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太恶霸》 楔子 辽阔的草原上春风吹过,苍翠的绿波如海浪轻轻荡漾,在一片碧绿中,却有一团奇异的红刺眼的混杂在其中,异常的鲜艳夺目。 那是什么?绿野之上,哪来的一团形状古怪的红色东西?穆檀悦视线游移不定,放下缰绳,徐缓离开坐骑,漫步走向那团来历不明的「异色」之处。 他记得昨天路经此处,并未看到那团红艳如火的奇异之色。 无声走去,穆檀悦意外发现到那团火焰般的红色竟是一个身穿红衣,连头发颜色也偏红的人 那人闭目仰躺在蓝天白云之下,享受着清风吹拂。沉睡的脸带着舒适、恬静的笑意,容貌秀丽出奇,穿着红如火焰的衣裳,看来是个漂亮的女子,但姿态随便得像个豪迈的男人。 穆檀悦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不由得也想躺到草地上休憩一番,他无意识的浅笑,逸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霎时,躺在草地上的女子被惊动了,眼悦微颤如蝴蝶振翅。 她倏地睁开眸子,蒙胧的眼波立刻变得犀利无比,带着一点戒慎、一点不耐烦,盯同伫立在前方的男人。穆檀悦被她尖锐的目光捕捉,顿时胸口内似有东西在震荡,打乱了他的心绪。 眼前的女子有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又圆又亮,美丽得难以描述,仿佛珍贵的宝珠。他正欲开口和她攀谈,不料她的嘴唇一动,先说了话——「滚开!」压低嗓音的警告,犹如野兽在领地遭到侵犯时,不悦的发出威慑。两个字就让穆檀悦了解到眼前的女子脾气必定不好,但她太漂亮了,连她的坏脾气也因为那张精致的容颤和美丽的双眼,而变得极具吸引力。 「哪里来的客人如此蛮横?」穆檀悦微笑,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恶劣。漂亮的女子抬起手,几枚喧器迅疾如电,猛地射同穆檀悦的周身大穴。 「在主人的地盘上放肆,可是会遭到惩罚的。」穆檀悦扬起衣袖,扫开突如其来的攻击,寻思着该如何捕捉这头耀眼的猎物?漂亮的女子站起身,打量着穆檀悦。他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五官端正、器宇轩昂,浑身萦绕着一股王者风范,她的目光找到了他洁白衣袍上一个特别的图徵—— 一个用金丝绣成的徽章。 「你是什么东西?」她盯着那个精美的图儆,确定目己曾经见过这种代表世家贵族的徽章。这个男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炎儿——」不远处有呼唤声徐徐飘来。 罗炎儿顾不得采究穆檀悦的身份,循声望去—— 一位年轻男子牵着两匹骏马走向她。 年轻男子关容满面,忽然视线一转,发现到穆檀悦的存在,随即露出讶异之色。「檀王,您也在这儿?」 穆檀悦回视对方,微微领首。漫步而来的年轻男子是奉了皇命来到此地,参与册封大典的三皇子,他是个正统的皇家子弟,品行文雅、谈吐大方,毫不骄矜。 三皇子见罗炎儿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又看穆檀悦气定神闲的,不知两人「僵」在这里做什么,是否起了冲突? 「殿下来此寻人吗?」穆檀悦瞧见三皇子身后的两匹马。 三皇子温和一关,温柔的注视罗炎儿,接着热诚的为两人做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炎儿,这位是檀王,你们以往未曾见过面吧?」 「原来是平阳王的千金,确实未曾谋面。」穆檀悦眉目含笑,意味深长的对罗炎儿说 「很荣幸见到你,郡主。」 罗炎儿扯了扯嘴角,没理睬他。 三皇子是尊贵的帝王血脉,罗炎儿与穆檀悦的家世背景也算旗鼓相当,他们的先辈都是当初与开国之君起打天下的功臣,受赏封王,目有领地、兵马,世袭罔替,代代相传。 檀王——穆檀悦是西北这片辽阔的疆域上新继任的异姓王,三皇于此行正是代替天子册封穆檀悦为新一任的王者。 典礼于前天结束,罗炎儿适时赶来与三皇子会合,两人准备在这陌生而新奇的土地上尽兴游玩一阵子。 三皇子极尽礼数的告诉檀王,完成任务的他将和未婚妻再停留数日,才会离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罗炎儿默不作声,兀自骑上马背,遥望远方。 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令穆檀悦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许。一般的大家闺秀是不可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但罗炎儿显然是个不安分的女子,只身在外,长途跋涉——幽会未婚夫婿,完全不在乎世俗礼教的约束,大胆的令穆檀悦——很感兴趣。 「最近这儿不太安全。」穆檀悦先是欢迎三皇子长留此地,继而提醒道 「附近有一群来历不明的马贼出没,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两位外出,务必带上护卫,尽量避开北边地界,万不可像今日这般单独行动。」罗炎儿闻言,嗤关道 「作为这片土地上的王,阁下似乎有治理不严的嫌疑,放着无恶不作的匪徒到处横行,当地的百姓要怎么过日子?」 「此事已加派人手处理了,不劳郡主烦恼。」穆檀悦瞥了罗炎儿柔嫩的红唇一眼,暗自遐想这张不留口德的利嘴品尝起来,滋味不知怎样? 当今天下的异姓王仅剩下穆檀悦以及罗炎儿的父亲,论起地位、辈分,穆檀悦比罗炎儿还要高上一层,可她没有半点敬重他的意思。这位郡主的脾气实在有够傲、有够娇。 穆檀悦带着同情心看同文质彬彬的三皇子……娶一头河东狮回家,将来的日子铁定不好过吧? 「我们走!」罗炎儿抓起缰绳,催促三皇子一声,马上离开。 三皇子边为她的失礼同穆檀悦道歉,边策马追赶未婚妻。 两人渐渐并行,彼此的身影与对方的坐骑也渐渐的亲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好。接着不知三皇子低声说了什么,罗炎儿朝他甜甜的笑了,那样的傲、那样的娇都不见了,她漂亮的面孔为了未婚夫笑若春花,柔媚得销魂。 穆檀悦在后方目送两人渐行渐远,视线始终追随着如火般耀眼的罗炎儿。虽然她的性子不佳,偏偏勾起了他的兴趣,害他心痒难耐,那样的女人……即使是一头野性难驯的河东狮,也令他忍不住想染指。 可惜,她将属于另一个男子! 第一章 数日后,是个无风雨也无晴的午后,原野寂静,天色有些阴沉、气候有些闷。穆檀悦正在王府内用午膳,还没吃饱,就见侍从匆忙赶来禀报—— 「王,有人回报,三皇子遇害了!」 穆檀悦挑眉,这些身娇肉贵的皇家子弟一旦在别人的地盘上发生事故,不管起因经过,皇帝老子只会把结果算到「地主」头上。他的麻烦来了! 「说清楚,怎么个遇害法?」人是死了?还是半死不活?有没有救?侍从传来官员,官员顶着一头冷汗,支吾回禀—— 「事态混乱,无法确定三皇子的情况……」穆檀悦的胃口全失,起身出王府。「派人去查采清楚出了什么事,还有,三皇子身边那位郡主是否安好?」 调动人手,穆檀悦风驰电挚的赶到事发之地,途中,下属频频捎来具体的消息。今天一早,三皇子和郡主两人前往北边靠近深山的险竣之地游玩,不巧遇见猖獗多时的马贼,陷入寡不敌众的苦战。 三皇子受了重伤! 「这两人也不是孩子了,行事为何如此轻率?」穆檀悦听得直摇头。他明明警告过他们,外出一定要带护卫以策安全,还提醒过他们要远离北边的危险之地,不要冒险,显然他们把他的劝告当成耳边风。 「王,这位郡主武艺非凡,常在江湖上闯荡,不是个寻常女子。传闻她十分傲慢、漠视礼数,冲动莽撞又好斗;三皇子若有意外,这『过错』应当由正在三皇子身边的她一人承担,与我方无关。」跟在旁边的亲信已经在为三皇子落难之后的责在,设想出最佳的借口以便脱身。 穆檀悦轻声谈笑,倘若三皇子真被人害死了,即使把责任推给罗炎儿,作为这片领地的王,他也难辞其咎。 即使他想脱身,朝廷也不会善罢干休! 「以她那种性子,不用别人指责,她也会把罪过全都揽到目己身上的……」虽与罗炎儿不熟识,但穆檀悦知道,如火般耀眼的她是个怎样的人。 思绪飞扬之中,脑海不断闪现出罗炎儿的身影,穆檀悦怀着复杂的心情,带领下属们到达接近边境的深山之地。 早就等在山脚边的人马惶恐的迎上前,禀报出人意料的状况—— 「王,郡主失控了,所有马贼都被她一人剿灭!」 「人呢?」 「在山涧附近,但郡主似乎失去了理智,抱着三皇子的身体不让人接近,所以三皇子到底是死是活……」 穆檀悦闻言,兴起少有的心浮气躁,他听不进未完的话语,独目越过前方人马,继续寻找那个人—— 当他在山涧寻到罗炎儿的身影,同时也见到了满地血腥如地狱的情景。 近来作恶多端的马贼们被碎了尸,身体凌乱的散落在周围,血流成河的可怕景象恰似血池地狱。 罗炎儿则是遍体鳞伤,六神无主的跪坐在血泊中央,紧拥着仿佛沉睡的三皇子,而三皇子的身体则让把利剑从腹部穿透了。穆檀悦低声轻叹,他一眼便可确认三皇子已死——纵然没死透,也已回天乏术。 「郡主。」穆檀悦下马,隔着一段距离,唤着魂不守舍的女子。 罗炎儿毫无反应,垂头注视着抱在怀里的死人,对外人视若无睹。 穆檀悦见状,心里有些不舒服,满地惨死的马贼其实是边境小国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觊觎他领土的富庶,于是伪装身份,藏身山野,暗地偷袭、劫掠他的百姓。 穆檀悦有计划过要对付他们,然而因为继承王位的诸多事宜不得不拖延清理计划,没想到这一拖延却造成眼前的悲剧,「郡主,我们该带殿下回去了。」穆檀悦回头示意身后的随从们别靠近,目己则慢步走同失魂落魄的罗炎儿。 「回去?」她总算有了反应,侧头思索着穆檀悦的话,然后看了怀里的死人一眼,迷茫道「他还能回去吗?」 「三皇子属于天朝,无论生死都得送他回去。」 「不!」圆睁的黑眸直勾勾的盯住愈来愈近的男人,罗炎儿声音沙哑却极有魄力的低语,「他属于我!」 霎时间,惊人的杀气从她的身上涌现。 穆檀悦有所警觉,立即后退,避开她突然发动的攻击。 罗炎儿一手抱着尸体,一手挥剑袭向穆檀悦,她冰冷的面容蕴含了嗜血的疯狂。 「郡主,请住手!」穆檀悦从容的闪过她接连不断的袭击,沉稳的警告。他的随从们则在后头看得发笑,似乎是在嘲笑罗炎儿的目不量力。 罗炎儿下手益发狠辣,她控制不了狂暴的情绪,只想让触目所及的人全部倒下——最好连自己也彻底粉碎! 「郡主,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合作吗?」穆檀悦露出遗憾之色,手在腰间一扯,乌黑的长鞭飞扬而出。「失礼了。」语音落下的刹那,他手里的鞭子犹如舞动的灵蛇直射罗炎儿。 她轻易闪躲,不料他声东击西,趁她不备,飞驰的长鞭竟卷走她单手搂在怀中的人。 穆檀悦强行将三皇子的尸体拉走,夺到手中。 「混蛋!把人还给我!」罗炎儿的怒火更炽。 穆檀悦一手控制住三皇子的尸体,一手挥舞乌黑长鞭,速度愈来愈快,让人防不胜防。 「请郡主稍安勿躁。」鞭子落向奔袭而来的罗炎儿身上的穴位。避开他的招式,罗炎儿回他一大串不堪入耳的咒骂。 「这位郡主到底是谁教养出来的?」穆檀悦分神转头询问随从们。众人回他阵讪笑。 「去死吧!」罗炎儿飞速杀到穆檀悦面前。 「请安静。」他挡开她的攻势,重击她的手脚。 罗炎儿忍住痛呼,疼得面容扭曲,这个该死的男人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动起手来却专挑她的痛处,毫不留情的出击! 「可以听话了吗?」穆檀悦封了她的穴道,把人抱紧,一手带一个,走同等候许久的随从们,吩咐道 「将周围清理干净。」 罗炎儿失去反抗之力,眼看着穆檀悦把三皇子的尸体交给别人带走,她圆睁的眼眶猛地泛红= 「别多想了。」穆檀悦温厚的手掌抚上罗炎儿的脸庞,捂住她欲哭无泪的双眼,柔声安慰她 罗炎儿想摆脱他的触碰,无奈身不由己,听着穆檀悦用诱人迷醉的嗓音抚慰她,烦躁的感觉慢慢让悲伤所取代。她想哭,但却哭不出来,剧烈的痛苦燃起了疯狂的火焰,摧残着她的身体、意识,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硬生生的撕裂着她。 「我很抱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穆檀悦抱她上马,让她依在他的胸膛。「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没尽早驱除那些人,害你们受难了。」 罗炎儿闭紧眼睛,不想听他的话,她逃避的样子卸下了平日傲慢无礼的外壳,流露出少有的柔弱。 穆檀悦垂眸看她.怜惜之情滋长。「我会承担责任的,你不用目责。我会解决的……今后的事,不管有多少难题,全部交给我。」 这场灾难会给他造成多少麻烦,他并不在意,此时此刻,他在意的只有怀里的女子痛不欲生的样子。他不想她如此难过,怜惜她的感情猛烈滋长。 檀王的府邸建立在山林中央,附近葱郁的草木像是有精魂般,营造出生机勃勃的氛围。 与皇宫相比,檀王府并不壮观,甚至与罗炎儿家的府邸相比,眼下华丽的檀王府也逊色不少,但它独特的环境、目然的景致,以及房屋楼宇的巧妙外观,都散发出别具一格的美。 只是万一失火,这座处在林子里的王府恐怕就在劫难逃了吧?罗炎儿躺在铺着柔软毛皮的长榻上,坏心眼的想像着各种檀王府发生灾难的情况——像是被火烧毁、被暴雨吞噬、被雷电劈……怎样都好,只要能摧毁这座禁锢她的囚牢。 「郡主,今日过得可好?」随着柔和的询问声传来,穆檀悦的伟岸身影出现在罗炎儿的房里。 守在门内外的侍女悄悄向他报告郡主今日的种种事迹,穆檀悦边听边打量罗炎儿冷漠而又嫌恶的面容。 「你们退下。」打发掉闲人,穆檀悦走到桌边,巡视着分毫未减的食物,然后拿起一盘削好的水果走同默不作声的罗炎儿。 清风从窗口徐徐飘进来,坐在窗口边乘凉的罗炎儿故意对步步逼近的男人视而不见。 她讨厌他——讨厌他的从容、讨厌他的稳重、讨厌他的目信,更讨厌他的强大。这个男人轻易制伏了她,把她带回王府,灌她喝下筋骨酥软的药,将她禁锢在此,剥夺了她的目由。 他该死,该死二万次! 「你还是不吃东西?」穆檀悦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旁,打趣的问。罗炎儿懒得理他,浑身无力的自己根本没有胃口,并非是在与他赌气,或是在惩罚目己,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完全失去了生的渴望。 「好久没听到你说话,生我的气吗?」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在前天灌她喝药时她的破口大骂。 「我也不愿给你喝那种药,可你脾气太暴躁,情绪不稳定,若不谨慎控制,我怕你会胡作非为,希望你能体谅我。」 罗炎儿用大得吓人的眼睛狠狠瞪他,眼中似乎镶嵌了个「滚」字。 「先吃点新鲜果子。」穆檀悦挑拣着切得大小适中的水果,放到她红嫩的唇上,试图塞入她的口中。 罗炎儿猛烈甩头,极不配合。 穆檀悦惋惜的笑,笑容里有着好心没好报的感慨。 罗炎儿见状,心神发颤,每次她不肯乖乖喝药,他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然后使尽「强硬手段」逼她就范。 「真是个顽固的孩子。」穆檀悦叹息,一手捏住罗炎儿的下巴,使她痛得咬不紧牙关,然后手指一探,把水果送进她的口中,最后捂住她的嘴,逼得她吐不出来! 他阳光灿烂的脸上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意志。 罗炎儿感到十分屈辱,像只被豢养的家畜受到主人的欺负,从来没人敢这么强迫的对她,就连亲爹、亲娘都不曾逼迫过她,却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遭穆檀悦强迫了好几回。 她逼不得已,咬烂嘴里的果子吞下去,想像着目己吃的是穆檀悦的肉! 「这才乖。」穆檀悦奖励似的摸摸罗炎儿的头,手指在她蓬松的头发上流连不已,然后又将剩余的水果一片片送到她的嘴边。这回,罗炎儿放弃抵抗,勉强配合,但心里早将穆檀悦骂到臭头。 「你若能安分点,听从我的安排,我就不必再对你下药了。」穆檀悦很满意她的表现。 最后一片水果推到罗炎儿嘴里时,他的指尖不巧触及她柔软的舌,穆檀悦心思微乱,无意识的逗弄起柔滑的唇舌,极度轻薄。罗炎儿眼里亮起怒焰,猛地凝聚起全身力气,集中在于齿上,含住穆檀悦的手指咬了下去! 穆檀悦轻笑,内力爆发,挡住她全力一咬的同时,反射出的力道瞬间震得罗炎儿口齿麻痹、面孔抽搐。 「呀~~郡主怎么如此不小心呢?」欺负了人,他还不忘体谅的问候。罗炎儿被怒火烧红的脸,艳丽得可比骄阳,穆檀悦稍大她几岁,为什么内力如此深厚?他师从何人?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家子弟,哪来如此精湛的武艺? 罗炎儿行走江湖多年,并非花拳绣腿,可穆檀悦的实力显然在她之上,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擒拿下她,这让向来骄傲的罗炎儿更加忍受不了这种屈居下风的弱势。 第二章 「我们说说话吧?」穆檀悦清洗双手,沾湿了干净的手绢,回到罗炎儿身边,擦拭她的脸。 见她无动于衷,他话锋一转,虚心请教道。「假如我想说的是三皇子的遗体处置问题,你可有兴趣与我商讨?」 「你把他怎么了?」罗炎儿凶狠的瞪他。 穆檀悦暗自惊叹,为何有人的眼睛能这么大?又为何她发怒的表情能这么的吸引他想挑逗她再狂暴一些? 「没怎么,你不必烦恼,我还把他留在府里。至于这件事,我己上告朝廷,就等着看皇帝有何表示,然后我再考虑该如何对付。」 「你是怎么回朝廷的?」罗炎儿心乱了,潜伏在体内的罪恶感喷洒而出,奋力的凌迟着她。 「别担心,我没提及你,过错我全都揽上身了,不会让人怪罪你的。」穆檀悦由衷表示。 为了这个麻烦的女人,他破例的自找麻烦了。 「谁要你多事?」但罗炎儿一点也不领情。「尽管说是我害的,我会不敢承认吗?谁要你替我领罪、替我隐瞒?」 「你做错了什么?」穆檀悦和善的问。 罗炎儿震了震,面色迅速黯淡下。 「你交代过该带着护卫。」而她,仗着目己身怀绝技,不当一回事。 「你提醒过不要靠近的地方……」偏偏她也没放在心上。她的妄目尊大、她的疏忽大意,害死了那个人!为什么她要如此轻率?罗炎儿悔恨不已!假如她更慎重一点,不要让三皇子涉险,假如她更重视三皇子一点,退到危险立即逃脱,而不去争强好胜,忽略了三皇子的安全,害他受伤……假如她更在意他一点点,她又怎会害死他? 回想起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未婚夫,罗炎儿心痛得呼吸不顺,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她没尽力守护与珍惜呢? 「你们私下外出,无人跟随保护,是我的人手照顾不周,不够机伶,这是我的错,你会遇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盗贼也是我不好,没有及时铲除他们,让人在我的领土上猖獗,也是我的错。」穆檀悦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暖的眼神仿佛能治愈人心似的,柔柔的包围着她。 罗炎儿被他的一席话弄得目瞪口呆,来不及伤心,心头满是疑惑——穆檀悦为什么要维护她?他有什么企图?「你傻了吗?」 「那肯定是被你这双眼睛给瞪傻的。」穆檀悦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郑重道 「你也傻一回,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罗炎儿的胸口掠过一阵剧痛,分不出这股痛楚的来源,她只能痛得皱起脸,脸皱得好像布满褶痕的包子。 转瞬间.她热泪盈眶,陌生的情潮吞噬全身,她难受极了! 穆檀悦眼神黯,「你非要这么折磨目己吗?」回答他的是彻底崩溃又有所压抑的饮泣,罗炎儿把脸埋在掌心里。 穆檀悦感到沉重,她的眼泪让他觉得整个世间都变成阴天了。其实罗炎儿的灾难根本不关他的事,偏偏他把错全揽了,偏偏他见不得这个女孩伤心,偏偏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困住了。他这样,算不算也是在折磨自己呢? 两天后,王府陷入了异常的寂静当中。 侍从们的神色古怪,而穆檀悦出现的次数也愈来愈少……没人告诉罗炎儿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当穆檀悦连续几天不见踪影,也就没人敢再灌她喝药,她感觉到酥软的身躯正慢慢的恢复力气,只要多给她一天的时间,她便能回到正常状态!可在此之前,突然来了两个人,奉穆檀悦的命令要把她从王府带走。 「穆檀悦要你们带我去哪?」罗炎儿听了对方的来意,心生疑窦。 「王的意思是立即送郡主回平阳王府。」 「离开这里?」罗炎儿不相信,穆檀悦要放她走吗?这算什么? 无缘无故替她受罪,煞费苦心的开解她、安慰她,然后毫无目的的送她回家?这简直是圣人了!穆檀悦是这么「好」的人吗? 「穆檀悦在哪?我要见他,你们去找他过来!」 「郡主,王有事务在身,分身乏术,恐旧无来来与您话别。不过王有话传给您,他说日后一定会去拜访您。」 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罗炎儿握了握双手,体力又有回升,只要穆檀悦不再出现,她迟早能恢复力量,目己脱离这座禁锢她多日的牢笼。 「郡主,请上路吧!」杵在一旁的两人,委婉的催促。 罗炎儿认真端详这两个穆檀悦的手下,他们的态度很恭敬,表现得也冷静,但隐约的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急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炎儿谨慎的发问。两人沉默,很明显的是有难以启齿的隐情。 「你们若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罗炎口是心非的威胁,事实上,她坦不及待想远离一切有穆檀悦存在的地方。这两人还很年轻,不比刚满十八岁的罗炎儿大多少,穆檀悦派他们护送罗炎儿离开,是因为他们的武艺非凡,但论起应对人的手段,他们还很嫩。 一听到罗炎儿的威胁,两人立即沉不住气了—— 「王正在忙着处理朝廷的责难与迁怒,郡主应该知道为什么我王会背负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朝廷刁难,甚至——」 「朝廷怎么说?」罗炎儿不耐烦的打断意有所指的讽刺。 「他们认为我王是故意残害三皇子,正借题发挥,要削弱我王的权势。」 她害穆檀悦惹麻烦了,而且是不小的麻烦!罗炎儿心情复杂。坐在榻上沉思,那男人是被邪灵附身了吗?怎么就真的把所有错失都认了呢?从小双亲就时常告诉她,朝廷对于异姓王族的忌惮,带着一山不容二虎的敌视,始终防备着他们这些拥有封地与兵马的族群。 当初打江山给予的奖赏,如今却要巧立名目去剥夺,丑态百出。若非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后继无人,朝廷对于她罗氏一族也不会客气。 刚好她又与三皇子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属于罗氏族的权势也因此倾向了帝王之家,这又让她家族的处境更为安全。 可穆檀悦的状况与她恰恰相反——他不仅才华洋溢、兵力充足、领地富裕,又是个能延续后代的男子,他若有心若造反,只怕天会有易王的可能,即使他没有反心,当今天子也不放心继续容他茁壮成长。 铲除穆檀悦,收回封地,恐怕是当今天子的期望,最终需要的只是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 罗炎儿造成了这个借口,她在穆檀悦的领地害死了三皇子,又让穆檀悦代她领罪。 她能够想像朝廷将如何打压穆檀悦,只要穆檀悦稍有异议,战事便将一触即发,他的领土岌岌可危——这些全是她造成的过错! 「我要见他!」终止了思绪的游走,罗炎儿朝着眼前的人重复道 「把穆檀悦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王叮嘱过,请郡主务必顺从他的安排。」 罗炎儿嗤之以鼻,她的自尊不容许她闯祸后,把责任丢给别人承担!「你们比我更了解事态的严重性,假如我出面向皇帝澄清三皇子的……死因,朝廷便失去逼迫你们的借口。」 提起不幸的未婚夫,她的心仍会疼痛,但留下来的责任让罗炎儿必须振作。「王的命令,必须服从。」 罗炎儿瞪着两个讲不听的人。「你们不怕引发战争吗?」 「王会保卫这片土地和人民,属下的任务是带郡主离开,请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罗炎儿是很想离开,但不愿当只缩头乌龟。那两人依照穆檀悦指示过的步骤,适时的提道 「三皇子的遗体己在昨天送往平阳王府,等候郡主及时回家安置。」 「什么?」罗炎儿诧异。「……没有交给朝廷?」 「王说了,那是属于郡主的。」一板一眼的传达出穆檀悦的心意。罗炎儿愣住,莫名的震撼袭击了她,穆檀悦究竟是在想什么? 原本极其厌恶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变得让她讨厌不起来了,属于穆檀悦的音容、笑貌占据了脑海,罗炎儿伤神的蹙起眉。 「请郡主安心出发吧!」那两人再度催促。 罗炎儿依然文风不动,她若是一走了之,天下势必大乱! 那两人见此情形,又依照穆檀悦的叮嘱传话道 「王交代,过了未时,假如郡主仍未上路,他将拨冗前来——亲目恭送郡主,他有『叮嘱』,请郡主明白他的手段不会太和谐。」 罗炎儿回忆起被穆檀悦压迫的情景,凶狠的丢去一记充满杀意的目光。 「话是王说的!」与他们无关,不要瞪他们出气。 罗炎儿咬牙切齿,居然叫人威胁她,穆檀悦的脑子是残了吗?宁愿让朝廷打压,也不要她出面解释还他清白,这算什么?倏地,一个念头闯进她的脑海,罗炎儿心念舜转——或许穆檀悦和朝廷一样也在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挑起战火,掀起斗争的时机,用巧妙的名目去掩盖逐鹿天下的野心! 这场即将爆发的争斗,恐怕不如表面显示的那么单纯? 罗炎儿冷哼一声,「看来,你们的王并不需要我还他清白!」 从西边檀王的领地,马不停蹄的赶路,用了十天的时间,罗炎儿终于回到自家封地——平阳。 平阳王和王妃算准时间,等候在城门外,期盼着宝贝女儿的归来,一见到罗炎儿的身影,两人迫不及待的上前迎接,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你总算回来了,接到檀王的消息,我和你父王都快急疯了。」 这段时间里,朝廷正式向檀王宣战,双方的军队都已集结,蓄势待发。 在双亲关切的追问下,罗炎儿坦白告诉他们,三皇子的死因是她一手造成的,檀王却替她顶罪,与痛失儿子的皇帝闹翻了。 「他的尸身是否已经到达了?」话说到一半,罗炎儿向心事重重的双亲问起三皇子遗体的下落。 双亲没有回答,注视着罗炎儿身后的两人,若有所思。 「他们是檀王的人。」罗炎儿回头望着护送她的人马,「战事在即,你们先到我王府休息,再做打算。」 「谢郡主好意,但我等另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两人匆忙离去。 罗炎儿望着他们的背影,思索着穆檀悦派给他们的是什么任务,与战事有关吗? 穆檀悦……那个悠然而从容,心思如深渊一般险恶难测的人,他成功的扰乱了她的心湖,真是 穆檀悦……那个悠然而从容,心思如深渊一般险恶难测的人,他成功的扰乱了她的心湖,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炎儿,你说檀王代你顶罪,为的是什么?」双亲打断她的沉思,发出疑问。「他如此袒护你,是有什么意图?」 「我不清楚,那个男人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别谈他了。」罗炎儿把坐骑交给侍从,与双亲坐上舒适而宽敞的马车,继续问起三皇子的尸体,但双亲露出了感伤的表情,令她心头一颤。 「炎儿,他的尸身……已腐坏了!」 罗炎儿别开脸,藏起扭曲的神色,无力的问:「你们没把他运走吧?」 「人人皆知他死在檀王的地盘,檀王没把他送回朝廷,我们若送他的尸身回去,该如何解释一一他是怎么从檀王那儿转移到我们手上的?」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他们可没工夫去做。 第三章 宽敞舒适的马车载着一家三口回到华丽的王府。 罗炎儿直奔后院的地下暗道,进入阴冷的密室,三皇子的遗体就摆在里面一口尚未加盖的石棺中。 如果不是她撇开护卫,独自带他出行,他不会遇害;如果不是她非要去险峻的山野游玩,遇到了凶残的马贼,他不会死;如果不是她心高气傲,危难之时依然好战,宁可与马贼厮杀也不肯逃跑,连累他在搏斗中受伤,此刻,他不会躺在冰冷的棺木内。罗炎儿走到毫无生气的未婚夫旁边,跪坐下的身子紧贴着石棺,她俯视他略微腐烂的面容。 许久许久,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一声声不绝于耳。 战火弥漫的岁月,从罗炎儿回家以后开始了。 皇帝曾下旨要求罗氏一族出兵参与战事,但平阳王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并封锁领地,杜绝两军出入,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冷眼旁观。 「你不出兵,就不怕皇帝怪罪吗?」王妃很是担心平阳王的「抗旨」将造成无穷的后患。 「眼下还不用烦恼这些,等朝廷有本事秋后算帐,再想对策吧。」 正如平阳王所言,当前,朝廷不敢连他也得罪,只能放任他作壁上观。 平阳王赌的是两败惧伤的结局——最好一场仗打完了,除了他的封地,全天下满布疮痍。 然而出人意料的,战事竟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朝廷军的攻势,从头到尾不曾有任何进展…… 「檀王手下有几个用兵如神的大将,只用了三个月就击溃朝廷兵马。」平阳王每天在家与王妃谈起最新战况,无比的庆幸自己勇敢「抗旨」拒绝出兵,否则被朝廷军带衰,他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 王妃不以为然道:「这有啥?几百年前,还有三天就取胜的军队。」「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檀王不仅赢。」还在反攻呢!」他也好想掺一脚。 「反攻了两个月还没攻到京城,皇帝照样稳坐龙椅,有啥好高兴的?」 「你以为人家是进京赶集,不用行军布阵吗?」 「呋!即使檀王得胜,又没你的事,你有必要兴奋吗?」 「这就是你愚昧的地方了,如今女儿与三皇子的婚事完了,皇帝对我们恐怕也不会手软。」既然做不成亲家,就只能做回冤家,反正日后还是会结怨,最好有人先闹上一闹,消耗朝廷元气。「总不能……让女儿再找个皇子嫁。」 「即使女儿肯,也不可能有人像三皇子那样对她百依百顺。」王妃想起那无缘的女婿,就十分惆怅。 「若非那孩子确实好得无可挑剔,本王也不想把唯一的女儿许给他,便宜了皇族日后接管本王辛苦经营的一切。」平阳王还是希望罗家后继有人,几代人建立的权势不会被朝廷吞噬。 「唉!怪我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女儿,没给你生出檀王那样的儿子!」王妃幽怨的斜视她的男人。 平阳王左右环颐,见四下无人,赶紧示好,发挥妻奴本色。「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怨言,女儿也好,我们的炎儿比一百个儿子都好,呵呵!」 「嘘——」坐在大厅主位上的王妃,眼尖的瞧见门口有道眼熟的身影正在靠近,赶紧出声打断平阳王的话。「女儿回家了!」罗炎儿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大门,发现父母看着她她纳闷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女儿,你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你又跑去哪了?最近不太平,你可千万别出城,知道吗?」 双亲注视她的眼神饱含忧愁,以及浓厚的宠惜。 自从罗炎儿回家,沉寂了一阵子,郁郁寡欢的日渐消瘦,不像以往四处乱胞,也失去了从小被纵容出来的骄傲,犹如一团烈焰即将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 她的转变令父母看得很是心疼,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唤回她往日的生机,和无忧无虑的快乐? 好不容易檀王与朝廷的战争引发罗炎儿的关注,让她恢复了精神,从未婚夫离世的伤痛中走了出来,甚至渐渐出门走动,关心世事。 她的又一次转变像死灰复燃的火焰,虽然不如以往烧得旺盛,但也不再死气沉沉。 只是她真的恢复了吗?她对将来又有何打算呢? 平阳王与王妃交换了沉重的目光,有好多话该和女儿谈的,但他们仍不敢开口,深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女儿尚未痊愈的伤口。 「我今天出城了。」罗炎儿坐到父母身旁。 「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外头乱着呢!」 「乱是乱,不过我打听到一个消息。」罗炎儿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事在我们封地还没几个人知道,在外面却已经传开了。」 「啥事?」平阳王心跳加快。「穆檀悦终于攻进京城了?」 「不,是更惊人的,皇帝死了!暴毙,死因还不清楚。」 她爹娘闻言,都呆住了。「这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还有更惊人的,罗炎儿露出许久不见的笑。「朝廷紧急召回军队,防止京城的几个皇亲国戚乘机作乱。」 「这不是让檀王趁胜追击,直捣黄龙吗?」朝廷怎会做出如此莽撞的决定? 「据说京城随时有内乱,皇帝并没有立太子,而且几个皇子都还年幼。 这是个好机会……平阳王又心动了,这时候下去若是造反,兴风作浪的再分一杯羹,实在对不起自己! 「父王!」罗炎儿瞪了父亲一眼。「安分点!」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明天过后,情况又是怎样?然而,罗炎儿有种说不清的预感,在这场混战中,她有预感穆檀悦会是获利的一方! 事塞证明,罗炎儿对父亲的警告是明确的,隔了几天,局势又有变动—— 在京城排行第九的王爷顺利夺权,立幼小的皇子为储,以摄政王的名义接管朝廷政事,并把檀 割地求饶、双方议和,持续半年的战争就此结束。 「这种结局……简直……简直是戏弄人!」得到最新情报的罗炎儿独自骑马在城外的黄河边徘徊。 人人都知道,成为摄政王的九王爷与檀王是知交,两人的友情深厚得可以写书传世了,以他们为首的议和根本就是在缔结下纯动机的联盟——狼狈为奸! 罗炎儿望着平静的河面猜疑不定,这场牵动她心绪不宁的战争,到底是她引发的灾难,还是穆檀悦藉机行事的阴谋? 连日来,关心穆檀悦的情势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不经意的化解她失去情人的痛苦,却给她增添了新的忧烦。她并不想为一个相识不深的男人烦恼,奈何又控制不了。 ……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侵蚀、扰乱着她的意识,她无从摆脱……关于他的一切! 只是今后,她与穆檀悦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半阴半晴的天色,不明不暗,无风也无阳光。 在河边沉思的人儿,眼见日头一点一点西斜,提醒她是时候回家了。她刚调动马匹转向,冷不防的发现背后有道身影静悄悄的伫立在咫尺间,不知已注视她多久? 此刻,那道身影——清清楚楚的映进她大得惊人的双眼,罗炎儿吓了一跳,见到鬼似的差点摔下马! 「久违了郡主,你的脸色不太妙,吓了我一跳。」那人先声夺人。 罗炎儿把大眼睁得更大了。「穆檀悦!」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就在她身后?他看了她多久?他是只身一人吗?他的事都忙完了吗?他怎么有工夫到她眼前碍她的眼? 「明明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背后,居然还有脸面怪我吓唬你?」罗炎儿白皙的双颊飘过两朵红云,漂亮的脸一时娇艳无比。 穆檀悦微微一笑,「这都怪你的背影太美丽,让我忘乎所以,还有你那双眼太勾魂,一瞪就让我乱了心神。」 这是在轻薄她吗?罗炎儿咬牙切齿,「你来干嘛?」 「拜访平阳王与王妃。」穆檀悦在罗炎儿面前从未自称王者,不曾拉开彼此身份上的差距给她施加压力。「顺便看你一眼。」罗炎儿默然,想回嘴数落他几句,又感到有气无力,对这个男人复杂的感觉削弱了她的斗争心,不想与他为敌。 虽然她嫉护他,嫉护他比她强,但她又佩服他,佩服他的成就与能力。 她有些讨厌他,讨厌他总是招惹她;然而她也……感激着他,感激他理解她的需要,在她最无助时,是他耐心的安慰她,挽救了她不至于疯狂、崩溃。 「你可以离开阵地了吗?」半响,罗炎儿下马走到他身边。 「剩余的事交给部属们即可,你不用为我担心。」一身白衣的穆檀悦神态悠闲,言行之间带着隐士般飘逸出尘的风采。 罗炎儿哼了一声,受不了他的自作多情,谁会担心他的死活?「你一个人,没带护卫?」 「我先行一步,他们随后就到。」以他少有敌手的武艺,护卫反而多余。 「这么迫不及待的来干嘛?找我爹娘有什么目的?」她质疑。 穆檀悦柔和一笑,出其不意的反问:「你还好吗?」罗炎儿怔了怔,在他身前止步,不习惯他的关心;他们并不熟,甚至没什么交情,她对他的态度一向不友好,他为何要关心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别扭的答,闷闷不乐的看着他,仿佛在暗示他——别对她太好了,否则他会吃亏的,而她也觉得难受。 「有关。」穆檀悦走到她的坐骑边,出手抚了抚她的骏马,忽然低头看她,轻声细语,「我来提亲,希望你做好准备了。」 「啊?」罗炎儿瞠目结舌,少有痴呆的问:「向谁提亲?」 「你以为呢?」他含笑反问:「我的郡主。」 那个男人是非要来招惹她吗? 罗炎儿关在寝房内生闷气,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门外的人出声哀求,她才不甘不愿的前去开门,把娘亲放进来。一 「炎儿,你在不高兴什么?晚膳也不吃,你不饿吗?」王妃小心翼翼的观察女儿的脸色。 「你们为什么要留穆檀悦在府中过夜?」罗炎儿下高兴的问。 「他远道而来,我们总得招待他。何况他为人如此亲和,与你父王又谈得那么尽兴,还关照过你……」王妃顿了顿,见女儿面色复杂,为此忧心不已。 罗炎儿转动视线,目光投向放置在红木桌上的骨灰罐,罐子里装着她死去的未婚夫婿——那个与她青梅竹马、如影随形的男人,那个那么喜欢她的他,如今烧成灰,也就触摸不到了。 他的笑容、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瓦罐让她每次想念他都心痛如绞。 王妃忽然问:「炎儿,你觉得檀王如何?」 「他向你们说了?」提亲,要她嫁给他……穆檀悦向她的双亲开口了吧? 「他提了,我回答他,得先询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和他说过了,不可能!」在河边与穆檀悦争吵的情景,在罗炎儿的脑海中浮现。「我想嫁的人只有一个!」 她盯着青玉琉璃制造成的骨灰罐,拧紧了眉头,害死对她情深意重的未婚夫,她怎能心安理得 「孩子,娘理解你,但三皇子已经……死了,你该放下了。」 「不放!」她这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第四章 「你难道要和一个骨灰罐子成亲吗?」 「有何不可?与其嫁给那个伪君子,不如冥婚!」 「伪君子,你是说檀王?」 「你们不觉得他的人品可疑吗?」虽然那人看起来亲切大方,可她吃过他给的苦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她嫁过去,绝对只有受苦的分! 「檀王对你父王说,你们若是成亲,日后有了孩子,一定会分出一个来继承罗氏一族的家业。」王妃眨眨眼,向女儿暗示平阳王已然倒戈。 「那个家伙!」还没得到她,就妄想支配她,连她日后的孩子也要管,真是欺人太甚,罗炎儿捏紧拳头「明天就赶他走!」 「女儿,檀王的手下们已送聘礼来了,如果不答应,恐怕……」 「什么,聘礼都带来了?」他是打定主意要逼婚吗?罗炎儿益加气愤,穆檀悦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可以随便他摆布? 「女儿,说实在的,你年纪不小了,再拖,等过了二十岁就……」王妃再度欲言又止,随即沉重的问:「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檀王吗?」罗炎儿瞪向母亲,「你难道不晓得他有妻妾了?」 「哪个王孙贵族没有三妻四妾?你父王虽疼爱我,但还是收过偏房,即使对你言听计从的三皇子,你又怎么晓得他没有豢养侍妾?」 「我信赖他,不信赖穆檀悦!」 「炎儿,檀王向我们应诺过会让你当正室,不会委屈你的。」 「谁在乎这个?」她根本不想与那只笑面虎再有交集! 「那你在乎啥?」王妃小声的问:「你最近不是异常关心战事,到处打听檀王的处境,你对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在意吗?」 「我关心战事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女儿啊!很多时候人心想什么,自己也未必搞得清楚,你再考虑考虑,先不要急着抗拒。娘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要多,娘看得出檀王是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错过了他,你恐怕找不到更好的夫婿了。」 「不,我有过。」罗炎儿倔强的背向母亲。「只是我失去了。」 深夜的王府,万籁俱静,罗炎儿的身影如鬼魅般移动,恰似轻风一般,无声无息的避过众多守夜之人,来到穆檀悦所在的客房门口。 她正想潜入,房门竞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的刹那,开启了! 「今晚月色撩人,郡主踏月而来,是为了与我共赏大好风光吗?」穆檀悦伫立在门内侧,平整的白衣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无垢的雪。 罗炎儿瞪着穆檀悦,很想破坏他好整以暇的悠闲姿态,看他慌乱失措、狼狈不堪的样子。 「请进。」穆檀悦退开一步,让罗炎儿走进门。 屋子里的大桌上放着两壶清酒,罗炎儿瞥了一眼,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或许她不该单枪匹马找土一个比她强悍的男人。 罗炎儿跨过门槛的脚步又退后了,站在门外不动,直截了当的命令穆橙悦:「不准再对我爹娘胡说八道,蛊惑、引诱他们!」 「这算什么误解?我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特别的兴趣,什么蛊惑、引诱的罪名是不是太邪恶了?」他纯洁的回答。 「你,明天就离开!」罗炎儿的语调冷硬了几分。穆檀悦坐到桌边,执起酒壶饮了一口,回道:「我的事尚未处理完。」 「我们家没你的事,不要逼我赶你走!」她低声威胁,霸气十足的态度比他更像一个王者。 「我不会嫁给你,不要逼我再拒绝你!二 「嫁不嫁不是由你决定的,姑娘,自古以来,男婚女嫁听的是父母之命,我代表我逝去的爹娘,欢迎你到我家住个地老天荒。」罗炎儿抽出系在背上的长剑,「你非要我动手赶你才快乐?」「你何必如此焦虑,怕我多留片刻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我看到你就讨厌!」讨厌他让她处于下风,她不能忍受他的压迫。「出来,到后山去,我们打一场,你若输了,就给我滚!」 「你不是我的对手。」穆檀悦摊摊手,毫不犹豫的回覆。「请不要浪费我的力气,谢谢。」 罗炎儿气得浑身发抖,即使原先有所迟疑,但他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也打消了她的退缩之意。 她绝对不能吞下这口气,就算没有胜算,她也要和这个男人拚到底! 「出来!」她举起剑,指了指穆檀悦的胸膛,然后转头就要迈步上战场。 这时,一股锐气猛地扑到她背后! 罗炎儿愣了,身体陡然一紧,她迷茫的低头看—— 她的身子居然被圈住了! 穆檀悦的鞭子,黑得乌亮的长鞭,犹如蟒蛇环绕住她的身体,一圈一圈,把她困在门前难以移动! 「穆檀悦!」罗炎儿凝聚内力,试图震开束缚半身的鞭子。 「你逃不掉的。」拥有醇厚嗓音的男人瞬间到达她身后,不由分说的张开手臂环住她的腰,凑近她耳畔轻声呢喃,「我的郡主。」 罗炎儿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造成的,体内沸腾并不受控制的火焰,她恶狠狠的对他说:「你最好放开我!」 「在此之前得先教导你,深夜私会男人不是件正确的事。不过那个男人若是我……」穆檀悦加重禁锢她的力量。 「我随时欢迎。」他说完,不客气的拖罗炎儿进房,关上门,让室内光灿的烛火把两人贴近的身影如塞的照映在墙壁上。 「在我家里,你要是敢乱来的话……」罗炎儿被他拖到床边,心乱如麻。 「我会负责的。」穆檀悦含笑打断她的警告。 下一刻,他迅速卸开她手腕的关节。 「你敢这么作——」罗炎儿疼得火冒三丈,双手已经脱臼了。 「谁让你不肯乖乖配合?」穆檀悦摆出迫不得已的态度,坐在床沿,双手握住她的脚踝,「别碰我!」她愤怒的咒骂,问候着他的全家大小。 穆檀悦挑挑眉,脱下她的鞋丢得远远的,让砸落地的声响刺激得她心惊胆战,紧接着,他继续卸开她双脚的关节。 罗炎儿瞪红双眼,暗暗发誓不管穆檀悦对她曾经有过什么恩惠,以后两人只有做仇人的分! 「你这双眼睛用来瞪人,实在太可惜了。」穆檀悦俯视着四肢受制,如毛毛虫艰难挪动的女人,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两侧,限制住她所能挪动的范畴。 他俯身垂首,唇离她的嘴只有一线之隔。 罗炎儿见状,惊慌得失去言语,从未被人牵制到这种地步,她不敢想像穆檀悦要对她做出什么? 「害怕了?」穆檀悦捕捉到罗炎儿的畏惧,兴味盎然的笑。 她受到了侮辱似的,漂亮的脸扭曲了。「滚!」 「你说,要是你双亲、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的屋里过夜,他们会不会更加期盼你早日嫁我为妻呢?」 「别妄想了,你这个伪君子……」轰轰隆隆比火药还惊人的咒骂又从罗炎儿的红润双唇奔腾而出。 这种时候,男人还忍得下去,就不是男人,而是圣人。 穆檀悦自认不是圣人,所以他随心所欲的盖住罗炎儿不留口德的红唇——用他的唇。 「呜——」罗炎儿目皆欲裂,被侵犯的嘴巴让他滑溜的舌到处轻薄。她用力咬牙,打算对着他的舌头狠狠咬下。 「我不介意让你的下颚也脱臼。」穆檀悦恰好发出友善的提醒。罗炎儿一听,浑身僵硬,关节错位的痛,她不想再忍受了,但是任他羞辱的痛,她同样无法承受! 在唇舌被他尽情吮吸的同时,她毅然决然的咬向他。 「你还真固执。」穆檀悦抢先离开,笑得依然是那么自在。 罗炎儿愤然的朝他吐口水,喷上他的衣襟。 穆檀悦若无其事的拉开衣襟,慢悠悠的脱掉外衣,丢到地上,结实强壮的身体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隐隐显露出他的胸膛与腹肌。 他……还要对她做什么? 罗炎儿屏住呼吸,惶恐的看着穆檀悦微微袒露的身躯,与他太过亲近,彼此间萌生出的火热气息,烧得她一颗心忐忑不定。 「穆檀悦,你若是立即放我走,并且马上离开王府,我就原谅你今天的无礼冒犯,不予追究。」她宽大为怀,给他一条退路,并没发现她虚张声势的样子更像是被逼上绝路的弱小猎物。 「多谢郡主的美意,然而本王更愿意让您记恨一生一世。」语毕,穆檀悦轻舔了罗炎儿的唇,然后又褪去下一件衣裳。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找死——呜!」未骂出口的话遽然中断。 穆檀悦用腰带揉成一团塞进了罗炎儿的嘴巴,她再也发不出破坏气氛的叫嚣,愤怒的面孔掺杂着慌乱无措的情绪。 穆檀悦观赏着她每一种细微的表情,满意的微笑。 他身下的女人犹如一团烈火,把他的自制力都烧成了灰烬,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她自己惹出的祸,谁教她如此如此的吸引他? 「感觉如何?」穆檀悦轻声问,希望罗炎儿的感觉和他一样美好,并且一样的兴致高昂。 她要杀了他——从没有人敢这么轻视她、羞辱她,罗炎儿气得发狂。 「你的脸红得像涂了胭脂。」穆檀悦凝视她,眼中闪过了促狭之色,手指轻揉细捻她洁净的脸颊。 她没有上妆的脸流露出混然天成的迷人风情,不自觉的魅惑人心。「这种表情只有我见过吧?」穆檀悦戏谵的问。他笃信她傲慢、骄气的性子是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么羞愤交加又无可奈何的神态……这么这么迷人的样子,今后只让他一人独享吧! 穆檀悦掬起罗炎儿的一把发丝,送到嘴边亲吻。 她的头发偏红,好像暗夜里幽幽燃烧的火,那从不梳理的青丝,蓬松散乱却别有风情。他缠起她的发丝在指间盘绕,目光暗下了,深沉得令她更害怕。 「当我的女人……」穆檀悦柔声说着,不是在请求,而是在要求。 他的手指终于离开了罗炎儿的头发,来到她的衣裳流连了一会儿,等她急得气息大乱之后,又转移阵地,抽开了捆绑她的鞭子。 随即,他不怀好意的将她被卸开关节,不能轻举妄动的四肢摆开,让她以极度不美观的姿态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 罗炎儿的两只眼睛已经快瞪出眼眶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凄惨情况在她脑海里胡乱肆虐,引起她更强烈的恐慌。 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摆脱困境? 当穆檀悦邪恶的乎又一次触碰到她的衣裳,有了拉、扯、解、脱的动向,罗炎儿终于忍不住示弱。 她努力扭曲本就狰狞得看不出五官的睑,艰难的挤出一个十分含糊的表情,并急切的用眼神示意穆檀悦注意她微弱的举动。 「有话要说吗?」看出罗炎儿有需求,穆檀悦慢条斯理的抽出她嘴巴里的东西,赐予她挽回局面的机会。 「你不要冲动!有话好说!」罗炎儿用着少有的好声好气说话。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遗憾的是,你和我的言语不合、意向不合,动机也不合,也许我们探索一些别的什么的,之后又也许我们会发现在『另一方面』我们很合?」他边笑,边依照次序脱掉她的衣裳。 「檀王,你冷静点,我们需要多一些时间来相处与了解,然后再决定我们是否应该成亲,你意下如何?」 第五章 「看不出郡主是如此深思熟虑之人。」穆檀悦敬佩的盯着她,沉吟片刻,好像是在研究她的话有没有道理。 「我认为檀王你应该更冷静一点。」罗炎儿见他被打动了,心中暗喜。岂料她才喜了一下下,穆檀悦又俯身凑了过来,笑容可掬的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但本王更喜欢速战速决的方式。 罗炎儿的瞳孔放大,惊愕的表情映入穆檀悦的眼底。 他笑出声,嘴唇从她的耳边游移到她的下巴,不留情的啃了一口,印了个明显的齿痕。 罗炎儿疼得怒骂狂吼、咆哮如雷,不顾四肢关节的痛楚,身子上下扑腾、左右挪动,恰似一只脱水的鱼儿在做垂死挣扎,拚命想摆脱穆檀悦的控制。 殊不知,她惊慌失措的举动反而是一种要命的撩拨,惹得本想见好就收的穆檀悦反倒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真要命。」他叹了一声,破釜沉舟般说道:「这可怪不了我了。」 罗炎儿听得骇然,「什么?!」他凝视她的眼神起了变化,像一头猛兽厌倦了对猎物的戏弄,胃口大开,终于要饱餐一顿。 「你敢再乱来,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罗炎儿继续她士气十足的威胁,直到最后蔽体的亵衣都被剥夺了,她才发出求饶,「我们成亲吧!」 她尖锐的声响勾起了穆檀悦的反应,「你确定?」 「对,你快住手,我们这就去见我爹娘,让他们选定良辰吉日!」 「你真要嫁我?」他已经赤裸的胸膛俯贴上她同样光裸的身躯。罗炎儿拚命点头,「真的、真的,你先离我远一点!」「心甘情愿的?」穆檀悦吻着她的唇,把问题传进她的嘴里。 罗炎儿颜面抽搐,仍是用力点头: 穆檀悦抬起脸,朝着战战兢兢的人儿灿烂一笑。「既然你、我两情相悦,就更不能辜负今夜的美好时光,多谢你让我能更开心的享用你~~我不客气了!」阳光照射入屋,罗炎儿被耳边的微弱声响吵醒了。她的意识还很模糊,感觉到同床的人起身离开。罗炎儿努力的睁开眼睛。 她的身上只盖着一件纯白的衣袍,被子早就掉到地上了。 「……炎儿,她还在睡。」 「她怎么会在您这儿呢?」 「昨晚我们喝多了……」 由远而近的熟悉嗓音穿过脑海,使神思涣散的罗炎儿迅速清醒,她听到了穆檀悦在屋外与她的娘亲交谈。 他在解释什么?她的娘亲又在追问什么……罗炎儿没听仔细,吃力的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紧接着娘亲走进屋的声响,如一柄利器杀来! 罗炎儿忙不迭的起身,下一瞬又酥软无力的倒回去,四肢关节已恢复,但满身的酸痛令她失去了力气。「炎儿,你怎么了?」王妃步步逼近,亲眼看到任性的女儿正柔弱的躺在男人床上,还是衣不蔽体,王妃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找来的?」罗炎儿费尽千辛万苦之力,用身上单薄的衣袍紧紧包裹住身体,像一只躲进蚕茧的虫儿,只露出羞愤交加的脸给娘亲看。 「我到你房里找不到你,却见到檀王的人守在那儿,说你和檀王在一起过夜了。」王妃本是不相信的,但如今,事实俱在! 女儿红着睑,盖着穆檀悦的衣袍瑟缩于床内,关在穆檀悦的房内,房内还散发着激...情过后独有的气氛…… 此情此景让王妃不得不正视女儿与穆檀悦之间,确实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讨厌檀王吗,怎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王妃连连发问,扰乱了罗炎儿本就失控的情绪。 「穆檀悦在哪?」 「我让人带他去用早膳了,你父王在花厅等他。」 罗炎儿目露凶光,「你叫父王调派人手把他抓起来!」 「为什么?」王妃问了,再看看女儿心有不甘的睑色,怀疑道:「难道是他去你闺房把你抓到这儿来……轻薄了你?」罗炎儿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檀主说,是你主动来找他赏月,两人一起喝了点酒,然后……」剩余的话王妃没讲完,视线离开女儿身上,转到旁边的臭上,发现了两壶酒。 「你别问了,快派人去抓他!」王妃苦叹一声,「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抓他?」 「你看不出来吗?他侵犯了我!」罗炎儿呼吸急促,没办法叙述穆檀悦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用极其「可怕」又羞人的手段,瓦解了她坚定的意志,把她驯化成一个子取予求的傀儡,不可自拔。 她要将穆檀悦千刀万剐,惩罚他对她的…… 「你和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好吗?」王妃捺着性子,坐在床边,小心打量女儿脖子上点点可疑的红斑。 「这有什么好说的?」罗炎儿瞪着娘亲,对宠爱她的王妃耍硬,「你看什么呢?不准看我,快去做正经事啊!」 「什么是正经事,你准备怎么对檀王?」 「杀——」罗炎儿没有别的想法,失去理智,眼睛充血,犹如怨鬼。 王妃偷翻白眼。「假如真是你自己送上门,总不能要我们杀人灭口,只为了掩盖你与檀王有染却不肯负责的事实吧?」「你说啥?」罗炎儿异常气愤。「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你是我娘啊!」 「正因为我是你娘,所以我才有责任规劝你,不让你胡作非为。」 「我没有乱来!」她才是被胡作非为的那个人,可她的尊严让她没脸告诉娘亲,昨夜发生过的情事中,她受害的具体细节。 她是多么的身不由己,穆檀悦又是多么的下流无耻…… 那些碰撞、贴近、摩擦,引发出的激烈情况,她的不情愿又抗拒不了的无奈以及被引导出的欲...望……各种令她羞耻的情景充斥脑海,打死罗炎儿也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说她不想失身,但又享受了全部过程?她只能怒红着脸,幻想着如何凌虐穆檀悦来平息体内的怒火! 「既然你和檀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们就应该尽快成亲。」王妃镇静的做出结论,虽然眼前的事态十分古怪,却给她一个送女儿出阁的好机会! 「我呸!」罗炎儿面目狰狞,假如她曾经对穆檀悦有过一丝好感、一点感激,和一些些难解的情愫,也都统统毁灭在昨夜了。 她绝对不能宽恕那个男人把她玩弄在手掌间的行为! 可惜王妃并不支持女儿,只见她耸耸肩,轻描淡写似的说道:「这事由不得你再任意妄为了,女儿。」罗炎儿瞪着眼,发觉自己的天地被一个可恨的男人给颠覆了。 平阳王府沉寂多时的平静被摧毁了! 自从罗炎儿裹着穆檀悦的衣袍,甩开娘亲,跌跌撞撞的跑回闺房之后,就此深锁房中不再见人,好像一只受了打击的猫儿,缩在窝里谁也不搭理。 「炎儿,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一大早,屋外又响起震耳欲聋的拍门声,爹娘轮番上阵,时而命令、时而哀求。 「炎儿,快开门!」罗炎儿坐在床脚下,捂着扭曲的容颜,烦躁又无地自容的感觉骚扰得她心神大乱。 「炎儿,你在做什么?」 「你究竟要闹到何时?」双亲的叫喊,她置之不理。 接下来,爆出碎裂门板的敲击,她也恍若未闻。直到有人破门而入,拉起她萎靡在地的身子,朝着她斥责—— 「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别这么任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有什么意义?」 罗炎儿蜷缩的身体被双亲拉了起来,搀扶到床榻上。 「炎儿,你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看你的唇……都干裂出血了,至少喝口水吧!」王妃轻抚着女儿憔悴的睑,急忙让侍从取来食物。罗炎儿快快不快的,忽然道:「我决定了。」「决定什么?」双亲不安的望着她。 「你们若不帮我抓穆檀悦,那就赶走他,禁止他再接近我。」 「炎儿,这是不可能的……」以檀王的权势和热情示好的态度,他们没理由去排斥一个无怨无仇,只会送来利益跟好处的人。 「那就是我离开,然后我自己去找他算帐!」罗炎儿抬起头 看了双亲一眼,眼里包含着很多怨气。 「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平阳王又气又急。「你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你该让他负责任;而他也肯娶你当王妃,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谁愿意和他有夫妻之实?我是被迫的!」罗炎儿气急败坏。 「你不是夜里主动到人家房里去的吗?」王妃说风凉话似的刺她一句。「况且你自小有名师传授武艺,寻常男人能强迫得了你吗?」平阳王附和道:「说得是,怎么看都是你强迫檀王比较有可能。」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爹娘的?!这么维护穆檀悦,被他收买了吗?」 「我们想的、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设想啊!」双亲苦口婆心。罗炎儿冷淡道:「我是不会嫁给那个男人的!」 平阳王发怒了。「这回容不得你再肆意妄为!」接着他亲自取来沉重的镣铐,亲手为女儿的双脚上锁链。 「父王,你居然这么对我?」罗炎儿本欲反抗,但被双亲压制着,就算有能力也不忍心对亲爹、亲娘下重手,无奈之余,只能束手就擒。 「我们这是为你好,你总不能为了死去的人耽误青春,一辈子不嫁吧?」 「我就是不嫁又会怎样?」 「炎儿,听话!」王妃按住女儿躁动的身躯,轻声安抚,「我们会为你打理好一切的,你只须耐心等待,我们会挑个好日子,然后你就能成为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这种事……」罗炎儿坚决的摇头。「我绝不答应!」 又是一个月色明媚的夜晚,罗炎儿呆滞的坐在床上,看着桌上的骨灰罐,双脚被套上沉重的镣铐,哪也去不了,犹如被禁锢在笼中的鸟,没了自由。因为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她爹娘就要把她给卖了。 「很好,穆檀悦,这一笔一笔的帐都要算在你头上,我早晚会跟你了结清楚!」她绝不会就此屈服! 深夜,子时来临之际—— 守在罗炎儿门外的护卫,开始有些走神了。 罗炎儿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运功准备震裂开牵制行动的镣铐,不料就在这关键的一刻,门外忽然有了异常的声响! 守门的护卫毫无预警的倒地,门倏地被推开,月光朦胧之中,只见一人逆风而来。 「郡主,几日不见,过得可好?」穆檀悦穿着如雪的白衣朝她走近。 「你来做什么?」罗炎儿强忍住退缩的怯弱举动,怒视着他。 「来帮你脱身呀!被禁锢着,很难受吧?」穆檀悦站到她身前,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俯视她,「你爹娘对你太严酷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郡主。」 「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说……」什么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你最好从现在起,滚得远远的,并乞求上天永远不会被我找到你!」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郡主,我一时半刻都不想远离你。」穆檀悦用他的鞭子捆起罗炎儿,为她摆脱镣铐。 罗炎儿不动声色的瞪着他。她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当她用这双眼去注视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会为之失神,心窝塌陷般不能抗拒她传达出的意志…… 第六章 穆檀悦面色平和,内心的激荡却是难以形容的,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压倒罗炎儿的欲...望,维持镇定如常的态度。 「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也不会让我退缩的,郡主,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走,会使出所有手段从我身边逃开,可惜这只是白费工夫,你是逃不掉的。」穆檀悦将她拦腰抱起,走出寝室。随即有一行人凑过来,在室内、室外布置了一番,伪造出罗炎儿自行脱困的假象。 「你要带我走,不经过我爹娘的同意?」罗炎儿发现到穆檀悦的意图,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总不能让你关在屋子里耍性子耍个没完没了吧?」他时间紧迫,得回家了。 「你要强行掳人吗?」连成亲的步骤都想省了吗? 「别担心,我是不会触犯律法的,我只想尽快完成婚事,但显然你父母对你的纵容会让我们的姻缘遭受许多阻碍。」穆檀悦手指移动,点了罗炎儿的哑穴,让她即将喊出口的求救声消失在嘴唇里。他的下属准备充足后,陆续离开。 穆檀悦自行抱着罗炎儿,以傲人的轻功避开许多守卫,无声无息的出了王府,抵达两条街外的一辆马车旁,马车外,伫立着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向穆檀悦行礼。 「郡主,她会带你回到我们的家。」穆檀悦把罗炎儿送进马车内,解开她的哑穴,接着用一套独门点穴手法封锁住她的全身内力。 「你要如何向我双亲解释你的行为?」罗炎儿一能说话就质问。「这不该由我解释!是你,今晚弄碎了锁链,打倒了守门的护卫离家出走,郡主,你的行为是会令你的双亲非常之苦恼的……」穆檀悦说得很感慨,好像他也有个不听话的女儿。 罗炎儿震怒,遇到穆檀悦后,她时常情绪失控。「放屁!那都是你做的,卑鄙小人!」 「郡主,你是个有教养的姑娘,请像我这样表现出一点风度如何?」穆檀悦捏了捏她的下巴,摆布她的身体,让她端端正王的坐好。 「风你个头,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没教养的强盗,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若是叫风度,那我就是九天仙子了!」 「请仙子赐我一亲芳泽。」穆檀悦不等她同意,马上含住她骂个不停的红唇,深深吮吸,狠狠的汲取她口中芳香的味道。 罗炎儿的呼吸被弄乱了,锐利的目光逐渐涣散,好几次尝试着啃咬他的舌,结果却遭到他更强烈的侵蚀与掠夺。 「你看,你总是爱逞强,那会有好结果吗?」让怀里的女人险些窒息,穆檀悦这才给她喘息的余地,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到她对面的位子。 两人都是习武多年,功力高深之人,拥有非同一般的眼力。就算在黑暗的马车里也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栽赃、陷害我?」罗炎儿恼怒的质问他。 「我会在你爹娘对你任性的做法大发雷霆之时,给予他们最深切的安慰,接下来说服他们让我去寻找离家出走的你。」罗炎儿努力遏止住怒气,冷静的问去,「这就是你对我的安排?送走我,再假装找到我,还有呢?」穆檀悦毫不隐瞒,和善道:「还有,我找到你,经过几天的甜蜜相处,你开窍了,迫不及待的想嫁给我,与我回到属地继续甜蜜下去,尽早挑选一个好日子接你父母过来,完成我们的婚事。」 「呵……你真当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檀王。」罗炎儿冷冷的看他。 「我对一手遮天没兴趣。」他想掌握的只有面前的女子,穆檀悦伸手把玩着她的发丝。「希望你尽可能的顺从我的安排,安分的当我的新娘。」 尽管他有预感,罗炎儿绝不会顺从,但无论她将引发多少灾难,他只会视为有趣的挑战——他要定了这个如火般耀眼的女子。 坏人做坏事一向都很成功,因为他们做惯了,驾轻就熟。 罗炎儿已经失去了咒骂穆檀悦的力气,也失去了逃脱的能力,被封锁了内力关在马车里,同在的还有代替穆檀悦监视她的人。 她并不惊慌,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没有穆檀悦在场,她反倒轻松多了,不用时时刻刻紧绷情绪注意他的动向与表情和每一句话语。 那个男人好像无孔不入的阴影,侵吞了她的天地…… 罗炎儿不敢想像当穆檀悦成功的以「丈夫」的名义管制她后,她将过上怎样悲惨的日子? 可现实又令她不得不正视,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 只隔了半天工夫,在艳阳高照时分,穆檀悦顺利的追上罗炎儿的马车,带她前往他一手掌控的领地。 「我带食物来了,郡主。」穆檀悦坐进马车,让监视罗炎儿的人离开。他将吃的东西摆放到她面前,解开她的穴道,然后端详起她显而易见的黑眼圈。「看样子,你并没有好好休息。」轻声低语,怜惜之情流露而出。 无论穆檀悦说了什么,罗炎儿都是沉默不理。 穆檀悦不以为意,敲了敲车厢的门。 外头立即有人推开门,奉上一个包袱。穆檀悦接过包袱,慢慢的打开,露出里面的骨灰罐,递给罗炎儿。 「你把这个带来了?」罗炎儿很吃惊,像对待珍宝似的捧住骨灰罐。 「没让你爹娘发现,他们大概以为是你带走的。」他笑容可掬的回覆她。罗炎儿瞪他一眼,继而想起什么似的问:「朝廷没向你索讨他的尸身吗?」 「有,不过我向朝廷说过,因为尸身腐坏严重,无法运送回京,已厚葬了三皇子。」虽然这么做于礼不合,但朝廷是不可能再赶来挖坟掘墓,只为了把尸体带回去——那种做法更缺德。「今后他的墓地由你决定。」 「你……」罗炎儿百感交集,低着头,幽怨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她不会原谅他带给她的耻辱与颠覆,几天前在床榻上激烈的纠缠遗留着不可磨灭的余温,残存在她每一寸肌肤……提醒着她,穆檀悦有多么恶劣! 「我对你的感激没兴趣,郡主。」穆檀悦手指一探,习惯性的捏起罗炎儿的下颚笑道:「我只要你的眼里看见的全都是我,只有我一个。」 罗炎儿别开视线,失去了与他对峙的勇气。 他对她的「企图」蕴含着强烈的执着,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陷阱的猎物,插翅难飞。 疾驰的马车进入通往下一片上地的道路,穆檀悦望向车窗外,周围飞速掠过的景象并未映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心不在焉的告诉罗炎儿,从此处到边关都是与朝廷战役结束后,摄政王画分给他的赔偿。 罗炎儿一听,注视他没有表情的睑质问:「你一直在等机会与朝廷撕破脸,我和他……」 她捧起手中的骨灰罐,「恰好为你提供了契机是吧?」 穆檀悦摊摊手。「你应该反过来说,是朝廷需要开战的机会,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被迫的,没人会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热衷于打打杀杀。」 「连对我做的『那些』也都是被迫的吗?」她逮住他的话柄,咄咄逼人。 罗炎儿加重的语气提醒了穆檀悦某一个深夜里的美好回忆……她在他怀里如何柔弱的抗拒,掉下了多么委屈的泪水,动情时羞耻得通红的身躯。 穆檀悦扬了扬嘴角,心猿意马,费了好些力气控制自己,不立即吃掉眼前含怒带嗔的女子,重温当初销魂的享受。「我以为那一夜发生的,是我们彼此都认可的,你、我都会为此负责。」 罗炎儿深呼吸,制止自己吐出咒骂。 此时此刻,她是自由的,大可以扑上去痛宰穆檀悦一顿,但她不是穆檀悦的对手,一旦交手,她很可能沦为被痛宰的那一个,她要冷静!「够了,穆檀悦,别以为我和寻常女子一样,在乎什么世俗礼教,那些废物对我罗炎儿来说,一文不值!别说我和你过了夜,即使我有了你的骨肉,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和你成亲!」 穆檀悦挑了挑眉,相信她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以她双亲对她的纵容,他毫不怀疑她最终能够随心所欲的去做些惊世孩俗的事。「郡主,我了解你的倔强……」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罗炎儿恶狠狠的打断他的话。 穆檀悦被她那双大眼瞪着,却不反感,他很喜欢她炽热的目光,不在乎那里面包含了何种情绪。「好,我不了解你,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安安分分的嫁我?」 她的理由只有一个,「带着你的虚情假意去骗别的女人吧!」 穆檀悦摇了摇手指。「不会有别的女人,我承诺过你的双亲,我王府里的侍妾将全数遣散,安排她们另外生活,今后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罗炎儿被他认真的眼神所注视,听着他恳切的话语,她的内心烦躁无比。「算了吧!」 她才不相信他的保证,不仅如此,她也不相信他对她有真实的情意。「你和九王爷有什么交易,我不清楚,但你和朝廷激战之时,他轻易夺权,随后他割了几块地给你,说实话,你帮了他什么?」 「这与我们的亲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如今不是把目标放到我身上了吗?你这种人,除了皇图霸业之外,还会把什么放在眼里?儿女私情?想骗谁!」 穆檀悦姿态闲散的坐在对面,看罗炎儿用极不友善的态度噫测他的动机。 「说什么娶了我以后若有孩子,会留给我父王抚养,骗谁啊?我父王又不会比你长寿,任何东西只要被你染指,最终还不是都成为你的所有物?」她不信任他,不认为他对她有情。 这个男人要娶她,一定是为了她背后的利益,他是为了得到她家族势力而来的——罗炎儿坚信! 「你到底是想娶我,还是想要操纵我的家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配合,让你今后能毫无顾忌的夺取我的自由,控制我的一生?」她逼问不休。 穆檀悦只是默默微笑,不做任何的辩解,内心却十分讶异。 罗炎儿认定的种种情况,实际上,是他最不在意的…… 他真的很讶异,自己竟从未「妄想」过得到她家族的权势,占有罗炎儿的欲...望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利益而萌生的,但他没有澄清。 对罗炎儿好声好气的说话是没用的,他不是三皇子,所以她不会信任他!穆檀悦无言的凝视她,心里又开始有点不是滋味了。 罗炎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愈来愈受不了他深沉得猜不透用意的眼神。 「郡主,我只想解释一件事。」「如果是澄清你的动机,那就免了,我不是无知少女……」 「你都快二十岁了,当然不是什么少女。」 他调笑的言词令她凶狠的睑顿时散发出羞怒的红光。 「我想解释的是,你怎么看待我,如何抗拒我,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有本事逃脱出我的手掌心。」 逃不了的话,就只能请她认命的待在他给的天地,慢慢习惯他直到她喜欢上有他相随一生的日子。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恶霸之人!罗炎儿无措至极,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与穆檀悦抗衡? 她一路反抗、一路失败,被穆檀悦带回他位于山林中的王府。 府里的人已开始筹备婚事,穆檀悦更是公然将罗炎儿安排到他的寝房,两人同居一室。 第七章 每天每夜,他都强迫她习惯有他片刻不离、如影随形的日子。 虽然他不曾再占她便宜,但他无所不在的身影,比两人的肌肤之亲更令罗炎儿感到别扭。 「你最近变乖了一点,有什么预谋吗?」意识到蛮横的郡主放弃了反抗,观察了她几日,穆檀悦终于想研究她反常的态度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罗炎儿坐在他房里的长榻上,手指抚弄着垫底的虎皮,无力的说道:「我打又打不过你、说也说服不了你,还能怎么样?」 「这就认命了吗?这可不像你,郡主。」穆檀悦让人送来食物,端到罗炎儿手边的小桌上。 她顺其自然的吃了起来,不像在家里闹脾气,还用绝食来抗议。「我想通了。」 「前几天你才信誓旦旦的声称,绝不会如我所愿的顺从于我,怎么这么快就改变心意了?」穆檀悦惊叹给她看。 罗炎儿见他得理不饶人,心里暗暗咒骂,她之所以认定穆檀悦不好相处,并非没有原因,看看他现在这种不肯退让,总是逼迫她的态度,教自幼受尽宠爱的她如何受得了? 「我又没说我肯嫁你,你不要太得意,我只是懒得白费力气跟你这种无法无天又不讲道理的人纠缠。」 穆檀悦淡淡一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僵局,无法扭转彼此的对立,偏偏又放不开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执迷…… 他多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像对待三皇子那样对他,露出笑脸,温言软语,坦诚相待,这一日几时才会来? 「你的双亲已上路了,很快的他们会来这里为我们主持婚事。」穆檀悦终止了无意义的情思,轻声对她说。 罗炎儿冷笑。「别以为他们帮得了你,到底是我的亲爹、亲娘,他们最终还是会听从我的主意。」 「我相信。」什么样的爹娘就能宠出这么骄傲的姑娘,穆檀悦不用想也知道,依靠平阳王和王妃来制伏罗炎儿是没有胜算的。 他凑到她面前,打趣的问:「或许我该尽快让你怀有我的骨肉?」 罗炎儿震惊,还没下咽的食物梗在喉咙,呛得她难受的咳个不停。 「呀……慢慢吃,不用急,我不会和你抢的。」穆檀悦移了个位子,坐到长榻上,靠近她的身子,让自己的气息完全包围住她。罗炎儿抬头怒视他,想躲开又怕闪避的行为太丢脸。「那么今晚,我是不是该开始努力了?」他贴在她耳边问。 舌尖微微采出,舔了她柔软的耳垂。 一股麻痹人的热流在瞬间掠过罗炎儿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了,忙不迭的躲闪他愈加没规矩的骚扰。 穆檀悦提前搂住她的腰,抱她坐上他的大腿,使她离不开他温暖的怀抱。「这几天我们同床共枕,你应该习惯了我的身体。」 他暖昧的语调令她又一次尝到羞耻的滋味。 「谁习惯了!」罗炎儿用力抬起双拳,捶穆檀悦的肩膀。 虽然失去内力,她的力气仍是不容小觑,穆檀悦吃痛的钳制住罗炎儿的手腕,苦笑道:「除了我之外,这世上还有谁敢娶你?」她的身体忽然一僵,没来由的想起她短命的未婚夫。 穆檀悦扳正她的睑,见她没由来的意志消沉,他的思绪一动,立即明白她又想到什么了。「还是忘不了他?」 罗炎儿咬起嘴唇,硬是不回话,别开睑看向别处,目光飘移到窗口。 窗外有一片新移植的玫瑰,花开得正香,娇媚如绝色佳人,尽情绽放着动人心魄的美。 昨天清晨,穆檀悦强行带着她把三皇子的骨灰安置在花丛之下,然后和她亲手种上无数玫瑰,使「那个人」永远寄宿在那片花丛里。 原本就鲜美的花朵,此时更加艳丽了。 罗炎儿惘然的注视着那些玫瑰,虽然昨天和穆檀悦争吵过,明知道不该这么对待三皇子的骨灰,应当早日将其下葬;可实际上,她并不讨厌穆檀悦的安排,像这样一转头就能看见「那个人」以另一种方式生存在眼前,她内心的伤痛似乎因此得到了安抚: 尽管这种安抚来得多么自私,恐怕三皇子并不乐意吧? 「我应该将他风光大葬的。」罗炎儿愧疚道。 「你怎么晓得他不喜欢这样陪着你?」穆檀悦感觉到她的语气没了敌意,相对的,他的语调也变温柔了。「也许比起冰冷孤单的墓地,他更愿意在阳光底下,让你一转眼就能看见。」 罗炎儿沉默了,抱着她的男人了解她的伤痛,他趁虚而入、攻她不备,总是能捕捉到她最脆弱的刹那,拉近两颗心的距离,得到她的好感,令她抗拒不了他给的温暖。 此刻,他拥抱着她,让她舒适的依赖在他的怀抱,与她一同欣赏美丽的花,为她柔声轻吟着某位文人所写的诗。 「麝炷腾清燎,鲛纱覆绿蒙。宫妆临晓日,锦段落东风。无力春烟里,多愁暮雨中,不知何事意,深浅两般红。」 他的语调太轻柔,仿佛在唱着求欢的情歌;罗炎儿禁不住产生了幻觉,幻想自己变成了一朵娇艳的玫瑰,为他开放…… 她赶紧镇定心神,又羞又怒的吼道:「写玫瑰的诗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念唐彦谦这首?」 「郡主更喜欢『折得玫瑰花一朵,凭君簪向凤凰钗』吗?」穆坛悦摸了摸她蓬松的长发,想着插上一朵玫瑰后,她看起来会怎样? 罗炎儿受不了穆檀悦调戏人的手段,忍无可忍的强行离开他的怀抱,起身面对他,瞪着大眼逼问:「说实话,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吧?」 她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受不了半点虚情假意! 「请问郡主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很好奇。」穆檀悦含笑问,如同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笑容里有着宽容。 「假如你喜欢我,怎能忍受我的心里有别的男人?至少我是绝对不能忍受我所爱的人——惦记别人!」 穆檀悦摇摇头,露出意外的神色。「原来你也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心里有着谁,如何惦记,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罗炎儿呆了呆,怀疑他是在嘲笑她,但又不确定。 穆檀悦趁她失神,重新将她揽回怀里,大掌攫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得到你的人是我,像这样把你拥在怀中,随意触碰,和你说话,闻着你的气息,这才是真实的,比任何虚幻的想法更有意义。」 「哼!我另有所爱,你也不在乎?」 「我在乎。」穆檀悦捧起罗炎儿怨气冲天的脸蛋。 他认真的神情慢慢融化了她的脾气,她哑然,忍不住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 「我明白你的心里还放着别人,连你自己也收不回来,我很介意,但我不想你伤心,假如你惦记着他的时候是快乐的,我会忍受,但是假如他令你难过了,我会在你身边把你的心从他那里一点一点取回来。」 一阵热潮从罗炎儿的背脊渐渐升起,她目不转睛的仰望穆檀悦,整个人仿佛沭浴在阳光底下,热得她连心都烧着了。「你还真是自大……」不敢再看他柔情满溢的睑,怯懦的低下头。 穆檀悦谦虚的回道:「与你有几分相似吧?」「岂敢和你媲美?你不要脸的境界已是无懈可击,我自叹弗如!」 两人说着说着又斗起嘴来,罗炎儿吵不过他,只好动手,然而没打几下又被他制住了,她的凄惨程度连自己都觉得太委屈! 「穆檀悦,有本事就不要封我内力!」 「我这是为你好,防患于未然,以免你行差踏错,祸害人间。」他一边说着刺激人的话,一边用英俊的脸蛊惑人心。 罗炎儿愈看他愈不顺眼,气到尽头反而朝他妩媚一笑,露出少有的诱人神态,勾魂夺魄,害得穆檀悦当下头晕眼花、意识紊乱。 她见状,抓紧时机,提起腿来——撞向穆檀悦的腰。 穆檀悦眼明手快的挡住她的腿,对这个女人,片刻都不能分心。 「离我远一点!」就算受制于人,她仍然恶狠狠的不肯妥协。 穆檀悦挑了挑眉,他终于又把她逼得杀气腾腾,看来他们两人真的相处不来。 聪明的话,他该尽早放弃她,无奈为了填补心里的空缺,他不得不去犯一些愚蠢的错误,而且屡不悔改! 他想得到这个女人,不仅是她的人,连她的所有心思、全部热情,他都想独占,让她的一切来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只要把她留在身边,拥着她谈话,就算是吵嘴,他也觉得有趣,因为她的存在而萌生的满足感,除了她以外,谁也给不了他。 三皇子死去的那天,他就下定决心——罗炎儿非他莫属! 她为什么要讨他欢喜?罗炎儿只想惹他发怒,让他经历和她同样的羞耻与愤恨,品尝怒火烧尽九重天的滋味!「因为你就是一个自讨苦吃的……」又是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 「说实话,郡主,我真的很想纵容你,不过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比如你出口成『脏』的习惯。」穆檀悦不客气的拉起她,甩向柔软的床。 罗炎儿还想反抗,穆檀悦已欺身而来,双掌按住她的手,双腿压住她的腿,他强悍的气势宛如一座牢笼,彻底的覆盖她。 罗炎儿被震慑得忘记挣扎,眨眼间,穆檀悦的唇堵住了她她的嘴。 他狂热的吻有着将一切灼烧的力量,在她柔嫩的舌尖燃起了撩人的情焰,那霸道的吮吸和给予,使得罗炎儿虚弱无力、难以抵御。 「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郡主。」他用沙哑的嗓音低语。 彼此的唾液把两人的嘴唇都沾湿了,好像涂抹上了一层明亮的粉末。 「闭嘴,放开我!」罗炎儿挤出软绵绵的声音,心里知道他没说完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一听的言论。 「对于被宠坏的宝贝,我就该代替你爹娘好好的管教你。」穆檀悦说着,温热的手指探入她的衣裳,揉弄她敏感的部位。 罗炎儿倒抽一口冷气,拚命扭动身体,却摆脱不了他的恣意妄为。 曾经发生过的情事再度唤回她的羞耻心,想起被他「强迫」,他的激烈纠缠,罗炎儿害怕的微微发起抖来。 「没什么可怕的。」察觉到她的恐惧,穆檀悦轻声安抚,送出一个个柔暖的吻,印在她汗湿的肌肤。 恍惚间,她的衣裳被他褪尽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反抗,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他温柔又狂烈的进犯。 他用高明的手段软化了她的排斥,在她的体内激发起陌生的激...情,令她从退缩到不知不觉的迎合。 情欲的气息在室内悄悄蔓延,即使是连绵不断的风也吹不散。 倏地,罗炎儿爆发似的在紧密交缠的激...情顶端,毫无预警的朝着穆檀悦拳打脚踢。「你这个下流无耻的家伙,居然没关门、没关窗!」 穆檀悦加强攻势,回应她的扭打。「这种时候还让你分心去在意门窗,证明我『能力』不够,抱歉,我会再接再厉的,郡主!」 罗炎儿不由自主的惊呼急喘,承受不住他制造出的激烈波动。 穆檀悦听着她的声音,吻着她的唇,轻轻笑道:「有你叫得如此动听,我保证绝对没人敢接近这儿,偷看我们在做些什么。」「你去死,去死啊啊啊!」「快了,我等你一起,别急。」他的压迫与戏弄令她彻底崩溃,无力再抗拒,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许久,激...情结束,情潮平缓…… 第八章 罗炎儿好像从云端被抛下地,睁着无神的眸子,瑟缩在穆檀悦怀里,酸痛的身子布满了暖昧的痕迹。 穆檀悦的呼吸也有些乱,但神色和煦,他英俊的脸庞散发着柔暖的光芒,仿佛旭日,把人心都照亮了。 穆檀悦轻抚着罗炎儿滑腻的肌肤,问她,「这次感觉怎样?」 罗炎儿从他怀里抬起头,傻傻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她举起拳头挥向他的脸。「这样!」 穆檀悦冷不防挨了一记,吃痛的叹口气,他没有报复,而是躺到一边去,回想起什么似的,兀自发笑。 罗炎儿咬了咬牙,搞不懂他是不是在嘲笑她? 她抓过被子盖紧自己的身体,转过身背对着他,偷偷露出迷茫的表情。 她想憎恨穆檀悦,这个对她为所欲为的男人伤了她的自尊,但她恨不起来,有时候气到极点,气消了看到他的笑脸,又忘了他有多坏。 她会讨厌他,然而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她理解不了的情感在体内萌芽,感动的、依恋的、温暖的,混杂了一丝丝甜意的,许许多多的情绪都是他创造出来的……她无法忽略。 可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讨厌一个人的同时,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感情存在? 罗炎儿烦躁极了,恨不得转身修理穆檀悦一顿,又怕结果被修理的人是她,再这么下去,她会被他迷惑得失去自我,顺从于他吧? 罗炎儿奋力摇头,不行!除了死去的未婚夫,她不能再接受别的男人,至今盘旋在心底的愧疚感不允许她被三皇子以外的男人所爱! 她不想背叛死去的未婚夫,不想再受伤,也不想被利用……所以,她只能努力的去讨厌身后那个她捉摸不透,掌握不住的男人,不信任他也不去爱他。 数日后,平阳王与王妃的队伍即将到达。 罗炎儿平静的等候,收起锋芒与傲气,不再反抗穆檀悦的摆布,顺从他的给予,温驯的像只被豢养的宠物。 穆檀悦虽然对她的「乖顺」有所怀疑,但他有自信能够控气住罗炎儿,不管她要什么心机,使出什么手段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要出城迎接你双亲,你要一起来吗?」 罗炎儿坐在软杨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糕点,瞥了整装待发的穆檀悦一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最近瘦了一些,除了战事的善后问题要解决,还得抽出时间来对付她这个不安分的猎物,但他整个人神采飞扬的,看起来气色极好,衬托那张含着浅笑的英俊脸庞益发的迷人。 「乖乖的等我回来。」穆檀悦一边交代,一边伸手将她几缯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罗炎儿皱了皱眉,还是不习惯他的触碰,但又不是厌恶。亲热时,若他用尽花招,百般撩拨,她也是会沉醉的……身不由己的沉醉。 只是沉醉过后,清醒的意识教她无比羞耻,她不习惯被人摆弄,从来没人这样压制她,她受不了身不由己的感觉,好像失败者,满心的挫折。 连她的未婚夫都不曾如此无礼的轻薄她,穆檀悦却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她吃干抹净了还不过瘾,竟想压制她一辈子。 这口气,无论如何,她吞不下去。 「又不说话了?」手指缠绕着罗炎儿蓬松的长发把玩,穆檀悦凝视她故作平静的脸,一时之间不想走了,管他什么天大的事需要处理,他只想逗弄得她脸红心跳。 「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罗炎儿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这么没情趣、不识抬举的女人,大概也只有他会着迷,穆檀悦苦笑。他的下属们曾再三劝告他,世上绝色美人无数,何必执着罗炎儿一个? 他也清楚,她的性情实在不是贤妻良母的好人选,娶进门后,恐怕少不了许多纠纷,何况她心里有着别的男人。 他真的不该如此迷恋她……穆檀悦想着想着,不由得垂头吻了罗炎儿一口,强迫她迎合,包容他的掠夺。 「呜……」她不舒服的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胸口,他令人窒息的吻让她眩晕。 穆檀悦笑了笑,放开她,手指轻轻的擦掉她嘴边的一点唾液。罗炎儿娇艳如花的睑蛋浮满了羞耻的红光。 这世上绝色美人的确不少,但那些都不是她。而他只想要她,要她用那双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他,一辈子只看他一个。 「我很快回来,别惹事,知道吗?」又叮嘱了一次,穆檀悦还是不放心,徐徐转身,慢慢离开。 罗炎儿不动声色,目送他远去,半晌才转移视线看向窗外。 玫瑰花还是开得那样娇艳,葬在花丛下的那缕幽魂不知还有感觉吗?是否能给迷茫的她多一点力量,去探索将来的路? 罗炎儿无意识的叹息,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起身,盘坐在地,运功凝气。 她要赶在双亲到来之前先离开,她不能屈服于他们,嫁给穆檀悦,即使这一走,得遗弃玫瑰花丛下令她愧疚的骨灰。 穆檀悦带领人马在城门口迎接远遭而来的平阳王与王妃,双方才刚见面,寒喧没两句话,就见城里有侍从慌慌张张的追了出来。 穆檀悦心想,是不是罗炎儿做了什么,让侍从赶来求救? 果不其然,侍从忐忑的报上消息,「郡主不见了!」 穆檀悦温煦的笑颜有了一点僵硬,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是有想过罗炎儿会如何惹是生非,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以她一己之力,竟能离开他的重重禁锢——他不仅封了她的内力,还设下无数难关与众多护卫,她怎么可能摆得平?「檀王。」在一旁的平阳王看穆檀悦面色有些古怪,察言观色之下,开口说道:「若是另有急事……」 「确塞出了事。」穆檀悦不再犹疑,面色一变,愧疚的告诉平阳王,「方才王府里的侍从赶来禀报,说郡主独自外出,不见踪影。」 接着,他又向罗炎儿的双亲道歉,怪自己没把人看好,让她四处跑。 平阳王闻言,非常的难为情,根本不敢看穆檀悦——养出这么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儿,他哪里有颜面去责怪穆檀悦没把人看好? 「檀王不必道歉,小女……生性顽皮,日后还请檀王代为管教。」说罗炎儿「顽皮」是小看了她,即使异常宠爱女儿,平阳王也清楚女儿根本就像一摊祸水,谁被淋到谁倒楣! 穆檀悦会看上罗炎儿这种事对平阳王来说,简直匪夷所思……原来世上,除了三皇子以外,也有人喜欢自讨苦吃。 平阳王虽觉得女儿配穆檀悦,有点糟蹋了人家的青年才俊,不过他愈看檀王就愈喜欢,恨不得这个稳重从容的才俊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门亲事他是结定了,无论女儿怎么反对! 平阳王好声好气的问穆檀悦,「炎儿离开多久了?要不要本王立即派人去把她带回来?」 穆檀悦笑着婉谢,让心腹下属领着平阳王与王妃先到王府休息,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前去追击逃跑的罗炎儿。 算算时间,她应该还没逃出城,溜出王府或许不难,但要甩掉尾随的侍卫并顺利脱身,却非易事。 出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迎接平阳王的路,另一条则是背道而驰位于护城河的水路。 穆檀悦毫不犹豫的带人前往南面的护城河,在即将赶到目的地的街道上,如他所料的,寻到了罗炎儿的身影。 她骑着一匹不知从哪打劫来的马,如旋风过境似的狂飘而过,穆檀悦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的身影。 「炎儿——」他出声呼喊,清晰的声响如一道惊雷画过天际。霎时间,大街小巷的人都探头观望,好奇是谁在呼唤谁。 罗炎儿闻声一震,又惊又羞,她回头眺望,远远瞧见了穆檀悦紧迫不舍的身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来了,她踢了踢马腹,加快速度,逃命似的狂奔。 「炎儿!」身后的他又唤了她一遍。 穆檀悦很少直呼她的名,这一声声的呼唤仿佛带有奇妙的力量,束缚了罗炎儿的自由,使她的意志渐渐散乱,三魂七魄都忍不住颤抖。 「回来!」 穆檀悦的命令如同不可抗拒的咒语,猛烈的袭击向她,罗炎儿慌了,拚命前驰,不敢回头。 她耗费心血才破解了他的独门点穴手法,冲开禁制,获得自由,千辛万苦的闯出王府,摆脱无数侍卫……而今怎能凭他一句话就乖乖回他给的「笼子」里去? 她慌不择路,冲进人群稀少的巷子绕来绕去,试图甩开穆檀悦,但她绕到最后,却被大同小异的街道给绕晕了头。 穆檀悦还没追上来,她却先迷路了。 「这是……什么地方?」发现自己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罗炎儿不得不在一条街道的死角处停下来观望。她这是在哪里啊? 罗炎儿的冷汗直流……这下惨了,穆檀悦快追来了,而她还没到达护城河。万一被他赶上,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罗炎儿禁不住恐惧,假如这次被穆檀悦抓回去的话…… 他会怎么对付她?! 她的骄傲告诉她不要害怕,但每次想冷静时,耳边都回荡着穆檀悦的呼唤——他唤着她的名字,要她回去的声音挥之下去,令她心烦意乱! 「你迷路了吗?」一道低沉的,犹如咒语的嗓音徐徐飘近。 在罗炎儿心有所想,不能冷静之时,她想的人出现了! 穆檀悦独自一人策马来到她身后,从容的凝望她,好像她奔波了大半天,都只不过是在他的手掌上胡闹——最终翻不出他的掌心! 罗炎儿故作镇定,昂首挺胸回望他。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能令她心浮气躁、失去自我,那个人就是穆檀悦! 她用尽全身力气逼自己冷静,不让紊乱的情绪左右自己。「我不会跟你回去,不要阻止我!」 正视穆檀悦,她从他蕴含柔情的眼神、温柔淡定的表情、自信从容的态度,感觉到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只是他的决心里有多少是对她的真情?他为什么要对她好?他何必非她不娶?他是真的爱她吗? 罗炎儿看不透穆檀悦,揣测不出他的真心,但她又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执迷并不是虚假的,同时他也捉住了她……让她掉进他充满柔情与强迫的牢笼。 她想过认命,却又不甘心束手就擒。如果顺从了他,自己就会像失败者一样输了,她绝对不要认输! 「逃避是弱者的行为,炎儿。」穆檀悦牵动缰绳,让坐骑靠近她的马匹。 「我要离开并不是因为我怕你。」罗炎儿找到了自信,终于能够正视心里面对穆檀悦感到恐惧的原因。 她怕他,不是因为他会真的伤害她、凌虐她、践踏她,令她痛苦,那种伤害他是不会做出来的,但她仍是恐惧——因为她怕自己会习惯他,会对他慢慢的软化,会忘记她的罪恶,并原谅他霸道的强 「我要离开,是因为我不愿意嫁给你!」罗炎儿调匀气息。 「这可由不得你!在我们亲密相处过后你仍要走,对于你的名节、我的尊严,都是一种羞辱。」穆檀悦来到她身旁,两人的坐骑几乎贴在一起,他坐在马背上仍须低下头才能看见她此刻正经八百的表情。 第九章 他明白罗炎儿的心情,对于三皇子的愧疚令她不敢接受他,而他的强制与掠夺也让她拉不下面子,乖乖的任他予取子求。她的感受……他都明白,但那并不代表他会允许她远走高飞,离他而去。穆檀悦伸出手环住罗炎儿的腰,嘴唇贴近她的耳边道: 「何况你也许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这些日子里他们很亲密,亲密到别的夫妻做过的事,他们都做了,虽然他们还未正式成亲! 穆檀悦温柔又锐利的目光在罗炎儿身上徘徊不去,他的强势与纯粹的男性气息又一次压迫着她无法动弹。 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与他的每一次激烈缠绵,又羞耻、又销魂的体验,动荡的心忽然起伏不定,脸蛋烫得吓人。 「你强迫我做的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就算我没有反抗成功,但不表示我会原谅你的强迫!」罗炎儿拨开他的手,扭过身,挥出一掌,袭向他的胸口。 她的动作不快,穆檀悦很轻易的避开了,再看她,却发现她已离开马背,飞身一跃,立在旁边一住户的高墙之上。 「我会回来的。」罗炎儿没有立即逃离,而是居高临不对他放话。 「那又何必走?」他笑了。 「等我回来的那天,我会打得你落花流水,你欠我的债是不会就此罢休的!」现在的她没报仇雪耻的能力,当然得走! 「你留下,我也愿意让你随意欺凌的,炎儿。」穆檀悦大方道。罗炎儿冷哼一声,他表现出的宽容与退让,在她看来都是一种带有侮辱的挑衅。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曾经招惹过她! 「你慢慢等吧!」丢给他一记自认凶狠的目光,罗炎儿不再迟疑,足尖轻点了几下,踏着人家的墙顶移向屋檐,起起落落,飞速而去。穆檀悦摇摇头,对一个讲也讲不听、说又说不通的蛮女,直接打昏了带走才是上策。 「王!」一群随从快马加鞭的赶到场。 「弓。」穆檀悦抬起手。「是。」随从们立即奉上他要的东西。 穆檀悦取箭上弦,对准了罗炎儿的身影—— 咻的一声响,画破了沉静! 罗炎儿不断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瞬间,她随风舞动的衣裳被遽然掠过的利箭毫不留情的割破了一道口子! 她瞪眼回头一望,还没来得及让穆檀悦承受她的怒视,又见三支冷箭迎面而来,速度快得犹如闪电,分别划过她的发丝、裙角、腰带,准确无误。 罗炎儿的几缯发丝断了,裙角裂开,腰带掉下成两段,双脚站立在人家的屋顶,使尽力气保持平稳。 穆檀悦的每一箭都射得恰到好处——既威胁到她不能轻举妄动,又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罗炎儿很不甘心,难道她就逃不出穆檀悦的算计? 她放眼望去,穆檀悦已随着她跃上高墙,近在咫尺。他正用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目光,像狩猎猎物一般,紧盯着她不放。 「回来。」他不带情绪的声音传来。 罗炎儿冷笑,看他又架起弓箭对准她的后路,一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脑海,她不由自主的想着一自己若被他伤害到了,是否就能击溃他的自负? 「炎儿,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穆檀悦又发出警告。 她故意漠视他,转身飞奔,速度不断加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天边。 紧接着一支长箭追击而来,撩起尖锐的风啸,挟着猛烈的气势,袭向罗炎儿前方的屋顶。 她像是早有了准备,突然回身移了移脚步,让那支利箭不偏不倚的击中她的肩膀。 「炎儿!」见此情形,穆檀悦平静的容颜顿时阴沉。 罗炎儿的身子停滞在陌生住宅的屋顶上,凝固了一般,动也不动,随即支撑不住了,她慢慢的跪趴下。 那支没入她肩膀的乌黑利箭令她的眉头紧蹙,源源不绝的血丝流溢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 穆檀悦快步走近,手上的弓箭丢给了后方的随从。 「你……」罗炎儿急忙撑起身,吃力的退开,痛楚令她后悔了自己的鲁莽,但她需要宁可受伤也不愿妥协的决心,让穆檀悦放弃追击! 「你太任性了!」穆檀悦步步逼近,随意的腾挪移动,拉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我保证我会惩罚你!」 「什么叫任性?你要的,我就得给吗?」她不服气的反击。 她所知道的男欢女爱是不该有一点勉强,应该是快乐的,互相爱着的,没有丝毫的强迫。 穆檀悦愈是逼迫,只会令她愈想抵抗。连她爹娘都不能逼她去做不喜欢的事,穆檀悦怎么可以强人所难! 「我不要嫁给你,滚开!」 「你又一次使我觉悟到,对付无理取闹的人,一定要心狠手辣的惩戒。」他是那么珍惜她,而她却不珍惜自己,居然为了和他赌气,故意中箭给他看,太胡闹了! 「凭什么惩戒我?你是我的什么人?你甚至没有指使我的权利!」他一直迫近她, 「相信我,郡主,很快的,我就会是你的天!」 她一直退缩, 「去作梦吧!要我嫁你?你先自宫!」 穆檀悦不怒反笑, 「我若是自宫了,成亲后要如何充分满足你的需求?」 「需求你去死!被你碰就像被狗咬一样的难以忍受!」罗炎儿怒红丁脸口不择言,暗自庆幸周围没人看见她的丑态。 「你提醒了我下一次碰你时,要把你沉醉的模样描绘出来作证。」罗炎儿咬紧牙,不给穆檀悦再接近的机会,强迫自己站起身,忍痛奔跑开。 「你逃不掉的!」这次,穆檀悦没有再追。 罗炎儿踩着绵延下绝的房顶一路飞奔到尽头,不料,尽头之外,居然是一条浩瀚的河流,如巨龙盘旋在眼下翻腾,难以俞越的挡住厂她的去路。 「你是要自己回来,还是要我带你走?」穆檀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罗炎儿一怔,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道身影悄然出现——檀王府的人马纷纷赶来,戒备的盯防住她。 她无路可逃了!不——她是不会屈服的! 罗炎儿咬牙切齿,忍受不了挫败的局势,她狠下心,看也不看穆檀份一眼,破釜沉舟似的跃向汹涌的河流。 「炎儿——」穆檀悦的呼唤声失去了平时的稳定从容。 罗炎儿听见了,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仿佛取胜了一样,暗暗窃喜。迅速的坠向噬人的水面,她竞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恐惧,胸口跳动着浓浓的得意之情——总算她出乎穆檀悦的意料之外,令他失控了。 正当她满怀得意,即将掉到水里的刹那,一股力量袭来!穆檀悦有力的双臂,倏地围绕住罗炎儿的腰身,在她的震惊中,陪着她一起掉进河流里。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落水的瞬间,他咬上她的耳朵。 罗炎儿抽了一口冷气,来不及有所回应,人已被疾驰的河水吞没。 他跳下来了,陪着她一起…… 罗炎儿好像受到惊吓的孩子,呆了许久,连自己被穆檀悦捞出河面,跟着及时救驾的船只回岸上后,她仍是迷迷糊糊的,甚至感觉不到耳垂被咬出血的痛楚,以及身上的箭伤带给她的疼。 「你这么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穆檀悦抱着湿淋淋的人儿进了马车,一句话就唤回了她飘忽的意识。 罗炎儿不甘示弱,刚想回嘴反击,她的嘴巴才张开,却又被穆檀悦狠狠的咬了几口,这下嘴唇也破了,血又流了出来。 穆檀悦的神情很不友善,不同于以往那么随和,他快速卸了她的双手关节,撕下一块衣角,堵住她的嘴。 罗炎儿又惊又怒,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暴戾之气,她有些畏惧。他不发一语,深沉的目光凝视了她好久、好久。 罗炎儿浑身直冒冷汗,被他灼热的眼神包围着,她忐忑的心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不安的噫测,他想怎么对待她? 穆檀悦依然沉默,慢条斯理的动起手脱下她身上的衣物。衣裳一件件被剥光的罗炎儿,娇柔的身躯犹如煮熟的虾子那样的红,她以为穆檀悦会乘机轻薄她,然而他只是举止轻柔的为她处理伤口,彷佛在呵护珍宝一样,没用上半点劲。 罗炎儿的心一下子软了,几乎忘了自己身上的伤都是他造成的,见他如此专注的为她疗伤,她竟然大感动容,差点要原谅他的强取豪夺。这个男人似乎是专门生来克她的,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没办法去恨他。 马车徐徐前进,回到王府的略一点点的缩短。 穆檀悦简单的包扎好罗炎儿的伤,让她继续光着身子坐在他对面的位子。她的手腕与双肩关节全被他错了位,连动一下都困难.赤露着身体令罗炎儿感到很难堪。 偏偏穆檀悦好整以暇的打量她,深沉的目光扫遍她每寸肌肤。这一刻,罗炎儿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奇痒无比。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无法开口斥责穆檀悦的无礼,眼睁睁的看他倾身凑了过来—— 他凝视她,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他眼底的光芒十分灼热,又柔和至极,恰似一潭深水,有着将她溺毙的魔力。 罗炎儿急忙垂下眼,闪避他的注视。 穆檀悦的手指上移,摸了摸她嘴唇的伤口,然后他指尖一探,探进她塞满布团的嘴里一番挑逗,察觉到她的慌乱与闪避,他意味深长的笑。 「你就这么怕我?」穆檀悦漫不经心的问,却无意拿掉她口中的东西,完全不给她开口回答的机会。「我曾以为你这种性情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逃避的,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罗炎儿禁不住挑衅,抬头瞪他。 穆檀悦自顾自的问道: 「为什么逃避?」 他的手掌慢慢按住她光裸的胸口,感受她心跳的起伏。 「你就这么害怕自己动情吗?」穆檀悦侧了侧头,英俊的脸上带着让人不忍面对的忧郁,问出口的话散发出温热的气息。 罗炎儿的心又乱了,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这时,他突然发难,抚上她肩头受伤之处,用力一按,让伤口再次破裂,漫出丝丝血红。 罗炎儿不可置信的瞪他,无法理解他的举动。 「痛吗?」穆檀悦柔声问,停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让她慢慢想答案,接着他又道: 「假如淹死在河里,可就不只这么点痛了。」 他生气了!虽然穆檀悦出脸色并不差,但罗炎儿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在他平静表面下的怒火——他对她故意中箭,故意跳河的举动很不满意。 可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吗?假如他不逼迫她,她也不需要落荒而逃了!霎时,罗炎儿深感不平,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冒失。 她复杂的表情引得穆檀悦大发善心,取出她口中的东西问: 「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罗炎儿骂了一句脏话, 「你强行掳人、胡作非为,还不让人离开,你就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吗?」 「我检讨了,得到的答案是,你适合被如此对待。」 「……你厚脸皮的程度真是教人叹为观止啊!」穆檀悦摊摊才,虚心请教问她, 「我是不是该先给你一件衣裳穿上了再叹为观止?」罗炎儿这才回想到自己的一丝不挂,羞耻至极,再度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龌龊的……」 第十章 穆檀悦很遗憾,重新撕下一块布,揉成团,塞满她脏话满天飞的嘴。看来他们两个跟「和平友好」很没缘。 「你这么粗野,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爱了。」他开始脱掉自己混湿的衣裳,露出精壮又不显得臃肿的身躯。罗炎儿赶紧闭起眼睛。 「害羞了?」穆檀悦低声笑。 「又不是没看过,你为什么总要浪费力气、装腔作势?明明喜欢我又不肯嫁,你不认为你无谓的举动太虚伪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欢他了?罗炎儿怒不可遏的张眼瞪他,这家伙不仅自大,还自恋得可怕! 「你似乎不太同意我的话?」穆檀悦大方的脱个精光。 「难道我们在无数个夜里尽情缠绵都是我一相情愿的?我强迫你了吗?」罗炎儿震了震,他有失礼仪道德的言语令她感到极度的羞耻,他怎么敢一再强调非礼她的事,占了她的便宜,他很得意吗?即使那些身不由己的过程中,她容忍了、配合了,甚至也动情了,但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若非他的强迫,她完全可以用逃避来杜绝这一切!穆檀悦从她怒红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思,不必她开口说明,他已感受到她的想法。 「你要是认定了所有事都是我强迫你的,你受尽委屈,就算偶尔迎合我,也是迫于无奈……我也不反驳。」那都是事实,他当然没得反驳,罗炎儿冷眼以对。 穆檀悦摊了摊手,「不过我还想问一句,假如你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我,又怎么能忍受我的触碰?」罗炎儿呆了片刻,被问住了。 穆檀悦再接再厉道:「你可以不回答我,继续躲在你认为安全的躯壳,找各种借口来回避自己的真心,再装出一副理由充分的样子抗拒我,这看起来也满有意思的,特别适合茶余饭后来欣赏。」穆檀悦兴味盎然的态度刺激得她牙痒痒的,很想扑上去咬掉他一块肉! 只不过过了片刻的工夫,马车已抵达檀王府。罗炎儿懊恼的接受了她又一次受制于人的现实,瞪着坐在对面的穆檀悦,她有些沮丧又有点疲倦了,忍不住……真的想认命了。 「好了,我们一起去见你父母。」他不疾不徐的拿开她嘴里的一团布。 「啥,光着身子去吗?」罗炎儿恼怒的看着他赤裸的身体,被他的无耻训练得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羞耻感了。穆檀悦浅笑,从坐垫底下拉开抽屉,取出两条毯子,一条围在自己腰腿间,紧紧系牢,一条掩盖到罗炎儿身上,然后他抱她出马车—— 「不,你不能这样!」罗炎儿瑟缩在他的怀里小声抗议,只披着一条布怎么出去见人?可惜她的抗议对穆檀悦来说无足轻重,于是两人就这么缺衣少裤的、神色暖昧的;一个虚弱带伤、一个满足带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真不是普通的……伤风败俗。 隔了多日,平阳王与王妃再见到自家女儿,却表现得十分平淡,既不关心她的情况,又无意与她交谈,甚至对罗炎儿又伤又狼狈的样子,他们也视若无睹,只顾着和穆檀悦讨论婚事的安排。 她被彻底冷落了…… 大喜之日就订在后天! 罗炎儿反对无效,表情严肃的娘亲出马将她押送回房里,面壁思过。 一路上,罗炎儿好话说尽,竭力恳求娘亲放她一条生路,然而王妃冷漠的面孔丝毫未有软化,不容动摇的意志令人望而生畏。 直到把女儿关进寝室大门内,屏退了下人,王妃才懒洋洋的开口。「你在这儿应该过得不错吧?」 「错!我过得很不愉快,你们真当我是女儿,就带我离开,不要为虎作伥,逼我嫁给穆檀悦!」 王妃捏了捏罗炎儿的脸,评估道:「你没瘦掉半点肉,气色也很好,衣食无缺的,为什么还想着离开呢?」 罗炎儿有点气愤的问:「你没见我受伤了吗?」 她的衣裳凌乱,肩膀因箭伤,缠上了绷带,一层层缠到了脖子边,是那么明显;她双手的关节虽然被接上了,但经过一番劳累,酸疼得几乎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显得极度疲惫,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好气色!王妃打量着女儿气愤的睑孔,若有所思的笑出声来。「你还笑我?」罗炎儿深感委屈。王妃幽幽的叹息,她的宝贝女儿向来只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分,有时候连她这个做娘的也被气得跳脚,无可奈何,她很少看到女儿如此的狼狈不堪。 现下,终于是风水轮流转了,跳出一个让宝贝女儿——斗不过的对手! 王妃虽然宠爱女儿,但也觉得罗炎儿很任性,该是有个人来管教。 「今天发生的事,我听人说了,你太胡闹了,居然跑去跳河,你把性命当玩笑吗?」王妃开始数落。「檀王射你一箭还是轻的,若是我和你父王在场,也会狠狠教训你一顿!」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娘亲怎么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别管是谁说的,你跳河的情景可是有许多人看见。」 娘亲的责怪令罗炎儿的气焰全消,她结结巴巴的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穆檀悦他……」 「他逼你跳河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要胡闹了又想狡辩!」 罗炎儿没话说了,比起爱摆架子其实威严不足的父王,她觉得擅用柔情攻势又会软硬兼施的娘亲更难缠。 「炎儿,你怎么可以如此的任性,不顾自身安全?从你深夜逃家,不辞而别到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太荒唐了,实在是不可轻饶!」 「我……」她想解释,并非自己不辞而别,而是穆檀悦强行掳走她,还装好人污蔑她擅自逃离。 可是看了娘亲的怒容,罗炎儿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娘亲是不会相信她了。 「我和你父王一向纵容你,舍不得打骂,让你娇生惯养,无法无天,既然我们教导无方,就只有把你交给檀王去管教了,希望你嫁给他后,能改掉一些见不得人的坏脾气。」 王妃的话再一次将罗炎儿推入深渊,她意识到她是真的被双亲放弃了,不只现在,包括将来,她的爹娘都不会再维护她了。 「究竟穆檀悦是你们的孩子,还是我是你们的孩子?」罗炎儿哀怨道:「为什么你们如此偏袒他?」 「炎儿!」王妃沉重叹气,苦恼道:「你和檀王的事已流传得人尽皆知,天下没人不知道你未嫁就住进了檀王府。你以为娘是在偏袒谁?让你早日成亲是在挽救你的名节啊!」 这门亲事是绝对不可能取消,甚至是不能再拖延了。 「你要是肯乖乖的嫁就最好,若不肯又再惹是生非,那就别怪我和你父王对你不客气。」王妃下了狠心,继续警告自小行为乖张的女儿。 罗炎儿颓然的坐在床杨上,感觉自己众叛亲离了——所有人都站在穆檀悦那一边责怪她,没有人肯帮她。 王妃见她神色苦闷,心里一疼,感叹道:「娘明白你的心情,知道你的为难,但娘是不会害你的,相信我和你父王为你挑的夫婿,好吗?」 罗炎儿不假思索的摇头,她做不到,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把自己交给穆檀悦。 「炎儿,说实话,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娘,你真的讨厌檀王吗?真的一时半刻都不愿意跟他相处?真的宁愿去死也不愿和他说话?真的看到他的脸就厌烦?真的被他碰到就会痛不欲生?你是这么想的吗?」 罗炎儿愣了愣,她对穆檀悦的感觉并没有娘亲说的那么严重! 她对穆檀悦的感觉复杂得连她自己都弄不清——他的存在令她发现,对一个人的情感不一定是爱或恨那么单纯明了。有时候明明是讨厌的,又会去迎合;有时候想喜欢了,又不能接受。 「回答不出来吗?」见女儿沉默不语,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王妃心下已有了算计,接着道:「你根本就不像你表现的那样讨厌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排斥他?无事生非,惹一堆麻烦,你只是为了闹别扭吗?」「不!我不喜欢他强迫我!」「强迫你什么?成亲?」 「不只是成亲而已,他……」罗炎儿顿了顿,说不出口,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娘,穆檀悦的种种逼迫,不单单是要她这个人而已,他还想把她的尊严、她的心,她的所有感情都剥夺! 那么强势的侵略,她怎么能坐以待毙去忍受? 王妃伸手摸着罗炎儿皱得快打结的眉心。「你不用胡思乱想,娘和你父王是不会认错人的,最终他要的只是和你成亲,只是要与你结为夫妻,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如此而已。」「我就是不要如他所愿!」 「你们有了夫妻之塞,却不尽早成亲,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如何说三道四?我们做爹娘的又得听多少人来嘲笑你败坏门风?」 「这都是穆檀悦一手造成的,错的人是他,为什么要我用一生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她不服气! 「因为你终究是个女人,有许多事,你必须妥协,这个世上所有规矩都是男人们定的,输的永远都是我们女人。」 罗炎儿用她大得惊人的眸子看着娘亲,眼睛里写满她不想输的意志。 王妃苦笑,「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如果你是怨檀王逼人太甚,吞不下输给他的那一口气,那么成亲后,你再花心思刁难他,总是能给他找些麻烦的,但前提是不要伤害自己,永远不要逃避。」 「我不想嫁……」嫁给穆檀悦,她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即使他赔礼道歉、好言相劝,想尽办法哄你开心,你都不会心软?」 罗炎儿又哑然了,穆檀悦哄人的本事她是领教过的,也因此心软过不少次了……为了他的温柔而迷茫,为了他的贴心而动容。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穆檀悦是动了情的,所以才会这么为难。「我也许有些喜欢他,也许不那么讨厌他,但我的未婚夫才死没多久,我怎么能这么快就嫁给他?」 王妃一听,面色凝重了几分,语重心长道:「三皇子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是你想不开,才会认为事情还未完结。」 罗炎儿置若罔闻,转头望向窗外,外面花丛里的玫瑰仍未凋谢,依然鲜艳的绽放着风华。 「我……不想背叛他。」罗炎儿喃喃自语似的轻声说着。 「孩子,接受另一个人的爱护,并不代表背叛了曾经爱过你的人。」王妃坐到她身边,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罗炎儿低头不语,失去了以往的当机立断,和敢爱敢恨的决心。 三呈子的死在她心里打上了一个解不开的结,而穆檀悦的插手又害得她心乱如麻,像所有为情所困的人,她变得优柔寡断。 她的愁绪,王妃都看在眼里,温柔的拥抱着女儿,王妃柔声道:「炎儿,娘希望你能快乐,娘相信檀王做得到。」 罗炎儿不相信穆檀悦——一个会欺负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令她快乐?「他只会令我心烦。」 「那是因为你总在抗拒他,试着接受他,也许你就不会心烦了。」 罗炎儿还是摇头,她不想怀着对三皇子的愧疚,留在穆檀的身边,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疼爱,会对不起因她而死的未婚夫。 王妃不再言语,很清楚女儿此时的心思,了解她的固执,也正因为女儿这么的固执、想不开,王妃更要赶紧把她交给穆檀悦去开解、拯救。 第十一章 期盼那个男人能够使罗炎儿彻底从阴影中走出来,放下对三皇子的愧疚,王妃相信,有朝一日,穆檀悦一定能令女儿再度露出无忧无虑的欢笑。 黄道吉日,万事如意。 喜事仓促却不失隆重的办了一整天。 罗炎儿被灌了酥软筋骨的药,迷迷糊糊的让穆檀悦牵引着拜堂、宴客、入洞房,不由自主的她连说个「不」字的力气也没有,像个人偶,任他操纵。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取下了新娘的红盖头,穆檀悦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色。 罗炎儿有气无力,瞪向他的目光不够锐利,更像在撒娇,坐在床上的身子也柔若无骨的仿佛随时都会化成一摊水。 金光闪闪的烛灯照耀着新房,室外已经月上枝头,室内却仿佛白昼。 穆檀悦拿起交杯酒,握住罗炎儿的手,让她拿稳了。「你想自己喝?还是我喂你一口一口的喝呢?」 在他意图不良的威胁下,罗炎儿不得不乖乖张嘴配合他,但当她把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都饮下了,他还不肯放她自由。 他的手力道适中的握着她的,丢开酒杯,他轻吻她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剥掉她的嫁衣,顺着她的手臂吻上她的锁骨。 罗炎儿又羞又恼,又觉得舒服,他的手和唇舌带给她许多难以形容的欢乐,让她浑身着了火一般,只有他能熄灭她的火。 「炎儿,我很抱歉伤了你。」 她怔了怔,有些难受,明明是她故意受伤的,怎么……他要道歉? 穆檀悦的唇在她肩膀仍包扎得密下透风的伤口处徘徊。「不过,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只是给你一箭而已。」 他暗藏警告的话语刺激了罗炎儿,她涣散的神智逐渐清晰,惊觉自己身无寸缕的躺在他身下。 穆檀悦含着她欲言又止的唇,继续道:「再有下一次,我会打断你的手、折断你的腿,让你再也不能胡作非为。」 罗炎儿被震慑了,不自觉的颤抖。 「怕了吗?」穆檀悦温和的笑,轻声道:「我说笑的,不用怕。」 她闭上双眼,好想塞住耳朵,不听他一会儿威胁她,一会儿又说出动听的情话。 一个不会迁就纵容她的男人,常常惹得她火冒三丈,完全不像三皇子对她百依百顺,她要如何忍受? 穆檀悦是那么的强硬霸道,让她每次看到他,都有一股击垮他的欲...望,然而,他给的柔情又让她心动,忍不住沉陷……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又开始命令她了。 罗炎儿睁眼,仰望着穆檀悦。他有一张英俊的睑,虽然不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一个,却是所有人之中最令她在意的一个,让她又爱又恨,也让她迷茫得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罗炎儿无意识的叹息。 「留在我身边,就这么简单。」穆檀悦温暖的手掌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游移。 她绷紧了燥热难耐的身子,双手不受控制的环绕上他的颈项,让他制造出来的熟悉快意,淹没了她的理性。 「叫一声『夫君』给我听。」撩拨得身下的人儿欲罢不能之时,穆檀悦提出了甜蜜的要求。 罗炎儿涨红的脸蛋仍有抗拒之色,但半睁半闭的双眼已一片蒙胧,仿佛酒醉的人陷入梦境当中。 穆檀悦欣赏着她动人的表情,心里十分满足,感觉得到她对他也是有情意的,总有一天,他能取代三皇子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接受我并不代表你输给了我,炎儿,快,叫声夫君。」 「呜……」她受不了他要命的抚弄。 「什么?」使得骄傲的女人变柔弱,穆檀悦的心情更加愉悦,好像回到小时候,喜欢什么人就爱去欺负对方那样,把喜欢的一切牢牢控制着,为所欲为。「不要!」睑蛋皱得好像包子皮的罗炎儿,突然用尽力气大吼。 穆檀悦挑了挑眉,「真拿你没办法。」 他笑了笑,使出十八般武艺在她的惊呼声里,尽情的占有她。 洞房内,除了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之外,偶尔还传出一写不合时宜的斗嘴叫声…… 「你这个混蛋——你这么可以这样——」 「你这是惊叹,还是抗议呢?」 「快停止!」 「言不由衷,你明明露出比上一次更舒服的神色。」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住口、住口!」 「我若是死了,还有谁能如此讨好你?」新郎终于不耐烦了,用一个深切的吻,堵住新娘喋喋不休的嘴唇,心里无奈的想着,并不是他在欺负人,而是她太叛逆了,谁教她这么不乖、不配合不温顺,害得他失去风度,变得和她一样任性——果然是近墨者黑啊!她该怎么办? 罗炎儿眼着眼睛,身子很疲惫了,精神却是异常清晰。躺在身边的穆檀悦似乎在沉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满室的灯光仍璀璨如火焰,她有些困难的转头去看他的侧脸。 他入睡的容颜显得很柔软,好像个安逸的孩子。虽然平时他也表现得很柔和,但言行举止透露出的霸道是掩盖不了的,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总是带给她气愤与屈辱感。 假如穆檀悦能够事事以她为先,敬重她、不勉强她,那么她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和他相恋,并且相信他是真的喜爱她,而非看重她王女的身份能给他带来的许多利益? 灯光渐渐的黯淡了,罗炎儿想不出答案,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穆檀悦是这个死样子,也还是有办法令她动情……为什么她这么没用? 「你,睡了吗?」罗炎儿不由自主的开口发问,声音有点沙哑。 穆檀悦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罗炎儿支起身,低头看着印满肌肤上的斑痕,每一个都是穆檀悦留下的痕迹,印证了他们有过的激...情。 她赶紧弯下身,捡起地上的衣袍穿好。 旁边的他似乎睡死了,毫无动静。 这很反常,武艺高强的穆檀悦警觉性非比寻常,不会这么放松。罗炎儿愈看愈不对劲,穆檀悦不会是刚才太「出力」,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想起不久前的激烈缠绵,羞耻的红光顿时爬满罗炎儿的睑颊。 她记得穆檀悦的手掌和身体都是那么的温暖,暖到她心底最深处都在发烫……她知道除了穆檀悦,她是不会忍受别人这么对待她,肆意的侵占她的一切,从心到身体。 即使是死去的未婚夫,她也未必能忍受如此霸道的掠夺。「穆檀悦,你还好吧?」罗炎儿轻声问。 他也轻声的应了一个字,「嗯。」 原来他并没有入睡,但是明知她清醒了,他眼睛也不睁开,应完话又继续装睡,他不担心她乘机逃走吗? 如今她体内的药效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虽然身子被他「折磨得酸疼不己,但还是有力气跑路的……」 罗炎儿穿上绣花鞋,蹑手蹑脚的走出新房,把门关上之前,多看了床上的男人几眼,他还是文风不动。 那么,她偷溜了,不客气了! 门外没有守卫,四周异常安静。 罗炎儿小心翼翼的东躲西藏,出了院落,绕过园林,走出长廊,越过厅堂,来到王府大门前,一路走得异常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个守卫也没有?罗炎儿感到十分怀疑,怀疑是不是穆檀悦又安排了什么陷阱,正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心生疑虑,停滞在门前,进退不得。 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来。 「抬进来,轻一点。」两个小厮一人搬东西,一人拿着大锁和钥匙走进门,冷不防的放眼一看,就见到罗炎儿站在前方。 两人吓得惊呼出声,倒退三步! 罗炎儿纳闷的看他们,不晓得自己披头散发,鬼气森森的样子有多吓人。 那两个小厮打量了她半天,确定她是个活人,这才回过神来,站稳脚跟。 「姑娘,三更半夜的穿一件白袍子杵在门边,你想吓死人啊?」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罗炎儿问他们。王府里的下不,不是每一个都见过她,她却觉得人人都该认识自己。 小厮们耸耸肩,大半夜的,也看不出她的气质有多么高贵不凡,或是她究竟是主子还是仆人,只能摇着头,从里面把门锁死,自顾自的去干活。 走过罗炎儿身边时,其中一人顺口告诉她,「姑娘,快去休息吧!」 罗炎儿无言,看了门上的锁一眼,忽然萌生幻觉,自己似乎在这一刻被锁住了。 大门外,同样没有护卫,然而她却没有逃跑的欲...望,目光一转,发现小厮手里的篮子,罗炎儿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看见了,篮子里装满了花,一朵朵都是她熟悉的玫瑰。 「听说是刚成为王妃的郡主喜欢这种花,所以王爷老是叫人去采买鲜花,来更换那些已经凋谢的。」小厮又道,不再搭理罗炎儿,快步而去。 罗炎儿愣在原地,脑海中流窜过一阵奇异的光芒,她想起自己经常能看到窗外的玫瑰鲜艳如新、花开不谢,永远是那么娇美 那其实不是真的,花儿怎么可能永远不枯萎? 那其实都是穆檀悦为她安排的,为了让她看得安心,却从没说过他做了多少事来讨好她。 肩膀的箭伤仍隐隐作痛,然而她已挤不出对抗穆檀悦的决心了,罗炎儿转过身,慢慢的顺着原路走回新房。 房里有几盏灯烧尽了,光亮又减弱了几分,罗炎儿走到床边,看着穆檀悦一成不变的睡脸,心里头暖暖的,又有点闷。 她赌气的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穆檀悦无奈的张开眼睛,拿开她的手,「怎么不乖乖睡觉,你不累吗?」 「少来,你知道我出门了。为什么装睡?为什么府里没侍卫?」 穆檀悦揉了揉眼睛,手捂住脸,表情不让她看见。 「说话!」罗炎儿坐到床上拍着他的手臂,存心吵得他不能清净。 「我和你爹娘有个约定。」穆檀悦受不了她的追问,坦白道:「他们要我给你名分,又要我给你机会,放你自由。」 罗炎儿震了震,一脸迷茫,「把话说清楚!」 「我和他们约定给你离开的机会,只有一次,就在今夜!假如你走了,我不去追,给你一段时间让你自由,但是你的身份仍是我的妻子。」 罗炎儿没想到爹娘居然会为了她,向穆檀悦取得如此不公平的机会——表面上,他们积极的把她推给穆檀悦;暗地里,却还是顾忌她的情绪,为她设想。 她感动得口齿不清,「假、假如……我没走呢?」 「那么他们承诺了,永远不管我们的事,我也永远不会放开你。」穆檀悦坐起来,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露出一个灿烂得有点刺眼的笑。 罗炎儿不假思索的挥出一拳,对准他高挺的鼻粱。 他晃了一下,闪避开。 她急忙转身,跑出新房。 穆檀悦比她更快,拦截下她,拉扯之间,巧妙的将她甩到床上,让她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来不及了。」钳制住怀里的人儿,穆檀悦先声夺人,「是你自己回来的,我知道,你没有走,这是你的选择,不要退缩!」接着他不由分说的用一个个甜得腻死人的吻,封杀新娘子的所有反驳。 第十二章 他一直守在新房,想着她可能选择的路,每一条都是远离他,让他输掉了与她双亲的约定。 他已经做好准备,数着她离开的日子,等她自由够了,再抓她回来。 没想到,她留下了! 她没有走…… 穆檀悦随手一挥,熄灭了室内残存的灯火,黑暗袭来,掩盖了他极少外露的神情一那上扬的嘴角、含笑的眼眸,形容不出的满足与欢喜,可惜罗炎儿都看不见。 「放下你的烦恼,陪在我身边,炎儿。」 喜宴过后的第七天,平阳王与王妃打道回府。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留在檀王的住处,与罗炎儿朝夕相处,也因此免去了女儿回娘家的各种礼节。 在娘亲不厌其烦的劝导,和穆檀悦体贴入微的柔情攻势下,罗炎儿的抗拒之心逐渐软化。 「炎儿,娘都是为你好,相信娘。」王妃临走前又对罗炎儿重复说教。「不要胆怯,我的女儿是不会逃避的,留下来,为了家族的荣誉和自身的尊严,认真当一个称职的王妃。」 罗炎儿静静的听着娘亲的话,静静的思索着认识了穆檀悦以后,「逃避」这两个字就开始长久盘旋在她脑海里,为什么她不敢勇敢的对付他? 原因她是知道的——她怕自己爱上穆檀悦,背叛了三皇子,又输给一个处处牵制她的男人…… 在天清气爽、云淡风轻的早晨,穆檀悦陪着罗炎儿送走了她的双亲。 罗炎儿异常的安静,直到随着穆檀悦回王府后,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认命接受了现实。 「你在想什么?」穆檀悦打趣的问,有些不相信她会就此认命,乖乖的顺从他,不再惹是生非。 罗炎儿摇摇头,无力理清紊乱的思绪,她默默的跟随穆檀悦,走在偌大的王府里,纳闷自己竟没有离开的冲动了。 两人成亲后,她才发觉,其实一切都没改变,只不过多了一个束缚彼此的名义罢了,还有……她稍微自由了一点。 他不再随便封她的内力,灌她喝软筋的药,还给了她随意行动的权利……如此一来,她逐渐失去了斗志。 「留下来,我答应不再欺负你,我们别争了,好吗?」穆檀悦出其不意的搂住她的腰身,柔声问着。 罗炎儿一怔,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紧密相连的身影,前进的脚步停滞不动。 穆檀悦向后挥了挥手,霎时间,附近的下人都退到十万八千里去。 罗炎儿察觉到他的举动,觉得很羞耻,踢了他一脚。「又不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你做什么非礼的事,干嘛把人都赶走?」 穆檀悦看着衣摆处的脚印苦笑,又想到她出脚的力道不算重,笑容里滋生出别的东西。「我是怕人多,你会一直低着头,不敢见人。」 她霍然抬头瞪他,「你在嘲笑我!方才说什么不会再欺负我了,马上又说话带刺的,出口伤人!」 「……」这算不算是欲加之罪? 「简直没有半点信用,让人无法信任!」 「我道歉,我错了,我保证今后绝不出口伤人。」满足了吧? 「那是不是要言不由衷的说些假话来哄骗我?」 「郡主,你在闹别扭了?」穆檀悦说话的口吻变了,不轻佻也不柔和,而是像慈善的长辈对待顽皮的晚辈那样,充满了包容。 罗炎儿无意识的摸了摸受过伤,仍未痊愈的肩膀,那一箭的决心真的就这样消融了吗?她不知所措,想了想,问穆檀悦,「你此时有空闲吗?」 「当然。」为了陪伴新婚妻子,许多重要的事务,他都丢一旁去了。 「你府邸的练武场在哪?」 「……」穆檀悦觉得不回答她比较好。 罗炎儿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摇晃了两下,正气凛然的盯着他,要求道:「跟我打一场,马上!」 「为了什么?」 「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听我的。」深知自己不是穆檀悦的对手,罗炎儿仍想尝试与他决斗,也许她有赢的机会。 「若是你输了呢?」穆檀悦有点兴趣了。 罗炎儿仰望他,撇了撇嘴角,低声道:「我把自己交给你。」 「我们可以在床上打吗?」 她先给他一记硬拳。 她很清楚穆檀悦很强,不仅在武艺方面,还有他的意志力也比她坚强一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都不会退缩、不会逃避、不会迷惘,坚持到底,不管得失,全凭自己的意志行事。 其实他比她还要任性…… 在穆檀悦坚定的眸光注视之下,罗炎儿觉得,掉进陷阱里也没什么,如果她赢不了,那就干脆向他认输吧! 这世上是没有奇迹的…… 罗炎儿躺在练武场上,气喘吁吁,全身无力;穆檀悦坐在她身旁,让清爽的凉风把一身热汗吹走。 「你有什么感觉?」他看着悠悠的蓝天,惬意的问。 一个胜利者问失败者有什么感觉,这算不算是在欺负人? 罗炎儿感觉他很欠揍,但她就是揍不倒他,怎么打都不是他的对手……她沮丧的闭起眼睛。「你很让人讨厌。」 「除了你,可没人这么说。」穆檀悦耸了耸肩。 「你对别人会像对我这样吗?」刺激她、挑衅她、压迫她……罗炎儿想到自己被他欺负的情况,心里仍旧不太平衡。 穆檀悦想的却是自己关心她、照顾她,积极追求她的情况,「确实没有对别人——你以外的人做过同样的事。」 罗炎儿睁开眸子,转头瞪他,「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我喜欢你呀!」他朝她笑,笑得灿烂无比。 罗炎儿咬牙切齿,「被你喜欢还真是不幸,假如你的感情再深厚一点,我岂不是要被你欺凌至死?」穆檀悦见她又羞又怒,总算意识到他们两个所想的情况大概不一样。 「你认为我会伤害你?」罗炎儿一手按住箭伤未愈的肩膀,知道迁怒别人是不对的,但又忍不住想着他确实害她不浅,今后她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他受伤? 「假如你要把一箭算在我头上,我也能理解,随便你报复出气。」穆檀悦大方的掀开披在身上的袍子,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我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罗炎儿讪讪然的侧过身,背对着他。她会因为他而受伤,多半是她自找的,实在不能怪罪穆檀悦。 「是吗?」他怪笑。 她禁不住瞪他,却正好看见他光裸的肌肤上有着不少激...情时留下的痕迹,一个个暖昧的牙印与抓痕,提醒着她在他的引领下,曾经多么狂野。罗炎儿的心又慌了,曲膝紧抱自己,好像一只发脾气的松鼠,缩成一团。 「我一直都不想输给你……」她闷闷的说。 穆檀悦手一伸,硬是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比起当我的妻,你更想做我的敌人吗?」 罗炎儿摇头,她只是不想让他占上风,娘亲说她的想法很孩子气,告诉她征服一个男人,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柔情,要是能让穆檀悦迷恋上她,自然就会对她依顺,对她俯首称臣。 可是穆檀悦比她更擅长柔情攻势,她根本斗不过他。 罗炎儿十分感慨,回想起初次遇见他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自己,心思叵测的他……当时她完全没想到,日后穆檀悦会成为她的夫君。 「你已经输给我了,炎儿,按照约定,以后要听我的话。」 穆檀悦带着笑意的宣告,在罗炎儿脑中回荡。 她很疲惫,整个人赖在他的胸怀,犹如一只飘零的船只,终于回到了可以依赖的温暖港湾。 罗炎儿发现自己从未如此依赖过三皇子…… 她一直以为,恋人之间就像她与三皇子那样,各自独立、互相喜欢,然后一切都任她安排来证明三皇子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然而穆檀悦不是三皇子,不会迁就她,他对她的「爱」与三皇子截然不同。 「要不要反悔呢?」穆檀悦的提问,打断了罗炎儿的思绪。 她眨眨眼,背靠着他,看不到他的脸,耳朵被他轻柔的嗓音吹拂着,疲惫的身躯渐渐酥麻了。 「我回答不了,除非我们请彼此的师父出来打一场,才能判断谁更强。但你说,除我之外,没遇到对手……」 「你怀疑我的话?」 「不,我只想对于你的话补充三个原因。」罗炎儿不太想听,她的经历告诉她,穆檀悦说出口的一定没好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穆檀悦已继续高谈阔论,「第一,你师父来头不小,别人不敢害你师父丢脸,所以放过你。第二,你是平阳王的掌上明珠,别人不想得罪你的家族,所以放过你。第三——」 「够了!」她不要听!他就是这么爱打击她的自尊,所以她才讨厌他! 「第三是,你太漂亮了,别人舍不得对付你。」穆檀悦的语气渐渐变了调,仿佛是在逗弄人似的,连声音都含着暖昧的味道。罗炎儿的身子瞬间紧绷了,很怕他顺势展开暖昧的举动,提前警告,「大白天的,别在这种地方乱发情!」 「附近又没人。」 空荡荡的练武场上只有他俩,和一阵阵清风。 「你好无耻!你爹娘是怎么把你教成这种无赖样子的?」被他不安分的手指在身上挑逗着,罗炎儿羞耻的大叫。 「我爹娘很早就过世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在她娇嫩的双唇偷了无数个吻。 罗炎儿脸蛋发红,娇艳如花,让穆檀悦看得心神荡漾,他看得出她对他动了情。为此,他就像成功讨得心上人欢欣的少年,沾沾自喜。 「我听说过你的事……」罗炎儿推了推他的肩膀,正经道:「在我小时候,经常有人和我双亲提起你,因为我们是仅存的异姓王族。」 许久许久以前,她就知道穆檀悦的存在了,这个和她一样是异姓王族,却能继承王位的男子,最初,她对他完全不感兴趣……而穆檀悦也从来不是个锋芒外露的人。 关于他的传闻,她所听说的都很片面——晓得他的双亲早逝,在家臣的照料下,坚强又开朗的成长,和任性骄纵,有爹娘疼爱的她完全不一样,是个以随和着称的王族子弟。 「假如当时我们便认识,我会有更多时间与你在一起吧?」穆檀悦沉浸在自己遐想的情景中,自我感觉有趣的笑着。 「我们一定会从小斗到大,体无完肤……」 「我会让你的,炎儿。」 「闪远点。」不要像八爪章鱼一样缠着她。 「我一闪开,你就会露出很寂寞,需要人陪的神色,我看了会心疼的。」他抱着她站起身,轻松得好像在抱一只小猫。 「我哪有寂寞啊!」罗炎儿怒吼,又不得不承认,三皇子死后,她的感伤、忧愁、痛楚,全都因为穆檀悦而消退了。 他侵入了她的心,带给她与众不同的烦恼和温暖,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甜蜜…… 罗炎儿懊恼的用力摇头,她不想承认这些羞人的情况! 「你是个很麻烦的女人,炎儿。」抱着不停挣扎的妻子回寝室,穆檀悦边走边感慨。 罗炎儿看着前方的路,顾不得和他斗嘴,有点不安的问:「大白天的,这么早回房做什么?」 「炎儿,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穆檀悦笑得十分诱惑人。 第十三章 「夫妻之间还有什么是需要回房『做』的呢?」看着他英俊的笑靥,罗炎儿愣了一下,然后竭尽全力想从他怀里脱身。 「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先进房吗?」 「滚!」 「你想和我一起滚回房去,不用走的吗?这也不是不行,但下人看了会笑你的,到时候你又要老羞成怒找我出气吧?」他一副很吃亏的样子,刺激得她再度理性全失,大打出手。 「唉……是谁答应过要顺从的呢?」 「对你这种人,不必信守承诺啦!」 阴雨连绵,檀王的领地迎来了难得的雨水,一下就是十几天不放晴。 穆檀悦觉得新婚妻子的情绪似乎也和绵绵不绝的阴雨一样,低沉、沉闷,闷闷不乐、毫无生气。 虽然她不再惹事,也不会逃脱,安分的待在他身边,偶尔还会主动和他谈话交心,甚至不经意的流露出依恋他的神情来,但她毫无活力!他很怀念最初遇见的那个罗炎儿——骄傲、任性,却充满了生机,他不想见她如此消沉…… 「再过两天,我带你去玩。」穆檀悦抽出时间、打算带妻子出门一趟散散心,否则她整天关在家里没事可做,一定感到很无趣。 「没兴趣。」 「你对什么有兴趣?」他无奈的问,领地上有太多事务需要他打理,他无法一直陪着罗炎儿,也不方便时时刻刻带她在身边。每次出门在外,他总会牵挂她一个人在王府,是否觉得孤单?罗炎儿抬头看了穆檀悦一眼,思索着他的问题,表情有些迷茫。 两人坐在圆桌旁,桌上新鲜的茶点,几乎被她一人吃光了。 穆檀悦还在拿剩余不多的东西喂她,罗炎儿摇头表示不想吃了。她看得出穆檀悦对她的在乎,她的消沉、她的沉静,引起了他的忧虑。 假如他对她的在乎还不算真情,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了。罗炎儿不得不承认,穆檀悦是爱她的,虽然……不是用她喜欢的方式。 「我娘说,我应该学习当一个合格的王妃。」最近,她都在思考身为王妃的责任,既然这个重担推卸不掉,她就该完美的承担卜来。 「你自己怎么想呢?」 「我……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她坦白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成为有作为的妻子。」 「多依赖我一些不好吗?」穆檀悦微微挑眉,戏谵道:「我不需要太有作为的妻子,你的用处……关起门来私底不让我安心的话,你的用处绝对是……」 「够了!不要说下去了!」她可以想像他没说完的话,都是一些令人羞耻的言语。总是不正经的挑逗她,也是她讨厌穆檀悦的原因之一!虽然她无法分辨在讨厌之中,有没有别的情愫存在?她只确定自己承受不了他的挑逗,承受不了的就要排斥、讨厌到底!罗炎儿复杂的心思展现在神情百变的脸上,让穆檀悦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她怀疑的打量他难得正经的模样,想像不出他会谈正经事。 「朝廷派人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罗炎儿皱了皱眉。 「我没必要开这种玩笑:」罗炎儿咳了咳,严肃的问:「他们来做什么?」 「祭奠三皇子。」 「人死了这么久才要祭奠?虚伪!朝廷派了多少人?什么时候到?」 「人数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他们这时候也该进城了吧?」 「今天?」罗炎儿手撑桌面,站了起来。「人已经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几时去迎接他们?」 「这种事需要我亲自出面吗?」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你……」罗炎儿与稳坐不动的穆檀悦四目相对,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见到温暖人心的柔情,一瞬间她读出了他的心思。「你想让我出面?」 「只是稍微有些于礼不合。」穆檀悦摊了摊手。 「什么礼仪、礼节的东西,你真的在乎吗?比起这些虚伪的繁文耨节,你应该更担心我会趁着迎接客人的时候离开吧?」 「你会吗?」穆檀悦含笑问她。罗炎儿别开脸,不说话。 「炎儿,现在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可清楚?」她的身份是……他的王妃,檀王唯一的王妃,她心里想得很清楚,但罗炎儿还是不说话。 「告诉我,炎儿,你还要离开我吗?」穆檀悦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亲昵的把玩着。「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 她抽不回手指,明明他的动作是这么温柔,可是控制她的力道又强硬得让她难以摆脱。 罗炎儿觉悟了——自己这一生恐怕是无法从他身边逃开了。「我是你的王妃。」她认命道。 「你知道就好,不过除此之外,你还要知道一件事。」穆檀悦放开她的手,慢慢起身,以压迫人的态度俯视她:「不只是你,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无论她离开与否,她的一生都与他有了密不可分的挂钩。「那又如何?」罗炎儿故作冷漠。「没什么,你可以出发了,免得远道而来的客人久等。」他相信她已经不舍离开了。 即使放她走,她也会回到他身边的,因为他相信,不会再有一个地方能为她提供比他还要温暖的家园。 代表皇族,前来祭奠三皇子的人马并不多,有一部分人是罗炎儿的旧识。 这些人曾经见证过她与三皇子的婚约,了解她的过去,并且在如今——看她成为别人的妻! 物是人非…… 罗炎儿百感交集,从前的自己被脱去一层皮,包裹上穆檀悦给的新衣,变成不同以往的另一个人;过去的任性、自我、骄傲、放肆,慢慢的远离。 她成长了,姿态端庄,态度沉稳的代替夫君迎接来客。 除了与旧识相见有些尴尬外,在队伍里发现一直养在深宫的七公主——三皇子的亲妹妹也来了,这令罗炎儿有点意外。 贵为公主,又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就算是祭奠死去的皇兄,也不该离开家园,跟着使节千里跋涉,去到一个下相关的陌生之处。罗炎儿没想到会再见七公主。 因为三皇子的缘故,七公主并不喜欢她,这个十分依恋皇兄的公主,和罗炎儿的交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关系冷漠。 「久违了,王妃。」察觉到罗炎儿的注视,七公主回以一笑,施施然的行礼,咬字清晰的念出罗炎儿此时的身份。 入夜前,穆檀悦回到王府宴请使节。 罗炎儿发觉他一出现,所有人都变热情了——朝廷的使节积极找他攀谈,连七公主也一改矜持的性子,主动接近他。 这些人真的是来祭奠三皇子的吗? 罗炎儿在餐桌旁一言不发,沉静的低头吃东西,总觉得这些人更像是来巴结穆檀悦的,又或者说……他们是另有意图? 「怎么闷不吭声的,有心事?」穆檀悦夹了罗炎儿喜欢的菜放到她碗里。 他关怀备至的举动让落坐周围的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罗炎儿皱了皱眉,还没想到该怎么回话,穆檀悦不安分的手已悄悄的潜入桌底下胡作非为,一会儿抚她的腰、一会儿揉她的腿……确实是关怀备至! 罗炎儿暗暗咒骂,一张漂亮的脸蛋瞬间涨红了。旁边的众人并未察觉到餐桌下的风起云涌。罗炎儿羞耻得不顾冷静,冲动的手也采到桌子下,还没算好目标位置就先朝着穆檀悦狠狠的抓去—— 她这一抓,让穆檀悦随和的笑脸倏地僵硬了几分,接着他又若无其事的瞥了罗炎儿一眼。 她的手——正好抓到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罗炎儿原本充斥着怒火的脑海又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手指飞快的撤退,回到桌面,却还隐隐有些颤抖。 「你不舒服吗?」穆檀悦笑咪咪的注视她。 罗炎儿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天知道她的王有多么无赖! 「我累了。」偷偷的踩了他的脚一下,罗炎儿抽出手绢擦拭着嘴角,慢条斯理的借口离开。「妾身先告退了。」 穆檀悦微微挑眉,她有礼貌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不习惯。 郁闷的回到房中,罗炎儿又羞又怒的搓着双手,搓了半天,脸颊仍红艳得如同着了火。 她刚想着穆檀悦回来要怎么骂他一顿,没多久,他就快步走进门,笑容可掬的黏上她。 「你没陪他们?」罗炎儿有点诧异,他居然跟着她回来,冷落了客人。 「我要陪也是陪妾身你才对。」他锁了门,英俊的睑上挂着只有她才看得到的不良神色——暖昧又邪恶。 罗炎儿叹气,「你都不腻吗?一有空闲就来骚扰我,不累啊?」 穆檀悦跟着她叹气,「我还在担心没有我的骚扰,你会不习惯。」 罗炎儿平静的睑霎时扭曲,仿佛被揭穿了心事一样,她难受的背对他,不想承认有时候他骚扰她的次数减少一点,她也会不高兴的事实: 她恨死了自己扭曲的感情,怕让他看穿心事,罗炎儿赶紧转开话题,「那些人有和你说什么吗?」 「如果是关于三皇子的事,他们倒是一个字也没提起过。」 「果然,名义上是来祭奠的人,实际上却完全不重视祭奠的事宜。」罗炎儿语带讽刺,再也不想去接待那群使节了。 她对三皇子的重视程度,深厚到不能容忍别人轻忽三皇子。 穆檀悦知道她此时的感受,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他依然完美的掩饰了对于死人的嫉妒。「关于祭奠,我们得比他们更重视。」他打趣道。 那些朝廷使节根本不晓得三皇子的墓地其实是个空壳子,那个死人早就烧成灰,葬在他睡房外的花丛里,以便让他的王妃轻易就能看见。 幸好他花了不少工夫修建墓地,足以让那些使节随便看着相信这里是最适合三皇子的安息之处。 「皇族里来的只有七公主,她是三皇子的同母妹妹。」穆檀悦心不在焉的说着。 罗炎儿却感觉得到七公主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的郁闷又加深了几许,低声道:「待嫁的公主到这里来……不太合适。」 穆檀悦煞有其事的点头。「嗯,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像你如此狂放。」 郡主大人从小就到处闯荡,视名节、礼教如无物。 「你有啥意见?」她的大眼睛中散发着火光。 穆檀悦摊摊手,如果罗炎儿不到处跑的话,他也不会在她未嫁之时遇见她,并得到她。他就喜欢她的没规矩,即使偶尔也会因为她的任性而动怒。 在又爱又恨的漩涡里,受尽苦难与折磨的人,不仅仅是罗炎儿一个。 「这个是皇太后给我的密函。」穆檀悦忽然取出一封信。 罗炎儿闻言,双眼圆睁。 穆檀悦觉得她的表情很可爱,故意把信给她又猛地抽走,惹得她眉毛快要竖起来,他才凑上去亲她一口,再把信塞到她手里。 罗炎儿小小声骂了他一句,被他亲吻的双唇又烫又痒,还有点不过瘾的感觉,她咬紧唇瓣,拆信一看。 顿时,她的面色大变。 皇太后的亲笔信,罗炎儿曾经见过,确认笔迹没错,但对于信件的内容,她仍有疑惑,甚至……不太能接受! 「她想让你娶七公主!」罗炎儿逐渐阴沉的目光,笔直的盯着属于她一人所有的夫君。 第十四章 穆檀悦淡淡的笑,生怕一回话就引发她的怒气,只好沉默不语。 先皇病故之后,年幼的新帝无力处理朝政,如今的朝廷由摄政王一手遮天,原本握有权势的皇亲国戚也让摄政王清理得所剩无几。 以皇太后为首的派系与摄政王的势力对立,最近一直受到摄政王的打压,眼看着就要无法翻身了。这时,皇太后建议穆檀悦娶七公主,莫非是要讨好穆檀悦,顺便找靠山与摄政王对抗? 但摄政王是穆檀悦情同手足的至交,穆檀悦会为此舍弃情义吗? 罗炎儿看着信,又看着穆檀悦,又圆又大的眸子里掠过了复杂的情绪。 「你和七公主有交情吗?」穆檀悦脱下厚重的衣袍,似有意、若无意的问她。 罗炎儿摇头,想起方才在筵席上,七公主对穆檀悦积极示好的态度,她心里又是一阵反感。「你想娶她?」冷冷的问穆檀悦。 他曾经答应过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如今皇太后向他提出了诸多好处,想他接收七公主的同时,照顾正被摄政王排挤的一些皇族,在丰厚的利益面前,穆檀悦还会遵守承诺吗? 七公主虽非人间绝色,倒也是极其清丽的美人儿。 她想不出穆檀悦会拒绝这飞来的艳福;多一个美貌如花的妻子、多一些皇族的支援,比起她这个郡主所能给予的东西,也许七公主和皇太后能给他更多利益。 如此想来,罗炎儿的心思纠结成一团,开始患得患失,不得安宁了。 「你觉得我会娶她?」穆檀悦语调沉重的问,很遗憾罗炎儿依然不信任他。 「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她低垂着头无法面对他,烦躁的心一直想着他会不会去纠缠别的女子,像对待她这样把心分给别人? 当今天下,有能力与摄政王分庭抗礼的就只剩下穆檀悦了,虽然穆檀悦与摄政王情同手足,但在权势和利益面前,所谓的情义——真能维持下去吗? 皇太后在信上表示,只要穆檀悦肯迎娶七公主,并且接纳她们娘家的亲人远离摄政王的控制,顺便保护一些皇亲国戚,相对的,他们愿意给穆檀悦分享他们剩余的财势。 有了这些人的力量,若穆檀悦想兴兵造反,夺取天下也不是难事了,只是他有这样的野心吗? 另外,七公主本身是否愿意当二房? 罗炎儿没忘记,她是穆檀悦的正室——独一无二的王妃! 「我若是娶了她,你怎么办?」穆檀悦一边清洗双手,一边戏言,「我可不想让你伤心、失望、难过、痛苦……」 「谁会伤心、难过!」她打断他的话。 假如穆檀悦违背了承诺娶七公主,她是不是就可以铁了心离他而去,她的爹娘也会支持她吧? 罗炎儿绷起身子,仿佛在盯梢猎物一样凝视着穆檀悦,即使他违背承诺,能给她带来自由的机会,但她却不想……不想他背信弃义。 一想到他会娶别的女人,甚至只是想像着七公主亲近他的情景,都让罗炎儿感到万分不愉快。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感觉到妻子浑身萦绕着阴郁的气息,穆檀悦忍不住叹息,一脸关心的走向她。 罗炎儿无缘无故的生起闷气,看他全身衣裳脱得差不多了一副悠闲的样子,她更忿忿不平了。 为什么从头到尾,烦恼的人只有她一个?而他永远都是这么的轻松自在? 假如他变了心,去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以往他对她的纠缠岂不就成了笑话?罗炎儿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充满了七公主与穆檀悦亲密相处的情景,她漂亮的脸蛋又皱得像个褶痕鲜明的包子。 「你走开,今晚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她坐到床上,抓起一个枕头丢向他,拚命在睑上装出生气的表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太过无理取闹了。 穆檀悦无声一笑,似乎完全明白了她说不出口的复杂感情。 他凑近罗炎儿,当她以为他又要花言巧语的调戏她时,他只是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让你清净一晚也好,我就不烦你了。」 罗炎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发丝与他的手指慢慢拉开距离,对于他这么干脆的离去,她十分讶异。 平时不管怎么赶都不会走的人,这回居然没有黏着她不放……她瞪着穆檀悦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里,她的视线仍收不回去。 在心底,像是长出了刺一样,扎得罗炎儿浑身难受,每一根刺都是同一个疑问:穆檀悦是否对七公主感兴趣? 她没有答案,她又不是穆檀悦,怎么可能替他做决定!罗炎儿眉头紧皱,呼吸困难了,她身不由己的追出门外,望着穆檀悦漫步而去,尚未远离的背影。 她嘴巴张张阖阖,好不容易挤出声响,「你真的要走?」 他的身影停顿下来,在他身旁不远处,就是那盛开着玫瑰的花丛。 暗香四溢,掠过他的鼻端,提醒他——花丛底下还埋葬着罗炎儿永远放不下的心结。 夜风吹过长廊,夜微凉,月光被树木的阴影拦截,周围忽然陷入阴暗中。 穆檀悦悠悠转过身,语调有些无奈的反问:「不是你要我走的吗?」 「你……」罗炎儿结巴了,平时怎么赶都不会走的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你是不是要去找七公主?」 穆檀悦的唇角微微上扬,看来一个对他献殷勤的女人出现,就能引起罗炎儿对他的高度重视,他是不是该就此利用这个能刺激罗炎儿的女人? 「你说话啊!」等不到回覆的她,以命令的口吻催促。 「不,我不会亲近她,不只是她,别的女子,我也不会看上第二眼。」他回到罗炎儿面前,奇怪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想利用别的女人来刺激她。 即使那样做能带给他渴望的良好效果,顺便打击她的骄傲、引起她的不安,他依然不想! 两人之间的信任与爱恋,只有两人能够确定,他不会让别人进入到他和罗炎儿的私密天地中。「你还不清楚吗?」 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穆檀悦望着她大得惊人的眸子。「你是故意装糊涂的,明知道我要的人只有你,还去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感到忐忑不安,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 罗炎儿猛地挥开他的手,习惯性的背向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有忐忑不安。她又在逃避了,穆檀悦看不下去,随即踩出脚步声——作势离开。 罗炎儿一听,又猛地回头,拉住他不让他走,结果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手马上缩回去,继续背对他。 穆檀悦摇头发笑,想起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掩耳盗铃」的典故,还有类似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当时觉得做出那种事的人愚不可及,如今看着一点都不坦荡的罗炎儿,他才知道真有这种人——明明心思都暴露无遗了,还要逞强! 可他……因为她生了病,喜好都变得不正常了,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坏处,更不讨厌她的任性和逞强。 他也病得不轻啊! 「炎儿,我可以纵容你,但你有脸面欺骗你自己吗?」从她身后抱住她僵硬的身躯,穆檀悦心里有数,默默的数到三,果然她融化了似的,僵硬的身子逐渐变柔软。 她早就适应了他、接受了他,喜欢上他了,却碍着面子死不承认。 虽然有时候看她逞强,他会感觉有趣,甚至觉得她的不坦率颇为可爱,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她能坦白一点回应他的爱意……主动亲近他,和他说贴心的话,给他一些开心的笑容。假如她能放开心胸的回应他,他想他会更爱她的,病了就病了,为了她,他可以一辈子不医治。 「我还能坚持下去,炎儿,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你的。」想爱一个人的心,没那么容易动摇,不过没人呵护的心也是会破碎的。「但我不能一直等着你,看你停在原地不断犹豫,我也有等不下去的那一天,那时候,再多的喜欢也会消耗一空的,你明白吗?」 她听得心惊胆战,懵懵懂懂的问:「你想要我怎么做?」穆檀悦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不是我想,而是你要怎么样?」 「我……」她最近已经很温顺了,极少违背他的要求,他对此仍不满意吗? 「告诉我,炎儿,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别管我的意愿,只说你的心思。」 「我……」她无意识道:「我想自由。」 「我不会再限制你的出入,只求你别做出让我丢脸的事,其余的我不会强行约束你,你早就自由了。」 她摇头,「这里不自由。」 罗炎儿困惑的语调令穆檀悦感到疑惑。「哪里?」他低头看她。她的手动了动,他看到她的手按在胸口上。 她说,她的心不自由了! 「这里为什么不自由?」穆檀悦的语调变得沙哑。 罗炎儿懊恼的低语,「……被你害到了。」 她离不开他,眷恋上他了,就算任她遨游世间,心里有着穆檀悦的她也不自由了。 她不想被他困得这么牢固! 穆檀悦眼神一亮,听懂了罗炎儿的心思,笑意顿时在他的双眼间闪耀,光芒万丈。「你是在抱怨?还是在说情话呢?」 罗炎儿捂住耳朵,不听他撩拨人心的声音,他开心的问话带给她挫败感。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的,然而她离不开,明明讨厌这个男人,又对他有说不出的依恋,从没有人给过她这么强烈的感情,令她如此为难。 娘亲劝告她,今后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王妃;她也不想再落荒而逃了,但除此之外,她该怎么应付穆檀悦有增无减的热情?她怕自己承受不起,又怕他总有一天会冷却。「你为什么非我不可?」罗炎儿烦躁的瞪他。 「你像一团火,就当我是飞蛾。」穆檀悦轻声回答,他不怕焚身的痛,只怕火焰熄灭,剩下毫无意义的灰烬。 罗炎儿把耳朵捂得紧紧的,却还是能清楚的听见他迷惑人的话语。「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别逃避,顺其自然就好,我从未有过控制你的意图,只希望你别固执的抗拒。」 罗炎儿疑惑的看向他,「就这么简单?然后呢?」 他微笑,「然后你陪我过完这一生,就这么简单。」 她的心结彻底松动了。「我们不该相爱的……」目光游移,罗炎儿望向不远处的玫瑰花丛,始终盘绕心窝的愧疚感再度乏滥。「我们若在一起,他怎么办?」 穆檀悦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向花丛。「假如你觉得他会生气、会怪罪你,就让他来找我。」 「你做什么?」罗炎儿话才问出口,半张的唇立即被他攻占了。 「不要!」他们在屋外,随时可能有路过的侍从会看到他在花丛边对她…… 「夜深了,没人会看见的。」他明白罗炎儿在担心什么,安慰了她一句,接着又含住她叫骂个不停的嘴,尽情吮吸。 「你这个……下流的家伙!」为什么她会被这种人束缚了呢? 在穆檀悦温暖的怀抱里,罗炎儿还是想不明白许多问题,但她清楚的知道,给予她栖息的温暖怀抱是她不能舍弃的依恋。 「你……听我说。」手指无力的抵住穆檀悦的唇,罗炎儿挤出空隙,调匀紊乱的呼吸。 「我们是不是该整理这片花丛,把骨灰……挖出来,让……让他入上为安?」 第十五章 「你想开了?」罗炎儿迟缓的点头,她不该这么自私,为了能够随时对着一罐骨灰忏悔,就把死去的人放在身边不让三皇子下葬,这种做法比穆檀悦缠住她不放还恶劣! 活着的她,还有反抗的权利,可死去的人……也许早已厌倦了被束缚在她身边,日日夜夜看她自怨自艾,却连反对都说不出。罗炎儿倚在穆檀悦的怀里,低头看着脚边的花朵,呢喃出不知是在对谁说的话语—— 「对不起。」原谅她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自私。 在适宜祭祀的黄道吉日,一群人走人檀王领地里最安静的王族墓地。 使者们先去祭拜了檀王家族的亡者,随后才去祭奠埋葬在同一个地方的三皇子。 众人进了地宫,在昏暗的灯光中,走向三皇子的墓室。那已经不是一个虚设的空壳,其中已放置了从花丛里转移而出的三皇子的骨灰。 停在墓室之外,罗炎儿与穆檀悦沉默的凝视着封闭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也止步,按规矩祭祀哀悼…… 寂静中,罗炎儿对着门里的死者说着悄悄话。 无论墓室里那骨灰是否能听得见,她默默的说:她不会再任性了,会学着为别人着想了,懂得什么叫责任…… 可惜成长的代价是失去了爱自己的人,但她会永远把三皇子记在心底,不犯相同的错。 罗炎儿不自觉的握紧了穆檀悦的手,大声的在心里对三皇子说着:所以,请你安息。一朵收在袖袋,已经有些枯萎的玫瑰,从她的指间掉落在墓室门外。 漫长的祭奠结束,众人走出地宫,外面阳光灿烂。 那些表现得黯然神伤的使节一照到太阳,就恢复得精气充足、神采飞扬;七公主更是迫不及待的亲近穆檀悦。 「檀王,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回京了。」七公主遗憾的表示不能长留在此,一边说着,一边用求助的目光看穆檀悦。 罗炎儿站在穆檀悦身边,觉得七公主的态度很怪异,再怎么想要靠山,也不用像个烟花女子似的,明目张胆对有妇之夫献媚吧? 「失礼了,公主。」穆檀悦打断七公主的话,手搂着罗炎儿的腰借口离开,把大队人马丢给下人招待。 罗炎儿被他带上马背,随着骏马奔驰,甩开所有人。他带她绝尘而去,留下一群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窃窃私语—— 「檀王与平阳郡主很恩爱呢!」 「应该称郡主为王妃了,她变得有礼貌了。」 「当初三皇子对她十分着迷的,没想到一转眼,她却成了檀王妃。」 七公主听着几不可闻的讨论声,面无表情。 心腹侍女走向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她半晌,忍不住小声发问:「公主,怎么办?」 七公主眨了眨眼,今后,该怎么办? 随行的不少人知道,他们以祭奠之名来到这里的另一个目的是讨好檀王,拉拢檀王成为他们势力的一部分。 如果她能嫁给檀王,有机会在他身旁瓜分他的权势,那最美好不过了。 可檀王的态度很明显的透露出,对她没兴趣的冷漠,七公主淡淡一笑,那么她该怎么完成她的任务呢? 回信谢绝了皇太后的好意,穆檀悦始终与京城来的使节们保持不冷不热的距离,与七公主更是绝少再见面。 数日后,眼看着使节们就要踏上回京的路,在穆檀悦外出的午后,七公主的侍女出动了,只身前来偷偷传了口信给罗炎儿。 「七公主邀请王妃,今日傍晚到城中的天香楼茶馆相见。」 罗炎儿让下人都退开,搞不懂七公主派人约她到外面相见的意图。「公主此时人在何处?」不在王府里吗? 「公主一早就随几位大人出王府去了。」七公主的侍女答得很隐晦。罗炎儿不由得猜测,七公主约她在王府外,是不打算让王府里的人知道这次的会面吗? 「除了邀约,七公主可有交代你别的事?」 侍女回道:「公主只是再三叮咛,请王妃尽量瞒着王府的人行动,别让檀王知道她的邀约。」 这么神秘……罗炎儿不置可否,让侍女退下。 三皇子死去至今,她一直避免和认识他们两个的人相处,如今身为人妻,有了更尴尬的身份,她其实并不想和七公主——三皇子的妹妹私下见面。 她们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七公主若不是要谴责她嫁给穆檀悦,就是要利用她接近穆檀悦,无论情况如何,难免会提起她与三皇子的过去。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很平静的去对待发生过的一切,但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迁就毫无交情的七公主。尤其是,对方正想染指她的男人! 天香楼,城里最有名的茶馆,高七层,愈上层的位子,花费的价格愈昂贵,因此若非达富贵人,鲜少有人会选择在第七层请客。黄昏时分,罗炎儿坐着王府的马车,在穆檀悦外出回府前,没有知会任何人,独自前来与七公主会面。虽然她本身无意与七公主私下相处,但一想到今后大概不会再见到这位三皇子的同母妹妹了,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七公主的邀约。「王妃,里面请。」七公主的侍女等候已久,一见罗炎儿进茶馆,立刻引她前往七搂的单间茶室。 七公主正独自一人待在茶室里,见罗炎儿如约前来,她会心一笑,态度异常的友好。罗炎儿在七公主的对面入座,心里对她的笑脸很不以为然,罗炎儿一直都清楚七公主对自己没有好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沉默了片刻,无视七公主亲手递来的茶水,罗炎儿委婉的发问。若在以前,她一开口不是「找我干嘛」就是「有话快说」的毫不客气,如今的她,尽管仍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己变得客气了许多。七公主没由来的叹气,接着亲切道:「炎儿姊,好几年没见你来皇宫,虽然偶尔能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但我还是想见你一面。」 罗炎儿不解的皱皱眉,「所以,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很羡慕三哥。」 「我一直很喜欢你,炎儿姐姐。」 「……再来?」 七公主甜甜一笑,终于进入正题,「我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倘若这一回不能嫁给檀王,不知会被安排给谁,也许会被送去蛮夷之国和番。」 罗炎儿默然,就算七公主装可怜,她也不会让出穆檀悦。 「你说来说去,还是想嫁进檀王府,与我共用一夫吗?」她直截了当的质问七公主。 穆檀悦是个有许多缺点,还很会欺压她的坏男人,然而她不打算将那个坏男人送给别人分享。 她今生的伴侣只有一个,而他也许诺了不会把心分给别人,罗炎儿相信穆檀悦,相信彼此应该可以维持这段姻缘……应该吧? 「炎儿姊,我知道檀王很喜欢你,我不会争宠的,只希望你能看在三哥的分上收留我。」 果然,对方还是把三皇子抬出来利用了,罗炎儿不为所动,冷淡道:「你以为告诉我这些话,檀王就会娶你吗?」 「我发现檀王十分宠爱姊姊,希望姊姊能帮帮我,若是进不了檀王府,我极有可能会被送去和亲,我不想离开国土,去到异国他乡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七公主是铁了心想嫁给穆檀悦,宁愿委屈自己当妾室,也不愿去和番。 这回,轮到罗炎儿叹气了。 她无意识的摸着衣裳前襟的徽章,那是属于穆檀悦一族的家徽。这个独特的身份——族长的女人,她绝对不允许有第二个人来争夺! 可是罗炎儿听说过,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在语言、信仰、风俗完全不同的国度,生活极其艰苦,往往没有好下场……她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无法对七公主见死不救。 「炎儿姊,请你看在我是三哥唯一的妹妹,帮我向檀王说几句话好吗?」七公主敏锐的感觉到罗炎儿的动摇,再次哀求。 「我帮不了你,也不会阻止你的行动,你可以去尝试说服檀王,他才是决定你去留的人,而我并不想当你的『姊妹』,失礼了。」罗炎儿另有打算,说出口的话十分坚决。 她同情七公主身不由己的遭遇,却不会为此帮助她嫁进檀王府,罗炎儿非常确定,她不想穆檀悦有别的女人! 他的柔情和那温暖的胸膛,她都想独占,不分给别人。 「请等一等!」眼见罗炎儿起身要离开,七公主一时晴急,出手阻拦。 罗炎儿猝不及防的,让她握住了手腕,顿时觉得手腕莫名的发热,赶紧不着痕迹的挣脱开。 「公主,你?」看着七公主焦虑的脸色,罗炎儿没想到她会如此失态,又不是嫁不了穆檀悦就会死。 暗中思索着该如何帮助七公主,不让对方与她抢丈夫,又可以免去七公主和亲番邦的命运,罗炎儿坚定的态度出现了稍微的软化。 「你……」犹豫了片刻,她对七公主道:「我另有打算,你等我消息。」 罗炎儿一回到王府,穆檀悦的贴身侍从就急急忙忙的将她请到书房去。 檀王府的书房在她居住的院落旁,是穆檀悦收藏书画和商讨事务的地方,算是王府里的机要重地。 罗炎儿不疾不徐的进了门,此时,穆檀悦正坐在长案边,悠闲的拆着手中的信笺观看。 「没事吧?」知道她来了,他头也没抬,立即发问。 罗炎儿一听这话,当下明白了穆檀悦晓得她和七公主在——私下相见。「你有派人跟着我?」 「用不着,自然有人会告诉我。」整个城池都是他的,她的行踪怎么可能瞒得了他? 「没什么事,不过是七公主……求我当媒人。」尽管七公主弄得神神秘秘的,大费周章的约她出门,动机实在不佳,但除了寻求她「协助」外,七公主并没有要任何手段,搞出什么阴谋。 「媒人?来找你说媒?」穆檀悦玩味的问罗炎儿,「你愿意?」 她哼了一声,置若罔闻的拿过桌案上的清水,直接往嘴里倒,不料,才喝了一口,脸色就全变了,难以忍受的刺鼻味道呛得她猛咳。 「不能喝酒,别喝得这么急。」穆檀悦体贴的凑过去,把不舒服的人儿拥进怀里,为她顺顺气、调调息,然后趁她松懈,含住她的嘴一阵纠缠,把她口腔里的酒气全都吃进自己嘴里。 他知道罗炎儿没什么酒量,曾经灌她一两杯就能看到她意识涣散、醉醺醺的模样,如同眼下这般,目光迷糊、面如桃花、诱人无比。 穆檀悦情动了,体内涌起一股热潮,他环抱罗炎儿的腰身,柔声诱惑,「陪我在这吃晚膳,接着我们一起沐浴。」 罗炎儿皱起脸蛋,似乎在抗拒什么;穆檀悦明白,有时候她露出抗拒的神态并不一定是厌恶,更多的是迷惘和困惑。 下一刻,罗炎儿正色道:「我得写信给我爹娘,还有你也帮七公主物色一番,找看看我们的族群里有什么青年才俊配得上她?」 穆檀悦一听,挑了挑眉。「你真要当媒人了?」 「反正不是把她配给你!」 那就是要将有威胁的对手塞给别人了,穆檀悦心有所思,笑出声来。「你不用替七公主担心,我听人说,她一直在为太后谋事,年纪虽小,城府已非一般人可比拟,不是外表那么单纯,你别把她当无知少女。」 罗炎儿认同他的说法,蒙胧的意识从微醺的酒气中清醒过来。「按照你说的,她邀我出去见面,肯定也不单纯了?」 「你觉得呢?」 第十六章 罗炎儿困惑的摇摇头,猜不透七公主的用意。「她只拜托我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拒绝了,她挽留我,一见我不肯答应,就随我离开了。她的表现算是在情理之中,没什么我觉得异常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也母须顾虑,反正再过两天他们就回京了,你只要再防范她几天。」 「需要防范的人是你吧?」罗炎儿不客气的睨他一眼,「小心中了美人计,失了身,到时候想不负责也不行!」 穆檀悦见她藏不住醋意的态度,有点别扭,又有点羞耻,好像害怕被人偷定宝贝的小孩在假装不在乎,他不由得又发笑了。「既然王妃如此惶恐,不如日夜相伴在本王左右,以免本王遭人染指。」 日升月落,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使节们离开的时候。 分别在即,罗炎儿私下找到七公主,承诺了将会为她安排婚姻大事,绝不会让她去和番;然而听到答案的七公主并不高兴。 罗炎儿感觉得出她仍想嫁进檀王府,但此事,罗炎儿绝对不会答应! 一大清早,罗炎儿与穆檀悦带着大队人马送使节们上路,等他们陆续出城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踢走了烫手山芋一般,感到轻松愉快。 「城里有家馆子,地方菜做得十分美味,我带你去品尝如何?」望着罗炎儿难得的笑颜,穆檀悦提议。 罗炎儿不假思索的点头,想与他在城中尽情的闲逛一会儿。岂料,他们刚一转身,才走不远的使节团里,有一人竞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喊住他们,并送上一件奇怪的礼物。 「这颗宝珠是摄政王赠予王妃的礼物。」年轻的使节去而复返,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不解。 早已出城的队伍也慢慢停下前进的脚步,众人回头张望,不晓得跑回去的那人有何企图? 「为什么现在才交给我?」穆檀悦让侍从接过礼品,检查了一番才拿到手上把玩,确定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他却仍不放心交给罗炎儿。 年轻的使节又拉近了一点距离,也不怕附近的人虎视眈耽,自在的说明,「摄政王交代,这份礼物必须等到离城之日,无人能返回之时,亲手交予王妃。」 穆檀悦闻言,将那颗宛如琉璃般光滑绚烂的七色宝珠递给罗炎儿。 罗炎儿仔细端详,看不出这份礼物的作用。 年轻的使节又道:「摄政王请王妃日夜携带,这颗宝珠名叫落红。」罗炎儿面色一沉。 穆檀悦兀自发笑,「这名字够特别。」罗炎儿瞪他一眼,打发掉年轻使节,自己握着半个拳头大的宝珠回王府。 她行走江湖时,听说过「落红」的传闻——这颗珠子之所以宝贵,价值在于它能够辨识对人有害的毒物。 可为什么摄政王要送她这个东西,是在提醒她要防范吗? 到达王府大门口,罗炎儿迅速下马,正想将珠子收起,却惊讶的发现珠子从原本如雪晶莹的白色,转变成樱花般的淡红色,这种变化预示着—— 她中毒了! 「你又怎么了?匆匆忙忙的跑回来,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玩一会儿?」穆檀悦飞快的追上她,对于她的突然异变有些疑惑。 罗炎儿没有回应,浑身僵硬的站在门口,握着珠子发呆。 穆檀悦见状,试探她,「珠子有问题?」对于江湖上一些少有人提的传说,他了解得不多,三教九流的东西,他所认识的也没有罗炎儿来的广,他并不晓得这份礼物的作用。 罗炎儿恍惚的摇摇头,费尽心神也想不出她是怎么中毒了? 穆檀悦上前,取过她手里的宝珠认真观察。「颜色变了?」 罗炎儿在他身边发呆的样子很奇怪,她的表情不是忧伤、落寞,也不是迷惘、困惑,穆檀悦头一次看不出她在深思什么。 「你……知道这个东西的用处?」他猜测她多半是因为「落红」而心神不宁,她知道这颗珠子的意义! 罗炎儿深深的叹息,彷徨的看着他。「我听说过它可以辩识毒物,通过接触就能随着中毒之人体内的情况,变化出不同的颜色,颜色愈深,则表明中毒愈深……」 穆檀悦柔和的容颜在瞬间冷凝,他立即吩咐下人找大夫,紧接着抱起仍有些恍惚的罗炎儿直奔寝房。 她中毒了。 在寻常大夫看不出究竟的状况下,穆檀悦派遣人马,花了两天时间,从深山野林请来闻名天下却避世如隐者的医师。 虽然落红有了变化,但因为身体并无异样,罗炎儿起初并不认为她中毒了,更不相信一颗传说中的珠子,真能判断出什更虚实。 「王妃中的毒来自皇室。」年迈的医师为罗炎儿诊断后,态度明确的说出让人不得不重视的事实。 这些天来,在未确定罗炎儿是否中毒前,穆檀悦英俊的容颜始终挂着凝重之色;如今确定妻子真的中毒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何时中的毒?」他严肃的问医师,「可有解毒的方法?」 「此毒没有名字,也查不出来历,只知它是皇族常用之物,王妃大概中毒有三天了,解药需要下毒之人的鲜血……」 「鲜血?」罗炎儿捂住嘴,感觉有点恶心。穆檀悦看她一眼,她回望他,这些天来,他为她忧虑、担心,她全感受到了。 「三天前中的毒,你有什么眉目?」穆檀悦问着沉思不语的人儿。 「那一天,我去茶馆和七公主见面。」罗炎儿沉重的回答,她不想把中毒之事与七公主牵连在一起,但她又想不出其他人有机会对她下手。 「她怎么下毒的?你吃了她的东西?」 「没有,我记得……她握了我的手一下,当时我感到手腕有点热……」罗炎儿说着,伸出手让医师观看。 「如今已找不到丝毫的痕迹,不过可以推测这毒是沾在细针上,刺入王妃的体内。」 罗炎儿闭上眼睛,回想着七公主握住她的手腕,那一刹那,异样的热度就是沾染了毒素的针刺吧? 「七公主这么做,不怕惹祸上身吗?」罗炎儿困惑的问,不过谁能为她解答? 她无法理解七公主的行为,难道就这么想嫁给穆檀悦,为了他,宁可冒险害死她吗? 「这种毒十分特别,不会立即显露,而是盘踞在体内一点点地扩散,侵蚀血脉,直到百日之后,才彻底发作。并且发作迅速置人于死地,毒素随即在尸体内消散,令人查无死因。」 医师顺着罗炎儿的疑问作出解释。 若非及早发觉罗炎儿中了毒,谁能想到下毒的会是七公主? 况且毒发之时在百日之后,等到那一天,七公主已回京城,在深宫内逍遥了,又有谁能把罪责牵连到她的头上? 「本王明白了。」穆檀悦在脑海深处寻到了关于这种毒药的记忆,在皇室中,害人都用这一招,绝对出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罗炎儿还是感到匪夷所思,纳闷的低语,「真是七公主做的?她太傻了,难道她以为我死了,你就一定会娶她?」 「你若有事,我会让她陪葬。」穆檀悦冷然道。 罗炎儿张大眼睛凝视他,没有话想对他说,但心里的情愫通过几分羞涩与柔软的眼神,即可让他明了。 「你乖乖的在家休息。」穆檀悦心弦一动,亲了她一口,随即交代侍从照顾她,然后准备离开王府。 「你去哪?」罗炎儿急忙追问,心里其实早有答案。 「追解药!」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着!」他等着手下传来回报,人马已召集完毕,于是不再等候,收起关切焦虑的心情走出寝室。 罗炎儿不顾侍从的阻拦,强行起身追了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他们已离开两、三天,你可能追不上了!」 「不,我可以!」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王府的事情怎么办?你可以离开吗?」 「印信都在房里,你是知道的,有什么下人解决不了的事,你替我处理。」「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是她知道王府内必须留个主人管事。 「乖,我很快回来。」穆檀悦继续迈步向前,大批人马已在王府外集结。罗炎儿看他渐行渐远,忍不住大声问:「万一来不及,我死了怎么办?」 「我怎么办?」他回头看她,幽幽的苦笑。「……再也看不到你的大眼睛,摸不到你蓬松的头发,你若是丢下我一个,就没人陪我吵架了!」 「穆檀悦……」她快步追到他身前,感受到他浓厚的爱意,眼眶微微泛红。 「我是不会让你这样死去的!」他张开双手拥住她,俯身送去一吻,然后抽身。罗炎儿恋恋不舍,手摸着嘴唇,目送他的背影,满心温暖。没关系了,她认了,就算争执不相容,又爱又恨,这一辈子,她还是想要这个伴! 「我等你!」她大声的告诉他,做出再也不会动摇的决心。 她以为要等很久很久,没想到才两天的工夫,穆檀悦就把花容失色的七公主追到手,拖回王府。 只见七公主神态憔悴、惊慌至极、浑身是伤,仿佛败兵之将被穆檀悦丢到罗炎儿脚边,狼狈无比。 「你……这么快?」罗炎儿正在寝室里让年迈的医师针灸抑制毒素的扩展,见穆檀悦比预期还要快的赶回,她的惊讶全显现在脸上。 穆檀悦没说什么,焦急的心情隐藏在冷漠的面孔下,只有面对罗炎儿才露出放松的一面。 他把七公主交给医师,吩咐道:「立即动手。」 七公主颤了颤,竭尽全力扑向罗炎儿,求救道:「不要伤害我!炎儿姊,救救我!」 穆檀悦正要叫人把她的嘴巴缝起来,罗炎儿及时起身制止。 「你先别伤她。」 「你别理她才是。」穆檀悦在追捕七公主的过程里,认识到这个女子的狡诈阴险,根本不值得罗炎儿同情、宽恕。 「我有话和她说。」罗炎儿瞪了穆檀悦一眼,那命令的语气不仅没惹怒穆檀悦,反倒令他发笑。他耸了耸肩,确信她会没事,紧绷的情绪才因此而彻底松懈。 「不要心软。」罗炎儿点点头,明白他对她的关心,她朝他微笑。穆檀悦挑眉,阴郁的神情逐渐晴朗,对她的纵容之色溢于言表;罗炎儿胸口发暖,若非房里还有外人在,她一定会去拥抱住他,深深的亲吻他。 「七公主。」调整了心思,罗炎儿坐在榻上俯视着趴倒在地上的七公主,质问:「不用装可怜了,你说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七公主愣了愣,倏地抬头瞪着罗炎儿,却是一声不吭,似乎是想通了罗炎儿不会放过她,于是也不再装委屈向人求饶。 「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想杀我?」此时此刻,罗炎儿清楚的感觉到七公主对她的敌意与憎恨。 「无怨无仇?」七公主冷笑,「你们在这里害死了我三皇兄,你一点也不愧疚吗?」 「你以为人是我害死的吗?」罗炎儿苦涩的反问。 「你敢说不是?三皇兄和你在檀王的领地上,为什么他身亡了,你没过多久就嫁给檀王?他的死因,檀王根本没说明,父皇才会在恼怒之下出兵,你敢坦白告诉我三皇兄是怎么死的吗?」倚在门边的穆檀悦一听,刚要发难,罗炎儿已抢先发话—— 「你先出去,我想和她单独相处。」 终章 论武艺,七公主绝非罗炎儿的对手;况且如今人在府里,不怕她搞怪,穆檀悦虽然急着为罗炎儿解毒,但他了解自己的妻,有时候必须顺着她的心意。 「你小心点,我就在门外。」让房里的医师和侍女暂时离开,穆檀悦关上门,守在室外。 他的配合令罗炎儿十分动容,也许穆檀悦并不完美,也许他还会欺压她,不过她已经不介意他的缺点了,她愿意用一辈子的光阴和他斗争下去。 「七公主。」心安定下来,罗炎儿望着七公主的目光澄净如水,她平静道:「关于三皇子的死,你恐怕是误会了,并不是我害死他的,虽然他的死与我有关,现在我把一切内情告诉你,就算你依然怨恨我也没关系。」 只是她的性命不会就此赔偿出去,她要活着,为了所有爱护她的人,然后成为称职的王妃。 那些种植在窗外的玫瑰花又快凋谢了,曾经埋葬在花丛下的幽魂也许早已安息。 罗炎儿与七公主长谈过后,穆檀悦随即让医师取用七公主的鲜血为罗炎儿解毒,尽管七公主并没有反抗,但她的态度仍是冷硬得不近人情。 罗炎儿记得她与三皇子的感情极好,明白她还是不能释怀,为此,她无法责怪七公主对她下毒手。可是不管七公主怎么想,罗炎儿也绝对不会把穆檀悦身边的位子让给她。 年迈的老医师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将解毒的药制作出来。 穆檀悦一看七公主没了用处,立即把她丢给追回王府的使节们;而七公主恼怒的模样也看不出她还有一点想嫁给穆檀悦的盼望。这一回,穆檀悦虽放她离开,却不是就此饶恕了她,复仇的计划在将来会逐渐展开。 他绝不容许有人——他以外的人——欺负他的王妃! 当外人全部离开,夜幕落下,在点满了柔暖烛灯的寝室里,终于只剩夫妻两人了。 罗炎儿服用了解药后精神大好,她却难得温驯的依偎在穆檀悦怀里,向他要求,「你别追究七公主的事了,放她一马。」 「你是这么善良的人吗?」穆檀悦笑着审视她。 她捶了他的胸膛一下。「我只是觉得……夺走了她的哥哥,又害她做不成你的王妃,她已经够吃亏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 「对,是你的错!」她嘟喽着,扯了扯他的手臂,有点撒娇似的要求他,「反正我没事了,你还要和她计较什么?」 穆檀悦叹了叹,「她害我心惊胆战的,我不能讨个公道吗?」 「与其花心思害人,不如替我想想该如何向摄政王道谢。」 「他那边,我自会酬谢的。」穆檀悦庆幸着他的至交有先见之明,送来礼物给罗炎儿防范,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顺便不要为难七公主了好吗?」罗炎儿趁他心情不错,继续强求。 「……我可以拒绝你的要求吗?」她很想吼他,但话到嘴边又吞下,看着他英俊的脸,她改口用软绵绵的嗓音再接再厉道:「听我这一次,下一次换我听你的话好不好?」 穆檀悦挑了挑眉,想不到她会诱惑他。「你学坏了呢!我的王妃。」倘若以后她都用媚惑人的招数对付他,他想他大概会一败涂地吧? 尾声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 罗炎儿随着夫君回娘家,一家人在平阳王府内,共度佳节。 「父王,你们最近过得好吗?」 筵席上,罗炎儿一边用餐,一边问着双亲的近况。 她的父母面带微笑,不管女儿问什么都回答好,就算生活中难免有些波折,但见到如今成长了许多的女儿,他们也深感欣慰,觉得世间一切都好。 他们任性的炎儿变得懂事了,举止端庄了不少、态度随和了一些,还会关心他们的身体…… 平阳王与王妃看向坐在女儿身旁的穆檀悦,知道女儿的改变离不开他的功劳。 他们的选择果然没错——为了女儿,选了一个好男人。 四人一起用过晚膳后又倾谈了片刻,身子比较虚弱的王妃开始感觉到有点疲倦,不得不先回房休息。 夜色渐浓,罗炎儿带着穆檀悦住到她出嫁前的闺房里。 「你方才吃饭时手不规矩,一直在桌底下摸我,是在讨皮痛吗?」 刚一进门,罗炎儿就故态复萌,恶狠狠的指着穆檀悦骂个不停。 假如这一幕被她爹娘看见了,必定会仰天长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搞错了。」他懒洋洋的答。 「搞错了?」她沉下脸,故意曲解他的话,质疑道:「难道你是想对我父母动手动脚?」 穆檀悦忍俊不禁,拉她到怀里紧紧抱住。 「我只是看你在父母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太惹人怜爱了,忍不住想摸摸你的手、你的脸、你的头发……」 结果他只是在餐桌下搞些隐蔽的小动作,已经算够隐忍了。 「肉麻!」至今仍习惯不了他的调情,罗炎儿漂亮的睑蛋浮现红云,语气慢慢虚弱了。 穆檀悦乘机抱她到床上,为她脱掉鞋子和外衣。 这些下人才做的事,穆檀悦却经常为她效劳,彷佛照颐她是他的乐趣。 「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巡视房里的摆设,熟悉的物品印进眼中,罗炎儿对于娘家的留恋之情益发浓重,「你希望呢?」他反问。 两人今天才到平阳王府,但在此停留的时间恐怕不多,因为穆檀悦的身份是不允许他有太多的空闲。 「……不能随着我的希望来决定,你有事要忙吧?」 「没关系,你想待多久,我会尽量安排。」他承诺。 两人成亲后曾经悠闲了一段日子,但自从七公主下毒事件结束,穆檀悦也逐渐忙碌起来,总是一整天不见人影。 虽然他一定会赶回家陪她用三餐,夜里也绝不让她久候,可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愈来愈少。 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会异常的落寞,即使王府的内务全由她负责,并不轻松,但她还是有空闲想念他…… 无形中,也学会了珍惜与他相处的时光。 他们的争执渐渐的少了,她变得体贴多了,也许她一辈子都弄不懂人世间的情爱有多少种,她与他又算不算爱对了,但她确定自己需要他、眷恋着他,就算时不时的会被他气得抓狂。 「假如我们留下来住上一个月,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罗炎儿小声的问。 「前阵子我时常忙得不见人影,就是为了把正事全处理了,积累时间,在中秋时分陪你回娘家。」穆檀悦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用担心。 「你……」罗炎儿感动了,凑过去亲他一口,接着不好意思的背对他。 穆檀悦对她的好,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为此她可以忽略他的坏,偶尔被他欺负一下下也不放在心上。 「快睡,夜深了。」吹灭烛灯,穆檀悦哄着依然心事重重的妻子,没有询问她心里又藏了什么,他知道那肯定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罗炎儿偷偷瞥他一眼,叹了口气,闭目缩进他的怀里。 他答应过不会为难七公主的,却也不肯帮七公主解决终身大事,罗炎儿只能拜托双亲尽量为七公主物色夫婿,免得她被送去和番…… 不知这事何时会有好结果? 罗炎儿怀着心事,被舒适的体温围绕着,很快的入睡了。 在她身旁的男人藉着透人屋内的月色,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心一动,低头想亲她—— 冷不防的,熟睡的人儿挥出一拳,险些击中穆檀悦。 穆檀悦紧急避开,正庆幸自己躲得及时,耳边听闻她大呼一声,「赢了!」 他苦笑,看她仍沉睡未醒,明白她是在说梦话,就不知道梦中的她是不是正将他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