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舞伶》 第一章 初秋午后,阳光暖暖。 长安城中一如往常热闹,街上贩卖丝绸、瓷器、珠宝、香料的店铺或小贩,正热络地吆喝着,努力招揽生意。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来到长安城东一间声名远播的「芙蓉坊」,此时,自屋内传出的弦鼓声不曾停歇。 「芙蓉坊」内,原本在招呼熟客的鹊嬷嬷瞥见有新客上门,扬着笑走了过来,年逾四十的她,因为保养得宜加上精心的打扮,看起来风韵犹存。 「这位爷看起来好眼生,是第一次来吗?该怎么称呼呀?」「我是苏州来的商人,姓宋。」「原来是宋爷,请进请进。」宋文彦点了点头,跟在鹊嬷嬷的身后进了「芙蓉坊」,他的目光在屋内兜转了一圈,随即说道:「听说『 芙蓉坊』 里有个色艺双全的头牌,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够开开眼界,一睹芳容与舞姿呢?」鹊嬷嬷闻言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为难。 「宋爷说的是咱们萝儿,但萝儿有她自个儿的规矩,不轻易见客--」话还没说完,一锭黄澄澄的小金子就递到了眼前,这么大手笔的见面礼,让鹊嬷嬷的眼睛一亮,立即眉开眼笑地收了下来。 「既然宋爷这么有诚意,我这就去替您安排安排吧!」鹊嬷嬷招了招手,要一旁的丫头先领宋文彦去房里候着,自个儿则去请「芙蓉坊」的头牌萝儿姑娘。 宋文彦被带到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房里没有过多的摆设,中间甚至刻意空出一大片空地,显然是为了方便跳舞。 不一会儿,美酒和几样小菜送了上来,又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开敔,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宋文彦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花容月貌,让他一阵失神,差点忘了呼息。 眼前这名女子约莫十八岁,身段纤细曼妙,在几乎所有女子都穿着大红大紫艳丽衣裳的「芙蓉坊」中,她却穿着一袭淡雅的水色衣裳,身上、发上也没有过多的珠花首饰。 然而,尽管没有艳丽衣着和珠宝首饰的衬托,那张娇媚的容颜却足以让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失了颜色。 在她那张白哲的瓜子脸上,有着精致绝伦的五官,似笑非笑的水眸、嘴角微扬的红唇,在在散发着勾惑人心的魅力,即使她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没朝他抛媚眼、递秋波,却已让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宋爷,咱们萝儿都还没开始舞,怎么您就已经先失了魂儿啦?」鹊嬷嬷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轻笑着。 宋文彦回过神,猛点头赞道:「萝儿姑娘果然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真是绝色!想必舞艺也一定非凡出众吧?」「那是当然。」鹊嬷嬷拍了拍手,几名女子便鱼贯地走了进来,她们分持鼓、笛、钹、琵琶,静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 见鹊嬷嬷退到了一旁,上官萝儿始莲步轻移地上前,而当她一走到房间的正中央时,乐音声也随即响起。 悠扬的弦鼓声中,上官萝儿轻旋身子,双袖飞舞,柔若无骨的身子款款摆动,那身段轻盈如燕,舞姿则雅致如花。 随着乐音逐渐加快,她婆娑旋舞的身子也更加灵活,水色衣裙随之飞转,整个人宛如一朵水上盛开的莲花,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直到乐音终止,上官萝儿都已停了下来,宋文彦还没从她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曼妙舞姿中回过神来。 见着他那失神的模样,上官萝儿嫣红的唇儿一扬,那妖媚的笑容瞬间让她美得更勾人心魂。 「如何?宋爷,咱们萝儿的表现还令您满意吧?」鹊嬷嬷一脸骄傲地问。 「满意!满意!『芙蓉坊』的头牌果然名不虚传,色艺双全,我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界!」宋文彦一边鼓掌,一边盯着上官萝儿猛瞧,眼中除了惊艳之外,还多了几分估量,像是在考虑着一件重要的大事。 一会儿后,宋文彦道:「妳们都下去吧!我想跟萝儿姑娘喝喝酒、谈谈心。」他又塞了一锭小金子到鹊嬷嬷手里,示意她帮忙打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爱财的鹊嬷嬷自然又是眉开眼笑地收下了。她回眸啾了上官萝儿一眼,像是在无言交代着什么之后,这才将其它姑娘全带了出去。 当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上官萝儿定定地啾着宋文彦,那娇艳的容颜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而她静静伫立的沉静神态带着几分傲气,让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名舞伶,倒像是等着受人跪拜的公主。 「宋爷,萝儿不陪酒、不卖笑,更不卖身。」她语气不卑不亢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轻柔的嗓音悦耳极了。 「我知道妳有妳自个儿的规矩,就不知……万两黄金可否打动妳的芳心?」宋文彦试探地问。 「万两黄金?」上官萝儿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听见如此惊人的数字。 宋文彦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它人在场后,压低了嗓音,说道:「有件事情,倘若妳敢做,我就给妳万两黄金当作谢礼。」「什么事情?」「我要妳帮我解决一个仇人。」上官萝儿闻言一愣,美眸浮现一抹诧异。 「解决?宋爷的意思是……要我杀人?」「不必拿刀砍人,只需下毒即可,容易得很。这事儿若是办成了,我会给妳万两黄金当作谢礼。要知道,像妳这样色艺双全的女子,委身在此实在太可惜了,有了这万两黄金,妳就可以远走高飞,当自己的主人了。」宋文彦以重利诱之,就不信会有人不爱钱财的。 「当自己的主人……」上官萝儿轻声低喃,神情忽然有些怔仲,但那恍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随即恢复了原先的神色。 她望着宋文彦,见他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样的人,值得你付万两黄金来取他的性命?」「妳若是答应替我办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告诉妳。」宋文彦语带保留,毕竟两人还没真正合作,他可没傻得先泄漏太多的细节。 「为什么是我?」上官萝儿又问。 「因为妳够美、够迷人,而我要对付的,是个男人。」宋文彦望着她的绝艳容貌,相信任何男人都难以逃出她的魅力。 「再说……三个月前,那个借酒装疯想要侵犯妳的洪大富,不但连妳的手都没碰到一下,还被妳使计让他光着身子关在臭烘烘的茅房里,过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这说明了妳够聪明,也够机灵。」上官萝儿闻言,似笑非笑地瞅了宋文彦一眼。「宋爷到是个有心人,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也调查得这么清楚。」「我要妳办的事情非同小可,当然得先确定妳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搞砸了我的大事。」宋文彦一脸严肃地说。 「说得是,宋爷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上官萝儿淡淡地称赞,美丽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让人难以看穿她真正的心思,而那让宋文彦更相信她绝对是个适合的人选。 「如何?万两黄金,妳在『芙蓉坊』只怕待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既然有机会脱离这里,当自己的主人,又何必要寄人篱下呢?」宋文彦再度劝道。 「这……我得想想……」上官萝儿并没有立刻应允或是拒绝。 宋文彦明白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她没办法立即作出决定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问题,我给妳时间考虑,但妳若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也不会放过妳的。」宋文彦出言警告。 上官萝儿微微颔首,算是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好,那我过几日再来,希望到时候能听见满意的答案。」宋文彦转身离开后,上官萝儿仍静候在原地,过没多久,鹊嬷嬷果然如她预期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好女儿、好孩子,妳刚才舞得真好!」鹊嬷嬷愉快地赞美道:「这么多年来,妳总是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妳一定会让那位『宋爷』 满意的!」她刻意加重了「宋爷」二字,语气透着一丝戏谵,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似的。 上官萝儿扬了扬嘴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眉心却突然蹙起。 「怎么了?又犯头疼了?」鹊嬷嬷问道。 「……嗯。」上官萝儿咬着唇儿,努力对抗着脑中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美艳的容颜因此显得苍白。 「快,妳不是随身带着药丸吗?快点先服下,然后回房去,让嬷嬷帮妳扎几针,很快就不疼了。」上官萝儿点了点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鹊嬷嬷有着不为人知的精湛医术,这些年来不论她有什么病痛,都是鹊嬷嬷帮忙医治的。 「唉……可怜的孩子,头疼的老毛病都跟了妳十多年了,亏我空有一身好医术,却偏偏无法根治妳这古怪的毛病。」鹊嬷嬷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上官萝儿微微扯动嘴角,对自己这难以根除的毛病早已看开了。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头疼时的剧烈痛楚,反正只要在发作时,赶紧让鹊嬷嬷帮她扎针便行了,出不了人命的。 三日后,宋文彦又来到了「芙蓉坊」,并且再度以一锭小金子换得与上官萝儿的独处。 「妳考虑得如何了?」宋文彦开门见山地要答案。 「宋爷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上官萝儿不疾不徐地反问。 「我说过,只要妳答应,我自然会告诉妳。」「而我的问题,就是我的答案。」既然她开口询问对方的身分,自然就是答应了。 宋文彦闻言双眼一亮,立刻压低了嗓音说:「很好!我要妳除掉的,是『白虎门』 门主段劲遥!」一提起「白虎门」,他的语气就透着浓烈的恨意。 其实,他根本就不叫宋文彦,苏州商人只是他为了保命、为了避人耳目而不得不做的掩饰。 他真正的身分,是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之子--吕敔祥! 五年前,他爹不过因野心大了点,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财,于是便伙同一些奸巧的商人暗中做些暴利害民的勾当,想不到却意外害死了一名皇亲。 这事儿他爹原本都已找了个替死鬼去顶罪,想不到却被「白虎门」前任门主段康轩查得一清二楚,还据实上报给多年来与「白虎门」关系良好的六王爷,并将相关证据转呈给皇上。 皇上对此事大为震怒,不仅革了爹的职,还下旨将吕家人全部处死。 幸好当时他正好到外地访友,闻讯立即乔装逃逸至他地,而家中一名忠心耿耿的仆人换上他的衣物之后自焚而死,由于尸首焦黑,无法辨识容貌,官差就当他是畏罪自尽了。 只是,他虽然侥幸躲过这场浩劫,其余的家人却无一幸免! 倘若不是段康轩多管闲事,他们吕家也不会一夕之间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笔血海深仇,他誓言要讨回来!可惜的是,他都还没有亲手杀了段康轩,那个可恨的家伙就先病死了。 然而,吕敔祥满腔的复仇之火并没有因段康轩的死而熄灭,他决定要除掉段康轩的独子段劲遥,好让段家绝后! 「段劲遥吗?我知道了。」上官萝儿点了点头。「不过,要如何离开『芙蓉坊』,以及如何到段劲遥身边,就得靠宋爷安排了。」「放心,这些我早有周详的计划。」既然上官萝儿已同意替他办事,吕敔祥便立刻找来了鹊嬷嬷,表明要「外借」上官萝儿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鹊嬷嬷惊讶地瞪大了眼。 「没错。」「宋爷,您可真爱开玩笑,萝儿可是咱们『芙蓉坊』 的头牌,要是她离开一个月,那我这儿的损失……」「萝儿姑娘一个月能够替『 芙蓉坊』 赚进多少银两,我付三倍给妳就是。而且,我还可以先付一半。」吕敔祥爽快地说。为了报仇,花再多的银两他也在所不惜。 一听见这么优渥的条件,鹊嬷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爷此话当真?」「那是当然。」鹊嬷嬷转头望向上官萝儿,问道:「萝儿,妳怎么说?」「倘若嬷嬷同意,萝儿没有意见。」「那好,成交!」鹊嬷嬷眉开眼笑地走向上官萝儿,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萝儿,既然宋爷这么赏识妳,这一次,妳可得要好好地表现,别让嬷嬷失望,知道吗?」鹊嬷嬷开口叮咛着。 吕敔祥瞥了鹊嬷嬷的背影一眼,只当鹊嬷嬷正因为赚了一大笔钱财而乐着,却没有瞧见背对着他的鹊嬷嬷脸上掠过一抹狡脍的笑,像是在嘲笑吕敔祥自个儿送上门来当她们的过河桥。 上官萝儿抬起头,与鹊嬷嬷交换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柔嫩的红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嬷嬷放心,我明白自己的本分,不会让嬷嬷失望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而那--并不包括要段劲遥的命。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白虎门」大门外那尊猛虎雕像上,让那头栩栩如生的猛虎显得更加威凛。 自从唐朝立国以来,「白虎门」就已是个颇具盛名的江湖组织,由一代大侠段青剑所创立。 「白虎门」一向行侠仗义、扶弱济贫,延续了好几代,近百年来所有弟子一直严格遵循着门规,很受各地百姓们的爱戴。 两年前,前任门主段康轩不幸病逝,由他年仅二十三岁的独子段劲遥担任「白虎门」的新门主。 今晚,段劲遥在「白虎门」中设下了一场丰盛的筵席,用以款待来自苏州的商人宋文彦。 这个月初五,是段劲遥继母苏红袖的二十五岁生辰,宋文彦送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菩萨,想拉拢「白虎门」的意图很明显。 宋文彦是个商人,贩卖的货物时常需要在各地间往来运送,他拉拢「白虎门」图的不外乎就是希望运货的队伍因「与白虎门交好」而不会被盗匪觊觎。 由于继母已收下了那尊珍贵的玉菩萨,段劲遥不愿欠下太多人情,便设下筵席款待宋文彦,算是回礼。 这晚,吕敔祥以「宋文彦」的身分准时赴约,还带了几名女子同行,其中一名女子的脸上还戴着面纱。 「段门主,久仰大名。」吕敔祥一边拱手为礼,一边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 早就听说「白虎门」的新门主段劲遥和前几任门主的正气凛然不太相同,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他不仅狂妄霸气,像个天生的掠夺者,甚至还有一双锐利如鹰却莫测高深的眼眸,像是能轻易看穿一切诡计,绝对是个不容小断的男子。 今日一见,证实传言果然不假。 这男人有着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再加上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然而他除了有着令女人倾心的俊美脸孔之外,浑身还散发出一股令男人不由得心生敬畏的凌厉霸气。 吕敔祥的心暗暗一凛,提醒自己必须加倍小心,若是不慎被段劲遥瞧出了什么可疑之处,说不定他今晚将走不出「白虎门」的大门! 「上回我送夫人的不过是份薄礼,不成敬意,想不到段门主今晚还特地设下了筵席,宋某实在受宠若惊。为了回报段门主的盛情,宋某特地安排了一段节目,保证让段门主满意。」「是吗?」段劲遥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跟在吕敔祥身后的那些女人,最后落在那名戴面纱的女子身上。 打从她们一进来,他就特别注意到这名女子。虽然她戴着面纱,无法窥见她的容貌,可她的身段窈窕曼妙,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叫上官萝儿,是一名色艺双全的舞伶,今晚将为段门主献舞助兴。」吕敔祥指着上官萝儿说道。 「色艺双全?那我倒要开开眼界了。」段劲遥说道。 「绝对不会让段门主失望的。」吕敔祥信心满满地笑道。 在吕敔祥的示意下,一旁的女子们纷纷取出各自的乐器,而上官萝儿则缓缓走到大厅中央,纤纤玉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当她的容貌一呈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惊艳不已,就连段劲遥也不例外。 今日她穿着一袭翠绿色的衣裳,头戴翡翠花冠,绝美的容颜在经过精心的妆扮后显得艳丽无双,整个人透着一种妖媚的美,让在场所有男人看得心旌动摇。 上官萝儿抬起头,柔媚的水眸对上了段劲遥的眼,他那锐利炯亮的目光,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阵轻颤,蓦地想到大门外的那尊石虎雕像。 这男人确实就如一头猛虎,浑身散发着掠夺者的强势气息。想要除掉这个男人,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开始吧!」吕敔祥的声音,拉回了上官萝儿的思绪,她轻点了下头,悦耳的弦鼓乐声随即响起。 她玉臂轻舒,随着乐音婆娑起舞,曼妙的身姿宛如迥雪飘摇、柳絮飞转,美丽的衣裙随着身子的旋转而飞扬出一道道令人赞叹的弧形。 比起那日在「芙蓉坊」中娇柔软媚的舞姿,今晚的她左旋右转,灵活如风,加长的水袖随着她的快速旋转而飘飘回旋,整个人宛如出尘的仙女,随时就要凌空飞天了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当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欣赏上官萝儿的舞姿时,吕敔祥却是努力压抑着恨意,冷眼看着段劲遥,恨不得能立刻将他千刀万刚! 眼看上官萝儿的表演结束,吕敔祥赶紧收敛心神,换上了讨好的笑脸。 「如何?段门主,萝儿姑娘的表演,没让您失望吧?」段劲遥望着上官萝儿,而她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交会,她一瞬也不瞬地啾着他的黑眸,柔媚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勾引着他,即便他用着狂妄放肆的目光盯视着她,她的美目仍旧不闪不躲的,甚至还朝他弯起红唇,漾开一抹足以挑动男人心的绝美笑靥。 「很好!萝儿姑娘果真色艺双全,不仅有着令人惊叹的舞艺,更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她的身旁,只怕任何女人都要相形失色了,您说是吗?继母。」段劲遥忽然转头问着坐在另一端位子上的苏红袖。 苏红袖一愣,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扔给她。 她与段劲遥同年纪,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由于她是「白虎门」一名老将的女儿,因此可说是和段劲遥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些年来,许多人都以为她会嫁给段劲遥,然而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却嫁给了前任门主段康轩,成了段劲遥的继母。 苏红袖望着上官萝儿,她勉强扯动嘴角,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是当然,萝儿姑娘的美貌实属世间少见。」论起容貌,苏红袖已算得上是个清丽秀雅的美人了,但是和上官萝儿一比,立刻却宛如陪衬的绿叶般失了颜色,教她怎不暗暗气恼? 「呵呵!坦白说,萝儿姑娘是我刚买下的舞伶,既然段门主如此喜爱,索性就送给段门主吧!」吕敔祥大方地说道。 段劲遥闻言挑起眉梢。「喔?如此绝世美人,宋老板舍得?」吕敔祥摆出生意人的嘴脸,嘿嘿地笑道:「美人虽然销魂,可我是做生意的商人,没有什么比稳稳当当地赚钱还重要了。实话说,宋某之所以舍得佳人,也是希望段门主往后能够多多关照,好让宋某在『白虎门』的照应下,生意能够做得更加稳当顺利啊!」听了这番话,苏红袖抢在段劲遥之前开口说道:「只要宋老板做的是正当清白的生意,『白虎门』自当会本着行侠仗义的精神相助,又何需宋老板割爱,送出如此重礼?」段劲遥闻言,唇角一扬,勾出一抹冷冷的笑。 苏红袖这话显然是反对他收下这份「重礼」,但是他并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黑眸甚至还闪动着叛逆的光芒。 「既然宋老板如此盛情,我就收下了。」他说道,而这样的决定显然不太给苏红袖面子,毕竟她才刚开口反对过。 苏红袖的脸色微变,眼神透着明显的不悦,但她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没有当众动怒。 至于段劲遥则对于惹恼了继母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美人儿身上。 「来吧!」他对上官萝儿说:「既然从现在开始,妳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就再替我舞一曲吧!」「是。」上官萝儿柔顺地应了声。 早在今日踏入「白虎门」之前,她就已知道自己会依照计划被「转送」给段劲遥,而既然现在段劲遥成了她的「新主子」,那么在她的任务顺利完成前,她自然得扮演好一个乖乖听话的舞伶。 她朝段劲遥绽开一抹娇媚的笑颜之后,示意一旁的姑娘们再奏一曲,自己则酊合乐音再度起舞,然而当她的水袖才刚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迥圈时,段劲遥却忽然抓住了水袖的一端,使劲一扯! 上官萝儿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惊呼一声,整个轻盈如燕的身子朝他飞去,跌进他的怀抱之中。 她愕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而他强壮的双臂圈抱住她的身子,他阳刚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着,让她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自己跌进的不是他的怀抱,而是猎人精心布下的陷阱。 「我改变主意了,与其让妳舞给大伙儿瞧,倒不如独享妳的美丽。」段劲遥霸气地说道。 他伸出手,长指轻划着她柔嫩的脸颊,照照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眼,那锐利的眸光彷佛能看穿她心底深处的秘密。 上官萝儿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开始觉得这一回的任务超出预期的困难,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自己会被这头猛虎给吞噬了。 「会喝酒吗?」段劲遥问道。 「我……不太会……」「无妨,就从现在开始练习吧!」段劲遥说完后,先是饮尽了自己桌前的酒,接着忽然抬起她的下巴,当着众人的面吻住她的唇,将酒液哺喂入她的口中。 上官萝儿惊愕地瞪圆了眼,被他狂浪的举动给吓着了。 她直觉地想抗拒,但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身分和任务,也只能迅速压下挣扎的冲动,佯装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承受着他的掠夺。 她以为她已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藏得很好了,然而她那一闪即逝的僵硬神情,却没有逃过段劲遥锐利的眼眸。 一抹冷冷的笑意掠过他的黑眸,他不仅霸道地将酒全喂入她的口中,还放肆地吻了她一回,火热的舌强势地探入她的唇间,纠缠着她那不知所措的丁香舌,恣意品尝着她甜美的滋味。 入喉的酒带来了一股烧灼感,而他的气息、他狂野的吻,更让上官萝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微微地晕眩了。 这个放肆的热吻持续了许久,久得让在场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段劲遥这才松开了怀中的人儿。 他满意地看着上官萝儿意乱情迷的神情,长指轻抚着她那被吻得更加嫣红肿胀的红唇。 「果然是个销魂的礼物,只怕是男人都抗拒不了啊!」段劲遥挑起上官萝儿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绝美的容颜。 相对于他的愉悦,苏红袖的脸色则是又更难看了几分。 她原本还想隐忍,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轻斥:「当众亲吻一名舞伶,成何体统?身为『白虎门』的门主,你别忘了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更何况这会儿还有客人在场哪!」「哈哈哈!继母教训得极是,往后我会尽量记得关起门之后再好好地享用美人,这样行了吗?」段劲遥睨了苏红袖一眼,眼底透着一丝挑衅,他甚至仍搂着上官萝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苏红袖咬了咬牙,僵硬地说道:「你若能知道轻重,那是最好。我身子忽然有些不适,先回房去了。」段劲遥冷眼看着苏红袖离去,并没有安抚她怒气的打算,而上官萝儿才刚从意乱情迷之中回神过来,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疑惑。 即使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她这个外人也能感觉得出这对继母、继子之间似乎暗藏着火药味。 不知道他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而那对她的任务会是助力还是阻力呢?她可不希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旁生枝节呀……「怎么了?妳在想些什么?瞧妳都想得入神了。」段劲遥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上官萝儿很快地回过神,眨了眨美眸,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说道:「我没有想什么,只是有些不胜酒力罢了。」她很机灵地替自己的分神找了个借口,不过一想到刚才他喂她喝酒的方式,她的心跳就蓦地变得紊乱,双颊的热度也无法控制地上升。 过去十八年来,她从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她的唇,更别说是用这种狂野霸道的方式吻得如此火热,那种感觉对她而言太陌生,也太震撼了些……段劲遥勾起嘴角,没有再说些什么,像是接受了她的说词,然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却让上官萝儿的心一阵紧缩,隐约感觉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很难瞒过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 第二章 筵席结束之后,吕敔祥将上官萝儿留在「白虎门」,只带走其余的女子。 上官萝儿佯装乖顺地跟在段劲遥身旁,随着他来到一幢气派的楼阁外,就见他招来了总管,正打算要安排她往后的住处。 就在此时,原本声称身子不适的苏红袖突然现身,身旁跟着她的贴身丫实珠儿,很显然是珠儿向她通报筵席已经结束了。 「继母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不早点歇息呢?」段劲遥似笑非笑地说,对于苏红袖的现身并不怎么意外。 苏红袖没理会他那带着几分讽刺的语气,直接开口问道:「你真的要收下这个女人?」「有何不可?」「自古红颜多祸水,身为白虎门的门主,难道不该多谨慎提防一些吗?」苏红袖说着,忍不住瞪了上官司萝儿一眼。 面对苏红袖明显的敌意,上官萝儿回以一记无辜的表情,并暗暗将她的反应记在心中,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两人之间的互动。 「此话差矣,继母也是红颜美人,难道也是祸水吗?」「你--」苏红袖被这话堵住了口,神情僵硬地说:「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祸水,今日你收下了这名舞伶,难道不怕往后三天两头有人将美人往你怀里塞?这样成何体统?」段劲遥闻言大笑,一点儿也没有将这个顾虑放在心上。 「除非找得到比萝儿更美、更艳的女子,否者我既有了她,又何需别人?但是话说回来,想要找到比她更出色的女了谈何容易?不是吗?」「这……」苏红袖再度被他的话堵得气结。 她气愤地看了上官萝儿一眼,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无法否认上官萝儿的美的确是世间少见。 「不管怎么说,你收下她总是开了先例,就算以后你不再收其它女子,别人也会三番两次带着『重礼』而来,那岂不是烦不胜烦吗?」「那么继母的意思是……」「当然是将她退回给宋文彦!」苏红袖毫不犹豫地说道,摆明了就是完全容不下上官萝儿。 「不!我不回宋爷那儿去!」上官萝儿突然开口轻嚷。 她靠到段劲遥的身边,像是寻求他的庇护似的,而她的神情和语气虽然楚楚可怜,却也透着无比的坚定。 「既然我已经被宋爷送给了段门主,就是段门主的人了,回不去也不愿意再回去了。从今以后,我的主子就只有段门主一个人了!」从他们刚才短短的交谈,她看得出段劲遥和苏红袖之间暗潮汹涌,从段劲遥三番两次有意无意的挑衅,以及苏红袖坚持不许他收下她这个「礼物」来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像母子之间那般单纯。 既然如此,她何不顺势加深他们之间的冲突与混乱? 倘若苏红袖为了她杠上段劲遥,成天缠着他争执不休,正好可以分散这男人的注意力,那对她将执行的任务绝对有利。 段劲遥瞥了上官萝儿一眼,那双莫测高深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当着苏红袖的面,轻抚着她柔嫩的面颊,说道:「别担心,我既然已收下了妳,又岂有将妳退回去的道理?」看着段劲遥的举动,苏红袖的眼底冒起了火。 「段劲遥!你是故意跟我唱反调的吗?」她气得连名带姓地喊他。 「怎么会呢?继母想太多了。」「明摆着的事实就是这样!自从你两年前返回『白虎门』之后,你的态度就跟以前--」「以前的事没什么好提的。」段劲遥突地打断了苏红袖的话,神色和语气都变得冷硬。 苏红袖望着他那疏离的神情,眼底掠过一抹伤痛与愤慨。 「你还在怪我吗?怪我不该嫁给你爹?可是我当初--」「继母!」段劲遥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别开脸,摆明了对重提往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年,他与苏红袖在「白虎门」中一块儿长大,由于两人年纪相同,不仅自幼天天玩在一起,甚至连读书、练武也腻在一块儿。 在「白虎门」所有人的眼中,青梅竹马的他们十分相配,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确实很好。 他欣赏她、喜欢她,而她也爱慕他、崇拜他,两人更曾在私底下有过海誓山盟,约好要共度一生。 然而,就在他们刚满十八岁那年,苏红袖却突然决定要嫁给他爹段康轩,成为他的继母! 这个消息不仅让「白虎门」弟子们诧异不已,更让段劲遥错愕、震惊、无法接受! 他不懂为什么,却也愤怒得不想追问她或他爹原因。 既然她都已经选择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誓言,既然爹不顾他的心情决定续弦娶她,那等于是他们两人连手,当众给了他一记又重、又难堪的耳光,他再去追问原因,又有何用?又能改变什么? 只是,不去追问,不代表他愿意留下来面对这讽刺又不堪的情况。于是,在他们成亲之后,他便以四处游历为名,独自一人离开了「白虎门」这一走,就是五年。 直到两年前,他爹染了重病,看了多名大夫都束手无策,而「白虎门」的弟子们找到了他,殷切地请他回来,他才又返回了睽违五年的家园。 他知道这一回来接掌门主之位,将无法避免地要与仍住在「白虎门」的苏红袖朝夕相处。既然她此刻的身分已是他的继母,他也不会太过刁难、报复她,然而他的心里却始终无法释怀她的背叛。 「继母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要说,容我和萝儿先回房歇息了。」段劲遥转头,对仍杵在一旁的总管德叔说道:「不必安排萝儿的住处了,往后她就住在我的房里。」此话一出,不仅苏红袖诧异地倒抽一口气,就连上官萝儿也怔住了。 她惊望着段劲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给拉进一旁的楼阁之中,原来这儿正是他的寝房。 一搂着上官萝儿进屋里后,段劲遥也不关上房门,立刻将她香软的身子压倒在桌上,火热而放肆地吻着她。 看见这一幕,总管德叔的神情显得尴尬,赶紧先行退下,至于苏红袖则是咬了咬牙,怒瞪着房中热烈纠缠的身影。 相对于苏红袖的愠恼,上官萝儿的心底也涌上一股怒意。这个男人摆明了是故意藉由轻薄她来气苏红袖! 太过分了!他将她当成什么了?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上官萝儿岂会容忍这男人如此轻薄自己?无奈现在情况特殊,她也只能暗自忍耐。 然而,当段劲遥愈吻愈深,火热的舌甚至强悍地探入她的唇齿之间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抵住了他壮硕的胸膛。 「怎么了?妳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要留在我的身边吗?」段劲遥目光如鹰地盯着她,像是想看穿她心中的所有秘密。 上官萝儿的反应很快,她心念一转,用着有些委屈的语气解释道:「当初宋爷买了我,只是要我继续当一名舞伶,在他烦闷无聊的时候献舞助兴,并没有要我以身服侍……」虽然她是怀着目的而混到他的身边,但她也没打算为了执行任务而赔上自己的清白呀! 段劲遥闻言勾起嘴角,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那妳就太不了解男人了,没有人会花大把银子买下像妳如此美丽诱人的女子,就只为了看妳跳舞,男人想对妳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段劲遥突然隔着衣裳抚摸她香软的身子。他那放肆的大掌先是在她纤细的腰肢挑逗地摩孪,随即缓缓游移而上,眼看就要朝她胸前贲起的柔软探去。 上官萝儿惊喘一声,慌张地瞪圆了眼。 她打从心底想要抗拒、想推开这个放肆又狂妄的男人,然而又担心要是真的将他给惹恼了,他会将她赶出「白虎门」,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心慌意乱问,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门外的苏红袖已拂袖离去,忍不住开口说道:「夫人已走了,主子可以停手了吧?」听了她的话,段劲遥暂时停下了一切举动,望着她低低地笑了。 「妳到是聪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他顿了顿,接着又说:「可惜妳虽然聪明,终究是不够了解男人。」上官萝儿压抑着心底的一丝不安,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看出了她眼底的疑问,段劲遥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闪动着掠夺的光芒。 「男人对女人,是很难浅尝即止的。」他说道。 上官萝儿的心一惊,惊慌地望着段劲遥。 他的意思是……即使苏红袖已经离开了,他也没打算停手? 她还来不及思索对策,他的吻已再度覆下,火热的舌不仅挑逗地描绘着她的唇儿,还强势地探入她的口中,纠缠着她的丁香舌。 他灼热的气息和狂野的亲吻,让上官萝儿的思绪陷入迷乱,而在他用着狂野的方式亲吻她的时候,他的大掌也没闲着。 他扯散了她的衣襟,里头那件贴身的兜儿若隐若现,看起来更是诱人。 上官萝儿好不容易抓回一点理智,连忙嚷道:「不!别这样!」原以为这男人会不顾她意愿地强取豪夺,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停了手。 段劲遥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俊脸俯得好近,近得她被迫望进他那双魔魅的眼眸,害她的心跳顿时乱了节奏,也不知道是因为深怕自己心底深处的秘密被他窥知,还是纯粹因为他的靠近让她心慌意乱……撇开她身负的任务不谈,这男人确实有着令女子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的本钱,他不仅有着俊美无俦的脸孔,浑身更散发着勾动人心的狂肆气息,很容易让人一个不小心就沦陷了芳心。 倘若她只是个寻常的女子,说不定也会对他一见倾心,但她太清楚自己的身分,以及自己潜到他身边的真正目的了。 他不是她能动心的男子,她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才行,否则只怕不仅真正的任务没办法顺利达成,自己还要连人带心全赔上了。 段劲遥盯视着她,将她眸中的慌乱和抗拒全看在眼底。 「妳若是真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的话,我可以让妳离开,妳甚至不需要回宋文彦那里,我可以放妳自由。」他大方地说。 「不!」她脱口嚷道,却发现自己好像回答得太快了。 他这么说,该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为了怕他起疑心,上官萝儿只好赶紧想法子解释。 「我不过是一名舞伶,离开了主子还能去哪儿呢?况且我也不是不想待在主子身边,只是……对于刚才那些……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相信主子是个光明磊落的正直男子,也不会真的强要一名女子吧?」段劲遥闻言放声大笑。 「妳这么一说,若我还硬要了妳,岂不是成了妳口中不光明、不磊落又不正直的下流胚子了?好一个聪颖的萝儿啊!」听到他的称赞,上官萝儿不但没感到欣喜,反而暗自懊恼。 毕竟,她该扮演的是一名单纯的舞伶,该做的是努力降低他对自己的戒心,而不是让他感觉自己很聪颖,那只会让他对自己多了几分提防呀! 「萝儿只不过是说出真心话而已,并不是在耍弄心机,请主子不要误会……」她用着无辜的语气替自己解释。 「无妨。」段劲遥勾起嘴角,用着势在必得的语气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要妳自愿将身心给我的。」他目光照照地望着她,被这女人挑起了兴趣。 如果他猜得没错,宋文彦将她「送」给他的用意,应该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直觉告诉他,这女人来到他的身边绝对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从她的身上,他感觉不出半点杀气,应该不是来夺他性命的,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妨,他相信他很快可以查个明白,而相对于弄清楚她的目的,他更想知道的是--他得花多久时间,才能驯服这个看似柔顺,其实却暗藏爪子的女人在段劲遥那充满掠夺意味的目光下,上官萝儿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她蓦地有种想要逃的冲动,像是害怕他的话不久就要成真……心乱如麻之际,段劲遥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内室的大床,而这个举动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主子刚才不是说……」「只是睡觉。而且我不是说了吗?从今以后,妳就住在我房里。」「但……」那不是只是他被苏红袖惹怒而说的气话吗? 况且,他们孤男寡女的,男未婚、女未嫁,却不仅共处一室还同床共枕,这成何体统? 上官萝儿想开口抗议,却又相信这个狂妄的男人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礼教,更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她咬了咬唇,只好说道:「萝儿时常作恶梦,怕会扰了主子,还是让萝儿在其它房间住下吧?」「恶梦?那不是什么大问题。」段劲遥将她搁上了床。「别再说了,夜色已深,该就寝了。」见他心意已决,上官萝儿无助地明白自己就算再多说些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他的决定。 幸好段劲遥的床相当大,她尽可能地退到另一头去,然而,当他也跟着躺上了床后,即使两人的身体没有实际的触碰,他的存在域仍旧强烈,而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更是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彷佛他将她拥在怀中一般。 倘若往后的每一夜都必须这样,那么即使他不碰她,只怕她也难以安眠吧! 上官萝儿蹙了蹙眉,下定决心一定要竭尽所能地尽快完成鹊嬷嬷交代给她的任务,然后远远地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幽暗的光影晃动,视线所及全是一片灰暗,除了黑、灰、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色彩。 慌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息声,不断地回汤在耳畔,交织出恐怖的气团。 眼前有两个人影,但却模糊得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他们跑在前头,隐约还能看见其中一个人还拉着小双小手。 那是她的手吗? 或许是吧!因为在他们奔跑的时候,她也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前进。 他们竭力所能地跑着,没命似地狂奔,脚步不曾有片刻的停歇。 但……为什么要跑?这两个模糊的人影又是谁? 她不明白,她想开口询问,然而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梗塞住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过没多久,眼前的两个不影突然仆倒,她也跟着重重一摔! 就在她的身体传来剧烈疼痛的时候,眼前的景像也从原先的一片灰暗突然变成了一片腥红的血泊。 那血泊不断不断地扩大,迅速向她涌来,像是要活生生地吞噬她似的,她整个人呼息困难,快要、望息的痛苦让她身子发冷、不停颤抖……谁……谁能来救她……「不……不……」上官萝儿急促地轻喘,被梦境中恐怖的景象给骇着了。她冷汗涔涔,整个人惊惧地发抖。 几乎是在她发出模糊呓语的时候,段劲遥就醒了。 他转头望着她,心里有些讶异。 原本以为她说自己会作恶梦,只不过是想从他身边逃开的借口罢了,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此刻她仍陷在梦魇之中,美丽的容颜显得苍白,细致的柳眉更紧紧蹙起,看起来一脸无助。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会惊惶得像个顿失所依的孩子?他还以为她应该是个相当倔强又勇敢的女子。 见上官萝儿的双手开始挥舞,像是想赶走什么似的,最后甚至还反手握住了她纤细的颈子。 为了怕她会误伤了自己,段劲遥立即出手制止。 他抓住她白誓的皓腕,想将她的双手拉开,然而睡梦中的她却本能地一个翻手,利落地化解了他的箝制。 段劲遥挑起眉梢,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他又试了一次,而身陷恶梦中的上官萝儿似是将他当成意图伤害她的人,再度出自本能地对抗,不仅又避开了他的箝制,甚至还朝他挥出一掌。 段劲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确定心底的猜测。 好一个令人惊喜的女人哪!想不到她不仅舞艺精湛,还会武功。 望着仍深陷恶梦中的上官萝儿,段劲遥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 自从几个月前,宋文彦开始积极接近「白虎门」,他就敏锐地感觉到那个家伙似乎别有所图。 早在月初宋文彦登门送上玉菩萨之际,他就已派人暗中去查那家伙的底细了。 虽然目前他所派出的探子还没有任何回报,但是直觉告诉他--宋文彦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那家伙恐怕不仅仅是个单纯的苏州商人。 宋文彦处心积虑地讨好、接近,究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冲着「白虎门」而来的,抑或想对付的是他这个新任门主? 不管怎样,他一点儿也不相信宋文彦只是单纯地希望生意做得顺当,倘若不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那家伙怎么可能会费心找来如此美艳诱人的女子,还毫不眷恋地转送给他? 这一切,肯定都在宋文彦的计划之中。 尽管如此,他明知道上官萝儿「有问题」却还留下她,一来是故意和苏红袖唱反调,二来是她确实够美、够迷人。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宋文彦失去防备,以为他当真被美色给冲昏了头,而那或许能让他更容易调查出宋文彦的底细和意图。 至于上官萝儿嘛……她有着绝艳的容貌和曼妙的舞姿,那足以让任何一名男子为她神魂颠倒,然而让他更感兴趣的,是她真实的性情。 今夜短暂交锋,虽然她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藏得很深,但偶尔还是会被他放肆的举动给挑起了脾气,而她不仅能立刻控制住,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三言两语地化解她的困境,显示她是个聪明又机灵的女子。除此之外,她会武功这件事,更是让他感到有趣极了。 到底她受了宋文彦的指使来到他的身边,究竟意欲为何呢? 一抹挑战的光芒,掠过段劲遥的眼底。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多少本事,看看最后是他先驯服了她,还是她先逮到机会完成宋文彦交代给她的任务? 他可不认为凭自己的身手,会栽在一名小女子的手中,即使她是如此美丽而特别也一样。 眼看上官萝儿仍被恶梦纠缠,身子也愈抖愈厉害,段劲遥索性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强势地制服了她所有的反抗。 他温热的怀抱,逐渐暖烫了上官萝儿发冷的身子,也总算让她从可怕的恶梦中幽幽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底的脆弱与惊惶仍未完全退去,就蓦地对上了一双锐利探索的黑眸。 段劲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想看穿她心底所有深藏的秘密。 「想不到妳还当真作了恶梦。」段劲遥说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上官萝儿闻言有些尴尬,又有些狼狈。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作恶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况,但肯定反应相当激烈,要不他也不会被她扰醒了。 「妳到底梦见了什么?瞧妳怕成这样?」段劲遥好奇地问。 「就……一些模糊的片段……」上官萝儿说着,神情忽然透着一丝困惑。 说也奇怪,这些年来,她偶尔会作同样的恶梦。 梦中的画面都是一样的,肯定会有同样慌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息声,也肯定会有同样拔腿狂奔的模糊人影,而梦境的最后,肯定是一片迅速扩大蔓延的血泊,以及那种让她几乎快窒息的痛苦……相同的恶梦,这些年来她作了不下数十次,次数多到她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能浮现梦中的画面。 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些是曾经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吗?但偏偏她又想不起任何的事情……努力试着回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上官萝儿终于还是放弃了,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被段劲遥紧紧搂在怀中,整个身子几乎是密不可分地紧贴着他健壮的身躯。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圆的酥胸正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他的胸膛,那过分亲昵的接触让她不自在极了。 一抹红晕染上她的双颊,让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我已经没事了,主子可以放开我了。」她尴尬地轻声说道。 「不放。」段劲遥毫不犹豫地拒绝。 「呃?」「睡吧!我就不信,在我的怀中妳还会作恶梦。」上官萝儿闻言一怔,心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是怕她再作恶梦? 她抬头望着段劲遥,却根本看不穿他的心思,但是不管怎么说,与他同床共枕已是逼不得已,怎能再与他相拥而眠?那是夫妻之间才该有的亲密举动呀!但她与他,根本什么也不是啊……「多谢主子的关心,但我才刚从恶梦中醒来,应该是不会再作同样的梦了……」她嘴里虽这么说,语气却透着一丝不确定。 毕竟,每一次作了恶梦后,她都必须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平复惊惧不安的心情,甚至那一晚都不敢再入睡,就怕恐怖的梦魇又要找上她……那凌乱的脚步声、那模糊的人影、那腥红的血泊,还有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剧烈痛楚……不……不……好不容易才从恶梦之中醒来,余悸犹存的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再经历一次! 见她的眼底掠过一抹慌乱,段劲遥像是能感受她的惊恐与脆弱,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怜惜。 能让她的情绪变得如此惊慌不安,那梦境必定相当可怕吧? 「还在想着恶梦?」上官萝儿轻轻扯动嘴角,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想法子转移妳的注意力了。」转移注意力?怎么个转移法? 这个疑问才刚浮上心头,下一瞬间他就已低头吻住了她。 上官萝儿惊愕得忘了反应,这个吻来得既突然又火热,而他的掠夺充满了霸气,丝毫不容抗拒。 他紧搂着香软的身子。放肆地吻着她,彻底地品尝她的滋味,而她被他吻得几乎无法思考,更别说是要想着恶梦了。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久得上官萝儿几乎快喘不过气了,段劲遥才终于放过了她甜蜜的红唇。 看着她眼神氤氲迷蒙的模样,段劲遥扯开一抹满意的微笑,像是已预见了自己不久将来的胜利。 「好了,什么都别想,睡吧!」他低沉的嗓音,拉回了上官萝儿的思绪,一想到自己竟又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她不禁又羞又恼。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容易被他的气息给蛊惑了心神? 究竟是段劲遥的魅力太过强大,让她的芳心难以抗拒,还是她真的太容易受到诱惑了? 懊恼之余,她忍不住在他的怀里轻轻挣动,想要尽可能地和他保持距离,别再继续紧紧贴靠在一块儿。 「妳最好别动。」听见他低沉的警告,上官萝儿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要乖乖听话,还是继续替自己争取一些「空间」? 犹豫间,段劲遥又再度开口。「妳难道不知道吗?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扭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段劲遥伸手将她的粉臀往他身上一压,让她「亲身体验」他蓄势待发的欲望。 上官萝儿惊喘一声,感觉有某个灼热的「异物」,正隔着衣料摩拿着她腿间最敏感脆弱的一处。 那异样的感觉让上官萝儿瞬间烧红了脸,双眸浮现紧张的光芒,而她那不知所措的无辜神情,差点让段劲遥失控。 倘若不是要她的心甘情愿,他早就撕了她身上的衣裳,将火热紧绷的欲望深深埋入她销魂的身体里了。 「如果妳不希望我现在立刻要了妳的身子,那就乖乖的,别再乱动了。」他咬牙说道,嗓音紧绷而低哑。 此话一出,上官萝儿果真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整个人在他的怀里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像。 虽然她无法确定他这番话是否只是在恫吓她而已,毕竟男女之事她懂得太少,但她也不敢贸然挑战,万一真的赔上了清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她根本别无选择,只能懊恼又心慌地任由他继续搂抱着自己。 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要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了,然而或许是他的拥抱太过温暖,也或许是刚才的恶梦耗去她太多的气力,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逐渐沉重,不知不觉地睡去,而在他的怀中,她果然一夜好眠,不再有任何可怕的梦魇来骚扰她…… 第三章 柔柔的晨光,自半开的窗子映入房中。 上官萝儿自睡梦中醒来,她一睁开眼,立刻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警觉性高的她,整个人瞬间清醒,同时也很快地忆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回想起昨夜火热的亲吻和拥抱,她的俏颜一热,心绪陷入短暂的纷乱。 想不到刚来「白虎门」的第一天,她就在与段劲遥交手中屈居下风,不但被他又吻又抱地占尽便宜,更被他掌控了主导权,别无选择地与他同床共枕……看来,接下来她得更小心应付,才有办法扭转劣势。 上官萝儿的心思百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佯装佣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悄悄环顾四周。 直到确定房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她才翻身而起,细细思量了起来。 段劲遥不在?他上哪儿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下了床,美丽的眼眸闪动着欣喜的光芒。 不管段劲遥究竟上哪儿去了,既然此刻他不在房里,那不正是她展开搜索的大好机会吗? 机会稍纵即逝,上官萝儿自然不会蠢得放过。 她一边留心着房外的动静,以防段劲遥随时有可能出现,同时开始在这间气派宽敞的房里四处搜索了起来。 她的目标,是「白虎门」门主的虎形玉符,而那也是她来到段劲遥身边的「真正」目的。 她这次混进「白虎门」,表面上是受了吕敔祥重金收买,但其实她真正的主子根本不是他,而是「芙蓉坊」的鹊嬷嬷,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狱炎会」的「喜鹊夫人」。 「狱炎会」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而首领正是l 喜鹊夫人」。自从她八岁那一年,被夫人收留,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了。 听夫人说,她爹娘是夫人的挚友,十年前不幸遭到奸人追杀,夫人当时虽然匆忙赶去,却仅来得及救回重伤的她。 只不过,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却在那场意外中被重击了头部,据精通医术的夫人说,她脑子的经络受损,加上目睹爹娘遇害的打击过大,所以丧失了一切的记忆。 夫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救活了她,却无法恢复她过往的记忆,甚至无法根治这些年来偶发的可怕头痛。 基于与爹娘之间的情谊,夫人尽心尽力地教养她,不仅教她一身好武功,也找人来教了她一身好舞艺,而为了报答夫人的恩情,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夫人身边,最常做的是凭借美色与机灵的反应来替夫人探听各路消息。 平时,夫人以「芙蓉坊」作为掩护,化身为鸨母「鹊嬷嬷」,而她则挂名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舞伶,鲜少见客,只在必要的时候跳舞献艺,就像这回接待吕敔祥一样。 其实,早在吕敔祥踏进「芙蓉坊」之前,她和夫人就已对他的底细和来意了如指掌了。 一个多月前,化名为宋文彦的吕敔祥正积极寻找哪里有色艺双全又聪颖机灵的舞伶,甚至还多次暗中打听「芙蓉坊的上官萝儿」,这件事情被夫人的手下发现,便将吕敔祥的真实身分和目的全调查清楚之后上报给夫人知晓。 藉由吕敔祥的计划,她顺利地混进「白虎门」中,来到段劲遥的身边,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替夫人盗取「白虎门」门主的虎形玉符,据说那是足以号令各地「白虎门」弟子的信物。 她没有过问夫人盗取玉符的目的,反正只要是夫人的命令,她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完成。至于吕敔祥的要求,她从头到尾都没放在心上,况且那段劲遥的武功高深莫测,只怕即使她真要刺杀他,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一想起段劲遥,上官萝儿的心绪不禁又变得纷乱。 那个男人太过危险,浑身充满了掠夺的霸气。她很清楚他看上了她,将她视为他的猎物,并且势在必得。 糟的是,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动心,却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不受影响,毕竟他的吻总能轻易地扰乱她心绪,而他的拥抱总是让她脸红心跳……那俊美又放肆的男人绝对有着令女人意乱情迷的魅力,若是不小心,一颗芳心真的很容易沦陷。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甩开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扰人情绪。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夫人要的玉符,然后扬长离去,从此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再无瓜葛。 趁着段劲遥不在,上官萝儿谨慎而利落地在房里找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让她不禁懊恼地蹙起眉心。 到底是她太粗心,没发现某个不起眼的机关或是暗格,还是那门主玉符真的不在段劲遥的房里? 就在上官萝儿不死心地想要更仔细地再搜索一遍时,忽然敏锐地听见房外有一阵脚步声接近。 她立刻退回到桌边,坐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装出刚起床不久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门上传来一阵轻敲。 「什么人?」上官萝儿一边问,一边暗暗猜测着。 倘若是段劲遥,他肯定不会敲门,那么外头的人会是谁呢? 「萝儿姑娘,我是总管德叔。」中年男子客气有礼的嗓音响起。 上官萝儿前去开门,果然是昨天曾见过的那位总管大叔。 「德叔早,有什么事情吗?」她嘴角一弯,扬起和善的微笑。此刻人在虎穴,和周遭的人保持友善才是明智之举。 「门主要我替萝儿姑娘张罗一些新衣裳,您看看这些满意吗?」德叔的手里捧着好几套簇新的衣裳,那料子看起来非常好,全都是上等丝绸所制成的。 上官萝儿一脸惊喜地接过那些衣裳,脸上的笑意加深。 「很满意,多谢德叔替我费心张罗。」「萝儿姑娘别客气,这是门主的吩咐。」德叔微微一笑,对她的客气与和善留下挺好的印象。 「对了,门主呢?」上官萝儿佯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门主一早就出门去了,不过门主有交代,倘若萝儿姑娘有什么需要,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啊?怎么好意思劳烦德叔呢?」「萝儿姑娘不必客气,那我先去忙别的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个人来告诉我。」「好的,谢谢德叔。」她左一声不好意思、右一句谢谢德叔,果然顺利赢得了这位中年总管的好感,就见他满脸笑意地转身离开了。 总管离开后,上官萝儿又仔细地在房里搜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她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并不气馁。既然确定段劲遥已经出门去了,她怎能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呢? 就算不能在各楼阁内仔细搜查,能够先弄清楚「白虎门」内的地形也是好事一件,那对于将来的搜查绝对有帮助。 于是,上官萝儿离开了段劲遥的寝房,佯装只是随意散步似的四处走动。 由于她是门主刚「收下」的女人,再加上她绝美的容貌,让她不论走到哪儿都有几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瞧。 在这种情况下,上官萝儿心知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可疑之处,免得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段劲遥的耳里。 她东看看、西望望,美丽的容颜不时扬起赞叹的微笑,假装在欣赏庭园的美景,暗地里则悄悄地记下沿路所见的一切。 当她经过几株桂花树时,碰上了正要前往灶房的总管。 「萝儿姑娘,出来透透气呀?」「是呀!心迫庭园好大。」她笑了笑,随口说道:「这桂花真美。」「萝儿姑娘也喜欢桂花呀?」德叔一脸赞同地猛点头。「桂花的花儿虽然小巧,模样却相当雅致,而且芳香四溢,香味经久不散,门主也挺喜爱的呢!」「喔?真的吗?」「是啊!在门主的寝房和书房的外头,种了特别多的桂花。对了,灶房的杜娘酿桂花酒的功夫了得,十分好喝呢!」「可惜我不擅长饮酒,否则一定要尝尝。」上官萝儿笑道。 德叔呵呵一笑。「有机会的话,萝儿姑娘到是可以试着喝一点看看,那桂花酒清香甜美,醉不了人的。」「好呀!」「呵!我正好要去灶房一趟,就顺便要杜娘有空时为萝儿姑娘准备一些桂花酒吧!萝儿姑娘,妳自个儿随意走走啊!」德叔说道。 总管离开后,上官萝儿继续四处「闲晃」,而她发现有一幢楼阁的外头种了好几株桂花。 依照德叔所言,这里应该就是段劲遥的书房了。 她心想,倘若那门主玉符真的不在段劲遥的寝房,那么最有可能收藏的地方,应该就是书房了吧!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官萝儿真想闯进去好好地搜索,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避过众人的耳目,顺利地溜进书房呢? 就在上官萝儿暗自思忖之际,忽然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她瞧。她心生警觉,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变。 她不动声色地从书房前走过,随身的一条绣帕被身边的矮花丛勾掉了也没有停下脚步来检拾,装出一副只是正好经过这里的模样,同时她不忘暗中观察着四周,看看是什么人在窥视她。 但……没有。 她不但没瞧见任何可疑的人影,刚才那种被人悄悄监视的威觉也消失了。 是她多心了吗? 不,不太可能,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肯定有人正躲在暗处,偷偷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段劲遥出去了,也不太可能是德叔,那会是谁呢?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她已经被盯上了,现在最好不要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于是上官萝儿随意走到一个美丽的池塘旁,在池畔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假装在欣赏池里悠游的鱼儿,耐住性子在这里坐了许久,久到她认为应该已足以消除了那人对她的疑虑。 又过了一会儿,上官萝儿刻意露出一丝疲态,假装自己已经逛累了,起身返回段劲遥的寝房。 一进入段劲遥的寝房,上官萝儿便关上房门,迅速来到另一头的窗边,在确定窗外没有人之后,她利落地翻身而出。 倘若有人正监视着她,此刻必定守在房门外,而她从另一边的窗子离开,应该能避开那个人的耳目。 上官萝儿踏着迅速而轻巧的步伐朝书房前去,她刚才在四处张望时,发现有一处花林特别茂密,或许可以掩护她的行踪。 上官萝儿加快脚步,打算趁段劲遥还没返回「白虎门」的时候,先进书房去找找有没有玉符的线索。 然而,当她才刚靠近书房,正在估量着从那茂密花林翻上书房窗子的可行性时,突然听见一声娇叱「妳给我站住!」上官萝儿的身子微微一僵,细致的柳眉轻蹙了蹙。 看来,她太小觎了那个监视者的心计。 上官萝儿在心底暗暗低咒自己的大意,然而当她回过身时,美丽的容颜已换上了无辜的神情。 「夫人,有什么事吗?」上官萝儿问道。刚才听见那声娇叱,她就认出了来人是苏红袖。 苏红袖走了过来,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什么事?哼!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妳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萝儿不懂。」「少给我装无辜!」苏红袖哼了声,咄咄逼人地问道:「妳鬼鬼祟祟地两度接近劲遥的书房,有什么目的?说!」「鬼鬼祟祟?夫人言重了。」上官萝儿仍旧摆出无辜的模样。 很显然,刚才注意她的人确实就是苏红袖,而这女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从察觉她的举动到迅速跟了过来的时间极短,想必身手也不弱。 「妳刚才就来过这儿了,却假装返回房里又悄悄溜来,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苏红袖怒声质问。 「夫人真的误会了,我刚才返回房里,才发现随身的绣帕不小心掉了,所以才赶紧过来寻找。」「胡说!」「是真的,瞧,我的绣帕不就在那儿吗?」上官萝儿指着书房外的一处矮花丛,她的绣帕被一截树枝给勾缠住了,正迎风飘扬着。 幸好刚才她灵机一动,故意将随身的绣帕留在这里,这会儿正好让她有合理的借口可以解释自己的举动。 苏红袖看着那条绣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才不相信上官萝儿的鬼话,可偏偏上官萝儿的绣帕当真被勾在这儿,这下子她兴师问罪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怎不令她恼怒极了。 「妳以为使小使俩,就能骗过我吗?」她恨恨地嚷道。 就在上官萝儿想要再次强调自己的无辜时,一个低沉的嗓音蓦地传来「怎么了?我才回来,就听见妳们在争吵。」段劲遥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而一看见他,苏红袖便抢着告状。 「这女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而且两度来到你的书房,显然心怀不轨!」「喔?是这样吗?」段劲遥挑眉望向上官萝儿,就见上官萝儿不但没有半点心虚或慌乱,甚至还流露出一脸无辜又无奈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四处晃晃时,身上的绣帕不小心掉了,所以才会回头来寻找,这一点我刚才已经向夫人解释过了,只可惜夫人不信。」「那妳的绣帕呢?」段劲遥问。 「喏,还勾在那儿呢!」上官萝儿指了指仍在矮树丛上的那条绣帕后,索性上前去将帕子取回来,重新揣回自己身上。 段劲遥将她的举动看在眼底,墨黑的眼瞳掠过一抹笑意。 看来,这女人确实如他预料的胆大心细又聪颖呵! 苏红袖虽然视上官萝儿为眼中钉,一心想将上官萝儿赶出「白虎门」,但他自幼与苏红袖一块儿长大,知道她不会随意编造谎言,然而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上官萝儿占了上风,态度和反应更胜一筹。 被「逮个正着」的上官萝儿不仅气定神闲,甚至还聪黠地留下绣帕,这会儿正好成了她脱罪的绝佳理由,反将了苏红袖一军。 「继母,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段劲遥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 「那分明是计谋!这女人明明就很可疑!不然妳说,为什么妳从房门进去,却是从窗子出来?」苏红袖再度质问上官萝儿。 「窗子?夫人莫不是眼花了吧?」上官萝儿佯装吃惊,不解地反问:「有门不走,我何必爬窗子呢?而且一个姑娘家,爬窗子成何体统?」「妳!」「继母,妳可曾亲眼看见萝儿爬窗?」段劲遥问道。 「这……没有!」苏红袖恨恨地咬牙。 虽然她没亲眼瞧见,可段劲遥的寝房除了门之外,也只有窗了呀!难不成这女人还能钻地洞出来? 刚才她在房外等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直觉有异,迅速赶了过来,果然就看见上官萝儿鬼鬼祟祟的身影,想不到这女人却藉由一条绣帕将一切撇得一乾二净! 「门主,请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心怀不轨呢?」上官萝儿摆出柔弱无辜的姿态,半撒娇地挨着段劲遥央求道。 段劲遥顺势搂住她,没意外地察觉她娇软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呵!有朝一日,他会驯服她,让她习惯并且沉溺于他的怀抱。 段劲遥的眼底闪动着掠夺的光芒,而他故意亲昵地抚着上官萝儿的脸,用指尖亲昵地摩掌她柔嫩的面颊。 「我当然相信妳了,妳是我的女人,我不信妳要信谁呢?」他亲昵的举动和宠溺的话语惹来上官萝儿一阵脸红,也蓦地想起昨晚他火热的亲吻和床上亲昵的拥抱。 见她被他的抚触逗得脸红心跳,段劲遥的眸光也转为炽热,而一旁的苏红袖简直看不下去了! 他们亲昵的举止就宛如一根针,刺得她几乎要暴跳如雷。 「你的意思是--宁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我只相信事实。」段劲遥耸了耸肩。 「我说的是事实,你偏不信!」苏红袖简直气得要跳脚了,她将怒气全都发在段劲遥身上,指着他说:「你身为『白虎门』的门主,却为美色所惑,失了判断力,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相对于苏红袖的震怒,段劲遥的反应却是相当平静。 「继母此言差矣,对我来说,萝儿是我的女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好你个段劲遥!你有什么资格当『白虎门』的门主?枉费我对你……枉费我对你……」苏红袖欲言又止的,她恨恨地瞪了段劲遥一眼之后,再也忍不住地拂袖而去。 上官萝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原先她只是在心底暗暗猜测,而此刻那猜测从苏红袖的态度得到了证实。 「夫人她爱你……」她脱口而出地轻喃。 苏红袖望着段劲遥的眼光显然还有爱意,而那也说明了苏红袖为何如此容不下她,非将她从段劲遥的身边赶走不可。 究竟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明明是一对继母、继子,却有着情感上的牵扯……莫名地,上官萝儿的心底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一时之间厘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那种抑郁不快的感觉,像是胸口压了块石头,闷闷的、有点难受……听见了上官萝儿的轻喃,段劲遥并不置可否。 他的心里清楚,苏红袖确实对他爱恨交织,而他当年选择离开「白虎门」的时候,对苏红袖也是同样的爱恨交织--对她的属情一时间无法抽离,却又恨极了她对彼此誓言的背叛。 经过这几年的时间,原先的感情早已淡得几乎不留痕迹,可对她当年的背叛却始终无法释怀,这也是他返回「白虎门」之后,总刻意与「继母」作对,一点儿也不在乎会将她气得跳脚的原因。 对他而言,苏红袖的喜怒哀乐已与他无关,就算她气恼、她愤恨,那也全是她自找的,一点都不值得他浪费半点情绪在她身上。 现在的他,反而觉得怀中这个聪黠又怀着秘密的女人比较有趣些。 上官萝儿绝世的美貌和曼妙的身躯,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欲望,而她的聪颖与勇气,则挑起了他更深一层的情绪。 他非要将她这上等猎物狩猎到手不可,他要的东西,一向不会失手,而她绝对不会是个例外! 「怎么?妳在吃醋?」段劲遥盯着她的眼眸,将她复杂的神情全看在眼底。 「嘎?我没有!」上官萝儿吓了一跳,仓促地否认。 吃醋?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了她的否认,段劲遥扯开一抹笑,反问:「没有的话,妳为什么要蹙着眉头,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呃?那、那是因为……」上官萝儿一时之间找不出答案。 就连她自己都还没理清那复杂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了,要她如何能说出一个答案来? 她眼中闪动的迷惘让她看来既纯真又无辜,而那神态挑动了段劲遥的心,也让他的眸光转为炽热。 上官萝儿的俏颜一烫,从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怀抱中。 她强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不自在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门主你可别……可别乱来呀!若是让人瞧见,要被笑话的……」对于她的顾虑,段劲遥一点儿也不在意。 「妳是我的女人,我爱抱就抱,想吻就吻,谁管得着?」言下之意,他是真的想吻她了? 上官萝儿心一慌,想也不想地将脸蛋埋入他的胸膛,免得他下一瞬间真会低头掠夺她的唇儿,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反而让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似的! 听着他强劲规律的心音,上官萝儿的心绪更乱了。 她那慌乱的反应取悦了段劲遥,令他忍不住朗声大笑。 那浑厚的笑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上官萝儿的胸口,某种情绪在他接二连三的挑惹下呼之欲出……她蓦地有些无助,怕自己的心在他有意的勾引下真会不保,毕竟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的,她实在找不到非要僧恨厌恶他的理由。 生平第一次,上官萝儿发现要管住自己的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怎么?在想什么?」段劲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没什么。」见她摇头否认,段劲遥也不追问。他还不急着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今儿个天气不错,索性我带妳出去转转吧!也省得我那位继母大人继续找妳的麻烦。」段劲遥说完后,也不管她想不想出门,径自搂着她走了出去。 段劲遥带着上官萝儿,来到城里一间生意兴隆的茶楼。 一看见贵客上门,郑掌柜立刻出来迎接。 「段门主,多谢您上回赠药,犬子的病如今已经快痊愈了!」郑掌柜一脸感激地说道。 前阵子郑掌柜的么儿得了恶疾,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要他有替么儿办后事的心理准备,而这件事情辗转传入了段劲遥耳里。 由于过去「白虎门」中有人得了相同的恶疾,与段劲遥相熟的一名李大夫师承一名退隐御医,医术精湛,成功治愈了那恶疾。 因此,段劲遥请李大夫写下药方,带来给郑掌柜,郑掌柜的儿子因此得以获救,为此,郑掌柜对段劲遥可说是感激得五体投地。 「段门主,您的大恩大德,小的实在感激不尽哪!」段劲遥摆了摆手,说道:「别再谢了,不过是小事一桩。」「怎么会是小事呢?如果不是段门主相助,犬子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所以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可……」「够了。」段劲遥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是男人就别再婆婆妈妈、叨叨絮絮的,认真把生意做好才重要。」「是、是!小的马上准备上几样最精致可口的点心来招待贵客。」上官萝儿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全听进耳里,心底不禁暗暗讶异,没想到段劲遥竟也有这么一面。 原本以为,这男人除了狂妄,想不到他竟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仅主动帮助郑掌柜,甚至还完全不要求任何的感激或是回报。 上官萝儿的目光落在段劲遥俊美的侧脸上,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剧烈地跳动着。 她一向能轻易地压抑、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然而此刻却了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心跳的速度,甚至就连要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竟也办不到。 这下惨了……倘若段劲遥只是个狂妄邪佞的男人,那么她或许还找得到理由抗拒他的诱引,然而在知道他霸道之下的善良心意之后,她的心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生平不识情滋味,初次体会,让她难以招架那强烈波动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她有夫人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在身,而一旦她得手了,等于是背叛了段劲遥,到时候他说不定会气得想要亲手杀了她! 摆在眼前的事实非常明显她和段劲遥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可言! 如果她够理智,就该像以往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地抽离,然而……然而……过去能轻易办到的事情,这会儿却变得好难……段劲遥就像一团灼热耀眼的烈火,她虽然明知道危险、明知道不该,却仍旧宛如飞蛾一般,难以抗拒火光的诱引……「怎么了?妳好像时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啊?」段劲遥似笑非笑的嗓音蓦地响起,而上官萝儿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彷佛能洞悉她所有心绪的锐利眼眸。 他的目光扰得上官萝儿心绪更乱,幸好在此时店小二送上了茶点,正好让她得以迥避他的视线。 段劲遥也没继续追问,径自倒了杯茶,而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正好走进客栈大门的一名老人身上。 那头发斑白的老人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然而隔了一会儿走进客栈的那抹身影,却让段劲遥暗暗感到诧异。 后头进来的那个人名叫张顺,是他派去盯着宋文彦的一名手下,既然张顺会出现在此,不就表示刚才的那个人……段劲遥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已在邻桌落坐的「老人家」,眼底悄悄掠过一抹讥诮。 呵!以为贴了胡子又刷白了头发,就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吗? 段劲遥以不变应万变,继续饮着茶水,到想看看那家伙有什么打算?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像是有人在街上吵闹不休,而那愈来愈大声的叫嚣,连坐在茶楼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段劲遥在哪里?出来!我要见『白虎门』门主段劲遥!」「段劲遥,还我公道来!」「有人瞧见段劲遥往这儿走来了!他在什么地方?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段劲遥!你给我出来!」从外头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嚷声来估计,他们人数似乎还挺多的。 段劲遥挑起眉梢,虽然他还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是既然他们都已点名了他,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出去瞧瞧吧!」上官萝儿一听也跟着要起身,然而段劲遥却先一步地轻压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她一愣,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妳别出来。」「为什么?」「外头似乎有些混乱,妳留在这儿安全些,我去就好。」说完后,段劲遥起身,自个儿走了出去。 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身影,上官萝儿的心彷佛被重重地撞击,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想不到,他竟然会顾虑她的安全……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上官萝儿的心头,暖烫了她的胸口。 她自幼就被喜鹊夫人收养,虽然夫人费心地教养她,但两人之间总感觉有道难以跨越的距离,从不曾像一对母女般说过半句体己贴心的话语。 夫人通常最关心的是她的舞艺和功夫有没有学好,记忆所及,夫人似乎不曾关心过她真正的情绪。 这种被人在乎着安危的感觉,对她而言竟是有些陌生的……段劲遥高大的身影已走出了茶楼,上官萝儿还无法收回视线,直到邻桌的老人家起身经过她身边却不慎地跌倒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位老伯,您没事吧?」上官萝儿想伸手去扶老人家,手里却被塞了个东西。 她诧异地一怔,抬头一看,这才认出原来这老人家是吕敔祥乔装打扮的! 「妳手里拿着的,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顶级毒药,无色无味,只要掺入水酒之中让段劲遥喝下,他就必死无疑了!」吕敔祥压低了嗓音说着,目光往茶楼大门瞥了一眼。外头那些人是他找来的,应该可以绊住段劲遥一段时间。 一听见「必死无疑」这四个字,上官萝儿的心猛地一颤,但她可没蠢得让脸上流露出半点情绪。 「小心收好它,一有机会就使用。只要顺利除掉了他,我答应给妳的酬劳绝对不会少给的。」吕敔祥说道。 这毒药其实他早已弄到手了,之所以没在一开始就将它交给上官萝儿,是怕他们还在「白虎门」的时候就被搜出来,那恐怕他也活不了了。 为了早一点报仇雪恨,他可不想慢慢等上官萝儿找机会下手。于是,他想好了计划,找好了外头那些帮手伺机而动,原以为可能需要等上几天,想不到这么快就等到了段劲遥带着上官萝儿出门。 现在毒药已经交给上官萝儿,他只要躲远远的等好消息就行了,就算最后上官萝儿失手了,死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而已。 上官萝儿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的。」「很好,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记住,尽快找机会下手,愈快愈好!」他已经等不及要替家人报仇了! 交代完后,吕敔祥站了起来,继续假扮成老人家,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开了茶楼。 上官萝儿低头瞥了眼手中的药包,心里犹豫着该怎么处理它,而她很快便有了决定。 她起身走到窗边,佯装探头关心着街上段劲遥的情况,并趁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将药包打开,洒在窗边的花圃中。 她才不想留着毒药在身上,万一被段劲遥或是一心想找她麻烦的苏红袖搜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打算要杀害段劲遥,留着那包毒药也没有半点用处。 就在她处理掉毒药,返回座位没多久后,段劲遥也回到了茶楼。 「怎么了?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官萝儿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误会,看来是有人造谣生事,把一桩强抢财物的事情栽赃给了『白虎门』 。」「原来是这样。」上官萝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她猜外头那些人应该是吕敔祥故意找来引开段劲遥,好让他可以乘机将毒药交给她的吧! 看来这家伙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倘若她迟迟没有下手,他会不会按捺不住地另外找人对段劲遥不利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吕敔祥真的找来其它的杀手,那怎么办? 刚才吕敔祥那语气森冷的「必死无疑」仍迥荡在上官萝儿的脑海,让她的心蓦地揪紧,俏颜也跟着微微发白。 「怎么了?瞧妳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段劲遥望着她,眉头一皱,黑眸透着一抹连他也不自觉的关心。 早在他返回茶楼的时候,就发现宋文彦已离开了,很显然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那家伙已经把想做的事情给做完了,而那应该就是让上官萝儿变了脸色的原因。 「没有,我很好。」上官萝儿摇了摇头,情绪混乱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总不能对段劲遥说她担心他的安危吧? 「没事就好。」段劲遥也没追问,反正他自有法子能够弄清楚在他离开茶楼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深人静,上官萝儿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抗拒后,在段劲遥的怀抱中睡去。 确定她已熟睡之后,段劲遥离开了寝房,高大的身影宛如一抹飞影,没惊动任何人地出了「白虎门」。 一路上,他施展上乘轻功,很快地抵达城里一间客栈,并来到二楼回廊尽头的那间客房外。 他伸出手,在房门上敲出一长两短的轻叩声。 房门很快地开了,里头是今天白日在茶楼见到的那名手下。 「门主。」张顺恭敬地行礼。 段劲遥点了点头,大步走进房里,而张顺立即将房门关上。 「今日在茶楼里,那宋文彦可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段劲遥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今日张顺尾随宋文彦进入茶楼中,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暗中监视着宋文彦的一举一动,自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回门主的话,在门主走出茶楼的空档,宋文彦立刻靠近萝儿姑娘,低声说了些话,还悄悄塞给她一包毒药。」张顺据实回答。 由于他十分仔细地监视着,所以宋文彦的任何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利眼。 「喔?你怎么知道是毒药?」段劲遥问道。 「因为萝儿姑娘趁宋文彦离开茶楼之后,悄悄将那包毒药洒在窗外的花圃,属下特地去取了些粉末,仔细查证过了,那是一种毒性相当强的毒药,掺入水酒之中无色无味,只要不慎入喉,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段劲遥的眉头微皱,眼底浮现一丝疑惑。 他并不意外宋文彦想要他的命,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上官萝儿。 既然她是宋文彦找来的,照理说应该会听宋文彦之命行事,为什么她却阳奉阴违,悄悄地将毒药丢掉? 他可以确定上官萝儿并没打算要杀他,那么既然她不为宋文彦办事,为什么又要接受宋文彦的安排来到他的身边? 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段劲遥的好奇心被彻底挑了起来,那个美丽又聪颖的女人就像一团谜,让他有股想要深入探究的欲望。 他的黑眸一瞇,眼底闪动着坚定而灼热的光芒。 不论上官萝儿藏着再多的秘密,他也要一层层地剥开,直到她的心赤裸裸地摊在他的面前,对他再没有半丝的保留! 段劲遥沉吟了半晌后,接着又问:「对于宋文彦的身分和来历,有没有查出什么新的线索?」「有,属下们查出宋文彦私下和几个人往来频繁,而那几个人的共通点是多年前皆来自幽州,并且和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过从甚密。」「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段劲遥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 「当年,我爹查出了前幽州节度使吕铭顺勾结奸商惨害百姓,不仅害得许多无辜的百姓枉死,甚至还害死了一名皇亲,而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处死吕氏一家,这件事情你可还有印象?」「当然有。」张顺说道:「当年所有吕家的人都被抓进大牢,秋后处决,只有吕铭顺之子吕敔祥在官差抓人的当天畏罪自焚。由于尸首焦黑,无法辨识面貌,曾有传言其实是吕敔祥杀人焚尸,暗中潜逃了。」段劲遥点了点头,脑中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有了相当的把握。 「宋文彦和吕敔祥之间有什么关联?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立刻去查清楚!」他开口命道。「我要确切的证据,任何人证、物证都别放过,知道吗?」「是,属下遵命!」倘若他猜得没错,宋文彦应该就是吕敔祥,而那家伙之所以隐姓埋名,化身为苏州商人刻意接近「白虎门」,甚至还派了上官萝儿潜到他的身边,应该就是为了替吕氏一家人报仇! 第四章 这天,苏红袖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逼段劲遥将上官萝儿赶出白虎门。 段劲遥一点儿也不想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争执上,索性搂了上官萝儿上马,当着苏红袖的面扬长而去,丝毫不在乎这样的举动会气坏了他的继母大人。 上官萝儿扬起一抹无辜的苦笑,说道:「萝儿真的这么惹人厌吗?这段期间以来,是不是给门主带来许多困扰?」「如果我说是,你会离开吗?」段劲遥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不会,她可没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我会努力让夫人接受的我。」上官萝儿避重就轻地说。 段劲遥嗤笑一声,像是不相信苏红袖会有放下敌意的一天。 他今天会刻意带着上官萝儿出游,一来是故意和苏红袖唱反调,二来也差不多该是他收网,彻底掳获他这头美丽猎物的时候了。 他可以感觉得出,在他刻意的撩拨下,上官萝儿的心防已岌岌可危。 她不时流露出的迷惘、挣扎神情,他全看在眼里,而她不仅愈来愈习惯他的拥抱,也愈来愈沉溺于他火热的亲吻,那甜美的丁香小舌甚至偶尔也会在意乱情迷中怯怯地回应他。 她这些反应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这美-丽而独特的猎物,就快要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妳什么都不必做,别理会她就是。」段劲遥说道。 上官萝儿扬起嘴角,笑容却透着一丝不自觉的苦涩。 她也不想将苏红袖放在心上,但是那个女人每每都用着嫉妒愤恨的目光瞪着自己,一让她无法不去猜想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感情牵扯。 每当她猜测着他们是否曾经拥抱、是否曾经亲吻时,上官萝儿的心就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揪紧,那种难受疼痛的感觉总是提醒她― 该要快点抽离自己的情感,否则只怕要来不及了!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提醒、警告自己,却似乎都徒劳无功……「妳怕快马吗?」段劲遥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有门主在,不怕。」「说得好,那妳抱紧了。」段劲遥叱喝一声,马儿发出应和似的嘶鸣之后,随即加快了速度。由于这是一匹万中选一的千里马,此刻在主子精湛骑术的驾驭下疾奔如风。 在一阵奔驰之后,他们来到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巅,眼前的景象宏伟壮阔,美不胜收。 「喜欢这儿吗?」他开口问道。 「嗯,这儿真美。」上官萝儿由衷地说,惊叹地从山顶眺望。 「我最爱这儿了,身在山顶,彷佛世上的一切全都臣服在我的脚下。」上官萝儿仰首望着他,就见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浑身散发出的霸气让他宛如王者般,天生就要接受世人的臣服,而那慑人的气势让上官萝儿的一颗芳心不由得怦动不已。 感受到她的目光,段劲遥低下头,与她目光交缠。 这个地方,他过去从没有带任何人来过,可他刚才却毫不犹豫地就带上官萝儿前来,他知道这代表着不知不觉中她已在他心底占着一定的分量,但是那分量到底多重,他到是还没有去细想。 一阵冷冽的山风吹来,上官萝儿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咚嗦,毕竟此刻已是秋天,山顶又格外的寒冷。 「冷吗?」「有一点。」段劲遥拉起自己肩上的斗篷,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 「这样好些了吗?」「嗯,好多了。」上官萝儿点了点头,他的举动让她的心感到一阵温暖,连带着让身子也不那么冷了。 「我可以让妳更好一些。」更好一些?在上官萝儿猜出他的意图之前,段劲遥就已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她闭上双眸,承受着他的吻,甚至毫无抗拒地轻启红唇,任由他火热的舌更进一步地撷取她的甜蜜,却分不清这是因为怕抗拒会令他起疑,抑或是自己真心想接受他的吻。 段劲遥紧搂着她,她的柔顺挑起了他更多的征服欲望,让他愈吻愈深,大掌也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衣襟,甚至溜进了那件薄软的兜儿内。 一察觉贴上自己肌肤的大掌,上官萝儿羞得轻轻挣扎,但段劲遥却不肯罢手。他不仅继续品尝她的红唇,长指更是放肆地挑弄她敏感的胸。 在他邪气的撩拨下,上官萝儿觉得自己彷佛融成了一滩水。她轻喘着,意乱情迷,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迎合他的掠夺。 她那动情的娇媚神态,让段劲遥的目光更加炽热。 「妳真美,萝儿,要不是怕把妳给冻坏了,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在这里就要了妳……」听见了他的低语,上官萝儿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想到他刚才对她做的事情,她立刻羞红了脸,而再想到自己刚才根本不曾想要抗拒,一颗心更是乱纷纷的。 她咬了咬唇,想要将发烫的脸蛋藏进他宽阔的胸膛,他却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不许她逃避。 「妳在想什么?」「我……没什么……」上官萝儿脸红心跳地摇头。 「那妳猜,我在想什么?」段劲遥没有追问,却又给了她另一个问题。 「萝儿猜不出。」「我在想--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得到妳的心?」他目光如焰地盯着她。这个女人不但让他愈来愈好奇,也让他愈来愈想要彻底地拥有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身、心过,即使当年和苏红袖私下互许终生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强烈而势在必得的欲望。 听着他的话,上官萝儿只能低垂着眼睫,避开与他目光交会,就怕会被他轻易看穿了自己真正的心思。 她想,其实她的心已经沦陷了,只是她没有勇气去承认和面对罢了……尽管前几日刻意当着苏红袖的面搂着上官萝儿出游,却依旧没有让苏红袖打消将上官萝儿赶走的念头。 为了不想应付成天只想寻衅的苏红袖,段劲遥这天又带着上官萝儿出游,来到近郊的杨柳湖畔,这儿的湖光山色相当秀丽,宽阔的湖面上点缀着几艘画舫。 「来吧!昨天我说过要带妳来游湖的。」段劲遥牵住了上官萝儿的手,他的举动做来相当自然顺手,像是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大掌之中,上官萝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彷佛落入了他的掌握,完全不能自已地被他给牢牢捉住。 近来这男人总是无时无刻、无所不用其极地挑惹她的心,她不是不想逃避,不是不想抗拒,无奈每当她退避一步,他就逼近一步,让她退无可退。 每一晚,他们相拥而眠,他总会用火热的亲吻,吻得她意乱情迷、无法思考,而他的大掌也必定会放肆地抚遍她的身子,撩拨起一波波陌生又狂烈的情欲狂潮,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然而,他却每每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没有真的要了她的身子。 她的心里很清楚,倘若段劲遥有意做到底,她是绝对抗拒不了的,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她知道他不是不想要她,而是这狂傲的男人铁了心非要她彻底的降服,要她心甘情愿地将身心全献给他! 面对他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索求,她必须费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勉强守住最后一道心防,就怕一个不小心真要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她还能管住自己的心多久?她竟是半点把握也没有……上官萝儿在心底轻叹口气,心绪复杂地跟着段劲遥登上一艘美丽的画舫。 上了船之后,这艘雅致的画舫缓缓地驶离湖畔,而当段劲遥的目光淡淡扫过船上的几名船夫后,俊颜不禁浮现一抹讥诮的笑容。 他那神情透着一丝不寻常,令上官萝儿心生警觉。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段劲遥冷笑了声,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这些『朋友』真是有心,特地乔装打扮成船夫来替咱们驶船,实在是用心良苦啊!」听见他的话,那几个船夫猛地一僵,神情有些狼狈。不过既然伪装已被识破,他们索性也不装了。 「哈哈哈!段门主果然好眼力,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王大彪心服口服啊!」这个自称王大彪的是一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气色红润、声音宏亮,看起来应是这几名假船夫之首。 「场面话就省省吧!废话少说,你们想做什么?」段劲遥开门见山地问。 「唉,段门主别恼,其实是咱们几个兄弟有些买卖想要和段门主聊聊,可又苦无机会接近段门主,只好出此下策了。」段劲遥冷哼一声,这番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买卖?」他随口问道,想弄清楚这群人真正的目的。他们会是宋文彦派来的杀手吗? 「嗳,既然是买卖,当然要坐下来好好聊聊嘛!二位移驾船舱,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诚意?乔装打扮成船夫,这叫做有诚意?未免太可笑了! 段劲遥在心底轻嗤一声,迈开步伐跟着进入船舱。既来之,则安之,他到想看看这些人大费周章地接近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来,为了展现诚意,老夫早已备妥了好酒好菜。」王大彪指着段劲遥桌前的美酒佳肴。 段劲遥冷淡一笑,说道:「王兄果然是有心人。」「好说好说,来,老夫敬二位一杯,先干为敬!」王大彪仰首喝了杯水酒。 「萝儿不会喝酒,就由我来接受王兄的好意吧!」段劲遥也跟着举杯。 见段劲遥仰首饮了酒,王大彪满意地搁下酒杯,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上官萝儿身上,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光芒。 虽然她的神情冷淡,打从一上船就没拿正眼瞧过他,可有着绝艳容貌的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妖娆的美,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呀! 「我听闻段门主前些时日收了一名舞伶,就是这位姑娘吗?好一个绝色美人哪!就不知姑娘可愿在此一舞,让老夫开开眼界?」段劲遥沉下了脸色,王大彪盯着上官萝儿猛瞧的目光令他心生不悦。 「她是我的女人,只为我而舞。」他语气冷硬地说。 「呵!段门主的独占欲未免太强了些。不过是跳个舞嘛!上官姑娘本来就是一名舞伶,专为客人献舞的,不是吗?段门主又何必式般小气?」「我说不就不!况且她现在是我的人,早已不是舞伶。」段劲遥的语气没有半点转圆的余地。 他悍然拒绝,丝毫不顾王大彪的面子,让王大彪不禁动怒了。 「段劲遥,别以为你是『白虎门』 的门主,老子就怕了你!想当年老子在江湖闯荡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王大彪怒目喝道。 段劲遥闻言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刚才王大彪还口口声声说有与他谈买卖的诚意,结果这会儿才说没几句话,就开始沉不住气地叫嚣了。 「既然知道你的年事已高,就该安分地待在家中养老,别再出来逞凶斗狠,徒惹笑话!」段劲遥语带嘲讽地说。 本来王大彪抬出自己闯荡江湖的资历想要压一压段劲遥的气焰,想不到却被这小子反将一军,不禁恼羞成怒地拍案怒吼。 「混帐小子,别以为我真怕了你!」「不然你想怎么样?」段劲遥毫无惧色地冷哼一声,他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这几个人想跟他谈什么买卖。 「哼!你饶是武功高强,咱们可也是有备而来的!」王大彪忽然露出诡异的拧笑。「现在,你可还使得出半点内力?」「你搞了什么鬼?」段劲遥瞇起黑眸质问。 「哈哈哈!」王大彪得意地笑道:「你刚才喝下的那杯酒,早被我下了软筋散!这会儿你该使不出半点内力了吧!」上官萝儿闻言惊喘一声,美眸浮现一抹怒意,但她很快地压抑下来。 她迅速衡量情势,倘若段劲遥真已使不出内力,面对眼前这几人连手,他们恐怕讨不了半点便宜。 现在能够化解危机的,也只有她了。 幸好这几个男人完全不知道她的底细,更不知道她会武功,为了顺利脱身,即使会在段劲遥面前暴露出她会武功的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打定主意后,上官萝儿的唇儿一弯,扬起一抹勾魂的微笑,那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妖媚诱人。 在这些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上官萝儿款款起身,莲步轻移地走上前来。 「要萝儿献舞,萝儿听命便是,只不过这船上没有乐音,怕会让诸位爷儿不够尽兴就是。」「萝儿!我不许妳跳!」段劲遥开口叱喝。 她的美、她的魅、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她的舞姿有多么曼妙,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他见鬼了才会让其它男人窥见她的美好! 一股冲天的怒气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强烈的独占欲望,就只有她上官萝儿,让他想将她藏在自己身边,不想和任何男人分享她的一切,即使只是一个微笑也不行! 上官萝儿回过头,朝他淡淡一笑。 「门主,既然这些爷儿如此有『诚意』 ,萝儿当然也得拿出我的『诚意』 回敬才行呀!」短暂的目光交会,段劲遥看出了她眼底暗藏的怒意,虽然他仍不怎么情愿让这群混帐家伙欣赏她曼妙的舞姿,但是他到想看看她打算怎么做? 「哈哈哈!上官姑娘比段门主识趣多了,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王大彪哈哈笑道,对于可以扳倒段劲遥感到得意极了。 「既然如此,那萝儿就献丑了。」上官萝儿玉臂轻扬,双袖飞舞,轻盈如燕的身影不断地旋转舞动,那绝世的美貌和曼妙的舞姿,瞬间捕捉住所有人的目光,让他们看得目眩神迷。 就在这些人屏气凝神地欣赏她的舞姿之际,她的水袖忽然卷住王大彪腰间的刀,接着她一个运劲,刀刃反转,狠狠地刺入王大彪的胸膛。 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所有人都傻住了,谁料得到这么一个妖娆柔媚的美人儿,竟然身怀武功! 毫无防备的王大彪,硬生生被刺了这一刀,剧烈的疼痛让他痛嚎出声,捣着胸口倒下。 趁着这些人惊愕之际,上官萝儿一个旋身,水袖所缠住的那柄刀子狠狠地削过其它几人的腿,接着她轻盈的身子再一转,刀子砍中了旁边那个正欲拔剑的家伙的手,最后她水袖一抽,那把刀子腾空飞近,被她牢牢地握在手中。 上官萝儿退了一步,娇小的身子护在段劲遥身前。 「你们休想伤他半根寒毛!」她厉声娇叱,娇容布满怒气。 段劲遥看着眼前的身影,一颗心被强烈地撼动了。 从小,他就被教导要保护弱者、保护女人,而他也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娇小的女人却护在他的身前,努力要保护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触及了他心底深处的柔软,他有股冲动想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她走了! 「该死,那女人没有说这舞伶会武功!」其中一人忿忿地低咒。 「不管了,快点杀了她!小心点,别杀错人!」另一人恼怒地喝道。 段劲遥的锐眼一瞇,从他们短短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而那让他的黑眸凝聚着骇人的风暴。 「想杀我?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上官萝儿娇叱一声,主动展开攻击。 她的攻势凌厉而灵活,轻盈的身子和飞旋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蝶儿,然而却是一只足以致命的蝶! 自幼习武的她身手不弱,再加上刚才抢得先机伤了他们,因此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并不嗜杀,也没兴趣让这些人脏了她的手,在将他们一一打伤之后,她再度退回了段劲遥身边。 段劲遥先是看了看那些受伤倒地的家伙,再转头望着上官萝儿,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想不到妳的功夫如此了得,到底妳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听了他的话,上官萝儿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尴尬地回避他的问题。 她知道她暴露出会武功的事实,他必定会追究,而她恐怕很难给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刚才的情况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倘若她不出手,只怕他们两人真要落入这群心怀不轨的家伙手中,到时情况只会更糟糕而已。 「我扶你,咱们快走吧!」幸好这艘画舫并没有驶离湖畔太远,凭她的轻功,要带他们两人返回岸边还不成问题。 就在上官萝儿打算动手扶段劲遥离开船舱时,其中一名落败倒地的男子竟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抽出一柄匕首朝上官萝儿的背心掷去,虽然这阴狠的偷袭因为他受伤了而略失准头,但那锋利的刀刃仍旧重重划过了上官萝儿的右肩! 上官萝儿没料到他们还有余力偷袭,肩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身子倏地一软,还是段劲遥及时搂住了她,她才没狼狈地跌倒。 「萝儿,妳--」段劲遥原想开口询问她的状况,然而当他看见她肩上的伤口时,黑眸瞬间燃烧起熊熊的怒焰。 他不必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群该死的家伙竟敢伤了她! 见他动怒,上官萝儿忍痛说道:「我不要紧,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虽然疼痛,但她还撑得住,也知道自己一定得撑住。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他,绝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而这是出于「喜鹊夫人」的交代,抑或是自己打从心底想要保护他,她也分不清了……「不,我不走。」段劲遥的语气森冷,脚步也不愿再移动半步。 「哼!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几个伤得比较轻的男人忍痛站了起来。 他们心想,此刻上官萝儿受了伤,段劲遥又中了软筋散,尽管他们都已负伤,但几人连手应该还是可以取胜。 段劲遥望着这些人,俊颜不但没有惧色,反而布满怒气。 「伤了我的女人,你们全都该死!」「哈哈哈!敢说大话,也不想想你!」开口的人没机会把话说完,就被突然欺近的高大身影吓了一大跳,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打了一掌,当场飞了出去,直到重重撞上了身后的墙才落地,不仅呕出一大口鲜血,还立刻晕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所有人,他们错愕又惊恐地望着段劲遥。 「你……你不是……」「你们不妨看看我桌上的那杯酒,可曾少过半滴?」段劲遥冷冷地开口。 众人闻言一怔,迅速朝那杯酒望去,杯中的酒液果然是满的! 「你……你竟然没喝!」「哼!是你们自己太过愚蠢,以为这种下三滥的仗俩就能骗过我,未免太天真了!」段劲遥哼道。 他早就料到这群人事先准备的酒菜必然有问题,因此故意不动声色地假装饮下,想看看他们究竟打算玩什么花样。 没想到,他的将计就计除了让这些人露出真面目之外,也让上官萝儿顾不得暴露她会武功的事实,挺身而出地保护他。 她的举动让他感动万分,然而害她遭到暗算,却让他后悔极了!倘若一开始他就直接出手制服这群该死的家伙,她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了。 「该死!不管了,连段劲遥也杀了吧!」「可是该怎么跟那女人交代?她说不许伤害段劲遥的。」「说误杀不就成了?不杀他,难不成等着被杀?快上!」几个人眼露杀机,纷纷亮出兵器围攻而来,段劲遥立刻将受伤的上官萝儿搂在怀中,一边保护她,一边抽出随身的长剑对付这些人。 四、五个人连手围攻,却是十几招都没有得手,然而上官萝儿却感觉得出段劲遥为了保护她,使得他的攻势无法完全施展开来。 「你别管我,先将我搁下。」上官萝儿说道。 「我怎么可能将妳搁下?妳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丢下妳不管?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会保护妳的!」就算是死,他也要保护她? 上官萝儿的内心大受震撼,几乎从不哭泣的她,此刻竟涌上一股欲泪的感动。 「你……你又何必如此呢?」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为什么不?妳不也为了救我而涉险吗?不过妳放心,死的不会是咱们。」段劲遥在说着的同时,手中长剑寻到了一个空档,利落地挑了其中一人的手筋。 就在他逐一化解对方攻势的时候,上官萝儿瞥见另一人从后方砍来,而正在应付其它两人的段劲遥不可能来得及避开。 情急之下,上官萝儿使尽全力从段劲遥的怀中挣脱,一个旋身,用自己的背部去挡,而火烧般的痛楚立刻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知道这一刀砍得不轻,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自己的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渗出,可她却死命地咬住唇儿,不许自己发出痛呼,就怕段劲遥会担心。 然而,极度的痛楚令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也让她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宛如一只折翼的蝶儿,再度跌回段劲遥的怀抱之中,失去了意识。 「萝儿!萝儿!」段劲遥发出惊怒的叱吼。 早在她从他怀中挣脱的时候,他就已猜出了她的意图,然而他却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萝儿!妳醒醒啊!」他心痛地吼着。 见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他的胸口彷佛被狠狠炸出了一个大洞,那痛楚就宛如目睹了自己最重要的珍宝被人恶意毁坏了! 浓浓的杀意自他燃着怒气的黑眸迸出,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嗜杀的冲动了。 「你们--全都该死!」他的语气宛如寒霜一般冰冷,而他手中的长剑则有如阎王的索魂令,眼前这些家伙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解决了王大彪那一伙人之后,段劲遥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受伤昏迷的上官萝儿返回「白虎门」,并立刻找来医术精湛的李大夫替她疗伤。 在李大夫仔细检视过上官萝儿的伤势后,段劲遥等不及大夫开口就抢先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别担心,虽然失了不少血,但所幸没有伤到要害。」李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而熟练地处理上官萝儿的伤口。 「那她为什么晕了过去?」段劲遥的浓眉皱得死紧,她到现在还没醒来,叫他怎能不担心? 李大夫忍不住抬头多看了段劲遥几眼,像是对他的反应感到相当有趣。 「人家是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因为痛楚而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啊!真要说有什么不正常之处……」「怎么样?」段劲遥立刻追问。 「真要说『不正常』的,是段门主吧!」「我?」段劲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李大夫笑道:「与段门主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你有过这样焦急烦躁的脸色,想必这位姑娘对你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吧!」段劲遥微微一愣,他望向床榻上的上官萝儿,并没有开口否认。 她是他很重要的人? ……是吧! 虽然一开始,他只将她当成狩猎游戏之中的美丽奖赏,然而她的聪颖与机灵、她的勇气与坚强,都让他不禁另眼相看,甚至不知不觉中在意起她来了。 刚才在画舫上见她无惧危险,毫不犹豫地挺身想保护他,他的内心确实受到了强烈的撼动,而那份暖到心坎里的感动也是他未曾经历过的。 见她受伤昏迷,他胸中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气,更是让他明白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即使当年苏红袖背叛了他们的誓言,决定要嫁给他爹时,他的情绪似乎也不至于如此的失控……说到苏红袖,他等会儿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处理! 李大夫替上官萝儿止血疗伤并开了几帖药方之后,便起身告辞,而段劲遥命丫头好好照料上官萝儿后,也跟着走出房间。 他的俊颜沉怒,黑眸凝聚着风暴,准备要和某个人好好地算一算帐! 第五章 苏红袖独自伫立在自己的楼阁外,眉头深锁地望着庭园的景致,不时地发出幽幽的叹息。 当她瞥见段劲遥朝自己走来,眼中不禁闪着爱恨交织的光芒,然而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段劲遥手中的长剑就蓦地出鞘,抵住了她的咽喉。 苏红袖吓了一大跳,惊愕不解地望着段劲遥。 「你这是做什么?」「是妳买通王大彪,想要杀萝儿?」他冷冷地质问。 苏红袖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却嘴硬地反问:「是谁说的?我要杀那个女人做什么?」「是王大彪和他的同伙说的。」那些人不只一次提到「那女人」要杀上官萝儿,甚至「那女人」还提醒他们别误杀了他,这些线索都指向幕后主使者就是苏红袖。 「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告诉他们!」苏红袖话说到一半急急打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虽没有亲口承认,但这短短几句话也等于是承认了。 「自从萝儿进『白虎门』 以来,她不曾做过任何与妳为敌的事,妳为何非要为难她不可?」段劲遥不悦地质问。 「那女人根本就心怀不轨,大有问题!我是看你整日沉溺于美色,完全失去了判断力,所以只好插手管了!」苏红袖替自己的行为辩解。 「她是我的人,妳别再动她的主意,若是妳真敢伤了她半根寒毛,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他这番绝情的话还有他手中的长剑,让苏红袖愤恨极了,她反手格开他的剑,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旧情?你真的有念过旧情吗?你若真的念旧情,又怎么会在返回『白虎门』之后,始终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段劲遥的神色又更冷了几分,语带讥诮地反问道:「妳是我的继母,妳到是告诉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继母才对?」「继母!继母!够了!可不可以别再喊我继母了?」苏红袖忍无可忍地叫嚷着,但段劲遥却是无动于衷。 「早在妳嫁给我爹的那一刻起,妳就是我的继母,这辈子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苏红袖闻言,宛如被甩了一耳光,她瞪着他,激愤地说:「你以为当年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爹的吗?」段劲遥微微一怔,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是妳的决定,难道有人拿刀子逼妳嫁不成?」「是没有人拿刀逼我嫁,但是如果一个女人的清白被毁,甚至还怀了身孕,能够选择不嫁吗?我难道能带着你爹的孩子,嫁给你吗?」苏红袖的话彷佛一道猛雷,震得段劲遥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妳……妳说什么?」他该不是听错了吧?她口中那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我说--当年我失身于你爹,还怀了他的孩子,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好嫁给他了!」「怎么可能?别胡说!妳明明就没有生下任何子嗣,不是吗?」段劲遥点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是因为我被迫嫁给不爱的人,而心爱的男人又离我而去,我每天躲在房里以泪洗面,伤心过度,所以胎儿不满三个月就小产了,我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忆起伤心的往事,苏红袖不禁哽咽。 见她这模样,段劲遥的内心大受震撼。 他知道苏红袖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倘若她所说的全都是事实,那也未免太不堪了! 他爹……他爹怎么会对她……怎么会? 像是明白段劲遥的疑惑,苏红袖幽幽地说道:「那晚……你爹喝醉酒,把我当成了你死去的娘,我虽然极力抗拒,但力气根本敌不过你爹……我失了清白之身,后来还发现有了身孕……你爹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所以决定娶我……可是,一桩两厢不情愿的婚姻,又能真的弥补些什么?」她知道这些事情不该摊开来说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断地压抑情绪,还得忍受段劲遥刻意的疏离甚至是作对,她真的已经受够了! 不能够如愿嫁给喜欢的男人,对一个女人来说已是严重的打击,现在却还得眼睁睁地看着段劲遥和上官萝儿亲密地出双入对,叫她如何能忍受? 看着苏红袖眼底的爱与恨,段劲遥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梗塞住了。他收起长剑,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以为是苏红袖背叛了他们当年的感情,想不到事实却是如此不堪,她竟才是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是段家愧对妳。」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无论如何,妳已是我的继母,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能力范围内尽量照顾妳的生活了。」苏红袖闻言流下泪水,知道这辈子和他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那么……那个女人呢?」一提到上官萝儿,段劲遥的眼底就多了一抹温柔。 「萝儿是我的女人,我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继母莫要再伤害她,否则下一次我就不会轻饶过妳了。」语气认真地说完后,段劲遥转身离开,想再回房去看看上官萝儿。 苏红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颗心痛得让她再度落泪。 从他提到上官萝儿的神情,还有他那急欲保护那女人的态度,苏红袖明白了段劲遥的心意,那让她感到万分的嫉妒,却也明白自己只能死心、放手。 毕竟,她是段劲遥的「继母」,这一辈子都是,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经过几日悉心的照料,上官萝儿的伤已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李大夫说,只要每日涂抹他特制的药膏,红痕再过几天就会消去,而且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小姐,小春来帮妳上药了。」这名叫做小春的丫宾,是段劲遥派来负责服侍上官萝儿的。 「嗯。」上官萝儿点点头,褪去了上身的衣裳,坐在床上背对着小春,好让小春能够替她在背上抹药。 就在小春仔细地上好药之后,房门突然被打开,来的人是段劲遥。 「见过门主。」小春恭敬地行礼。 「妳先退下吧!」「是。」小春立刻识趣地离开,临去前还不忘关上房门。 上官萝儿对于此刻的处境有些尴尬,毕竟她还裸着上身哪! 她赶紧将被子拥在身前,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叫段劲遥先避一避,好让她能够穿上衣裳? 段劲遥一点儿也没有要迥避的打算,他迈开步伐走到床边,仔细地看着她背上的伤势。 「幸好李大夫的药很有效,否则我就要把他的招牌给拆了。」他一边说着,长指一边轻抚着她的裸背。 回想起她跌入他怀抱的情景,他彷佛还能感觉到当时那几乎将他的心硬生生撕裂的惊与怒。 幸好她没事,幸好她已醒来,谢天谢地。 他的触碰让上官萝儿的身子一阵轻颤,一阵躁热爬上双颊。 「当初,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刀?」他低声问道。 「呃?我……我没想那么多。」上官萝儿不自在地回答。 「妳该知道,妳很有可能会因此送命的,不是吗?」段劲遥低哑的嗓音透露出他情绪的激动。 或许当时她真的什么也没想,然而她那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不正是她最真实的情绪反应吗? 为了救他,她竟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这分珍贵的心意,要他如何不感动莫名? 就在段劲遥回想当时情景的同时,上官萝儿的脑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当时的画面。 在那情况危急的当下,她根本也无暇多想些什么,脑中闪过的唯一念头就只有不要他受伤。 一回想起自己当时毫不犹豫的反应,上官萝儿的心就一阵揪紧,明白自己的心已完全地陷落了……只是,她能爱他吗? 她可没忘了夫人交给她的任务,但倘若她真的盗走「白虎门」的门主玉符,不啻是背叛了段劲遥,也等于是亲手斩断了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一阵强烈的苦涩自心底蔓延开来,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她心绪纷乱之际,段劲遥的吻落在她的肩,她闭上双眼,感觉被他亲吻的地方变得好热。 他的吻从她圆润的肩头,慢慢游移到她的颈子,最后索性动手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低头吻住了她甜美的红唇。 上官萝儿没有抗拒,任由他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唇间纠缠,而她这温顺的反应,激起段劲遥更多的欲望。 他一把扯开她拥在胸前的被子,让她美丽的娇胴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而他的大掌也毫不客气地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恣意抚弄。 上官萝儿惊喘一声,又羞又慌地红了双颊。 过去他虽然也曾抚摸过她的身子,可毕竟是隔着衣裳,不曾像现在这般哪! 上官萝儿无助又无措地闭上双眼,感觉到他火热的指掌放肆地挑惹她敏感的身子,一种夹杂着羞耻与欢愉的感受在她的身体里奔窜。 她那意乱情迷的娇媚神态,让段劲遥体内的欲火更加高张,就在他打算动手褪去她剩余的衣物时,她的身子却突然僵硬,甚至还立刻变了脸色。 段劲遥关心地望着她,她的神情太不对劲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上官萝儿摇着头,没有办法回答,一阵熟悉的剧烈头痛席卷而来。 这次混入「白虎门」之前,夫人曾提醒过她,倘若又犯了头痛,一定要设法脱身,赶紧回「芙蓉坊」去找夫人。 可现在这情况……她哪有法子脱身? 「妳究竟怎么了?」段劲遥急忙追问。 他紧搂着她,感觉她娇小的身子不断地剧烈颤抖,像是正承受着可怕的折磨,但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这是老毛病……」难忍的疼痛让上官萝儿没法儿好好说话,只能断断续续地道:「我自幼……偶尔会如此……死不了的……只要……只要……扎个几针就会没事了……」段劲遥见她如此痛苦,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似的,又急又痛。 「来人哪!快去请李大夫过来!」他大声叱喝。 上官萝儿没有力气反对或是抗拒,反正既然她这毛病只要扎几针就会好转,那请李大夫来帮忙应该也一样吧! 她正这么安慰自己时,突然一阵更加剧烈的痛楚传来,像是有人正拿了把利斧劈砍她的脑袋般。 她抱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狠狠地折磨着她,她忍不住张口咬住自己的粉拳,咬得毫不留情,而手上传来的痛楚总算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段劲遥见状,强硬地将她的手拉开。 「别这样,萝儿,妳会伤了自己。」「我管不了……管不了那么多……」她再度张嘴又想咬自个儿的手,可这一回段劲遥却抢先一步将自己的手臂横在她的面前。 「想咬就咬我吧!我皮粗肉厚,咬不痛的。」「你……」上官萝儿本不愿伤他,可是那骇人的痛楚实在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也让她终于还是张口咬了他。 她痛得浑身颤抖,无法克制地用尽全力咬他。 段劲遥面不改色地任由她咬,另一手则温柔地揽住她的身子,尽可能地安抚她的情绪。 「妳尽量咬,不必留情。」痛到了极点的上官萝儿根本已听不见他的话,而她撑不到李大夫赶来,就已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望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段劲遥怜惜又担忧地叹了口气,温柔地伸手替她擦拭泪水、穿好衣裳。 一想到这样的痛楚过去也曾无数次地折磨她,他的眉头就紧皱得几乎快打结了。 以前,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过痛楚的?如果没能及时治疗,她岂不是要在每一次痛晕之前狠狠地弄伤自己? 段劲遥咬了咬牙,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设法治好她头痛的毛病,因为他实在不忍心再瞧见她受到痛苦折磨的模样了。 李大夫匆匆地赶来,而他才刚踏进房门,段劲遥就宛如旋风一般地靠近,将他给「捉」到床边。 「她刚才犯头痛,而且痛得很厉害,最后还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究竟怎么回事?」段劲遥问。 「别急,我得先仔细诊视之后才能下定论呀!不过在此之前……你自己要不要先上个药?」李大夫瞥了他手臂上的咬痕一眼,乖乖!咬得可真深哪! 「别管我了,你先看看萝儿的情况吧!」段劲遥催促道,一点儿也没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李大夫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狂妄霸气的男人,一碰上感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为了避免自己拖拖拉拉会被这头焦躁的猛虎给拆了骨头,李大夫赶紧仔细地替上官萝儿把脉诊断。 过了一会儿后,他皱起眉头,眼底掠过一抹惊愕,忍不住又看了看上官萝儿昏迷的容颜,像是正为什么事情感到困惑。 「到底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段劲遥沉不住气地问,李大夫那古怪的反应让他更担心了。 「她这样的情况很久了吗?」李大夫问。 「她刚才说自幼偶尔会如此,只要针灸就会好转。」「是吗?那可真是奇怪了……」李大夫又是一阵沉吟。 「哪里奇怪?把话说清楚!」「因为……根据我的诊断,她的头部应该曾受过严重的创伤,照理说,若是自幼就有人帮她针灸,应该有助于经络的疏通,不可能一直到现在还会受到偶发的剧烈头痛所苦呀!」「什么?怎么会这样?」段劲遥惊讶地问。 「我也感到很困惑,这种情况除非是……」李大夫皱了皱眉。 「除非什么?」「除非是替她针灸的人并没有真的在医治她,甚至是刻意维持她脑部受损的状况,不过那就得找到这些年来帮她针灸的人,才能弄清楚了。」段劲遥闻言震惊不已,几乎说不出话来。 难道……那个帮她针灸的人刻意要让她受苦?为什么? 「有法子可以治愈吗?」他关心地追问。 「我尽量试试,应该是可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若是能顺利化开她脑部的阻塞、疏通经络,应该就可以根除了。」李大夫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每日来帮她扎针一回,再视她的情况来调整往后扎针的次数。」「好,那就有劳你了。」李大夫师承御医,医术相当精湛,如今也只能仰赖他的帮助了。 「别客气,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更别说咱们的交情深厚,我一定会努力治好上官姑娘的。」李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医箱中取出各式针灸器具,开始准备替上官萝儿扎针。 经过李大夫一连几天的针灸之后,上官萝儿的情况已有好转,而扎针的次数也已经从每日一回,变成每隔三日一回。 这天午后,李大夫刚帮上官萝儿治疗完毕,正在动手收拾器具,而一旁的段劲遥则是关心地观察着上官萝儿的气色。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开口问道。 「放心,萝儿姑娘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李大夫微笑地回答。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复原?」段劲遥又问。 李大夫闻言笑叹:「老兄,萝儿姑娘这可是多年的恶疾,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他摇了摇头,忍不住对上官萝儿说:「萝儿姑娘,妳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呀!」「嘎?怎么说?」上官萝儿不解地问。 「咱们这位『白虎门』门主,只要是妳针灸的时候,不论手边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会暂时放下,坚持陪在妳身边呢!我行医这么多年,还真是很少碰见像他这么情深意重的男人啊!」李大夫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赞叹道。 听了这番话,上官萝儿的俏脸微烫,脸红心跳地啾了段劲遥一眼。 在这段期间内,段劲遥确实都会陪着她,那让她好生感动,连带使得治疗时的些许不适感都彷佛消失无踪了。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头疼的恶疾干脆永远也不要痊愈,那么她就可以一直拥有他这样的温柔与关爱了……相对于上官萝儿的感动,被李大夫「出卖」的段劲遥,俊颜却是难得地浮现一抹困窘之色。 「你可以滚了!」他不自在地哼了声。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当着上官萝儿的面前这么说的。 李大夫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甚至还故意说:「啧啧,你竟敢对我不敬?不怕我把气出在你、心爱的萝儿姑娘身上?」「你要是敢这么做,当心我拆了你的骨头!」段劲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小的不敢,老大息怒。」李大夫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好了,我走了,三日后再来,不用送了。」虽然李大夫这么说,段劲遥还是送他到房外,与他闲聊了几句,毕竟他们本来就有着好交情,最近因为上官萝儿的关系,两人的情谊又更密切了些。 上官萝儿望着伫立在房门口的身影,眼角眉梢都泛起了甜蜜的笑意,然而,喜鹊夫人的身影忽然闪过脑海,那让她的笑容瞬间隐没,一颗心也跟着沉甸甸了起来,毕竟她可没忘记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反抗夫人的念头,甚至还有股冲动想要离开夫人,永远待在段劲遥的身边。 这样的念头让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毕竟夫人不仅是她主子,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哪! 可是……若她真为夫人盗取「白虎门」的门主玉符,不啻是背叛了段劲遥,而她相信这男人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背叛的……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进退两难的无助感,让上官萝儿的心口宛如压了一块巨石,抑郁难受得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段劲遥一踏进房,就瞧见她轻蹙眉心的模样。 「怎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上官萝儿转头望着他,那双深邃黑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让她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你……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我?」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疑惑在她心里存在很久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深知段劲遥根本不是会被美色所惑的男人,而他的心思缜密,又有着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怎么可能轻易被吕敔祥的计谋给骗过? 「为什么不?」段劲遥反问。 「难道你……不曾怀疑过吗?」「妳是说怀疑宋文彦吗?或者该说……怀疑吕敔祥?」上官萝儿闻言惊喘一声,诧异地望着他。 「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虽然早就知道这男人不简单,却想不到他这么有本事,短短时间内就查清了吕敔祥的底细。 「嗯。」段劲遥点了点头。 经过他手下仔细的查证,已经确定了宋文彦就是吕敔祥,并也取得了各项不容吕敔祥狡辩的证据。 昨日他已将这件事情透过关系密奏给朝廷,相信朝廷那边很快就会有动作,将吕敔祥缉捕到案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收下我?」上官萝儿不解地问。 「妳呢?又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妳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不是吗?」段劲遥反问。 上官萝儿的心蓦地一惊,美丽的脸上掠过一抹慌乱。 怎么办?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不想要骗他,可却也不能坦白回答呀! 「妳藉由吕敔祥的计谋来到我身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段劲遥又接着问,而这也是她身上唯一仅剩的秘密了。 上官萝儿心乱如麻地别开脸,回避着他的问题,然而段劲遥却伸手将她的脸蛋扳了回来,不许她逃避。 「妳对我,难道还需要藏着什么秘密吗?」「我……」上官萝儿抬头望着他,而他眼底的认真重重撞击着她的心。 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要有事瞒着他,可……她怎么能说出一切的真相?她不能说呀!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无助地摇头。 「我不能背叛我真正的主子,她对我有着天大的恩情,要我出卖她,我实在是办不到……」她的矛盾、她的挣扎、她的痛苦,段劲遥全看在眼里。他没有动怒,甚至还扬起一抹赞许的微笑。 「很好。」很好? 上官萝儿一怔,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明明她什么也不肯透露呀! 「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背叛,倘若妳会背叛不该背叛的人,也不值得我爱了。对于背叛者,我绝对无法原谅。」头一回听见他说出「爱」这个字,上官萝儿的、心一阵悸动,然而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像是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般,难受地泛起了泪光。 如果不背叛夫人,她势必就得要背叛他,眼前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她到底该怎么做? 段劲遥见状忍不住叹息,她这模样让他好生心疼。 「萝儿,妳可以选择不说,但是妳听着,我要妳留下,不管妳原来的主子是谁,从今以后,妳就只属于我。妳不需要再替任何人办事,而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妳、照顾妳,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妳!即使是妳原先的主子。」上官萝儿一听,感动的泪水忍不住自眼眶淌落。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最大的包容与信任。 「我真的可以留下,断了过去吗?」她的语气充满了彷徨,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急需一双指引方向的手。 段劲遥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当然,我不在乎妳过去效忠于谁、替谁办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现在还有将来,而我确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可我怕……我真正的主子,不会轻易放了我……」「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妳的。」「但……我怕连累你……」上官萝儿的心里仍有不安,毕竟夫人是杀手组织的首领,她若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会不会害了他? 段劲遥轻笑道:「在妳、心里,难道我是这么不济事的男人?」「当然不是!」上官萝儿急急说道,就怕他有所误会。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尽管把一切交给我。倘若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这个『白虎门』门主岂不是白当了?」过多的感动和满溢的情意,让上官萝儿再也克制不住地主动投入段劲遥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 「我要留在你身边,再也不回去了!」听见她的话,段劲遥的心掀起一阵狂喜的悸动,像是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拥有了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他收拢双臂,紧紧拥着她,那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将她娇软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辈子再也不与她分开。 「萝儿、萝儿,妳终于是我的了……」他终于得到他要的!她的心甘情愿、她的全心全意、她的深情不悔。 上官萝儿将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彷佛也有了无限的勇气与信心。 「从今以后,我的主子就是你一个,这辈子我再不离开你,也绝不背叛你。」她用着轻柔却坚定的语气说道。 虽然她的决定对不起夫人,可是……她实在不想再抗拒自己的心意了! 她爱他,她想要与他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番起誓般的宣告,让段劲遥的胸口霎时被一股热烫的感动给涨满。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的满足与充实,就像这辈子因为有了她而圆满,即使因此失去了一切,他仍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人。 他捧着她美丽的小脸,目光炽烈如焰。 「说得好,不过我不只是妳的主子,还是妳的男人。」段劲遥低头吻去她感动的泪水,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他灼热的气息一如往常,很快地让上官萝儿意乱情迷,她柔顺地承受着他的吻,甚至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颈项,全心全意地回应。 这个愈来愈深入、愈来愈狂野的亲吻,很快地让两人的身体发烫,是一发不可收拾。 段劲遥将她打横抱起,放上了柔软的床榻。 这一回,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将她彻彻底底地占为己有了! 第六章 深秋的晚上,夜凉如水。 上官萝儿早已就寝,然而她却睡得很不安稳。 她又作了那个纠缠她多年的可怕恶梦,那让她脸色苍白,身子不住地颤抖,如深陷泥潭般,完全无法自可怕的梦境中脱困…… 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难辨的幽、晴光影,耳边依旧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息声,而整个气围也依旧充满了恐惧与慌乱。 然而,和过去梦境不同的是,过了一会充后,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而原先模糊的两个人影也逐渐可以分辨得出轮廓了。 他们的身影……好熟悉啊! 上官萝儿的心狠狠地揪紧,她很快就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身分。 那是她的爹和娘呀! 他们仓皇地跑着,娘还不忘握紧她的小手,带着她拼命地奔跑。 「爹、娘,我们为什么要跑?要跑去哪袒?」她用着童雅的嗓音问道。那一年,她才不过八岁。 「别问了,萝儿,快跟着爹娘跑就是了!」爹催促道:「快!快!那个女人就要追上来了!」 「相公,那女人到底为什么要杀咱们?」娘的语气透着恐慌。 「还不是因为我档了吴大尚黄的财路,想不到他竟然叨贝通了『狱炎会』的杀手要来杀了我们全家!」 「什么?那个吴大尚黄怎么这般歹毒!」娘惊呼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点跑!迟了咱们就没命了!」 当时年仅八岁的上官萝儿,对于爹娘的话还听得不是很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一双腿跑得快断掉了。 「爹、娘,萝儿跑不动了,萝儿不跑了!」 「不行呀!」爹急忙道:「萝儿,妳千万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呀!」 「可是……相公,我也跑不动了……」 「哎呀!妳们母女俩千万别停下来!快跑呀!」 爹虽然也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焦急地催促着。 说在她皱着小小的脸蛋,还想要抗议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女人嗓音! 「哼!想往哪里跑?」 上官萝儿还来不及回头,说看见一把长剑刺入娘的后背。 那可怕的画面吓傻了上官萝儿,她瞪大眼睛,看见那把剑一抽,娘的鲜血立刻喷了出来,而娘也终于松闭了始终紧握住她的手,整个人倒了下去,再也不能动弹。 爹见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怒嚎。 「不!」爹一把拉过被吓傻的她,甚至还用力雄着她。「萝儿,快逃!别管爹娘了,你快逃啊!」 使劲推开她之后,爹娘身扑向那个女人,想要替她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哼!找死!」 那女人冷哼一声,长剑无情地刺入爹的身体。 她眼睁睁看着爹倒下,吓得一边放声大哭,一边转身迈开步子拼命地跑。 「哼!小杂种,想逃去哪里?」 那女人手中的长剑还刺在她爹的身上,于是便运足力踢起脚边的石块,而那有如拳头般大小的飞石瞬间狠狠砸中了她的后脑。 她娇小的身子跌趴在地,剧烈的痛楚像是要活生生地吞噬她似的,她整个人呼息困难,快要窒息的痛苦让她身子发冷、不停颤抖,整个人几乎快失云意识了…… 半昏半醒之际,她听见了模模糊糊的交谈声-- 「夫人,这几个人的尸体怎么处理?」 「随便扔下山谷吧!」 「是!咦?这小女孩似乎还没死。」 「喔?想不到她这和命大?」 那个被称作「夫人」的女子走到她身边,粗鲁地扳过她的脸察看,而她已逐渐模糊的视线终于看见了这位「夫人」的模样。 「哼!这丫头到是有一张标致的脸蛋,若是将来长大成人,应该会有着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倾城美貌吧!」 「她的后脑被石块重击,如果没有立即治疗,应该撑不了多久说会断气了,要将她跟她爹娘一并丢下山谷吗?」 夫人沉吟了一会充,说道:「不,将她留下。这么标致的小丫头,我要救活她,好好地调教,说不定将来会有用处呢!」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已完全听不见了,剧烈的痛楚加上失血过多,让她整个人坠入一片无边黑暗,再没有半点意识了…… 上官萝儿惊喘一声,蓦地从恶梦中醒来。 她脸色苍白,身子颤抖,一颗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慌与纷乱。 刚才的梦境仍清晰得彷佛才刚发生过,梦中的那对男女确实是她爹娘。 她都想起来了,那确实是她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可令她震惊万分的,是梦中那个杀了他爹娘,甚至差点要了她命的女人。 那人竟然是喜鹊夫人! 这……怎么会呢? 她记得夫人曾经告诉过她,她的爹娘和夫人是挚友,当年爹娘遭到奸人的追杀,夫人虽然立即赶去相助,爹娘却已不幸遇害,夫人只来得及将重伤昏迷的她救了回来,怎么……怎么却…… 惊愕之际,上官萝儿突然想起前天李大夫替她针灸时,曾提到过去帮她扎针的人恐怕是故意维持她脑部受损的状况,刻意阻止她痊愈。 那时她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心底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可如今想来…… 梦境中的那个女人确实是喜鹊夫人,她不会认错的!而那确实是十年前曾发生的事,因为爹娘被杀害的画面太可怕,因此她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说……当年夫人救活她之后,发现她的脑部受损,失去了记忆,所以便故意阻碍她痊愈,甚至将她训练为手下? 老天!这十年来,她因为失去过往的记忆,竟然认贼作母,还心甘情愿地当喜鹊夫人的手下,替杀死爹娘的凶手办事! 一股寒意窜过全身,让上官萝儿不禁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大受震撼与打击的她,想要找个温热的怀抱来取暖,好让她疼痛的心可以得到抚慰,可是……段劲遥呢? 他怎么不在房里?他上哪儿去了? 上官萝儿披上外衣,穿上绣鞋,急急忙忙地走出房间去寻他。 此刻的她异常的脆弱,急需躲进他强壮有力的臂弯中啊! 离开寝房后,上官萝儿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段劲遥,只好在偌大的庭园漫无头绪地随处乱走。 由于夜色已深,她怕自己发出声响会扰了他人清梦,因此特意放轻了脚步,只不过,她几乎到处都转过了一遍,却没有看见段劲遥的身影。 就在她失望地想放弃时,忽然听见了一阵啜泣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她怔了怔,心底浮上一抹疑惑。 都这么晚了,是谁在哭泣?发生了什么事? 基于一丝好奇,上官萝儿循着声音走去,而当她远远地望见庭园角落的那两个身影时,整个人不禁诧异地愣住了。 那不是段劲遥和苏红袖吗? 他们在做什么?见他们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上官萝儿的心一阵揪紧,她忍不住屏气凝神,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劲遥,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岭生那些事,如果我没有嫁给你爹,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白虎门』了?你会不会娶我为妻呢?」苏红袖哀怨地问,哽咽沙哑的嗓音透露了她才刚大哭过一场。 七年前的今天,正是她不幸小产,失去了腹中胎儿的日子,因此每年到了这个日子,她的情绪总会异常低落、脆弱。 刚才她原本已经睡下,可却梦到了当年的情景,因此哭着醒来。 由于睡意全消,她索性出来走走,本以为透透气会让心情好一点,可是她愈想愈伤心,忍不住又掩面哭泣了起来,而段劲遥正好出现了。 看着这个曾经深爱却无缘相守的男人,苏红袖的情绪更加悲痛难过,忍不住拉着他诉苦。 段劲遥望着苏红袖,俊脸浮现一抹同情。 刚才在上官萝儿入睡后,他独自到书房去处理一些「白虎门」的机要事务,正打算回房时,便听见了苏红袖的哭泣声。 从苏红袖口中,他得知了七年前的今天正是她不幸小产的日子,对于她当年无助又可怜的遭遇感到无限同情。 此刻见她问得这般可怜,他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再打击她脆弱的情绪。 「倘若那样,我当然会娶妳,当年我不是早说过了要娶妳为妻吗?」只是她却嫁给了他爹,而他也早已放弃了那段感情。 如今,他心里只有上官萝儿,想要永远留在身边的女人也只有上官萝儿,不过这些话,他可没笨得在这时候说出来刺激苏红袖。 「如果……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就好了,你说是吗?」苏红袖泪涟涟地说,对于自己的遭遇感到自怨自怜。 「是啊,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段劲遥也相当认同,然而他的理由却与苏红袖大不相同。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设法阻止当年爹在酒醉后犯下的错事,就算他与苏红袖这辈子没有当夫妻的缘分,他也不希望当年她是在那样不堪的情况下被迫嫁给他爹。 苏红袖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 自幼一起长大的深厚交情,让她能体会到段劲遥的这番心思,尤其是在她已明白了他对上官萝儿的情意之后,更不会再自作多情地曲解他的话,以为他还爱着自己。 只不过,此时此刻,过多的感慨与感伤,让她的情绪太过激动,暂时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让她抚平心底的伤痛。 段劲遥的浓眉一皱,扶住她的肩头想将她拉开。 「妳……」 「什么都别说!拜托,让我抱一下,一下子就好了,好吗?」苏红袖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段劲遥犹豫了一会儿,原本他还是想将她推开的,但是念在今天的情况特殊,最后还是作罢,任由她短暂地依偎在自己怀中,不过等到她情绪稳定之后,他一定要和她好好地沟通,下不为例。 上官萝儿看着段劲遥拥抱苏红袖的画面,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觉得自己整个人宛如跌入冰窖之中,全身的血液也几乎要跟着冻结了。 他说过要娶苏红袖为妻,还说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就好了? 段劲遥这番话是表一不……直到现在,他的心里仍旧爱着苏红袖?即使她的身分已是他的继母,他依旧无法忘怀当年的爱恋? 那么……她呢? 对段劲遥而言,她到底算什么? 他说要她、爱她,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身心?难道只是为了在狩猎游戏之中得到最终的获胜? 又或者…… 她只不过是段劲遥用来避人耳目的障眼法,好让他得以顺利地与苏红袖暗通款曲? 上官萝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整个人几乎快站不住了。 刚才回想起十年前的往事,得知喜鹊夫人是杀害她爹娘的凶手,已让她大受打击,而此刻段劲遥和苏红袖的亲密举止,更是让她宛如晴天霹雳。 霎时之间,她的一切彷佛分崩离析,被她原本信任的两个人狠狠撕成了永远也无法拼凑回来的碎片。 她轻悄悄地退开,伤痕累累的心宛如被撒了盐一般难受。然而痛到了极点,她却反而扬起一抹凄楚自嘲的笑。 她这一生,到底是所为何来? 过去十年,她替杀害爹娘的凶手卖命,如今她爱上的男人,心里却始终爱着另外一个女子…… 真想不到啊!她的人生竟然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阴谋诡计与谎言所交织出来的。 喜鹊夫人对她的恩情是假的! 段劲遥对她的情意是假的!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竟是一桩又一桩的骗局,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在他们的眼中,她上官萝儿恐怕不过是一个愚蠢至极的笑话吧? 到底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恐怕,只剩下她自己这颗已破碎得拼凑不回来的心才是真的,可她的真心,又有谁要? 上官萝儿觉得好冷好冷,一股椎心刺骨、撕心裂肺的冰寒让她浑身发颤,甚至就连所有的知觉也跟着结冻了。 她踏着游魂一般的步伐,走在偌大的庭园中,却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才好? 天地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她是不可能再回喜鹊夫人那里了,而她也不想要继续待在「白虎门」之中,那么,她能去哪儿呢? 忽然,一抹决绝的光芒自她美丽的眼眸浮现。 她想,她知道一个最适合她的地方了…… 隔日上午,段劲遥外出办事。 由于他要处理的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怕带着上官萝儿会让她感到无聊,便自己一个人动身。 午后,他返回「白虎门」,才刚踏进书房,就敏锐地发现有人闯入并且四处翻动过的痕迹。 他的脸色一变,心生警觉地查看,赫然发现设置在木桌底下的机关被欧动,而藏在隐密暗格之中的门主玉符不见了! 能够找出如此精巧隐密的机关,绝非一般宵小,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段劲遥震惊不已,立刻将几名守卫和下人叫进了书房。 「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失窃了,今天有什么人靠近过我的书房?你们有察觉任何可疑之处吗?」他脸色凝重地询问。 他还没打算透露失窃的是门主玉符,就怕消息传出去会造成「白虎门」上上下下的骚动。 听了段劲遥的问话,一名守卫的脸上掠过一抹迟疑。 「敔禀门主,属下……属下是有看见……」 「看见什么?快说!」 「属下看见萝儿姑娘进了书房,过了约莫一灶香的时间才离开。由于门主没有下令不许萝儿姑娘进入书房,所以属下也不好拦阻……」 段劲遥愣了愣,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可能是她!」他低喝一声。 怎么可能会是上官萝儿?她要「白虎门」的门主玉符做什么? 段劲遥一点儿也不愿怀疑到上官萝儿的头上,不过他却忽然想到,至今她还没透露当初她之所以会将计就计地借由吕敔祥的计谋混入白虎门,到底有什么真正的目的,也尚未透露她真正的主子是什么人。 难道……她真正的目的,是要盗取门主玉符? 不!他不相信! 她该知道门主玉符对白虎门的重要性,也应该知道倘若她真的瞒着他悄悄盗走了门主玉符,做出什么伤害白虎门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她是那么聪明的女子,怎可能会做这种事?说不定是她瞧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影,所以追进书房想要帮他逮偷儿…… 正当段劲遥在心里替上官萝儿找借口的时候,另一个家仆也开口说道:「启禀门主,我也瞧见了,确实只有萝儿姑娘进去过……」 段劲遥一僵,脸色异常难看。 「你还瞧见了什么?说清楚!」 「我看见萝儿姑娘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了用丝帕包起来的东西,离开书房后,她还东张西望的,像是怕被人瞧见……」 听了家仆的话,段劲遥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种心爱女子背叛的感觉像是有人狠狠地桶了他一刀般的疼痛。 难道真的是她? 不!他不相信! 她明明才说过这辈子绝不背叛他的,不是吗? 他一定要立刻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绝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她的清白! 段劲遥宛如一阵旋风般地返回寝房,就见上官萝儿正坐在房里,悠闲而惬意地喝着茶。 一察觉他的出现,上官萝儿回过头,与他目光交会。 相对于段劲遥的震惊愤怒,她的情绪却显得异常沉静,一点儿也没有做错事被逮着的惊慌或是心虚。 「门主玉符被盗,有人瞧见妳进入书房,这是怎么回事?」段劲遥开门见山地问。 「是我拿的。」上官萝儿坦率地回答,一点儿也没有要推托或装无辜的意图。 由于近来她与段劲遥的关系亲密,「白虎门」中没有人防着她,再加上先前一直看她不顺眼的苏红袖已放弃了找她麻烦的念头,于是她便趁段劲遥外出的时候,大大方方地走进书房。 经过一阵仔细搜索后,她发现了那个精巧的机关,顺利地从隐密的暗格中取走了那只门主玉符。 「妳说什么?真的是妳拿的?!」段劲遥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是她拿的?她真的这么说了吗? 不!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他?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没错,就是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擅自闯入你的书房,偷走了门主玉符。」像是怕他没听清楚,又像是故意要挑惹他的怒气似的,她又再强调了一次。 听见她亲口承认,段劲遥宛如被狠狠打了一耳光,愤怒与不解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的胸口炸出一个洞。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萝儿的红唇一弯,扬起一抹轻笑。「难道你忘了,我终究是被人派来这儿的,我得替我真正的主子办事。」 「妳不是亲口承诺要断了过去,不再效忠妳的主子?妳不是亲口承诺要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背叛我吗?」段劲遥心痛地怒声质问。 该死!早就告诉过她,他不能原谅任何人的背叛,她却还这么做,而且脸上还看不出有半点悔色! 这表示她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吗? 该死!该死!该死! 「如果我不那么说,又怎么能得到你完全的信任呢?」 上官萝儿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而那让段劲遥额角的青筋几乎要绷断了。 「玉符呢?妳要拿玉符做什么?」他咬牙质问。 「没什么。」 段劲遥的黑眸一瞇,忽然出手描住她纤细的颈子。 颈子传来的痛楚,让上官萝儿差点喘不过气,但她故意装出一副不痛不痒的神情,激得段劲遥又更加重了手劲。 「说!」他咬牙怒喝。 上官萝儿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开口说道:「我已经……将玉符交给了我真正的主子……她要调动『白虎门』……在京城的人手,去狙杀……微服出巡的太子……」 「什么?妳该死!」段劲遥震怒地叱喝,反手打了她一掌。 上官萝儿闷哼一声,娇小的身子跌坐在地,嘴角微微渗出血丝。 她知道这一掌其实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此刻的她,恐怕已成了地上的一具尸首。 段劲遥怒瞪着她,他恨自己太信任她,他恨她的背叛,但他更恨即使是现在,自己竟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杀了她! 要知道,刺杀太子可是死罪一条哪! 倘若她幕后的主子真的调动「白虎门」的人去行刺太子,将来皇上追究起来,只怕「白虎门」上下几千条人命全都要赔上了! 「来人哪!」他咬牙叱喝。 两名守卫闻声进入房中,恭敬地询问:「属下在,门主有何吩咐?」 段劲遥愤恨地瞪着上官萝儿,却见她的脸上没有半丝惧怕的神色,反而还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彷佛终于得偿所愿似的。 她深深凝望着他,一瞬也不瞬的,像是想要将他的身影相貌仔细烙印在心底,更像是在对他做着无言的诀别。 那神情让段劲遥的心一拧,他硬生生地别开头,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不舍。 他绝对不许自己再上当受骗了! 这女人利用了他的宠爱与信任,做出严重背叛他的事情,还可能会殃及「白虎门」上千条人命! 如此可恨透顶的女人,他怎么可以饶过她? 「把这女人关进水牢!」他冷声说道。 「什么?水牢?门主,这……」守卫面面相觎。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宠爱上官萝儿的门主会下令这么做? 要知道,那水牢是为了惩罚「白虎门」中那些勾结恶人的叛徒而建的,就算是身强体健的男人都未必受得了,更遑论是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啊! 「你们要敢违抗我的命令,就连你们两人也一并关进水牢,听到没有?」段劲遥愤怒地叱吼。 「是!属下听到了!」守卫们纵然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抗命。 段劲遥恨恨地瞪了上官萝儿一眼后,随即拂袖而去。 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刻赶去京城阻止一切,若是迟了,只怕「白虎门」真要端卷入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七章 两名守卫带着上官萝儿来到幽暗阴寒的水牢,看着那方水池,他们的脸上都不禁掠过一抹犹豫。 此刻正值深秋,天候已凉,到了夜晚更是寒意刺骨。 刚才他们进房时瞥见上官萝儿的嘴角渗着血丝,显然已被门主给打伤了,若是再将她囚入水牢之中,她怎么挺得住? 说不定……她连一个晚上都撑不过去啊! 看出守卫的不忍,上官萝儿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像是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没关系,你们就依门主之令行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可是……」两名守卫见她不挣不扎,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替自己求情半句,那让他们的心里反而更加不忍了。 他们实在不懂,门主不是一向很在意她吗?怎么会将她打伤,还要将她囚入水牢呢?门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呀! 「萝儿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其中一名守卫忍不住开口询问。 上官萝儿低垂着眼睫,没让他们瞧见自己眼底深深的哀伤。 「是不是误会,并不重要。」「但妳可能会没命呀!怎么会不重要呢?」上官萝儿勉强牵起嘴角,笑容透着深深的疲惫。 「因为……我累了……所以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叹息般地低语。 「累了?」守卫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上官萝儿也无意多做解释。 「对了,有件事情,要请你们帮忙。」「萝儿姑娘请说。」「在我……在我撑不过去之后,请务必帮我转告你们门主一件事,好吗?」她那慎重其事的语气和神情,彷佛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似的,让守卫忍不住一阵鼻酸。 「什么事?」他们心情沉重地问。 「到时候,请帮我转告你们门主--我最喜欢的一套衣裳,就是初次与他见面时,为他献舞所穿的那套,就搁在他的寝房里。」「啊?」守卫闻言讶异地愣住了。 她一脸认真,要他们在她香消玉损之后转告的话,竟然只是一件听起来无关痛痒的小事?这是为什么? 两名守卫互望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困惑。 「就这样,千万别忘了。」「好,我们记住了。」「谢谢。」上官萝儿说着,主动步入那方水池,冰冷的水立刻带来阵阵寒意,然而她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早在忆起喜鹊夫人其实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早在意外地发现段劲遥其实心里还爱着苏红袖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已经彻底寒透了,此刻身体上的冰冷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之所以盗走门主玉符,还刻意不闪不避地让人瞧见她的举动,为的就是故意要激怒段劲遥。 她知道自己所编出的那套谎言,必定能彻底激怒他,而她果然没料错。 一抹凄楚的光芒自上官萝儿的眼底掠过,她在心底幽幽地深叹口气。 她累了,真的好累……既然她的一切全都分崩离析了,既然她的存在根本没有半点价值,那么……能够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手中,对她而言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反正,天地虽大,却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既然如此,她不如就到阴曹地府去,与爹娘团聚吧……上官萝儿淡淡地瞥了头顶上方的架子一眼,就见架子上头有一副手铐,而它的作用再明显不过了。 「来,替我铐上双手吧!」守卫虽然不忍,却也别无选择地将她的双手上铐,就见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脸色发白,红唇迅速失了血色。 他们欲言又止的,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毕竟下令将她囚禁在此的是他们的主子啊!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可以出去吗?」「这……好吧!」临去前,守卫们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后,语气沉重地叹道:「萝儿姑娘,妳自己……多保重哪!」听见「保重」二字,她的红唇不禁自嘲地扬起。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保重」这两个字……段劲遥骑上快马,拚了命地赶路。 由于「白虎门」和京城隔了一段距离,即使是快马加鞭,也得花上两个时辰才抵达得了。 但事关「白虎门」众弟子的性命,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怕来不及阻止大事的发生。 用最快的速度赶抵京城之后,段劲遥没给自己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就宛如一阵旋风似地来到周宇祈的住所。 这周宇祈年近四十,是「白虎门」中的一名重要大将,负责管理与调度京城一带的「白虎门」弟子。 见段劲遥突然来访,周宇祈惊讶极了。 「门主深夜前来,是不是『白虎门』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看见周宇祈,段劲遥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周宇祈还待在自家屋中,甚至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那么应该就表示还没有接到门主玉符的调动命令。 不过,这情况让他不禁暗暗疑惑了起来。 如果上官萝儿的主子真已取得了门主玉符,应该会立即展开行动,免得他发现玉符失窃之后立刻赶来阻止呀! 「你没有接获门主玉符的调动令吗?」他开口问道。 周宇祈一愣,摇头说道:「属下没有接获任何的动员命令,门主有事需要调动京城的『白虎门』弟子吗?」「不,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段劲遥的脸色一沉,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极了! 他眉头紧皱,心绪紊乱,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思索。 刚才他一直处于盛怒的情绪之中,又一心担忧「白虎门」的弟子会枉送性命,所以这一路上他除了赶路之外,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些什么。 然而此刻静下来一想,他赫然发现整件事情的疑点重重! 首先,如果上官萝儿的主子要她盗走玉符的目的真是要狙杀太子,她怎么可能会如此爽快地告诉他? 再者,既然她已顺利盗走了门主玉符,她该做的应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远走高飞,为什么却好整似暇地待在房里喝茶,像是在等着他前去兴师问罪呢? 凭她的聪颖,不会不知道他很有可能会在盛怒中伤害、甚至杀了她呀! 除此之外,上官萝儿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凭她的身手,在盗取玉符之后,她必定能轻易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但她为什么却被不只一个人瞧见呢?这像是……刻意让人发现她做了什么似的……这一连串疑点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将他骗至京城,到底是她调虎离山的计谋,还是另有其它的原因? 「有消息指出,可能会有人持门主玉符动员京城『白虎门』的弟子,前去狙杀太子。」段劲遥说道,让周宇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真有此事?」周宇祈闻言大为惊愕,连忙问道:「莫非门主玉符已遭奸人窃走了?」「关于这件事情,我还得调查清楚。不过听着,倘若近日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带着门主玉符前来,你就立刻将对方抓起来。」「是,属下明白了。」段劲遥点了点头,说道:「那京城这儿就交给你了,我还得立即赶回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行。」一想到上官萝儿,他的俊脸不禁紧绷,胸口狠狠地揪紧。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门主玉符不是上官萝儿偷走的,如果她是另有隐情才说谎骗了他,那……那她……焦急的情绪宛如能一熊烈火,狠狠焚烧着段劲遥的心。 该死!刚才在盛怒之中,他不仅打了她一掌,还命人将她囚入水牢……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她纤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那些折磨?一想到她正身在阴寒冰冷的水牢之中,无助又孤单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他的心就彷佛被狠狠地撕裂着! 万一她撑不住……万一她有什么意外……万一她……这一连串的「万一」,让段劲遥心急如焚、懊悔莫及。 他跃上马背,火速地赶回「白虎门」,就怕自己铸下大错,误会了上官萝儿,更怕自己会失去此生最爱的女人……「驾!」他厉声叱喝,催促马儿加快再加快,而他紧握着缰绳的双手,一路上也因为极度的焦急与担忧而颤抖着。 萝儿……妳千万要撑住,等我回去! 段劲遥火速赶回「白虎门」,这一来一往,耗去了他四个时辰。 他不在乎风尘仆仆的疲累,心里挂念的只有上官萝儿一个人。 沿路上,他脑中浮现的都是她的形影相貌、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当初她在危急之际,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一刀的情景……他愈想愈觉得上官萝儿不可能真的背叛自己,而那让他心急如焚,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立刻乘风飞回她的身边! 好不容易赶回「白虎门」,那两名奉命将上官萝儿囚入水牢的守卫一听见消息,便立刻匆匆地赶过来。 他们实在没办法等到上官萝儿香消玉损之后才将她交代的话转告门主,那会让他们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启禀门主,萝儿姑娘有话,要属下转告给门主。」「什么话?」段劲遥立刻追问。 「她要属下转告--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裳,就是初次与门主见面时,为门主献舞所穿的那套,就搁在门主的寝房里。」「什么?」段劲遥一愣,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手下转告这几句听起来只是琐碎小事的话?为什么会特地提到当初的那袭衣裳……等等! 段劲遥的黑眸一闪,脑中灵光一现。 他火速冲进寝房,很快地找到了那袭衣裳,而就在他抓起那衣裳想要仔细翻看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掉落,刚好滚至他的脚边。 段劲遥低头一看,高大的身躯立刻僵住。 是门主玉符! 段劲遥捡起那块玉符,浑身发冷、头皮发麻、神情僵硬。 他果然猜得没错,上官萝儿骗了他! 她虽然真的盗走了门主玉符,但是却没有交给她真正的主子,反而将它藏在她的衣裳之中。 她并没有真的背叛了他,可却故意让他那么以为,甚至还编造出狙杀太子的漫天大谎刻意激怒他,这是为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做?难道她……故意想寻死吗? 老天!他会不会发现得太晚了? 段劲遥转身冲出寝房,直奔水牢! 该死!都怪他气昏了头,一听她亲口承认盗走了门主玉符,还编了个可能会害死众多无辜「白虎门」弟子的用途后,就被冲天的怒气给影响了判断力。 他不仅打了她一掌,还命人将她囚禁在水牢之中,此刻天候已冷,水寒如冰,她怎么承受得住? 无限的懊悔宛如一把烧红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剜刚着段劲遥,痛得他的心彷佛正不断地淌着血。 他真恨自己不够信任她,更恨自己竟然被怒气冲昏了头,失去了一向引以为傲的判断力。 「快开门!」一到了水牢外,他立刻下令。 守卫见状赶紧开门,而段劲遥一进去,就见上官萝儿已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他顿时心痛如绞。 他没有时间等守卫慢慢用钥匙打开手铐,立即奔上前,运足了所有内力,将手铐硬生生地扯断。 他将昏迷的人儿抱了出来,搁在一旁的地上。 「快去请李大夫!就算他已经入睡了,也要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到我房里!听见没有?」他急吼着,就怕晚了一时半刻,怀中的人儿真要香消玉损了。 「是!」两名守卫立刻转身离去,他们也知道情况紧急,丝毫不敢耽搁。 看着上官萝儿昏迷不醒的模样,段劲遥心如刀割,他迅速点住她几处穴道,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萝儿!萝儿!妳醒醒啊!」段劲遥一边大声焦吼,一边激动地摇晃上官萝儿纤细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上官萝儿终于虚弱而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看见段劲遥,她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困惑,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萝儿,撑着点,我会救妳的!」段劲遥说着。 见她的唇儿掀动,像是想说些什么,段劲遥立刻倾身将耳朵贴到她的唇边,然而听到的却是「别……救我……」听了她的低喃,段劲遥的心中又惊又痛。 他不懂她为什么执意寻死,但他绝不可能让她就这么死去的! 「想都别想!萝儿,我非救妳不可!我要妳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妳听见了没有?」他激动地吼着。 上官萝儿完全没办法响应,甚至也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因为极度虚弱的她已再度晕了过去。 「萝儿!萝儿!」段劲遥沉痛地呼喊,但她却像是坠入深沉的睡眠,再没有半点反应。 他忧心如焚,立刻抱起她离开这座阴寒的水牢。 段劲遥迅速将上官萝儿带回了寝房。 他为她褪下湿透的衣裳,换上了干爽的衣物,接着又命人在房里生起无数火盆,尽可能地让她保持温暖。 只是,触手所及,她的肌肤净是冰冰冷冷的触感,那让段劲遥的心也彷佛全冻结成冰了。 他焦虑地守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竭尽所能地想给她温暖。 老天!千万别让他真的失去她! 曾经,他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会面不改色,然而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勇敢。 他怕极了失去她,如果可以,他愿意拿自己的一切来交换她的平安无事!即使是要他的命! 「萝儿!萝儿!快点醒来,我不许妳就这么离开我,我要妳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妳听见了没有?萝儿!」苏红袖一进门,就听见他深情沉痛的呼喊。 她刚才原本已经睡下,却被一阵骚动声给扰醒。她隐约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找了个家仆一问,却也只知道上官萝儿似乎出事了,详细的原因没人说得清楚,因此她索性自己过来看看情况。 此刻,一看见上官萝儿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苏红袖惊讶极了。没想到上官萝儿人在「白虎门」中,竟也会伤重至此,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刺杀她吗?」她问。 段劲遥闻言,俊颜掠过一抹痛楚。 「是我……是我……」倘若她真的香消玉损了,他就是那个亲手杀害了心爱女子的刽子手! 「什么?!」苏红袖错愕地瞪大了眼,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她故意让我误会她盗走门主玉符,我不仅打了她一掌,还命人将她关在水牢之中,她的身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苏红袖倒抽一口凉气,被他所说的情况给吓了一大跳。 「可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故意让我误会,故意让我恨她,她这么做……简直就像是故意想要死在我的手中……」段劲遥语气沉痛地说着,忍不住又更握紧了上官萝儿的手。 回想起她当时凄楚的神情,真的是在向他做最后的诀别! 可恶!这一切到底该死的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他哀痛忧心的神情,苏红袖的心中一阵不忍,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让她的眼底浮现深深的愧疚与心虚。 「那天晚上……」苏红袖有些困难地开口。 「什么?」「那天晚上,你任由我抱住你,还开口说了那些安慰我的话,我想……她应该看见也听见了……」段劲遥闻言僵住,不解地转头望着苏红袖。 「妳说什么?」「其实……我当时有瞥见她站在不远处的转角,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连离开时的步伐都不稳……」只是当时,她自私地想要拥有他的安慰,所以没有让他知道这件事。 段劲遥震惊极了,整个人彷佛被狠狠地敲了一棒。 难道……难道她以为他仍旧爱着苏红袖,以为他对她一点儿也不认真,只是玩弄、占有她的身子罢了,所以感到绝望、心死吗? 「妳这傻瓜!难道就为了这个原因执意寻死?可恶!妳要是醒来,我非要……我非要……」看着上官萝儿苍白的脸色,段劲遥竟说不出半句狠话。 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只要她能够平安醒来,只要她能够待在他的身边,那一切才有意义呀! 苏红袖见了他的神情,内心被他对上官萝儿浓烈的真情给震撼住了。当年,他对她的情感也没那么深哪……「门主,李大夫来了!」守卫的通报声响起,就见李大夫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快救她!无论用任何方法,一定要救她!」段劲遥急切地央求着。 李大夫被他脸上沉痛万分的神色吓了一跳,他瞥了眼床上面无血色的上官萝儿,知道情况相当危急。 「我一定会尽力的。」李大夫承诺后,立刻趋前把脉,仔细地诊视上官萝儿的情况。 「她怎么样?情况如何?」段劲遥担忧地追问。 「她受了内伤,寒气又渗入了她的脏腑,情况有点凶险哪……」段劲遥一听,一颗心彷佛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他又急又忧,恨不能代替心爱的人儿受苦。 「无论用什么法子,请你务必要救她!」「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保住她的性命。」李大夫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那是由数十种珍贵稀有的药草炼制而成的,具有绝佳且快速的补气养身疗效,而他也立刻写下了几帖药方,命人去铺子里抓药回来煎。 这一夜,为了抢救上官萝儿,「白虎门」内灯火通明,而段劲遥则彻夜不眠地守在心爱女子的身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第八章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悉心照料之后,李大夫松了一口气地表示上官萝儿已无性命之忧,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就行了。 送走了李大夫之后,见上官萝儿仍未醒来,段劲遥便亲自到灶房去监督丫环煎药,任何细节都不许马虎。 就在此时,上官萝儿幽幽转醒,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她全身乏力、意识混沌,躺在床上愣愣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怪了,就算她还没死,也应该身在水牢之中才对呀!怎么却会躺在段劲遥的寝房里呢? 上官萝儿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曾看见段劲遥,难道那不是出于临死之前的幻觉? 这么说来,是段劲遥放了她,还找了大夫来救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那两名守卫并没有依照她的交代,已经将她的那些话告诉了段劲遥,而他也已经发现她其实并没有将门主玉符交出去? 怔愣间,她听见房门口传来了惊喜的声音「萝儿!妳终于醒了!」她回过头,看见了段劲遥,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一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他,此刻看起来竟相当憔悴而疲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孔上甚至还出现了胡渣,而看到她醒来,他竟……激动地红了眼眶! 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上官萝儿的胸口,断不了的情意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心,让她的眼眶也浮上一层泪雾。 「你……」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宛如火烧一般疼痛。 「萝儿,妳现在还很虚弱,先别说话。」段劲遥阻止了她,并立刻捧着一碗汤药来到床边。「来,药刚煎好,趁热喝吧!喝了药,身子才会早点复原。」上官萝儿望着他那疲惫却不掩关怀的神情,心中一阵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深情?看起来如此关心、在乎着她?他那天晚上,明明亲口说了他想娶的是苏红袖,不是吗? 回想起他拥着苏红袖的画面,还有他亲口说的那些话,上官萝儿的眼底不禁掠过一抹深深的伤痛。 她抿起了唇儿,别开脸,拒绝他手中那碗汤药。 她不想喝药,更不想复原。 什么他不让她就这样永远离开,不让她从一连串的谎言与痛苦之中解脱呢?上官萝儿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也因此滑落两颊。 见她这模样,段劲遥心疼极了。 他叹口气,暂时先将药搁到一旁的桌上。 「萝儿,为什么要故意让我误会,以为妳背叛了我?妳真傻。」他握住她的手,发现已不再那么冰凉,让他的心也跟着踏实许多。 上官萝儿想抽回手,但他却不放,执意将她的纤纤柔手握在掌心,像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萝儿,我要妳永远留在我身边,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妳离开我了。」段劲遥深深凝望着她,并用着起誓般的认真语气说道。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一颗心无法控制地因他的话而掀起波澜。 倘若在撞见他与苏红袖亲密相拥的那一晚之前,她听见这番话,肯定会欣喜莫名,可是现在……「我在不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反正……」反正,他的身边已有了苏红袖。 即使因为继母、继子的身分,使得两人无法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毕竟他们每天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能用另一种形式相守呀! 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段劲遥叹了口气,说道:「我跟红袖之间,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承认,我以前确实曾经爱过她,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对她的感觉已不是爱,而是像对待家人一般的关心罢了。」听了这番话,上官萝儿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 「你又何必编出这套说词来骗我呢?那天晚上,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会有假吗?」段劲遥正要解释,苏红袖的嗓音蓦地传来「劲遥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骗妳。」苏红袖走进房里,她特地前来探望上官萝儿的病况,正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一看见苏红袖,上官萝儿就无法不去回想那一夜他们亲密相拥的画面,而那让她的心倏地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 她索性闭上眼,再度别开脸,就是不想见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的身影。 看了上官萝儿的反应,苏红袖的心底涌上一阵愧疚,她知道都是自己造成了他们之间的误会,惹来这些风波,还差点害上官萝儿丢了性命。 经过这次的事件,她已很清楚段劲遥对上官萝儿的感情,也已彻底收回了不该继续存在的感情,决定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单纯的「家人」现在,她得帮忙解开上官萝儿心底的结,否则别说对不起他们两人,就连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萝儿姑娘,我和劲遥自幼一块儿长大,当年我们的威情很好,两人也曾私下说过要结为夫妻,一辈子厮守到老。」她开口说着当年的事情。 上官萝儿一僵,愠恼地咬住自己的唇儿。 现在是怎样?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是故意示威,叫她识相地离开段劲遥吗?可她又没有死赖着不走,是段劲遥不让她死,硬要救活她的呀! 上官萝儿想要捣住耳朵,不想听苏红袖说下去,但苏红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是,七年前,我却背叛了他,嫁给他爹,不过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将当年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包括她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失去清白之身、怀了段康轩的孩子却不幸小产。 上官萝儿睁开眼,惊讶地愣住,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段往事。 同样身为女人,她对苏红袖的遭遇感到同情,然而心情却还是难以平复。对段劲遥来说,心爱的女人经历这样的遭遇,也难怪他会对她百般怜惜,甚至是情不自禁地拥着她,柔声安慰了……她吸口气,刻意忽视心痛的感觉,说道:「放心,我会离开『白虎门』,不会碍着你们的。」「不!萝儿,我不许妳离开!」段劲遥喝道。 「哎呀!萝儿姑娘,妳不能走啊!」苏红袖忙说道:「妳误会我了,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不是在炫耀我和劲遥之间的关系,只是想让妳明白,那天晚上,是我忆起了小产那日的情景,过度悲伤,而他在一旁安慰我而已,无关情爱的!」上官萝儿沉默着,没有答腔。 那天晚上所见的情景太过伤人,要她如何能说忘就忘?又如何能因为苏红袖的三言两语就释怀呢? 「萝儿姑娘,劲遥对我,真的就只剩下家人之间的关心和情感了,但是他对妳却不同。妳知道那天晚上妳转身离开之后,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下不为例。因为他的怀抱,从今以后只容得下上官萝儿一个女人。」上官萝儿闻言惊讶不已,她回过头,对上了段劲遥的视线,就见他正用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凝视着她,眼底浓烈的情感让她的心一阵揪紧。 「我刚才说的全都是真的,萝儿姑娘,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有半句谎言,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听见苏红袖发下毒誓,上官萝儿的心更乱了。 「我……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能让我静一静吗……」段劲遥皱了皱眉,退一步地说道:「可以,但是妳必须先把这碗药给喝完。」她的身子还很虚弱,不喝药不行。 上官萝儿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她伸手接过了那碗药,乖乖地喝下。 「好,那妳躺着休息吧!妳才刚醒来,体力还没复原,如果能睡着的话,最好再睡一会儿吧!」叮嘱完之后,段劲遥转身离开,打算去灶房吩咐厨娘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好让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可以吃。 「萝儿姑娘,劲遥他真的很爱妳,能够被一个男人如此深爱着是很幸福的事情,妳可别错过了。」苏红袖语重心长地说完后,也跟着离去。 当房里只剩下上官萝儿一个人之后,她闭上眼,一颗心矛盾而痛苦。 她想,就算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就算段劲遥和苏红袖之间真的已没了男女之情,她跟段劲遥也未必真的能在一起呀! 他是大名鼎鼎的「白虎门」门主,而她,却是恶名昭彰的「狱炎会」首领的手下……一想到喜鹊夫人,上官萝儿倏地涌上一股深切的恨意。 那个歹毒的女人不仅杀了她爹娘,这些年还刻意不让她恢复记忆,她怎么可以轻易饶了那女人? 此刻想想,先前她故意想死在段劲遥手中,确实是太冲动了,至少在她死前,也该替她的爹娘报仇,即使必须和喜鹊夫人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借! 安分地休息了整整一天之后,上官萝儿的体力已恢复了不少。 此刻夜色已深,原本熟睡的她却突然睁开双眼,转头望着枕畔的男人。 看着段劲遥那俊美的轮廓,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迫与他同床共枕的情景,她的红唇不禁一弯,扬起一抹既甜蜜又酸楚的微笑。 她静静地望着他,舍不得眨一下眼,想将他的容貌深刻在心底。如果不是怕扰醒了他,她还想凑上前去亲吻他的唇,当作最后的道别……上官萝儿的眼底闪过一抹决心,她打算悄悄返回「芙蓉坊」去,替她死去的爹娘报仇。 恋恋不舍地又凝望段劲遥好一会儿后,上官萝儿轻悄悄地起身、下床,然而她纤巧的双足才刚套上绣花鞋,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就蓦地圈住她的腰,将她拉入一具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妳想去哪儿?」「你……怎么醒了?」上官萝儿答非所问。 原本以为他已睡得沉了,不料还是将他给扰醒了。 「妳就这么想离开?」段劲遥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他紧捉着她的肩头,神色激动地说:「我不许妳走!我早已说过了,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之外,妳哪儿也不能去!」回想起她在水牢中昏迷不醒的情景,至今他仍余悸犹存,那种差一点失去她的恐慌,几乎令他痛不欲生,而他再也不愿意承受那种足以摧毁心魂的痛楚了。 段劲遥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一刻也不愿意松手,如果能用他的一切交换她的留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上官萝儿意外地发现这男人竟微微颤抖着,而他眼底的痛苦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也让一阵难忍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对她的感情是如此真挚而强烈,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啊!如果可能,她多想真的就这样留在他的身边。 光是想象着与他共度一生、白首偕老的画面,她就幸福得想落泪。 只是,她配不上他,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必须离开他呀……当「离开」这二字浮上心头,心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自眼眶滑落,那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得段劲遥的心都揪了起来。 「萝儿,难道妳还不相信我?」「不。」上官萝儿强忍着心痛,说道:「我相信你,可是我配不上你,所以你还是让我走吧!」「见鬼的配不上!是谁说配不上的?」段劲遥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普天之下,就只有妳上官萝儿才入得了我的眼,才进得了我的心!除了妳之外,其它女人我谁也不要!」他斩钉截铁的话让上官萝儿感动不已,她知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一定会有比我更美、更善解人意的女子,你又何必!」段劲遥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只要不是妳,不论再怎么美、再怎么善解人意,对我来说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上官萝儿一阵哽咽,原本只是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被他浓烈真挚的情感给逼出了眼眶,滑落两腮。 「别这样……别对我这么好……」这样要她如何离开得了? 「为什么不?我就是要竭尽所能地宠妳、爱妳,让妳这辈子再也没法子从我的身边离开!」段劲遥拭去她的泪水,看着她眼底的痛苦与挣扎。 「萝儿,既然妳已相信我,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等妳的身子再养好一些,我们就成亲吧!」「不!」她想也不想地拒绝,让段劲遥的眉心几乎快打结了。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理由。」「我真的配不上你……事实上,我不只是一名舞伶,而且还是杀手组织『狱炎会』 的首领喜鹊夫人的手下,而夫人这次交给我的任务,确实是要我盗取门主玉符……」上官萝儿索性将一切全部都告诉了他,包括十年前的那场浩劫。 「直到前阵子我恢复了记忆,我才明白原来之前苦苦纠缠我的恶梦,是十年前真实发生的事情。倘若不是李大夫治好了我,我至今还认贼作母!」上官萝儿激动而哽咽地说。 听了她的身世以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段劲遥对她的怜借和爱意更深了,同时也明白了先前她为什么会一心寻死。 这十年来,她一直视为恩人、主子的喜鹊夫人,突然成了杀害她爹娘的仇人,而她又误会了他与苏红袖之间的关系,双重打击之下,也难怪她会心如死灰。 段劲遥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将她搂得更紧,想要温暖她的心。 「萝儿,我不在乎妳的过去,更何况这些年来妳只是被欺骗、被利用罢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妳的亲人,而『白虎门』 就是妳的家了。」「你真的不怕遭人议论?不在乎娶一名舞伶?」段劲遥笑了,问道:「萝儿,在妳的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官萝儿一愣,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还是答道:「你就像个狂傲霸气的王,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势在必得。」「说得好。」段劲遥脸上的笑意加深,接着又问:「那么,像我这么一个狂傲霸气的人,可会因为担心别人的眼光或议论而放弃心爱的女子?」……完全不会。 上官萝儿望着他,看出了他的认真与坚持,而他那份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撼动不了他要她的决心,让她的一颗心热得发烫。 她何其有幸,能够拥有如此热烈而绝对的情意。倘若她错过这么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是不是成了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 「萝儿,这辈子我是要定妳了,而妳也当定了『白虎门』的门主夫人!至于那位喜鹊夫人嘛……再过一阵子,等妳的身子完全复原了,咱们再一起上门去『拜访拜访』她吧!」「你要跟我一起去?」上官萝儿有些惊讶。 「那当然。」段劲遥理所当然地说:「那女人胆敢伤害、欺骗我心爱的小妻子,我当然得帮忙讨回公道才行啊!」听他称呼自己为「心爱的妻子」,上官萝儿的心霎时被感动给涨满,无法控制地再度落泪。 段劲遥知道这一回她流的不是悲伤的泪水,便半开玩笑地说:「哎呀!当初我怎么都看不出,原来妳是个爱哭的女子,还以为妳既冷静又坚强呢!」上官萝儿被他这番话逗得差点噗吓一笑,她娇慎地抱怨道:「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是啊!都是我害的。」段劲遥大方地接受她的指控。「所以,就让我用一辈子来弥补妳吧!」面对他真挚又充满包容的爱,上官萝儿再也忍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似地狠狠哭泣着,将她这几日以来心里所承受的痛苦与挣扎全部宣泄出来。 从今以后,这副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就是她的天地了……半个月之后,上官萝儿在段劲遥日夜悉心的照顾以及李大夫所开的滋补药方调养下,身子已完全的复原了。 这一天午后,她在段劲遥的陪伴下前往「芙蓉坊」因为怕危险,段劲遥原本打算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但是倘若他们两人真的一块儿现身,必然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没见着喜鹊夫人,就先让这个狡诈歹毒的女人给逃了。 为了避免那样的怀况发生,他只好乔装成一般的寻欢客,与她一前一后地进入芙蓉坊,由她先去见喜鹊夫人,而他则混在男客之中伺机而动。 一看见她,喜鹊夫人立刻拉着她来到一间无人的房里。 「萝儿,怎么样?东西已经得手了吗,那……门主玉符呢?」只要门主玉符得手了,她再派出几个杀手去围杀段劲遥,如此一来,白虎门便成了她的了! 上官萝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带门主符前来。」「没有?你还没得手?那你回来做什么?」夫人皱起眉头,看了上官萝儿那不太好看的脸色一眼。「啊!我知道了!你是又犯了头疼了对吧?快,让我帮你扎几针就没事了。」「不用了。」上官萝儿压抑着恨意,语气有些僵硬。 「不用?」「我是头不疼,也不会再疼了。」她冷冷地说。 「不会再疼?」夫人一怔,对于她的用词和语气感到困惑。 上官萝儿还没来得及回答,段劲遥就已大步走了进来。他刚才瞥见上官萝儿被鹊嬷嬷带开,便按捺不住地跟了过来。沿路有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想要拦下他,全被他给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因为她头部的创伤,我已经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她治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上官萝儿,将她护在身后。 喜鹊夫人诧异地望着段劲遥,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又是所为何来?还有……他刚才说上官萝儿的头部创伤已经治好了,这是真的吗? 「我不管妳为什么想要门主玉符,但妳永远都不会得到它的,喜鹊夫人 。」段劲遥说道。 听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号,喜鹊夫人的表情一僵,她狠狠地瞪向上官萝儿,蓦地明白了。 「难怪妳去『白虎门』这么久了都没有得手,敢情是连人带心都被这男人给骗了去?啐!妳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枉费我养妳这么多年!」听见这番斥骂,上官萝儿再也忍无可忍了,一双美眸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妳养我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妳这个杀人凶手!」喜鹊夫人暗暗一惊,然而她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妳的伤果然全好了。过去的记忆全想起来了?」「没错!我已经记起当年就是妳杀害了我爹娘!」上官萝儿恨恨地说。 「那又怎么样?有人出钱,我就办事,有什么不对的?哼!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实情,那么今天我绝不能让你们两个活着出去!来人哪!」在喜鹊夫人的叱喝下,几名全副武装的杀手很快地现身。 段劲遥冷冷一笑,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夫人,我建议妳不妨往窗外看看。」听他这么说,喜鹊夫人狐疑地瞇起眼,她神情防备地退到窗边,迅速朝外头瞥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她立刻变了脸色。 外头估计有数十名官差,将「芙蓉坊」给团团围住了! 「你!」她又惊又怒地瞪着段劲遥。 「虽然妳很该死,但是罪孽深重的『狱炎会』自有国法制裁,不需由我动手。」段劲遥冷冷地说。 他虽然想亲手杀了这个伤害他女人的混帐,替萝儿的爹娘报仇,却也不想要让这恶毒女人的血脏了他和萝儿的手。 「好哇!就算今日我真被断了生路,我也要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陪葬!上!给我杀了他们两人!」在喜鹊夫人的命令下,几名杀手立刻拔刀攻来。 段劲遥迅速将上官萝儿带到角落,说道:「萝儿,这儿我来应付就好,妳在一旁自己当心些。」「你要小心。」上官萝儿虽然相信他的身手,却还是忍不住提醒。 「放心,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娶妳呢!」段劲遥朝她一笑之后,随即转身抽剑对付这些人。 他的身手相当矫健,武功更是高深莫测,饶是这几名训练有素的杀手连攻也无法伤他分毫,甚至在他愈渐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喜鹊夫人见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一群没用的饭桶!看来非得要我亲自动手不可了!」她眼露杀机,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狠狠地朝段劲遥挥去。 身为「狱炎会」的首领,喜鹊夫人有着绝顶的武功,那条长鞭在她手中宛如有生命似的,灵活而凌厉,招招阴狠歹毒,然而段劲遥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面对着喜鹊夫人杀气腾腾的攻击,他仍旧能够一一化解。 上官萝儿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们的交战,几乎连眼儿都不敢眨一下,心里想着倘若情况有异,她一定要及时出手相助。 由于她太专心于盯着他们的打斗,以至于没注意到有个杀手已悄悄绕到她的身后。 段劲遥瞥见了那鬼祟的身影,立刻出声警告。 「萝儿小心!」上官萝儿的心一惊,幸好她的反应极快,身子往旁边一旋,避开了那名杀手的偷袭,也立刻和对方打了起来。 围在「芙蓉坊」外头的官差们听见屋里传出的骚动声,立刻闯了进来,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围住。 「统统不许动!」由于这群杀手刚才大多数已被段劲遥打伤,此刻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地任由官差将他们抓了起来。 喜鹊夫人一个分神,被段劲遥削中了持鞭的手,她大惊之余正要使出下一招,段劲遥手中的长剑却更快一步地抵住了她的咽喉。 一旁的官差见状,立刻上前将她牢牢捆绑起来。 眼见大势已去,喜鹊夫人愤恨不甘地瞪着上官萝儿,对官差说:「那女人也是我的手下,为什么你们不抓她?」上官萝儿脸色一变,夫人摆明了要拖她下水,这下该怎么办? 正当她暗自忧虑之际,带头的官差却脱口叱喝:「胡说!上官姑娘即将成为段夫人,皇上很快就会下旨赐婚了!」「什么?」一听见官差的话,不仅喜鹊夫人惊讶不已,就连上官萝儿也愣住了,至于一旁的段劲遥,则是扬起一抹略带无奈的微笑。 「本想给妳一个惊喜的。」由于查明吕敔祥的身分上报朝廷有功,再加上他将「狱炎会」的首领以鸨母的身分为掩护,藏身于「芙蓉坊」的事情上报朝廷,又是大功一件,因此日前皇上特别召见他,询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他不要别的,只求皇上能够下旨赐婚。 他知道上官萝儿对于她的身分还是有些在意,而皇上赐婚是天大的荣耀,她可以风风光光地成为「白虎门」的门主夫人,到时还有谁敢私下议论些什么? 在前来「芙蓉坊」之前,他就已料到喜鹊夫人很有可能会拖上官萝儿下水,因此便将皇上承诺赐婚的事情事先告诉了这些官差,意在告诉他们不得动上官萝儿。 为了要给上官萝儿一个惊喜,他还事先提醒官差们,暂且别在上官萝儿的面前提及此事,想不到却还是被意外说溜了嘴。 也罢,虽然此刻时间和地点不甚完美,但至少它依旧还是一项值得欣喜的好消息。 「我早就说了,这辈子妳只能当我段劲遥的妻子,现在皇上应允要赐婚,妳想不嫁给我也不行了。」上官萝儿笑了,那笑容娇美如花。 这男人确实如他所承诺的,竭尽所能地宠她、爱她,要她如何离得开他? 「抗旨可是杀头大罪呀!看来我也只能乖乖嫁给你了。」她故意用着无辜委屈的语气说道。 「嗯,妳能认命,那是最好不过了!」段劲遥也很配合地佯装蛮横霸道。 语毕,他们忍不住相视而笑,浓情密意尽在不言中。 官差们原本对于不小心泄漏了喜讯而感到有些愧疚,不过见他们凝望着彼此,彷佛眼中再也容不下其它身影的模样,似乎对于提前泄漏喜讯也不是那么的在意,因此便松了口气,而他们之间那甜蜜热烈的气氛,让一向严肃的官差们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过难得的笑意在瞥见一旁被捆绑起来的杀手们时,立刻便收敛住。 「把这些人统统带走!」在带头官差的叱喝下,这一干人等全被带走,准备关入牢中等候审理。 「狱炎会」的瓦解,已是迟早的事。 尾声 五年后在美丽的桂花树下,一抹轻盈纤巧的身影正婆娑起舞。 她宛如飞转的蓬草般快速旋动,舞姿灵巧曼妙,饶是一旁那个只有三岁大的小女娃儿也看得目不转睛。 一等上官萝儿停止了转动,那小小的身影立刻扑上前撒娇。 「哇!娘好棒!晴儿也要学!娘教我嘛!」上官萝儿笑着轻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颊,说道:「等晴儿再长大一点,娘就教妳,好吗?」「好!」小女孩开心地手舞足蹈,转身跑向一旁的段劲遥,炫耀似地说:「爹,娘答应要教我跳舞!」段劲遥将女儿搂在怀中,开玩笑地说道:「妳要学当然可以,但是学了之后可别轻易跳给男生看,免得将人家迷得神魂颠倒的,知道吗?」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突然说道:「那爹当年就是被娘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吗?」段劲遥一愣,忍俊不禁地笑了。 「对呀!爹就是被娘给迷得神魂颠倒的,所以硬是把她娶回家来了。」他说着,宠溺地捏了捏女儿小巧的鼻头。 上官萝儿闻言忍不住噗啡一笑,对女儿说道:「好了,晴儿,现在是妳午睡的时间了,乖乖回房去睡觉好吗?」「好。」段紫晴点了点头,她虽然年纪很小,却相当听话乖巧。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丫鬓的陪伴下离开,上官萝儿美丽的脸上扬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晴儿真是可爱。」「那当然,不过比起她娘,还是逊色了些。」上官萝儿被他这番「偏心」的话给逗笑了,她依偎在段劲遥的怀中,说道:「不过,我最近在想着一件事……」「什么事?」「晴儿她一个人好孤单,我在想,是不是该给她添个伴了?」闻言,段劲遥的身躯微微一僵,俊颜也变得有些僵硬。 当年上官萝儿生产时,情况不是很顺利,而那差点难产的情况吓坏了段劲遥,为了怕心爱的女人再有半点意外,这几年来他一直刻意避开她容易受孕的日子,就怕当年的情况再度重演。 「妳……难道不怕吗?」他以为她应该也被当时的情况吓着了才对,毕竟她是当事人哪! 「不怕,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上官萝儿仰头望着他,眼底泛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她全心的信任,让段劲遥感动极了。他收拢双臂,紧拥着此生最爱的女人。 「……好,那我们就天天努力吧!」他下定决心地说,天知道其实他多想夜夜与她缠绵。 听了他认真的宣告,上官萝儿的俏脸不禁微微发烫。 「也不用天天吧……」「那怎么行?娘子如此殷切期盼,为夫的当然要好好表现才行!不如,就从今天、从现在开始吧!」他说着,将打算开溜的上官萝儿打横抱起。 上官萝儿忍不住格格发笑,那银铃般的笑声迥荡在庭园之中,让初秋的微风也感染了幸福愉悦的氛围,久久不散……--全书完 后记 如果一直有看我作品的读者大概会知道,我以前写的故事虽然都是古代稿,但都是架空的背景,不会点明朝代。 这一回,很高兴参与了【唐朝恶女】主题书的企划,不过由于朝代早已设定好了,这下子可得好好地查查数据,否则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书里面,岂不是要闹笑话吗? 这个时候,我就发现网络的发达真是现代作者的一大福音,不必辛辛苦苦地跑图书馆,也不又抱着一大堆书逐一翻看、查阅,找着不知道会出现在第几页、第几行的相关数据,那情况光用想象的就让人觉得头昏眼花。 在整个写作、查数据的过程中,比较有趣的是书中一个配角本来要说[想当年老子在江湖闯荡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当这个句子闪过脑海时,一个问题也立刻浮上心头开裆裤是什么朝代开始有的呢? 经过一查,原来最早的裤子就是开裆裤,也就是虽然有裤裆,但是不缝合的,而这个结果不禁让我花容失色。 大家试着想看看--当一位俊美无俦、神釆飞扬的男主角走在路上时,却一个不小心跌倒了,再刚好一阵风撩起了他的衣袍,那么,他光溜溜、白嫩嫩的屁股不就跑出来跟大家打招呼了吗?这这这……这还有半点男主角的形象可言吗。 更「图」的情况是,如果男主角不幸是以四脚朝天的姿势跌倒,那衣袍一翻上身,会被路人们围观的不就是那需要打上马赛克的部位吗……这么一想,顿时有无数只乌鸦从我的头顶「嘎嘎叫」地飞过。 虽然唐朝人们穿的裤子已经不是开裆裤了,但我还是因为以上可怕的想象画面而决定把那个句子换掉,哈哈! 总而言之,这次的写作挺好玩的,希望男女主角卖力又卖命的谈恋爱,能让大家看得开心又满意。 说到谈恋爱,前阵子有个朋友和情人分手,伤心欲绝,我就拿自己的例子来安慰她。 几年前,我刚结束一段感情后,一位好友便很热心地帮忙介绍新男友,并且大力推荐对方是个很不错的人,于是我很快就跟那个人在一起,但事后却发现他距离「很不错」有着相当大的差距,甚至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 他私底下跟前女友藕断丝连也就罢了,还整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成天窝在家中打电玩,被「养」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时常要求买这、买那的,只因为他口口声声说买了他就会心情好,心情好了他就会努力工作赚钱。 但事实证明,东西买了、心情好了,他大爷却还是没有半点振作的迹象。 若是因此多念了几句,他还会恼羞成怒地摇一句「对啦!妳赚钱了不起!」然后砸椅子、摔计算机的,真是够了。 花钱养这位大爷还又须受气,这种情况实在是莫名其妙极了,我朋友就说,那些钱还不如拿去认养孤儿做功德呢!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终于决定从这场极度的错误中抽身而退,而我身边的亲朋好友们不但纷纷恭喜我脱离苦海,甚至还有人说要帮我办庆祝会,这更让我觉得过去的生活简直是荒谬剧一场。 不过,幸好现在我已经从恶梦中解脱,重新过着平静安稳又快乐的生活。 所以,在这儿我也要告诉大家,如果对方是个不值得爱的人,那么分手了反而应该要开心地庆祝,庆祝自己离开一个不值得付出半点心的男人。 这年头,女人也有独立自主的能力,不必依赖男人而活。 能够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好对象,那是一作非常幸运的事情,若是一直没遇到,也不需要急或是怨叹,因为宁缺勿滥是很重要的。 毕竟,没对象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若是碰上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对象,那可是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得不偿失喔! 最后,不管是男是女,希望大家都能像卡通「小甜甜」的主题曲一样--自立自强有信心,这样才能前途光明又灿烂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