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路灯》


 第一章

    公元二○一九年，大都会。


    「今天终于下班啦！」洪正明下了公车，好好地伸个懒腰，往自己家走去，他背着的背包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身体。


    宁静路是洪正明从小长大的街区。宁静路很长，从半山一直延展下来，共分四段，街区里分布着富豪住宅区、豪华商住大厦、普通经济楼，以及供中下等收入市民购买的廉居屋；有著名的海景酒店、名品商厦、大型超市，还有小小的普通市民光顾的茶餐厅、便利店。宁静路其实不是很高的山，但是由于温度的不同而生长着不同的植物与花草，不同阶层的市民在这里分布，也都和平共处、齐乐融融。


    「我回来啦！」洪正明打开家门，有气无力地招呼道。


    如往常一般，没有人响应。


    洪父是一位机械工人，在香岛市西边的卫星城市上班，每天要搭地铁往返，颇为辛苦费时，就算是这样，他还常比洪正明回家早。他这时正坐在沙发上，一只眼睛看电视节目，一只眼睛看报纸，没有理会儿子。


    此时洪母正在厨房收拾，没听见洪正明无力的叫声。她曾经是公司办公员，儿子上大学后即退休，专心做家庭「煮」妇，对于儿子的工作，洪妈妈并不十分满意，虽然说电视台摄影师的工作收入相当不错，可是干的没黑没白，且需随传随到，没有休息日，她曾几次劝说儿子转业。


    洪正明放好背包，换上t恤，走进客厅问父亲：「爸，今天吃什么？」


    洪父头也没回地应着：「啊！问你妈。」


    「妈。」洪正明找进厨房，「我饿了。」


    洪母正在整理冰箱：「没煮你的份。」


    「什么啊？」洪正明不满地大叫。


    「喊什么喊，」洪母看儿子一眼，手却没停，「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么热的天，煮了你的又不吃，放着就是不坏味道也不好了，再说你前几次回来，不是都说在电视台吃过了吗？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晚回来也不说打个电话……」


    打断母亲的叨絮，洪正明摸着肚皮问：「那我吃什么？」


    「夜市上好东西多着呢，今天你就去外面吃吧！」


    「哦！」


    洪父回过头来叫住打算出门的儿子：「阿明，买点啤酒回来。」


    「哦！」


    穿着拖鞋，洪正明重新下楼，打算好好喂饱自己的肚子。


    在夜市区转了一圈，洪正明来到了路记茶餐厅。路记算是宁静路的老字号，做了好几年，小小的店面整洁干净，只容得下六张桌子，店里做的小吃味道相当好，售价廉宜，有一批固定捧场的老客人。


    走进路记，洪正明一看，此时店里只坐了三桌消暑纳凉的客人，他举手招呼伙计。


    「正明，吃点什么？」店伙之一的小赵熟稔地过来问。


    「饿死我了，先来碗凉面，再要一笼虾饺，还有牛腩粉，再来个冰奶茶。」


    「好咧。」小赵开好单子走开。


    等菜的工夫，洪正明无聊地拿了张报纸看，一转头，他发现今天店里在收银台站着的不是平时的小何，而是路家宝。


    路家宝是路记老板路永的独子，高中毕业后没有升学，在路记帮忙，洪正明感觉好象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今天一看，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路家宝个子挺高，有一百七十八公分左右，人比较瘦弱，他的小面孔也就只得洪正明半个巴掌大，天生娃娃脸的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个高中生，此时路家宝稍低着头正在看帐，洪正明看到他长长睫毛盖着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洪正明不由想起小时候印象中洋娃娃般的路家宝，原来他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


    面和菜都上来了，洪正明埋头苦吃。


    路家宝一抬头，看到洪正明的吃相，他偷偷笑起来。


    「喂，家宝，笑什么呢？」坐在一旁桌边的菜场卖菜的油菜张，闷声地问。


    「没，没什么。」


    将饭菜一扫而空，洪正明摸着肚皮站起来。


    「多少钱？」一面打开钱包，洪正明一面打量着路家宝。


    「哦，我看看。」路家宝低下头，看着伙计写的帐单。


    洪正明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小子睫毛怎么这么长。


    去便利店买好啤酒，洪正明慢悠悠地回家。


    洪父正等着儿子：「怎么才回来，吃好了么？」


    「嗯，路记的菜不错。」


    洪父接过啤酒，留出两罐，把剩下的放进冰箱：「阿明，下星期可是明珠队的主场，怎么样，搞得到票吗？」


    洪正明一拍额头：「你不说我都忘了。」


    「票可难订了。」


    「怕是去不成了，算了，咱们在家看转播吧！」


    「唉，」洪父大叹，「主场看转播多难受。」


    「没办法，电视台不把我们物尽其用，不甘心的，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排队买票。」洪正明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后天起，每天早上要做什么『晨间特别版』，我还得早起。」


    洪父体贴地拍拍儿子：「工作嘛！早上我叫你起来。」


    洪母在隔壁屋内说道：「不早了，你们爷俩早点睡吧，明天都得早起。」


    洪正明将电视转至体育频道，父子俩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知道。」


    洪正明自小喜欢拍照，考进了电影学院摄影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当摄影师的天分，灰心之余，他在课余找了电视台摄影的工来打，一来二去的，最后干上了这个职业，毕业后在香岛市的第三有线台当了一名摄影。


    虽然说工作不错，收入也不错，但是洪正明对工作没有激情，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虽然他干得不错，可是也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念头，闲来就如一般人一样，与朋友聚聚、出海玩、逛逛街、和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子约会。


    洪母已经开始唠叨，希望儿子可以带正式的女友上门，洪正明才不这样想，工作挺辛苦的，他才不想把宝贵的时间、精力花在陪女友上，只是觉得工作之余有人陪着聊聊、玩玩就可以了，他不想为了追女孩子花心思，年轻人聚聚无妨，土的看厌了就看洋的。


    这天洪正明放工回来，才一进门就被母亲一把拉住：「正好你回来，快！厕所的水阀不知怎么坏了，水喷了一地，你快来修。」


    「爸呢？」


    「他要加班，今天在工厂加班，不回来了。」


    「我不会修。」洪正明皱着眉挠头。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洪母急的真跺脚。


    「我就是不会。」


    「啊！哪家的男人都会的，怎么你不会。」洪母大皱其眉，不满地盯着儿子。


    「喂！老妈，也没说人人都得会吧！」


    「得了得了，快去找水电工。」


    洪正明赶到社区的维修站，门关了，他看看表，已经晚上近十一时了，又拨电话找人，这才知道水电工去离岛了。


    「真糟糕。」洪正明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的确是不太会应付这些事情。


    「正明，怎么啦？」一个声音唤住洪正明，洪正明回头一看，是路记的店伙计小何，正站在店门口。


    「家里水管漏了，不知怎么回事……」


    「让家宝去看看，他懂。」小何一面说着，一面就把路家宝叫了出来。


    洪正明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未开口求人，别人已经热情地伸出手来了，他有点脸红。


    路家宝提着一只大大的工具箱，大方地跟着洪正明去他家。


    洪母见是洪正明带着路家宝回来，有些意外。


    厕所水管的接缝处不断的喷着水花。路家宝熟练地关掉阀门，然后用钣手拧开连接水管的环扣，检查了一下，他说道：「这个扣环磨损了，要换新的。」


    洪正明被工具箱内大大小小摆放整齐的各式钣手、钳子、螺丝起子等等工具吸引住了，正盯着细看，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这里有，直接给你们换上就好了。」


    洪母站在门外边看边念叨着：「你看看家宝多么能干，你连关水阀都不知道。」


    洪正明不满地推母亲走开：「去外边，看水喷到你了。」


    路家宝熟练地换好，用力拧紧水管接头，瘦弱的他不禁咬住牙握着钣手。


    「这个我来吧！」洪正明接过钣手。


    路家宝退到一边。


    这时路家宝才有时间好好打量洪正明。虽然说两人在一个街区长大，小时候也一起踢过足球、打过架，路家宝印象中很久没有见过洪正明。洪正明身材非常高大，身高有一百九十多公分，他爱好足球，闲暇之余在街区的球场踢球，他应该也常上健身房，体格强健，肌肉结实。


    说到外貌，洪正明和线条纤细的路家宝不同，他理一个短短的陆军头，浓眉大眼，鼻梁挺直，相貌堂堂，很有男子气概，气质很爽朗。


    看着洪正明用力拧动钣手，粗壮的肩膊上鼓起肌肉，路家宝有些羡慕，他可没有这样有力的手臂。


    「好了。」洪正明说着放下钣手，「谢谢你啊！」他顺手再拍拍路家宝。


    洪母赶过来道谢，取出钱要给路家宝。


    路家宝涨红了脸，拼命摇头，抱着工具箱逃似地离开了。


    「咳，你看这孩子，收下有什么关系呢？」洪母看着路家宝的背影喃喃道。


    「妈，大家街坊这么多年，要收也不好意思。」洪正明一面说，一面想要接过钱。


    洪母拍开洪正明的手：「你拿干什么？你又想乱花。」


    「什么乱花，我不过……」


    「得了，想和猪朋狗友吃喝玩乐，你的薪水足够了。」洪母返回厨房，又转头吩咐道：「正明，记得谢谢人家。」


    「知道，到路记多吃几次饭不就得了。」


    ***


    由于水管事件的接触，洪正明不由地注意起路家宝来，他发现路家宝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洪正明不止一次看到街坊里妈妈级人物们将小孩托给路家宝照顾，自己去做头发、打麻将，有人要临时出门也会将家中的猫狗交给路家宝照看，街坊家里平常有些事情，路家宝都会帮忙。


    「他倒是个很热心的人。」洪正明对洪父说。


    「谁？」


    「路家宝！」


    「哦，就是路家那个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小孩。」洪父注解着。


    洪正明哈哈大笑：「爸，你说什么？」


    洪母听到了，说道：「你爸说错了吗？家宝就是比女孩子还漂亮，脸小小的，好可爱，你看王家还有马家那三个女孩，哪有家宝漂亮。」


    洪正明忍着笑，不断点头。


    一个晚上，洪正明又工作得很晚，他才走近街区就听到了喧哗声。他赶过去看，见到三个小混混正在路记门口大叫大嚷，洪正明马上明白这些人是吃霸王餐的家伙。


    小混混们正和店伙计拉扯之际，突然一声断喝自耳边炸响：「喂，吵死人啦！」


    大家都被这一声叫喊吓到了，齐齐回头看。


    洪正明一脸怒容站在店门口，瞪视着众人。


    几个混混被洪正明的声势吓住了，看他黑着脸，一件衬衫搭在肩上，穿着无领的黑色t恤和长裤，粗壮的手臂卡在腰间，高大的身形，头几乎要碰到店门上的横梁。


    身形上的巨大差异，小混混先自矮了半截。


    洪正明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在每个小混混头上扇了一巴掌：「你们想死啊，半夜里这样吵，想被街坊扁吗？」


    三个混混不敢吭声，缩着脖子乖乖站着。


    「瞧你们那点出息，出来混就为了白吃一顿？真没用。」其实洪正明也看出来了，这三个年轻人不是什么黑道中人，不过是不良青年，想白蹭一餐饭吃罢了。


    洪正明走进店堂，低头看看餐桌，又扫了小混混们一眼：「吃了多少算我的，快滚。」


    三个人拉拉扯扯地跑出店外。


    小何一手扶起倒下的椅子：「正明，谢谢你。」


    「这是怎么了？」洪正明问。


    「今天老板不在，有人想来吃白食。」伙计小赵回答。


    「就是老板在我看也没什么用。」洪正明想起路永消瘦的模样。一抬头，洪正明看见站在一旁的路家宝，见他衬衫凌乱，想来刚才有过拉扯，他对路家宝说道：「他们吃了多少，我给。放心，他们不敢再来了。」


    「谢谢你。」路家宝低头道谢。


    「谢什么，我还没谢你呢！」洪正明顺手将路家宝纷乱的头发理一下，指尖是丝一般的触感。


    这小家伙的头发好好摸。


    吃过饭，路家宝又感谢一番，洪正明挥着手走开。


    周末，路家宝自郊区果菜市场采买了新鲜菜蔬回来，他开着小小的货车经过宁静路的街区球场，看见洪正明正和一群小孩子一起踢球。


    洪正明滚了一身的泥灰，和一群孩子们跑到东、跑到西，踢得不亦乐乎。


    路家宝看着笑了笑，将车开走。回到餐馆，将买回的菜蔬一一洗净、切好，放入冷藏柜内备用，路家宝这才有时间休息一下。


    路父看看儿子的小面孔，有些心疼起来。因为身体不好，路永从工作的工厂提前退休，退休后收入减少，一直无力将所住的政府分配国宅买下，于是路父向银行贷款，租下宁静路上这间小小门面，希望可以赚点钱，买国宅作为自己和独子的安身之所。


    下午三时，路家宝准时醒来，洗洗脸，进了厨房开始做晚市开张的准备。


    一心希望可以还上次路家宝修水管的人情，洪正明光顾路记的次数多了起来。路记的伙记小何和小赵，已经可以不用洪正明点菜而知道他想吃什么。


    晚上在路记吃饭，洪正明会和常来这里的几个街坊一起看店内的电视，特别是有球赛的日子里，大家一道看球，为共同喜欢并支持的香岛市明珠队加油呐喊，很带劲。也许是因为洪正明的投入点燃了大家的热情，来店里喝酒看球的人越来越多。


    路家宝的心里十分感谢洪正明，随着接触，他发现他热情、大方、开朗，如同兄长般，家中独子的路家宝十分希望有这样一个哥哥。


    洪正明同样也在注意着路家宝。


    洪正明人长的英俊帅气，又高大，在街坊中颇受女孩子们注目，在这一方面他一向感觉良好，可是来路记这几次，洪正明发现，来找路家宝的女孩子也不少，这让他有点吃味。


    路家宝人长得秀气，甚至可以说漂亮，大眼睛长睫毛，身材比例非常好，宛如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常有女孩子来买冰茶并向他搭讪。


    洪正明悄悄问小何：「家宝很受欢迎啊！」


    小何眨眨眼：「是啊，这种小帅哥很有人气的。」


    洪正明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帅哥？」


    「是啊！家宝好象只比你小三岁，但是他天生娃娃脸，说高中生也有人信，所以很受姐姐型的女孩欢迎，倒追的人不少啰。」


    「呜！」洪正明撇着嘴角，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天下午，台风登陆，气象台挂起风球。洪正明结束工作之后，天已经快黑了，大街上几无行人。下了公车，洪正明往家里跑去，突然发现路家宝披着雨衣，正往外面赶。


    「喂，这种天气你要干什么？」洪正明大声喊着。


    路家宝停住脚步：「三号楼顶上的天线倒了，带断了电线，我去帮忙。」


    「你能干什么？打电话报修不就得了。」


    「总不能看着不管。」


    洪正明看看路家宝瘦瘦的背影，心中一动，也跑了上去。


    在三号楼顶上，市政府的维修人员已经来了，但是风势太大，修理缓慢。洪正明和路家宝，还有另外的几个街坊以及社区的巡警都来帮忙，到底人多力量大，天线重新竖立，电线也接驳。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下了楼，路家宝拉住洪正明：「到我家去吧！你都湿透了，我煮姜茶给你。」


    「不了，我回去了，我怕我妈着急。」洪正明挥挥手，跑开了。


    回到家，洪正明被洪母数落一通：「看你淋得像掉进河里的小鸡似的。」


    洪母数落完，去休息了。


    洪正明换了衣服，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时有人敲门，洪正明开门一看，竟是路家宝，他用保温瓶送来了姜茶。


    「哎呀！你看看，这么大雨还跑过来。」洪正明忍不住埋怨。


    「没关系，谢谢你也来帮忙。」


    「小事情，你不是也在帮忙吗？」


    喝着热热的姜茶，洪正明突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喂，我饿了。」


    路家宝一愣，随即明白：「我煮个面给你好不好？」


    「好，快一点就行。」


    跨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洪正明看着路家宝熟练的切肉、配菜、把面下进锅里，心生羡慕，他是一个和厨房没缘份的人，几次做饭都让厨房差点要失火，因此也打消了学做饭的念头。


    面煮好了，洪正明大口吃起来：「好味道，会做饭的人就是不一样。」


    看着洪正明吃完面，又帮他洗净锅碗，路家宝要走了。


    「我送你。」洪正明取出雨衣、雨伞。


    「不用了。」路家宝一个劲的摇头。


    「不行，一定要送。」洪正明不容拒绝，披好雨衣，又撑起伞，洪正明送路家宝回去。


    雨下大了，从天而降的水幕似乎可将天与地相连，昏黄的街灯，宽阔的马路上，只走着这一对。洪正明突然之间有一种地老天荒般的感觉，仿佛自己与路家宝相识很久。看着身边瘦瘦的男子，明明他只小自己三岁，但是他看起来是那样弱不禁风，惹人怜惜，洪正明不由将伞又往路家宝那边偏。


    ***


    台风过去之后，洪正明突然好运了起来，他认识了一个自己各方面都满意的女孩子——李佳宜在父母经营的加盟连锁超市里任职，人长得甜美可人，经朋友介绍，她与洪正明相识，她对洪正明颇为满意，交往了起来。


    最初的交往，双方都是大队人马的活动。


    一群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租下一艘游艇，备齐食物，一起出海去玩。


    这样的活动三不五时的就会有一次，电视台收入不错，工作压力又大，大家都很喜欢出海玩。


    这一次，洪正明带了李佳宜上船。


    李佳宜平时自有一批玩耍的朋友，像是超市的供货商、运输商以及厂家的行销人员等，他们又是另一层水里的鱼，她看到洪正明这条船上的阵势，并不放在眼里，心中只暗怨带来的酒不是名牌。


    洪正明将李佳宜介绍给自己几个要好的同事：采编的安婷、剪辑的王齐、编辑钱乐，李佳宜大方得体的和几个人打招呼。


    一整天玩下来，洪正明送李佳宜回去时，几个同事在背后悄悄议论起来。


    「长的很漂亮。」安婷说道。


    「眼睛长在头顶上。」钱乐摇摇头，他比这几个人年长一些，看问题的角度也不相同。


    「不错了，不是说还有点家底吗？算是匹配了。」王齐倒是蛮赞同。


    「要和她交往，最起码正明得买辆车。」


    「我看不会，这女孩挺懂事的。再说，正明买车很容易，养车比较麻烦。」王齐摇头。


    ……


    众朋友还是希望洪正明能找到良伴。

 第二章

    洪正明的父母也要考虑儿子的终身大事。


    「我看我们不如搬走吧！」洪父将之前商量过一段时间的想法又再提出来与洪母讨论。


    「搬到哪里去？」


    「我想过了，厂子里对于我这样的人有特别的福利政策，如果我们在北卫星租房子居住的话就会有补贴，加上我的和你的养老金，应该可以过得不错，我们的保险又齐备，所以不用担心什么，那边的开销又小，生活、养老应该不愁。这里的房子留给正明结婚用正合适。」


    洪母点头：「你说的对，我就是担心房子。让媳妇和我们老人住太不妥，想来想去总觉得年轻人的有年轻人自己的小窝，可是要他买房太难，只是现在正明又是个没主的单身，这几年也没存下几个钱。」


    「就是说嘛！我们老了，简约一点没关系的，租房子住也可以，把这里的房子留给正明，这里三房一厅，又在宁静路这样的好地段，现在这房子还差三年贷款就付清了，这样一来正明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结婚之后也不用担心房贷问题，可以安心过日子，存钱养孩子。」


    「如果女孩子愿意，谈恋爱的时候就好两个人一块存钱，等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结婚。」


    「好，那你去打听一下北卫星房子的事情。」洪母点点头。


    两个老人想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样快，则是恰好洪父的工厂在北卫星城那边的可使用房空出了一间，考核过洪家的情况之后，工厂派律师通知洪父，表示一个月之内就可以迁入。


    「这么快！」洪母听到消息很是惊讶。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洪父搓着手，「律师说了，空房不多，轮候一个资格不容易，还有人也申请了，我们资格考核比他们高，所以优先考虑，如果现在不入住，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看这……」


    洪母有些失神地说：「我没想着这么快走，正明谁照顾？」


    「我也不想啊，可是如果放弃这次机会……」


    晚上，洪家召开家庭会议。


    听完父亲的叙述，洪正明跳了起来：「不，不！为什么？不行！你们为什么要搬走，如果我娶的人不愿和你们住，我就不要她。」


    洪父按住跳得像蚱蜢一样的儿子：「你看看你，一点点小事沉不住气。」


    「什么小事，什么小事！」洪正明挥着手臂，然后一把抱住母亲：「妈，妈你跟我爸说，你们不要搬走，咱们一家好好的，干嘛要这样？」


    洪母劝慰着儿子：「我们也没想到这样快，以往申请和轮候总得一年半载的才等到，谁想这一次这么快。你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家，这一处房子留给你，你不要闹，听话。」


    洪正明坐下来：「我结婚还有好一段日子呢！你们急着搬走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如果放弃这一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算了，你长大了，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事事小心就是了。」洪正明又抱住母亲：「那我以后下班回来吃什么？回来连个人都没有，不干、不干。」


    洪母推了儿子一下：「就会把你妈当老妈子用。自己以后学着做饭，以后什么都得一个人，正好锻炼你，结婚后好好伺候你老婆。」洪正明把头抵在母亲肩上：「不要不要，妈！」最后，洪父洪母还是按时搬入了北卫星城的宿舍，突然空起来的家，让洪正明很不习惯，他的工作量又大了起来，每天忙进忙出，心情郁闷的不得了。


    现在洪正明的生活中还有一个大难题，他不会做饭，只能购进大量速食品，结果吃了几天就胃痛，打电话向母亲诉苦。


    「那你买外食吃吧！」洪母安慰儿子，又连忙作了菜送过来。


    洪正明在电视台，便当快餐厅也是吃习惯了的，但是这一次他心理上接受不了父母搬走的事实，所以无法接受外面的食物，人很快就瘦了。


    独坐时，洪正明很是埋怨自己的无能，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一个人，很孤独。


    一天下班，洪正明懒懒地走在上，一辆小货车从身边经过，一个声音招呼他：


    「正明。」


    洪正明抬头一看，是路家宝开着货车经过。


    「来，上车来，我送你回去。」


    车子进了宁静的街区，洪正明突然开口：「啊，不回家了，去你们餐厅吃饭。」


    「怎么，洪伯母不管你了？」路家宝笑着说。


    「是啊！都搬走了。」洪正明半是委屈半是没好气地回答。


    在路记餐厅里，洪正明边吃边把父母搬走的实情告诉了路家宝。


    「伯父伯母这也是为你好。」路家宝体贴的拍拍洪正明的肩。


    「我知道，但是我心里也不好过，感觉像是自己把父母赶走似的。」洪正明说着，有点哽咽起来。


    「这还不都是为了房子，我家也一样，我爸身体不好，还一直坚持开店，就是想把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路家宝也露出忧郁的神色。


    「你们那个还要付多久的房贷？」


    「还得五年才付完。」


    洪正明点点头，叹息一声。


    「这样吧！要不你来我们这里吃饭好了。」路家宝提议。


    「啊，好啊！」洪正明点头，怎么早没想到呢，可以来路记解决吃饭的问题。


    「那，你天天来的话，我给你打折，七折如何？」路家宝笑问。


    洪正明摇头：「不行，八折。」


    路家宝一愣：「好像应该是你说七折我说八折才对。」说着他笑起来。


    「啊，对，你说八折了，就八折好了。」


    「啊，不行不行。」路家宝连连挥手。


    「行了，就这样吧！」洪正明说着，伸手揉乱路家宝的发丝。


    ***


    在路记进出的久了，洪正明跟老板、店伙都熟悉起来，他除了在路记吃饭之外，也常常帮手做些事情，比如说说抬抬东西什么的，并且他在，也不再有小混混上门，高大的洪正明很有路记保安的味道，为此路永心里十分感激。


    知道了洪正明业余学拳击，小赵小何两个店伙计常常嚷着叫洪正明教几招。


    路家宝不信：「你真的学过拳击？是健身操吧！」洪正明亮出拳头说：「谁说的，我从中学起就一直参加拳击社团，正经学过的。」


    「学这个干什么？」


    「我小时候比较瘦，又挑食，我妈说学拳击强身健体，而且运动量大，学了之后就不挑食了。」


    「哗，练成这样厉害！」小何上下打量着洪正明的身高和强健的身体。


    「工作也有用的。我们扛的摄影机很重，一扛就是扛一天，而且四处追新闻，体力不好可不行。采访一些有危险性的题材时，对方看看我这体格，也不敢把我们的记者怎么样，不错吧！」


    大家齐齐点头。


    在路记，最受异性欢迎的仍是路家宝。洪正明注意到常常有小女孩子来路记喝凉茶，人坐着，眼睛在路家宝又摸又拍的，看在眼里，洪正明不由好笑。


    这天，又看到一个女顾客吃路家宝的豆腐之后，洪正明悄悄的问店伙计们：「家宝很受欢迎啊，大小通吃？」


    「长的帅嘛！」店伙计们似乎司空见惯。


    「我不觉得。」


    「你又不是女人。」


    洪正明狠狠瞪了小何一眼。


    「家宝就是帅，小时候就是美少年啊，现在算是美青年吧，小女孩就喜欢这种漫画美形男。」


    「那些姐姐和师奶呢？」


    「姐弟恋不是很流行的嘛。」小赵回答。


    「女人也是人，看见好看的男人也想占占便宜的。」小何一面擦桌子一面说。


    「那我呢？」洪正明指着自己，他的自信在路记似乎是行不通的。


    「你啊，你很好啊！」


    「那怎么我……」洪正明讪讪地说道。


    「你啊，你是要交往的，那些女人不过是吃吃家宝的豆腐。家宝这样乖，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你啊，人家是不敢的。」


    洪正明终于明白了，点点头：「我说嘛，怎么没人和我搭讪。」小何、小赵忍着笑做事去了。


    很快，洪正明发现了独居的好处，他可以睡到十三点不起床，可以一星期不扫一次地，也可以尽情的喝啤酒看球赛，请李佳宜来的时候，可以两个人独处而不被打扰。


    洪正明本人十分希望可以和李佳宜好好交往，好好相处，但是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抓不住，他觉得有点灰心，可是他现在的却是喜欢着她，益发患得患失。


    洪正明悄悄找安婷商量，安婷告诉他，就是因为他得失心太重，怕受伤又不够坦白，所以两个人之间毫无进展。


    「我还不够坦白。」洪正明皱着眉。


    「当然，你如果有心事会告诉她吗？」


    「不告诉她是因为怕她担心，没必要两个人一起伤脑筋，再说我工作中的压力她也不能分担，同样的，她工作中的压力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不懂，说出来徒增烦恼，何必呢？」


    安婷晃着手中的笔：「问题就在这里，你们都把自己想得太独立了，如果你有心事不对她说，你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你有烦恼的话，一般都会对我们说说，不会对佳宜。」


    洪正明老实地点点头，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烦恼还会对一个人说——路家宝。


    之前由于一个突然的出差机会，洪正明错过了买足球套票的时间，现在他在明珠队每一个主场之前都得去排队购票，常常不是抽不出时间，就是轮到时，票早已售出，让他这个明珠队的球迷懊恼不已。这次买到香港明珠队的球票时，洪正明高兴万分。


    拿到球票后，洪正明第一时间给李佳宜打电话，想请她一起去看球赛。


    「我不去。」李佳宜断然拒绝了，「坐在大太阳下面热死了，人又多，你们也真是不怕难受。」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李佳宜没有编出其他理由搪塞，她实话实说。


    「看场球人变黑一大截，出身大汗，我受不了，你自己去吧！下次，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或是别的好了，下一次。」


    李佳宜倒还是给了洪正明台阶，兴冲冲的洪正明低下头挂了电话。


    晚上，洪正明照例到路记吃饭，吃着吃着，眼光落在盯着电视球赛转播的路家宝身上。


    「宝宝，宝宝。」洪正明小声叫道。


    不是什么时候起，洪正明开始叫路家宝做宝宝，因为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伴，路家宝和众人对此都没反对。


    「什么事？」


    洪正明取出球票给路家宝看：「周末一起去。」


    「啊！」路家宝看清楚是球票，开心地跳起来，双手捂住嘴巴，这是他表示极度兴奋开心的下意识动作。


    「好啊好啊，我去我去。」路家宝拼命点头。


    高兴过后，路家宝犹豫了：「去看球，店里怎么办，周末正是人多的时候。」洪正明也呻-吟起来，他知道路家宝一向顾家：「那，看完之后，快快回来，这里离市体育场也不远，八点左右就能回来。」在一旁看到这情景的小何走过来：「没关系，去，这么难得，现在一票难求。家宝，去，我们顶一下没关系。」一旁的街坊也纷纷赞同。


    路家宝重重点头：「好，去。」


    洪正明开心起来，他喜欢足球，家宝也喜欢，小时候他们常一起踢，考上了不同的中学之后两个街坊才疏远起来。现在长大了，儿时的记忆反而更加鲜明，两个小孩一起快乐踢球的身影出现在洪正明脑海。


    吃完饭，洪正明快乐的回家。


    晚上，路家宝告诉了父亲周末的安排。


    路父一点也没有表示要反对：「很好、很好，多难得，你去吧！记得带上相机给我拍几张现场的回来。」


    路家宝哼着歌儿收拾东西去了，望着儿子纤瘦的背影，路永觉得有点心酸。


    路家宝高中毕业后就帮父亲经营茶餐厅，天天忙进忙出，他很会做餐厅里的大小事情，是个生力军，迫于生活的压力，路永曾暗想过不想让儿子再念书。虽然是路家宝没能力考上大学，但是路永心底一直觉得对儿子有所亏欠。这间小小的餐厅占去了路家宝所有的时间，他没有娱乐，除了街坊外也没有什么朋友，旧同学早已各散，忙碌的工作让路家宝没有时间去想得更多，可是做父亲知道儿子有点孤独。


    自从洪正明出现之后，路家宝的生活多了些许色彩，他带来了新鲜热辣的资讯，儿时的友情，还有欢笑。路父打心里希望儿子能和洪正明成为朋友，洪正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街坊，他相信他。


    怕路上堵车，洪正明和路家宝提早动身赶往体育场。


    虽然说着要好好玩一下，但是路家宝还是把餐厅里的大部分功夫赶出来，无论是餐具还是当天的菜蔬，都安排妥当这才放心跟着洪正明走。


    洪正明准备得很充分，从喇叭到望远镜、球衣，还有明珠队的队旗、毛巾以及响炮和饮料，相比之下，路家宝只带了相机。


    洪正明把东西分给路家宝：「快，毛巾扎起来，t恤穿好，这才是明珠队的球迷。」


    坐在球场上，路家宝兴奋不已，四处环顾，满眼都是和自己一样装扮的人，到底是明珠的主场。虽然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但是那种「天下球迷是一家」的感觉是那样的生动真实，为着对足球的同样的执著与热爱，每个人的脸看起来都是那样亲切。


    「喂，宝宝，你喜欢哪个球员？」洪正明问。


    「啊，徐飒。」


    「嗯，我也喜欢徐飒，他最棒了，他是香岛队的灵魂人物，中场没有他真不知会怎么样。」洪正明竖起大拇指。


    路家宝拼命点头：「对对。」


    比赛开始了，球场内几乎被明珠队那明亮的绿色点满。看台上的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为了自己喜欢的球队呐喊助威，为了每一次美妙的射门，而激动、呐喊、失望、振奋、欢呼。


    这是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赛，九十分钟内高潮迭起，双方都拼抢十分积极，最终明珠队以二比一拿下了这个主场。


    终场哨音响起，满场沸腾，彩旗银带舞成一片，欢呼和鼓声齐鸣，大家都又兴奋又激动地又叫又跳，主队赢了！


    球员绕场致谢时，全场八万人齐声一遍又一遍高叫着：「徐飒！徐飒！徐飒！」路家宝快乐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第一次亲临主场就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赛，亲眼目睹和看电视转播完全不同，参与的感觉那样真实，眼见喜爱的主队完胜，激动骄傲的心情难于言表。


    在回去的路上，路家宝的耳旁，仍想着球场内的欢呼，久久难以消散。


    回到路记，路家宝马上换衣洗手，着手帮着送餐和整理，又亲自下厨给洪正明做炒饭以感谢他。


    「好看吧？」小何问。


    路家宝大力点头：「好看，真精彩。」


    「所以说让你去是对的。」


    知道洪正明和路家宝是去看球的街坊们开始大问球场内的情况，路家宝眉飞色舞叙述着，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徐飒很帅吧！」常来买卤味的师奶表情夸张地问道。


    「对，很帅，虽然离着很远，但也能看到他很帅。」


    师奶笑眯眯地点头。


    「看，如今这女人也跑去看球了，本以为她们懂，结果呢，是去看帅哥去了。」有街坊大力叹息。


    「就是有徐飒这样的人，看球的人才更多嘛。」师奶不以为然，「人家是实力偶像派。」


    路家宝笑起来：「对，又有实力又是偶像。」说着，就把相机里拍好的照片给师奶看。


    回到家躺在床上，洪正明仍处在兴奋之中，球队赢球固然是种因素，能和心意相通的朋友一起看球又是另外一个主因。路家宝也懂足球，虽然他们都不是理论派的，也不像那些会评球的人，但是洪正明觉得他和路家宝看球时感觉是一样的，一起着急，一起惋惜，一起呐喊，一起鼓掌。洪正明暗想，下一次有机会还要和路家宝一块去看球。


    由于和李佳宜欣赏眼光不同，洪正明不大喜欢和女友一起上街购物，倒不是他不愿意陪她，只是跟她逛街他纯是陪她，自己一点意见也没有，女友要去哪自己就去哪，一般也不会买东西给自己。生活上的必需品也还是需要购买，而且总得添些衣物，这时候洪正明总是想到路家宝，于是两个男人常常一起上街购物。


    「哪一件好？」洪正明一手提一件t恤问。


    陆家宝歪着头看看：「绿的。」


    「好。」接着洪正明付钱。


    有空的时候洪正明也会跟着路家宝一大清早赶到果菜批发市场，为餐厅购进新鲜便宜的菜，帮着把大筐菜蔬抬进小货车里。每当这个时候，路家宝就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洪正明，高大的洪正明肌肉结实强健，这和瘦弱的路家宝可不一样。


    路家宝会在自己有空的时候去洪正明家帮他做家务，洪正明是个家事白痴，无论什么家用电器到他手上都能无故而坏，为此他的父母头疼不已。他独居之后，三室一厅更是乱成一团，路家宝来过一次，见当初也算是窗明几净的洪家变得像大拍卖时的超市，他吓了一大跳，主动帮手整理。


    「洗衣机怎么修好的？」洪正明坐在沙发上问。每当路家宝来整理的时候，他就不让洪正明帮忙，而是命令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许动。


    「根本就没坏。」


    「那怎么洗不了衣服？」


    「你按错健当然洗不了。」路家宝洗出一批衣服，在阳台上晾好，然后又戴起手套，拿着抹布将厨房和浴室擦拭一新。


    看着路家宝额上的汗，洪正明心里十分感激，又说不出口。路家宝对他很是照顾，同样的，他也愿意照顾路家宝。也许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缘故，两个人没有在场面上朋友的客套，一切凭心。


    忙完手中的事，又将凌乱的杂物收拾一下，路家宝环视一番：「嗯，差不多了。」


    洪正明拉路家宝坐下来休息，又送上冰红茶。


    「明天下班以后记得收衣服，叠好放在你衣柜里，别忘了。」


    洪正明以手碰额：「是。」


    休息了一下，路家宝要走，洪正明拦住他：「一起吃饭吧！」


    「你煮？」


    「喂，损我是不？」


    路家宝知道洪正明是想请客：「不要请客了，要不，你来我们餐厅吃吧！」


    「偶尔也想吃吃别家餐厅。」洪正明露出赖赖的笑容。


    路家宝摇头：「不了，我得回去。」


    「啊，好，好，去你那边吃饭。」


    洪母在周末是来看望儿子，带来了大批各色做好的食物。她一见家中颇为齐整，阳台上晾的有洗好的衣服，冰箱里有剩菜，以为是儿子女友的功劳，心里甚为满意。


    「正明，有时间了，带女友过来卫星城玩玩。」一边为儿子折着衣服，洪母一边说。


    「噢，她，她最近店里挺忙的，我跟她提过，怕是没有时间，她周末一直都在上班。」


    洪母一听更是高兴，未来儿媳自己工作这样忙，还抽空来照顾儿子起居，可见是又体贴又懂事的好女孩子，儿子眼光不错。


    「我就说你，你看看你，家事什么都不会，女友来这儿，不说好好招待，还让人家做这做那！记得要好好谢谢人家，多请人家逛街吃饭，对她要多多疼惜。看给你洗了这么一大堆衣服，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人还是脏猴儿一个。」洪正明有些不解地看看母亲，突然明白了过来，无奈的笑一下：「妈，佳宜没有来过，家里是家宝帮我打扫的，衣服也是家宝洗的。」洪母一愣：「家宝？」


    「嗯。」


    洪母急了：「哎呀，你这就不对了，凭什么让人家家宝帮你做这做那？你这孩子真是的，人家自己店里的工作那样辛苦，你还……」洪正明解释道：「妈，也没什么的，偶尔罢了。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朋友，顺手帮个忙嘛，而且我也有帮他店里。」


    「你这就不对。你帮人家那是应该的，家宝从小没妈，咱们做街坊的当然要照顾他，你让他来咱们家做家务那就不对。」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洪正明推着母亲的肩。


    「你呀！」


    「朋友嘛，我们不分彼此，我和家宝的感情特别好，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间隔好多年没什么联络，但是在一块特别有话说，而且谁也不防着谁，真心实意。而且他也爱看球，我们一起去看球赛。」


    「嗯，找不到你爸爸了，又黏上家宝。」洪母摇头，笑了。

 第三章

    知道父母搬走的理由，洪正明工作专心了不少，他希望可以尽早将居屋买下，让父母放心，一面供楼，也开始存起钱来。


    「唉，这钱哪，还真不是存出来的。」这天吃晚饭时，洪正明对路家宝说。


    「什么？」路家宝不明白。


    「唔，你看，我家里一直说让我存钱存钱，我也有在存，可是工资一发下来，房贷水电物业费什么杂七杂八一交，就去掉一大半，再添些日用品，吃吃饭喝喝酒，嘿，还没干什么呢，光了。唉。」


    看着洪正明一如舞台剧般的表情，路家宝笑了，「我教你一招。」


    「什么？」洪正明不由凑近来，竖起耳朵。


    「你把每个月必须的花费算出来，从薪水里扣掉，剩下的，计算一下本月的大概的日常支出，再减掉，然后把剩下的钱的一半存起来，尽量不动，只花取出来的，如果把剩下钱的一半存起来，尽量不动，只花取出来的，如果临时又想买的东西，想想看能不能等到下个月买，这样每个月存一点，每个月存一点，积小成多，就成了。」


    洪正明咧嘴，「我当什么高招，就这样？」


    路家宝板起小面孔，「很有用的，你试试。」


    「好，好。」


    等到发薪日，洪正明查过银行户口之后，还真的就在家里拿支笔拿张纸算了起来，列出了日常家用固定的开销和本月打算约会吃饭喝酒唱歌看戏的花费之后，果然还剩下了一笔钱，于是直接从网上把钱划入了定存的户口。


    「真能存住吗？」洪正明挑挑眉，有些不信。母亲一直说他是属筛子的，光往外漏，年轻人很爱玩，应酬又多，又一直在交女友，虽然在电视台工作了几年，收入相当不错的，但是洪正明自己的定存户口的数字的确令他汗颜。


    虽然仍然请李佳宜吃饭看戏，看演唱会，但是洪正明开始计算支出来。还好，预算都没有超。又过了两个月，洪正明再查定存户口，果然有了一笔钱，还可以做点事。比如说和李佳宜出国旅游一次，或是买下一套顶级的音箱设备，总之数目很让他满意。想了又想，洪正明将定存转入了父亲的银行户口。


    周末，洪母又来看儿子，带来烧鸡和对虾等好吃的。


    正明啊，「你爸说户口里多了一笔钱，是你转过去的，是吗？」一面给儿子烫衬衫，洪母问到。


    「啊，到了啊，是的，给你们用。」


    「哪儿来的？」洪母的手停了下来。


    「我存的。」


    「你也能存下钱？」洪母半信不疑。


    「妈，你看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你们不是老让我存点存点，存了，又要来问。」


    洪母不解地眨着眼睛，「怎么着了就突然存起钱来了。」洪正明的声音低下去，「也不能月月光，我知道的，所以我想以后都不乱花了。」


    洪母笑了，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发。看来当初让他一个人住是对的，「那，我们替你收着。」


    「不用，我赚钱的日子长着呢，这也不多，你和我爸把它当零花好了。」


    「真的，真的我可以拿来花掉？」洪母问。


    「当然，就是给你们的，不然我们干嘛要转到爸那儿。」洪母看看儿子，心念一转，现在，这孩子还知道疼父母，等有了媳妇，还不知道会不会这样乖，会把这样一笔数目的钱给自己，也许给也是偷偷给吧。想到这儿，洪母突然有点心酸起来。


    「妈，你和我爸出去旅行得了，想去哪都成，去马尔代夫都行。」洪正明摇摇母亲的肩说。


    洪母熨着衣服，「我们啊，公园里走走就算了。你自己也要晓得照顾自己。」


    「知道。我现在吃的都不错，常去路记，他们给我打折，算下来和自己煮都差不多，味道又好。」


    「又让家宝给你做家务了吧。」


    洪正明摸着脖子笑了，「没有，不过这存下钱的办法可使他教的。」


    「家宝教的？」


    「嗯，嘿，你别说，笨办法还真管用，存下来了我就尽量不动，几个月下来还真有成绩。得谢谢他。」


    「是，可得谢谢人家。」


    时间进入到九月，洪正明忙碌起来，为十月的一系列专题片而跟着电视台的大队人马四处奔忙，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陪李佳宜，似乎李佳宜也并不介意。洪正明知道李佳宜另有朋友陪着游戏玩耍，他也开始清楚自己和女友之间的关系，但是，他还是喜欢她，那么如果她没有表示，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佳宜偶尔也会来看洪正明，或是两人一起吃饭看电影，必竟一起走了近两年，他们彼此了解，还是有感情的。在没有找到更好的之前，谁也不愿放手目前的这一段感情。


    有时候洪正明会想，这样下去，到底有没有意义。可是工作太累了，还没想清楚呢，他就睡着了。


    十一月，连着下了几场雨，洪正明想添几件厚一点的衣服，于是来找路家宝。路家宝带洪正明到自己熟悉的店里去买了新的牛仔裤和夹克衫，洪正明也为父亲买了夹克，打算有时间了送去。


    「最近不忙了吧。」坐在路边的小吃店里，路家宝一面吃饭，一面问。


    「嗯，稍稍有点空闲，但是很快要准备耶诞节的节目，又要忙了，然后是新年，等到三月我才能休息。我计算着拿一星期的假，休息一下。」


    「不出去玩？旅行什么的？」


    「不了，佳宜一早已经拒绝我了，她说没空，我一个人没意思。」洪正明说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


    路家宝低下头吃面，没再问下去。


    一天晚上，洪正明如常般的下班，溜溜达达走进街区之后，他突然发现路记茶餐厅没有开门，心中一阵狐疑，急忙向街坊打听。


    「下午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老路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赶紧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这会子哪能开店。」知情人告诉洪正明。


    洪正明只觉得一阵发晕，急忙拦了车子往市立第一医院去。


    冲进医院急症楼的走廊，洪正明看到路家宝坐在长椅上，急忙跑过去，「家宝！」


    路家宝看见洪正明，一下子扑过去拉住洪正明的胳膊，「正明，正明，我爸爸，我爸爸他……」


    洪正明把路家宝抱在怀里，一叠声的安慰着，「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手术仍在进行当中，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洪正明抱着路家宝，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已是晚上九时多，天黑透了，急诊室大楼内不时有医生穿行，但是环境很安静，看看窗外的天色，再看看路家宝苍白的小脸，洪正明心头一阵紧过一阵，只希望路永平安无事。


    手术室门外的红灯扑地灭掉了，医生走出来。


    路家宝猛地抬头，然后扑过去，「大夫，我爸爸他……」洪正明紧张地盯着医生的嘴。


    已有华发的医生脸容和蔼，语带遗憾地对路家宝说道，「你父亲的情况不大好，他的血癌已经很严重，是末期了，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吗？」路家宝摇头，「没有，怎么会？我爸爸一直是好好的。」医生拉起路家宝的手，「来，让我慢慢给你说清楚情况。」


    在回去的车上，路家宝缩着身体，抖个不停，洪正明实在看不下去，他把他抱在怀里。望着车窗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洪正明陷入深思。


    真没想到，路父的病，这样重了。据医生讲，路父的血癌是受现代各式各样的化工产品污染的缘故，各类毒素在体内积聚，再加上他一直积劳，终于成疾。如今的这样血癌的人不少，每年都有大量人群死于此症。这个病的病原已深入路父的肌里骨髓，已不是换血换骨髓就可以治的好的，癌细胞会迅速侵害人体健康的细胞，使人体机能下降，最终导致死亡。也不是不能治，但是治不好，病人要忍受痛苦，而且花费庞大。


    看着怀里的路家宝，洪正明心情沉重。


    把路家宝带到自己家里，此时的洪正明真的担心，不想让他一个人回去。洪正明硬是给路家宝灌下去一碗粥，然后推他去洗澡，「来，洗一下，放松，你今天睡我这儿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把路家宝推进浴室，洪正明打电话给电视台，请了一整天的假。


    在客厅左等右等，见路家宝还不出来，洪正明急了，他冲进浴室，发现路家宝穿着衬衫，坐在莲蓬头下低着头，听见洪正明进来，路家宝抬起带泪的大眼睛看着他，他看起来那么无助，洪正明难过不已。他帮着路家宝换好衣服，擦干头发，让他睡进原来父母房间的大床上，还是不放心，干脆睡在一起。


    路家宝拉拉洪正明的衣袖，「正明，我爸爸会死吗？」洪正明摸摸路家宝的头发，「不会的，别傻了。总会有办法的。」


    「正明，我怕。」


    黑暗中，洪正明看着路家宝，那张还不如自己手掌大的漂亮的小小面孔，有着无限的恐惧与哀伤。


    「我两岁时我妈就死了，也是生病，我几乎没有她的任何印象。只是看过照片。我只能想象着妈妈的温柔。爸爸一个人带着我，很不容易。在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没有别的什么亲戚了，我就只有爸爸一个。如果他不在了，我……」路家宝蜷缩起身体，像只小猫一般，呜咽起来。


    洪正明抱住路家宝的肩，「不怕，还有我，还有街坊们，没事的，伯父一定没事的。」


    第二天，洪正明带着路家宝到医院为路父办妥住院手续。路父的医疗保险可以先支付住院的首期费用。但是之后呢，洪正明想想都头大。


    「医生，不管花多少钱，请一定要把我爸爸治好。」路家宝拉住主治大夫的手不放。


    等路家宝看望清醒过来的路父时主治大夫把洪正明请到办公室。


    「请问，你是病人的……」


    洪正明忙回答：「我是他的街坊，我和病人的儿子是好朋友。」


    「这样啊，我看小路先生的情绪太不稳定，所以还没有同他商量，我想先对你说，可以吗？」洪正明紧张得冒汗，点点头。


    医生慢慢地说道：「路先生这个病已经很重了，早先一直没发现，拖延了治疗。现在即使是治，也仅仅是安慰性的治疗了，而且住院费用和医药费用花费庞大。我听说路先生是自己开店，他的社会医疗保险比有工作的人要来的少，所以我想请你和病人家属商量看看，在病人的身体恢复之后不如让他回家，在家接受药物治疗，不要再动手术了，住在家里，我觉得对病人来说，更合适一些。」


    听完医生的一席话，洪正明沉默了，半晌才问道：「请问……路伯伯他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低下头，「这个，也就是半年左右。」


    洪正明闭上眼睛，深深叹息。


    「你好好安慰一下病人家属，给他一点心理准备。我看他们父子感情很好，我怕到时那孩子受不了。」


    「是，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几十年。我也怕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洪正明站起来，「谢谢大夫。」


    「那么，就拜托你了。」


    洪正明到病房看望父亲，路永已经醒了，精神还好，但是脸容明显的灰暗憔悴。


    送路家宝回到路记餐厅，洪正明拉他坐下来，尽可能小心地把医生告诉他的情况转述给路家宝，当然，他没有讲出路父只有半年时间的事。


    「我知道了。」路家宝点点头，「我打算在医院陪爸爸，我也住过去，而且我想如果可以，在给他动一次手术。」


    「不要。」洪正明摇头，「动手术太伤元气，路伯伯刚刚动了一次手术。再一次，怕他身体受不了。」


    「我知道，我又没说现在就动，等他复原一些，我会找好医生，找好药，我一定要把爸爸救回来。」路家宝握起拳头。


    洪正明沉思良久，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几天，洪正明再次从路记茶餐厅门前经过，发现大门紧闭，墙上贴着「招租」的字样，马上联络路家宝。


    「你要把餐厅顶出去？」


    「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再把餐厅开下去了，不如顶出去吧。我已经和几个伙计说过了，也通知了业主。业主请了会计师正在清算。顶出去好，我可以专心陪爸爸。」


    「那你以后怎么办？」洪正明急问。


    「我……我总还是可以再找到工作的，外面餐厅那么多，我一定可以再找到工作的，只是觉得对不住那几个活计。」


    「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吗？」洪正明又问。


    「对了，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我有很多问题都得请教律师才行。」


    「我帮你找人介绍。」


    由电视台的同事介绍，洪正明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律师，他把律师介绍给路家宝。路家宝马上请律师协助办理退租以及保险方面的事情。


    一个星期之后，宁静路上的路记茶餐厅结束了营业。


    最后一个晚上，洪正明来到路记，和路家宝以及小何小赵几个伙计一起聚在一块喝一杯。路家宝眼睛红红的，只是一杯一杯地把啤酒灌进口中，洪正明也沉默了，几个伙计一改昔日的玩笑嘴脸，人人神色凝重。最后，路家宝感谢大家过去几年的辛苦工作，和伙计们一一握手拥抱，就此别过。


    当路家宝去洗手间的时候，小何对洪正明说到：「正明，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家宝。我知道，就是你对他实心实意，现在这种情况也就是你靠得住，多帮着家宝一点，这孩子不容易。」


    洪正明点头，「我知道。我会。」


    结束了餐厅的生意，路家宝搬到医院去，陪伴着父亲。洪正明只要一有时间，就去医院探望路父，带去鲜花水果，还有新闻笑话。连医生都看得出来，洪正明成了路家宝的精神支柱。


    周末洪母来看儿子，询问起路家的事情，「怎么老路好好的就倒下去。」


    「以前一直没有发现，现在已经是末期了。」


    洪母感叹，「唉，这人哪，有什么也别有病。」


    「家宝把餐厅也结束掉，去医院陪他爸爸了。」洪母顿足，「这傻孩子，餐厅可以再请个人来打理，怎么能停掉。停了生意，他爸爸的住院费从哪里来。」


    「他的心早就乱掉了，哪里还有心思管餐厅。」


    「可是你想想，这人一住进医院，钱就花得像趟水一样，家宝也得打算打算这个。」


    「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正明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洪母点头，「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但是，唉，这真是……」她也说不下去了。


    洪母和洪父就带了礼物去医院看望路永，洪母一股劲的吩咐儿子，「你能帮就帮，知道吗？一定要照顾家宝，知道吗？」


    洪正明点头，「知道。」


    和李佳宜看电影时，洪正明有点心不在焉，李佳宜轻声问，「怎么了，有心事？」


    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洪正明把路家宝的事告诉李佳宜，李佳宜叹息，「那真是太不幸了。」


    「我想着怎么也得帮帮他。」


    李佳宜瞟了他一眼，点着头，话到嘴边没有说，暗想：你们非亲非故，就算是儿时玩伴，你到是帮他到什么地步。


    又过了两个月，路家宝找到医生，为路父动手术。洪正明知道手术费用庞大，他想问路家宝钱从哪里来，又问不出口。路家宝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因为手术在即，他虽然担心，但心里有了盼头。


    洪正明按捺不住，趁着路家宝到自己吃饭的机会，终于还是开口：「家宝，伯父一定要再动一次手术吗？」


    路家宝点头，「我知道，机会是一半一半，但是我想试一试，我已经劝动我爸了。希望可以有好结果。」


    「关于费用……」


    路家宝愣了一下，平淡地说：「我把房子退掉了。」洪正明瞪大眼睛，「什么！」


    「反正餐厅不开了，我想我以后也供不起那层楼了，不如早早还给银行，我已经请律师办好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路家宝黑亮的大眼睛淡了，「以后，我没想那么多，先救我爸要紧。」


    「但是，你知道的，但是……」


    路家宝睁大眼睛看着洪正明，「是，我知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死掉！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我顾不了那么多，有一点点希望我也要抓住。」


    望着洪正明，路家宝露出凄凉的笑意，「我知道，可是我觉得退掉房子是比较好的做法，保险方面能争取的我都尽力了，我不想借别人的钱，街坊们已经很帮我了，欠下的人情我不怕，但是我不想再欠钱。」


    洪正明拉住路家宝，「那我的呢，我的钱你总可以用吧。」路家宝摇摇头，「你已经帮我太多了，帮我找律师，找医生，帮我找社会福利署，陪我爸爸，陪我，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洪正明无语。


    「谢谢你！你对我好，我知道，谢谢你！」


    洪正明无言的靠近路家宝，伸手揽住路家宝的脖子，抚摸他的头发，「房子退掉，以后你打算住哪儿？」


    「社区福利社有间空屋，我可以暂时住在那里，你不用担心，没有那么快收屋的。」


    洪正明抬起头，看着路家宝，「你可以住在我这里。」


    「什么？」


    「住我这里，我这里够宽敞，你把东西搬过来吧，绝对住得下的，我借给你住。」


    路家宝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当电灯泡，照亮你和你女友。」


    「没关系的，佳宜并不常来。」


    路家宝摆手，「不用了。」


    路父又动了一次手术，可是这救不了他。看着憔悴的路永，伤心绝望的路家宝，洪正明心里很痛。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路家宝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洪正明把能抽出来的时间，全部交给了路家宝，他一直陪伴他。


    路永临死之前，特地将洪正明单独叫到跟前，对他说道：「正明，谢谢你，我知道，你很照顾家宝，谢谢你，以后还请你帮着我好好照看这个孩子。他从小没妈，吃了不少苦，我走之后，还请你多多照看他，他有什么不对，你指正他。知道吗？」洪正明无言的点头。


    孑然一身的路家宝，借住到洪正明的家里。洪正明把父母原先房间整理过，给路家宝住。


    知道了这件事，洪母在洪正明去北卫星城探望他们时，对洪正明说：「正明，你让家宝住在你那里，总不是长远之计。」


    「我知道。但是现在把他扫到街上去？不可能，我做不出来。」


    「你也是要结婚的，那时……」


    「家宝也要结婚，他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洪母看着儿子，「你以为买个房子那么容易，本市地价房价你去打听打听。」洪正明把手放在母亲肩头，安抚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先让他住嘛，反正我现在又不结婚。再说有家宝在，天天都有东西吃。」


    「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我知道。」


    洪正明不介意路家宝住在他这里，家宝很会做事，帮他不少。再说，他不能眼看着他无家可归。


    路家宝在父亲去世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他计划再找份工作。因为没有学历，也没有接受过正规培训，无法去更好的酒店上班，路家宝在宁静路附近的一间中型餐厅，找到了厨师的工作。


    洪正明知道了很高兴，路家宝有了工作，就不会再总想去世的父亲，他会振作起来。


    路家宝工作的餐厅是二十四营业，员工们三班倒，工作量颇大，收入还不错。洪正明提议为此事庆祝一下，联络了小何和小赵，四个人一起吃饭。


    路家宝解释，「其实，我并不是主厨，只是打打下手。」小何摆手，「这有什么，总会当上主厨的。加油！」看到路家宝慢慢开朗的表情，小何和小赵都觉得很放心。


    小何私底下对洪正明说：「家宝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洪正明笑，「少来，我从小就和家宝认识，比你们时间长。」


    「这孩子不容易。」小何叹气。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他。」

 第四章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路家宝似乎很怕一个人呆着，特别是晚上。洪正明推掉了不少约会，下了班就回去。


    李佳宜知道了路家宝借住在洪正明处，她没说什么，对于洪正明减少和她约会，也没说什么。这样情况让洪正明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他悄悄去和安婷商量。


    做采编工作的安婷比洪正明年长一些，成熟大方，她和钱乐、王齐都是洪正明可以讲心事的要好同事。


    安婷听了洪正明的话，帮他分析，「你想，现在佳宜还没真正同你确立关系，她说什么都不合适，你的房子，你是户主，你喜欢让别人住是你的事，对不对？再说，家宝又不是女孩。退一步，就算你们要结婚，到那时家宝一定会走，所以她不担心，也就不会说什么了，这样做，才显得她态度大方。」


    「哦。」洪正明点头。


    安婷摆了洪正明一眼，「你看看你们这一对，平时各玩各的，哪像恋人。」


    「最近有时间我就早点回去，家宝晚上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


    「为什么？」安婷不明白。


    「他爸刚去世没多久，他还接受不了，晚上一个人就会无端地害怕，躲在墙角里。」


    安婷露出担心的神色，「那要去看心理医生啊。」


    「知道，带他去了。医生说主要还是伤心难过，只要让他的注意力转移，时间长一点就好了。」


    「哦。」安婷点头，「家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朋友，你多看顾他。常让我们上你家去玩，人一多，时间长了，家宝心理的难过就会减退了。」洪明笑了，「最近我准备多请你们去我家吃饭，人多热闹，家宝也不会东想西想的了。」


    安婷诧异，「哟，便宜我们了。」


    洪正明板起脸，「少来，到了我家马上要帮我洗衣服擦地板，然后才给饭吃。」安婷放声大笑。


    洪正明果然如他所说，过上几个星期就会请同一小组的要好同事安婷、钱乐和王齐来他家里吃饭，有时，还会再叫上几个人，热热闹闹坐满一桌。


    路家宝自然被派下厨。他的手艺让洪正明的同事赞不绝口。


    很多时候，同事们也会自己带来现成的饭菜和酒，大家围坐一桌，或谈天说地乱八卦，或是打牌、唱k、玩电子游戏，嚷哗笑闹。这个方法果然管用，路家宝阴暗的脸色慢慢变好，不再心事重重，恶梦也少了。


    「看样子，他是终于可以放下了。」钱乐对洪正明说。


    可是，路家宝还是不愿意在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原本一直觉得宽敞的房子让洪正明感觉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周末时，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去逛街，上超市，一起买菜，一起上健身房。如果能买到球票，就一起去看球，他还带他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出海，洪正明慢慢觉得，他好像已经不是在和李佳宜恋爱，而是和路家宝恋爱。这念头吓了洪正明一跳，结果一连几天一看到路家宝的脸自己就脸红心跳。


    洪正明独自反省，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家宝是朋友，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朋友，他是男的，他以后还会是别人的丈夫，不能对他有非份之想。并且，现在如果对他有非份之想，这不是乘人之危？


    洪正明开始压抑自己涌动的情感。


    对于洪正明的变化，路家宝似乎无知无觉。


    路家宝工作的餐厅里有一位厨房里的同事读报了日间课程，他就和其他同事商量，看有没有人可以一直做日班，而他就一直做夜班。虽然这样餐厅不允许，但是大家私下里商量好了再去同厨师长讲，一般都会同意。


    路家宝答应和这位同事搭班。他想每天都能早点回家，一方面，他想回去给洪正明做饭、收拾房间等，另一方面，他渴望着回到一个容身之处，那里让他有安全感。


    于是，路家宝每天的晚上七点左右就可以下班。


    洪正明知道了没说什么，餐厅工作很辛苦，一个月只能休息四天，如果能早点下班，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起初，路家宝会先回家做饭。洪正明由于工作的缘故，回来的比较晚，他说：「这倒不错，一回来就有现成饭吃，我赚了。」可是慢慢的，路家宝下班之后，不愿先回到没有人的家里。


    有一天，路家宝下了巴士，没有急于回去，而是慢慢在路上走着，最后，他停在街角的路灯下。从这里再转一个弯，往前走就是洪正明住的大厦，而往回看，不远处就是巴士站，可以看到车来车往。路家宝靠在路灯柱下，看着一辆辆驶过来的公车。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终于，洪正明的身影出现在车站。


    洪正明看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的路家宝，他急忙跑过来，「你怎么在这儿？」路家宝笑答，「我也是刚刚才走到这里。」


    洪正明拉起路家宝，「走，回家。」两个人握着手一起回家。


    自此，每一天路家宝都会在路灯下静静地等待，看着不远处的公车站。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连路家宝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等他。可是，他的确是希望那个安静的家里可以有洪正明的存在。洪正明现在就像是路家宝心灵的依靠与支柱，路家宝不是没有想过，洪正明这样帮他，照顾他，是出于朋友的情义，同情他。


    但是即使这样，路家宝还是愿意接受这份同情，因为现在的洪正明似乎更像是自己的父亲的化身，路家宝需要那种成熟男人所带给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就好像……父亲还在，他会觉得这样自己还有亲人。


    时间进入到冬季，香岛地处北回归线上，但是刮起的风仍有寒意。裹紧外套，路家宝静静地站在街灯下，凝望着驶来的巴士。


    一个下着微雨的晚上，洪正明在巴士上，看到了路家宝伫立在街灯下。昏黄的街灯映着那个瘦消的身影，孤单、寂寞。洪正明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现在就对他说，请他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洪正明下了车，跑到街灯下，路家宝看到他，扬起笑脸。


    洪正明看看路家宝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你不会又告诉我你也刚好才走到这儿吧。」


    「是啊，最近都很巧。」


    洪正明摸着路家宝的湿发，「这么小的雨，你的头发都能被打湿成这样，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


    路家宝看着洪正明。他比他高近二十公分，他看他一定要抬头。


    洪正明抬手，擦一下流到路家宝额头的雨滴，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肩，「走，回家。」


    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雨变大了，嘀嘀哒哒敲打着窗棱。


    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挨的很近，只要稍微侧一下身，肩膀就可以靠在一起。看着路家宝细瘦的手臂，洪正明很想很想伸手去摸一下。


    注意到洪正明的神情，路家宝转过脸看着他，轻声问：「怎么？」洪正明急忙摇头，「没，没事。」


    面对着自己纷乱的心态，洪正明约安婷出来。


    左右为难了半天，洪正明还是讲出来，「我想……让家宝留下来。」安婷奇怪，「他不是一直在你那里？」


    「不，我是说。」洪正明脸带困惑的表情，「我是说……我想让家宝一直留下来。」


    安婷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一会洪正明，「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上了家宝。」洪正明点头，又低下头。


    安婷叹气，「唉，你这是怎么了？」


    摸着脖子，洪正明歪着头想，「我也不知道，就那么……就那么就想了。所以我找你商量。」


    安婷郑重地说道：「就这种情况本身我觉得没什么，我本人不介意朋友有这种取向。不过问题是你真喜欢家宝？你确定？」洪正明认真的点头。


    「正明，同情和爱情是两回事。」


    「啊。」


    安婷往前靠一点，看着洪正明，「因为家宝是你儿时的伙伴，现在他孤身一人，父母先后去世，你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你要明白，这和爱情是两回事。我认为同情是另外一种感情。我相信家宝需要的不是你的同情，而是帮助。我们应当帮助他站起来，好好生活，而不是单纯的想让他到自己的家里来就够了。」


    洪正明大力摇头，「不，不是的，我并不是同情家宝，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同情他的成份，他多可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我并不仅仅只是同情他，我和他……我觉得更多的是我希望可以好好照顾他，让他有一个家，让他留在我身边。」


    安婷摆摆手，「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洪正明握拳，在桌上一击，「我喜欢家宝，我喜欢家宝，我想照顾他。」


    安婷露出嘲笑的表情，「我看是家宝在照顾你才对，他给你做饭、洗衣、打扫，如果不是他，你家早变成猪窝了。」


    洪正明无奈，露出自嘲的笑容，「哦，好吧，就算是这样，但是我真的喜欢家宝，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这种感觉是我和佳宜在一起时没有的。如果和家宝在一起，我愿意承担我要承担的责任，他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和他在一起我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朋友、像家人、像兄弟。还有，我跟他在一起，心里觉得很温暖。我渴望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安婷露出了解的微笑，「我想我明白，不过，我觉得刚才的话，你自己对家宝说比较好。」


    「我怕。」洪正明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怕……如果我说了，家宝会怎么想，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他觉得我乘人之危怎么办？如果不答应我，会被赶出去？我怕，我不想他误会我。」


    安婷思索一下，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喂，你不会是想让我代你转达吧。」


    「不，不，」洪正明急忙摇头，「我想还是我自己说比较好，可是，我真的不确定，是他吗？唉，怎么会是他呢？哦，我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说着，洪正明抱住头。


    安婷安慰地拍拍洪正明的手臂，「别担心，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再看清楚一点。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佳宜并不是那么合适你。」洪正明沉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洪正明总是鼓不起勇气向路家宝表白。


    电视台里有一个出差的机会，需要派一组人去南京一趟，上面决定要洪正明担任此次南京之行的摄影。洪正明没有拒绝，他还没去过南京，而且可以带礼物回来。


    这一去，需要两周时间。洪正明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次出差，并且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坦白，他和路家宝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小何现在在一家星级酒店工作，酒店承办了一场大型的晚会，急需大量临时服务生，时间紧，酒店除了向仲介机构紧急寻找之外，也发动员工找认识的人客串。


    小何想到了路家宝。


    在电话里，小何说：「两个晚上，需要两个晚上，你只要当服务生就好，端盘子你没问题啊，当帮我吧，我们酒店这一次搞的好，以后这个客户会再来，时间太紧我们到处找人，可是要知道，端盘子也不是容易事。」路家宝笑了，「我知道，我得问问看，你先别高兴。如果这边时间上允许，我就过去帮忙。」


    小何松一口气，「日薪不错，还会有小费。你长的又帅，一定行，我们经理见了你准高兴。」


    路家宝去了小何工作的酒店面见经理。那位经理一见路家宝就连连点头，又知道他在餐厅工作，让他示范了端盘和倒酒，然后大力点头，「好，好，就是你。」


    晚会的当晚，路家宝换上笔挺的白色衬衫和西裤，配黑色的背心，打上领结，看起来相当帅气，得到很多其他同事的赞美。


    端着放有不同酒类的盘子，路家宝在晚会大厅内穿梭。这并不容易，需要保持微笑，避开完全没有注意到你而撞上来的客人，为不同口味的客人介绍酒，还要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正站着，突然，路家宝身后有一个声音，「不好意思……」路家宝急忙转身，微笑，「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他的眼前，是一位身穿宝蓝色晚装的女子。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可以坐一下的地方，我的鞋子有点夹脚。」路家宝看看女子蹙起的眉心，他点点头，「请稍等。」带着女子来到偏厅，安排她坐下，路家宝又取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蹲在女子的脚边，为她脱掉晚装鞋，换上拖鞋。


    蹲在地上抬起头，路家宝问：「您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女子扬起下巴看着路家宝，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脸上是冷冷的客套的微笑，但是眼中却闪过别样的神采。


    「你是这家酒店的吗？」


    「不是。我只是临时来帮忙。」


    「我就说嘛，马琳手下哪里有这样帅气的服务生。」女子的口气仿佛是与酒店的经理们很熟。


    弯下身，女子摸一下自己的脚腕，「鞋店明明说把这一只撑大过了，怎么穿上还这么紧。」


    路家宝说道：「您站久了脚会肿，可能是这个原因。」女子直起身端正坐好，对路家宝说道，「我坐一下会回去，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谢谢你。」


    「不客气。」宝转身离开。


    第二天的酒会上，路家宝又见到了这名女子。今天，她穿着灰紫色的晚装，和昨天一样美丽、大方、得体。发现别人和该名女子说话时甚为客气，路家宝猜测她一定位居高层。


    女子特地走过来向路家宝再次道谢，「昨天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路家宝终于认真地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子。她的化妆和发型都完美，身材保养的也很好，但是路家宝仍能看出女子年纪不轻了，想来已是三十多岁，相貌不过中人之资，眼神中透出精明强干，是人们所谓的那种事业女性。


    女子也打量着路家宝，就在路家宝要走开的时候，女子突然开口，「你……今晚有时间吗？」


    路家宝一愣，「什么？」


    「我想请你一起去喝一杯。哦，你十八了吗？」


    「我……」路家宝犹豫了，当然，对方定然不是歹人，但是，他们也不认识。


    「不想多一个朋友？」女子笑问


    路家宝点点头，「好。」


    「我等你。」


    结束工作时已过子夜，路家宝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酒店。他看到不远处正站着那名女子，她靠在一辆车旁边，向路家宝招手。路家宝走近了，看清那辆车，那是一辆新款的保时捷跑车。


    「走吧。」女子姿态潇洒地打开车门。


    「去哪里？」路家宝不禁问。


    女子回过头来，打量一下路家宝身上的衬衫长裤和球鞋，「去你这身衣服可以去的地方。」


    坐在一间酒吧里，路家宝打量着四周，有一点点紧张。这间酒吧环境不错，装修很漂亮。没有客人吸烟。虽然放着热门音乐，但是并不吵，路家宝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很舒服。


    侍者送上酒单。


    女子笑问：「你十八岁了吗？」


    「我二十二了。」


    喝着红酒，女子笑了，「真不像。」


    路家宝喝一口桌上的啤酒，「请问，可以告诉我名字吗？」女子笑了，「哦，是，我叫郑君亭，君子的君，亭台楼阁的亭。你呢？」


    「路家宝。」


    郑君亭又笑，「家宝，好名字，家里的宝贝。」接着她又问：「二十二，快毕业了还是打算出国念书？」


    路家宝低下头，「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念，我比较笨。」郑君亭轻声冷笑，「哪有那么多聪明人，还不是自作聪明。」


    两个人一起喝着酒，听着音乐。酒喝完了，郑君亭站起来问路家宝，「你……要去我那里吗？」


    路家宝诧异地抬头，他没想到这样宛如艳遇般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有点怕，可是又不想回家，洪正明不在，他不愿意呆在那个安静寂寞的家里。


    郑君亭伸手抚摸着路家宝的头发和耳朵，眼神中带出几分妩媚，「走吧。」路家宝仿佛梦游一般地跟着郑君亭来到她的家，进了公寓，路家宝感觉出来，郑君亭的经济状况相当的好，住的公寓很高级。


    郑君亭进了卧室，解散头发，梳梳松，坐在化妆台前卸妆。


    路家宝有点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郑君亭透过镜子打量着路家宝。褐色的柔软头发，白暂的光滑皮肤，大眼睛，尖下巴，镜中的男人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真没想到他已二十二岁，看起来仿佛是十七。


    郑君亭的目光又转到自己脸上，她露出一丝苦笑。走到路家宝面前，郑君亭拉他起来，又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身体贴过去。


    灯……熄灭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路家宝醒了，看看身边的女人，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懊恼，又后悔。不知怎么的，路家宝突然想到了洪正明，如果是正明的话，他也会这么做吗？跟着陌生的女人回家。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寂寞吗？


    郑君亭醒了，看看路家宝，她凑近过去，伸手抚摸着路家宝的肩膀，「先说清楚，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和人上床的女人。」


    「我知道。」


    「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到我这里来，我想有个人陪陪。平常你干什么我不会过问，不过我说话你得要听。如果有人问起，你可以说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会付你薪水，你考虑一下。」郑君亭说的很直白。


    路家宝转过脸，「我和你……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不然，我大可以找那些职业的。」郑君亭把头靠在路家宝的肩上，「我很寂寞，我需要人陪，我不想回到家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郑君亭的话触动了路家宝的心事，他也同样寂寞，同样不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并且，他没有家。


    路家宝去找小何商量。


    小何瞪大了眼睛，「什么，居然有这种事！」路家宝点头。


    「她是什么人？你可别上当受骗。」


    路家宝取出郑君亭给他的名片，收到时他不好意思细看，现在才拿出来。


    小何接过名片，「呀，她是刘氏公司的高层。」路家宝听了，一愣，本市有几个著名的家族，都是世代从商，世界华商圈中亦很有名，如李氏、郭氏、霍氏，还有刘氏。


    「这个郑君亭，是刘氏集团旗下公司的高层，那家公司是做电信器材的，很大很有名，她是行销部的，我想，她就是那种年薪超过百万的女白领。」


    路家宝点头，没想到，郑君亭还真是女强人。


    「你打算怎么办？」小何问。


    「正想和你商量。」


    「这么看她倒是正经人，不过……唉，这年头，女人都出来消费了。」小何继续说道：「依我看可以去。她不是坏女人，不过是个寂寞的女人。她应该是想要和你稳定的交往，你和她在一起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倒是正明，你总不能一直住在正明那里，正明也是要结婚的。你不要想太多，正常恋爱嘛……」路家宝低下头，挠着头发。


    「对了，正明呢？正明到哪里去了，你不问问他？」


    「正明，正明到南京出差去了。」


    听了小何的话，路家宝一个人思前想后，决定搬去与郑君亭同居。


    当洪正明从南京回来的时候，路家宝已经将东西全部搬到了郑君亭的公寓。


    「你要走？」洪正明惊讶非常，他从没想过他会走，而且是这么快。


    「我女朋友让我搬去和她住。」


    「你有女朋友？」洪正明更惊讶了，这才不过几天，路家宝居然就找到了同居女友。


    「嗯。」路家宝点头，他一直不敢真正抬起头看洪正明。


    洪正明愣在那里，半天不动。怎么这么快，路家宝就要走，要离开他，他想不明白。洪正明深吸一口气，露出勉强的微笑，「我知道了。」


    路家宝抬起脸，悄悄看着洪正明这个邻家的大哥，看着洪正明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这些虽然好，但不是自己的依靠。他有女朋友。路家宝突然觉得一阵鼻酸，他垂下头，不敢让洪正明看到自己不舍的表情。


    送路家宝出来，洪正明拍拍他的肩，「祝你好运。」路家宝笑笑，转身走了。


    洪正明返回到家里，抱住头倒在沙发上。


    安婷注意到出差回来的洪正明一脸沮丧，意志消沉，就问他：「正明，出了什么事？」


    「家宝走了。」


    「什么？」


    「家宝走了，他搬到女友处，和她同居去了。」安婷「呵」一声，抚着洪正明的肩，「可怜的正明。」洪正明捂住脸，摇摇头，「算了。」


    整理心情，洪正明投入工作。没有了路家宝，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周末有时间，洪正明就约李佳宜外出。两个人仍然保持着那种不咸不淡的关系。

 第五章

    路家宝住在郑君亭家里，照顾她的起居，为她做饭、打扫、整理房间，他们之间似乎是一种处于情侣、主仆、上下级等等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最初的时候，两个人相处的不错。路家宝下厨的手艺很让郑君亭满意，她甚至请了姐妹淘来家里吃饭。那一众女白领都对郑君亭的新男友表示满意。


    私底下，她们悄悄议论，「挺不错的，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做的菜都好吃，又会做家事，听话懂事有礼貌。」


    「没有学历，才念到高中。」


    「唉唷，这还讲什么学历。我觉得他不错，人长的又帅，也听话，应该不会去外面花。」


    「我觉得有点土，分不清红酒，又不会跳舞。长的是还不错。」


    「你还真当他是小白脸？」


    「可是君亭的确是有按月给他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居的路家宝和郑君亭两个人相处的越来越深，慢慢地两人之问有了磨擦。郑君亭身为公司高层，作上司做惯了的人，忘记了也要看看别人的脸色，时不时把办公室的那一套威风带到家里来，开始对路家宝颐指气使。


    路家宝开始时仍在餐厅打工，郑君亭讨厌油烟气，让他辞掉了。不想整天无所事事的路家宝，又在附近找了一间书店的工来打，郑君亭知道了很不开心，「赚那三钿不值两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生活背景的不同，学历上的差异，价值观的不同，使得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郑君亭觉得没有必要去考虑路家宝想些什么，她认为她要考虑对方想法的人，不会是路家宝，她要考虑的是自己上司的和大客户的想法，而且工作压力大，她才没工夫去理会他想些什么。郑君亭越来越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伤害路家宝。


    郑君亭会在有空的时候训练路家宝，让他学会分辨酒类，学会穿衣服，学会跳甚至想让他去学法文。这些都让路家宝觉得很累。她想把他变成自己想像当中的样子，可是却忘了问他的意愿，也忘了看他到底是不是合适这个新形象。


    路家宝有时会很想去看一场球赛，或是自己出去走走，透口气。但这样的机会不多，郑君亭把他看的挺紧。


    每当一个人逛街的时候，路家宝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洪正明，回忆起他同他一起逛街的情景。和洪正明在一起时，路家宝没有这样累过，那时他自由自在。两个人相互照顾，像兄弟，遇事互相商量，像朋友。洪正明可以信赖与依靠，两个人在一个街区长大，很多话不用说，彼此都知道。


    路家宝靠在街灯的柱子上，望着远方，眼神里是一片茫然。


    有一天，郑君亭带路家宝出席一个晚会，在那里路家宝再一次看到了洪正明，他有一种好久不见了的感觉。


    洪正明是跟着电视台的同事一起来的，他不是来摄影，他是当晚的客人。


    路家宝站在远处看着洪正明，身材高大的他穿上西装，身姿挺拔，短短的寸头很清爽。路家宝静静地凝视着洪正明的背影。


    洪正明一转脸，也看到了路家宝。路家宝同样穿着西装，流海遮住额头，明亮的大眼睛。穿起西装的他看起来成熟了一些，洪正明不由自主地想，这小家伙还真是帅气。


    隔着人群，路家宝定定地望着洪正明，默默念着洪正明的名字，嘴唇轻轻动着，无声地重复，一次又一次，「正明，正明，正明……」


    洪正明也凝望着路家宝，不由默默地在心里叫着路家宝的名字，「家宝，家宝，家宝……」


    在这衣香鬓影的大厅里，灯光似乎不再闪烁，人影似乎不再晃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只余下两个人默默地对视。


    郑君亭的身影出现了，她挽起路家宝，把他带开。等路家宝再回过头来，洪正明的身影已经消失，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极力寻找，可是却再看不见。


    路家宝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洪正明躺在床上，同样也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个时候，路家宝发现他心里喜欢的是洪正明。他的心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只有一个洪正明。路家宝突然觉得心酸，想哭，他用力闭紧眼睛。


    ***


    路家宝找小何出来一起吃饭。


    「最近好吗？」小何问。


    「挺好。奇怪，怎么最近一直联络不上小赵？」


    「他呀，到澳门去了。」


    路家宝奇怪，「怎么突然去那边？」


    小何笑了，「他找到了女朋友，那女孩在那边工作，他也跟过去了，打算在那边住下来。」


    路家宝点点头。


    小何语带羡慕，「小赵那女友不错，我见了，人很大方随和，又乖，两个人别提多要好了，甜甜蜜蜜的，看的我好羡慕啊。」


    路家宝笑了，「你也找一个呗。」


    「哪那么容易，找个聊的来的人，能说话说到一块的人，多不容易啊。」路家宝点头，「那倒是，真的不容易。」说着他笑起来，「我跟正明就能说到一块。」


    小何一撇嘴，「那倒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对了，有一阵子没见正明了。」


    「我不久前才见了。」


    「他好吗？忙什么呢？最近有没有空一块出来？」


    「我们没说话。」宝低下头，他不想让小何看见自己失落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呀，好不容易见一面。现在找你出来都难。」小何抱怨着。


    路家宝只是微笑着低下头。


    路家宝晚上回到家，此时郑君亭正在书桌旁看东西，她见他回来，抬起头，一皱眉，「你去哪儿喝酒鬼混去了？」


    「我没有。我只是找以前的同事聊天。」路家宝忙解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和你以前那些个朋友来往。」


    「君亭，他们不是坏人，都是普通本分的人。」


    「行了行了。」郑君亭不耐烦地打断，合上眼前的资料夹，「我说什么你就是不听。我介绍给你认识我的朋友，你可以和他们多来往。」


    「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可以学，可以看书，这样你才能提高。」路家宝语气平和，「我不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不好。」郑君亭提高声音，「那是因为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所以你才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我不想和你的朋友们一起。」


    「怎么？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又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路家宝也提高了声音，「他们……他们不过就是道貌岸然的人罢了。」郑君亭脸色严肃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没说错。」


    郑君亭手一挥，「你出去！」


    路家宝看看她，无奈地低下头，然后走出去。


    郑君亭上班走了之后，路家宝一个人想了很久，他决定离开。这里的确不是他该留的地方。他和她真的不合适，阴差阳错地相识、同居，趁着彼此都没有伤害的更深，还是分开的好。


    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路家宝给郑君亭留了字条。她给他的钱，他都没有用过，也给她放好。然后他留下钥匙，提着行李，轻轻关上门。


    带着小小的行李箱，路家宝在街上走着，离开了那个地方，自己又能去哪里，城市那么大，哪里可以容身？走着走着，路家宝就走到了宁静路上，这里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就走了回来。


    原来的路记餐厅，已经变成了一家美容院。


    站在原来住过的社区的大厦下，路家宝抬起头，看着楼上那熟悉的窗户，现在不知是什么人住在里面。在楼下伫立了很久，真到仰视的脖子发酸，路家宝这才低下头，慢慢走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街角的路灯下，以前有很多次，路家宝都在这里等过人，转过这个街角，就是洪正明的家。


    靠在灯柱上，路家宝望着渐渐转黑的天际。今天，是不是要到酒店去住？路家宝想着。


    有个人在路家宝肩头一拍。路家宝自遐想当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正是洪正明。


    「你怎么在这儿？拿的什么？」


    路家宝低下头，踌躇再三，「我，我和她……分手了。」洪正明轻声地「哦」了一声。


    「那，你打算去哪？」洪正明轻声地问。


    「不知道……」


    路家宝又抬起头，看着洪正明，洪正明也正在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洪正明眼中满是怜惜，他笑一笑，伸手握住路家宝的手，「来，跟我回家。」路家宝握着洪正明的手，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放下行李，路家宝四处看看，「和以前一样。」


    洪正明给路家宝倒水，「乱多了。」


    「我帮你收拾。」


    「谢谢你。对了，你还睡那问屋，把东西放进去吧。」路家宝安放着东西，他突然发现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原来自己挂毛巾的架子，放牙刷的地方，还有喝水的杯子，都没变动，一直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路家宝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没想到洪正明看起来是那么粗心的一个人，可是他……


    住下来之后，路家宝开始考虑以后要怎么办，当然要再找一份工作，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解决和郑君亭之问的问题。他主动打电话给郑君亭，约她出来见面。


    「你怎么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坐在咖啡店里，郑君亭对路家宝说。


    「我留了字条给你。」


    「你是什么意思？」


    路家宝低下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我想……你也有同样的想法。」


    郑君亭看着眼前的路家宝，「我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


    「不，你很好。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并不合适。」郑君亭推开手边的杯子。「钱你怎么不拿？」路家宝摇头，「不，我不要。」


    「那是给你的。」


    路家宝语气坚决，「不，我不要。」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现在住在哪里？」


    「我借住在朋友那里。我想再找新的工作。」郑君亭想一想，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再过一刻，她这才说道：「我觉得你可以进专门的厨艺学校去学习一下，对你有好处。」


    「是。我有这个打算。」


    喝掉了杯中的咖啡，路家宝站起来，「我要先走了。」


    郑君亭留恋地看看眼前的男人，她要想再找一个像这样的，只怕还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的电话，你总还是记得的吧。」最后，郑君亭说道。


    路家宝点点头，笑一下，站起身离开。


    ***


    路家宝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可是洪正明还是苦恼当中。


    安婷埋怨他，「胆小鬼。」


    洪正明抱住头，「我不想让他误会，我不想他以为我乘人之危。」安婷瞪了洪正明一眼，「笨驴。」


    「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要怎么办。周末我想到离岛去。」


    安婷说道：「告诉你，你可别再后悔。你明明那么喜欢家宝……再错过一次你可别哭。」


    周末，洪正明去了离岛。


    小何和朋友出海钓到不少鱼，路过洪正明家，他顺手给送过来一些。


    门一开，小何看见开门的是路家宝，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正明呢？」


    「正明到离岛去了。」


    「你……」


    「我和郑君亭分手了。现在，我又借住在正明这里。」


    「分手了？」小何瞪大眼睛，「前一阵不是还在一起？就分手了？


    「嗯。」路家宝点点头。


    「为什么？跟着她有什么不好？」


    「我们根本就不合适。」路家宝想一想，「我不是为了钱才跟她在一起。我的确是希望跟她在一起能改变我生活的环境，但是我发现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而且我们之间没有那种恋人般的感觉，硬是要在一起，对她也不公平。」


    小何摸着头顶，说不出话。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路家宝反而来安慰小何。


    洪正明在离岛住了两天。每当他烦燥的时候、有心事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坐船到离岛，在岛上的环岛路上散步。


    离岛是香岛市附近的一个小岛，有大型渔市，并且开了不少海鲜酒家，由香岛市坐船过去只要十几分钟，附近的人们和游客们都喜欢去那里吃海鲜。本市政府为了增加旅游项目，在那里做了不少绿化，种了很多花卉。环岛路是离岛的绕岛公路，近七公里长，洪正明有心事的时候喜欢去那里，走在路上，心中的郁闷有多少，脚下的路就有多长。


    这一次，洪正明很认真地考虑，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到底是同情路家宝，还是喜欢他。


    答案是——喜欢家宝。


    洪正明和路家宝在一起不过一年左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也并不能说长，但是他就是喜欢他。路家宝的温和、体贴、热心、善良，这些都吸引他，他又是那样让他忍不住要怜惜。不，不是同情，是真心地喜欢他。


    洪正明是很认真的想要去面对这段感情，希望可以长久的相处，有稳定的关系。


    想了又想，走了又走，洪正明决定回去之后向路家宝表白。他希望可以将他留在身边。


    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他。


    周末过完，洪正明回到家，他又胆怯起来，看着路家宝漂亮的小面孔，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他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真是近情而情怯。真的是因为太重视这段感情，太想把握住它，所以更加害怕被拒绝，更加害怕受伤害。就在洪正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表白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李佳宜怀孕了。


    洪正明莫名其妙之余并没有生气，只是惊讶，原来她已经同别人这样亲密。


    路家宝被这个消息彻底震惊。他觉得非常的恐慌，难道洪正明要结婚？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洪正明会结婚，那他要怎么办呢？感觉到要失去洪正明了，路家宝非常害怕，非常伤心。


    洪正明下班回到家，安静地吃饭。坐在一旁的路家宝，眨着大眼睛看着洪正明，等着他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路家宝望着洪正明进房间的背影，那样结实的肩膀和手臂，是否再也不会拥抱自己，他悄悄哭了。


    午夜，睡不着的路家宝悄悄走进洪正明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望着睡着的洪正明，路家宝喃喃地说：「你不要喜欢佳宜，我不要你喜欢佳宜，她不合适你。你喜欢我好吗？我好怕，我怕你会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路家宝语无伦次地叙述着，十分委屈。


    「我怕，你别离开我……」路家宝低下头，额头抵在洪正明的肩上，握住洪正明的手，「我怕，我怕……」


    路家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抬起脸，吻在洪正明的唇上。软软的嘴唇贴在一起，有一丝丝咸咸的东西，从路家宝的脸上滑进嘴角，也渗进洪正明的唇间。像小动物一样呜咽着，路家宝不知不觉睡着了，头靠在洪正明胸前。此时，洪正明却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睡，路家宝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洪正明觉得心里有涌起一丝丝的甜味，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他抬手抚摸着路家宝的头发，丝一样的黑发，缠绕着洪正明的手指，仿佛也缠绕住了洪正明的心。


    洪正明一直怕，怕路家宝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怕自己的表白会把他逼走，让他无路可退无家可归，可是现在，他听到了路家宝的心声，洪正明觉得很宽慰，一颗心都舒展开了。心中的答案已经很明了了。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丝丝情义，洪正明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离开路家宝了，把一切都说明白吧。


    第二天的晚上，洪正明很认真地和路家宝面对面坐在桌旁。望着洪正明认真的表情，路家宝一阵阵惊慌。


    咳了几声，洪正明开口道：「宝宝，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


    洪正明把手放在路家宝的手背上，看着他的大眼睛，「宝宝，我们……我们交往好不好？」


    路家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宝宝，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路家宝眨着眼睛，「我们？」


    「对。我考虑了很久，我不够坦白，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但是我一直……我没有勇气，我怕你拒绝我，也怕你接受不了，更怕因为我的表白，让你觉得我是在乘人之危，我……」洪正明抓头发，「我是想了很久的，我很认真的有想过，我喜欢你，我直的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生活，想照顾你，也想被你照顾。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喜欢我？」


    「是。」


    「那佳宜呢？」


    「我们很久都没在一起了，只是偶尔通通电话。」洪正明忙解释道。


    「但是佳宜怀孕了。」


    洪正明睁大眼睛，「你不会以为那是我的吧，不是！我们一直只是打打电话，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路家宝的心终于回到原位。


    「好不好？嗯？」洪正明小心地观察着路家宝的神色。


    路家宝露出羞涩的表情，点点头，「好。」


    洪正明吁出一口气，伸手抱住路家宝，「你同意了？」


    「是。」


    「太好了。」


    头靠在洪正明的肩上，路家宝抱住洪正明宽厚结实的肩膀。此时，他已不想再和他分开。


    「佳宜那边，我会去见她，把话说开。」


    「好。」


    洪正明专程约了李佳宜见面。


    「你都知道了吧。」李佳宜转着咖啡杯，没有抬眼看洪正明。


    「恩。」


    李佳宜沉默了。


    洪正明微笑，「我祝福你，我祝福你们。」


    李佳宜有点诧异地抬头看着洪正明，怎么？他不发脾气吗？不吵闹吗？不想抢回她或是做点别的什么？他如此理智？


    「你一定很爱他，佳宜，恭喜你。」洪正明诚心诚意地说，他现在拥有了稳定的感情，也希望前女友能够幸福。


    「你就是要说这些？」李佳宜问。


    「是。恭喜你，祝福你们。」


    洪正明很平静地和李佳宜分了手。


    回到家，路家宝已经在等洪正明了。


    「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不过，我想她一定是很爱对方才会这样，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结婚。」

 第六章

    吃过晚饭，洪正明帮着收拾好厨房，然后去找东西，突然发现在自己不在的时间，路家宝已经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橱里，也挂了路家宝的衣服，看看这些，他不由心里乐滋滋的。


    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再分别坐在沙发两端，路家宝坐在洪正明身边，肩挨着肩。洪正明觉得还不够，干脆把他抱进怀里。两个人一起嘻嘻的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但是就是想笑。


    虽然有点害羞，两个人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抚摸着洪正明结实的臂肌，路家宝很羡慕，「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一样瘦，怎么一转眼不见，长的这么大只。」


    「什么？大只？」洪正明一翻身压住路家宝，「你说什么？」他伸手探向对方的腋下。


    路家宝痒的直躲。


    亮出结实的手臂，洪正明说道：「看我的肌肉多结实。我有练过的。」


    「我还以为你会学踢足球，怎么会去学拳击？」


    「我中学的时候挑食挑的厉害，我妈发现练拳击之后，我胃口很好，也不挑食了，她就让我去学拳击。」


    「学了多久？」


    「一直到大学时都有在练，不过，我从没想过当职业的也就是了。」


    路家宝摸着洪正明的手臂，然后抬起眼帘看着他，发现洪正明也在看着自己。


    洪正明慢慢靠近过来，他的脸在路家宝的眼前放大，路家宝不由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洪正明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幸福的感觉传遍全身，不由的使两个人更紧地拥抱在一起。


    洪正明的手探进路家宝的睡衣里，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抚摸着，路家宝闭上眼睛，搂紧洪正明的肩，微微扭动身体。脱去路家宝的衣服，洪正明拥他入怀，「宝宝，我想好好抱你。」


    「唔……」


    看着怀中乖乖小兔一样的路家宝，洪正明心中很是怜惜，又有一种强烈渴望，想要占有他，想要让宝宝完全属于自己。


    温柔的吻，从额前开始，吻过睫毛、鼻尖、耳朵、脸颊，又亲吻了嘴唇，洪正明一下下亲吻着路家宝，看着他的小脸泛起红晕，羞涩的模样可爱极了。


    ......


    第二天早晨，洪正明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路家宝正在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大眼睛晶莹美丽，长长的睫毛更是漂亮极了，洪正明伸手搂紧身边的路家宝，亲吻他的眼睛，「宝宝……」


    「嗯……」


    「我好开心，宝宝……」


    「我也是……」路家宝把头靠在洪正明的怀里，羞涩地说道。


    「宝宝，我爱你。」


    ***


    当洪正明再次请同事们来家里做客时，安婷发现两个人已经同居在一起，于是悄悄对洪正明说：「恭喜啊。」


    洪正明摸着后脑勺直乐。


    洪正明要好同事们都认得路家宝，并且他们也很喜欢他，当同事们知道了路家宝与洪正明同居，大家都表示了祝福。对于同事们的祝愿，洪正明感觉到很温暖，他有点担心歧视的眼光，他自己并不介意，他只是担心路家宝的感受。


    感情的稳定，让洪正明有心思去考虑工作上的事情。以前他并不太喜欢电视台的工作，再加上第三有线台也不是大电视台，洪正明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工作上，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了事。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家，有伴侣，要照顾家庭，要承担责任。


    洪正明的工作态度变认真了，会认真听取同事的意见，并且因为甜蜜的感情，他脸上多了许多笑容，脾气也变得十分温和而宽容，这些转变都被同事们看在眼中。


    安婷私下里对钱乐说，「自从正明和家宝恋爱之后，正明好像变了。」


    「嗯，是变了，脾气好多了，人也耐心了，工作累也不叫嚷了。」


    「我看挺好的，原来恋爱的力量这样大。」


    「可不是，搬山移海都可以。」


    路家宝找到了新工作，宁静路上有一家新开张的酒楼，他在里面做厨师。


    餐饮业工作很辛苦，路家宝每周只能休息一天。


    洪正明在路家宝休息的时候总是不想让他多做家事，可是又拦不住他，于是两人一起动手。洪正明也一改东西乱放的习惯，从哪里拿的就会归回原位。洪正明觉得，他和路家宝都很珍惜这段感情，彼此都想对对方更好一些。


    拥抱着路家宝，看着他帅气的面容，洪正明总是忍不住想吻他。


    北卫星城住了不少退休的人士，有暇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师奶们就会凑在一起八卦，洪母最近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一是说，某家的儿子，结婚之后，天天陪着岳父岳母，再也不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也不再给家用，让父母很伤心；一是说，某家的儿子，出钱给小姨子小舅子出国念书，自己的弟妹就不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又一是说，某家的女儿结婚索要大笔财礼，结果婚没结成。


    说者无意，无非论长道短，可听者有心，洪母知道之后心头就压了块石头。


    李佳宜洪母是见过的，她对她不十分满意。洪母觉得洪正明人比较粗，心里没个准头，又爱乱花钱，他顶好是找一个温和体贴的伴侣，照顾他，指点他，帮他理财，管着点他。李佳宜在洪母看来也是「月光公主」，并且她不太会做家事。自家儿子工作这样辛苦，下班回来没个热汤热菜，这怎么行。而且洪正明工作起来很忙，没有休息时间，李佳宜在父母的加盟超市里工作，也是七天二十四小时待命，这谁照顾得了谁？


    可是儿子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


    洪母想起西方谚语：一个儿子是你的儿子直至他结婚；一个女儿是你的女儿直至这一生。她忍不住唉声叹气。假如正明是找一个像是什么教师、护士，或是公务员什么的，洪母想，也许她也不会这么不满意。她想抽个时间再去看看儿子。


    这一天，洪正明下班回来，下巴士后远远就看见路家宝站在街角的路灯下，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洪正明急忙跑过去，「等我？」


    路家宝看见洪正明了，扬起幸福的笑容，「没有，酱油不多了，我去买，顺便再买点其他的。」


    洪正明接过袋子自己提着，又用肩头蹭着路家宝的背，「啊，原来不是在等我。」他知道路家宝说的只是借口，他一定是在等他。洪正明最舍不得的就是看到路家宝在街角的路灯下等他，他每次看到那个显得瘦弱的背影就会忍不住心疼。


    路家宝笑着推开他，「不是，快点回家了。」回到家一开门，洪正明赫然发现，母亲坐客厅里。


    「妈，你怎么来了？」


    洪母笑着说：「我来看看你。」然后，她一眼看到洪正明身后的路家宝，「家宝。」路家宝恭敬地叫声「洪伯母」，然后接过洪正明手里的东西，去了厨房。


    洪母小声问儿子，「家宝还在这里？不是搬走了么？」洪正明摇摇头，「没有，他一直都在这里。」洪母知道路家宝曾经搬离的事情，本想着过来帮儿子做点家务，来了一看，房间里窗明几净，厨房整洁，没有脏衣服，她还很奇怪，因为李佳宜不会做这些的，原来是路家宝还在。


    吃过晚饭，路家宝回到客房去，留下两母子说体己话。


    「你和佳宜，怎么样了？」洪母关心地问。


    「我们早就分手了。」


    「啊？」


    「我们不合适。佳宜找到了更合适她的人，现在已经都怀孕了。」


    「这样啊。」洪母点头，「没有缘分，算了。」又过了一会，洪母问道：「你和家宝，是怎么回事？我看客房里，没有放什么东西。怎么家宝的衣服都放在你房间里。」


    洪母来的早，已经视察过一遍，她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漱口杯里放着两只牙刷、洪正明的衣橱内放着不是他尺码的内衣。洪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朋友之间需要这样吗？


    洪正明端正坐好，对母亲说，「妈，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


    「我和家宝，我们住在一起。」


    「我知道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我们正式在交往，我们同居了。」


    洪母睁大眼睛，「什么？你和谁？」


    「家宝。」


    洪母几乎要大叫，「正明，家宝是男的。」


    洪正明的态度倒是很平静，「我知道。」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家宝无家可归，你收留他我们不反对，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妈，我们又没干坏事，我喜欢家宝，我爱家宝，我们当然要住在一起。」


    听到了客厅里声音的路家宝悄悄打开门，站在门口。


    洪母看到路家宝小小的面孔，那样清秀漂亮的男孩子，她又气不出来了。毕竟洪家和路家在一个街区里长大，彼此知道根底，路家宝不是坏孩子。


    洪母大力摇头，「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你们马上分手，你们不能在一起。」洪正明站起来，「不，妈，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我想得很清楚。」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自己想清楚。我走了。」洪母见儿子的态度很坚决，她劝不服他，于是怒气冲冲地走了，洪正明赶下楼去送她。


    「正明。」路家宝不安地看着回来的洪正明。


    洪正明走过来，把路家宝揽到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没事，没事。我心里清楚的很，没事。」


    「可是洪伯母那样生气。」


    「现在生气是应该的，时间长一点就没事了。别担心，一切有我。」洪正明约略能够猜出父母的反应，但是，他也不想隐瞒什么，他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已经坦然面对感情，还有什么怕的呢？


    洪父知道了事情，大发雷霆，「正明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当初，老路还让他照顾家宝，他……他居然，他居然就是这样照顾的！这让街坊们知道，还不戳我们洪家的脊梁骨！我们同路家也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正明怎么也不想想，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洪母反对来劝洪父，「你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有话好好说。」


    「告诉他，如果不分手，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他永远也别来见我！当我没生过他！」


    路家宝十分担心，他不想让洪正明夹在自己和父母之间为难。


    洪正明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心里十分笃定。


    小何知道了这件事，来看望两个人。


    「你怎么想的？」小何问，他生怕洪正明会和路家宝分手，那路家宝要怎么办呢？


    「我？我当然是和家宝在一起，我们不会分手。」小何放下心来，「那你爸妈那边怎么办？」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气消一点了我再去解释。现在他们在气头上，什么也不会听。我暂时不会和他们见面。」


    「这不太好吧，再说，家宝知道你这样对你爸妈，他一定也不好过。」


    「家宝那里我会和他说，放心，我们不会分手。」听了洪正明的决定，路家宝一的犹豫，「这不好，正明，我现在没有父母，我不想你也……伯父伯母那么爱你。」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失去他们，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们只是暂时不会见面就是了。放心，我会按月把钱转到他们户口，该做的我还是会做，只是不会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骂就对了。」


    「可是，可是……」路家宝看着洪正明，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不要，不要为了我。伯父会多么伤心。」


    「我们是父子，不论怎么样还是父子，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给彼此时间让彼此了解。但是你不同，如果我舍你而去就我父亲，我觉得这不对。我不能这么做。我不会失去我父亲，他永远都是。可是，如果我放走你？不，我不能。」不，不能，洪正明不想让路家宝再次成为那个在街角的路灯下孤单而寂寞，踌躇着的背影。


    洪正明爱自己的父亲，他同样爱路家宝，一样多的爱，没有分别。


    安婷和钱乐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对于洪正明的选择都表示赞同。


    钱乐对洪正明说：「正明，我觉得你做的是正确的。如果你选择分手，你会失去家宝，伯父那边呢？他还是一样要生气，并且你留下了不良记录；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他们迟早会接受你们，迟早会谅解。正明，你成熟了。」安婷安慰不安的路家宝，「这不是你的错。正明只是暂时不见伯父伯母，但是他们还是他的父母。给他们一点时间来接受你，我觉得你们和他们都需要时间。」就这样，洪正明很长时间都没有到北卫星城去。


    时间进入到初夏，洪正明和路家宝的相处越来越融洽。


    一个早上，有台风警报，可是工作需要，洪正明还是出门去。傍晚时分台风登陆，雨虽然不大，但是狂风大做，从电视台的大楼望出去，洪正明有点担心，不知道路家宝有没有回家，餐厅是否还在营业。他打电话回去，家里没有人接听。


    工作结束了，可是风太大，公共巴士已经停开，这种天气很难叫到计程车，洪正明没有车，不好回去，正在踌躇。


    王齐叫洪正明，「正明，家宝来了。」


    洪正明一转脸，看见路家宝穿着雨衣，手中拿着雨伞，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洪正明急忙跑过去。


    「我看这天气，我放心不下，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


    「餐厅里中午就停止营业了，我看风越来越大，我想你一定不好找车回来，我就向计程车行订了一辆车来接你，工作结束了是不是？我之前有打电话问过。」洪正明心里一阵阵热，点头，「是，工作结束了。」


    「我们走吧。」


    走出去几步，洪正明又回过头来，「我要回宁静路去，有没有顺路的人，可以把你们带上。大家挤一挤一起回去。」


    几位顺路可以被送回家的同事都连声道谢。


    回到家，路家宝捧出热汤热饭。


    洪正明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看着路家宝，说道：「宝宝，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路家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洪正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注视着路家宝整理餐桌的背影，突然叫他，「宝宝。」


    「什么事？」


    「过来。」


    路家宝放下手边的事走过来，「什么事？要喝茶？」洪正明伸手拉住路家宝，把他带进怀里，伸手抚摸着路家宝的头发，脸颊，耳朵，他越看他，就越觉得那大眼睛和小面孔可爱的要命，忍不住就想吻他。


    路家宝抱住洪正明的脖颈，手在洪正明肩头抚摸。


    洪正明一面亲吻路家宝，一面拉起他的衬衫，把手伸进去，抚摸他光滑的背脊。


    两个人都觉得，再多么温柔的吻都不够，彼此渴望更多的接触。


    洪正明抱起路家宝往卧室走。


    「宝宝，你好瘦。」


    「谁像你那么胖。」


    「什么胖，我这是肌肉。」


    「少来，我看你再喝上半年啤酒，你的肚子就会变得和啤酒杯一样。」洪正明一把将路家宝抛到床上，扑上去，「宝宝，你说什么？够胆再说一遍？」说着，伸手扯住路家宝的裤子。


    路家宝笑着躲闪，「没有，我只是想，你喝酒没关系，但是每次少喝一点比较好。」


    洪正明吻上路家宝的唇，「知道，我们家宝宝最疼我了，我知道。」


    洪正明工作的第三电视台预备要直播一档早间节目。调查到不少上班族群喜欢收看晨间节目，特别是新闻和资讯类节目之后，电视台希望可以争到到这一部分的观众，提升收视人群的种类。这需要两组工作人员每天凌晨三点就上班，为时近一个月。很多同事都觉得太辛苦，不太想干。


    洪正明在听到了薪酬之后有些心动，不过是早起一点。多赚一些钱，家用和给父母的钱都可以多些，并且可以早点把房屋贷款还完。


    洪正明去和路家宝商量，路家宝没有反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好，早上有巴士可以到电视台吗？」


    「巴士没有，走出街区可以搭环岛城铁，按时上班不成问题。」


    「那就行了，不过，电视台离宁静路比较远，我看你早上两点多就得起来，这有点太早了。」


    「没关系。」


    「那我也起来，我做早餐给你。」


    洪正明不想让路家宝起来给自己做早餐，餐厅的工作那样辛苦，他想他多休息，可是又拦不住。


    每天早上两点多，闹钟一响，按掉闹钟，路家宝就轻手轻脚地起来，去准备做早餐的同时，再把洪正明唤醒。


    几天过去，洪正明没什么事，可是路家宝顶起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睛。


    洪正明有点生气了，「你不要再起来了，如果你再起来，我到客房睡去。」


    「不吃早餐怎么行，如果我不看着你，你就不吃或是胡乱买什么，我不放心。」洪正明想出折中的办法，他让路家宝在晚上做好夹肉三明治，又买了牛奶，早上可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路家宝这样没了意见。


    洪正明每天晚上把闹钟调到震动，放在自己的枕头下。被震醒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起来，也不开灯，摸着黑去浴室，然后再开了浴室的灯刷牙洗脸。洪正明热好早餐吃完，看看窗外，天还是黑沉沉的。


    开亮客厅的小灯，洪正明整理好背包，打算出门。心中一动，洪正明又轻手轻脚走回卧室，仔细看看睡着的路家宝，嗯，他没有被吵醒，于是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洪正明弯下腰，轻轻摸摸路家宝的头发，忍不住又在他的嘴唇上印上一个轻吻，这才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房门。


    路家宝已经醒了，但是没有全醒过来，朦胧间感觉到洪正明在吃早餐，整理东西，然后朦胧间感觉到他又走进来，接着吻了自己一下，这才去上班。在这半明半灭之间，路家宝感觉到洪正明对自己的深情，感觉到自己被爱，仿佛可以握在手中的幸福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路家宝哭了，明明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没出息，很幼稚，但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洪正明每天一早到电视台报到，然后跟队出岭。辛苦归辛苦，但是节目播出时收视不错，他觉得辛苦也值得。


    某一天，早晨的早间节目摄制完成后，大家返回电视台，坐在车上，洪正明听到一位女性同事在小声向其他同事说着什么。


    「那你就那么早早起来，自己过来？」


    「是。他一句都没有说什么？我这样起早贪黑，早出晚归，他连问都不问一句。」


    「虽然之前是有告诉他，我要参加早间节目的录制，要很早起来。可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完全没有要改变自己生活模式的意思，从来不说在我晚归时等我，都是自己睡了，也从来没有说在我早起时帮我做个早餐，或是在我起来时问上一句，只是任我自生自灭。想想真伤心。我并没有要求什么，可是连句话都没有。为了这个家我付出的不比他小。」


    洪正明听出来是有女同事抱怨丈夫不够体贴。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同，既然在一起，就要接受一切。


    早间节目的制作结束了，洪正明不用再早起。

 第七章

    为了庆祝工作的结束，电视台安排了一次出海的游玩，租下了一艘大游艇，又准备了丰富的食物，还安排抽奖节目，可以带家属参加。


    洪正明带路家宝上船去玩。


    安婷看到路家宝，过来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问：「正明那会儿天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你有没有也起来给他做早餐哪？」


    路家宝点点头，「有啊。」


    安婷有点惊讶，「那你得几点就爬起来呀？」


    「两点多。」


    「哗。」


    「但是才几天，他就不让了，买好了现成的早餐，自己热热。」安婷听了，羡慕地笑了，伸手捏捏路家宝的脸，「小家伙。」


    那一边，王齐在和洪正明聊天。看看远处的路家宝和安婷，王齐突然说道：「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其实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洪正明推了王齐一下，「你说什么，家宝还不够好？」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除了人长的可爱之外，就没什么优点了，感觉你付出比较多。」


    洪正明看着王齐，笑了，「为家宝做的一切我都出自内心，我心甘情愿，我不介意为他做任何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委屈，或是我有什么埋怨，不，家宝的一切我完全能接受，他的缺点我都知道，我愿意包容。再说，家宝这样好，哪有什么缺点。


    「不是，我只是觉得……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他似乎付出比你少。」洪正明摇头，「哪有，家宝付出很多，你别误会。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我们同样珍视这段感情，付出同样多的爱给对方，这是一样的。不应该计较谁为谁做了什么事。两个人相处是讲感情，不是讲事情，你能为我做的事，和我能为你做的事，是不一样的。你只是看到了我为家宝做的，可是你没有看到家宝为我所做的。」王齐点头，「也许你说的对。」


    洪正明伸手勾住王齐的脖子，「什么也许，我说的就对。」


    王齐大叫，「哎哟，手松点手松点，要断气了，你这哪儿练的功夫。」


    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去购物，但是那天并没有看中什么东西，在回来的路上，洪正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宝宝，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在宁静路的街口下了车，两个人手牵手往里面走，来到一个大厦前。


    路家宝抬头看，「天秤座酒吧。」


    「对，是朋友介绍的，听说很不错，来看看。」两个人走进酒吧。点过了酒和烧烤，路家宝四处打量着这问酒吧。酒吧四周点缀着水晶的装饰品，墙上是山水画而非油画，整个酒吧布置的很独特。这里气氛很好，没有人喧哗，每张桌边的客人都是低声交谈。


    观察了一会，路家宝突然发现，这里一桌桌的客人，都是相同的性别。


    「正明，这里……」


    「看出来了？」


    「嗯。」


    「没关系，社会已经很开明。这里气氛好，东西听说也很好吃，来的人都是正派的人。」


    酒和烧烤送到了，洪正明拿起一串来吃，「啊，宝宝，快吃，味道好棒。」路家宝也取了一串烧鸡肉串来吃，果然，肉质鲜嫩，烧的火候恰到好处，自制的辣酱也是美味十足。


    洪正明又再叫一份。


    一边吃着东西，洪正明告诉路家宝，「看到没有，来的一对一对的，都是来放轻松一下的，要是一个人来，就是想找个伴，看中的话可以去搭讪。」


    路家宝再次四处打量，这里并没有奇装异服的人，大家穿着都得体，即使是休闲的打扮，也没有人太暴露或随便。音乐自点唱机传来，虽然是流行曲，但是并不吵耳。


    s型的坐椅很舒服，吃着好吃的东西，路家宝觉得人放松下来，看看洪正明，露出微笑。


    洪正明悄声道：「宝宝，有不少人在看你。」


    「啊，没有啊。」


    「你没注意到。」


    「看我干什么？」


    「因为你可爱嘛。」


    路家宝从没觉得自己可爱过，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娃娃脸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


    洪正明又悄声说：「宝宝，看那边，那边一桌人正在看你。」路家宝悄悄转过脸去，果然，有一桌的两个人正在看自己。路家宝急忙转回脸。


    「是什么人？」


    「管他呢？反正不是坏人。」


    路家宝忍不住又悄悄回头，想看看对方。


    那边的一桌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相貌英俊，气宇不凡，看起来像是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士，很沉稳，而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短发，亮眼睛，鹅蛋脸，花-瓣似的唇，长得很清秀。


    路家宝小声对洪正明说：「看起来是很不错的一对。」


    「两个都不错？」


    「是啊。」


    洪正明做惊讶状，「啊，你两个都想要。」


    路家宝瞪起大眼睛，「你说什么！他们是一对好不好。」


    「对，就和我们一样。」


    路家宝又偷偷观察那一桌，发现年纪大一点的男士起身，那个年纪小的急忙一闪，但是年纪大的只是走向点唱机。随后，一首动听的音乐响起来。让路家宝觉得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去跳舞，也没有别人随着音乐走进酒吧内的小小舞池。但是接下来，那一桌的客人接吻了。


    路家宝看的十分羡慕，他们的姿态多么大方。


    随后，那一桌的客人牵着手离去。


    洪正明也看到了，羡慕的真呕嘴，「啊，厉害，一首歌就搞定了。」


    「他们是一起来的吧。」


    洪正明摇头，「不知道，没注意。」


    「宝宝，我们也来？」


    路家宝知道，洪正明当然不会是去点歌。


    急忙转换话题，路家宝指着烧烤，「这个我也会做。」


    「真的？」


    「当然。」路家宝自信满满地说，「可能没有这里做的好，这辣酱是自制的，我不一定配的出来，不过我做的一定也很棒。这样吧，什么时候请婷姐和钱哥他们一起来吃烧烤？」


    洪正明点头，「好主意，明天去买肉。」


    夜深了，两个人牵着手离开了天秤座酒吧，散步回家。


    刚一进门，洪正明就一把将路家宝按在墙上，「你以为你逃得了？」


    「什么？」路家宝急忙挣扎。


    「你以为我不知道？」洪正明说着，一手抓住路家宝双手的手腕，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抱住路家宝的腰。


    「正明，放开我，怎么不开灯？」


    「开灯干什么？」洪正明靠近路家宝，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一寸，他笑得很坏，「你还在装？」


    「装什么？」


    「才跟你说正经的你就给我岔开话题。」


    路家宝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人还没有忘记他想在酒吧里做的事。


    「没有。」


    「没有什么？」洪正明挑起一边眉，「还说没有……」说着就凑过去吻住路家宝。


    「唔。」路家宝在洪正明的怀里挣扎，慢慢的，洪正明放开路家宝的手，路家宝也抱住了洪正明的肩。一个长吻结束之后，两个人望着对方的眼睛，黑暗中，仍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两个人拥吻着往卧室走去，衣服一件件掉落在地板上。洪正明抱起路家宝，把他放上床，然后就扑上去，被压住的路家宝又笑又喘息，「你好重……」


    「那就来试一个不重的办法。」洪正明抱起路家宝，翻过身，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际。随着一阵拥吻爱-抚，卧室内不多时就响起了让人脸红的喘息声。


    ***


    九月中是洪正明和路家宝正式同居一周年，洪正明希望可以庆祝一下，并且希望是一个可以让路家宝一直记住的庆祝。实际上他早就开始计画，最早时这只是他个人的心愿，现在他希望这个纪念日可以成为自己和路家宝以后一直的美好回忆。


    但是，实现这个愿望需要一笔钱。


    自从同居之后，洪正明把薪水交给路家宝管理，两个人赚的钱放在一起，由他安排开销。按月付房屋贷款和物业费用等支付之后，每月都会汇给父母一笔钱。路家宝会另外安排好日常的开销以及要购物和应酬请客的支出，余款存起来。洪正明自己的奖金和其他的补贴之类的钱则是自己存着。


    洪正明没有设小金库的意思，他一开始就在设想着在一周年的时候能够用这笔钱给路家宝一个惊喜。计算过目前的存款，洪正明觉得不够，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要怎么样补足差的钱呢？他和路家宝共同的存款当然可以用，但是如果动了，路家宝就会知道，他不会问，可是洪正明不想瞒他什么，但是要是说出来，惊喜就不是惊喜了，洪正明觉得有点头痛。


    就在洪正明打算多加班的时候，电视台里有一个出差的机会。这一次是组成一个采访小组，拍摄不同城市之问的不同流行时尚元素，企划案做的非常好，电视台高层同意制作这一辑专题节目，预计可以播出两季。而为了制作这期节目，需要一组人专门去往不同的城市拍摄，为时一个月左右。


    这一次去的都是大城市，如北京、上海、天津、重庆，以及杭州、宁波、青岛、昆明等地，比往山里跑强，可是时间比较长，部分员工有拒绝的意思。


    知道了这一次出差的薪酬，洪正明很心动。数字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多，而且有各种补贴，食住行都不会太差，他很希望自己可以走这一程。如果能拿到这笔钱，洪正明的计画就可以达成。


    洪正明去和钱乐商量这件事，钱乐说：「上面已经有属意的摄影，不过他家里最近有些事情，本人并不愿意去，正在推辞。如果你想去，我同上面说说，不过你去，家宝一个人在家里，没关系吗？」


    洪正明想一想，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家，不过，因为我希望可以和家宝一起旅行，要用钱，所以……」


    钱乐点头，「我明白了，我帮你争取。这一行很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


    等人选正式确认之后，洪正明告诉了路家宝出差的事情。


    路家宝一脸惊讶，「什么？又要出差？」路家宝对出差这个词很敏感。


    洪正明安抚他，「没事，都是去大城市，你不用担心我的食住行。等拍完我就回来了。」


    「可是，那么久，要一个月。」


    「没办法。」洪正明摊摊手，「工作需要。」路家宝嘟着嘴巴，「我知道了。」


    摸着路家宝的头发，洪正明说道：「你就等我回来就可以了。」


    临行之前，两个人难分难舍。


    洪正明走了之后，路家宝每天下班时仍然不由自主地在街角的路灯下停留片刻，然后想到即使再等，想着的那个人也不会从到站的巴士上下来，于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下，转过街角回家去。


    突然家里少了一个人，感觉空落落的。洪正明在的时候，两个人常常挤坐在沙发上看足球赛转播，或是看其他电视节目，又或者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谈天说地，现在，大房子里只剩了一个路家宝。


    让路家宝欣慰的是，洪正明每天都会定时打一通电话过来。电话那端，洪正明会报告一下行程，说说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看到的新鲜事情。


    等电话，又成为路家宝生活当中的重要事情，为此他推掉了好几个加班的工作。


    一个晚上，洪正明在电话那端兴奋地说道：「宝宝，我买到了很棒的t恤衫给你。」


    「什么样的？」


    「嘿嘿，有两件，大号的我穿，小一号的给你穿，都是白色的，然后有西瓜的图案，可好玩了。」洪正明的声音听起来很乐。


    路家宝笑了，「你才是西瓜。」


    「对了，宝宝，今天我在这边电视台的餐厅吃饭，哗，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里有好多人，都是徐飒迷。」


    路家宝不信，「什么，徐飒可是香岛明珠队的，那边有自己的中超球队，干嘛要迷徐飒。」


    「就是说啊，这说明徐飒踢的好，到处都有支持者。」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明珠队的主场。」


    「那你要提前订好票。」


    「知道。」


    路家宝已经想好了等洪正明回来要送什么东西给他，他希望在正式同居的一周年之际可以送他一些值得纪念的礼物，不过这礼物不容易买到，除了钱之外还要靠运气。


    洪正明走的时候请同事们帮着照顾路家宝，在他出差之后，钱乐、王齐和小何，先后去路家宝上班的酒楼吃饭，顺使看看路家宝。


    在不长的时候之内分别有不同的男人来看路家宝，这一切引起了酒楼餐饮部经理赵波的注意。


    自从路家宝来上班的时候，赵波就注意到了这个长的很漂亮的，像漫画人物一样的美少年，特别是在知道这个看起来仿佛少年一般的人实际已经二十多岁，还是厨师，他很是惊讶一番。


    看到这个娃娃脸的漂亮青年在厨房里炒菜的姿态，赵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望着路家宝纤细的手臂，赵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一次，他无意中看见路家宝换衣服，注意到路家宝虽然瘦，但是身体很结实，没有看起来肥大的肌肉，身体也并无赘肉。


    和娃娃脸不相称的精悍身体让赵波有点心动。


    后来又有几次，赵波故意找机会接近路家宝，发现他似乎是常运动或户外活动的样子，皮肤晒成浅浅的棕色，他的皮肤又细腻，看起来就像是巧克力牛奶的那种感觉，让人有想抚摸的欲望。


    赵波不知道，那是因为洪正明常常带路家宝一起去健身房，又常和他出海玩，才让路家宝变成这样的。


    凭某种直觉判断，赵波感觉路家宝是那种靠男人养，或者说是和男人生活在一起的人。认定了这一点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近路家宝，他对他有好感，想试探一下，如果可能，他想把他抓到手。


    当看到了不同的男人分别来找路家宝之后，赵波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认定路家宝一定是那种很爱钱的人，不然，他怎么会找不同的男人，而不是在一个时间内只跟定一个。


    不久之后，安婷也来了。


    惊讶于路家宝原来同时在做男人和女人的小白脸，赵波更有信心，他认为自己也能成为路家宝的「饲主」。赵波开始有计划地接近路家宝，想先暗示一下，探探他的口风。


    路家宝对赵波的暗示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每天来上班，然后按时下班，以前还愿意加班，最近也不肯了，晚上十点之后一定会回去。


    赵波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暗示的还不够？


    一天在工作休息的时候，发现路家宝独自坐在休息室里，赵波也走进去。


    坐在路家宝的身边，赵波像是随随便便地问道：「家宝，最近忙么呢？」


    「没忙什么？」


    「没忙什么怎么天天都像是急着回去，不会是在忙着侍候什么人吧。」


    路家宝摇头，「没有。」他想侍候的人出差去了。


    看着路家宝低着头的侧脸，长长的眼睫毛，尖尖的下巴，赵波心动了，伸手拉住路家宝的手。


    路家宝愣了一下，急忙抽回手来，「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看你的手指长的挺好看的，不像是厨师的手。」


    路家宝笑了，「呀，厨师的手能是什么样子的。」说着他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然后就离开了休息室。


    赵波看着路家宝的背影，若有所思。


    几天之后，钱乐外出办事，顺路经过酒楼，就来找路家宝，把洪正明十天左右就能结束拍摄工作返回香岛的事情告诉路家宝。


    「真的？」路家宝一脸喜色，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是，整个拍摄比计画当中要顺利，很多城市的地方台都给我们大支持，还有同行免费提供素材。他就快回来了。」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候，路家宝都兴高采烈。


    赵波看在眼里，心想，果然年纪大点有经济实力的比较好，只要多出点钱就行了。


    他决定行动。


    晚上，故意找个借口，路家宝被赵波留下来在大堂帮忙，一直做到过了十点。打烊后酒楼里的客人已经散去京有三三两两的员工在做最后的整理。灯一盏一盏熄灭。


    换好了衣服，路家宝准备下班。


    赵波看着穿着枣红色t恤配牛仔裤的路家宝，略显消瘦的肩有着柔和的线条，再加上他的细腰和长腿，虽然瘦，但是身材的比例很好，酊上路家宝的娃娃脸，看起来有一点小白兔的感觉。


    把路家宝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赵波让他坐下。


    路家宝急着回去，没有坐，问，「赵经理，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我想回家。」


    「干嘛急着回去，家里有什么人等吗？」


    路家宝看看赵波，没有说话。


    赵波走过来，伸手抚摸路家宝的小脸，又去摸他的头发。


    路家宝感觉出来这并不是同事之间的玩笑，他有些惊诧，急忙闪开。


    赵波不放过他，又伸手拉住路家宝，「怕什么。有条件只管提就是了。」


    「你，你说什么？」


    「反正你都有那么多男人了，多我一个怕什么。」


    路家宝涨红了脸，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赵波一脸委琐地笑意，「怎么，你难道不是和男人住在一起？」路家宝呆住了。


    按着路家宝的肩，把他压在墙上，身体紧贴着他，「我说错了吗？」路家宝开始挣扎，「是又怎么样，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你管不着。」


    「我才不想管，我不过是想让你赚多一点而已。说吧，他能出多少，我可以出的一样多，甚至是更多。」


    路家宝明白赵波的所指，奋力把他推开，「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只是和我的爱人住在一起。」


    赵波笑了，「我也可以当你的爱人，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路家宝气愤地看着赵波，转身就走。


    赵波眼急手快，一把就拉住路家宝，把他按倒在桌子上，「你喜欢玩欲擒故纵，我陪你。」


    路家宝大叫，「不是！」


    两个人纠缠撕扯着，挣扎向，路家宝一拳打在赵波的眼睛上，巨痛之下，赵波松手，路家宝乘机挣脱开。


    赵波太自信了，他认为即使会有小小的抗拒，那也是一种手段，所以他并没有锁门，路家宝一直跑上了走廊。


    赵波追出来。空荡荡的酒楼走廊，响起急促的足音。


    路家宝惊惶失措，跌跌撞撞地往楼梯跑。赵波在后面追着不放。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突然从一间办公室内走出三个女孩。


    赵波马上放慢了脚步。他想起来，最近是月底结帐的日子，财务部的人走的比较晚，几个女孩子们总是留下来处理报表，核对应收应付。不过几个小女孩不足惧，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骗过。


    赵波又追过去。


    路家宝恐惧地回头。


    这时候，酒楼的财务经理出来了，今天碰巧他也留下来对帐，看到了赵波他笑着问：「老赵，还没下班？」


    赵波停了下来。此时，路家宝已跑下楼梯。


    第二天，路家宝没有上班。


    一个人缩在家里的沙发上，路家宝就像是一只惊惶失措的小兔子，缩成一团。


    路家宝已经很讨厌自己的娃娃脸了，这给他带来不止一次的误会和麻烦。现在，他不想再回酒楼上班。也不想见什么人。就这么缩在沙发里，路家宝呆了一整天。


    晚上，洪正明的电话来了，路家宝哀哀地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我了吧，快了，马上就会回来。」


    嗫嚅了一会，路家宝说道：「正明，我把工作辞掉了。」洪正明听了，并没有太在意，「啊，那样啊，不开心就不做好了，没关系，工作可以再找。」


    「你不生气？」


    「我干嘛要生气，你辞掉一定有原因，不喜欢就换别家，没关系没关系，东家不打打西家。」


    路家宝被这么一说，轻松了起来，「是，再找一份工就是了。」


    洪正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宝宝，不忙找新工作，等我回来再说。」


    「为什么？」


    「咳，不要问，反正等我回来再说，听话啊。」


    路家宝不明就里，但是仍然答应，「哦，知道了。」


    小何顺路来探望路家宝，知道他把工作辞掉了，很奇怪，「做的好好的干麻要辞，那边离你家又近，你不是一直希望可以做长？」路家宝只是摇头，不，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独自在家的路家宝，数着秒钟那样的等待着洪正明回来。在等待的期问，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路家宝想送给洪正明的礼物买到了，这让一直意志消沉的路家宝很开心，雀跃着去取回预订的礼物。


    到了预计的时间，洪正明确没有回来。


    路家宝担心的不得了，急急打电话给电视台，王齐在那边说：「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处理好，所以要晚几天，而且九月中旅行的人多，最近机票也比较不好订。」


    路家宝放心之余，又郁闷起来。等了又等，他还不回来。

 第八章

    又过了三天，路家宝一个人上街去，他想洪正明在出差期间一定吃不好，要赶在他回来之前买一些好菜，等等他回来之后可以煮给他。


    提着买回的菜和肉，路家宝慢慢往家走去。一直走到熟悉的街角的路灯下，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自己现在住的大厦。路家宝不由停住脚步，靠在街灯的柱子上，抬起头看着慢慢转暗的天际。心中不由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如水般的岁月冲刷掉生命当中的沙砾和泥土，留下一粒粒金沙。虽然失去很多，有很多很多遗憾、痛苦、伤心与失落，但是，还是要感谢生活。最重要的是，没有错过与自己爱的人的相遇。并且，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都可以一直和他牵手同行。


    正在想着，路家宝忽然觉得手中一轻，低头看，原来身后有人接过了他手中沉沉的购物袋，他再回头，看到背着旅行包、拉着旅行箱的洪正明正站在他身后。


    看见路家宝回头，洪正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宝宝，我回来啦。」顾不得许多，路家宝张开手臂拥抱洪正明。


    洪正明将脸埋在路家宝的颈间，「宝宝，宝宝，想死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


    回到家，洪正明把东西放在一起，先抱住路家宝，「宝宝，宝宝，让我看看，瘦了没有？」捏住路家宝尖尖的下巴，洪正明上下打量他，又在路家宝身上东摸西摸。


    路家宝左躲右闪，「痒啊。」


    仔细看过，洪正明点头，「嗯，好像并没有瘦。」然后，又凑近去看路家宝的脸，「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啊，有黑眼圈，果然没有睡好。」


    路家宝拉住洪正明的衣领，「那你呢？」


    洪正明屈起手臂，亮出他结实的臂肌，「我……每天一碗牛肉面，力拨山河气盖世。」


    路家宝张大嘴巴，「什么，就天天吃这个？」洪正明摸着后脑勺，「开玩笑喲，只是有些地方的小吃，吃不惯还真就是吃不惯，还是你做的菜好吃。」


    「我买了很多菜，就等你回来煮给你吃，我就知道你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洪正明抱紧路家宝，用力吻下去，「我就知道我家宝宝对我最好了。」


    路家宝去煮饭，洪正明进浴室洗澡。


    一起吃过饭，路家宝帮着洪正明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把脏衣服拣出来放进洗衣机，又把日用品取出归位，把准备分赠给同事和朋友的礼物拿出来分好。


    路家宝拿着一大袋东西问：「这个，给洪伯父洪伯母的东西，要放哪里？」洪正明接过来，「明天我找时间送过去。」


    「可以吗？」


    「趁我爸不在的时候。」


    之前洪正明已有数次趁父亲不在家去北卫星城的家里看过，他探望母亲，又帮着检查一下家里的电线水管之类的事情。洪母虽然仍然不满意儿子的选择，但是她已经不生气了，整件事情由始至终，洪母并没有讨厌过路家宝，她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他们。


    「那，伯父伯母还在生气吗？」路家宝怯怯地问。


    洪正明摸摸路家宝的头发，一脸轻松，「没有，没有的事，他们需要的不过是时间，时间长了就好了。」


    聊了一会儿出差期间的见闻，路家宝看表，「不早了，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明天不会有很多工作。」


    洪正明把买的新t恤拿出来，「看，不错吧，可以当睡衣穿。」路家宝接过t恤，白色的t恤当胸印着卡通的西瓜图案，十分有趣，「啊，真是的，你居然买这样的东西。」


    「很好看啊，我想你穿一定好。」拎出一件，洪正明递给路家宝，「来，穿上试试。」


    套上t恤，路家宝低头看看，一脸奇怪，「怎么这样，你不是说给我买的是小号的吗？」


    洪正明看着穿着长及大腿一半的t恤的路家宝，笑的倒在床上，「哈，我拿错了，你穿的是我的，好搞笑，你像套在袋子里一样。」路家宝脸红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不矮了，真不知道你小时候吃了什么，居然长大后变这么大只。」


    洪正明扑过来，把路家宝掀倒在床上，压住他，「宝宝，你说什么？什么大只？」路家宝在洪正明的身下挣扎扭动，「痒啊。」


    「谁叫你这么敏感。」


    正想把路家宝的t恤拉起来，路家宝像是想起了什么，拦住洪正明，「正明，等一下。」


    「等什么等，等不了了。」


    「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洪正明停住，「什么事？」


    路家宝起身，自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洪正明。


    「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


    洪正明接过信封，一脸欣喜，「什么？」打开信封一看，洪正明大叫出来，「啊，宝宝，太棒了！」


    信封里是两张香岛明珠队明年一年的主场套票。这个套票并不容易买到，一则，发售数量有限，抢购者众，甚至有外地人专门来购买，需要提前网上交费预订，二则，即使是交过费预订了，也需要参加抽签，才能最终确认购买者。换言之交了钱预订了，要是没有抽中你的预订号码，也还是买不到票。交过的预订款俱乐部会退还百分之九十八。


    为了能够加大抽中的机率，路家宝在网上预订了五十份套票，他幸运地抽中了两个预订号码，也就是说明年他可以和洪正明去看所有明珠队的主场比赛。


    大力拥抱过路家宝之后，洪正明拿着票问：「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礼物。」路家宝笑了，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们在一起不是一年了吗？你那么支持明珠队，可是已经有两年没有买到过套票了，每一次都要在比赛之前再去买，还不一定能买到票，所以我……」


    洪正明笑了，握住路家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在他手背上吻一下，「谢谢。」


    「只要你喜欢就好。」


    洪正明也起身在柜子的抽屉里翻找着，路家宝在他身后问，「正明，要找什么？」拿着一叠东西，洪正明回到路家宝身边，递给他，「那，看看。」路家宝接过来，是旅游公司的介绍资料。


    「想去旅行吗？」


    「对，想和你一起去，我已经预订。」


    路家宝抬起头，看着洪正明，「去哪里？北京？上海？成都？」洪正明摇头，「我一直也在想要怎么样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一定要留下美好的回忆，我想要走的远一点。」


    路家宝又低头看着介绍的彩页，「哪里？内蒙古？」


    「不，是西班牙。」


    「什么？」路家宝抬头，惊喜地睁大眼睛。


    洪正明伸手搂住路家宝，一字一顿地说道：「西、班、牙。」


    路家宝眨着大眼睛，「真的！」


    「是。」说着，洪正明抽出几张彩页，「看，我已经报了旅行团，我们跟团走，但是也可以自主选择一些旅游专案。我们这一次主要去马德里、巴赛隆纳和巴伦西亚，十五天。我已经同电视台说好，这次出差回来要拿一个大假，我不让你再急着找工作也是为的这个，等我们旅行回来，刚好是长假，可以休息一下，节后你再开始找工作也不迟。」


    路家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可以和洪正明一起出国渡假？


    看着路家宝兴奋的小脸，洪正明笑了，「还有。」


    「还有？」


    洪正明点头，「这一次，我通过旅行社，特别预订了两张票。」


    「什么？」


    「当然不是看斗牛。」


    「是什么？」路家宝急切地拉住洪正明。


    「嘿，在马德里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一场球赛，皇家马德里主场对巴赛隆纳。」路家宝瞪大了眼睛，「真的！啊，正明，真的！」


    「对。」


    路家宝兴奋的跳起来，像兔子一样在床上蹦来跳去，兴奋的难以言表，「啊，啊，可以去看皇家马德里对巴赛隆纳的比赛！啊！」这真的是好像做梦一样的事情。


    等到路家宝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洪正明把资料收起放在一边，把路家宝拉下来抱住他，「宝宝。」


    「嗯？」


    「宝宝。」


    「嗯。」


    洪正明微笑着，看着路家宝的大眼睛，「宝宝，我一直在想，在和你认识之前，我对于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去回忆的东西，过的很平淡。自从认识你之后，不论是快乐的、悲伤的，或是其他的什么，和你已经有了值得回忆的东西。


    我希望在以后时间里，每一年，每个月，每一天，我们都能有值得在以后去回忆的美好事情。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制造出美好的回亿。」路家宝大眼睛里闪动起泪光，抱住洪正明的肩头，「正明，你对我太好太好了。」


    洪正明也抱住路家宝，「宝宝，你对我一样好。」路家宝靠近洪正明，吻他。


    洪正明在路家宝的耳旁呢喃着：「宝宝，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


    「宝宝，你哪里想我？」


    路家宝细语：「哪里都想。」


    「哈，宝宝好色。」


    「你才是。」


    洪正明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揉着眼睛，看看熟悉的窗台、柜子、床，洪正明觉得还有点不习惯，但是出差已经结束，回家了。抱着被子，洪正明又倒在床上，现在怀中的被子是熟悉的家的气息。


    路家宝走进来，「起来啦，你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洪正明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宝宝，早饭吃什么？」


    「你来看就知道了。」


    洪正明坐在桌边吃着早餐。路家宝早已去买了虾饺、烧卖回来，他还煮了香喷喷的海鲜粥。


    「啊，好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的早饭了。」洪正明满足的叹息。


    「以后天天都做给你吃。」


    吃过早饭，洪正明一边整理背包，一边对路家宝说道：「宝宝，我上班去了。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洪正明取出一些表格和资料，「看，这是旅行社的表格，我们要填好送过去，然后还要准备相关的出境手续，我的身份证和保险卡在这里，你的呢？要送过去复印备案，还有，旅行社那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团费我已经汇给他们，护照和签证旅行社会办，但是可能随时和我们联系。出行之前需要参加他们的会议，交待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总之还有很多细节，我这边都没时间弄，交给你了，另外旅行之前要买些用品，你做主就好，知道吗？」


    路家宝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来办。」


    洪正明抬手抚摸一下路家宝的头发，凑近吻他一下，「我上班了。」


    ***


    就在临行之前，洪正明请几位好友到家里来吃饭。一大桌海鲜火锅的配菜，一桌人吃的热热闹闹。虽然九月中的天气吃火锅还有点热，但是大家都不介意，吃的不亦乐乎。


    安婷对于洪正明和路家宝将要旅行的事情羡慕不已，「这一去就玩半个月，可美死你们了，回来又赶上十月的长假，还不用上班。洪正明，从来没见你这么轻松过。」


    洪正明抬手按住肩膀，「我累的时候你还没见呢，好不容易可以拿一个长假。」


    「出去玩多好，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要出国，是去纽约或巴黎。」


    「西班牙多好，是吧，宝宝。」洪正明看看路家宝。


    路家宝点头，「嗯。」


    王齐推了洪正明一把，「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路家宝笑了，「没有。」


    安婷要求着：「记得带礼物回来。」


    「知道。」


    钱乐一手握着筷子，「进到俱乐部开的专售店里，看见什么都给我搬回来，特别是那个球衣、毛巾，还有，总之看到什么都带一套回来。」


    「知道，我准备了大旅行箱，一定把能搜罗到的都带回来。」


    安婷一脸奇怪的问：「你们不是都支持徐飒？怎么，转风了？」


    王齐摇头，「这是两回事。徐飒是徐飒，西甲球队是西甲球队，不相干。我们还是一样喜欢徐飒。」


    九月中旬，洪正明和路家宝踏上了西班牙之旅。他们跟着的这一个旅行团，共有二十人，大部分是年轻人，导游是个开朗的女孩子。注意到洪正明和路家宝是一对同性的情侣，她觉得没有什么，她甚至是很羡慕。这一对人看起来那样相爱，互相照顾依恋对方，不管大事小事都有商有量，异性的情侣也未必做的到这样。


    旅行的第一站是巴赛隆纳。巴塞罗纳位于地中海之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是国际上有名的旅游城市，是伊比利半岛最富欧洲气质的大都会，有「伊比利半岛的明珠」之称，也是工商业、文化艺术非常发达的城市，故又有地中海曼哈顿之称。


    下了飞机，乘上旅行社的大巴士士，当车驶入市区，洪正明和路家宝就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香岛市的都市风情。香岛亦是国际型的大都会，文化多元，居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但是，它必竟是一个以华裔为主的地方，建筑、文化等等都有着浓厚的中国区的风格。巴赛隆纳就完全不同，市区内哥德式、文艺复兴式和巴罗克式的建筑随处可见，与现代化的楼群相互辉映。


    导游介绍着：「巴塞罗纳整座城市依山傍海、地势雄伟，气候舒适宜人。有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大海、霜软的沙滩，以及历史古城深厚的文化累积和港湾沿岸光怪离奇的前卫艺术，每年吸引了数以万计的游客。文艺复兴时代大作家赛凡提斯，曾赞誉她是西班牙的骄傲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


    「当地罗萨尔达纳每年10月举行国际音乐节暨世界乐坛盛会。圆舞、吉他歌曲是世界著名民间歌舞，每年4月的玫瑰花展和斗牛国际博览会十分的引人。这里的加泰罗尼亚甜食誉满全球。」


    路家宝听着导游的介绍，兴奋不已，洪正明在一旁悄悄说：「早知道我们十月再来。」


    「没关系，现在也是一样的。」


    「我本来以为玫瑰比较有名的是保加利亚。」


    「这里可能也出口玫瑰吧。」


    旅行车带着大家参观了一下市容，送客人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长途的飞行之后，大家都显出疲惫的样子。导游为客人们安排好房间，留下自己的通讯资讯，然后请客人们先休息。


    「明天，明天的早上九点，我会来接大家，带大家按照预订的线路去各地参观。」


    进了房间，洪正明先去洗脸，路家宝把行李箱里的用品取出放好。


    看到卧室里的大床，路家宝奇怪，「只有一张啊。」


    洪正明拿着毛巾过来了，「怎么，你还打算一个人睡？」


    「不是。」


    「那你还奇怪，宝宝，快去洗脸，然后我们去吃饭。」看着西班牙文的功能表，路家宝皱起脸来，「啊，这个，这个。」侍应取出中文菜单。


    点好菜，等侍应走开，路家宝小声问：「还有中文的菜单哪。」


    「当然，这是旅游城市。」


    吃着这里特有的香肠煮豆子，品味着正宗的加泰罗尼亚酒，洪正明点头，「嗯，虽然吃不太习惯，不过很有特点。」


    「这是异国味道。」


    「对了，有机会我们去找唐人街。」洪正明提议。


    「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洪正明和路家宝在导游的带领下，游览了巴塞隆纳市区，参观了包括西班牙广场，世博会会址、民俗文化村、圣家族大教堂，还有巴赛隆纳大教堂，哥伦布纪念碑，哥伦布广场，奧运港地中海沙滩，奧运村等等。


    给两个人留下最深印象的，还要算是圣家族大教堂。在电视和图片中无数次的看到过这个未完工的教堂，当真正站在教堂之外，路家宝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这所有尖塔和楼台构成的教堂，宛如路标一般的直指天空，是巴赛隆纳的象征。遗憾的是，这次他们只能参观它的外景，未能进入内部。


    几天里，洪正明都用携带的数码摄影机，拍下所见所闻。人体骨头做为装饰的巴特娄之家，自然又如童话的奎尔公园和如同波浪的米拉之家等，游览的每一所建筑，每一条街道，洪正明都拍了下来，他希望能够记录下自己和路家宝看到的每一个让他们震憾、感动的景物，完全不同于东方的异国景色，让两个人觉得非常的新鲜。


    读万卷书，真的不如行万里路。


    看到洪正明拍了又拍，路家宝笑问：「你要拍旅游记录片？」


    「不，我只是希望把看到的都拍下来，太让我感动了。」用摄影机对着路家宝，洪正明笑说：「宝宝，来，客串一下导游，介绍一下。」路家宝笑着躲闪镜头，「不，我不会啊。」


    晚上，两个人独自出来，寻找唐人街。靠着地图和一本中文和西班牙互译的小册子，两个人找到了巴赛隆纳的唐人街。看到熟悉的东方面孔，还有中国式的建筑，以及随处可见的中国结、云纹、龙凤图案等，让两个人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论是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生活，中国人总是尽量保持着特有的文化和传统，一代一代延续着。


    在唐人街上转了一圈，路过一家干货店，洪正明看了看，「宝宝，看这里的江瑶柱不错。」


    路家宝也凑过来细看，点点头，「嗯，是挺好的，比上一次我买的还要好。」注意到洪正明的眼神，路家宝一把拉住他，「正明，你不会想在这里买了江瑶柱带回去吧。」


    洪正明露出尴尬的笑容，「那倒不会，不过，突然很想吃江瑶柱蛋白饭。」


    路家宝嘟起嘴巴看着他，「哎呀，你还真是，那回去之后我做给你。」


    「你说的，一定要煮。」


    「记住了。」


    在巴赛隆纳，洪正明和路家宝选购了一些仿制毕卡索作品的卡片、图画，又买了画册。还专门去卡达路尼亚广场，买了中意的装饰品和披肩。


    旅行社的行程安排中没有安排米罗美术馆，洪正明和路家宝两个人单独去参观了这里。米罗美术陈列西班牙大画家米罗的作品，有雕塑、水彩、素描及装饰艺术品，颜色鲜艳造型奇异，两百多件都是重量级的作品。除此之外，他们还单独去参观了规模之大在全欧洲仅决于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的利塞奧古典剧院。不过因为两个人都不懂得，所以并没有听歌剧。


    离开巴赛隆纳之前，两个人再一次来到兰布拉斯大街，这条街是巴赛隆纳乃至西班牙最著名的步行街，两旁汇聚着大型的商店、餐馆、宾馆和剧院。由北向南分为宠物街、金鱼花鸟集市、鲜花摊群、书亭以及人像画家、街头乐队表演区等。街的北部为富人区，高级酒店、银行皆坐落在这一头。


    牵着手，洪正明和路家宝一家店一家店地又看过来，洪正明不时举起摄影机，拍下自己觉得不错的画面。


    暮色降临的时候，两个人快走倒街区的最北端了。路边有一队街头表演者，乐队奏响一只曲子。


    牵起路家宝的手，洪正明悄悄在路家宝耳边说：「我们跳舞好不好。」路家宝笑着低头，「不要。」


    洪正明举起摄影机拍着闪躲的路家宝，「来啊，跳啦，没关系，没有人会注意我们。」


    路家宝握起洪正明的手，随着手风琴与小提琴的旋律一起共舞。两个人在暮色来降时的巴赛隆纳街头牵着手，旋转着。


    望着被晚霞映红的路家宝的笑容，洪正明心头涌起一种感动，假如当初错过，他可能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让宝宝留在身边，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兰布拉斯大街的最北端有一座小型的喷泉，传说喝了它的水，就永远走不出巴赛隆纳。走到了这里之后，洪正明笑问：「要不要喝？」路家宝笑咪咪地回答：「假如你打算放弃那场比赛的话，我陪你。」洪正明直忙摇头，「哦，不。」


    路家宝开怀大笑。

 第九章

    游览完巴赛隆纳，旅行社安排客人坐火车前往马德里。从巴赛隆纳坐火车去马德里，只用约8小时左右的车程，并且可以在火车上欣赏延途的半岛风光。


    到达了马德里之后，导游依例让客人们好好休息一晚，然后再安排行程。


    在旅行大巴士上，导游为大家介绍着：「马德里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中心，尽显著皇家风范，首都以及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该市也为欧洲数一数二的艺术中心，以艺术风格不同的建筑物多、纪念广场多、名人雕像多为特色，是一座新旧并存，东西文化融会的欧洲名城。也是购物者的天堂。每年都吸引大批的观光客来此。」


    「马德里以太阳门广场为中心，道路由此成放射状展开，这里是个相当适合步行漫游的城市，沿途可以慢慢欣赏各大建筑物、纪念广场及名人雕像。」旅行社在这里的行程安排，要包括游览马约尔广场，希比历斯女神像，西班牙王宫，赛凡提斯纪念碑，菲力浦二世雕像，西班牙广场，古斗牛场，欧洲门，太阳门等等，旅行社把游览的时候放的比较宽松，可以让客人们尽情地参观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马德里有许多的广场和公园，都是很值得去的地方，洪正明和路家宝，时而跟随着导游，时而自己单独前往。在游览了布恩雪蒂罗公园和雷笛洛公园之后，路家宝依依不舍地出来，「这里好漂亮，真不想走。」洪正明也很为这里的各种雕塑、纪念碑以及建筑所感动，他拍了又拍。


    旅行团的客人一起去温斯特斗牛场观看西班牙的国术——斗牛。


    「感觉他就像是在跳舞一样。」路家宝看着斗牛士的英姿，对洪正明说。


    「嗯。和我们的国术不一样。」


    「我们的怎么样？」


    「武术啊，功夫，功夫不像跳舞。」


    「但是有的功夫打出来也很好看。」


    在马德里，随处可见火腿店。洪正明指着问路家宝，「比金华火腿如何？」路家宝摇头，「大家口味不同。」


    「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的，回去煮火腿白菜汤来喝。」


    在吃过了西班牙海鲜饭，以及安达卢西亚的冷汤、世哥匹亚的烤乳猪、马德里式炖菜等等之后，洪正明开始想念牛肉面和叉烧饭，路家宝对此暗笑不已。


    两个人一起单独购物，买了斗牛士打扮的人偶，还有唐吉诃德和桑丘的小小铜像，以及陶器、象牙的手工艺品，洪正明又另外买了好几瓶雪丽酒，打算回去后与朋友一起分享。


    在马德里的第四天，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去看足球赛，皇家马德里主场对阵巴赛隆纳。走进在电视上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的伯纳乌球场，两个人都兴奋不已。坐在观众席上，洪正明看着球场内的人群，感叹道：「不知为什么，虽然我在心里告诉我一定要支持自己的球队，但是看到这样悠久历史的球队，想想看，皇家马德里队，1902年就成立了，这么长的时间。西班牙国王将『皇家』一词加于球队之前以支持足球运动，真不可思议。」


    洪正明问道：「宝宝，支持哪一边？」


    「啊，我，主队。」


    「真难选，因为两只球队我都喜欢。」


    观看比赛的两个人，又叫又跳，几乎喊足九十分钟。反正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而且人那样多，怎么叫似乎都不为过。一直到比赛结束，洪正明似乎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不论哪一队的进攻与防守，都影响他的情绪。


    上半场结束时，路家宝发现，洪正明并没有在拍摄，连照相都不曾，「你不拍照吗？」


    洪正明摇头，「我要记在这里。」他点一下太阳穴。


    「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身临其境的看西甲比赛。」路家宝感叹。


    直到最后，比赛结束，运动员自观众致谢时，洪正明才取出相机。


    「快，多拍几张。」


    洪正明边拍边笑。


    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过于兴奋的两个人慢慢地散步，打算步行由球场回酒店。


    「但是其实我觉得还是徐飒比较好。」路家宝突然冒出一句。


    「嗯，」洪正明点头，「他踢的好，并且他比较亲切。」


    「你有没有见过他本人？」


    「看比赛时有，不过离太远，看不清。他的球迷太多，哗，每次一出来就一大群人跟着跑，我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


    路家宝笑起来，「因为他长的帅。」


    「徐飒有争议就在这里，踢的好，球迷多很正常，但是长的帅，很多小女生当他是偶像，就引起了很多真正球迷的不满，结果两边常常在报纸上开仗。」


    「如果西甲球队去我们那边比赛，一定也是很多人追，并且女生一定多。」


    「是啊，因为不容易见到。」


    找了一家小饭店，吃了很丰富的一餐，在天完全黑透的时候，洪正明和路家宝回到了酒店。


    一进门路家宝就倒在沙发上，「累死了，走了这么远。」洪正明坐在路家宝身边，「让你坐车又不肯。」


    「因为太兴奋了嘛，不想坐车。」斜靠在沙发里，路家宝把腿搁在洪正明的腿上。


    洪正明伸手抓住路家宝的脚腕，「宝宝，脚疼不疼。」


    「还好。」


    「我在外面跑惯了，没感觉，你呢？」


    「脚底有一点疼。」


    洪正明捏住路家宝的脚，替他按摩起来，一边捏一边问：「怎么样，舒不舒服？」路家宝直叫唤，「呀，轻点轻点，疼。」


    「你这是累到了，按一下，疼过之后，明天就好了。」捏着捏着，路家宝扭动起来，「痒，不要挠我。」


    「谁挠你了，本来脚就比较容易痒。」虽然这样说，洪正明还是坏心眼地在路家宝的脚心挠起来。


    路家宝用力的挣了一下，洪正明将他脚腕一拉，路家宝滑进沙发里。


    一手握住路家宝的脚腕，洪正明看着他，眼神中闪过温柔渴望的光彩。


    路家宝慢慢坐起来，带着温柔的笑意，靠进洪正明的怀里。


    洪正明一手抱紧路家宝的腰，靠近过去，亲吻他，然后，慢慢脱掉路家宝的袜子。


    赤着的脚被洪正明握在手中，由掌心传过来的温度让路家宝脸红，他把小脸埋进洪正明的胸前。


    洪正明抱起路家宝，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膝上，然后脱去他的衣服。


    路家宝把脸埋在洪正明的肩头，轻声地说：「不要，去卧室好不好，多不好意思。」


    「不会。我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天亮之前绝对不会有人来。现在只有我们。」


    低下头，洪正明轻轻啮咬路家宝的锁骨，一只手环抱住路家宝的腰，一只手沿着脊柱滑下去，停留在股间。


    路家宝觉得羞怯，轻喘着扭动腰身，不想让洪正明看到他的表情，索性扬起头，把下巴扣在洪正明的肩头。


    洪正明的手指先是在闭合着的花蕾外轻轻按揉，等到路家宝的身体适应之后，沾了润滑液的手指慢慢探进去，柔软的内-壁迅速缠绕上来紧紧吸住着不放。


    「痛不痛？」洪正明在路边宝的耳畔轻声问道。


    路家宝仰起脖颈，细细地喘息着摇了摇头。


    一面抚摸着路家宝的颈部和脊背，洪正明一面继续动着手指，希望怀中的人可以更快地接受自己。


    手指侵入得越深，路家宝的声音越加诱人，随着手指插进去后的蠕动，他开始慢慢摆动腰部，身体深处泛起来的快感让他湿了眼眶，渴望更深地接触。


    洪正明抱住路家宝，让他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扶住他的腰，慢慢地坐下来。


    早已熟悉对方的身体，在被深深贯穿的时候，受到强烈刺激的内-壁不断收缩，难以言喻的刺激和快乐让路家宝不禁啜泣落泪。


    「宝宝，很痛吗？」洪正明停下律动，轻声地问。


    路家宝摇头。


    「可以吗……」


    路家宝抱住洪正明的手臂，示意他可以继续。


    带着甜美感觉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响起。


    尽量温柔地好好疼爱了自己的恋人，洪正明又抱他进浴室清洗。看着因为疲惫而半闭着眼睛靠在浴缸里的路家宝，洪正明又忍不住亲吻他腓红的脸颊。


    洪正明把快要睡着的路家宝从浴室里抱出来，躺在床上不一会他就睡着了，望着爱人熟睡中的模样，洪正明将他搂进怀里，路家宝好像小兔子那样依偎进洪正明的怀里，朦胧中他好像抱抱枕那样抱住洪正明的手臂不放。


    ***


    十五天的西班牙之旅结束之后，洪正明和路家宝飞回了香岛市。恰逢国庆长假，两个人可以再粘在一起一个星期。


    每天，洪正明除了在家里休息、看电视，和路家宝聊天之外，就是在电脑上制作他在西班牙拍回来的东西，利用编辑软体，自己制作成新的影片档。


    看过了洪正明制作的一小段影片，路家宝很是欣赏，「很好看，感觉好像又回去了一样，你拍的很棒，就像用眼睛看过去一样。」


    「不错吧，等全部都整理好了，我要刻成光碟，留做纪念。」


    长假结束之后洪正明去上班，将带回的纪念品分赠给同事和朋友。


    路家宝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厨师学校进行系统的学习。


    对于这个想法，洪正明很支援，「去吧，好好学一下再重新找工作不迟。」路家宝选择了某间烹饪学校的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班。


    洪正明不太理解，「才三个月，时间太短了吧。」


    「已经足够了。我木来就有基础，现在主要是学习理论知识，三个月足够了。」洪正明一脸疑惑，「会吗？」


    「当然，我煮的菜还不好吃？」


    「不是。不过如果是我，学三年可能也学不会。」


    路家宝颇有自信，「我觉得三个月就够了，然后我需要去实践。其实烹饪也是讲天分的一门工作，并不是说单单只学就学的好，最重要的是要可以自创出菜式。」


    「哦，就像你煮的那个把什么东西都丢进鸡汤里去的那个，还真是好吃。」路家宝笑了，「那个是什锦锅，唉，你真是和厨房没缘分。」


    这一次路家宝非常的认真，他希望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然后找到更好的工作，可以和洪正明共同分担家庭的责任。


    每天，路家宝会和洪正明一起出门，他去上班，他去上课。


    洪正明发现，路家宝的笔记越记越多。又买了不少菜谱和教做菜的光碟在家里看。


    周末时，路家宝就在家里实践。


    一大清早起来，洪正明就闻到饭菜香味，找进厨房，发现路家宝正在煮粥，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


    看到路家宝穿着白色的围裙，将额前的留海用大发夹夹起来的模样，洪正明只觉得他可爱极了。轻轻走过来，自身后将路家宝抱住，洪正明把脸贴在路家宝的耳朵上，「啊，宝宝好可爱。」


    路家宝缩起脖子躲闪。


    洪正明看着锅里的粥，一脸馋相，「煮的什么？海鲜粥？」


    「嗯，去洗脸，然后才可以吃。」


    洪正明收紧手臂，把路家宝筵在怀里，「我先尝一下看。」路家宝只得盛一勺给他，「小心烫。」


    洪正明喝下粥，「啊，好吃。」然后跳着脚跑开，飞快地去洗脸刷牙。


    知道了路家宝在上烹饪课的朋友们，常常来这边蹭饭吃，特别是还没有结婚的王齐和小何，三不五时的就来了，有时还会带上成打的啤酒，然后一起吃饭，看电视转播的球赛。


    洪正明将旅行时拍摄的照片制作成短片，刻成光碟留做纪念。


    安婷看到了，就借过来看。看过之后，她赞不绝口，「拍的很好，看了之后感觉就像我也去过西班牙一样。」


    「不错吧，多好的纪念。」


    「我也想要一份，再刻一个给我。」


    洪正明索性多刻了好几盘，分赠给想要的同事。


    钱乐看过了，对洪正明说：「正明，这个影片很好，不介意我把它当成素材收着吧。」


    洪正明很大方，「如果能用的上，你用好了。」农历新年快要到了。路家宝已经结束了烹饪课程，在一家酒楼找到了新工作。这一次他的收入比以前有了增加，开心之余，路家宝另有心事。


    洪正明如果可以和父母一起过年，路家宝觉得他会更开心，他去和洪正明商量这件事，洪正明只是摸摸路家宝的头发，「我想，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想了又想，路家趁着洪正明周末加班的时间，路家宝来到了北卫星城，约洪母出来见面。


    茶室里，一见到洪母来，路家宝急忙站起来，「伯母好。」洪母看看路家宝，没说什么，坐下来。路家宝急忙为洪母叫了热茶和点心。看着眼前的路家宝，乖乖的模样，洪母早已经没有当初的震惊和愤怒。


    「正明，他好吗？」洪母问道。


    路家宝点头，「很好，就是工作忙。」


    洪母轻轻点头，「我知道有你照顾他，我挺放心的。」路家宝看着洪母，轻声问：「伯母，快过年了，正明过去看你们好不好？」


    「当然好。不过，他愿意吗？」


    路家宝怯怯地辩白，「我并没有，我并没有说不让他……」洪母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家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孩子。正明不回来只是因为正明不想回来。」


    「我给他说，让他回去探望你们，好不好？」


    洪母叹息一声。


    「伯母，请不要生我们的气，我们只是……我们只是希望可以在一起。」路家宝抬起大眼睛，看着洪母，「如果没有正明，我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洪母想一想，「我想先去你们那里看看，好吗？」路家宝大力点头，「好。我来做菜。」


    又一个周末，路家宝专门接了洪母过来。看到母亲，洪正明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洪母在家里四处打量一番，见到整个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干净齐整，知道不论衣食住行，油盐柴米，洪正明都会被路家宝照顾的很好，她放下心来。在洪母印象中，路家宝一直是那种居家型的小孩子，他人乖，又会做家事，煮一手好菜，又懂得节俭，洪母一直觉得，路家宝比很多女孩子还要来的好。


    三个人一起吃饭，洪母赞叹，「家宝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洪正明点头，「就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家宝还专门去烹饪学校学过。」


    洪母问：「家宝现在在哪里工作？」


    「一家酒楼。」


    「工作很辛苦吧。」


    路家宝笑笑，「还好。就是两班倒，要上半个月的日班，半个月的晚班。」


    「你们都要多注意身体。」


    吃过饭，洪母坐在沙发上喝茶，她看着这个三居室的房子，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居屋，可是这里有家的感觉，虽然家俱、摆设、用品都很平常。看着两个孩子相互之问的关爱与体贴，流动着的温情，洪母觉得甚是放心。其实，如果不考虑家宝的性别，作为洪正明的伴侣，洪母对于路家宝还是很满意的。


    洪正明把在西班牙拍的旅行见闻，放给母亲看。


    趁路家宝不在客厅，洪母悄声地问儿子，「正明，你和家宝，你们……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洪正明点头，「妈，家宝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喜欢家宝，我爱家宝，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妈，你也看到了，我们过的很好，家宝多照顾我。请你和爸也喜欢家宝好吗？」


    洪母无言，然后她点了点头。


    洪正明拥抱母亲，「谢谢妈。」


    临走时，洪母拥抱路家宝，「家宝，麻烦你好好照顾正明，他这孩子总是毛手毛脚，没个准头，又不会做家事，还爱乱花钱，你替我好好管着点他。」得到了家人的理解，洪正明和路家宝都非常开心。


    钱乐需要一些风景照片连接起来做一个短片，他想起了洪正明的旅行光碟，于是带光碟到电视台来，在里面寻找着可以用的画面。碰巧电视台的副台长过来，看到了钱乐正在看的旅行短片。


    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副台长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影片，拍的不错，很有味道。」


    钱乐解释着：「是洪正明拍的。他出差回来之后拿了一个大假，去西班牙旅行去了，在那里拍了不少所见所闻，然后自己剪成一个影片，打算留做纪念。我看着异国风光不错，要了一张盘来，我想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借鉴一下或是当作素材。」副台长点头，「拍的不错。」


    「是。正明是科班出身，摄影的感觉一直很好。这个片子整体的感觉很真实，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我们几个看过的人都说想去西班牙旅行。」


    副台长点着头走开。


    农历新年来临了，洪正明请父母一起去昆明游览。当然，路家宝也一起去。


    再见到路家宝，洪父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愤怒。洪母把两个孩子相处的事情告诉了他。


    洪父算是默许了儿子的选择。


    一家四口在昆明一起参观石林，又去游览世博园，吃面线，逛花市，渡过了愉快的时光。看着路家宝与洪正明之间相互依赖的情形，洪父在心中感叹，假如洪正明当初没有和路家宝在一已，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这路家宝会怎么样；如果不是路家宝照顾洪正明，现在的洪正明不知道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有责任感，对生活充满激情。


    现在，洪正明和路家宝每个月，都会去北卫星城探望父母。工作、家庭、感情都稳定的两个人，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洪正明不再是那个懒洋洋的对待工作的人，路家宝也不在是独自躇躅在路灯下的人，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这天，上司找洪正明谈话，洪正明不明就里，乖乖坐好听训。


    「正明，咱们台里最大的股东打算和上海的一家电视台合资，新开设一个以新闻和资讯为主的新台。」


    洪正明笑了，「唉，现在最多就是资讯台了。」


    「咄，现在是资讯时代，资讯台可以在第一时间提供给观众大量他们需要的资讯，这是好事，收视一定不会差。事情现在已经敲定，准备新组建一队人马。」


    洪正明隐约感觉到上司是要说什么。


    「新台的地点选在上海，地址已经选定，前期的很多准备工作已经到位，机器也购置妥当，就差人员的入主，上面的意思是要你过去上海。」


    洪正明「啊，」一声，「要我去做开荒牛？」上司笑了，「是，也可以这样说。开台之初，辛苦是一定的。」洪正明摸着后脑勺，「为什么是我？」


    「副台长看过了你在西班牙拍的东西，他觉得不错，于是推荐了你。我们会再招聘一批新人，但是老员工也得要过去几个。上海那边也派了一些他们的老人手进新台。」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上司语重心长，「正明，虽然说开荒牛很辛苦，但是，看过合同你一定不会失望。台里看了你拍的东西觉得很不错，有意要栽培你。新台是以新闻直击和资讯类节目为主，需要的是真实生动的画面，能感动人的东西，你在西班牙拍的片子上面很中意，他们说就是想要你在新闻中拍出这样的感觉来。我觉得你应该过去。对你是一个机会，并且和新人台作，可以提高。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有什么放不下的？」说着，在洪正明肩上一拍，「小伙子，去，加油干。」


    洪正明迟疑了。要是放在以前，他很可能会比较容易同意，但是现在不同。怎么能把路家宝一个人放在这里？


    洪正明去找钱乐和安婷商量。


    安婷一听就笑了，「你不用愁没有伴，王齐也被派过去了。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在上海看中超，为客场作战的明珠队加油。」


    洪正明皱着眉歪着脸，「谁跟你说这个。」


    「是放心不下家宝吧。」


    洪正明点头，「当然。」


    安婷笑着拍了洪正明一下，「得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家宝一个人也一定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可是你；你又不会做饭，家事方面也是小白一个，我看你更让家宝担心。」


    「可是我就是不放心家宝嘛。」


    安婷又笑了。


    因为爱一个人，就总是觉得他很小很笨，一定要自己细心的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如果不爱一个人，就会觉得他精明的很，无所不能。


    钱乐问：「那你不想去？」


    洪正明摇头，「也不是，总之就是很矛盾。」钱乐劝洪正明：「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开荒牛是辛苦，但是如果做的好，你就是新台的原老，对以后的升迁很有帮助。你可以和家宝商量一下，不要轻易放弃或是下结论。」


    洪正明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路家宝。在离岛上走了两圈，他都无法有个结论。不是不想抓住这次机会，事业上的打拼也不过就是这几年，但是，同样无法放下爱人。

 第十章

    周末的晚上，洪正明从离岛回到家里，准备和路家宝商量。和路家宝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洪正明慢慢开口，「前几天，电视台上面找我谈话。」


    「出差？」路家宝问。


    洪正明摇头。


    「那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电视台的大股东和上海那边的一家电视台合作，要再设立一个新的新闻台，准备定在上海，需要抽调一批人过去。」路家宝看着洪正明，小声问道：「你要……去上海？」洪正明点头。


    「那，去多久？」


    「合同注明是三年。上面的信心很足，新台开设之后，我去做开荒牛，如果做的好，很可能就一直在上海工作了。」


    路家宝怔怔地问：「你要……离开香岛？」


    「我还没决定要去。我想同你商量。」


    路家宝低下头，「我们……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洪正明坐过来，揽住路家宝的肩头，「我知道，我舍不得你，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我并没有决定，虽然我知道是个好机会……我想同你商量。」路家宝抬起头，看着洪正明，认真地说道：「你去吧。」


    「什么？」


    「你去上海吧，这是个好机会，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我自己，再说，伯父伯母也需要人照顾，你走之后，我会定期去看望他们，你不用担心。」


    洪正明问：「你让我走？」


    「当然，为什么不去？这真的是个好机会。」洪正明抱住路家宝，「宝宝，我知道是个机会，但是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我也真的舍不得你。」


    路家宝在洪正明的怀里摇头，「没关系，我没关系，你去吧。你不用担心。」路家宝很清楚，洪正明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后侮，但是洪正明又放心不下他，不愿分离，所以他的态度一定要明确。


    北卫星城的洪家，洪父洪母已经知道了洪正明将要前往上海工作的消息。


    洪父叮嘱儿子，「在那边万事小心，专心工作，注意身体。」


    「是。」


    洪母问路家宝，「你真的支持他去？」


    路家宝点头，「是。正明也不希望错过这个机会。」


    「我不太放心正明。」


    「这边也有正明的同事一起过去，大家会有个照应的。伯母放心。我会定期来看望你们，正明不在，我会照顾你们。」


    洪母点头，「我知道。其实，你比正明可靠多了。所以我才放心不下他。」


    注意到儿子依依不舍的与路家宝对视的眼神，洪母明白，这一次的分别，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考验。


    洪正明于六月中离开香岛市，前往上海工作。一到上海，他马上打电话来报平安。


    路家宝问：「住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


    洪正明笑说：「住在电视台安排的宿舍里，我和另外四个同事一起，好笑的是我们四个通通不会做饭。」


    「你吃的惯吗？」


    「还好，这边口味清淡，比较偏甜，还能接受。」停了一下，路家宝慢慢说道：「那个足球的套票，我们还没有看完全部的比赛。」洪正明沉默了。本来他以为，可以和路家宝一起去看今年所有香岛明珠队的主场比赛的。那份套票是路家宝送给洪正明的礼物。


    「那，你自己去看了吗？」


    「没有。」


    「票呢？怎么办？」


    「我要把它留起来，收好，作为纪念。」


    电话一端，洪正明轻声地说道：「宝宝，我想你。」


    「我也是。」


    「和同事一起出去逛街，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想，如果宝宝这时在我身边就好了。」


    「三年很快就会过去。你不用担心我。伯父伯母都很好，你不用太挂念，你只要好好专心工作。」


    「宝宝，谢谢你。」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远距离的思念。


    虽然每天都会通电话，但是洪正明仍然觉得不满足。他本以为长假时可以回去看看，但是电视台里太忙，没有时间，只能作罢。


    每天晚上，洪正明乘公车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上海的市花是白玉兰，很多的街灯都是以白玉兰为造型而设计的，望着车窗外闪烁的街灯，洪正明就不由地想：在同一方天空之下，另一个城市里，自己所爱的人是否像以前一样，在回家的路上，站在宁静路的那个街角的路灯下等待着自己。


    每每想及此，洪正明不由的心都疼了。呵，终于明白心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一生，他都无法忘记那个街灯下等待自己的身影。


    耶诞节前夕，电视台里十分的忙碌。下班的时候，王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洪正明，「正明，下班之后，到这个地方去一下。」


    洪正明接过字条，「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是有素材让你去取吧。总之过去你就知道了。」


    洪正明闷闷地点头，「知道了。」


    背好背包，洪正明乘车，来到字条上写明的地址。字条上的地址是离电视台较远的一处住宅区，不过有地铁直达，交通还算是方便。


    找到了社区的某栋楼下，洪正明抬头看着大楼上的灯光。敲响了某间房门，洪正明心存疑惑，真的是来取素材的吗？这里也许是不认识的友台的同行家。


    门开了。洪正明看到了开门的人。眼前是一个青年男子，瘦瘦的，身高到洪正明的下巴，长的很漂亮，就像是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娃娃脸，褐色的头发，大眼睛长睫毛，小小面孔，尖下巴。


    洪正明不由在心里感叹，啊，这个人长得还真是像自己的家宝。


    眼前的青年叫道：「正明。」


    洪正明又在心里感叹：唔，连声音也像。


    「正明。」


    洪正明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啊，宝宝？」他还是有点不确定。


    「正明。」


    洪正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就是路家宝，他马上伸手紧紧拥抱住眼前的人，「宝宝，是你！」


    难分难舍的抱在一起好久，两个人这才分开。


    「宝宝，怎么你在这里？」洪正明开心地问道。


    「耶诞节，我请了假，过来看你。」


    洪正明一脸的笑，「啊，原来王齐是骗我的。」


    「给你一个惊喜。」


    路家宝站起来，「正明，饿不饿？」


    洪正明摸着后脑勺，「啊，还真是饿了。」


    路家宝盛出饭菜，「来试试我的手艺，比上海这边的厨师如何？」洪正明一边吃饭，一边赞不绝口，「还是我家宝宝做的饭好吃。」


    「伯父伯母身体都很好，你不用担心13。他们让我好好看看你。」


    「谢谢你。我也不错，就是工作忙一点。」


    洪正明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四周，「咦，这里是谁家啊，你没住旅馆？」路家宝笑了，「旅馆太贵了，暂时借住在这里一下。」


    「酒楼好请假吗？耶诞节不是最忙？」


    「还好。因为我提前打过招呼了。」


    和路家宝面对面吃着饭，洪正明觉得仿佛又回到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好时光。


    这个简单的一居室的房子，有一种家的感觉。又温暖又亲切。


    吃过饭，路家宝去厨房里收拾，洪正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许是今天工作太累，也许是这里太舒服，坐在沙发上他就睡着了。路家宝走出来，看到沙发上熟睡的洪正明，他的眼中闪过温柔爱恋的神色，他去拿了一个枕头来，让洪正明躺好，又替他盖上毯子，然后关掉顶灯，只留下一盏小小台灯。


    看着洪正明的睡颜平和安静，宛如婴儿一样，路家宝笑了，抬手轻抚一下洪正明额前的头发，然后凑过去，在洪正明嘴上轻吻一下，自己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旁边，闭上眼睛。


    直到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洪正明突然醒了过来。借着台灯的昏黄灯光，他看到路家宝正趴在自己身边。轻轻碰碰路家宝，洪正明轻声唤道：「宝宝，宝宝。」路家宝抬起头，揉着眼睛，「正明，醒了？」


    「啊，我居然给睡着了，真是的，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没关系，你太累了。」


    洪正明坐起来。


    路家宝蹲在洪正明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他，「正明，晚了，要回去了吗？」洪正明看着路家宝，微笑，「没关系，不回去也没关系。」


    「真的？不回去也可以？」


    洪正明把毛毯掀开，「当然，不回去也没关系。」路家宝笑了，主动地跨到洪正明的身上，抱住洪正明的脖子。洪正明把手伸进路家宝的衣服里。熟悉的手指抚摸的感觉让路家宝不由陶醉地闭上眼睛。洪正明抱紧路家宝的肩，热烈地拥吻他。


    拉起毯子盖住两个人，洪正明悄声道：「这沙发不错，很宽。」缩在洪正明怀里的路家宝偷偷地笑，张口咬住对方的耳朵。


    早晨醒过来，看着就睡在自己怀里的路家宝，洪正明还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他忍不住伸手抚摸路家宝的小脸，然后一下一下轻吻他，直到把他吻醒。


    「正明。」路家宝眨着朦胧的眼睛。


    「宝宝。」


    清醒过来之后，路家宝趴在洪正明的怀里，似乎有点为难地开口：「正明，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什么？」伸手抱住路家宝，洪正明问道。


    「那个，我把工作辞掉了。」


    「那没什么，不喜欢就不做好了，工作可以再找。」


    「找到了新的。」


    「哪一家？」


    「叫粤珍轩。」


    「听起来不错，离宁静路远不远？」


    路家宝抿着唇，「那个……不在香岛。」


    「什么？」


    「新工作在上海，这一家酒楼在上海。」


    洪正明眨着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路家宝一字一字道：「我是说，我找到了新工作，不在香岛，在上海，从下星期起，我要在上海工作。」


    看着洪正明愣愣的表情，路家宝担心地问：「正明，你生气了？」洪正明慢慢露出大大的笑容，猛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太好了，宝宝要和我一起在上海！」紧紧地拥抱路家宝，洪正明大力亲吻他的小脸。


    路家宝也抱住洪正明，「正明，我有和伯父伯母商量，他们都同意我来上海。伯父伯母说他们在北卫星城住的很好，不用我们挂念，他们会照顾好自己。他们都比较担心你，因为你比较不会照顾自己。所以伯父伯母都愿意让我来上海，他们说有我在这边照顾你他们比较放心。」


    洪正明抱着路家宝，打量着四周，「哈，怪不得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怎么看怎么就像是家一样的，我就想你怎么不住旅馆。原来如此啊。」


    「我租了这套一居室，我想我们两个住也够了。你不要住宿舍了，搬过来吧。」


    洪正明抬手碰额，「是。」


    洪正明乐滋滋地回电视台上班，一路上都在笑，发现有人盯着傻笑的自己看，急忙闭嘴，可是过不了多久，就又裂开嘴笑个不住。


    王齐一见洪正明，就说道：「怎么样？要搬了是不是？」洪正明笑着打了王齐一拳：「你小子还骗我。」王齐急忙躲闪，「你小于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管，总之以后要常去你家吃饭。」


    「来吧来吧，欢迎。」


    王齐一脸的戒备，「喂，我可不吃你做的东西。」洪正明笑着摆手，「放心好啦，和宝宝在一起，他不会让我下厨。」王齐羡慕地摸着下巴说道，「不错呀，以后我也要找个厨师。」


    和电视台的领导打过招呼之后，洪正明搬出了宿舍，和路家宝住在了一起。分开了半年的两个人，又可以走到一起。


    圣诞夜，洪正明下班之后急急往家里赶。出了地铁站，他背着包脚步匆匆。正走着，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街灯下驻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路家宝，他在等他。


    洪正明急忙跑过去，「宝宝。」


    路家宝抬起头，露出笑脸，「正明。」


    「你怎么又在这里等，不是跟你说过了在家等就行了。」


    路家宝笑着说：「我想早一点看到你。」


    这时的街道彩灯闪烁，四处可闻圣诞的音乐声。望着眼前恋人的笑容，洪正明只觉得胸中涌起无际的幸福感。


    在街灯下，两个人紧紧拥抱。

 番外

    今天是休息日，洪正明和路家宝都不用上班，双双睡过了头。


    路家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边揉着略带酸涩的眼睛边伸手去取闹钟看，发现已经是九点多了，躺回床上的时候路家宝想；还真是好睡啊。


    洪正明也醒了过来，用黏膩的声音问道：「几点了？」


    「九点多了。」


    「没关系，不用上班，可以再睡一会。」


    在床上翻一个身，路家宝偎进洪正明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律动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很幸福。见洪正明闭着眼睛，路家宝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洪正明伸手握住路家宝的手。


    「正明，你饿不饿，要不我起来煮早餐吧。」洪正明闭着眼睛摇头，一只手在被子里滑下去，掀开路家宝当睡衣穿的宽松t恤，手指在路家宝的腹部划圈。


    感觉痒，路家宝扭动了一下身体，拍开洪正明的手，结果那只手又伸了过来，路家宝小声说道：「不要……大白天的……」


    「昨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洪正明嘴里咕哝着，一个翻身，把路家宝压在身下。


    路家宝想到自己昨晚借口太累，拒绝了洪正明的要求，他觉得有点脸红，想从洪正明的身下逃出来，「你好重……」


    洪正明睁开了眼睛，看着小脸微红的路家宝，「以前可没有嫌弃我重过，怎么，把我喂胖了之后又嫌我？」


    「没有。」


    察觉路家宝想要溜下床，洪正明大手一伸，将他抓了回来，抬起一条腿压在路家宝的腿上，手又一伸，路家宝的短裤就被脱掉了……


    当路家宝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枕在洪正明的腿上，身上盖着薄被，似乎已经睡了很久。


    「你醒啦。」洪正明满面笑意地说道。


    「嗯……」


    看着枕在自己的腿上蜷缩起身体，仿佛一只小兔子那样可爱的恋人，洪正明忍不住弯下身子去吻他，略带汗意的肌肤还残留着沐浴乳的香味，他不由将脸贴在路家宝背部光滑的皮肤上，感受丝滑的触感。


    「你累了，再睡一会吧。」


    听到洪正明这样说，路家宝脸色微红，急忙闭上眼睛。察觉到路家宝的羞涩，洪正明笑笑，伸手把盖在他肩膀上的被子往上拉一拉，遮住浅棕色的肌肤，然后又把手伸进被子里，上下抚摸着路家宝的背部。


    路家宝仿佛被主人抚摸的猫咪那样，发出轻轻的咕噜声。


    「我做了早餐，呃……」洪正明想到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早餐早已不算，他笑了笑，「你再睡一下就起来吃吧。」


    「你做？」路家宝睁开了眼睛，看着洪正明。他一向不下厨房，今天居然煮起早餐来。


    洪正明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短发，「也不算是煮吧，就是把现成的东西热一下。」


    「你会用微波炉吗？」路家宝又问。


    洪正明一向与家用电器无缘，学会用洗衣机花了他很多时间。


    「反正是热好了。」洪正明说得有点得意。


    路家宝「嗯」一声，在洪正明的腿上枕好，重新闭上了眼睛。洪正明拥着自己的恋人，一起享受悠然舒适的两人时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