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太子爷》 传说缘起 傅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豪门望族,最远的纪录可追溯至大唐时期。 然而历经了数次朝代更迭,傅家财势虽然持续累积,可是人丁却渐渐单薄,一脉单传了好几代之后,到了二十世纪初,傅家的唯一血脉傅冠中,竟只得一女,取名傅贞如。 此女及长,爱上青梅竹马的仆人之子李俊平,傅冠中严厉反对,就在两人决定不是私奔就是殉情时,傅冠中一名精通命理的友人突然前来拜访,像是早已得知此事般,安抚住两个年轻人稍安勿躁后,便与傅冠中两人关在书房里直至天明。 隔日,傅冠中的态度大转,除了要求李俊平入赘之外,不再反对两人的婚事。 之后,傅贞如生下了六名子女,除次男、次女继李姓之外,长男、长女、三男、四男皆承继傅姓,破除了傅家数十代一脉单传的命运。 傅冠中大喜,此后与女婿相处和乐,傅家也因此更为繁荣,至此,傅氏有了新家规——傅氏子孙,嫁娶皆忌门当户对。 然后,到了二十一世纪…… 第一章 纽约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这是一场慈善圣诞音乐会。 傅昭凡双腿交迭,坐在二楼的贵宾席包厢里,左后方坐着随行秘书李航。 原本一开始只是抱着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前来,不过当下半场的钢琴独奏弹了几个小节之后,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那丰富的音色变化、气势宏伟的密集和弦、两手双八度的快速音群、具穿透力的音质,让他的情绪受到很大的感染,久久不能平息。 接着,在另一首与之前曲风形成极大对比的小曲中,演奏者表现出了钢琴家细腻的内心感情描绘,音色柔美、晶莹通透,十分迷人。 终场结束,他没有立即离去,终于有了认识这位钢琴家的兴趣。 他拿起简介,扫视着今天表演的音乐家,来到下半场的钢琴独奏,看着上面的简介。 左莹希。六岁开始学琴,国中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音乐班就读,高中之前都是在台湾接受音乐教育,师从数字名家,十八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取纽约这所音乐学院大学部,现年二十四岁的她,已拥有多项国际大赛的奖项肯定。 台湾人呢,真是与有荣焉啊……照片上的人,长发如瀑,蛾眉淡扫,朱唇盈润,不是特别亮眼美丽,却无疑的气质恬静柔美,面对镜头墨黑的眼眸温润柔和,那浅浅勾起的微笑……相当迷人。 “副总裁,主办单位的负责人罗伯先生过来了。”随行秘书李航看见楼下仰头朝这边望了一眼,便朝楼梯的方向快步走去的人,低声告知傅昭凡。 傅昭凡拿出支票簿,快速的填了一个数字,撕下之后交给秘书。 “把支票给他,别让他过来,顺便转告他,慈善晚宴我不克出席。”他不希望这晚的感动,被那聒噪且有所求的人给破坏了。 反正这位左莹希小姐,确实让他聆赏了一场美妙的音乐飨宴,区区一百万美金,他还负担得起。 “李航,我先离开,你处理好再过来,我会让车子停在不挡路的地方,你出去之后自己在附近找找。” “是。”李航立即起身,走出包厢,及时挡住了负责人。 傅昭凡没有理会他们,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从另一个方向下楼,离开音乐厅。 越过长廊,步出大厅,沿途和几位有过一面或几面之缘的受邀来宾点头微笑,顺便客套几句。 走下长长的阶梯,成排的豪华轿车大同小异,他略微扫视,看到三叔派给他的司机艾文站在车旁,便走了过去。 “傅先生。”艾文看见傅昭凡,立即恭敬的打开车门,看见只有傅昭凡一人,疑惑地问:“李秘书呢?” “他处理一些事情,等一下会过来,先开到一旁不挡路的地方等着。”傅昭凡吩咐艾文后便弯身上车。 “是。”艾文关上车门,从后方绕到驾驶座上车,发动车子驶到前方公园旁的路边停下。 看了看时间,他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和他那位留在台北坐镇的超级特助兼大妹傅盈琇的心上人连上视讯。 “这两天公司还好吧?”傅昭凡笑问。 “副总裁觉得会有问题吗?”苏力乐一边打上领带,一边反问。 “你昨晚该不会又在公司过夜了吧?”傅昭凡挑眉问。 “因为有人故意抛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自己跑到纽约逍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不是烂摊子,是大案子,我是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应付爱刁难的苏总,才留给你负责的。”傅昭凡轻笑。“还有,我不是来这里逍遥的,我是来处理麻烦事的好吗?” “麻烦事?我以为是参加三夫人办的集体相亲宴。”名为圣诞晚宴,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才叫麻烦事啊!”傅昭凡轻笑,三婶向三叔开口,三叔向父亲要求,父亲向他下令,他不来都不行。 堂堂傅氏太子爷,竟然还要千里迢迢的跑到纽约来参加相亲宴,这说出去不知要跌破多少眼镜呢! 所幸,倒霉鬼不是只有他一个,而是几乎——除了他那个不知逍遥到哪个城市、联络不上的弟弟傅砚星之外——所有性别男、未婚的傅氏小辈,都被迫参与这场宛如集合了全世界“灰姑娘”的宴会。 “宴会应该昨天就结束了吧!” “没错,昨天结束,不过今天代替我三叔来参加一场慈善音乐会。” “决定什么时候回来了吗?”苏力乐问。 “想我了啊?”傅昭凡笑问。 “我是在计算我耳根清净的美好日子还剩多少。”苏力乐冷冷的瞪着他。 “呵呵,预定是明天下午……”傅昭凡的视线突然被窗外走过的人吸引,四周路灯照明很亮,外面的两人又离车子不远,所以他一下子就看清楚,是她——左莹希,那位气质恬静优雅的钢琴家,正和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手牵手……虽然看起来更像被拉着走。 “怎么了?”苏力乐问。 “不,没什么。”傅昭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视讯上。“飞机会在台北时间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左右抵达。” “我知道了。”苏力乐记下时间。“我会交代林竞去接机。” “你不来接我啊?”傅昭凡又忍不住开起玩笑了。“我以为你这么想我,会迫不及待的亲自来接机呢,真是让人失望啊!” “当然可以。”苏力乐冷笑。“我会顺便通知你那一大票红粉知己以及台湾所有八卦杂志的记者一起去接机,这样的庞大欢迎队伍,副总裁觉得如何?” 说的好像他是个花心大少似的,他平日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哪来的时间结交什么红粉知己啊! “我以为我的红粉知己是你咧!”傅昭凡调侃。 “我懂了,你希望我通知媒体,顺便发布你专程到纽约参加相亲宴的消息,对吧!” “行了,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话。”傅昭凡呵呵笑道,连忙认错讨饶。“还是叫林竞过来就行了。”不远处的动静又吸引了他的视线,气质钢琴家开始挣扎,奋力想挣脱男人的箝制。“力乐,我回饭店之后再和你联络。” “出事了?”苏力乐敏锐地问。 “一点小事。”他笑道。 “傅昭凡,不要乱来,也不要自找麻烦!”苏力乐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算去蹚浑水了。“你现在身边没保镖吧?” “亲爱的力乐,我相信我的身手还胜过你,更何况只是一个小争执……”他隐约听见钢琴家的叫痛声,眉头皱了起来。“不多说了,再联络。” “昭凡……” 傅昭凡结束视讯,阖上屏幕,打开车门下车。 “傅先生”艾文也赶紧跟下车。 “你在这里等着。”傅昭凡吩咐,拉了拉衣襟,走向几步距离外纠缠的男女。 “克劳德,放开我,我和你已经结束了!”左莹希挣扎着,想要挣脱前男友的箝制,手腕有些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那是妳说的,我从来没答应!”克劳德霸道的说着。 “在你和我的室友滚上床的时候,分手就不需要你的同意了!”左莹希不敢相信他是这么无耻的人,她以前是瞎了眼还是怎样?竟然和他交往了一年多,是他太狡猾,还是自己太愚蠢了?“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和你,结束了!永远!” “我已经和她玩腻了,不会再和她上床了。”那种女人只适合拿来调剂调剂,玩玩就算了,至于这一个,笑话,她虽然不是艳冠群芳,至少带出门也不会丢他的脸,最重要的是,她在音乐方面的名气让他很有面子,他怎么可能放手! “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左莹希挣扎。“放开我,你弄痛我的手了!” “不放,妳如果坚持要分手,我就扭断妳的手指,让妳以后都不能再弹琴!”克劳德一手箝制住她的手腕,一手扳着她的手指,他就不相信这样她还不妥协。 “啊——克劳德,住手!好痛!放开……”左莹希痛叫,觉得手指真的快被扭断了。 “说!分不分?”如果不能属于他,毁了也不可惜! “放手!快点放开我!”左莹希用另一手拍打克劳德,还抬脚踢他,可惜他不痛不痒,无动于衷。 “说妳错了,妳不会和我分手,我就原谅妳!” 原谅这个男人可以再无耻一点! “不可能!”她愤怒的喊。 “妳这个女人,不让妳吃点苦头妳学不乖,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女人可以不要我!我就让妳……” 突然,克劳德莫名的颓然倒在地上,一直在挣扎着的左莹希,则因为箝制突然松开,踉跄的倒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倒,一道人影闪来,揽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抱住,稳住了她踉跄的脚步。 “妳还好吗?”傅昭凡用中文轻声问。 在这个异乡国度,听到熟悉的语言,左莹希蓦然热泪盈眶。 “我……没事……”她双手贴在他的胸膛,脑袋还有些恍惚,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克劳德怎么会突然昏倒? “需要我报警吗?”傅昭凡问,低头瞧见贴在胸膛的右手手腕和手指都有些红肿,眉头微微蹙起。 “不,不用,谢谢你……”左莹希摇头,向后退出这个陌生人的怀抱,知道自己得救了,抚着右手,因疼痛而微微蹙了眉,不过感觉只是皮肉伤,应该没伤到筋骨。“他……怎么了吗?” “只是被一个手刀劈昏,醒来后颈会痛个一两天罢了。”傅昭凡放开她,看着她略显茫然的表情,她真的没事吗?怎么感觉有些恍惚的样子? “那就好。”左莹希松了口气。 “他对妳这么粗暴,妳还关心他。”傅昭凡心里非常不苟同,有些受虐者就算有人伸出手打算拉他一把,可是他却不愿伸出自己的手,那么也只能说是活该了。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左莹希摇头。“他父亲是音乐学院的董事,我就快拿到学位了,得罪他,未来日子不会好过的。” “好吧,算我多管闲事,妳自己保重。”傅昭凡耸肩,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一下!”左莹希慌忙从后面拉住他的外套。 “还有事吗?”傅昭凡回头,看见她拉着他外套的手颤抖着,冷硬的表情稍稍软化。 “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左莹希浑身轻颤,手腕和手指的疼痛让她对克劳德产生了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没照着他的话做,他是真的打算扭断她的手指! “不用客气。”傅昭凡平淡的说。 “我……我……”左莹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眼泪一直往上冲,她拚命忍住,可是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她可能会遭受到什么对待,她就万分恐惧。 发现自己几乎要压抑不了,她急忙放开他,匆匆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转身踉跄的逃离,不料高跟鞋和晚礼服让她无法利落行动,一个踉跄,惊叫一声,跌在草地上。 “呜呜……”她终于崩溃,掩脸跪坐在草地上啜泣着。 傅昭凡望着那纤细的背影频频颤抖着,想起自己疼爱的两个妹妹,她还小了盈琇一岁呢。 微微的一叹,他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将她扶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公园椅坐下。 “气温很低,妳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到室外,是很不智的行为。”晚礼服根本没有一点保暖作用。 她是被克劳德硬拉出来的,他才不在乎她会不会冻死! “谢……谢谢。”她哽咽着,来自于他人的关怀和温暖,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她抽泣着,哭得难以自已。 傅昭凡无声的一叹,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左莹希微僵,在他没有任何邪念,只是安慰的轻拍着她的举动下放松下来,接着便揪住他的衣襟,埋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情绪发泄完之后,感觉到脸上贴着的地方一片湿濡,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她轻轻的抹了抹他的衣襟,湿得真彻底。 “没关系。”傅昭凡并不在意,从口袋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把脸擦一擦。” “谢……谢……”左莹希接过,胡乱的抹了抹脸,妆花了,洁白的手帕染了些许彩妆的颜色。 “好多了吗?”他温声问。 “嗯。”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对不起,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最近发生好多事,对人性好失望,所以……才……” “没关系。”傅昭凡温声说,看着她红肿的眼,以及仍不受控制抽泣的模样,心下一阵不忍。“愿意谈谈吗?” 她确实需要和人谈一谈,不是寻求解决之道,而是纯粹的发泄。 她无法对认识的人说,因为她在这儿认识的人,没有亲密到可以说这种心事的程度,又经过连续两起事件,她也已经不知道是不是有可以信任的人,她更不能打电话回台湾向疼爱她的父亲诉苦,让父亲担心。 而这个人,是同乡人,是陌生人,今晚过后,不会再见面,所以……“他……”左莹希指了指还倒在地上的克劳德。“是我的前男友,上个月,我……我失去了一个努力好久的机会,沮丧的回到住处,撞见他和我的室友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热烈的活塞运动,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性关系已经维持了半年,几乎就是我那个室友搬进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了! 我的室友……我对她那么好,她没钱缴房租,我替她垫,我买的东西、吃的用的,全都放在公用地方,任由她随时取用,她开口向我借什么,我绝对不会拒绝,她没还我,我也不会开口讨,就当作是送给她,可是没想到……”沮丧的掩脸,察觉到头上温柔的轻拍,她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样的温暖,却是来自一个陌生的男人。 “克劳德说,和她只是玩玩而已,我干么大惊小怪的,说我反应过度很丢脸,还说是我室友勾引他的,他是男人,哪有不吃的道理。” “妳相信?”傅昭凡微微蹙眉。 “当然没有,我虽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交往了就要从一而终,但是我很坚持,交往的当下一定要一对一,而且说什么勾引诱惑,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认为这种事情如果男人没有意思,光靠女人单方面就能搞得起来!”想想真不公平,女人就算不愿意,男人强硬也能得逞,可男人若无能,女人就变不出什么把戏了。 傅昭凡点头,幸好还有一点点脑袋。 “当下我就直接和他分手,也没办法再和室友同住,我告诉她,她欠的几个月房租我不讨回,条件是请她马上搬出去,她也确实搬走了,没想到过了快一个月,今天克劳德突然跑到这里找我……”她摇着头。“说什么已经和她玩腻了,不会再和她上床了,说他没有答应要分手,笑死人了,那种状况要分手难道还要他答应吗?他有什么资格啊!我以前是瞎了眼没看出来,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这种烂男人了,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复合,我又不是白痴!”说到最后,变得很愤慨。“可是他竟然威胁我!”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左莹希楞了楞,旋即苦笑。 “你替我解围,又愿意听我抱怨哭诉,我已经很感激了,其它的……我怕没人帮得上忙。” “说说看。”对他来说,只要金钱权势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你可以让他不要来骚扰我,利用他父亲在学院的地位找我麻烦,让我顺利拿到学位吗?”左莹希苦笑地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替你带来麻烦。” “我喜欢妳的钢琴。”傅昭凡说。 左莹希楞楞的抬起头来望向他。 “我刚刚在里面,听了妳的演奏,我很喜欢。”傅昭凡说:“妳很行。” “谢谢。”她微微红了脸,虽然有些羞涩,不过依然坦然的接受赞美。 “为了不让这么美丽的声音消失,我会帮妳。” “啊?”她讶异地望着他,他刚刚说……会帮她?“可……可是他父亲……道格拉斯先生是学院的董事,他……” “是鲍里斯.道格拉斯?”傅昭凡挑眉。 “是的……”他认识? “没问题,不过是一个董事,明天之后妳作息照常,不用担心,我保证没有人会找妳麻烦,包括克劳德,好吗?”傅昭凡手置于她的发顶,弯身面对她,认真地说。 左莹希张着嘴,吶吶地看着他黑眸散发出来的暖意,不管是被他说服,还是被他催眠,她只是楞楞的点了点头。 “很好。”傅昭凡微笑。“妳住哪,我送妳回去。” “我……住在西七十一街。”她报了住址给他。 “那走吧,我的车子就在那里。”傅昭凡扶着她的手肘走向车子。 “他躺在那里没关系吗?”左莹希回头望了一眼,气温这么低,会冻死的。 “我会叫人通知他父亲来领人。”傅昭凡说,视线落在前方车旁,李航已经站在那儿。 来到车旁,司机艾文立即打开车门,他先送左莹希上车,然后吩咐李航。 “李秘书,打电话给鲍里斯.道格拉斯先生,告诉他,他的儿子昏倒在那里,顺便转达我的问候,以及感谢他对左莹希小姐的照顾。” “是。”李航点点头。“若道格拉斯先生问起您与左小姐的关系呢?” 傅昭凡浅浅一笑。“就说是朋友吧,一位重要的朋友。” “我知道了。” “艾文,先送左小姐回家。”傅昭凡转向司机交代,告诉他左莹希的住址。 “是。”司机艾文领命。 傅昭凡弯身上车,车门关上,李航和艾文相视一眼,才走到前座上车。 车子往西七十一街的方向驶去,左莹希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样上陌生人的车子是很不智的行为,可是比起面对偏执暴力的克劳德,她宁愿面对未知且未必有的危险。 “会有些冰,忍着点。”傅昭凡从小冰箱里取出一个冰袋,轻轻的敷在她的指头上。 “谢谢。”左莹希有些感动,他……只是个陌生人啊!“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不解地问。 “我刚刚说,我喜欢妳的钢琴,那是其一;其二,我们都是台湾人,人不亲土亲;其三,我今天本来不会出席这场音乐会的,临时被通知代打,所以也算是缘分吧;其四,妳让我想到两个年龄和妳差不多的妹妹,我希望,当她们在外头遇到困难时,也会有人伸出援手。” “当你的妹妹……很幸运。”她一脸欣羡的说。 “我尽力而为。”傅昭凡微微一笑。“不过我很庆幸妳不是我的妹妹。” “我不是一直都这么麻烦的。”她轻声抗议。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轻笑,眼神带着些许灼亮地望着她。 左莹希突然觉得喉咙变得干涩紧缩,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渐渐心神恍惚起来,手一松,冰袋掉到椅下。 她回过神来,立即弯身打算捡起冰袋,不料他也同时弯身,“叩”地一声重击,两人的头撞在一起。 “喔!”左莹希痛呼一声,抬手捂住额头,差点飙出泪来。 “抱歉。”傅昭凡伸手捡起冰袋,他的额头也疼,不过他的头比一般人硬了些,如果他都觉得痛了,她一定更痛。 他拿着冰袋再次执起她的手轻轻压着,两人靠得很近,原本注意力都在她手上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起眼,看着对方。 她觉得心脏的鼓动越来越激烈了,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眼神。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接手,向后退开,尽量靠在车门上,低着头不敢看他,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和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人这么靠近,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妳放心,我不是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我不会强迫妳做什么的。”看出她的紧张无措,他故意道。 “不是的!”左莹希猛地抬头望向他,急着解释。“我不是怕你对我怎样,我只是……其实……我是担心我会对你怎样,因为你……喔!天啊,我在说什么啊!”看见他唇角隐忍的笑意,她懊恼不已,简直无地自容了。 “如果我说我一点也不担心妳会对我怎样的话,妳是不是可以放轻松一点?”傅昭凡忍不住调侃。 “喔,拜托,别取笑我了。”她呻吟一声。 他轻笑,决定放过她,不过……这样的她,真的很可爱呢。 第二章 车子在她租赁的公寓前停了下来,她抬眼,视线越过他望向车外,既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又觉得有些惋惜。 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他回头看了眼车外说。 “嗯。”她点头。 傅昭凡点点头,从车窗看见艾文已经站在外头,等待他的指示好打开车门。 心里淡淡一笑,太体贴了一点,以为他在这么短的路程里会在车上对小姐做什么吗? 他抬手敲了敲窗,艾文立即将门打开,他先行下车,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艾文,才转身朝车内伸出手。 左莹希微微一楞,才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这样绅士的行为,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大概是生活环境的不同吧! 左莹希随后下车,站在车旁,犹豫了一下,不放心的开口说道。 “再次谢谢你,至于其它……请不用勉强,他们不一定会刁难我,我不希望替你带来什么麻烦。” “妳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照常生活,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行了。”傅昭凡微笑。 他们两人站得近,在说话与呼吸间,吐出的白雾相互交错着,在他们之间形成一股朦胧的雾气,增添了一丝暧昧气氛。 一辆汽车从旁驶过,刺眼的车灯扫射而过,打散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对了,外套……”她拿下披在身上的外套还给他。“谢谢你。” “不客气。”傅昭凡接过外套挂在手臂上。“天气冷,快进去吧!” 才说着,天空竟慢慢的飘下雪花。 “啊!下雪了!”左莹希仰头望着白雾般的夜空,叹息的低喃。“是白色圣诞耶……对了,圣诞快乐。”她对他漾出一抹真心的笑,灿亮甜美。 “圣诞快乐。”傅昭凡低头对她微微一笑,为她拂去肩上的雪花,手上的外套又往她身上一披。“我看妳还是穿着吧。” 左莹希红了脸,不过笑得异常柔美。 傅昭凡望着她,或许是夜的魔力,抑或是圣诞奇迹,她是既脆弱又坚强的矛盾体,一如她的琴声,可以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柔婉约,蛊惑着他,也或许从听到她的琴声之后,他便已受到她的迷惑。 抬手轻触她的脸庞,引导她抬起头来,弯身慢慢的靠近她。 左莹希眨眨眼,他的眼神让她移不开,她的心跳如鼓,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喉咙更加干渴了。 她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他的动作很慢,给了她非常充足的时间拒绝,她若不愿,可以很从容的拒绝或避开,可是她没有,甚至还察觉自己抱着期待,觉得他的动作太慢……两人的唇在宛如一世纪之后终于相贴,带点冰凉的唇瓣却在瞬间给她火焰燃起的感觉,将她的感官在那一剎那间完全烧溶。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只有几秒,顶多不超过十秒,可是带给她的震撼却比什么都大,那……他呢? 唇离开,她甫睁开眼,便直接与他的眼神相遇,那带着点点星芒的眼眸,灼亮亮、直勾勾的望着她,与之前的淡然大相径庭。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全身都火热了起来,老天,她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我……”左莹希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这种感觉,不过却马上被他打断。 “如果妳不嫌弃,愿意和我一道用晚餐吗?” “晚餐?”她呆呆的重复,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似的。 “对,晚餐。”傅昭凡微微一笑。“今天可是圣诞节呢,妳不觉得一个人孤单的享用圣诞晚餐,是非常可怜的一件事吗?” 左莹希轻笑。“你不可能会孤单一个人吃圣诞晚餐的。” “如果妳答应,我就不会是孤单一个。”傅昭凡微笑,抬手轻轻为她拨去发上的雪花。 他的动作是做得这么自然,却呈现出一股亲昵的感觉,让她不想拒绝他的邀约。 其实也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在圣诞节,她不想一个人,他的作陪一定会让今夜变得非常愉快,可是……“餐厅一定都客满了。”她说,极力想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放心,总会有收留我们的地方。”他从不用担心这一点。“我住的饭店有二十四小时客房服务,绝对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准备好一顿圣诞大餐。” 他住的饭店……“如何?左小姐愿意赏个脸,陪我用餐吗?”傅昭凡勾起手伸向她,等着。 左莹希看着他的手,再仰头望着他俊逸的脸,牲畜无害般的微笑却偏偏对她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她深吸口气,知道若点头,他们之间会有的,可能不只是一顿晚餐——虽然她只是猜测,不过若真如此又何妨? 察觉自己的心思,她吓了一跳,她竟然在考虑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夜情的可能! 可是……她又抬头望了他一眼,终于下了决定,抬手勾住他的手臂。 “这是我的荣幸。” 赤着脚,披着白色的床单,左莹希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欣赏外头的夜景。 雪花飘飞着,将天空妆点成一片白雾,透过纽约下眠的夜霓,形成了一幅她只在图画中看过的美景。 这里,是曼哈顿中城区一家豪华酒店的顶级套房,一个晚上数千美元的房价。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个性和迷糊扯得上关系,不过稍早之前抵达酒店,当她得知他的身分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有多迷糊,竟然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傅昭凡,傅氏集团的太子爷,这家顶级的饭店,只是他们傅氏集团的小小一角。 难怪他会称道格拉斯先生“不过是一个董事”。 如果她早知道他的身分,那么她一定不会……不会怎样?和他一起晚餐,以及上床吗不过是一顿晚餐、一夜情,他是什么身分会有什么改变吗其实是因为她对他很有好感,对两人的关系抱着期待,以至于得知他的身分之后,知道那个期待是不可能实现,所以才笨哪!左莹希,一夜情就是一夜情,抱着什么期待呢!笨蛋唉!大概是因为他太过美好了,让她不可避免的开始作梦,此刻只是梦醒罢了。 突然被人从身后拥住,她回过神来,顺势放松身子往后靠。 “看什么?”傅昭凡轻声的问。 “这么美丽的雪夜景色,不看太可惜了,我舍不得睡。”她低声柔语,像是怕惊扰了美丽的夜之精灵。 傅昭凡弯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以和她同一个高度望着落地窗外的夜空。 方才他醒来,看见她站在这里,白色的被单长长的拖在地上,她的黑色长发披散于背,由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洒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就要这样展开白色羽翼飞向夜空。 心头莫名窜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立即下床,从后头抱住了她。 他知道,自己要的不会只是一夜,可是他的主要责任在台湾,他必须回去,而她在这里,还有着末完的学业,以及往后等着她的世界舞台。 “昭凡。”她柔声轻唤着,不像是要说什么,只是叫着他的名,侧头望着他。 傅昭凡也望着她,接着便抛开心里的难题,明天再说吧抬手置于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封住她稍早之前已经被他吻得嫣红的唇办。 她嚶咛一声,转过身来,抬手环住他的颈项,身上的被单滑落,在她的脚边圈出一圈涟漪,两具赤裸的身躯相贴。 他一把将她抱起,将两人送回床上,他以手肘支撑自己,悬身在她上方,另一手曲指亲昵的用指背滑过她的脸,然后密密的、细细的亲吻着她每一寸雪白肌肤。 明天他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再谈谈,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昭凡……”她轻吟,充满欲望的。 他不再折磨她,不再用理智克制自己的行动,放手投身跃人另一场激情……再次睁开眼,他发现天亮了,怀抱空无,手一探,身旁的位置已经泛冷。 他缓缓的坐起,下意识的梭巡她的身影,视线可及之处没有她的存在,昨夜散乱一地的衣裳,也只剩下他的。 他掀被下床,套上披在一旁椅子的睡袍,才看见贴在床头柜灯座的一张便条纸。 正在绑上睡袍带子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还没有真正看见便条纸上的内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他表情瞬间冷沉了下来,伸手将便条纸拿下,看着上头娟秀的丰迹写着短短的一句一一谢谢你给我姜好的一夜。 谢谢她就这样打发掉他她要的,就仅是一夜? 他的眼神冷硬了下来,原来他傅昭凡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对她来说,他是能用一张便条纸就打发掉的存在,毫无意义他是可以轻易找到她,可是何必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清楚明白,他不是会自取其辱的人揉掉手上的便条纸,丢进纸篓里,转身走进浴室。 傅昭凡的弟妹、堂弟妹、表弟妹,都戏称他有“老母鸡”的个性,因为他爱操心,爱照顾他们这些弟妹,替他们解决棘手的问题和麻烦,偶尔还会插手管管闲事。 因为他是长房的长子,也是他们这一辈当中最年长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任傅氏大家长,因此,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这些弟妹,他也乐于负起这些责任一一虽然有时候很头痛。 开完早餐会报,回到办公室,便看见桌上有一个从纽约寄来的国际快递,寄件人是傅语修,三叔的长子,他的堂弟。 傅昭凡带着好奇的心理,拆开纸袋,里头是厚厚一叠装订成册a4大小的……左莹希调查报出口左莹希一向情感内敛的他,在这一瞬间眼里燃起一抹激动的火花。 那个前年圣诞节,在纽约,一夜贪欢之后便丢下他悄然离开的女人当初他确实对她很有好感,甚至觉得两人可以试着发展长远关系,所以当一早睁开眼睛,没看到她的人,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张便条纸时,那种受伤的感觉至今依然清晰。 没想到他傅昭凡,堂堂傅氏的太子爷,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与丈夫的人选,竟然会得到那种待遇,被一张便条纸就打发掉他要找到她易如反掌,但是既然她表示得那么清楚,要的只是一夜情,他就不会自取其辱的跑去找她。 死缠烂打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就顺从了小姐的意思,然后命令自己不去知道、不去探听、甚至不去想她。 他确实做到了,这一年半的时间,感谢他忙碌的工作,让他不曾去想过她,却没想到仅是一个名字,就把当初他极力隐藏压抑下来的情绪全部掀开为什么语修调查她?又为什么把她的调查报告寄来给他瞪着这厚厚一叠的调查报告,他的指头划过页缘.犹豫着是不是要翻开它,最后拿起整叠报告丢到一旁。 他不是要逃避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逃避的,他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他只是很忙,有很多公事等着他处理,没必要为了一个过去的插曲浪费宝贵的时间。 抓来桌上待批阅审查的文件,他认真的看着,当他发现过了好久,他的视线依然停在第一页第一行的文字时,他懊恼的阖上文件。 “可恶!”忍不住低咒一声,偏头瞪着那叠调查报告,咬了咬牙,伸手将它拿回来。 他只是看看,纯粹好奇,这是人之常情,并不代表这些日子他只是假装忘记她,也不代表她对他有任何意义,不过是短暂的缘分,一夜情罢了他翻开封面,第一页即是一张她的生活照,看着照片好一会儿,心惊的发现,自认为已经遗忘的人,竟然完全没有些许陌生的感觉,他记忆中的人,一如照片清晰该死的他根本没有忘记她他继续翻阅着,发现报告是从他离开纽约那天开始记录,她在隔年顺利拿到硕士学位,其间小道格拉斯企图骚扰几次,不过都被他父亲派在他周遭监视的保镖给及时带走,看样子老道格拉斯有将他的警告谨记在心。 专线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放下手中的资料,顺手拿起话筒。 “傅昭凡。”他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道。 “堂哥,我是语修。你收到我寄给你的快递了吗?” “刚收到,你为什么调查她?”他直言。 “堂哥忘了?前年圣诞后,你临上飞机前,不是交代我替你照顾左小姐的吗?”傅语修奇怪的问。 “我并没有那样说,我只是请你偶尔关照一下。”既然是他答应过的事,他就会敞到,不会因为自己被当成“夜抛型”男人,就忘了自己的承诺。 所以当初确定道格拉斯父子确实收到他的警告之后,在临上飞机时,也只是想说语修他们就在纽约,偶尔关照一下应该不会造成他们太多的麻烦,所以便顺口交代一声,他才没有说“替他照顾”这种话。 “意思一样,不是吗?”傅语修笑说。“我很懂得举一反三,而且你住宿的那家酒店是我在管理,堂哥以为总统套房里多住了一个人,然后在天末亮时偷偷摸摸的离开这种“大事”,我会不知道吗?” 傅昭凡闭了闭眼,“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只知道有这样一位小姐,至于详细情形,则只有我知道,不然你以为去年圣诞节的灰姑娘集合大会,你为什么可以逃过一劫?”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跑了一趟欧洲,帮缺乏人手的四叔一个星期的忙,好顶替被“请”到纽约参加灰姑娘大集合的圣耘和圣锰的工作。”他叹气。 四叔为了让儿子们乖乖去参加相亲大会,硬是把他拐到欧洲暂时帮忙。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大概不需要参加了,你认为大伯父会派你出差吗?”傅语修呵呵笑着。 的确,这点他无法反驳,只是……“你们想太多了,语修,我和左小姐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如果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调查她,你就会知道,那天之后,我和她都没有联络,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根本没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他直接导入正题。 “堂哥说的对,你没必要向我解释,你只要说服你自己就行了。” “我不需要说服自己什么,我……”算了,他不想跟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辩。“就算是这样好了,这和你调查她又有什么关系?还把调查报告寄来给我做什么?”他翻阅着,还真是钜细靡遗,难怪资料会这么一大叠。 “因为这样才能让你知道,我确实依照堂哥的吩咐,有替你照顾她了。” “我没有吩咐你替我照顾她,我只是……算了,这不重要。”傅昭凡有些烦躁的抹抹脸,捏了捏鼻梁。“以后不用再调查她了。” “我是收手了没错,因为左小姐已经放弃即将到手的博士学位,还婉拒了几场大型演奏会的邀请,仓卒的回台湾去了。” “她回台湾了?”傅昭凡讶问。放弃即将到手的学位,婉拒大好的机会,是发生什么事吗“对啊,资料里都有。” 他看到了,她是在十天前低调回台的。 “堂哥,你慢慢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既然她已经回台湾去了,那我的任务可以结束了吧!” “谢谢你,语修。”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调查她,不过还是要道谢。 “不客气,再见。” “再见。”傅昭凡放下电话,立即翻阅报告。 半个小时后,看完调查报告的他,住后靠向椅背,明明是一个能在国际钢琴界中大放异彩的新星,却要为了这种小事而隐没好吧!他的老母鸡个性又发作了,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办法袖手旁观,这无关乎私人感情,他只是不想让一个人才埋没。 再说,这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需要他出面,他们……不会见面。 于是,傅昭凡举手,按下通话器。 “力乐,到我办公室来。” 左莹希坐在病床边,看着睡着的父亲,他原本还算福泰的体态瘦了,就连睡着的现在,深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半个月前接获鞋厂秘书阿姨的电话之后,她便匆匆收拾行囊赶回台湾,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心想事情或许没那么严重,可是实际上,却比秘书阿姨简略述说的还严重许多。 不肖哥哥将工厂土地拿去贷款,一次不够,还贷了二胎,拿着大笔的钱,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挥霍逍遥,却把烂摊子丢给父亲收拾。 而父亲,因为长年心力交瘁,健康每况愈下,已经数次在厂房昏倒送医,秘书阿姨看不过去,只好偷偷打电话告诉她。 回台之后,她没有时间休息,这几天到处奔波,寻求解决之道,好挽救他们左家经营了三代的制鞋厂,可是却处处碰壁,每家银行评估过后,都拒绝核贷。 这种结果她并不意外,毕竟鞋厂平时收支仅堪堪打平,厂房和土地也都贷了二眙,现在连利息都缴不出来了,银行怎么可能还会贷款给他们。 但下个月再缴不出利息,银行下一步的动作就是查封了,还有什么办法?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是她没想到的“莹希……”左舜然醒来,看见坐在床边眉头深锁、一脸愁容的女儿,心里万分不舍,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愁绪染上女儿的脸。 “爸,你醒了。”左莹希立即换上笑脸,靠向前,握住父亲的手。“觉得怎样?”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睡上一觉就有精神了。”左舜然微笑,安抚女儿。 “还说呢,突然就这么倒下,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左莹希靠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嗔道。“我回来才多久,你就昏倒两次了,我很怕啊,爸。” “乖,爸爸没事,你别怕。”左舜然拍拍女儿的背。“莹希,去帮爸爸办出院手续,我没事,没必要住院。” “不行!”她立即反对。 “莹希……” “不管,这次说什么都要让你乖乖住院治疗休养,直到医生点头同意让你出院,你才可以出院。”她摇头。 “莹希……”左舜然无声的一叹。“莹希,爸爸想过了,鞋厂的事……就别再勉强了,之前隔壁的“胜宏”有意要买下厂房和上地做为他们扩厂用,我想只要谈好价钱,足够偿还债务的话,就卖了吧!” “爸,大家对鞋厂都有感情,他们宁愿少支领薪水,也要陪我们度过难关,就这样卖了,怎么对得起大家!”左莹希坐起身,不赞成这个决定。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鞋厂确实经营不下去了,现在不卖掉,下个月银行也会来查封拍卖,莹希,爸爸不希望你为这些事操心,你回纽约去,你的信托基金足够让你完成博士学位。” 对了!她还有信托基金可以动用,那些钱足够支付几个月的利息,再多争取些时间,她会想到办法的“不,我要留下来,你别担心,鞋厂的事我会处理,你只要安心养好身体就好,好吗?”坐在病床边,左莹希握着父亲的手。“拜托,爸,别让我失去你。” 左舜然热泪盈眶,女儿贴心孝顺,他知道她是真的有心,可这种事不是有心就可以解决的事啊他也知道女儿是固执的,当她一旦做下了决定,除非她自己领悟,否则任旁人如何劝说、分析,她也不可能放弃的。 也罢,如果自己无法再给她一个安全无虞的环境,那么就趁他还在的时候,让她接触一下现实世界的残酷也好。 “好,我就把鞋厂交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和吕秘书讨论,可是莹希,不要太勉强自己,知道吗?” “嗯,我知道。” “莹希!”病房门口突然跑进一名中年女子,喘着气,神情有些激动,看见左舜然醒着,心里一惊。“老板,你醒了。” “吕阿姨,这么匆匆忙忙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左莹希担忧地问,生怕又出了什么事,让此刻已经很不好的情势更雪上加霜。 “傅氏……傅氏集团苏特助打电话来,说傅氏打算收购鞋厂!”吕秘书激动的说。 左莹希闻言顿时一僵。 傅氏……“傅氏?那个全球知名的傅氏集团?”左舜然讶异的问。 “对!”吕秘书点头。 “为什么?”左舜然蹙眉问:“傅氏为什么想收购鞋厂?左氏只是一间小工厂,完全和他们的经营搭不上边,又亏损连连即将倒闭,这一点也说不通啊!” “老板,虽然苏特助说的是收购,可是听他的说法,我觉得比较像投资。” “投资?”左莹希低喃。 “是啊,投资,苏特助的说法是,傅氏每年都会收购几家经营不善的基层产业当作投资,帮助这些中小企业或是传统产业起死回生,当作是对社会的一种回馈,不过合作办法以及详细的细节还是要当面谈。” 左舜然沉吟,视线不其然的落在女儿脸上,旋即蹙眉。 “莹希,你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左莹希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露出了一抹极为不自然的僵笑。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 “嗯,确实很让人惊讶,我不曾看过这种报导,也不曾听过这种消息,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了,如果傅氏真的有在做这种事,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报导的。” 左莹希垂下眼,掩住翻腾的思绪,一个个问题不停的冒出来。 是他吗?这件事和他有关吗?如果是他,又代表着什么呢?真的是傅氏的策略,当作对社会的回馈?还是……为了帮她突然,她在心里自嘲的一笑,她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她不过是两年前太子爷一夜情的对象,他搞不好早就忘记她这号人物了,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困境,又主动帮她呢。 依照这样推论,那位苏特助的说法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爸,这是一个机会,我去和他们谈。” 左莹希心里升起一股希望,连她也分不清,这股希望是因为鞋厂可能有救了,还是……因为他 第三章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左莹希踏进这栋高级住宅大厦,在一楼大厅柜台处说明来意之后,一名警卫将她带到左侧的一问小会议室。 她在会议桌旁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度秒如年的等待。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他的特助苏力乐和她联络的,今天,他会出现吗应该不可能吧,他公事繁忙,怎么可能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专程跑到台中来呢别再想他,她现在必须专注在鞋厂的事情上,这是鞋厂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真的回天乏术,所以……非成功不可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左莹希立即正襟危坐,当那位据说在傅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特助推门进来的时候,他那形于外的冷漠气势,让她的不安飙到最高点。 “左小姐?”苏力乐在她对面坐下,率先开口。 “是。”左莹希强自镇定。 “我是苏力乐,副总裁特肋,这次左氏的投资案,由我全权负责。” 果然,他不可能出面的,也许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必经过他。 左莹希拉回心神,将她和鞋厂的老员工们集思广益,花费了数日才完成的规划书,推到苏力乐面前。 “你好,苏特助,这是贵公司要求的规划书,请过目。” 苏力乐接过,一页一页慢慢的翻阅,室内一片寂静。 这样的寂静,让左莹希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暗暗的深吸口气,这个时候她该说些什么吗?还是安静的等他看完可是就算要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的,在规划书里都说明的很清楚了。 终于,她看见苏特助阖上了公文夹,然后抬头望向她。 “不知道苏特助看完之后,觉得怎样?”很好,声音稳定有力,他绝对看不出来她的紧张害怕!“若有任何不足之处,请不吝赐教,我们会全力配合。” 看他不发一语,双手置于会议桌上,指尖相触成一山形,还不时的偶尔相互点了点,眼神认真的审视着她,左莹希完全猜不透他看完之后,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 她桌下的手紧张到冒汗,再继续沉默下去了,她一定会因为紧张过度昏倒“以一家经营不善,濒临破产倒闭,员工不到五十人的小工厂,左小姐开出的条件,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你天真。” 他冷漠的声音以及语气申明显的嘲讽味道,让左莹希心头一沉,可是她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我知道。”左莹希微抬下巴,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发抖着。“对傅氏集团来说,鞋厂确实只是一间微不足道的小工厂,可是对五十名员工,甚至是我父亲而言,鞋厂是很重要的,等于是他们的一生。” “在商言商,左小姐所说的,和傅氏完全没有关系。” 在商言商啊……看来她的确太天真了,以为动之以情会有一点作用。她心里有些灰心,可是一想起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阿姨们,她马上又振作起来。 鞋厂是一个大家庭,她不能放弃“这我也知道,我只是说出我们的心情以及对鞋厂的看重,让你们知道,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让鞋厂起死回生,傅氏投入的资金,绝对可以回收。” “你开出的金额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高,你们又无心让出主事权,同样的主事者、同样的经营方式,傅氏又怎能相信往后会有什么不同?” 果然太高了啊!秘书阿姨和律师叔叔已经警告过她了,她开出的金额,就算是鞋厂全盛时期,有厂房和土地抵押,银行也不可能核贷的金额。 可是她请会计算过了,就是需要这个金额才能度过难关啊“当然不同,往后鞋厂由我主事。” “左小姐刚从国外留学归国,读的还是与商业无关的音乐,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商业经验,请原谅我说一声,令尊若真的答应由你主事,那代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鞋厂的存亡了。” 左莹希命令自己不要被他的话打倒,他什么都不了解,只是一个在商言商的冷血商人,根本不了解他们对鞋厂的感情!爸爸才不是……才不是因为已经不在乎了才答应的,爸爸是……是对她有信心“到底要怎样,傅氏才会答应我们开出来的条件?”她有些赌气的说。 而他的沉默,让她心头抖颤,沉默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干脆定生死?可以或是不可以,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是吗就在她几乎承受不了这种窒人的沉默时,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不让出经营权也无所谓,傅氏确实也看不上这么一小间鞋厂,要傅氏直接挹注资金也没问题,毕竟对傅氏来说,这个金额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是就算微不足道,也不代表傅氏就必须白白浪费。” “所以?”左莹希双手握拳,有希望了“既然往后鞋厂是由左小姐主事,那么为确保我们投入的金额和时间不至于白费,左小姐必须接受我们的安排,学习经营管理。” 学习经营管理“可是……” 苏力乐抬手,制止她的意见。 “这是我方唯一的条件,而且还是以左氏为考量的条件,在这种连银行都不愿意贷款给你们的情势下,左小姐再说“可是”,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他说的没错,以她毫无经验想要管理鞋厂是不可能的事,她的“可是”并不是要质疑什么,她只是有顾虑啊学习不是一蹴可几,也不是三天两天就可以学成的,那这段时间,鞋厂怎么办?难道又要让父亲劳心劳力吗“左小姐的顾虑我也知道,在你学习的期间,我们会派一位专业经理人,暂时管理鞋厂,他只会站在辅助的地位,决策者依然是令尊,这样可以吧?” “可以,谢谢。”左莹希松了口气,对于苏特助的设想周到,衷心感谢。“不知道傅氏要安排我到哪里学习?” “那就要看左小姐的能耐了。” “什么意思?”左莹希不懂,她的能耐?她就是没能耐才需要学习不是吗“要学习经营之道,有什么人比得上傅氏集团新一代的主事者呢?” 她眨眨眼,旋即错愕的瞠大眼。 “苏特助是指傅氏集团副总裁……傅昭凡先生?”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跳就加快了。 “没错。” “可是……他怎么可能……”左莹希揪扯着衣摆,一整个慌乱无措,理不清心里复杂错乱的感觉。 “所以我才说要看左小姐的能耐了,只要你有办法,就可以直接和最有能力的人学习。” “能有什么办法?我可能连见……不,是连电话都不可能接到他手上。”苏特肋该不会是故意刁难的吧“左小姐何不把这当作是一场“入学考试”?一场没有规则,可以不择手段的入学考试。” 左莹希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入学考试?没有规则,可以不择手段……其实,就算她不答应也不行,毕竟这是傅氏的条件,可是……为什么这应该是傅昭凡提出的条件吧!毕竟苏力乐只是一名特助,不可能背着他做这种事不是吗?所以……傅昭凡的目的是什么若打算亲自教导她、训练她,为何要这样拐弯抹角,搞出什么入学考试?是要考验她,还是要玩弄她会议室的门传来两声轻敲,她抬头,看见苏力乐起身开门,在门口和警卫说些什么她听不清楚,一会儿,便看见他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急匆匆的走回来,看见从头到尾都冷漠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的人突然变得这么焦急紧张,左莹希觉得有种违和看他从文件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来,她有些怔楞的接过。 “左小姐,这是副总裁的联络办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至于往后工厂的事,我会直接请经理人和令尊协谈,就这样,我还有急事,先离开了,再见。” 左莹希讶异的望着他匆促离开的背影,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傻眼的低头望着手上的纸条,上头确实有两组电话号码、一个住址、一个email地址,以及“傅昭凡”三个字。 看着那三个字,想起两人那仅有的一夜。 得知他的身分之后,她更确信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未来,他们所处的世界相差太多,不可能有交集。 所以,那天清晨她醒过来之后,发现夜的魔力消失了,现实迎面冲击而来,她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把她当成一个随便的女孩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在她连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直接和他上饭店,他搞不好会认为她平常就是这样随便和陌生人上床她很懦弱的逃离饭店,没有勇气面对他醒来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可是她心里依然抱着一点点期待,他知道她是谁,住哪里,如果他想找她,绝对轻而易举。 可是没有,她只等到他搭机回台的消息,就在当天下午。 所以她是对的,她很庆幸那天没有留下来,否则那段虽然短暂、对她来说却美好的回忆,将会变得丑陋。 如今,她又要与他见面了,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入学考试”啊一一唉!好难。 傅昭凡提着公事包,一手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踏进电梯,按下一楼。 “明天要回来?已经决定了吗?” “对,决定了,你爸爸都已经联络好飞机时间了,你就吩咐老吴来接我们就行了。” “好,我会叫老吴过去接你们。” “儿子,你辛苦了,后天你爸爸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妈,不用了,公司我还应付得来,就让爸爸多休息几天,调整时差,恢复旅游疲劳,下个星期一再回来上班就行了。”傅昭凡笑道。 “我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疲劳啦,还不是常常说自己是一尾活龙,不过既然是儿子的心意,我会告诉你爸爸的,倒是你,别公事一忙就不知道照顾自己,还有,这个星期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吧?” “放心,我知道,星期天晚上我一定会回去的,不过为什么不是选周末晚上呢?” “就……因为周末晚上另外有事。对了,要记得携伴参加唷!” “咦?携伴?为什么?” “如果你没有,我们也可以安排,你不用担心啦!” “等等,妈,你们不要帮我安排,我自己想办法就行了。”要携伴还不简单,他可不敢接受老妈的安排。 “不要吗?我这次认识了好多不错的女孩呢,真的不需要妈妈帮你介绍吗?” “真的,我会携伴。”傅昭凡坚定的强调。 “好吧,虽然有点可惜。对了,儿子,新特助找到了吗?” “还没,新特助的事我还在评估,你也知道要找一个像力乐那么能干又能信任的人不容易。” “的确……说到力乐,那孩子真的没事了吧?” “妈,你不用担心,力乐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好得很,你和爸爸不放心的话,周曰的饭局你们可以亲眼证实啊!” 力乐前一阵子为了保护他大妹傅盈琇,而被人狠狠刺伤,生命垂危,经过一番抢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而他和盈绣的感情也因此更加坚定。 “好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忙太累了,知道吗?” “我会的,妈也一样,要好好照顾自己。” “记得星期天晚上回家喔!再见。” “我知道,再见。” 阖上电话,电梯刚好抵达一楼,门往两旁滑开,他踏出专用电梯,看见不远处的电梯外还有人在等电梯准备上楼有些意外,当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时,他讶异的挑眉。 左莹希!她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因为力乐受伤住院,后来鞋厂的事都是他指挥一一当然是在幕后,他手下最棒的经理人也早就开始上班了,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左莹希也看见他了,虽然她是来找他的,可是这么突然碰面,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她不能退缩。 “你好……”她在他的目光不觉得浑身不自在,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神,只好低垂着眼,朝他微微一鞠躬。 傅昭凡走向她,脸上一片淡漠,也朝她微微一点头。 “好久不见。” “是啊……”她有些意外他还记得她,感觉有些复杂,分不出是喜是哀。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左小姐。” “左小姐”啊……当初他在她耳边低唤着“莹希”的低哑性感声音,她依然记忆清晰,没想到现在已经变成“左小姐”了。 “不是的,我是来找你……”她掩下眼底的哀伤,轻声地说。 经过一些时间的思考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来找他。 “专程来找我?”傅昭凡轻笑。“这倒是让人意外了。” 知道她是来找他的同时,他就理解她的目的了。 对于左氏的投资案,他给力乐一主一副两个方案,主方案是左氏拿了资金,让出经营权,接受专业经理人管理鞋厂,左氏依然是左氏,差别在于她的父亲可以退休养老,员工可以保有饭碗,她则可以继续去玩她的钢琴。 但是基于自己习惯末雨绸缪,因此为了预防万一,他也提出另一个备用方案,就是当左氏不愿意让出经营权时,就由主事者一一他猜到应该会是她一一学习新式管理经营办法。 聪明一点的人,应该都会接受第一个方案,偏偏左氏父女就选了第二个,不过说真的,他并不意外,因为如果左氏父女聪明,也不会搞到这个地步了。 他一直选择置身事外,所以备案的配套措施,他是交代力乐处理,让她留在台中跟着他们学习,结果力乐竟然反将他一军,把麻烦丢回来给他了。 算了,看在力乐为了妹妹盈绣几乎没命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反正这个麻烦也是他自己找的,他接收回来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呢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她对于当初不告而别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或歉意吗左莹希觉得自己似乎在他眼里看见责备,但是她不懂为什么。 “不知道左小姐来找我,有何指教?”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谢谢你对鞋厂的帮助。” “你不必谢我,那是公司的策略,和我个人无关,花笔小钱博得美名,对傅氏有利无害,何乐不为?”傅昭凡冷淡的说。“还有事吗?” 他的冷淡,让左莹希心里很受伤,果然,那一夜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既然如此,她也该拋开自己的私情,全心为鞋厂努力了。 “小姐,你怎么还没上去?”警卫从大门旁的出入口走了进来,他的距离和角度让他只看见左莹希,便扬声喊着,朝她定去。“副总裁应该还在办公室……副总裁!”总算看见傅昭凡的人,立即恭敬的一鞠躬。 “为什么随便让不相干的人进公司?甚至还让她单独上楼,直接到我的办公室?”傅昭凡声音冷然的质问警卫。 “我很抱歉。”警卫立即认错,腰一弯,没再敢直起。 “请不要责怪他,我告诉他是苏特助叫我来,他才放行的。”左莹希立即说,心里有些受伤,在他眼里,她现在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有登记,压证件,还有戴上临时通行证,一切都照规矩来不是吗?” 傅昭凡冷漠的视线缓缓的瞥向她,让她呼吸一窒,此刻的他,不是前年圣诞那个亲切得像邻家大哥般的好心人,不是那一夜既温柔又热情的情人,而是一个跨国集团的接班人。 这个认知,让她霎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开始怀疑,从小到大生活里只有钢琴的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太单纯了“因为你不在今日的会客名单中,他既没有事先通知我,也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任意放行,如果每个人都这样,还需要预约、门禁管理做什么?” 左莹希语塞,一脸歉意的望着依然弯着腰的警卫。 “下去吧,下次这种情形不准再把,了解吗?”傅昭凡视线盯着她,却是对着警卫说话。 “是,谢谢副总裁。”警卫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匆匆离开,开始之前预备做的工作一一巡逻。 现在……怎么办左莹希心中忐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这样的他,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哦,这么说也不对,他对她本来就是陌生的……“走吧!”傅昭凡看着她,一会儿后突然开口。 “哦?”左莹希一楞,走去哪可是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已经率先举步,越过她,迳自走向大门。 她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快步走出办公大楼,大门外已经没看见他的人影,她左右张望,只看见车道上一辆豪华轿车,后座的门敞开着,她弯身探看。 “看什么?还不上车?”傅昭凡瞥了她一眼。 啊!她立即上前,弯身上车,选择他对面的座椅坐下。 “住哪家饭店?”他问。 “我不是住饭店。”左莹希摇头。“傅先生不用送我回去,只要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说明来意就好了。” 傅先生!傅昭凡眼一眯,闪过深沉的不悦。 “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家家酒。” “我不是在玩家家酒,我是认真的!”左莹希觉得受到了侮辱,她双手握拳,有些激动的说:“或许鞋厂对傅先生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我们来说,鞋厂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以及鞋厂的大家,没有人抱着玩玩的心态来处理鞋厂的事。” “既然你认为这件事对我微不足道,又怎会奢望我浪费时间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上头呢?你不觉得矛盾吗?” 左莹希无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是啊,她奢望什么?难道她潜意识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他对她是不同的?凭什么?就凭那一夜情吗“左小姐何不回去继续弹你的钢琴,继续深造,不要做这种你不擅长的事。” 傅昭凡挑明了说,语调淡漠。 “就是因为不擅长,所以才需要学习,这不是你们安排我学习的原因吗?” “我这里不是职训所,你认为我有训练你的义务吗?你觉得自己在商业方面有什么样的才能和本事,能让我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或是在商业方面有什么潜力,甚至是兴趣就好,让我觉得花时间在你身上是值得的?” 左莹希无言,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成举,没有,在商业方面她没才能没本事,没潜力没兴趣,什么都没有“听我的劝,回去继续弹你的钢琴,鞋厂的事,就交给你父亲和专业经理人去处理,照样能给你安稳富足的生活,对每个人都好。” 每个人?他指的是谁?他自己吧他担心什么?伯她会趁机死缠着他吗“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头。” “傅先生,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左莹希严肃的望着他,对他弯身鞠躬。“不劳傅先生送我回去,我还认得路,再见。” 傅昭凡在她开门之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整个人转了回来。 “左莹希,你没有必要为了鞋厂……” “我当然有必要!”左莹希气愤的打断他,抬起倔强的小脸瞪着他。“我是什么都不懂,确实也如你所说的对商业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这是我的责任,我会义无反颤的背负起来,我会来找你,是因为苏特助这么说,我以为……”话一顿,摇摇头,现在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太天真,他根本只是想为难她吧! 自己曾经得罪他,虽然她不知道原因,可是她之前看见他眼里的责备不是错觉。 “你以为什么?”傅昭凡追问。 “没什么,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左莹希避开他探究的眼神。 “左莹希!”这女人为什么这么固执“傅先生,请放手,让我下车,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傅昭凡瞪着她,没有松开手。 “你的钢琴呢?就这么放弃你不觉得可惜吗?” 左莹希秀眉微蹙,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到她的钢琴,回想这一席谈话,他不时的叫她“回去弹琴”,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为什么一直叫她继续深造?她放不放弃、弹不弹琴,到底与他何干对了,她记得他说过他喜欢她的钢琴。 那是前年圣诞节他说的话。 突然,她心头一跳,她和爸爸一直很疑惑,为何傅氏会帮助他们,还签订这种一面倒的合约出来,虽然苏特助说傅氏每年都会挑选几家经营不善的中小企业作投资,当作是做善事,可是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就算一次、两次没有,可是若如他们所说,年年都会挑几家,那一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没道理什么都没有吧他说过好几次,要她回去自己擅长的领域,或许把话说得严厉了一些。可是……却都是以对她最好的安排为出发点考量,是吧怔怔的抬起头来望向他,这就是他的目的吗?让她继续弹琴,就像他以前所说的,为了不让这么美丽的声音消失,所以他会帮她她的心跳开始失速,是这样吗?她可以这样期待吗“你放心吧,没有继续深造,不代表我放弃钢琴,如果我会放弃钢琴,早在十一、二岁那年就放弃了。”她轻声的说,不再忿忿不平。 要他放心?他有说他担心吗?还有,她干么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傅昭凡望着她,就算对她突然变得心平气和有些讶异,也没有表现出来。 “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再次道,也放开她的手肘,将下不下车的决定权交给她。 她望着他好一会儿,重新靠回椅背坐好,报了自己的地址。 傅昭凡讶异的瞪着她。 “没错。就在你的住处对面。”左莹希突然有微笑的冲动,而她也确实笑了,没有察觉自己的笑容带了一种挑衅的味道。 傅昭凡吩咐司机开车,车子开动,终于驶入夜晚的车流中。 “对面的屋子我曾经打算买下来,可是屋主不卖也不租。”傅昭凡说。他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一间公寓上亿元甚王数亿元的豪宅,每间公寓的室内坪数也大约只有五十坪左右,只是离公司近,环境安全,住户单纯,所以他才会买下来,本来他还打算将对面一起买下,这样整层楼就会只有他一人使用,只可惜开再高的价钱屋主都不卖。 “我运气很好,屋主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他儿子接他去加拿大,他不想卖屋,也不想把房子出租,正愁该怎么处理,刚好我需要住的地方,就把房子免费借我住,我只需要好好的照顾管理就行了。” “所以,以后我会经常看见你?”傅昭凡问。 “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她点点头。 “你不会放弃,是吗?”她挑衅的笑容让他心里不太痛快,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为何不能了解他的用心良苦“我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应该说,我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个性,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愿意教导我,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她决定不再抓着过去不放,过去已经过去了,现在重要的,只有鞋厂的未来。 “是吗?”傅昭凡微微笑了。 “是的,苏特助说了,让你接受我是我的入学考试,没有规则,可以不择手段,只要通过了考试,我就可以跟在最棒的人身边学习。”左莹希深吸了口气。 好个苏力乐,竟然不只将他的军,而且还是一着毫无挽救余地的死棋“你放心,就算我开始学习经营管理,也不会荒废我喜爱的钢琴。” 他很想戳破她的天真,不过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模样,他没有将现实说出口,反正,将来她若能说动他,她就能体会她无法双方兼顾的现实,若无法说服他,那么她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哪天你有空,让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左莹希温柔的笑着,眼神柔柔地凝望着他。“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的钢琴,对吧?” 傅昭凡心一动,沉默地望着她良久,有些意外她说要为他弹琴,她的眼神勾惹着他波澜不兴的心,她的柔美微笑,向来能引发他心脏失速的律动,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不得不承认,她依然有本事诱惑他。 或者,她对他的诱惑,其实从来不曾中断消失过“对,我是说过。”好吧,他必须承认,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车子抵达公寓楼下,两人前后下车,沉默地搭着电梯上楼。 他站在自家门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听到身后也传来开门声,他回头。 “左莹希。”他唤道。 “什么事?”左莹希立即转身。 “我很期待。”傅昭凡望着她。 “什么?”她微怔,期待什么“我很期待你的努力,还有你的琴声,我会等着看你如何努力。”傅昭凡说得更清楚一点,在她怔楞的表情下,踏进屋里,关上大门。 门里的他,嘴角不自觉的上勾,眼底盈上温软的笑意。 来吧,左莹希,我等着呢。 而门外的她,则站在原地发呆傻笑。 他说,他很期待耶傻笑地打开门,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对门,突然冲动的上前按下门铃。 仅一会儿,傅昭凡将门打开,看见她,没有说话,只是微挑起眉望着她。 “我会加油的!”她说完便转身离开,走进屋里,关上大门。 傅昭凡眨眨眼,突然低笑一声,摇摇头将门关上。 第四章 今天,左莹希思考了一天,想着自己该如何“努力”,最后,她终于有了决定。 既然她对经营管理完全外行,也不知道在这方面该怎么表现,以及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能让他刮目相看,进而松口愿意收她为徒,干脆就不要在这方面伤脑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只会白忙一场,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所以就像他说的,做自己擅长的事吧反正她就是因为不懂经营管理,才需要学习,也就是说,在学习之前不懂是理所当然的,她现在只要努力让他点头答应收她为徒就行了。 像苏特助说的,没有游戏规则,可以不择手段听说男人对于枕边细语比较听得进去,她当然不是决定色诱他,因为她觉得自己被诱惑的机率更大,她只是打算举一反三,先松懈他的心防,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一投其所好。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走到走廊,对面还没有任何动静,他每天都这么晚下班,真的很辛苦呢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有了动静,她立即跑进匡里,将门关了起来,然后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窥看,没多久果然看到他出现。 傅昭凡今天难得“提早”下班,这是自从苏力乐调到台中、父亲又休假,带苦母亲出国度n次蜜月之后,非常难得的下班时间,不过没关系,下个星期一父亲就会回到工作岗位,他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踏出电梯,走到家门前,随即一楞,看着吊在门把上的纸袋,好奇的将它拿起,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他还算眼熟的纸盒,还有着香浓的奶酥味道飘出。 看见纸盒上插着一张卡片,他将卡片抽出,上头有着娟秀的字迹。 这是“情意绵绵”的招牌手工饼干,很好吃唷,吃吃看口味喜不喜欢。 他立即望向对面,是巧合还是她知道他那甚少人知道的喜好思索了一会儿,傅昭凡回身走到隔壁,按下门钤。 他的手指还没离开门钤,大门就立即被开启,一张脂粉不施的秀美容颜出现在眼前,好像她就站在门边待命似的……傅昭凡心里忍不住失笑,不,她确实是站在门边待命。 左莹希打开外头的门,仰头看着他俊挺非凡的模样,心脏紧张的狂跳着。 “晚安,傅先生,你下班啦!”她力持镇定地打招呼,却仍不免为他所吸引,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给了他非凡的家世和才能,竟也给了他这么完美的容貌,所谓的天之骄子,大概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吧“这是什么?”傅昭凡提起手上的纸袋。 “这是我朋友店里的招牌饼干,很好吃唷,她们的店很有名的,低脂蛋糕、豆腐蛋糕,还有手工饼干每天都供不应求呢。”左莹希微笑地说。 “你朋友?”这家“情意绵绵”蛋糕店的其中一位老板卓情蓉,是他的堂弟妹,也就是二叔的儿子晏升的老婆。 “对啊,那些是她亲手做的唷!”左莹希点头。“我和筱意是高二暑假的时候,在一场慈善园游会认识的,她提供蛋糕和饼干,我负责弹琴和小朋友玩。” 世界真是小啊“送大男人甜食,你还真是别出心裁。”他故意说。 “你不喜欢吗?”左莹希微倾身向上觑着他,试探地问。 傅昭凡沉默的望着她,大男人喜欢甜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就算被她知道又如何!他只是在想,她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嘻嘻,当然有我的消息来源喽!”她朝他俏皮的眨眨眼。“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是苏特助说的。” 不是力乐,那还会是谁?知道他爱甜食的人应该只有力乐才对。 “啊……”左莹希突然低呼一声,侧身邀请道:“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煮了一壶奶茶,现在温度应该刚好,可以配饼干。” 望着手上的纸袋和公事包,他应该回家洗澡,之后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可是他却点了头,踏进门。 换上她给的室内拖鞋,走进客厅,一架演奏琴就放置在客厅的正中央。 “你的琴?”他问。 “对啊,好不容易才吊上来的。”四百八十公斤左右的琴,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你随便坐。” 左莹希随口招呼一声,便走进厨房,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听见钢琴的声音,她端着托盘讶异的走了出来,看见他坐在钢琴前,弹着……小星星她微微一笑,将拖盘放在茶几上,本来是笑着“欣赏”他的琴艺,突然灵光一闪,她疟到他身旁坐下,替他伴奏。 他偏头望向她,她也笑着回望,指头在键盘上跳着舞,完美的配合着他故意忽快忽慢的节奏,让单调的旋律变得热闹起来。 弹奏数回,她每回的伴奏都不一样,终于,他决定结束这次的演奏。 “原来小星星可以听起来这么……高级啊。”傅昭凡微笑地望着身旁的她。 “你学过吗?”虽然他的小星星没有伴奏,可是指法是正确的。 “学过两个月,唯一的收获是,总算发现有我不拿手的东西。”傅昭凡笑说。 两人靠得很近,当他们发现这点时,突然都沉默下来,两两相望,周遭的气氛慢慢的改变,增添了一种暧昧不明的气息。 左莹希发现他的眼神慢慢改变,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了,就在他慢慢靠近她的时候,心中警钤乍响,过去的记忆霎时跳了出来,她整个人也跟着跳了起来,匆匆的离开钢琴前。 “为什么要逃?”傅昭凡追上她,抓握住她的手肘,将她转过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避开他探究的眼神,略微挣扎,可他虽然不至于弄痛她,却也让她挣脱不开。“吃饼干吧,饼干受潮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左莹希,别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过去的事,他可以不追究,可是既然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们两人很显然的依然对彼此有感觉,他认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可是……她竟然还是打算逃避“我希望和你的关系最好维持单纯,不要让它变得复杂。” “维持单纯?”傅昭凡挑眉,勾起唇角,这女人难道以为她可以无视两人之间咱哧作响的电流吗?“我记得前年圣诞我们的关系就已经不单纯了,你现在才想要维持单纯,不觉得迟太久了吗?” “那……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一点意义也没有!”左莹希红了脸,不过依然力持镇定一一虽然效果显然一点也不理想。 过去的事?一点意义也没有傅昭凡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不豫,下一瞬间,捧起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左莹希错愕,他……他在干什么可是错愕的情绪也没法维持太久,他炙热的唇舌像是吸走了她所有的空气,让她的脑袋开始晕眩,浑身热呼呼的,那曾经被挑起过,只是暂时蛰伏的深猛欲望瞬间便被他的唇舌勾起,她抬手环抱住他的颈项,热情的回应着他。 他们的唇舌热烈的纠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两人气息紊乱,呼吸急促地互望着。 “过去了?没有意义?”傅昭凡瞪着她。“你竟然敢说没有意义!” 左莹希猛地推开他,踉跄的退了几步。 “就算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不代表你现在就能对我做这种事!”她控诉,心里既惊又慌,他是不是把她当成一个随便的女人了?他是不是认为,当初她都可以和他发生一夜情,现在再推拒就太过矫情?“我……我来这里,不是来和你……做这种事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举动。” “是吗?”傅昭凡怒极反笑,很好,真是太好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能真正激起他的怒气,这女人却三言两语轻易做到了!“如果我说办不到呢?” “嗄?”办不到?他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我们之间的吸引力有多强烈,我不觉得我们可以维持单纯的关系。”傅昭凡直接戳破她的奢望,既然这一次她眺进了他的坑,他就会布下天罗地网,让她插翅难飞,不会让她再次从他身边脱逃了“那只是……只是生理反应,并不代表什么。”左莹希嘴硬。 “是吗?只是生理反应啊?”傅昭凡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是男人这样对你,你就会有产生那些“生理反应”喽?” 左莹希瞠大眼,怒瞪着他,他把她说得像是淫荡的女人,只要男人勾勾手她就会发情似的,真是太过分了“眼睛瞪这么大,生气了?”他挑眉笑问。“为什么生气呢?这是你自己说的,只是生理反应,不代表什么不是吗?既然我这个对你没有意义的男人你都会有生理反应了,那我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她说不过他,那她不说了可以吧“左莹希,你还得更努力一点!”拿生理反应搪塞就想打发他,想得美他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转身,拿起公事包和那些饼干,走向玄关。 更努力?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会出卖肉体的!”她追过去,严正声明。 正在穿鞋的他动作一顿,抬头表情不悦的望着她。 “我也不是嫖客!”他寒声说,冷锐的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门砰地一声关上,她腿一软,跌坐在玄关处,他的眼神好冷惨了,怎么办?她好像……惹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出卖肉体傅昭凡忿忿的咬了一口饼干,并以不必要的力道用力的嚼着,那表情就像是他啃的是那个气死人的女人的肉一样。 她把他当成什么邪佞总裁了吗还“出卖肉体”咧嘟嘟……嘟嘟……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傅昭凡猛地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在上班皱起眉头,瞪着手上的饼干,他竟然被左莹希气得失去理智,还在上班时问吃饼干泄愤懊恼的一叹,他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将桌上的饼干收好,盖上密封罐的盖子,放进冰箱里,才拿起电话。 “什么事?”伸展了一下办公桌下的长腿,他顺手抽来一份公文,开始一心二用批阅起堆在桌上的文件。 “副总裁,日本长门集团的代表已经抵达了。” “法国艾尔度集团的视讯已经连上线了吗?” “是的,艾尔度集团的代表摩尔先生已经上线,所有相关资科也已经传真过去给他们了,现在就等副总裁出席。” “我五分钟后到。”傅昭凡放下电话,打开抽屉拿出一份公文,正打算前往会议室,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他的私人电话,家人专用。 他立即拿起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却是陌生的电话号码,该不会是砚星吧?他唯一的弟弟不仅常常更换住所,也常常换电活。 “喂?砚星吗?”他接通电话,立即问。 “哦?”左莹希楞了一下,才赶紧报上名字。“不,我是左莹希……” 她一出声,他就知道是她了。 抬手有些无力的抹了抹脸,不敢相信力乐竟然连他的私人电话号码都给她“左小姐,有事吗?”他故意冷淡的问。 “我……我是想……”左莹希吞吞吐吐,她是想为惹他生气的事道歉,因为他是鞋厂的金主,她真的不好得罪,所以考虑了一夜,只有道歉一途了。可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不觉得自己有错,就没办法道歉,因此一句道歉的话吞吞吐吐,就是挤不出口。 傅昭凡看了眼时间,“很抱歉,左小姐,我很忙,有什么指教的话,等你准备好台词再说,还有,我不知道力乐为什么把这个号码给你,但是请你把这个电话号码从你的手机里删除,这是我家人专用的号码,左小姐应该不是我的家人吧!再见。” 傅昭凡冷漠的说完,便挂上电话拿起公文,犹豫了一下,本欲按下关机键的手指移动了一下,改按下震动按键,然后放进口袋,快步离开办公室。 左莹希怔怔的瞪着手机,莫名的,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咱答一声落在手机萤幕上头。 她一震,回过神来,赶紧擦掉眼泪。 莫名其妙,她在哭什么啊,不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让她想止都止不住。 “讨厌……”她拚命的抹着眼泪,却好像永远抹不干似的,最后她放弃,扑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大哭。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什么昨晚明明还把她吻得腿软,结果一生起气来,就对她这么冷漠,话都不让她说就挂她的电话,还不准她打这个号码。 她也只有他这个手机号码啊!剩下一组电话就是公司的。她打了,却经过层层关卡还是接不到他手上。 偏偏她还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因为她不顺从他跟他上床,所以他生气了回想了数次昨晚的谈话,想来想去,好像就是她不和他亲热时,他就开始变了,然后在她确定的说出不会出卖肉体之后。他彻底发火了,所以……就是这个原因了如果是,那……那她也要生气了他太过分了气愤的坐了起来,抓起枕头泄愤似的往地上丢,这种事她已经看过太多了,有钱有势的男人总是这样对待可怜的女人,拿钱砸人,拿势压人,就是要让女方屈服,若女方不屈服,接下来就会拿女方重视的亲人或事物威胁女方。 糟糕,接下来他会不会拿鞋厂威胁她就范她焦急的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回家,可又突然一顿。“天啊,我到底在乱想什么?他根本不是那种人啊!”她阖上电话,沮丧的将手机丢到床上。“所以他生气,是因为我真的做错或说错什么惹他生气,是吗?” 她低喃自语。 但到底是什么呢就算她想了好几回,还是想不通啊左莹希捡回电话,犹豫了一下,决定再打一次。 她只要问一下他为什么生气就好了,不会耽误到他太多时间的。 会议进行到最重要的阶段一一利益分配问题,这也是各方代表最容易进入厮杀的阶段,他必须全神贯注,以期在这个合作案中,傅氏集团能稳坐龙头主导之位。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心不在焉面对这么重要的会议,他却听进去不到三成,所有的声音都化成风似的从他耳旁掠过。 这种严重失职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他可以自欺地说,他的心不在焉是因为眼前这两位所代表的公司不是他所属意的合作对象,谈判破局反而还称了他的意,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理由。 他的脑袋里总是一直回绕着她那犹豫不决,不知道想说什么的短短半句话。 他努力将心神拉回,专注在这场会议上头。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整个人也跟着一震,不着痕迹的掏出手机颅了一眼,又是左莹希她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告诉她他很忙了吗他收回手机不管它,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很久,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不能等他下班之后再谈吗桌下的脚被踢了几下,他瞬间回过神来,眼神焦距一凝,发现长门集团代表长门信子小姐以及摩尔先生,都定定的望着他,不知道在等什么。 该死视线瞥向一旁的秘书李航,李航立即微倾身向前,将方才所做的会议纪录交给他,并在他耳边咕哝了一会儿,撷取重点替主子重新做了一次简报。 其实他也非常惊讶老板竟然会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中闪神,而且闪得还不是普通严重哪傅昭凡马上进入状况,一派镇定,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仿佛他不曾闪神,只是在思考重要决定似的。 他翻阅李航递过来的会议记录,发挥他速读的傲人成绩,快速浏览一遍。 看着会议纪录,还好,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的本能让他的应对表现得还算得体,至少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所以,两位都不满意傅氏开出来的合作条件,是吗?” “那是当然,论技术,是我长门集团出力最大,没有长门集团,这个案子根本不可能成功,傅氏凭什么要求百分之四十的利益,百分之四十应该是属于长门集团才对!” “长门小姐这话说的不对。”萤幕上艾尔度集团的代表摩尔先生立即反驳。 “长门集团的技术,也是需要由我方辅助,再加上我方未来将投入的资金比高出长门集团,所以更有资格获得最高利益。” 傅昭凡任由他们双方打口水战,老实说,他心中最佳合作对象不是他们,但是选择艾尔度集团是四叔开的口,虽然四叔有强调,他只是碍于人情不得不开口,要他公事公办,不过既然四叔都开口了,他当然不好削了四叔的面子,更要替四叔还这个“人情”。 至于长门集团,原本与长门集团合作意愿是比艾尔度集团高了些,不过……懒懒的瞥了一眼长门信子,长门董事长不仅临时更改代表,改由他的女儿出席,甚至还特地打电话给父亲,要求由他亲自接待长门信子,这种意图实在太明显了,可惜,长门董事长打错算盘了。 谈不拢也好,他心中有更适当的合作人选。 他的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傅昭凡闭了闭眼,掏出手机握在手里。 果然又是左莹希,她到底要干什么啊他突然站了起来,吸引了依然争执不休的两方注意。 “抱歉,我必须接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傅昭凡不甚认真的道歉,说完便走出会议室,留下错愕的两方代表。 在会议室外头,傅昭凡瞪着萤幕上闪烁的号码,接通电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劈头低吼,语气非常不耐。 “啊!”左莹希惊呼。 “啊什么啊,三番两次打电话打扰我重要的会议,就是为了啊给我听吗?” “才……才不是咧!”左莹希被他吼得一楞一楞的,有些无力的反驳。“我只是有一点惊讶你竟然接电话了。” 他接电话她惊讶?既然认为他不会接电话,那她干么一直打一直打“左莹希,你知不知道我在开什么会?”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狐疑的说。 “一个关于明年度数百亿欧元的开发投资案的跨国会议!”他咬牙说。 “真是吓人的金额,既然这么重要,你可以关机啊……”她呐呐的说。 “所以你打电话来,就是要叫我关机是吗?” “不是啦,我只是……”她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左莹希,刚刚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是吗?你三番两次打扰我开重要会议,我不应该生气吗?” “不是啦,我是说……昨晚。”他们好像有沟通障碍,老是沟通不良。 “昨晚?”傅昭凡傻眼,咬牙切齿的道:“你拚命打电话打扰我,就是为了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生气?” “对啊,我想了一晚,就是想不通。” 傅昭凡深吸口气,再吸一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是无法压下胸口那股恶气,可矛盾的是,又有另一股想大笑的冲动。 “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慢慢想吧!”真是气死他了“嘎?怎么这样啦,说一下又不会怎样?” “我会不爽!”傅昭凡哼道。“没道理我气得半死,你却不知不觉,我要你自己想出来,还有,不准再打电话来了,否则……” “怎样?”她怯怯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听着她在电话那端喃喃低号抱怨的声音,他帅气的挂上电话,嘴角总算勾起笑容。 好了,解决完乱他心的事,他可以集中火力把里面那两位麻烦人士解决掉了 第五章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期待心情,傅昭凡回到住处,踏出电梯的那一刹那,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他不自觉的扬起笑容,走到大门前,发现她家的大门里面开着,外面这扇加装铁纱网的铁门则关着。 香味是从她屋子里飘散出来的,非常熟悉,是杏仁和香车的味道,她在做饼干她想讨好他吗傅昭凡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进门之后,他故意用力将门关上,砰地一声,通知她,本太子爷回来了,识相的话就准备好贡品,快点过来认错吧可是,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然后是一个小时,对面完全没有动静,而他的耐性正式告罄。 左莹希,你好样的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带着熊熊火气捆到对面,却发现里面的铁门也关了起来,好啊!这女人简直是找死,存心挑衅他是吗他抬手按下门铃,食指碰到门钤就舍不得分开。 “我投降,我来了,你不要按了!”左莹希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会儿,里面的铁门打开,然后是外面的。 傅昭凡挑眉,瞠大眼上上下下打量她。 “什么都不准说!”左莹希直接开口警告,侧身让他进门。 “我都还没开口。”傅昭凡说,仍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嘴角带着隐忍的笑意走进她的屋里。“你在干什么?打算把自己做成饼干送给我吗?” “哈、哈,很好笑。”左莹希没好气的说,关上铁门丢下他,迳自走进厨房。 傅昭凡跟了进去,厨房的样子更让他张口结舌。 “左莹希,你不知道现在物价上涨得很严重吗?面粉很贵的。”他说。 “喔!闭嘴啦!”左莹希懊恼的说。“对啦,我是搞得一团乱,整个厨房都被我用面粉重新粉刷过了,可以了吗?我身上全是该死的面糊,我也很努力在收拾残局啊,可是偏偏越弄越糟,你以为我喜欢变成香草杏仁饼干吗?哈!信不信把我送进烤箱里,我会成为一块美味的杏仁香草饼干!” “我相信。”傅昭凡低笑,最后终于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很高兴你的心情变好了。”她嘲讽,放弃整理厨房或是重新制作饼干,咱答咱答的走进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傅昭凡摇摇头,看来她得花一点时间清洗自己,至于惨不忍睹的厨房……他认为她还是乖乖弹琴就好,至于其他,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他打了一通电话,不到五分钟,三名专业的清洁人员赶到,动作俐落的快速清理经过惨烈战事的厨房,不到半个小时,厨房便恢复干净明亮的样子。 傅昭凡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名,送走三位专业人士之后,里头那个业余的还没有出来。 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干么?”左莹希闷闷的声音响起。 “需要我帮忙吗?”他笑问。 “多谢你的鸡婆!”没好气的声音说着,然后浴室门打开,左莹希白了他一眼,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打算躲在里面,没脸出来面对现实了呢。” “我是有这个打算。”她咕哝,有些沮丧的走到厨房,随即一楞,惊讶的张着嘴,好久之后才发出声音。“你整理好了?” “不,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擅长什么,所以是请专业人士来整理的。”傅昭凡调侃。 “你已经打算一辈子都拿这件事取笑我了,是吗?”左莹希气恼的瞪他。 “一辈子啊…”他突然沉吟地笑望着她:“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气氛在刹那问又迸射出暧昧的味道,左莹希不自在的撇开脸。转身离开厨房,来到客厅,在钢琴椅上坐下。 只要面对钢琴,她就能冷静下来。 “所以……你预备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生气了吗?”她问。 “我不是说要你自己想吗?”傅昭凡靠在钢琴旁,斜睨着她。 “我早就想过了,就是想不通才问你的。”她咚咚的压了两下琴键。“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我拒绝和你上床,所以生气的。” “什么?”傅昭凡吼。“左莹希,你是打算气死我吗?或者这就是你的阴谋?” “我不是说原本吗!因为你生气跟我拒绝的时间点吻合啊,要不然你要我怎么想?”她辩解,只可惜非常无力。 “也许你可以想想,我生气是因为你认为我会要你拿身体做报酬!” “啊!”左莹希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说什么你不是嫖客……等等,你是暗示我是妓女吗?”这下换她火大了。 “这会儿你的想像力又变好了。”傅昭凡没好气的瞪着她。 她撇撇唇,自知理亏。“对不起。” “哼!”傅昭凡哼了一声,故意撇开头。 一个大男人,尤其是像傅昭凡这样事业有成、平时成熟干练的大男人,做出了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实在让人喷笑。 而左莹希也确实忍不住捧腹。 “拜托,你以为你是小学生啊!你这样很可笑耶!”她大笑,好像怕人不知道她取笑的人是他似的,还一手指着他。 傅昭凡挑眉,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错愕的当下,将她扯进怀里。 “我很好笑?”他笑笑地问。 左莹希呐呐不敢再笑,知道自己又踏到他的底线了。 “你……别靠那么近……”会害她呼吸困难,害她做出……没有理性的事“喔?别靠那么近?像这样吗?”他偏偏更凑近她,与她眼对眼,鼻尖都碰在一起了,现在只要头一歪,就能吻上她。 而他,也那么做了。 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微弱的抗议被吞没在彼此的唇间,立即被遗忘。 她攀附着他,无助的任由他的热情将她淹没,直到他好心的放开她的唇,让她拿回呼吸的自由。 “这样……不好,我们不可以……”她的声音因欲望而显得有些沙哑。 “为什么不好?你明明对我也很有感觉,为什么不可以?”地还是打算和他保持单纯关系吗?明知道不可能“因为我玩不起爱情游戏!”她用力的推开他。 “左莹希,什么爱情游戏?你这颗脑袋瓜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这不是胡思乱想,我是认真的。”她摇头。“如果因为过去的事让你有所误解,我很抱歉,我知道我们之间早在那一夜就不单纯,但是我真的……不是玩玩的料,我会认真,我会让你困扰的!” 傅昭凡皱起眉头,她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只是想和你玩玩?” “难道不是?”她错愕。 “在纽约那一夜,你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选择不告而别?”他再问。 “因为……因为你是傅氏的太子爷啊!我一知道你的身分,就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发展,所以……” “笨蛋!”傅昭凡骂道:心里却暗自高兴原来不是他自作多情,她对他确实是有好感,可惜她太笨,让两人错过这一年多的时间。 “什么啊!你凭什么骂我!”左莹希抗议。 “因为你就是笨蛋!”他用食指戳着她的额头。“你要知道,我非常的忙,根本没有时间乱搞男女关系,如果我无意和一个女人发展长期关系,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和体力,你这个笨女人,懂了吗?” 左莹希呆楞,所以……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可是……我们的家世……” “门不当、户不对,刚好。”傅昭凡说。 “刚好?”她被他搞糊涂了。 “你的话太多了。”他笑,低头再次封住她红润的唇办,不急着告诉她“傅氏家规”,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相信他们这一次应该会顺利才对。 口 口 口他半坐半卧在她的沙发上,欣赏着她为他演奏的美丽音乐,这种生活悠闲又惬意,让他完全不想挣扎的沉溺其中。 她的琴声,充满着丰富的感情色彩,那是一种非常美丽的颜色,让他这个外行人一听,就知道她深爱着钢琴。 “莹希,你深爱着钢琴,对吧!”一曲弹罢,傅昭凡突然问。 “对啊!”左莹希起身,来到他身边坐下。 “那么为何不惜放弃学位,放弃那些太好机会,也坚持要学习经营管理呢?” 他将她拉了过来,让她靠躺在他的怀里。 “因为我爸爸年纪也大了,我哥哥是个败家子,不制造麻烦给我们收拾就是奇迹了,根本不能指望他,如果我不负起责任,难道要让鞋厂在我爸爸手上结束吗?” “专业经理人的存在,就足以解决你们的问题了,不是吗?” “俗话不是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吗?”左莹希摇头。“鞋厂不能永远依靠别人,我们必须自立自强才行。” “善用专业经理人,也是主事者该学习的重要功课,你懂吗?” “可是我还是想靠自己。” “你信不过我选择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我想靠自己努力,和信不信任你根本没关系啊!你不要故意混为一谈嘛!”她坐起来,转身面对他。“为什么你这么反对?真的这么不想浪费时间教我吗?” “如果说你对商业有兴趣,我绝对不会有二话,问题在于你完全没兴趣,相信我,学习过程你只会觉得度日如年、事倍功半,非常痛苦。” “真的?”她无法想像那种情形。 “我有必要骗你吗?”傅昭凡点了点她的额头。 “可是……不就是学习新的知识而已吗?” 知道她不懂,所以他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理解。 “这样说吧,你想像一下,一个对钢琴完全不了解,也没有丝毫兴趣的幼童,被父母强逼着到音乐教室学琴,然后在他还分不清楚dorcmi的位置在哪里的情况下,就必须弹奏贝多芬第二十九号钢琴奏鸣曲这种高难度的曲子,他会怎样?” 喔,这样形容她就能理解了。 “那……不然让我试试看,一个月就好,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真的学不来,我就放弃。” “莹希,我不是瞧不起你或是有任何轻视的意思,但是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不让我试试看,我没办法彻底死心的。” 她真的很固执呢傅昭凡暗暗一叹,明知道她一定学不来,不想让她浪费时间,她却不领情。既然她这么坚持,让她体会一下也好。 “好吧!”傅昭凡点头。“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吧!” 左莹希眼睛一亮,急切的点头。 “明天开始,你就来当我的特别助理。”一个月吗?不,他估计她撑不过一个星期,他比较担心的是她会逞强。 “真的?你答应了?”左莹希惊喜。 “原则上我是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傅昭凡灵光一闪,临时起意。 讨厌,害她白高兴一场,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条件?”瞪他。 “今晚你陪我回家吃晚餐。”他突然说。 “哦?回家?”她一楞,表情有些失措。“你是说……回傅氏大宅?” “对。”傅昭凡点头,看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你不用这么紧张,今晚的主角是我大妹和力乐。” “苏特助?” “嗯,他和我大妹盈琇准备结婚,所以必须先见长辈和亲人,他的家人也会一起出席,今晚算是男方提亲吧!大家的焦点都会在力乐身上,不会注意到你的,放心吧!”才怪。 左莹希暗暗的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她应该就不会成为焦点了。 “昨天。”傅协智笑了。 露馅了吧!还不承认。 “奶奶和爷爷心情还好吧?”之前二叔差点买了力乐的命,让奶奶变得很消沉,觉得很对不起盈绣和力乐,爷爷也因为那件事,觉得对不起傅家列祖列宗,竟然让他们李氏的不肖子危害到傅氏的子孙。 “昨天不到中午,力乐就押着盈绣专程来探望他们,感觉心情有变好一点了。”傅协智欣慰的说。“力乐真是个好孩子,我想他私底下一定劝过盈琇很多次了。” “我相信。”盈绣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她固执强硬起来,可是连他都要投降的。“所以力乐和盈琇的事,打一开始就决定是昨天谈,是吗?” “没错,这样今天大家才能全心全意招待你们啊。” “让大家这么费心,小的非常惶恐哪!”傅昭凡忍不住失笑。 “大家都很喜欢她。”傅协智说。 “我也是。”他笑。 “所以,就是她了?” “那是当然,老爸你什么时候看我带女孩子回家过?” “不觉得太快吗?” “事实上,一点也不快,前年圣诞我“应召”到纽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 “既然短暂,为什么你这么有信心的认为“就是她”?” “因为我忘不了她。”傅昭凡没有隐瞒,父亲一直是他人生的灯塔,他对父亲,向来也只说心里话。“我本来以为我忘得一干二净,连我自己都深信不疑,不过当我在相隔十八个月之后,光是看到她的名字,我就领悟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忘记她。” “短暂的相遇,却让你这一年半以来都忘不了……”傅协智拍拍他的肩,一脸节哀顺便的表情。“儿子,你爱惨她了。” “呵呵,没错,我想我是对她一听锺情,一见便注定要为她相思了。”傅昭凡羌尔,戏谑地扮演起文艺青年。 视线温柔的望着已经浑然忘我的左莹希,弹琴的她真的很美、很快乐,他想,那年圣诞,他就是被这样的她给勾走了心神吧“爸,明天她开始担任我的特助。”他突然说。 傅协智讶异的望向他。 “儿子,虽然我们很擅长徇私护短,不过公私分明还是我们的大原则唷!” “我知道,当她是特助的时候,我就会把她当成特助,我会尽量不要有差别待遇。”傅昭凡笑说。 “有什么目的吗?”傅协智问。 “因为她不适合商场,却固执的想要学习经营,所以只好让她接触现实。”他接着简单的解释左氏制鞋厂的事。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很好。”傅昭凡轻笑。“明天开始上班,希望你不会后悔。” “绝对不会。”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后悔。 傅昭凡但笑不语,她绝对会。 什么叫做不会注意到她他竟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叫她放心,而她也笨得相信他说的,还傻傻的让他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的走进那栋超级大宅直到她瞬间被包围,她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据说,除了他的祖父母、异姓二叔和二姑那两房的成员未到,以及他的弟弟傅砚星不在场之外,他们家所有的长辈平辈全部到齐。 然后,当众人知道她的身分之后,她立即被拱上那架矗立正宴会厅正中央、豪华闪亮的梦幻钢琴前,成为现场日一一“播放”音乐。 其实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接触熟悉、喜爱且擅长的领域,让她打一进门就呈现紧绷的情绪,瞬间得到解放。 她配合着现场气氛,从优美动人、梦幻浪漫,到热情奔放,一直改变着曲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了这个亲切到让她非常意外的豪门家庭。 傅氏的现任大家长傅协智,背靠着宴会厅里的长长吧台,身旁站着傅昭凡,两人手里都端着一杯酒,视线也不约而同的落在那位带着柔美笑容弹着钢琴的人儿身上。 “眼光不错。”傅协智是个外貌很有威严,看起来非常严肃的人,可实际上他依然童心未泯一一虽然这点鲜少有人有机会知道。 “那是当然。”傅昭凡毫不客气的接受父亲的赞美。 “终于有人的琴艺让你母亲甘愿出借她的宝贝。”傅协智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 “你们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怎么可能啊!”傅协智不承认。 “是吗?那为什么那架钢琴会被移到宴会厅里?遗摆在正中央?” “谁知道。”傅协智耸耸肩,继续装傻,脸上依然是严肃认真的模样,可那双眼,却闪动着可疑的光芒。 “力乐是怎么说的?”傅昭凡突然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协智可不是好拐的,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对了,你奶奶交代过,这里结束之后,记得带左小姐去给她瞧瞧。” “请问奶奶是什么时候交代的?” “我懂了。”傅协智点头。“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老爸,跟你谈话真的很轻松呢。”他忍不住笑。 “小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嘴巴一开,我就看进你的喉咙了。”傅协智轻哼。“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老爸再休一个星期的假如何?” “我突然想到你妈要回娘家一趟,我就陪她回去好了。顺便带你爷爷奶奶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探望探望你二婶,嗯,我看干脆明天就跟盈琇他们一起走,公司就交给你了,儿子,尽量不要搞垮了,咱们还需要它让我们作威作福呢。” “呵,尽力而为喽!”谢了,老爸 第六章 “你的家人都好好喔!”坐在车上,左莹希叹息地说。这是快乐的一夜,虽然一开始她有点气他的欺骗,不过她真的过了一个开心的晚上。 “谢谢。”傅昭凡微笑。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随和亲切、完全没有架子的豪门望族耶!你的家人们真的很特别。”以前在那些高级的音乐会里,她也接触过不少富豪的家庭成员,从来没有遇到过随和得像傅家人这么自然的。 “那是因为我们都有“平民”血统,而且热爱接触“平民”啊!”傅昭凡笑说。 “什么意思?” “我爷爷以前是傅家的仆人,我妈则出生在中部山区一户果农家,大姑丈是个厨师,他家是种茶的,三婶家是小杂货店。四婶家则是修车厂,至于力乐,是个标准的穷小子。” 咦?怎么听起来,每一对的组合都是…门不当户不对啊“嗯,这么看来,你的家世是最好的耶!”傅昭凡扬了扬眉,虽然有个败家子是不幸的事,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意思意思感谢一下她哥哥的败家。 唉!这种家规真是让人心惊胆战,也不想想他们的生活环境最常接触到的,通常都是同样环境的人,哪天不小心擦枪走火,是不是又要来一场家庭革命啊“你们家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左莹希试探地问。 “我现在发现不是有点,而是大问题。”傅昭凡叹气。“我家有条另类家规,凡是傅氏子孙,嫁娶皆忌门当户对。” 左莹希傻眼,错愕的张着嘴,好半天才慢慢阖上。 “还真是……另类。” “是啊!”叹气。 “人也很多。”她又说。 傅昭凡望着她。“别担心,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有说我担心吗?”她逞强地说。 “你说了一一用你的肢体语言。”傅昭凡笑着将她拉进怀里,松开她绞扭着的十指。“别虐待它们了,再扭下去就要变成麻花辫了。” 左莹希噗哧一笑,放松了下来,舒服的躺在他怀里.“什么麻花辫啊,我还扭成十个白玉小结咧!”趴在他的胸膛,视线落在窗外向后飞逝的霓虹上。“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邀请我。” “那就好。”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松了口气,弯身收紧手臂环抱着她,下巴靠在她的头顶。“我也很开心,你今天光芒四射,好美。” “光芒四射?”左莹希轻笑,“你太夸张了啦!我只是一直弹琴而已啊。” “难道你不知道你弹琴的时候有多迷人吗?”傅昭凡说。 “夸张,我很平常……啊!停车!”左莹希突然大喊,整个人掹地坐了起来,叩地一声,直接撞上他的下巴。 “喔!”傅昭凡痛叫一声。 “对不起……啊!林先生麻烦你靠边停!”左莹希立即按下通话器,急急的说。 “莹希,怎么回事?”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左莹希没时间回答他,立即开了车门冲下车,直接奔入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商店。 “左、秉、济!”她对着一个刚走到冰柜前拿下两瓶啤酒的男人喊,语气充满了愤怒。 男人猛地转过身,手上的啤酒咚地掉到地上,开始从拉环处冒出泡泡。 “莹……莹希?”左秉济语带惊恐的结巴着。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左秉济你这个王八蛋,我真想杀了你!”她咬牙怒道,双手一张一合,像是巴不得掐住他脖子似的。 “你你你……你别乱来喔!”左秉济平常向来无法无天,以前更常欺负这个妹妹,可是一旦碰上“生气中”的妹妹,他反而会吓得双腿发软。 “我乱来?哈!乱来的是你吧!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为什么不干脆去死一死啊!留在社会上当垃圾干么?”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歹我是你哥哥!”左秉济觉得很没面子。 “笑话,你有当人儿子、当人哥哥的资格吗?” “这两种身分靠的不是资格,是血缘。”左秉济四下张望,往旁边跑。 “你给我站住!”左莹希绕过商品架,从另一边挡住他的去路。“还想逃到哪里去?” 左秉济又移到另一条,左莹希跟上挡住,两人就这么左左右右的玩起捉鬼游戏了。 “你到底是想怎样啊?”左秉济喊着。 “我要你把钱给我吐出来!”她吼了回去。 “不可能啦!” “莹希。”傅昭凡走进便利商店。“别这样,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无关,你别管。”她头也不回的喊。 话一出口,她立即后悔了,表情一僵,转身望向身后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受伤,不过迎上她的视线之后,他还是微微一笑,装作没事。 “昭凡,我……”她想道歉,她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她的败家子哥哥已经趁机从另一个走道跑出便利商店。 “左秉济!站住!”她立即忘了要说什么,追了出去。 傅昭凡微微一叹,瞥向柜台内傻眼呆站的年轻店员,掏出钱包,为地上那两罐冒泡的啤酒结帐,然后拿着发票走出商店,左右看了看,看见她正站在不远处。 “莹希。”他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 “被他逃了。”左莹希懊恼的说。 傅昭凡沉默。 他的沉默让她想到方才在店里的事,不由得低下头,她应该要向他道歉的。 “回去吧。”傅昭凡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伸手搭上她的肩。“时间不早了,明天你第一天上班,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左莹希没动。 “莹希?”他疑惑的低唤。 “你应该生气的。”她低低的说。“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你说的没错啊!”傅昭凡轻笑。 “你还这样说!”她抬头望向他。 “那你希望我怎样呢?”傅昭凡笑。“好,我承认你的话让我觉得受伤,让我觉得被你摒除在外,尤其在你这么融入我家庭的此刻,这样的对比,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只是我的一相情愿,你可能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屈服于我…” 左莹希飞快的上前将他的头拉下,吻住了他,久久,她才放开他,表情认真慎重的望着他。 “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你一相情愿!” “我知道,所以……”傅昭凡额头轻轻靠着她的。与她眼对跟。“你不要在意刚刚的事,把它忘了吧!我知道你只是情急,是无心的。” 左莹希心里感动着,结果,他还反过来安慰她,要她释怀,她……何德何能“好了,别想太多,明天开始你可是有新的挑战喔。”傅昭凡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所谓名师出高徒,有你这个名师,我一定可以成为高徒。”她笑说。 “难说。”要当高徒,名师可不是唯一条件啊“放心放心,我一定可以胜任愉快的。” 三天之后,她就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这三天来,她跟着他早出晚归,明明没有真正做什么事,只是跟着他跑,却让她累得半死。 他批阅公文,她就在一旁读着他给的资料,结果头昏眼花脑筋打结,完全看不懂那些文字代表什么意思,书她头痛了一整天,直到他把那些资料收走。 他开会,她就旁听,顺便做记录,结果她听得昏昏欲睡,记录残缺不全,连她也看不懂自己写了什么,幸好会议都有录音,可是她连听都听不懂,听到最后差点精神崩溃,直到他按下停止键。 他见客户谈合约,她也作陪,结果客户吃她豆腐,她赏了人家一巴掌,外加踢一脚,毁了合作机会。另一次则是不小心把几份重要合约给送到碎纸机里,累得他还追到机场,重新和客户签约,她当然也在场,频频哈腰赔罪道歉。 他参与宴会,她当然就是女伴,这点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还算适任,只是一场宴会下来,她发誓要让她那笑僵的脸部肌肉休息一个月。 他跑南跑北,她理所当然得跟南跟北,她这三天跑高速公路的次数,比她这辈子还多。 第一天结束时,她勉强撑过,还有些得意。 第二天结束时,她庆幸她还活着。 第三天结束,也就是现在,她巴不得自己死了干脆。 她累得吃不下饭,三天下来体重急速掉了四公斤,脸色难看得像鬼一样“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她全身虚软无力的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已经顾不得保持形象了,她现在连瞪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哪还有精力维持什么形象。 傅昭凡微笑地望着她,他可不是故意加重工作量来操她的,父亲不在公司,他的工作就是这么多,不,其实是更多,如果告诉她,这三天他已经放缓了脚步,不知道她会有什么表情“还想继续吗?”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一点也不想。”她很老实的说。“不过离一个月的试用期还很长……我会继续努力。”呜啊!光想到未来一个月她都要这样子过,就觉得好可怕啊“勇气可嘉。”果然被他料中了,这爱逞强的女人。 “唉!你觉得我能活着离开这个地狱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这个嘛……我尽量抱持乐观的态度。”他好笑的说,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为她按摩。 “唔……”她呻吟一声,舒服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动也不想动。 “莹希,你已经三天没练琴了。”他突然说。 “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像摊烂泥似的,怎么可能有精力练琴啊……”她无力的说。 “所以你应该已经领悟,想要两者兼顾是不可能的。”他戳破她以前天真的幻相。 左莹希微微睁开眼,看着真皮座椅的纹路。 “一个月还没到,我不会放弃的。”她低声的说。 “有时候,适时的放弃也是一种智慧和勇气的表现。” 左莹希爬离他的大腿,坐到一旁,双手抱着膝,下巴靠在膝盖上,有点哀怨的瞪着他。 “我知道鞋厂对你的意义重大,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努力了,将它交给适合的人管理,才是对它最好的,不是吗?”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是吧?”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所以不要故意钻牛角尖,挑我的语病了。”傅昭凡说。 左莹希撇撇唇,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如果你还是执意做满一个月,我也不会阻止你。”傅昭凡移到她身边,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 “真的?”她很怀疑的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啊!不过我必须先告诉你,这三天是蜜月期,接下来可就不只是这种程度了,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她傻眼。“你骗我的吧?故意吓我,要我打退堂鼓。” 傅昭凡笑着摇头。 “这三天的状况只算是蜜月期?” 他点点头。 “不……不会吧!”她不相信。 “是真的,这三天的工作效率只有我平常的三分之一不到。” 三……三分之一她惊愕的瞠大眼,想像着这三天的工作量再增加个三倍,甚至更多……“好吧!我放弃。”她很干脆的说。 “明智的决定。”傅昭凡失笑。 下了决定之后,她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好吧!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勉强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不但事倍功半,而且痛苦加倍,不过……“你这样也是不行的,你不是超人,会过劳死的。”就算是乐在其中,他也太拚了。 “好,我会重新安排的。”也许可以请父亲结束这个多出来的休假了。 “真的?”她很怀疑的斜睨着他。 “过几天你可以从我的下班时间得到印证。”傅昭凡看了眼时间。“晚餐想吃什么?别说吃不下,你太瘦了。” “我是累得没胃口,才不是故意不吃咧!”左莹希白他一眼。“不过现在我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要找头牛得费些时间,我们只好动作快一点了。还有力气吧?” “虽然四肢发软,不过走几步路是没问题的。”她笑说。 “很好,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可以下班了。” 他们来到京窑,被经理安排在情人包厢里坐下。 左莹希没料到他会带她到这么高级,而且还是他大姑姑的店里,为自己狼狈的模样有些脸红,赶紧藉口躲进化妆室去,尽量做修补。 傅昭凡为两人点了餐,吩咐等她出来之后再上菜,便接过经理手上的一份文件,利用时间帮大姑姑处理一些公事。 突然,有人走进这方属于情人的天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带着一股浓浓怨气的声音响起。 傅昭凡抬眼,一看清来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随即隐匿。 陈俊宏,这些年来一直阴魂不散,打着为妹妹讨公道的旗帜,处处针对他,尤其是当他“疑似”在约会的状况下,他一定会出现搅局。 天知道他那个妹妹根本是个精神病患者,倒追他不成,听到有关他是同性恋的传言,便指控他欺骗她的感情,数次轻生,说要让他后悔一辈子,三年前,终于自杀成功。 说句老实话,陈绮虹的死活关他屁事,他只是看在他死了妹妹有点可怜的份上,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罢了,可是这些年来他却纠缠不休,有时候真想叫陈俊宏去查查他们家的病史,也许他得了和他妹妹一样的病也说不一定。 “这个位子有人了。”傅昭凡冷漠的说。 “我知道,我看见了。”陈俊宏耸耸肩,一副无赖样,没有起身的打算。“这次交往的对象和傅氏太子爷平日会交往的类型不大相同呢,你不是同性恋吗?怎么口味变了,现在改交“女”朋友了?” 本来打算维持一贯的态度不理他,不过他的口气真的有够酸的,让傅昭凡忍不住稍微动了一下脑筋,莫非……傅昭凡似笑非笑的望向他,突然向前一靠,手肘抵在桌上。 “陈俊宏,你这般纠缠不休,我几乎要以为你跟你妹妹一样了。” 陈俊宏神情一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是同性恋!” “别急着对号入座,我说跟你妹妹一样,指的不是倒追我。”傅昭凡冷笑,陈俊宏的反应让他有了警觉,他猜的果然没错看来不能再姑息下去了,尤其现在他身边有莹希存在,他必须防患未然。 “你是什么意思?”陈俊宏紧绷的瞪着他。 “你要不要回去查查你的家族病史?” 陈俊宏怒瞪着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你是暗示我有神经病喽?” “当作是好心的建议,早期发现早期治疗,没有坏处的。”傅昭凡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微笑。 “不必了!”陈俊宏怒道。“那个女人不知道你是同性恋吧!” 傅昭凡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陈俊宏哈哈笑着。 “绝对不会像令妹一样。”傅昭凡嘲讽。 “你倒很了解她的样子。”陈俊宏眼底充满嫉妒。“不过我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你这么想知道她的反应吗?”傅昭凡视线落在他身后,站起身,将慢慢走回来的左莹希拉到身边坐下。“莹希,跟你介缙一下,这位是陈俊宏先生。” 陈俊宏错愕,为什么他这么有恃无恐、不慌不忙“陈先生,你好。”左莹希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方才远远的,她就察觉他们之间气氛不太对,傅昭凡的表情是她不曾见过的冷锐,就算他们重逢时他对她的态度,都不及方才的十分之一,直到发现她回来了,他才又回复成她熟悉的样子。 他的表现让她知道,眼前这人,不可能是他的朋友。 “莹希,陈先生说他有件事要告诉你。”傅昭凡亲昵的摸着她的手臂。 陈俊宏的视线盯着他的手,看得出来他正咬牙切齿着,不知道在气什么。 “喔?是吗?是什么消息?”左莹希望向陈俊宏,他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古怪啊陈俊宏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脸上,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瞪着她。 “陈先生是要告诉你,我是同性恋。”傅昭凡代为告知。 “噗!”左莹希一个不防,忍不住噗哧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只有像你这种天真无知的白痴女人不知道!”陈俊宏愤怒的说。 “哦?原来你喜欢昭凡啊!”左莹希恍然大语。 陈俊宏愤怒的一拍桌,猛地站了起来。 “不要把我和恶心的同性恋相提并论!”他大吼,转身冲出餐厅。 “哇!他真是引人侧目。”左莹希压低声音说,虽然这里属于情人包厢,可是也不是真正的隐密空间,只是稍微用盆景布置出一个稍有隐私的座位,这样激动的声响动作,实在很难不引起侧目。 “谁叫你刚好踩到他的痛脚。”傅昭凡摇头,她的敏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真的喜欢你喽?” “我不知道,也许他是觉得你把他当成同性恋是侮辱他,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傅昭凡耸耸肩。 “他说话真不中听,同性恋碍到他什么了啊!什么恶心啊,真是莫名其妙!” 她哼道。 “那只是他个人的偏执,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倒是你,听到我是同性恋,反应很不一样,再加上这么生气,怎么?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吗?”他笑问。 “你不是。”左莹希瞥他一眼,他若是同性恋,那她是跟谁上床的“这么确定?”傅昭凡挑眉。 “当然,就像我不是男人一样确定。”她肯定的点头。 “喔,这点我倒是可以作证,你绝对不是男人。”他意有所指,对她眨眨眼,故意装出色迷迷的表情。 左莹希红了脸,白他一眼。 “所以说,我确定你不是同性恋,不过如果说你是双性恋的话,我还会相信。” “咳咳!”傅昭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双性恋?这女人真是够了“昭凡,我肚子饿了,你帮我点什么餐?”左莹希完全没察觉自己惊人的发言让她的男伴很无言。 “香煎菲力牛排佐野菇红酒酱汁,餐后甜点是苏打野莓布丁。” 咦?“我不是说我要咖啡吗?”她问。 “你累了三天,今晚应该好好睡一觉,所以别喝咖啡比较好。”傅昭凡一脸认真的说。 左莹希挑眉,突然似笑非笑的斜聣着他。 “干么这样看着我?”傅昭凡狐疑地问。 “我不爱吃甜食耶。” “是吗?没关系,我帮你处理。”他立即说。 “其实你是点给你自己的吧?” “哦?”他一楞,立即严肃的摇头。“当然不是。” “我猜,你应该是看见两种甜点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又不好意思点两种,所以就牺牲我的咖啡,对吧!”左莹希笑笑的说。 “没有那种事。”死不承认。 “你的甜点是什么?” “酒香巧克力慕斯蛋糕。”他立即说,露出一抹有些稚气的笑容。 “很难取舍,对吧!”她一副很了解的口气说道。 “是啊……”他叹息的点头,慢了一步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 “你这个嗜食甜食的男人。”左莹希摇头失笑,然后故意说:“可惜,我不爱吃甜食是骗你的,我会留着自己享用。” “啊?”傅昭凡微愕。 看他错愕的模样,她忍不住趴在桌上闷头笑着。 他这样实在太可爱了啦!谁会想到堂堂傅氏太子爷竟会有这么稚气的一面呢 第七章 用完餐,他也顺道处理好大姑姑交代的小事,两人离开餐厅,手牵着手在街上散步。 “那个陈先生是谁?”左莹希突然问。 傅昭凡偏头望着她。“刚刚不是介绍了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知道他在装傻。“如果是不方便让我知道的,你可以直说,我就不会再问,就是不要编谎话欺骗我,我不喜欢那样。” “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喔。”傅昭凡提醒她。 “嗯,我想我还承受得了。”她微笑。 “他是一个打算为妹妹报仇的人,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傅昭凡笑了笑。 “报仇?”左莹希微惊,这两个宇给她一种惊悚的感觉。 “他妹妹曾经追求我好几年,她的追求行动虽然让人厌烦,不过还算正常,后来听到我是同性恋的传言,就变得很歇斯底里。行动开始变得疯狂,跟踪、监视、狂打电话、传简讯、跑到公司大闹了几次,扰乱我的生活,甚至到处指控我欺骗玩弄她的感情,还夸张到召开记者会,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却要抛弃她,记者会虽然有开成,不过这个消息被我父亲给压下来了。” “她真的怀孕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怀孕如果是真的,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 “除非验dna,否则都无法肯定。” 傅昭凡抬手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我当然能肯定,除非她能隔空取走我的精子,再人工受精成功,否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你没和她上过床?”她惊讶。 他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我根本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就连后来事情闹大了,也都是律师出面处理,那种问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后来呢?” “后来她就开始自杀了,自杀之前都会发表宣言,就是要让找后悔一辈子,一辈子对她心存愧疚,一辈子忘不了她,然后吃药、割腕、上吊、跳水、跳楼、甚至卧轨,她都做过。” 左莹希张口结舌。“她的命还真大。” “小姐,你觉得在上百人面前做那些事会死吗?”傅昭凡斜睨着她。 “嗄?上百人?” “没错,她的自杀行动都是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做的,有记者、摄影机,所以不是马上被送医救回来,就是被及时阻止,自杀数十次,没有一次成功,你如果有兴趣,可以上网查以前的报导,虽然被我爸压下很多,不过还是可以查到一些。” “好……好夸张……”左莹希傻眼。“太疯狂了吧!” “她确实是疯了,她被诊断出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这件事被媒体披露之后,原本千夫所指的我,霎时变成同情的对象,大家终于相信我是倒楣被疯子给缠上了。后来她的家人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疗养,在那里,她又企图自杀过数次,最后在三年前,她终于成功了。” 左莹希一惊。 “成功了?” “对,她跑到顶楼准备跳楼,就在大家拚命劝她的时候,她靠着的栏杆因为年久失修,突然松脱,她就这么掉下去了,当场死亡。” “这不是成功,这应该是唯二次失手才对。”左莹希叹气,那个人,根本没打算自杀,只是用自杀当手段罢了。 “随便。”不管是成功还是失手,都与他无关。“她死了之后没多久,悲愤的哥哥就出现了。” “他是打算怎样?” “谁知道。”傅昭凡耸肩。“好啦,故事结束,陈俊宏不值得我们花时间去伤脑筋,你不要想太多,不会有事的。” “就算你说不会有事,我还是会担心啊!如果我没见过他,听了你的保证,或许就会相信你说的不会有事,可偏偏我已经见过他,还看见他可怕的眼神,我担心他也有病,更担心他的病会有攻击性,他妹妹算是自虐,可是他……不像!” “你别怕,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他决定明天就派保镖暗中保护她,也不能再姑息陈俊宏的骚扰了。 “我担心的是你啊!”左莹希白他一眼。“他有兴趣的人是你,偏执的对象也是你,如果他对你怎样,我一点也不会意外。” “你是在为我担心?”傅昭凡愕然。 “不是,我是在为那只狗担心。”左莹希指向路边一只大丹狗。 “莹希……”他佯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当然是在为你担心,要不然咧?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其实很祸水吗?男人女人爱上你都不必大惊小怪,但是不小心招惹到有精神病的人,你小心倒大楣!”左莹希叹了口气。“不过好像来不及了呢,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来保护你。” 向来他都是扮演担心他人、保护他人的角色,他也做得很好,弟弟妹妹们都觉得他是无所不能,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担心,想要保护他,而且还是来自于柔弱的她。 虽然她的保护不是实质肉体上的保卫,可是光是听她这么说,他就已经开心得要命了。 “谈,如果他对你怎样的话,怎么办?”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啊?”傅昭凡轻笑。“从小接受武术训练可不是好玩的,告诉你,除了身手一流之外,举凡枪炮弹药我也无一不精喔!” “他会用到那么激烈的手段吗?”她花容失色的喊,竟然还有枪炮弹药,会这么恐怖吗“不,我想他还没那种能耐。”傅昭凡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她。 “以前我是懒得理他,所以才会让他嚣张到现在,现在既然我决定要处理了,就不会再让他接近我们百步之内。” 左莹希抱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久之后,她才悠悠叹了口气。 “真讨厌,我认识那么多的“哥哥”,为什么只有你妹妹的哥哥是个好哥哥呢?我好羡慕她们喔!” 傅昭凡笑了,顾不得他们就在周遭人来人往的热闹街上。张手紧紧的将她拥进怀里。 日子平静的过去……其实也不是真的很平静啦两人的交往,一度成为八卦周刊的封面报导,那时她才知道,有关他同性恋的传闻,还真的是个公开的秘密,对象就是苏力乐。 更离谱的是,这个传闻还是他自己传出去的,就是为了玩弄可怜的苏特助。 现在她总算理解,当初苏特助为什么会违背他的命令,把她丢回来给他自己处理了,原来是积怨太深,趁机报复啊她过了好长一段被狗仔追逐跟监,以及被强迫吃麦克风的日子,不过其实她很习惯面对记者,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意。 反倒是对这种情形应该已经习以为常的傅昭凡受不了,发出严正声明。 他说,光明正大的采访,他不会阻止,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也是要吃饭的,但是如果是那些跟监偷拍、看图说话自编自嗨的报导就免了,在他声明之后,如果哪家八卦周刊再犯,来一家他关一家,他不会客气。 有杂志说他满身铜臭味,仗势欺人,违反新闻自由等等……他大大方方的回应,“我就是财大气粗、有权有势,有本事搞倒所有我看不爽的媒体,你们又能怎样!” 怎样哼哼,是没人敢怎样啦,只是她赏了他一个锅贴罢了。 真是的,她原以为他成熟稳重内敛,没想到他的玩心这么重不过,他那天那种恶霸似的口气说楞了众人,据说现场足足安静了十几分钟没有一个人出声或有任何举动,大家不约而同的怀疑,傅昭凡是不是被傅家恶少,也就是他弟弟傅砚星给上身了,根本完全是恶少的口气嘛最离谱的是,连他父亲听说这件事时,也只是用着他一贯严肃认真的表情对采访他的记者说:“如果不能作威作福,我们这么辛苦经营傅氏做什么?” 简直是让人傻眼的父子,遗传真是可怕从那次之后,那些跟监偷拍就消失了,正大光明的采访找不到什么大八卦和爆点,没多久她就失去了娱乐价值,重归平静的生活。 洗完澡,换上睡衣,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专注于腿上的资料的傅昭凡身边坐下。 “那是什么?”她好奇的问。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把公事带回家了呢。 傅昭凡偏头望向她,阖上资料往旁边的茶几一丢,手一伸便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倾身将脸埋进她的颈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好香。”他咕哝着,温热的唇啄吻着她白嫩性感的锁骨,大掌也动作迅速的从她的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住手,别这样……”左莹希气息有些乱,仰起头低吟一声,轻喘着,有些无力却很努力的想要制止他,可是他滑溜的手和灼热的吻越来越放肆,激起她越来越深的欲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十秒,她绝对会再次投降。 “好香好嫩喔,我好想一口把你吃下去。”傅昭凡啧啧有声的吻着她。 “昭凡,别……”她推拒,当他的手开始往下探,抚上她匀称.修长的玉腿,朝她的神秘三角洲探勘前进时,她终于……“我说别闹了!”一脚踢开他。 砰地一声,没有防备的傅昭凡被她踢到沙发下,跌了个四脚朝天。 “莹希!”他哀怨的喊。 “活该!”左莹希瞪他一眼,依然浅浅娇喘着,双颊晕红,眼里盈满欲望。 “谁叫你这么不懂节制,现在天都快亮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也很累了耶!” “谁叫你要这么诱人,白细无瑕的粉嫩肌肤,香喷喷得让人想一口吞下肚,还穿着性感睡衣,你明明是故意勾引我的。”傅.昭凡控诉。 “性感睡衣?”左莹希傻眼的低头望着自己的睡衣,一件式纯棉睡衣,圆领,长至膝盖,布料虽然柔软轻盈,可是完全不透明,这叫做“性感睡衣”?“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莹希不管穿什么都很性感啊!”傅昭凡笑笑。 “少要嘴皮子了,你这样子说出去,谁相信你是堂堂傅氏的副总裁啊!” 傅昭凡翻身坐起,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 “我现在是傅昭凡,你的男人,不是傅氏的副总裁。” 好窝心喔她忍不住倾身啄了他一下,在差点被他“吸走”的时候及时退开。 “左莹希!”他抗议。 “这是什么啦?”她拿起他刚刚丢在一旁的资料,随即扬眉,斜眼睨向他。 “傅昭凡,这个女人是谁啊?” 甜腻腻的声音让傅昭凡瞬间头皮发麻,立即跳了起来坐到她身边,还来不及解释,更甜腻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一一“你为什么要调查她啊?你对人家有意思啊?”每啊一声,声音就加倍甜腻,照片里的人很美啊“这是湘芸托我调查的人,据说曾经杀人未遂,是个危险分子,湘芸想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傅昭凡忍着笑意,从容解释。 小妹湘芸和朋友开了间律师侦探联合事务所,她是负责搜证的部分,有时也会向他求助。 左莹希瞬间恢复正常,忧心的蹙眉。 “湘芸找这种危险人物做什么?不会有危险吧?” “和她男朋友有关,她大概打算替男友出头吧,谁知道。”傅昭凡耸耸肩。 “你不用替她担心,湘芸可是个比我狠的狠角色呢,你以为她干侦探是干假的啊?”他将资料拿回来,顺手丢在茶几上。 “你少来了,对于他们,你比任何人都关心、担心。”左莹希直接戳破他。 “别管这个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严肃认真的看着她。“莹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什么事?”他认真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正襟危悭。 “你打算在大姑姑的店里做多久?”那天带她回大宅的时候,真不该让她表现得这么出色,果然,从那天大姑姑就开始打地的主意,没多久,就邀请她到新开张的“angel”弹琴,像是理所当然的,莹希莫名其妙变成了驻店的钢琴演奏者。 “我不知道耶!”左莹希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失望,原来是要说这个啊,害她紧张了一下,以为他要……求婚呢都是因为听傅妈妈说已经把傅家长媳的戒指交给他了,所以她才会想太多。 “你不觉得我们很久不见了吗?”明明都住在一起了,可是除了假日之外,清醒时碰面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除非像今天一样,他牺牲睡眠时间等她回来。 “怎么会呢?我们明明住在一起,不是住我那里,就是住你这里,不是吗?” “问题是我上班时间是九点到六点,如果加个班,还会到晚上八、九点,而你的上班时间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三点,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吗?” 好吧,她懂他的意思了。 “所以呢?”她问。 “跟大姑姑说你不能去上班了。”傅昭凡立即说。 “好啊!”左莹希也很干脆的点头。“你去说。” 才刚笑开的脸,下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傅昭凡怨夫似的,用哀怨的眼神控诉的望着她。 “你明知道为了湘芸的感情事,我才刚欠了大姑姑一个大人情,我现在有把柄捏在大姑姑的手里,你怎能要我去送死呢?” “可是我也不敢开口啊,而且你大姑姑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在angel很开心。”左莹希也为难的望着他。 “很开心?” “对啊,我一点也没有在上班的感觉,每天就是去弹琴,弹到下班时间为止,曲子我可以自由选择,也不用接受点歌,我弹得很开心,而且薪水还不少呢。” 是吗?很开心啊……唉!她都这么说了,他怎么忍心剥夺她的快乐呢。 “那至少做一休一吧,你多少要顾及到我的福利嘛!”傅昭凡将她拉到双腿问。 “什么福利啊!”左莹希微微红了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当然是我的“性福”啊!”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已经好久不曾好好的、尽情的吻你了耶!”他一边抱怨,一边亲吻着她。 左莹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所谓“尽情”,当然就是吻着吻着,就做完全套了。 “莹希,我相信你也很想念“性福”的感觉,对吧!”傅昭凡的手又不安分的往她睡衣底下钻。 “你明天上班没精神,不能怪我。”她说。 “保证不会。” 一声叹息逸出,她不再和自己的欲望挣扎,任由他吻着,然后她被抱起,送进卧室的床上,让他开始“尽情”的吻她。 其实他大姑姑早就说过,她是做一休二,是她想去那里弹琴,所以才天天去的。 她想告诉他,不过……算了,明天再说吧平静甜蜜的生活又过了一阵子,某天,左莹希收到高中钢琴老师的邀请,回母校参与学弟妹们的演奏会,并且当演奏会的特别来宾,为受邀的嘉宾演奏压轴曲目。 自从接到邀请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处在亢奋状态,在昨天晚上达到最高峰,根本兴奋到睡不着,他只好喂她半颗安眠药,让她睡了一觉。 光是这样一场小型的演奏会,就让她这么兴奋,可见她有多喜欢那样的活动。 她的表现,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思考”的种子。 思考着她的钢琴,思考着她的才能,思考着……她的未来。 下班回到住处已经快十点了,他已经很久不曾加班到这么晚了,感觉像是下意识的不想回到没有她的屋子。 慢吞吞的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少了她的夜晚,屋里变得死寂。 平常晚上的时间,如果她没有到angel上班,都会在晚餐过后为他弹琴,那美丽且充满浪漫的琴声,充盈了他的精神,却让他的心醉得一塌糊涂。 他几乎已不复记忆,在她还没出现之前,自己是怎么度过夜晚的傅昭凡心头微惊,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好陌生她的琴声理应属于世界,难道他要让自己成为她的绊脚石?难道他舍得折断她漂亮的的羽翼,不让她高飞吗他惊出一身冷汗,她藏得太深,深到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所以他也忽略了,直到这个邀请来临。 脑海里浮现她兴奋开心的样子,他双手掩脸,轻声叹息。 等她回来,他们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他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神智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立即清醒了过来,其实这栋公寓的隔音设备做得很不错,所以如果能从卧房里听见声音,就代表那声音已经非常响亮。 傅昭凡掀被下床,带着疑惑的心情打开房门,那声音大了一点点,已经可以听出是从外面定廊传进来的。 他打开大门,那声音瞬间放大数倍,既尖锐又高亢,而他也看见了声音来源,就在她家门口。 那是一个尚在磁褓中的婴儿,看起来约三、四个月大,正哭得声嘶力竭。 他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婴儿从提篮里抱起,轻轻的拍抚着,好一会儿,哭声慢慢的变小,最后总算停了下来,只剩下偶尔一声抽泣。 看见提篮里塞了一张明信片,他将明信片抽出来,上头只写了寥寥几句一一他是你们左家的骨肉,请你照顾他。 以睛左家所以不是“随机赠送”,是专程送来给莹希的。 这么说,这个孩子是左秉济的? 低头望着地上一个装得鼓鼓的大包包,他猜想里头应该是一些婴儿用品,所以他将婴儿移了一个姿势,空出一只手提起包包,回到自己的住处。 将哭累睡着的小宝宝放在客房的床上,他打开大包包,里里头果然是婴儿用品,一应俱全。 好了,现在怎么办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一个很不适合打电话的时间,而且就算通知莹希,她又能怎样?连夜赶回台北吗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第八章 早上八点,一夜无眠的他,抱着小宝宝回到大宅,在父母诧异的表情下,他简单的做了解释,然后将宝宝交给母亲照顾。 “你看起来很累。”傅协智看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儿子。 “昨晚一夜没睡。”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满脸疲倦。 “因为那个婴儿?”傅协智问。 “不完全是。”他叹了口气。“我在思考莹希的未来。” 傅协智扬眉,不过没有开口。 “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今天公司没什么重要事情,你可以回家休息。”傅协智突然说。“照顾婴儿的事就交给你妈,等你休息够了,或是等莹希回台北之后,你们再来接他回去。” 傅昭凡讶异的望着父亲。“傅协智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烤土司,夹了生菜、火腿和蛋之后,放在盘子里,稍一使力,将盘子滑到他面前。 “先吃早餐吧,我想你一定还没吃。” “谢谢。”他拿起咬了一口。 “儿子,莹希的未来,你不觉得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吗?”傅协智起身,将一杯牛奶放到他面前,顺手拿走他前面的报纸,才回到之前的位子坐下。 “我并不是想要操控她的未来,只是发现了连她自己都还没察觉的问题。” “所以你终于发现你们之间的问题了?” “爸,你知道?”他错愕。 “她第一次到大宅来那天,我就隐约察觉到了,之后当我知道她在你大姑姑新开的店里弹琴,还自愿天天上班时,就确定了。”傅协智翻开报纸。“你的观察力退步很多喔,儿子,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 “是啊!”傅昭凡叹气。 “所以呢?你的思考有结果吗?”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 “不算有,只知道当“必须做”和“想要做”有冲突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让她自由去飞,可是他“想要”的,是与她朝朝暮暮。 “你一直很幸运,在这之前的“必须做”和“想要做”还不曾有过冲突,它们不是单独出现,就是两者同一个方向。”傅协智突然轻笑一声。“这样也好,凡事都要体验一下,这可是人生重要的课题之一喔,儿子。” “爸,你在幸灾乐祸吗?” “看到精明能干,好像任何事都难不倒的你这么伤脑筋,确实让我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傅协智也不讳言。 “如果我平常表现得太好,让你觉得很无趣的话,我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傅协智很顺口的接受了道歉。 傅昭凡无奈的一叹,朝他的早餐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总裁,你该上班了。” “没关系,我是总裁,我有迟到的特权。” “你们父子俩又在拾杠了。”洪蕙君走进餐厅。 “妈,早。”傅昭凡起身,抱了抱母亲。“小宝宝睡了?” “嗯,我帮他换了尿布,喂他喝了牛奶,吃饱喝足身清爽,就睡了。”洪蕙君微笑。“小婴儿的欲望是很单纯的。” “谢谢。” “儿子,你一夜没睡,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准你休假一天。”傅协智说。“人越疲累,脑袋就越不清楚,情绪会变得不稳,很多事情就会理不出头绪,钻牛角尖,自寻烦恼,有时候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昭凡,你有烦恼?”洪蕙君关心地问。 “妈不用担心,我只是在烦恼要怎么照顾那个小宝宝。” “这件事得由左家决定,毕竟小宝宝是左家的骨肉。你没有权力为他做任何决定。”洪蕙君说。“莹希什么时候回台北?” “她说她很久没回家了,所以昨天晚上演奏会结束之后,她就直接回台中了,不是今天下午回来,就是明天早上。” 手机乍响,他立即掏出电话,是莹希“莹希,早。”他打声招呼。 “昭凡,我要开除尤经理!”左莹希生气的说。 傅昭凡一怔。“为什么?” “尤经理竟然想要裁员,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要裁员耶!而且一裁就打算裁掉一半!简直太过分了!” “莹希,你冷静一点。”他平稳的说。“你在鞋厂吗?” “对啦!”左莹希吐出了口气。 “尤经理在吗?” “她的裁员名单被我撕掉,回办公室打算重新列印一份。”地忿忿的说。“昭凡,鞋厂绝对不裁员!” “如果尤经理决定裁员,那么这个决定应该就是对鞋厂最仃益的决定。”傅昭凡说。 “不!当初就是为了大家才不愿卖掉鞋厂,结果现在却要为了鞋厂裁掉大半的人,这根本是本末倒置了啊!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傅昭凡暗暗一叹,明明交代尤经理,管理鞋厂要“以人为本”来选择最好的方案,偏偏她似乎“以利为本”了。 “莹希,我不会让她裁员,这样可以吗?”当初挹注资金的目的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帮她,鞋厂亏损的金额对他来说只是零头,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有些事还是必须跟她说清楚才行。 左莹希松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谢谢你,昭凡。” “莹希,我希望你了解,尤经理是一位很有才能的经理人,我可以肯定的说地是我手下能力最好的专业经理人,她做的决定是为了鞋厂水续经营而必须的手段,如果我有抱着希望鞋厂转亏为盈的目标,我也会做这种决定。” “我知道她是为了鞋厂好,做了对鞋厂未来最有帮助的决定,可是鞋厂就像一个大家庭,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你会为了有一个好的未来,而去评断这个家人有没有用,甚至把贡献较少的家人给舍弃吗?” “我知道鞋厂对你的意义,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出发点和手段也就不同,尤经理身为专业经理人,她只是在尽她应尽的义务,让鞋厂的损益表数字变漂亮,对于这点,我认为她做得很好,你不同意吗?” “我了解,再同意不过了。”左莹希轻叹。“我也很明白,自己太感情用事,要不是你不在乎亏损,一直把资金投入鞋厂这个无底洞,我哪有条件在这里高谈阔论。”她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天真以及不适任。 傅昭凡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她不是不明理的人。 “莹希,你什么时候回台北?”他突然问。 “我想至少要等问题解决之后再说了。”她又叹气。 再说?难道她有不回台北的念头吗“我会好好的再跟尤经理说清楚,我想要说服她应该会花费不少时间,昭凡,你帮我跟你大姑姑请个假,唔……还是你觉得我自己打电话请假比较好?” “这样好了,我到台中一趟,亲自和尤经理面对面谈一谈,等鞋厂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再一起回台北来,如何?”他提议。 “可是你还要上班。” “我有很多假还没休,刚好我爸也叫我休息几天。”傅昭凡瞥了一眼挑眉嘲弄望着他的父亲。 “可是路途遥远……” “莹希,你不希望我下去吗?”傅昭凡蹙眉,他以为她会欣然允诺,没想到她却一而再的“可是”,这怎能不叫他怀疑。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觉得麻烦。”左莹希慌忙澄清。 见识过尤经理这样的女强人,聪明美丽、独立自主、能力超强、处事果决明快,和尤经理一比,她简直被比到天涯海角去了,活该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傅昭凡这天之骄子,从此夫唱妇随,彼此扶持……尤其他刚刚又是这么大力的赞赏尤经理,信任尤经理的能力,明明知道他说的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心里泛酸啊,难道他不知道在女人面前这么大力称赞欣赏另一个女人,是恋爱里的大忌吗可是她又能如何?只能慌在心里,不知所措哪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这么没用、只会麻烦他的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他突然醒悟,她根本不适合他? 而且……尤经理的家世,也只是普通的公教家庭,符合傅氏家规的伴侣条件。 “放心,不会的。” “什么?”左莹希楞了楞,她问出口了吗“我说我不会觉得麻烦,你怎么了?莹希,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嗯,那我等你喔。”她轻应。 “嗯,再见。”收起手机,他三两口吃完早餐。“妈,小宝宝就先寄放在你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 “谢谢妈。”傅昭凡起身,亲了一下母亲的脸。“我走了。” “这孩子…我好像还不曾看过昭凡这么毛毛躁躁的样子呢!”洪蕙君摇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应该说,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出生就这么大了。”聪明又早熟,连出生的时候都没多少哭闹呢,婴儿时期也是吃饱睡、睡饱吃,是个不哭不闹的孩子,好带得要命,和砚星那个小霸王完全不一样。 “他啊,将会体会很多第一次。” 洪蕙君闻言,柔柔的一笑。 “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傅昭凡在两个半小时之后出现在鞋厂,只是安抚地对她说“别担心。”然后就对尤经理招了招手,两人关在办公室里。 左莹希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来回踱步,每次经过那扇门,就会停不来,瞪着门板好一会儿,像是想要透视门板似的。 为什么要这么久? 他是老板,而尤经理只不过是一个聘雇的经理人,只要他下达命令,她就非得遵从不可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要谈这么久她当然不是希望傅昭凡随便打发掉尤经理,可是……啊!可恶!她思绪乱七八槽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了! “莹希,你觉得可以谈得拢吗?”吕秘书来到她身边,忧心忡忡地问。 “可以的,你不用担心。”左莹希用毫不怀疑的口气说着,天知道她心里可没这么肯定,因为……“其实我很担心傅先生反而被尤经理说服了。”吕秘书喃喃的说。“毕竟在商言商,我们都知道尤经理是对的,只是……”闭上嘴,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样就够了,因为这也是她担心的一点,担心他反而会被尤经理说服。 “你不用担心,傅先生不会这样的。”她对吕秘书说。“你先去做事,别让人有小辫子抓。还有,这件事别让我爸爸知道。” 吕秘书点头,忧心的看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她立即上前,佯装镇定的面对前后走出来的两人。 尤经理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原因是傅昭凡绅士地为她开门,尤经理与她擦身而过的同时,眼神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左莹希楞楞的目送她挺直的背影,尤经理的眼神让她忘了不安,开始觉得愧疚。 她尊重她的专业,也钦佩她的专业,但是鞋厂要的除了专业之外,更看重人情。 她知道傅昭凡很清楚这点,也已经给鞋厂这样的定位,但是尤经理并不明白,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定位有何意义,所以试图以她引以为傲的专业才能来改变鞋厂的定位。 明明尤经理才是对的,却注定失败。 而她的胜利,完全是仗着傅昭凡挺她宠她,她的感情用事,让鞋厂注定只能成为赔钱货。 “莹希?”傅昭凡轻唤。 左莹希回过神来,甩开心里一直攀升的沮丧感,漾出笑容。 “你们谈好了吗?”她问。 “嗯,谈好了,不会有人被裁员。” “那……尤经理呢?” “我下午让她放假。” “喔。”左莹希点头,不知道为何,心头觉得有些空洞,她胜利了,可是却觉得输得很惨,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莹希,你还好吗?”她的表情好像快哭出来似的。“你放心,不是说不会裁员了吗?” “昭凡,留着鞋厂真的好吗?”左莹希茫然的望着他。“靠着你的供养,让大家活在假象里,真的是大家希望的吗?” “这个我无法给你答案,莹希。”傅昭凡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弯身与她面对面。“学会如何取舍,也是人生重要的课题之一。” “我觉得很对不起尤经理。”左莹希叹息,无力的闭上眼睛,错过了傅昭凡眼底的心疼以及欣慰。 “尤经理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她很乐意接受了我给她的严厉考验。” 她讶异的抬眼。“什么意思?” “就是在维持现况一一不裁员、不减薪一一之下,让鞋厂转亏为盈,她接受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为难她?”她激动的抓住他,她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尤经理了,结果他还这样“她认为这是我对她的专业才能最大的肯定,她谢谢我看得起她,她很乐意接下这个挑战。”他笑道。“她的认为是对的,我确实很肯定她的才能。” 左莹希傻眼,心里对尤经理的感觉更加复杂,既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也嫉妒她得到傅昭凡这么大力的赞赏。 “她好强。”这是真心话,虽然心里有些酸,可是……她真的非常佩服她。 “她的确是。”傅昭凡笑。“对了,莹希,你认识一位叫以晴的人吗?” “她是我哥的女朋友,怎么了?”左莹希狐疑的问。 果然是左秉济啊“她昨天半夜把小宝宝放在你家门口。” 左莹希傻楞,“什么小宝宝?” 他从口袋里抽出那张明信片递给她。 “这是她留下来的。” 左莹希看了一遍,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 “所以……是我哥哥的孩子?” “应该是。” “可恶可恶可恶!左秉济那个王八蛋,不仅闯祸捅楼子,现在还闹出了人命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个人同样的不负责任!”左莹希无力的掩脸,她好累,真的好累。“孩子呢?” “在我妈那里,我请她先帮忙照顾。” “谢谢你。”她叹气。 “孩子的事,你准备告诉你父亲吗?” “暂时不要,他的身体需要好好修养,我不希望他再为哥哥的事烦恼。”左莹希情绪荡到了谷底。“突然觉得,鞋厂之于你,就好像我哥之于我一样,养着一个没用又频频闯祸的东西,还不如……没有的好。” “莹希,你想太多了。”傅昭凡将她揽进怀里,温柔的顺抚着她的背。“你现在脑筋不清楚,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暂时先把一切抛开,冷静下来之后,思绪清楚了,再好好思考。” “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左莹希圈住他的腰。 “很简单啊,找到我就行了。”傅昭凡轻笑。 他们回到台北,直接到傅氏大宅准备接回孩子,不过被留下来吃晚餐,顺便接受他母亲为他们恶补一下育婴知识。 她发现,傅昭凡听得比她还认真,问题也比她多,想的也比她周到,他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就吩咐佣人买好了汽车安全座椅,刚刚已经拿去绑在他的车上。 她没有问题,不是因为她懂,而是因为无心,在她的意识里,她对哥哥以及罗以晴的不满,多多少少转嫁到了这个小宝宝身上,她接受宝宝,只是尽道义责任,她觉得没让他成为弃婴饿死街头,就已经尽了她这个姑姑应尽的义务了。 但看见他这么用心,她感到羞愧,自己迁怒的行为实在太可耻了,孩子何辜回程的路上,他们顺道走了一趟百货公司,购买了一些婴儿用品,举凡食衣住行他全都买齐了,百货公司直接跟车送货到府。 回家之后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她坚持将临时婴儿房设置在她的住处,看着临时空出来充当婴儿房的客房,所有东西已经安置妥当,还挺像一回事的。 突然,傅昭凡手机传来震动,他拿起来一看,对她低声说“我接个电话”之后,便转身离开客房。 左莹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再回头看着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小宝宝。 傅妈妈说,宝宝被照顾得很好,小屁屁也白皙柔细的,完全没有一点尿布疹,感觉像是一直受到很细心的照顾,不像有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她看着宝宝红润柔软的脸颊,她比较倾向于宝宝是天生皮肤好,不需要照顾也能活得很好。 喔,他的睫毛又长又浓密,和爸爸好像,尤其是那种卷翘的角度,更是像得分毫不差,她和哥哥都没有这么长的睫毛。 还有他的鼻子的形状,也跟爸爸一样呢,爸爸一定会很爱这个孙子的……感觉到颊上的湿滑,她抬手揩去滴落的泪水。 “莹希。”傅昭凡讲完电话,回到房间,看见她抹泪的动作关心地问:“还好吗?” “没事,我只是想到我爸爸,宝宝是我们左家的长孙呢,可是却因为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让他成为一个私生子。”看着熟睡的婴儿,她伸出手很轻很轻的抚了抚他柔细的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如果说我哥连名字都没取的话,我一点也不意外。”左莹希低声的说。 傅昭凡笑了笑,她一定会很意外的。 “其实你哥哥已经和罗小姐结婚了,宝宝叫做左冠宇。” “结婚了?”左莹希诧异,他怎么知道的“对,还有……”他望了一眼小宝宝。“我们出去再谈吧。” 她点点头,两人离开卧房,他轻轻的将房门关上,然后拉着她来到客厅。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紧张的问,她现在实在无法应付更多的“惊喜”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 “我之前曾派人调查你哥哥的行踪。” “结果呢?知道他在哪里吗?”确实像他的作风,如果他说他也调查过她,她一样不会觉得意外。 “刚刚我接到电话,先听了口头报告,书面报告还要再过两天。”傅昭凡有些莞尔,“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嗄?”她诧异的望着他。“有趣的事?” “没错,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他了。” “不可能。”左莹希毫不犹豫的否定。 “听我说,莹希……” “他是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从小到大他就是那个样子,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不负责任,自己的零用钱不够花,就抢我的或偷其他人的,被发现再嫁祸给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我有人缘,大家都疼我,所以不会太责怪我。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家疼我是因为我是个乖巧听话认真的小孩,他偷钱、做坏事,一直让我背黑锅,大家怎么可能还会疼一个坏小孩!我已经被他拖累太久太多次了,要说事情是误会一场,不如说猪会飞我还比较相信。” “我没说所有的事都是误会,我只说拿鞋厂去贷款这件事。” “这件事是真的!” 傅昭凡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的望着她。 “干么突然不说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左莹希呐呐的问。 “原来你要听吗?”他似笑非笑地调侃。 她撇撇唇,沉默下来,好吧,她不插嘴,听他说完总行了吧“我不是说他拿鞋厂去贷款的事是假的,我是说他拿那些钱的用途。”一直被打断,真累。 “用途?除了挥霍之外,还能有什么用途?”左莹希蹙眉,突然一惊。“难道……难道他赌博?还是染上毒瘾?” “都不是,莹希,你听过仁人育幼院吗?”傅昭凡问。 “听过,罗以晴就是仁人育幼院出来的。” “因为原地主过世,他的继承人打算收回土地和房子卖掉,院长多次协调不成功,只能被迫离开,就在数十名院童将无栖身之所时,你哥哥把育幼院的土地和房子都买下来了。” 左莹希错愕的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闭上,表情有些挣扎。 “他一定有什么不良企图!”她说:“也许他打算……贩卖人口!对,他打算卖掉院童牟利,也有可能打算利用育幼院,进行什么非法的交易,甚至让院童替他做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傅昭凡深思地看着她。 “莹希,你很恨你哥哥吗?” “恨吗?”左莹希轻叹一声。“与其说恨他,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吧!” “他或许真的不可取,不过他还有一颗善良、懂得付出的心一一虽然他的办法很不可取,不会量力而为,又留下很多烂摊子给别人收拾,但整体来说,简单三个字,还有救。” 左莹希抿唇,没有说话,眼眶却慢慢的发热。 “罗以晴呢?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这就是另外一件有趣的事了。”傅昭凡一笑。“上次台风,育幼院的房子有些损毁,这一阵子他们两个人都在育幼院。亲手整修房于。” “嗄?”左莹希惊愕。“亲手?” “对,亲手,因为经费不足,所以整修的工作全部自己来,就他们两个和育幼院的院童。” “所以他们才把小宇暂时送来给我?” “应该是,我想他们很信任你,知道你会好好的照顾小宇。” 左莹希撇开头,掩饰发热的眼眶。 “两个笨蛋想整修房子,他们根本只会把房子毁得更彻底!”她说。 “要我派傅氏旗下的营建公司过去帮忙吗?”傅昭凡笑问,当作没发现她红红的眼眶。 “傅氏又不是我的,你想怎样不关我的事,我……”客房传来婴儿的哭声。她猛地站起来。“我进去看看小宇。”丢下话,便冲进客房。 傅昭凡笑了笑,也没在意时间,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交代清楚之后,便起身走到客房门口。 从虚掩的房门望进去,看见她抱着左冠宇轻轻的摇着,一边低低咕哝着什么你已经有一对笨蛋父母,长大以后,千万不要也变成笨蛋之类的话。 他无声的笑了笑,回到客厅,视线落在正中央的钢琴上头,走向前,打开琴盖,用食指轻轻的滑过琴键,视线落在一旁茶几上的音乐杂志,他知道最近上头某个消息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而且还在密切追踪后续报导,可见她真的非常关注、在意这件事。 “必须做”和“想要做”又在他心里相互冲突拉扯,他感觉得到,只要再有一个契机,这两者将会改变,成为同一个阵线。 他只是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第九章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都是在弹琴,在哪里弹不都一样,心里的渴望,只是一时无法适应,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随着时间的拉长,她似乎也真的遗忘了,觉得目前这样就够了,直到看见杂志上那则报导,所有被压抑的渴望和遗憾,从被隐藏的心底深处浮上心头。 原来,真的不一样。 现在她弹琴,只能说是自娱,那些氛围、压力、热情、竞争,以及……成就感,是大大的不一样。 那些演奏会,那些音乐大赛,不管是天昏地暗的练习、事前千苦的准备,或是结束后的掌声、检讨、庆功,落幕之后静静的品尝成功与失败的滋味……那是她一直以来想走,却一度自认为已经改变的路。 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宇,照顾他已经两个星期,她发现他很喜欢钢琴的声音,若是感觉他似乎想要哭闹或是已经在哭闹,只要弹琴,他就会慢慢的安静下来。 因此,她常常让他坐在她的腿上,一手轻轻的弹着钢琴,用拧柔柔低语对宝宝说话,就好像在教他认识琴键位置一样。 单手弹奏着简单的音乐,突然,小宇被另一双手抱定,她下意识的先露出笑容,才抬起头来。 “哒……哒……”小宇四肢挥舞着,想要回到她的腿上玩大玩具。 “你下班啦!”她笑说,正想从钢琴前起身,不过被他制止了。 “别起来,我在铜臭堆里打滚了一天,极需要艺术气息的薰陶。”傅昭凡说,抱着有些挣扎的小宇在一旁沙发坐下。“顺便安抚一下这个小家伙吧。” 左莹希忍不住轻笑,重新坐正,双手往琴键上一摆。 “那么就来一首……”轻快的音乐瞬间响起,那像是在琴键上跳舞的十指飞快的动了起来,每个乐音弹跳着,这是……“小狗圆舞曲。”傅昭凡微笑,往后躺在沙发上,让小宇趴在他的胸膛。 小宇发出几声呢喃,小嘴儿塞着小指头,眼睛是看着声音来源,有时候还会咯咯的笑出声来,似乎很喜欢这样热闹又美丽的声音。 当曲目转为抒情浪漫的曲风时,小宇的眼皮慢慢沉重了,嘴角淌下一条银丝,将他的衬衫濡湿了一小块。 他并不在意,怀抱着宝宝,视线一直停留在左莹希柔美的侧脸,弹着琴的她,真的很美,很美。 此情此景,让他有一种错觉,他们就像是一家人。 他缓缓的闭上眼,想像着,他们,是他的妻与子,一家三口享受着恬静且充满艺术气氛的悠闲夜晚。 累了一天的疲惫身躯,在美妙的钢琴声中得到了洗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想,未来五十年如果可以过着这样的生活,那不仅是没有遗憾,而是极致奢华的幸福了吧那……他的钢琴家也没有遗憾了吗想到公事包里的那封信,他知道,那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契机”,只是他没料到这个契机会来得这么快。 该做决定了,傅昭凡,她的舞台,不该只是这般狭小的框框,她的舞台,应是世界性的,她拥有成为钢琴家的才能,理想成为一位钢琴家,而不只是一位在ioungebar,一个星期弹三场的……琴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心。 她的心,向往着那个世界,渴望着那个世界,他又怎能束缚她,不让她高飞,眼睁睁的看着她不快乐也爱上的,就是深爱着钢琴的她啊“昭凡?”声音近在耳边,低低的、柔柔的轻唤。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她,正用着小心翼翼、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他应该是有短暂的睡着了吧,要不然怎么琴声停了,他没发现呢。 “怎么了?”他小心的不去惊动到趴在胸膛上熟睡的宝宝抬手轻触她的脸颊。 “最近公事不顺利吗?”她关心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最近常皱着眉头,好像在烦恼着很严重的事似的。”她抬手拂过他额上的发,碰了碰他的脸颊。“我想问很久了,可是又觉得好像不应该烦你,因为就算你说了我也听不懂更别提能帮上什么忙了……” “没这回事。”傅昭凡截断她的话。“你的关心就是我最好的抒压良方,最近公司事情确实很多,不过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有一点忙不过来而已。” 她体验过那种地狱般的生活三天,所以完全能理解那种忙禄,尤其他的工作量还是她所知的数倍之多。 “你不打算再找个特别助理吗?” “要培养一个心腹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很挑,尤其我的特助这个职位有着重要特殊的职责,宁缺勿滥。”他知道她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这样的工作量对他来说其实还游刃有余,但是就让她这么以为吧“晚餐有吃吧?”她问。 “有。” “小宇给我,我抱他回房睡觉,你回去梳洗,然后早点休息。” “不用了,我直接抱进去就好,换来换去可能会吵醒他。”他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尽量不惊动到宝宝的起身走到婴儿房”,将宝宝放进婴儿床上。 两人站在婴儿床边看着小宇,突然,她抬手圈住了他的手臂,侧头轻轻的靠着他。 他低头望向她,抽出手臂,环住她的肩,将她拥在身侧。 “他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对不对?”她低声的说。 “小宝宝都是这样的。”傅昭凡说。 左莹希一楞,抬头白了他一眼,替小宝宝盖上小毯于之后,转身离开房间。 傅昭凡也跟了出去,轻轻的关上房r丁后,才来到客厅,看见她坐在钢琴前,轻轻的抚摸着琴键。 “昭凡,我也想生个宝宝。”左莹希突然低声的说,如果有了宝宝,也许她就可以……傅昭凡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沉默的在她身边坐下,他很清楚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昭凡?你……不喜欢吗?”左莹希怯怯地抬头望向他。 傅昭凡微笑,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将她拥在身侧。 “谁、谁求婚啦!我只是说我想要生个宝宝而已,谁提到结婚了?有吗?”左莹希红了脸,呐呐的反驳。 “原来你不想嫁给我啊…”傅昭凡叹气,语调非常沮丧。 “我又没这么说!你是怎么回事啊?”她跳脚,抬头瞪向他,不过还记得压低声音,免得吵醒房里的宝宝。“你干么用那种我抛弃你的口……”一顿,看见他笑咧的嘴。 “可恶!你耍我!”她气得抬手垂打他的胸膛。 傅昭凡伸手抓住她的手,轻抚着她的手指,抬眼温柔的望着她。 “莹希。”他柔声轻唤,倾身亲吻着她的唇,他很想自私的当作不知道她的挣扎,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知道如果这样做,他们的未来会被扼杀掉。“莹希……莹希……”他喃喃低唤,不住地亲吻着她。 “昭凡?”左莹希抬手捧着他的脸,虽然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可是她仍能感受到他情绪上强烈的波动。“你怎么了?” 傅昭凡望着她,然后轻轻叹息。 “今天公司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他说。 “谁?”她好奇的问。 傅昭凡望着她一会儿,才徐徐开口,“你哥哥。” “他找你干什么?”她皱眉。 “因为育幼院已经整修完毕,他去道谢。” 左莹希抿唇沉默。 “他是先回台中向你父亲请罪认错,才来找我道谢的。他说他没有脸见你,所以请我代为表达他的歉意和谢意,他还说关于贷款的还款问题,往后他会负起责任偿还。” “那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还有小宇,明天罗小姐会来带他回家,你哥哥说,谢谢你这两个多星期以来的照顾。” 左莹希低垂着头叮叮咚咚的轻敲着琴键,一会儿才缓缓的道:“这真是太好了,不是吗?总算可以轻松了。” 傅昭凡偏头望向她,刚好看见一滴水珠落下,滴在琴键上。 他微微一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无声的给子安慰。 “明天什么时候?”她低声地问。 “他约明天晚上七点左右。” 她沉默的点点头,她的小小爱乐者就要离开了……“你……会陪着我吗?”她不想自己一个人送走小宇。 “我当然会陪着你。”傅昭凡承诺。 她点点头,无声的掉着泪。 “莹希。”他稍稍推开她,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莹希,你是小宇的姑姑,你们是亲人,想见随时都可以的,而且罗小姐平时也要上班,如果你愿意,白天可以帮他们带小宇,等他们下班再来接小宇回家……” “不,他得学着负起自己的责任,如果替他分担责任,他又会开始散漫,然后一定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我不能再纵容他,不能再……害他了。”她离开他的怀抱,坐正身子,抬手轻按着琴键,以单音弹奏着简单的曲调。“这一次必须让他彻底醒悟改过才行,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没办法一辈子都跟在他后面收拾他的烂摊子。”她低低的说。 她想做的事……“莹希,你想念以前的生活吗?”他问,立即察觉到身侧的人闻言一僵,琴声也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立即继续了。 他心中无声的一叹,果然哪“你是指哪一方面的?”左莹希佯装无事,谨慎地问,没敢抬头看他“你知道的。”他轻叹,起身走到茶几,拿起三本周刊,里头她特别夹了书签的页面,都有着同一则报导。 他将三本周刊一一翻开,送到她面前。 “我指的是这个。”他说。 左莹希瞪着那则报导,久久没有说话,就算不看,她对里面的内容也早就记得一清二楚。 世界知名的钢琴大师詹姆斯.派尔。身兼纽约着名的音乐学院指挥和钢琴系主任,也是她以前的指导教授。他固定每两年会录制一张cd,他的cd录制可以说是古典音乐界的盛事。 两年前,教授徵选一名年轻新秀,以四手联弹的演奏方式录制音乐cd,造成轰动,今年度,教授准备挑战此四手联弹更具挑战性,更能呈现多样的钢琴音色、一种极具特色的钢琴弹奏方式一一双钢琴,并再次广邀钢琴界新秀参与徵选。 两年前那次竞争激烈的徵选她也有参加,经过长达四个多月的淘汰赛,最后一次徵选时,只剩下她与另外一位音乐学院的学姊两人竞争,最后她失败了,不是因为技巧不好或程度差而落选,而是被学姊陷害了。 她没想到从徵选开始就一直很照顾她、教导她很多她还丕懂的事,对她很亲切的学姊,竟然在最后一次徵选前,骗她时间延后两个小时,还一副很惊讶她没有接到电话通知的样子。 她不疑有他,傻傻的迟到了两个小时,等她出现,詹姆靳教授冷寒着脸叫她行李收拾收拾,滚回家去。 她永远记得自己当初那种震惊骇然的心情,还有学姊嘴角得意的笑容,她想解释,可是在学姊的搅和以及詹姆斯教授根本不听理由的情况下,带着屈辱离开。 虽然后来詹姆斯教授得知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告诉她,她没有自己确定好时间,别人说说就信以为真,是她自己的错,她没办法怪罪任何人,只能记取教训。 最后,教授告诉她,他希望下次能有和她合奏的机会。 现在,“下次”的机会又来了,而她……“莹希,现在鞋厂已经不用你操心了,对吧?” “是没错……”她楞楞的回答,已经知道他这句开场白之后,将要说些什么。 “所以,你应该回到你该走的路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一定发现她一直在注意这则报导,所以有了联想,他以为她在乎钢琴比在乎他更多吗?还是他认为,她已经得到帮助、解决困难,也不用担心他会撒手不管,所以可以抛下他,自私的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吗?她避开他那像是能看穿她心思的眼,强逼自己露出笑容。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 傅昭凡在心里低叹,她不知道她的笑容像要哭出来一样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什么觉不觉得,本来就是这样啊!”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违心之论,但是她愿意为了他违背自己的心意这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勇气……放手。 “莹希,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强,眼神有多心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轻哼,撇开头,站起身就打算逃进客房。“我去看看小宇。” “莹希,不要逃避。”傅昭凡的声音追上她。 左莹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僵硬的背对着他。 “不要逃避,莹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轻声的说。 “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吗?” “我希望你能走你想走的路。” “就算这条路与你的路不同?” “从一开始,我的希望就没有改变过,虽然一度自私的想要将你留在身边,以爱为名束缚你的羽翼,可是……”傅昭凡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温柔的环抱着她僵硬的身躯。“莹希,你不该埋没在一家ioungebar里,你的琴声是属于世界的。” 左莹希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仰头伤心的瞪着他。 “你不爱我了。” “什么?”傅昭凡一怔。 “你已经厌烦我,觉得我没用、配不上你,觉得要像尤经理那样才貌兼备的女强人才适合当你的伴侣,才能和你夫唱妇随,对不对?” “你怎么会扯到尤经理身上去呢?”傅昭凡傻眼,这扯得也未免太远了,八竿于打不着一块啊!“对我来说,尤经理只是一名员工,我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基本上,她在我眼里是没有性别的存在。” “我当然不是说你和尤经理有什么,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傅昭凡打断她,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莹希,我不乱搞男女关系,不玩爱情游戏的,我和你交往,说爱你,就是真心的想和你走一辈子,你懂吗?” 左莹希很感动,可是……“既然爱我,为什么要逼我离开?” “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快乐。” “我很快乐啊!”她哭喊着。“你逼我离开,才会让我伤心。” “不,你不快乐,你心里有个遗憾被你埋在好深好深的角落,它啃噬着你的快乐,你心里的空洞一日一日扩大,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但是莹希,我看得一清二楚,在你自己发现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 “我离开你,你一点也不在意吗?”她伤心质问。 傅昭凡将她转过身来,看着她泪痕满面,哭得好伤心,他心疼极了。 “我不在意。”傅昭凡温柔的一笑,硬是压下心中的“想要”。“因为我知道,你会记得回家的路,你会找到我,对不对?” 左莹希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我是你想要牵手一辈子的人吧?” “当然。”他肯定的说。 “那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习惯牺牲自己?我不是你那些弟妹,我会向你索求,但是我也会为你付出,你可以对我任性一点啊。”他这样,让她很心疼啊“莹希,你误会了。”傅昭凡轻笑。“看到你们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不觉得自己有牺牲什么,你懂吗?” “我不懂!” “你懂。”他无奈的一叹。“你深爱着钢琴,不是吗?” “是没错啊,可是……” “我爱你,莹希,爱着深爱钢琴的你,我想让我们都得到所爱。”傅昭凡微笑地望着她。 “你这样说……犯规啦!不公平……”左莹希眼泪又掉了下来,太不公平了。 “分离又不是不能见面,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 “好远。”左莹希哽咽的说。 “傻瓜,网路无国界,我随时在你身边啊!”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 她看着他,红唇抿直,不发一语,眼泪一直掉。 他不催不促,只是温柔的为她拭去泪痕。 “让我好好想想。”她低低的说,她真的拿不定主意啊!她深爱钢琴,她也非常想念生活中只有钢琴的过去。可是要离开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傅昭凡望着她一会儿,才回头拿起公事包,拿出一封信交给她。 “也许这封信可以帮你下决定。” “这是什么……”左莹希狐疑的接过,一看见上头的地址和寄件人姓名之后,手微微一抖,眼底闪过一抹期待,以及惊慌。 她马上就猜到这封信里面可能的内容了,因为最近一直有这个消息,而他一定也猜到了,所以才会有刚刚那一席谈话。 “这是今天你哥哥转交的,他找我之前,先带罗小姐回去探望你父亲,刚好收到这封信,所以就带上来了。” 她无措的抬头望着他,她真的不知道,她需要时间啊可是……她捏紧手中的信,如果周刊报导的内容没错的话,她……没有时间了。 “莹希,你不看信吗?”他说。 左莹希一震,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信,她的手抖到没办法拆信。 傅昭凡抬手包覆住她颤抖的双手,眼神坚定,笑容温柔地望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的镇定下来,拆开信,抽出淡蓝色的信纸。 信,果然是詹姆斯教授寄来的,他邀请她加入他最新钢琴演奏cd的录制,与他做双钢琴联弹。 没有徵选,没有比赛,而是直接邀请“我的天啊!”左莹希心情好激动,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殊荣啊!要弹奏双钢琴,两位弹奏者的技巧必须相当,触键也要相似,这对她的琴艺是很大的肯定她好开心、好兴奋,简直高兴得要飞上天了,可是……猛地抬头望向他:心中复杂矛盾的情感拉扯着她。 “昭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混乱的摇着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决定?你告诉我啊!” “好吧!就由我来背负责任。”傅昭凡说。“我告诉你怎么办,你……” “不要说!”左莹希激动的打断他。“不要说,昭凡,你不要说!我……我自己决定,我自己决定!”她哭着说道。 傅昭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两年前失去时懊悔不已,不是吗?” “可是这一去,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回来的,你知道吗?”左莹希激动的抓住他。“教授是个完美主义者,上一次录制cd时间拖了一年多才完成,那还只是四手联弹,而这次,是更高难度的双钢琴,时间只可能拖更久,你知道吗?” “我现在知道了。”暗暗一叹。 “那……”左莹希望着他。 “就像刚刚说的,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如果有不方便见面的时候,我会想着你方才确定得到邀请时的表情,那个表情非常非常美丽,我衷心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你露出那样美丽的表情。” 左莹希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什么时候该给回覆?”他拥紧她,低声的问。 她继续看信,“随信附上一张台北到纽约的机票……”讶异的抬眼望向他。 连机票都附上了。 “看看信封。”他提醒她。 左莹希再次撑开信封,果然看见里面的机票。 她抽出机票,一看到日期,错愕的张着嘴。“明天晚上十一点二十的飞机……” 傅昭凡沉默了,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没料到她的教授会连机票都一并附上,可是他仍必须放手,这是他“必须做”的事。 “将小宇交还给你哥哥之后,我送你到机场。”他说。“别哭了,我会一直在这里,你只要记得回家的路就行了。”懂得适时的放线,才能让风筝飞得更高,又不至于断线。 “我还没决定!”她在他怀里闷声轻喊。 “我知道。”他拥着她,视线落在窗外。“我知道……” 第十章 隔天早上,他睁开眼,床上早就已经没有看见她的人。 他起身下床,化妆室没人,阳台没人,正想走出卧室,看见床头柜上的宝宝监视器被关掉了,上头还贴着一张便条纸。 他眉头微微蹙起,又是便条纸,他似乎对便条纸有种排斥情节。 叹了口气,撕下便条纸,看着上头他已经非常熟悉的字迹写着一一我带小宇出去逛街,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如果她愿意把他叫醒,他会告诉她,他今天打算请假陪她和小宇。 难道她都没想过,她今晚就要离开,他会想要和她共度,而不是去上班吗唉!他知道她在逃避,明明两人都心知肚明,决定,其实早在她的心中。 他拨打保镖的电话,询问他们目前人在哪里。 “左小姐目前在婴儿服专柜为侄子选衣服。”暗中保护左莹希的保镖之一说。 “保持联络,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知道……咦?小天!快过去!”保镖突然喊。 “怎么回事?”傅昭凡沉声问。 “有一名外国男子纠缠左小姐,我叫小天上前去了……该死!抱歉,傅先生,那个外国男人高头大马,身手似乎不错,我现在就过去处理。” “以左小姐和宝宝的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我知道。” 傅昭凡收线,快速的抓起钥匙便冲出门去。 外国男人?不是陈俊宏,所以可能只是搭讪,他们是在百货公司,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事的。 车子向箭一般的冲出地下停车场,直往百货公司急驰而去,他一边拨打电话给父亲请假。 “需要我派人过去支援吗?”傅协智问。 “不用了,我想保镖应付得来。”百货公司就在前面。“爸,我到了,就这样,再见。” “自己小心一点!” 挂断电话,车子在大门口停下,他直接冲下车,将钥匙和几张千元大钞塞给前来制止的警卫。 “随便你要开去哪里停都没关系。”他脚步没停的冲进百货公司,直接跑上手扶梯,就在他经过三楼时,眼角瞄到不行的手扶梯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左莹希正在下楼,而小宇则被站在她后面的人抱着,那个人是……“陈俊宏!”傅昭凡大喊,转身往下奔。 “昭凡!”左莹希回头。“小宇……” “不准动,不准喊,叫他安静的跟上来。”陈俊宏低声威胁左莹希,抱着小宇的手,藏着一把尖锐的小刀,正抵着小宇的背。 “昭凡,你别说话。”左莹希慌忙说。 傅昭凡也看见了,小宇在陈俊宏手上,性命受到威胁。 三人前后走出百货公司,没有惊动任何人,陈俊宏似乎知道手上的婴儿对他们的重要性,所以让他们两人走在前面,自己抱着婴儿走在后头,和傅昭凡保持安全距离,因为他知道傅昭凡的身手了得,保持距离才是上策。 “莹希,刚刚是不是有个外国男人纠缠你?”傅昭凡闲聊似的说。 左莹希一楞,点点头。“是克劳德。” “什么!”傅昭凡惊讶,他还以为只是搭讪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小道格拉斯“他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保镖给挡住了,然后克劳德就揍了保镖一拳,接着两个人大打出手,另一个保镖出面,然后陈先生就趁乱把我和小宇带走了。”她其实一直知道他暗中派着保镖保护她,只是没想到毫不相干的两个麻烦人物,都选在同一时间找来。 “不准说话!进去前面那栋大楼!”陈俊宏突然喊。 傅昭凡偏头望了一眼他指的大楼,那是一栋刚建好尚未启用的大楼。 “大门锁着……”匡啷一声,一把钥匙丢到他脚边,傅昭凡弯身捡起,看来陈俊宏计划很久了。 “别怕,我不会让小宇出事的。”他拥着她,低声地安抚惊慌恐惧又担忧着小宇安危的左莹希。 “放开她!”陈俊宏蓦地大吼。“傅昭凡,把你的手移开,不准你碰她!打开门,上楼去!” 他们不能进入大楼,进去之后支援就赶不及了“你究竟想干什么?”傅昭凡望向陈俊宏。 陈俊宏似乎一楞。“我想干什么?” “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挟持一个小婴儿,证明你很行?” “我是要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她不应该对你纠缠不清!你是属于我……我妹妹的!不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放开她!不准你抱她!” “你很清楚我和你妹妹完全没有关系,你真的认为我是属于你……妹妹的吗?”傅昭凡突然笑说。“难道你不想自己拥有我吗?” “我……我才不是……同性恋!” “是吗?真是可惜。”傅昭凡又笑,慢慢的放开左莹希,将她推到身后。 “昭凡……”左莹希不安的低唤,似乎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可惜?你……是什么意思?”陈俊宏浑身抖了抖,似乎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因为她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台湾了,我还以为你会想把握机会……” “她今天晚上离开?你受不了她,要把她驱逐出境吗?”陈俊宏兴奋的问。 “是啊!”看见抵着小宇的刀子稍稍放松了下来,傅昭凡再接再厉的道:“你知道我的传闻,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我强迫自己接受女人,也忍受不了多久。” “对……对,你不应该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说得对,我最近才终于想通了,尤其在我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之后,我还在想,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没想到你却不是……” “我……我……”陈俊宏急了。“我……我是!我是!” “真的?” “对!我……我比我妹妹更喜欢你,所以,我真的很恨她这样逼迫你,你根本不爱她,对不对?” “对,我一点也不爱她。” “我就知道!我真是讨厌她的任性。” “所以你才偷偷倒了一些盐酸将栏杆腐蚀,制造了那场意外,是吧!” “你知道?”陈俊宏讶异。 “当然,我一直很注意你啊。” “是……是吗?你很注意我……”陈俊宏脸上有着兴奋的红光。“我是为了你除掉那个讨厌的女人的。” 左莹希终于听懂他们的对话,浑身恐惧的发抖着,原来顶楼栏杆不是年久失修,而是被故意破坏太可怕了,这是一个怎样疯狂的家族傅昭凡拾起手轻轻的拨着头发,微扬睫,带着刻意展现的魅惑笑容,低声的说:“俊宏,你希望我怎么回报你?” 手上的尖刀垂得更低了,陈俊宏所有的心神瞬间被傅昭凡那刻意展现的魅力给勾去,在他还来不及说出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妄想时,傅昭凡的手垂放下来。 下一瞬间,手中的婴儿被人从后头劫走,接着手腕一阵剧痛,尖刀掉落在地,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在眨眼间结束。 “放……放开我!”他拚命挣扎,疯狂的怒吼咆哮着,抬起头来,狂乱的眼神充满恨意的瞪向正从保镖手中抱回婴儿,拥抱住那个女人的傅昭凡。 “你骗我!”他怒吼。 傅昭凡拥着左莹希和小宇,回头冷冷的瞪着他。 “没错,我骗你。”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陈俊宏赌咒般的吼着。 “很可惜,你即将要和令妹一样被关入精神病院里强迫隔离,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出那间病房一步!不是医院,是病房!” 目送疯狂的陈俊宏被押走,左莹希依然浑身发抖的缩在他温暖的怀里。 “没事了,莹希,对不起,害你受惊了。” 左莹希摇头,刚好看见他怀里打着呵欠醒过来的小宇,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还真是处变不惊呢,睡得真安稳。”她说,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将来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傅昭凡也笑。 小宇被提前在午后就送回去了,他们兄妹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不过最后左秉济抱着小宇时,对着她低低的道了声歉,而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却也点点头,表示接受的意思。 两人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傍晚,她有些消沉,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瞪着面前的钢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不速之客又出现,傅昭凡刚好不在。 “我是专程来接你到纽约的。”脸上多了几块青肿的克劳德这么说,傲慢嚣张的个性依旧。 “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左莹希说。 “你还没决定?”克劳德一脸不敢置信的喊。“拜托,你以为你有这次的机会是谁的功劳啊?要不是我费尽唇舌替你说好话,威胁兼利诱那个死老头,你以为凭你能得到这种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左莹希皱眉,“你说是你用手段让教授选上我的?” “废话,要不然凭你,再等一百年吧!”克劳德哼道。 “为什么?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都过这么久了,你这么做又有何意义?”左莹希不懂。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答应分手,那么久没来找你是因为我忙,事业做太大了,分不开身,好不容易才利用这个机会过来的。”克劳德一副施恩的口吻。“我知道你很感动,我还有让你更感动的消息要告诉你,这次回纽约之后,我们可以先宣布婚约,等到cd发行,你名气打响之后,我才愿意和你结婚,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 “闭嘴!”傅昭凡从外头走了进来,冷寒着脸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克劳德的衣襟将他扯了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克劳德大喊,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傅昭凡看似轻松的箝制,整个人就这么被拖着走,然后踢出门外。“王八蛋。你胆子……”砰地一声,铁门在他鼻前关上,紧接着他被一左一右架住。 “汤玛斯?布莱恩?你们……”认出父亲身边的保镖,克劳德惊恐的喊。 “克劳德先生,令尊就在楼下等侯,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让令尊久等才对。”保镖说。 他就知道既然他们两个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父亲也在这里他万万没想到老头竟然会追到这里,为什么?那个黄种人真的这么惹不得吗“我父亲……很生气吗?”克劳德问。 “当然没有,令尊只是很担心。”保镖睁眼说瞎话,得知儿子偷溜到机场搭上飞往台湾的飞机之后,道格拉斯先生可是气得摔坏了价值两百多万美元的心爱古董,马上搭机追赶过来呢。“我相信有监于这一次您遭邁到的危急事件,往后令尊应该会更加强您身边的“安全戒备”,不会再因时间过去而松懈。” 不要!他不要被限制自由啊“别相信他,他只是在胡说八道。”傅昭凡说。 “我知道。”左莹希很平静。“克劳德是什么货色我很清楚,教授的个性我也很了解,不要说是克劳德了,就算是你,教授也不会买你的帐。” 傅昭凡松了口气。“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对于克劳德像闹场似的快闪出现又消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真不想再遇到一个疯子。” “不,他不是疯子,他只是一个愚蠢又自大的白痴。” “的确。”她叹了口气,窝进他的怀里。 “莹希,我们八点出发,送你到机场。” 左莹希沉默,趴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都六点多了,你是不是应该去准备了?” 左莹希一把推开他,愤怒的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表现得一副巴不得我快点走的样子?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不在意?” 傅昭凡表情一僵,随即又露出微笑。“别要性子了,莹希,时间不早了。”他伸出乎,想要拉她。 “不要碰我!”左莹希甩开他的手。“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不舍?还是,你根本没有?” “莹希,别闹脾气……” “回答我!” 傅昭凡深吸了口气,表情慢慢的沉了下来。 “你以为我不在意吗?你以为我很乐意放手让你走吗?”他咬牙低吼。 “既然这样,就把我留下来啊!”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决定留下来?为什么要我开口把你留下?”傅昭凡望着她。“喔,对,这样子的话,将来你才有理由、才有人可以怪罪!” 左莹希脸色瞬间苍白,双唇微微颤抖着。 “我……说过要留下的,我自己说的……” “不,你没有,你一直在犹豫不决,一直在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她辩称。 “好,就算有,又怎样?你是心甘情愿、毫无遗憾、毫无犹豫的想要留下来吗?”傅昭凡质问。 “我……我当然……”说不出口,这么明显的谎言,她说不出口。 “我舍不得的,莹希,我知道我会很想你,会想得受不了。”他语调恢复温柔,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触她的脸。“但是我必须放手,因为你想飞,因为你不快乐,因为你向往那个世界,我如果自私的将你束缚在身边,将来你的遗憾、我的愧疚,会双双将我们的感情扼杀殆尽。” 左莹希眼泪狂流,泣不成声。 “你想要那样的结果吗?”他轻声地问。 她拚命的摇头。 “我也不想。”他叹气。“所以我放手,让你去飞,我说过了,我在这里,只要你记得回家的路就行了,我说过的,记得吗?” 她点头。 “要……要多久?多久我才可以……不必再飞?” “等到你没有犹豫,能够心甘情愿的说出你不想飞了,那么你就可以留下。” “我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犹豫,而不是自欺?”她哽咽的望着他。 “到时候,你的心自然会告诉你的。” “到时候,你……会在吗?” “会的,我会一直在这里。”他向她保证。 “我……去整理行李……”她哽咽,抹了抹眼泪,转身走进卧房,在门口停了下来,低低的说:“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傅昭凡无声的一叹,“我知道。” 呜咽一声,她反手将门关上。 他长长的一叹,在沙发坐下,将脸埋进掌中。 他知道她的意思,以前她就说过了,希望他能对她任性一点,希望他不要一直牺牲自己,但是他天性如此。 她不是真的恨他,她只是心疼他。 手机响起,他抹了抹脸,拿出手机,是小妹湘芸。 他立即接通。 “大哥,又是我,我收到你送来的调查报告了。”傅湘芸的声音传来。 “有问题吗?”傅昭凡稳了稳自己的心绪,让自己专心在这通电话上头。 “没有查到当初那件杀人未遂案是为何不了了之的吗?” “没有,完全没有报案纪录,无从查起,我想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傅昭凡说,“你可以去问蓝正阳,他应该最清楚才对。” 他是小妹心上人蓝正睿的弟弟,之前小妹托他调查的案件蓝正阳是当事人之一。 “我想也是。”傅湘芸叹气。 “对了,湘芸,我听说蓝正睿已经向你求婚了?”傅昭凡笑问。 “对啊!我会找一天他休假的时候带他回家,到时候大哥要负责把人找齐喔,我要一次解决,不要分批应付。” “我知道了,你这丫头打一开始胳臂就是向外弯,什么都替蓝正睿想,却只会压榨我这个可怜的大哥。”他假意抱怨。 “哈哈,大哥最喜欢我们这样了不是吗?这代表我们很依赖你,没有你不行啊!”傅湘芸开心的一笑。“大哥,我现在好开心、好幸福呢。” “那样很好啊!”傅昭凡欣慰的笑说,只要他们都幸福,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开心哪!这不是牺牲,他也是获益者。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会想,这么的幸福真的可以吗?会不会……” 突然一阵巨大的碰撞声截断了傅湘芸的声音,傅昭凡整个人跳了起来,紧握着手机的手泛白。 “湘芸?”他喊着,手机那端的声音为何这般混乱吵杂,刚刚那个声音太……太不祥了。“湘芸?回答我,湘芸?湘芸!” “昭凡?”左莹希从房里跑出来。“怎么了?” “我不知道,湘芸她……”他依然抓着手机听着,一边快步的往外走。“我必须马上赶过去,湘芸……可能出事了,我……”望向她,脚步停了下来。 对了,她等一下就要飞了,他……“你去。”左莹希柔声说。“快去,我会自己叫车到机场。” “莹希…”傅昭凡张口,手机听筒傅来一阵吵杂人声,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但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快去,湘芸需要你!”她坚定的说。 傅昭凡看着她,接着便毅然转身奔离。 左莹希静静的站在那里,一会儿,才低低的自语一一“我想,我已经了解你的意思了。” 尾声最近,傅昭凡几乎是医院公司两头忙,将近一个月不曾回到住处了。 他疲累的踏出电梯,来到门前,拿出钥匙正想开门,突然呆住,看着门把上吊着的熟悉纸袋。 那是情意绵绵的纸袋。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执着钥匙的右手竟然微微颤抖着,他立即用左手抓住右手,深吸了口气,试图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是她吗?可能吗不可能的。 可是会做这种事的,只有她啊身后的大门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全身一僵,屏住呼吸,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明明……“咦?傅先生,你回来啦?”轻快的女声响起。 傅昭凡突然全身一凉,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痛,却强装出礼貌的微笑,慢慢的转过身来.“童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童筱意,情意绵绵的老板之一,莹希的好友。 “喔,我来帮莹希打扫一下屋子,对了,还有……”指了指他身后吊在门把上的纸袋。“那是送给傅先生品尝的。” “谢谢。”原来是童筱意,所以……根本不是她。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聊了,再见。” “再见。”傅昭凡机械地说着。 童筱意走了两步,忍不住又转过身来。 “傅先生,你要多保重身体,你刚刚的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呢。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他没事,他只是……心空了罢了。 “没事就好,那……再见了。”童筱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进电梯离开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颓然的往后靠,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掌中。 他顾不得他是在走廊上,反正,对面没有住人了,不会有人看见他这个样子。 湘芸还在生死问徘徊,成为植物人的机率几乎高达百分之百,看着正睿的样子,他却什么都帮下上忙,空洞的安慰,甚至让恶人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都无济于事,他知道那些都不是正睿和湘芸需要的,但是他却只能做到这些他……好无能“莹希……”他痛苦的低喃,眼泪从指缝流下,他好需要她,他好想她他太高估自己了,他以为他承受得了,可是直到方才,当强烈的希望在刹那间破灭时,那样的痛苦、那样的领悟,让他知道,他太高估自己了。 “莹希……”他哽咽的低哺着她的名字,他很想马上飞到纽约,可是他不行,这里一团乱,他……走不开……“有人在叫我吗?”熟悉的温柔嗓音近在咫尺,还带着些微的哽咽。 傅昭凡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不可以,他竟然不敢放下手,用双眼去确定真假,因为他知道,如果再次失望,他可能会发疯双手传来轻柔的触感,他一震,还是不敢动。 直到那双手轻轻的,但是却很坚持的将他的手拉下,他终于看见了模模糊糊的她。 “傻瓜……”一声柔柔轻叹响起,“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呢?你不是超人,你可以软弱。” “莹希?”他低喃,不敢置信,她的声音很真实,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吐纳,可是……为何总是看不清她的身影“你真是好傻啊!”左莹希又叹气.抬手温柔的为他拭去眼泪。 眼前的人清晰了,他眨眨眼,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是真实的。 “莹希。”他叹息,将她拉近,不想追问她为何在这里,他只想好好的吻她。 谁知,她一掌挡住他的唇。“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 “什么事?”他问,不过心中已经没有疑虑了,他已经决定,她要飞,他就跟她一起去飞,不管她飞到哪里.一定有他相伴。 “我不飞了。”她说。 “什么?”傅昭凡楞了楞。 “我不飞了。”她重复。“我承认我不是不想飞,但是,我不愿意飞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不想将来有一天,迎接我的不是你,而是不幸的消息。湘芸的事让我深切的体会到何谓世事无常,常常一眨眼之间,原本握在手上的幸福,就这么从指缝溜走了,快到让人措手不及,想抓都不住。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有这种后悔。 “湘芸出事那天,我就决定了,我飞了一趟纽约,不是要离开,而是我觉得至少应该亲自去感谢教授的提拔赏识,获得教授的谅解,然后我就可以安心的留下。” 望着他,她倾身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你在吗?昭凡。”她柔声喃问。 “我在……”他低哑的回应。 “我留下来,好不好?”她啄吻他的唇,心中依然忐忑,生怕他还是要将她推开。 “好。”他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好,你留下来。” “真的?”左莹希哽咽。 “真的,等哪天你又愿意飞了……”他密密的吻着她,良久良久之后,才抵着她的唇低语,“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