还真的没出门。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娶亲了,该项有点定性了?不过额娘不是来跟你闲聊的,徇勤郡王现在在大厅,他说想见见你。” “王爷来了?”霍济格霍然起身,眼底去窜过一抹不安。王爷不会是来跟他放话,说宁可抗旨也不愿把袖篱嫁给他吧?他那日与袖篱谈过后,她终于点头答应了婚事,但是她阿玛还没搞定哪! 光是想到她那难过的模样,就足够他后悔的了。他如果能先跟她把这些事情谈好,她不就不需要忧虑那么多了吗?就算要忧虑,最起码也感觉自己有人依靠,而不是孤军奋斗……唉,当初想起来是那么绝妙的主意,怎么现在竟觉得是件蠢事了? 更别说他有个很难摆平的未来丈人,说不定当真宁愿抗旨也不愿嫁女儿,那万一王爷被抓起来了,袖篱岂不是会难过死?天哪,事情可千万不能这样恶化! “是啊,我请人端了茶过去,你赶紧过去吧!”福晋笑着说。 于是霍济格再怎样担心也只能出去面对问题了。 怎知他才一踏进大厅,王爷就起身。“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谈吧?” “好的,王爷。”霍济格也只能答应。 这一老一少就这样出了王府,沿着京城的大街走了出去。虽然王爷说要谈谈,但是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吭,不由得让霍济格紧张了起来。奇怪,他谈再大的生意都没这样紧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王爷终于开口了。“你说说到底为什么想娶豫璃。” 霍济格停顿了一下。“跟她见面过几次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喜爱超过一般,我已经不想入她离开我的生命了。或许王爷觉得像我这样一个浪荡成性的男人感情没什么定性,但我必须承认,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姑娘有了这样笃定。” 王爷停下来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眸很精明,好像要看穿他一样。“或许你说的是真话,我姑且信之。那么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家豫璃会想跟你过一辈子?” 这一问,可真把霍济格给问倒了,他露出苦恼的表情。“我明天已经被豫璃说了一顿。其实我现在很后悔,让她承受这样的压力,不过我并不后悔娶她这件事!” 王爷闻言,眼睛一亮。原来他的女儿这么有志气,敢跑去教训这家伙。不过这也表示豫璃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了,地会这样没有顾忌的对他。豫璃对不熟的人都是客气而礼貌的,可见得觉锳说的可能是真的,他的小女儿当直喜欢上这个俊秀非凡的贝勒了。 “王爷,这我不得不说王爷也有责任。”霍济格忍不住抱怨。“那日我替皇祖母去府上拜访,王爷对我与格格来往的意见很激烈,还说会帮她挑个好对象。您说我能放任不管吗?万一您真的把她嫁给别人,那我怎么受得住?届时我万一干出抢亲的事情,闹了整个皇城都知道,那对格格的名誉不也不好吗?” “什么?抢亲?”王爷瞪他一眼。“你这小子当真好狗胆!” 霍济格也不怕他瞪,交谈了一阵子之后,他也没刚刚那样担忧了。起码王爷没有一开始就表明宁可抗旨也不允婚。 “我也不愿意,谁教我就是不能没有豫璃呢?”霍济格叹口气,可怜兮兮地说。 王爷看了他一眼,神情态度都软化了不少。 “你当真喜欢我们家豫璃?”王爷沉声问。 霍济格慎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我是爱上她了。” 从没想过会这样时时刻刻惦记着一个人,欢喜也是她,忧愁也是她。这除了是爱,还能是因为什么?当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后,接受好像也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王爷往前走了几步,望着前方不远之处的亭子,那亭子里有个穿着浅色衣物的姑娘正在忙着。霍济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人是袖篱。 “这……这里是殷氏船厂?”霍济格这才发现这是殷氏船厂靠山坡的那一头,从这坡看下去,整个殷氏的船厂尽入眼中。 “你所站的这个地方是我的土地。”王爷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地说。“从这儿可以清楚地看到船厂,我时常站在这个地方看豫璃工作。你知道当她画了一张自己满意的设计图时,脸上会出现怎样的笑靥,即使让我这个阿玛孤单,即使因此她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还是忍着放手。我让她继续住在殷家,不是因为我不疼这个儿女,而是因为我太疼她了,你懂吗?” 霍济格闻言沉默了。他昨天听袖篱提起以前回去郡王府的事情,所以也知道王爷会让她继续住在殷家,绝对是因为受不了看女儿勉强自己。这样无私的父爱在他熟悉的圈子里并不多见,大多数的阿玛都希望儿女能简单地服从自己的命令,这样最省事。但他今天才发现,王爷的袖篱身上确实费了很心,包括买下这片紧邻船厂的土地。 恐怕王爷也是希望能更靠近女儿一点,更保护她多一些,但他却能放手让她住在殷家,没有勉强她回王府生活。 “豫璃有你这个阿玛,真是她的幸福。”霍济格轻轻地说。 “我也曾经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对待这孩子,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样行不通的。霍济格,你若真心喜欢我这女儿,要好好看看她,看着她的欢喜她的苦痛,才能找到爱她的方法。如果一味从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僦会跟我当初一样的后悔莫及。”王爷想起当初豫璃住在王府时那没有光彩的眼神,至今仍教他心痛。 那孩子适应不了王府的生活,但这一次他希望她在霍济格的扶持下,可以适应睿亲王府的日子。 “王爷,谢谢你的劝告,我会谨记在心。”霍济格说,看到王爷已经软化的态度,他知道这婚事不会节外生枝了。 霍济格与袖篱的婚事在徇勤郡王终于同意之后,就快速地进行了起来。 或许皇太后也担心夜长梦多,不知道是怕孩子后悔,还是怕人家格格反悔不嫁,总之,皇太后主导这事,让两方看好日子就快快完婚。 袖篱的不安与担忧在那日与霍济格恳谈之后减轻了不少。事后,他额娘来郡王府看过她几次,都跟她保证不用担心王府的规矩,她不是个古板的人。福晋会这么说,袖篱知道肯定是霍济格跟他额娘沟通过了。知道他会替她想,她心底有了笃定的感觉,终于能够放下忧虑,开始感受到即将成亲的喜悦了。 可惜为了婚事她已经先搬回郡王府住,每次见面都有长辈在,这小两口再也没什么机会独处了。每次都只能透过眼神的交会,一解相思之情。好在只再忍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天天见到彼此了。 在指婚的懿旨下来约半个月之后,徇勤郡王的小格格终于嫁给了睿亲王的二子霍济格,这件婚事轰动京城。除了因为徇勤郡王跟睿亲王都是朝廷里非常重要的人物之外,这霍济格被掳获的消息更是跌碎了一堆公主格格的心。 更何况得到霍济格的竟然是个她们听都没听过的小格格,大家简直都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今天是霍济格与富察豫璃成亲的日子,稍早两人已经完成了婚礼,此时袖篱正端坐在喜床上,等待霍济格回房。 想到终于可以跟他独处了,心里一阵喜悦。可是想到昨夜与养父母吃的那顿饭,她的喜悦消失了,感到一阵落寞。 因为她是以格格的身份嫁进王府,所以殷家的爹娘不便参加婚礼,昨晚她阿玛把两位老人家请到王府一起吃饭。他们两个手里扒着饭,眼睛去盯着她,好像不多看两眼,以后就见不到了一样。 吃完饭后,她跟爹娘聊了好多话,想起爹娘以前是怎样计划着她的婚礼、张罗着她的嫁妆,现在通通派不上用场,他们心底落寞,她也难过。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等。”袖篱怕自己在仆人面前失态,赶紧开口说。 “是的,夫人。那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有事请尽管吩咐。”王府的佣人恭敬地说完后就退出房间。 终于独处了的袖篱先拿下喜帕,抹了抹眼里的泪水,强自压抑感伤的情绪。她的养父母抚育她那么久,她一直都把他们亲生的爹娘,更何况他们也只有她一个女儿,想到两位老人家的遗憾,她就难过。 “我不能哭的。”她想到杯水缓缓情绪,但桌上找不到水壶,仅有的两个瓷瓶子里好像是酒。“没办法,喝一点吧,好渴。” 她其实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跟喝水,此时嘴巴干得很,只好将倒点酒喝。喝了两口后,她觉得这酒好像不会很浓,于是又多喝了好几口。 就这样几口又几口,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晕了,赶紧坐回床上去,以免自己真喝醉了。 霍济格好不容易熬过大家的灌酒,努力保持清醒好面对他的夫人。他已经多久没能跟她好好说上话了?更别说是要拉拉她的手、亲样她的嘴,这段时间可真是难熬。想到她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真想飞奔过去,瞧瞧她,抱抱她。 当他走进自己的寝居时,内心竟然激动得令自己惊讶。 “夫人在里面吧?怎么没人在里面陪她?”霍济格看几个仆人都站在寝室外,皱起眉头问。 “回贝勒爷,夫人说想自己待着,所以我们就在外面守着。”仆人赶紧低声报告。 他的脸色稍霁。“都下去吧!” “是的,贝勒爷。”仆人们非常有规矩地退了下去。 霍济格一推开门,就看到端坐在喜床上一身红衣的袖篱。他的心一阵激动,缓缓地走到她面前,伸手碰触到刀子的喜帕。 “袖篱,你总算是我的了。”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深切的情感。 只是袖篱没有响应,依然端坐着。 “不会是睡着了吧?”他停顿了一下。 她还是没有反应,这下他可真愣住了,于是一把掀开她头上的喜帕。 豫璃格格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姑娘,一身喜服的她美丽不可方物,那红艳艳的唇在烛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小巧的鼻梁秀丽极了,还有那双眼迷迷蒙蒙的,煞有几分媚态……等等! “你喝酒了?”霍济格眯起眼问。上一回她在妓院喝酒后,就是这神态,那慵懒得勾引人的瞳眸,他怎么会忘记呢? “呵呵,喝了一……点点。”她傻笑着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我等你等得好渴,就想倒点茶喝……” “茶?”他赶紧起身走到桌前,桌上的食物都没有动,但除此之外只有两个酒瓶,他拿起来摇了一摇,有一瓶几乎空了。“天哪,你真的喝醉了。” 他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新娘居然喝醉了。 “袖篱。”他伸手拍拍她的脸,光是这样看她,就好想亲吻她。 谁知袖篱眯起眼看他,好像不认得他似的,接着看着看着认出了他,还皱起眉头,嘴巴一瘪,像是要哭了一样。 “霍济格,怎么办?我爹跟我娘,还有我大哥,还有吴师傅,还有李师傅,还有福伯……都不能来喝喜酒。我……想到就好难过喔!”她说着还打了一个隔。 “抱歉,因为这场合不大适合,是不是因此殷家的人无法参加婚礼?”他从没想到这一点。 因为他是以贝勒的身份迎娶了一位格格,她的养父母自然不方便出席。更别说这婚还是皇太后指的,如果她随便嫁一个人,殷家应该都能参加。 “呜呜呜……我阿爹妈、我好娘好可怜喔!”袖篱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伤心的泪水一颗颗滚了下来。“养我养了那么多年,那样疼我爱我,竟然不能看我出阁……我都没给他们磕头,没说声谢谢……我是个不孝女、不孝女!” 看她那么伤心,霍济格的心也跟着拧了起来。他坐到她旁边,将她搂里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 “不会的,你爹跟你娘都知道你的孝心。过几日我陪你回殷家探望他们,我再陪你给他们磕头,谢谢他们养育了你,好不好?”他心疼地抱着她,不知道自己的随心所欲会害她这样伤心。 她那日骂得没错,他确实只考虑到自己。他怎么都没替她想想,多给她点时间去适应这婚事呢?她喜欢他是一回事,要改变生活的环境该有多恐慌?更别说她往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成天窝在船厂也没人管。可是一到王府里,就算不特别要她守规矩,王府里还是处处限制哪! “霍济格?”她哭累了,困惑地喊了他。 “嗯,我在这儿。”他柔声应。 “我好累喔……”她说着还打了个呵欠,像只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 霍济格忍不住倾身,吻上她的嘴儿。吗嘴里的酒味香甜,让她忍不住一再探得更深,手也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 然而他才放开她,她就又打了个呵欠,眼睛都快闭起来了。 他苦笑着摇头。“这是你对我前阵子惹你难过的报复吗?竟然让我抱着这样水嫩嫩、软绵绵的身子,而无法真正占有你。” 他无奈地开始帮她脱去衣物,可是除了她香香软软的身子老是让他分神之外,她身上的饰品跟配件多得让他傻眼。 他帮她揉了揉颈子。“可怜的丫头,累坏了吧?” 她忽然睁开眼睛,朝他嫣然一笑,就在他露出惊喜、表情,想要握住她手时,她随即闭上眼,还真的给他睡了过去。 霍济格一愣,然后哈哈笑出声。 这丫头真是太可爱,又太教人无奈了! 袖篱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古铜色的肌肤。 她闭上眼,用力地眨了眨,再睁开。 “呵呵呵,你的表情好傻愣。”一个低沉的笑声震动了她。 她仓皇地爬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枕着霍济格的胸膛睡觉。“你……我怎么……那个,对,我们成亲了。 可是……可是……” 可是她怎么好像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何时睡上床的?昨天拜堂她有印象,进喜房她也有印象,然后接下来就……很模糊了。 “可是不记得自己干的好事了?”他没好气地说。 “我……我做了什么?”她有点紧张地捉住他的手臂。 他叹了口气,将手臂搁在额上,像是不忍回忆的摇了摇头。“又哭又闹的,还要我帮你妥衣服,然后对我又亲又抱的,我都快消受不了了。” “怎么可能?!”她拍了他手肘一记。“我又不是你那些风流相好,休想骗我!” 他瞄她一眼。”这话很酸,成亲第一天就知道吃醋啦?““谁吃醋?”她别过身子去,不看他。 她这阵子累坏了,被长辈领着去做这做那,侍寝简直多得不得了。现在终于成亲了,她却在新婚之夜不小心醉了,这懊恼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不讲话没关系。”他起身,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无声胜有声。” 他说着开始亲吻她的耳垂,拨开她如缎般的发丝,在颈子落下细细碎碎的吻。又黏又腻的,她细声喘息,简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萌发的欲望。 头垂得更低了。 他将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他的嘴才覆上她,她的手也勾住他脖子,但下一刻却忽然打住,接着推开了他。 “天亮了吧?不行,我得去给阿玛跟额娘请安。”她急忙起身。 他拉住她。“晚些去没关系,我也从来没早上去请安过,咱们再躺躺!” 他还想把她拐回棉被堆里继续缠绵,但是她已经清醒过来了。 “不成,我怎么能新婚第一天就这样?那人家会说我阿玛跟额娘没把我教好。”她坚持。 霍济格只好叹了口气,放开她。现在他开始觉得住在王府里实在不是件好主意! 由于袖篱很坚持,他们只好起床梳洗。他帮她梳着发,一边还从铜镜里哀怨地看她一眼。 看着他那表情,袖篱忍不住抿起嘴偷笑。 霍济格瞪她一眼。“你真是我的克星。” 她抿嘴一笑,那神情可爱得教他不想放她走出房门了。 “我们快去快回,赶紧去给阿玛额娘请安,然后再回来。”他拉起她的手就准备起身。 她拍开他的手瞪他。“才不要哩,那大家都会知道……知道……” 他浅浅一笑。“那你小声点就可以了。” “什么我小声点?”她气愤愤地瞪他。 “瞧?现在可真大声呢!”他调侃地说。 她一愣,脸蛋红了红,又瞪了他一下。“快点走了啦,免得去晚了。” 稍晚,这一对新婚夫妇当真去向睿亲王与福晋请安,福晋还非常开心地拍拍她的手。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难怪霍济格这样喜欢你。我还以为他是不可能主动要娶妻了,没想到……我真是开心。”福晋笑着说。 睿亲王的福晋其实是个和硕公主,但是性子满温和,看起来脾气不错。 “额娘。”袖篱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额娘,如果没事,我们先下去了。”霍济格拉了拉袖篱的手,一脸正经地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袖篱了,可不想再跟旁人分享她。 他的话让袖篱偷偷倒抽了口气。 王爷跟福晋却笑了。“去吧、去吧!不用陪我们用早膳了,我瞧你们现在不用吃饭就饱了。” “谢阿玛、谢额娘。”他慎重地行了礼,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拉走了。 袖篱被他带着在王府里面转来转去,一回到他们的卧室,她人不知埋怨地看他一眼。 “你怎么可以用那么正经的语气,说着那样无礼的话呢?”她獗起嘴说。 “反正我的形象一直都市很顽劣的,这也是好事。就是不管我做出什么事情,好像都不会令人太惊讶。”他笑着将她拉进怀里,终于能好好抱抱她了。 “在这府里没有敢如此没规矩,下人进屋前都会先敲门,主子没应声,他们是不敢进来的。”他梳着继续拉着她不放。“我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了,名正言顺的,真叫人满足。” 她的手指刮了那好看的脸蛋。“为了你的满足,你就这样像土匪似地将人娶来吗?” 他朝她绽开一个笑,毫不犹豫地是哦:“对。” 她摇了摇头。他笑容敛去。 “对不起,这阵子让你很受苦吧?我没替你想,不够体贴,真是对不住了,我的小妻子。”他低声道歉,神情是既温柔又严肃的。 她回视首他的眼。“那你可得对我好点,补偿我。” 他将她抱进怀中,温柔地围住她。“我会的。” 当他才捧起她的脸,正起开始好好亲亲他的小妻子,房间被敲响了。 “什么事?”霍济格不耐烦地吼。 袖篱伸手摸了摸他脸颊,要他别发脾气了。这才缓缓开口。“什么事吗?” 她那清脆温和的声音大概安抚了仆人,那仆人开后禀报。“是……外面来了位叫做杜天凤的人,说是爷的朋友,有急事找。爷,是否要将他赶出王府?” 霍济格低声诅咒,袖篱笑着跳下他的腿。 “把他带过来。”他扬声说,随即咕哝两句:“他最好是真有急事,不然我最急的事将会是指死他。” 说话间,杜天凤快步走了进来。 “抱歉,我知道你很不欢迎我,但发生大事里外,我是赶过来跟你说一声,马上得上船出发了。”杜天凤一反平素的沉稳镇定,急切地说。 霍济格眼一敛。“出什么事了?” “我们开往南方的船出事了,在运河上翻了一艘。这事情有些蹊跷,我想亲自去看看。”杜天凤说。 “死伤多少?”霍济格直接问。 “死了十几名船工,还有十几名受伤了。我觉得这事情很不单纯,除了要调查清楚外,还得处理这些伤亡工人的后续事情,所以我得去一趟。”杜天凤说。“你看会是谁干的?” “不管是谁干的。挑这时间点,我非给他挫骨扬灰不可。”霍济格一拍桌子。“我去吧,你留在总舵。如果对方是冲着我们来,我需要你镇守京城。这事情不单纯骂我要亲自去。” “可是你……”杜天凤说着看了袖篱一眼。“这样不太好。” 霍济格这回咩再犯同样的错,自己说了算。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她,她却我在哦他的手,坚定地说:“你去吧,阿玛跟额娘那儿我会替你编个理由。” 霍济格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我会尽快回来的。” 于是,这对小夫妻不只错过了洞房花烛夜,看来这一延误,恐怕还不只一天两天的事情。霍济格无奈地想,或许是老天爷惩罚他太心急了,存心要他再等等,让他受点煎熬。 第九章 袖篱将衣柜里的衣物理整齐,退后几步看了看,又再把摆放的方式换上一换。这里面除了霍济格的衣物外,也有许多她从郡王府带过来的。在殷家常穿的衣物几乎都排不上用场,所以她没带过来。柜子里的旗装有很多她都很陌生,这都是额娘帮她添购的。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里搞这个。”她咕哝两声,决定不要管衣服怎么摆了,反正那原本就是仆人的工作,她只是无聊才抢着做。 霍济格下南方去已经七天了,她告诉他阿玛,说他跟朋友做点小生意,现在生意出了点问题,得去南方一趟。睿亲王听了没说话,福晋倒是一脸惊讶。不过福晋也说男的他想做事,就算做生意比不上当官,总比他成天往妓院跑的好。 袖篱好真想跟他们说,他们的儿子可不是像他们想的那般没有用,他做的事业可大了。可是瞒着父母是霍济格的选择,她也没资格代替他做决定。 只是这一分离,倒是把她的相思愁也给勾引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他! 从认识到现在,除了婚前在筹备婚礼那一小段时间外,他们几乎一、两天碰一次面。成天碰面不觉得,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快活,见着他很欢喜。但这几天,她终于发现身边没了他有多么空虚。 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竟然已经进展至此,深浓之斯。 早知自己会如此思念他,当初就不该浪费那么多时间,应该多把握与他相处的每一刻才对。虽然他决定婚事的方式让她难过,但是婚前已经好一段时间无法独处,原本以为成亲后自然天天得见,哪知他马上得去躺南方,使得她天天盼日日等,觉得自己都快成望夫石了。 “夫人,府上有访客来了,我请她们先在后花园坐坐,夫人是否要过去?”丫环细声地打断她的思绪。 “访客?”袖篱随即皱起眉头,只差没诅咒出声了。“天哪,别跟我说又是什么格格来着的?” “是前天来过的核阳格格、绍熙格格,还带了三位没见过的格格。夫人要不要见?还是奴婢请她们回去?”丫头有点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对,莫怪乎连丫环都同情她,这些格格们从她新婚第二一天开始,几乎天天上门拜访。这些人都市冲着她来的,或者正确来说是冲着霍济格来的。因为霍济格成亲的消息太令人震撼了,很多人没亲眼看到他的夫人,还不肯相信。 她天天招待这些不怀好意,只想批评她的“贵客”,简直都快要抓狂了。她每被骚扰一次,就偷骂霍济格一回,都怪他太迷人,害她承担了这后果。 “唉!”她叹了口气。“我不能这样失礼。” 这就是她不想当豫璃格格的原因,要成天与这些千金来往,她真的很没兴致。因为大家聊天的话题总是那几样,她得很费力才能不表现出无聊的样子。 偏偏她现在跟惨,是霍济格贝勒的夫人,呀她可不想英文失礼而让霍济格的阿玛和恩爱那个失望。虽然他们对她没什么要求,每日除了定时请安外,她都可以做自己的事。但她行事还是不得不严谨,加上王府也就这么打,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些,她成天挺直腰杆,每天都好像要去觐见皇上一样的紧张。 但这些都比不上节俭那些千金格格来得痛苦。 “既然茶水都送上了,再去准备些甜点吧!”袖篱跟丫头交代着,决定换套衣服再去见人。 不久后当她踏进王府后花园,就发现五双眼睛一致地看向她。“抱歉,豫璃来迟了。核阳格格、绍熙格格上回见过了,那这三位是?” “她是礼亲王的格格,凤阳格格。另外这两位是舞夕与梦霖。”绍熙格格起身,介绍起大家,说完还瞄了她一眼。“我们原本就与霍济格相熟,今儿个都是来瞧瞧,到底何方神圣逮住了咱们的贝勒爷。” 同时被五双眼睛从头大量到脚,那感觉真是超诡异的。袖篱只差没转个圈,顺便问问她们背面要不要也瞧瞧。 “啊,是这样呀!”袖篱在桌边坐下,拿起旁边丫环倒上的茶喝上一口。“这你们应该去问贝勒爷。”说完还朝大家露出甜甜的一抹笑。 她这番话可把五位千金给气得脸色发红。 袖篱其实并不爱跟人家斗嘴,因为比这有趣的事情多得是,只是这几日在王府里闲着无聊,既然人家都踏上门来找确了,她好歹也该回个话吧? 她也知道他们内心不平衡,是因为得不到霍济格的关系。但她现在也很不平衡,因为见不到丈夫的关系。 “可既然贝勒爷这么想娶你,为何在新婚的第二天就不见人影,到现在都还不回家?”凤阳格格尖锐地回了这么一句。 “对啊,怕是后悔了吧!”旁人还帮补上。 袖篱缓缓地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还补上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唉,如果你们着呢想知道,那等他回来,我再帮你们问问,好吗?” 她那无关痛痒的回话,反而让她们气得快跳脚。“你--” 袖篱正想看看她们还想说些什么刺激她,一个低沉的嗓音就打断了她们。 “袖篱,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找好久!” 全部人包括袖篱全都转过身去,就见到霍济格那高达挺拔的声音出现在花园里。众人顿时都看痴了,这就是她们的遗憾哪! 但是谁的欢喜都没有袖篱来得强烈且直接。 “霍济格!”她起身,三两步朝他飞奔而去。 霍济格朗笑出声,伸手接住她的身子。“天哪,我真是想你!” 不管在场那么多的人,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眼底的温柔与欣喜让他整个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其他人看得一阵落寞,纷纷闭紧了嘴。 因为这一刻她们忽然察觉到,霍济格是真的喜欢上这个豫璃格格了。她们知道笑起来好看,但从没见过他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一个女子,他甚至没看到跟豫璃坐在一起的她们。 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因为不管她们在怎样刺激豫璃格格,霍济格已经被掳获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于是这几位千金黯然无声地离开了后花园,离开了王府。 而这厢正在贪婪看着彼此身影的两人,完全没察觉到旁人消失了。 “你怎么瘦了?事情不顺利吗?是谁做的?查出来没?”袖篱关心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慢慢再跟你说,我们回房里去。”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等等,那个很多格格都来了,我不能这样走……”她转身就发现客人全都消失了。“怎么都不见了?回去吗?” 霍济格可管不得那些路人甲乙丙的去处,一把扯住她的手,笔直地往寝居的方向去。 一到卧房,他立刻转身把门关上,顺便落锁。 袖篱看到他的动作,脸都红了,但也没阻止他,因为她实在太想念他了。 “霍济格!”她上前一步投入他怀中。“我好想你,我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想你!” 她的话一出口,他就激动地捧住她的脸说:“我知道,因为我也非常想你。那帮赋人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顿,不着呢做难消心头的怨气,居估挑这时间作乱。” “都解决了吗?”她细声问。 他点了点头,然后她没机会再开口了。因为他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 她顺服地圈住他的腰,自动将身子腻到他身上去。这渴慕可非得要身全的接触才能稍解呀!这七天感觉就像七个月那般长! 她微微红了脸,出手帮她,但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她的手都颤抖了起来。慌乱地剥除大半的衣物,她全身就只剩下一件贴身衣物,连头发都直直地披散开来,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样,简直是他这几日梦里的形象。 她羞怯地抬头望他一眼,仅仅只是一眼,那巨大的情感却在他胸口爆开,这几日隐忍的思念全化作眼底的深情。他忍不住伸出手碰她,却又像怕发现是自己在作梦,所以指尖碰触她的脸颊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霍济格……”她轻唤他的名,那红润的唇微张,仰起头看他的模样充满信任与爱慕,让他内心激动起来。 “天知道我等多久了。”他叹息着压抑下汹涌的情潮,弯身将她横抱而起。几时全身已经滚烫极了,他拥抱她的动作已让带着极度的温柔,像是在对待重要的宝贝一般,小心而克制。 袖篱感觉到他强健的手臂肌肉圈着她的身子,他滚烫的胸膛就在身侧,她任他抱着她横过大半个房间,抵达床铺。虽然他极为克制,但她却无法忍住不碰触他。躺在他臂变中望着他好看的脸,那每个线条都曾在她梦里夜夜燃烧,于是她忍不住探向前去,亲了他下巴一记。 他震动了一下,连脚都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学会调皮了?嗯哼?”他故意低声喝道。 她贪爱他的反应,即使脸是红晕,依然又俯身在他喉结处上一吻,这回还伸出小舌头舔了下。他呻吟出声。 她格格笑出声,那笑声可爱极了。“怎么?不行吗?” 他看着她将脸埋进自己胸膛,于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接着忍不住低柔就住她那可爱的小嘴。 她的笑声淹没在缠绵的吻中,取而代之的是不平稳的气息。他的舌探得深,她首次羞怯地回应他的深吻,勾起舌头与他纠缠。她听到她的气息变急,身上坚硬地贴靠着她。她被放到床上,但她的手却勾住他的脖子,不愿意与他分离。 几天的分离道导致,让他们连个都急需拥抱,急需确认对方的存在,所以她抛去了害羞的感觉让内心的冲动凌驾其上。 她剥去自己外衣,身子迭上她的。她伸手圈住他,感觉到她坚硬的背肌在自己手底下伸展开来。她张开手掌,系系抚过他的身躯,沿着他的脊椎往下,最后停驻在他劲瘦紧实的臀部上。他忍不住将身子往下一沉,沉重的欲望贴靠着她。 “这样压着你,太重了吧?”他的额头抵住她的,低声问。 她摇了摇头,额头与他摩擦。“这样好。这样我才知道你真的回来了,不是、不是梦呀!” 她眼底的湿润,让他不舍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我的袖篱,我的夫人哪!” 她芊芊地笑着,手指再度画过他裸露的背,勾惹起一道道涟漪般的反应。她欠动身子、让自己细致的肌肤与他的缓缓摩擦,激荡起更多的颤抖、更多的欲念。 他低吼着咬住她的颈项,又吻又咬的,那双手退快一些,将她最后的衣物剥除。当她的身子毫无阻隔的与他的相贴,他又是一阵叹息,欲望在柔情中猛烈昂扬。 他们的身子彼此摩掌,彼此勾惹。阵阵的情感涟漪自体内反刍,又像是层雾包围了彼此。 思念让她克服了不少羞怯,但他的手探索着她从未有人碰触过的角落时,她没有退缩,仅是细细地喘着气。 当他指探入,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下了那声呻吟。 “别忍。”他望着她那潮红的脸蛋,一抹属于男性的骄傲充满了他。他低头亲吻她,那探索的指却不曾稍止。他喜欢她对他的碰触有着如此单纯又直接的反应,即便他眼神如此单纯,他的欲望却如此强烈。恨不得能与她融成一体,永远别分离了。 她拱起背,对于自己那无可自抑的反应感到有点陌生。但他那温柔的眼神安抚了她。 “霍济格……”她呢喃着他的名。当他手指深探,她忍不住仰起头门抽气,张开嘴轻咬住他的下巴。 “我不能再忍了。”他拨开她细致的腿,手指却在碰到她柔嫩的肌肤时不忍放开。 不过下一刻,他让自己沉进她湿润的身子中,开始与她亲密的结合了。 她讶异地张大了眼,感觉自己被整个撑开。但是他的一部分在她体内脉动,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对于这样的结合她感觉如此震撼从没想过男人与女超人可以这样契合,好像彼此都是对方缺失的一部分,唯有透过结合才能使自己完整。 她的手滑过他的胸膛,然后忍不住碰了碰他坚硬的欲望,此时的他只有小部分进入她身子,其余的部分让她得益一探究竟。但她无心的碰触让他频频抽气,那激动的欲望强劲袭至,他低头吻住她的嘴,然后一个冲洗破了她最后的抵挡。 “呜……”她的惊呼被吞进他嘴里。 他完全地与她合而为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开始动了起来。她迷惑地感觉到一种不停的亲密在彼此间荡漾。 欲望逐渐被推高,她迷蒙着眼,在欢欲中颤抖,她那天生的媚态激起了他更多的占有冲动,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埋进她身子里,恨不得永远别分离……感觉好像漂浮在空中一眼,她的身子软绵绵地,只能瘫靠在他身上。 他拭去她额角的汗水,拉拢丝被盖住她的身子。 好半晌,等她终于恢复了点体力,她才开口说话。 “你的耳朵有没有很痒?”她问。 “为什么这样问?”他将她圈紧臂膀中。 “因为我天天骂你,”她抬眼看她,恰巧看到他扬眉的动作。 “骂我?”他将那两字拖得老长。 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将脸埋进他胸膛。“对,你不知道我快被烦死了。你离开后没多久,那些格格公主什么的简直是天天到王府报到。每天都有新的人加入,额娘不知道,还以为我交游广阔。” “格格公主?好比谁?”他皱起眉头问。 “刚刚花园里就好几个,他们都说跟你很熟耶,好不那个凤阳格格、核阳格格、绍熙格格、还有旁边那两个叫哈来着?前天还有个公主喔真是大开我眼界了。”她边说着还边看他一眼,手指捏起他胸膛的皮肤,真想一把扭下去,好泄泄恨。 “他们来做怎么?”他声音一沉,已经不大高兴了。 看来他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女人来做什么,是不敢相信对方会责骂明目张胆吧。 “嗯,让我想想,我最常被问的问题就是--你凭什么让霍济格娶你?”袖篱双说盘胸,露出凶恶的语气说。“还有还有,今天她们问我,你刚成亲就跑得不见人影,是不是后悔了。” 他叹口气,将她拉回怀里。“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们会那么夸张。” “也不是她们的错,谁叫你一天到晚度一着人家那样笑,哪个姑娘都会觉得你会她有意思的。所遇我也没生她们气,只是天天被、拜访,觉得有些烦罢了。”她每次被烦就偷骂他,所遇才问耳朵痒不痒。 霍济格看了她一眼,听出她语气里的酸味了。“难怪我耳朵痒,我还以为是有人想我了,原来是骂我来着。” 她眼珠子转了转。“有时候是想你,有时候是骂你,所遇都算我责任了。” “哈哈哈!”他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我的袖篱呀,那你也该耳朵痒才对,因为我时时都在想你,恨不得早点奔回来。” 她被他那露骨的表白给弄得脸红了。 他让她枕在他胸膛,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是我过去营造的形象太成功了,先下载倒是让你受苦了。” “只是营造出来的形象吗?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的本性到底是霍九爷还是贝勒爷?到底是冰冷严谨,还是风流成性?”她说着还抬起头看他一眼。 “跟你在一起的我,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既不完全像霍九爷,也不完全像胡几个。”他淡淡地说。“在宫里我确实是认真地应在风流成性、浪荡不羁的形象,因为唯有这种人不易被注意,再说我一笑起来就满眼桃花,可不是我爱的,所以霍九爷从不随便笑,你没发现吗?谈生意需要的可不是那种笑容。” “是为了掩饰你笑起来的模样,所以霍九爷才从不笑吗?”她讶异地问。她一开始认识他,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呢! “其实我对那些千金都没有兴趣,这一点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他认真的说,“我感兴趣的只有一个,就是我的袖篱。” 她獗起嘴瞪他。“那我对那些格格们无礼,也可以吗?” “那有什么问题?她们算什么?敢这样来问我的夫人这种问题。她们无礼在先,怎能怪你失礼?下次别见了,直接把人撵出去。”他一脸严肃地说。 她闻言却格格笑出声。“还直接撵出去哩!” 两个人说笑一阵,霍济格正想再与自已的新婚夫人亲热亲热,她却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坐起了身。 “你回来有没有去跟阿玛额娘请安了?”她赶紧问。 霍济格耸耸肩。 “那怎么可以?现在赶紧起来,我们去--”她才接开被子,整个人就被往后拖了过去。某个人像无赖似地用双手双脚圈住她的身子,就是不让她起床。 “反正这府里没有事情逃过我阿玛和额娘的耳止,我回来的事情肯定有人已经去禀报了,何必急?”霍济格好整以暇地说。 “那更不行,既然阿玛跟额娘都知道你回来了,更会觉得你没去请安很奇怪。我们快点----” “你太紧张了,我的夫人。”他紧紧地夹住她,让她不得动弹。 两个人都光裸着身子,她只要一挣扎,四肢就跟他纠缠得更紧,害得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挣扎下去了。 “霍济格!”她懊恼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去哈哈笑出声,低头啄了她翘起来的嘴角一记。 她含羞带怒地瞪他一眼,他却觉得她风情万种,怎么看怎么可爱。 “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他皱了皱眉头说。 “怎样待你?”她诧异地问。难道要去跟他阿玛额娘请安,是对他不住吗? “这样一张可爱的脸蛋在我面前,还逼我去做别的事。这样很残忍!”他说着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嘴,身子更是与她纠缠得紧。 感觉到他光滑的肌肤触感,以及他那不容忽视的坚挺,她只能红着脸,承受他那源源不绝的热情。 “喔,霍济----”这一次,她的声音多了叹息,显然软化了许多。 而当他的手揉过她的身子,勾引起一抹熟悉的颤栗之后,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对他的勾引投降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温柔既不属于霍济格,也不懂于霍九爷,而是专属于她。只有看着她时,他的眼底才会有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眷恋神色。 第十章 霍济格与袖篱成亲已经月佘,成亲之后的日子对霍济格来说是幸福的。 每一天他都出门到天下航运工作,却再也不曾在外过夜不回。就算再晚,他还是会回王府,而且袖篱一定会等他。 对于他的这种转变,王爷跟福晋都很欣慰,他们觉得儿子成亲后好像稳重许多,比起以前老在妓院过上好多天不回家,现在实在好太多了。 而霍济格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回到府里就先找自已的夫人。找到后总是要默默地望着她的身影,细细地品味她每一个倩影,将这些收藏在心。他觉得他似乎看不腻她,她像杯湿润的茶,喝了总想再喝,给人温暖,留在口中的味道也层层挞挞,随着时间的变化,有着丰富的韵味。 “那船快要造好了,真想让袖篱也瞧瞧!”霍济格手里握着当初袖篱画好的设计图,心里有着激动的情绪。 才踏进王府,他就直奔自已居住的院落,但他扑了个空。 “夫人呢?”霍济格问旁边的仆人。 “贝勒爷,夫人好像在书房。整个下午都在那儿,没有出来过。”仆人如实禀报。 霍济格点了点头,赶紧走向书房。他的书房现在大都是袖篱在使用,她从殷家搬过来的书大多与造船有关,也整整占满了一面书柜。 走到书房门口,他就看到服侍袖篱的丫环守在外面,他随即确认了她的行踪。 举起手打断那丫环的问候,示意她噤声。 他站在窗外,从这儿就可以看到袖篱的身影。只见她端坐在书桌前,专注地读着手里的一本书,那湿润的面容沉浸在一种袢和的感觉之中,让他唇边不禁跟着泛起一抹微笑。 瞧她看到感兴趣之处,还拿起笔随手在纸上画了起来。没多久,她拿着高图吹干墨迹,唇边还泛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正想推开门进去,却看到她的笑容凝结在唇边,神情间浮现一抹落寞的神色。他的手停在门上,没能推开那门。 他的眼眸须臾不肯离开她的脸,怕错失了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因为她脸上的落寞那么明显,甚至还对那张图叹了口气,然后颓然地松手让纸飘回桌上。 霍济格忽然想到,最近她的身形好像清瘦了些。比起成亲之前的模样,似是苍白了几分,或许是因为没机会晒到太阳,她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看起来不怎么有精神。 他忽然想起,他不在的时候,袖篱究竟都是怎么度过的?都做些什么呢?她看到他回来的笑容如此可以,那欢喜绝对是真心的。但他不在的时候,她也过得好吗? “你跟我来。”他眼神一敛,低声将丫环叫过去,他转身走开,直到离开书房一段距离才停下。 “请问爷有什么吩咐?”丫环低声问。 “我问你,夫人白天都做些什么事?”霍济格神情严肃地问。 丫环跟着紧张起来,毕恭毕敬地回答:“夫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看看书,有时候也画图,虽然奴婢看不懂那是什么图。然后就是陪王爷福晋去庙里上午,不然就是陪王爷,福晋去拜访拜访朋友,大约就是这样。” 霍济格闻言,眉一敛。“夫人看起来开心吗?你不用紧张,只要照你观察的说出来即可。” “只要贝勒爷一回来,夫人就很开心。其它--时---夫人说话都很客气。看起来不像不开心的模样,但也好像没有什么开心事儿。”丫环赶紧回答。 霍济格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伸手挥退了丫环,自已在附近亭子里的石椅上坐下,陷入沉思,他想起成亲之前,徇王爷曾经把他找去,两人站在袖篱船厂附近看着她工作。那时两人有了一番交谈,也就是那时起,王爷终于对他让了步,答应把女儿嫁给她,他那日王爷也提了别的事情,,,“你知道当她画了一张自已满意的设计图时,脸上会出现怎样的笑容吗?”王爷这样问他。 他知道她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笑容,就是刚刚在书房看到的那模样,可是她的笑却消失得如此快,随之而来的那抹叹息他觉得心痛。 他曾经听袖篱说起,也听王爷提过她被王爷找回后,在郡王府过得并不适应。 那种压抑的苦甚至让她一度抗拒嫁给他!而今他是不是在重蹈王爷的缚辙呢? “为了不起个笑容,即使让我这个阿玛孤单,即使因此她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还是忍着放手。” 当时王爷这样说着。想必袖篱的憔悴已经到了他这个做阿玛的无法承受的地步,王爷才会忍痛让她回家。 “霍济格,你若真心喜欢我这个女儿,要好好看看她,看着她的欢喜她的苦痛,才能找到爱她的方法。“王爷当初这样叮嘱叮嘱过他,他怎么差点就忘了如果重要的事呢。若不是今日提早回来,刚好站在窗外看到这一幕,他还不知道她心底有着这样的遗憾。他知道她喜欢造船,却不曾去想当她再也不能做那些事情,只能被局限在一方小天地时,会有怎样的感受。 摊开手里有设计图,他看着袖篱一笔一画绘出来的杰作,这精巧心思,还有种种不同于他人的改革式设计,真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他的妻子是个有才的女子,是个了不起的造船师傅。 今天,他被请去氏造船厂,那艘按着她设计打造的大型船已经接近完工。看着眼前那气垫磅礴的船只,他被深深的感动了。他心中激动极了,一路从码头跑回王府,真想赶快让她也瞧瞧。 这样的女子,你竟要将她埋没在这座王府里吗?扼杀她的才能,难道是他爱她的方法吗? “不!”他握着那张图起身,眼底有着决心。 “霍济格,你回来了?”刚走出书房就遇到自已的夫君,袖篱眼底的欣喜是毫不掩饰的。 霍济格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陪我去见阿玛。” “见阿玛做什么?我得一起去?她被拉着走,忍不住直问。 “是的,你得一起走。我想跟阿玛说点事情,你得站在旁边给我勇气才行。”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勇气?”她偷看他一眼,小小声地说:“你---闯祸啦!” 他的眼里浮起一抹有趣的笑意。“闯祸闯很久了,今天才打算去承认” 她小小地倒抽了口气。“很严重吗?阿玛会不会抽你板子呀?” 她跟壑亲王不熟,不知道王爷生气时会怎样罚儿子。听霍济格这一说,她倒是有点担心起来。 “如果阿玛当真抽我板子,怎么办?”他转头问。 “那……”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我也让阿玛抽几个板子,看会不会早点消气。” 他忍不住一笑,还捏了捏她。“笨,万一阿玛真抽我板子,你得先闪远一点,然后再帮我求情呀,跟着挨什么板子?” “我才不笨,让阿玛抽我板子,我皮薄肉嫩,随便一抽就红了,阿玛就会心软,就不打你啦·”她反驳道。 他一愣,眼底浮起一抹感动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你这笨蛋,该项是我疼你爱你才对,怎么老让你为我付出呢?” 她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伸手圈抱住他的膘。“你是我爱的人,我当然要保护你。” 她那句“你是我爱的人”让他好激动,好激动。 “袖篱!我的袖篱呀!”他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心坎里。这样一个善良而单纯的女子,她的爱如此义无反顾又如此纯粹,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看他将她抱得那样紧,她还安慰地拍拍他。“别怕,我陪你去见阿玛。” 敢情她把他的激动诠释为害怕面对自已阿玛了?他笑着放开她,然后牵起她的手,直接往自已阿玛的书房走去。 他在书房外敲了下门。“阿玛,是我。” 王爷的声音响起。“进来。” 他与袖篱对视一眼,然后才推开门。 “阿玛。”两夫妻同声喊。 王爷点了点头。“你的我?霍济格,你难得主动找阿玛主话,看起来此事非同小可。” 袖篱鼓励地看了霍济格一眼。 “阿玛,刚成亲时我曾经去南方一回,不知阿玛是否记得?”霍济格终于开口说话。 “是呀,豫璃跟我说你与朋友做点小生意,我也没多过问。”王爷说“我知道阿玛对孩儿一直很忧心,总觉得孩儿没个定性,好不容易帮孩儿谋个官职,隔没几个月,孩儿又不做了,阿玛一直很失望吧?”霍济格提起往事。 “你与你大哥的性格不同,我也不能太勉强你,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是……”王爷叹了口气。 “其实孩儿是对当官没有兴趣,那确实不大合孩儿的心性。所以大约三四年前,孩儿就开始在民间做起生意。”霍济格此话一出,惊讶的却是袖篱。 她曾经问过他为何不把自已的事业告诉家人,他说因为家人恐怕不会赞成自已做的事。当地他还说如果是她,她会为他感到骄傲。而她记得他并不打算把天下船运的事告诉家人的,他现在为何又主动提起呢? “你今天终于愿意说了?”王爷讶异地问。“我一直在等你自已提起” 霍济格讶然,原来他的阿玛还是很关心他的,只是没有过问,那是否代表着阿玛是相信他的? “不知道阿玛是否曾听过天下船运?”霍济格低声问。 “天下船运?”王爷微微提高声音。“怎么会不知道?浴道在京城可是一大变革,由民间的人掌握了南北运,阿玛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会对这种呈没有半点知晓?只是这船运是南北货运的命脉,垄断于一人之手,不知对朝廷是否有威胁?如果此人有心,要造反也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阿玛倒是不必担忧这个。孩儿绝对不可能造反。”霍济格朗声说。 “什么?”王爷站起来。“你说---你的意思是你跟天下船运有关系?” “天下船运的大当家霍九爷就是我。”霍济格坦然承认。 王爷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已的儿子,然后又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袖篱。 袖篱点了点头。“是真的。阿玛。其实我们第一次认识时,就是在天下船运总舵。当时豫璃并不知道他是亲王府的二贝勒,直到在宫里遇到才知晓她的双重身分。” “这就是说这几年来……这几年来你都是搞漕运?”王爷依然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玛,正如您所言,漕运掌握了南北的交通,无比重要。掌握了漕运等于掌握了京城命脉,所以孩儿花了很多心思,才将漕运的随习革改并将其统一管理在旗下的天下船运。虽然孩儿对当官没兴趣,但还是希望做点有用的事,不仅对朝廷有用,对百姓也有用”霍济格第一次跟自已的阿玛说上这么多的话。 “是啊,你说得没错,你做得很了不起。这么多年来没人能够真正掌握漕运,这一块甚至是朝廷很难管理的区块,很多纠纷跟乱事都从这儿开始。没想到那个一手掌握了整个漕运界的人,会是我的儿子! 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王爷说着还朗朗大笑。 袖篱终于松了口气。 霍济格没想到阿玛会如此支持他,感到意外的惊喜。原本他只是希望阿玛别反对他做这事即可,没想到阿玛会赞同他。 “阿玛,孩儿最近想扩展南北船运,所以打算打造上百稻新的大型漕运,这是设计图,请阿玛过目。” 他将手里的图放在桌上摊开。 那图一摊开,袖篱很好奇地凑过去看,却在看到是自已画的图时,讶异地睁大了眼。 她无言地转头看他,向他提出无声的疑问,但他只是朝她露出一抹笃定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这艘船好大,这图画得相当精细。”王爷感兴趣地的看着桌上的图“光看图就很令人期待,这船桅跟风帆的设计好像有别于一般漕船,看起来格外新颖,是新的技术吗?” “是新的技术,是位有才的师傅设计的。”霍济可说着朝袖篱眨了眨眼,她脸清微红。“阿玛可想认识这位设计者?” “当然,方便介绍吗?”王爷极感兴趣。 霍济格拉过袖篱,将她推到王爷面前。“正是这位,阿玛。” 王爷讶异地看着自已那有些慌乱的儿媳妇,然后再将目光投在儿子身上。 “是的,现在您知道您的媳妇是个有才的人了吧?”霍济格骄傲地说。 他的话她很感动,她没想到他会在自已阿玛面前展示她的作品。 “嗯,真的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一个女子,怎么有办法办到?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王爷毫不吝惜地夸奖。 袖篱整张脸都红了。“谢谢阿玛。” “你不会只是要我认识豫璃的才化,这么简单吗?”王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点观察力他还有。“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答应,是吗?” 霍济格与阿玛相视而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能与阿玛心意相通。若知道阿玛能理解他,他早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孩儿想跟阿玛请命,让豫璃多帮帮我,以后可能会有不少机会需要带她出府,还望阿玛成全。” 霍济格此话一出,最惊讶的是袖离。她惊喜地转头看他,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把自已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会是为了求得王爷的同意,让她能时常出府去。他能为她做到这个,她实在既惊讶又感动,眼眶里盈满了欣喜的泪水。 霍济格回望着她,两人的目光交缠,充满了千言万语。 看到自已的儿子跟媳妇眼神的交流,王爷也只能让步。“看你们这样能够彼此扶持、彼此帮助,我高兴都来不及,怎可能阻挡叱?你额娘那儿我会跟她说,你们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做吧!不用顾虑。” “谢谢阿玛!”霍济格与袖篱开心地喊。 王爷看了也开心地笑了,“等这船造好了,记得带我去参观参观,豫璃。” “是的,一定,一定的,阿玛!”袖篱激动的眼眶眨红。 不久,夫妻俩终于走出王爷的书房,一起并肩走回他们的寝居。一路上袖篱都很沉默,仅是低着头专心地走路。 一踏进屋子里,两人一独处,他就开口问了。“怎么都不说话?不开心吗?” 袖篱抬头来,却是满脸泪痕。 这可以霍济格吓坏了。“怎么了?为什么哭?” 她摇了摇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偎进他怀中。“我只是太感动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轻抚着她的发丝说:“笨,哭成这样,差点吓坏我了。” 她抹了抹脸,这才抬头看他。“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爱我。” 她凝视着他的目光闪动着湿润的光芒,眼底的温柔教人都快融化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既然你喜欢造船,我就想办法让你能继续造船,我不想将你关在这王府中,当一只笼中鸟。” “霍济格,你对我这样好,害我又爱你更多,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感情呢?”她半叹息地说。 他笑着将她抱在怀中。“当然可以有,而且我还希望永远不要消失。 “不会消失的,只会多到装不下。”她摸了摸自已胸口,激动地说。 他将自已的手贴靠着她的胸口,感受到她胸膛里那激烈的跳动。他倾身温柔地吻住她,将彼此包围在那既令人心悸的氤围中。 她张开嘴迎上他,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温柔地靠进他坚实的怀抱中。 他呻吟一声,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放在自已的大腿上。然后继续专注地亲吻她,抚弄她细致的身子。 她踏了赠,无意间勾引起他更多的欲念。 原来他想今天就带她去看那艘快完成的船,现在想想,明天再去也不迟。于是他捧起那张既漂亮又可爱得让人怜惜的脸,把出门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专心地投入彼此的缠绵中。 尾声 袖篱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从外面走进下天船运总舵。 霍济格一看到她,整个人跳起来,赶紧迎了上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在王府里多休息吗? 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呀!” “我不放心,船厂来了新的师傅,我想确认一下工作进度。”她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别紧张。 “那你得差人来喊我一声,我陪着你去。”他皱了皱眉说。 她听了一笑。“你再这样紧张地跟来跟去,让人看了都要笑话你了,霍大当家!” “谁,谁敢笑话我?”他低吼着转身,总舵里的工人纷纷转身装忙,没人敢吭声。 大家都很清楚,夫人虽然可以跟九爷开玩笑,九爷都会笑,但不代表他们也能跟九爷开玩笑,不然结局会很恐怖的。 看着那些工作逃的逃,躲得躲,袖篱笑不可遏。 “你说,咱们肚子里的这个,会不会像你一样,是个人见人怕的主子爷啊?”袖篱笑着问。 “唉,我看你怀孩子挺辛苦的,生完这个就别生了,好吗?”他低声问。 袖篱摇了摇头。“咱们不是说好了,老大继承你在王府的一切,老二则可以接手管理天下船运吗?只生一个怎么成?” “那就让他辛苦点,像他阿玛一样两边跑喽!”霍格济无所谓地说。 她还是不同意。“那毕竟是辛苦” 他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我一点也不辛苦,每天都见得到你,日子过得很快活的。” 她温顺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忽然打住。“啊,对了,你听说过那个传言没?” “什么传言?”他问“就那个啊,听说好像是有个算命的还是道士那儿传出来的,现在间很多人在流传着呢,怎么唱来着---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天下船运一统运行,大观戏班艺盖四方,江南织重现锦绣,如意酒城市规划醺染群眸----就是那个描写四大家族在京崛起的事情,你听过吗?” “那又怎么样?”对于他的传言不曾少过,他很少去理会。 “听说这是首预告了,所以很多人说这诗歌的后半段也会灵验。”袖篱说着。 这诗歌的后半段有预示到这些现在已经很有名的商号会“尽入红妆掌中”,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怎样才会应验。有没有可能是后辈子孙不孝,迷恋女色,被女人给骗走家业。 “就算灵验,我们恐怕也看不到了。”霍济格无所谓的耸耸肩。 “如果你的天下船运变成女人在经营业员,你有什么感觉”袖篱不放弃地问。 “这有什么稀奇吗?”他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订下长子传承王府的一切,次子接掌天下船运的方法,如若后代的子孙仿效,都让老二接手船运,那么或许有一天,老二就是个女娃儿,自然就继承了天下船运。所以这天下船运落入女人手中,我一点都不惊讶。” 袖篱听了一愣。“对喔,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你就是流言听多了,被那些骗吃骗喝的家伙给唬了。”他调侃地说“对啊,恐怕是如此。好在我有个聪明的夫君。”她勾住他的臂,谄媚地说。 “别这样看我。”他虽这样说,目光却移不开她的脸。“我现在不能抱你,我说过得忍到孩子生下后,所以你就帮帮我的忙,别这样考验我的忍耐力了。” 她忽然意会过来他在说什么,整张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浑话呀!” 他咬牙切齿地说:“等你可以了,届时再看看我是不是在说浑话!”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哈哈大笑地搂住她,还是舍不得不亲近自已的妻子。关于这点,他这辈子恐怕是无法克制自已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