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今生续前缘》 夏天,平反爱情! 俐言 好一个炎热难耐的夏天啊!发火的太阳好像要将人给烤焦了,实在是受不了。 每次只要出一趟门,顶着烈日强光不说,还得忍受像三温暖一样的空气,或许是连锁效应的关系,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不由自主的亢奋、扩张,崩溃的汗水从毛细孔里呼拉呼拉的喷了出来,湿透了薄薄的衣眼。 所以警告诸位汗腺发达的女性,在夏天里穿着薄如蚕丝的衣服时一定要格外的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在太阳下曝晒太久,否则,你将会在路上不知觉的演出一场清凉、养眼的写真秀。(当然啦!如果是存心、有意想挑逗路人的定力,或是想宣告天下自己真材实料的女性,则不必理会小女子的这段话,继续你疯狂的行为。) 即使夏天会让身体失去理性、让情绪难以感性,可是,我还是偏偏就是那么喜欢夏天,或许是因为夏天充满了猛不可挡的魅力吧! 在此,我首先要先对今年参加联考的莘莘学子致上我十二万分的心意,谁都知道联考的可怕,我曾经也经历过,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不可否认的,这真是一场毫无人性的浩劫,所以如果你通过它恐怖的凌虐,劫后余生,那么我一定要恭喜你;可是,如果你没有通过,成为浩劫下的牺牲品,我只能充满难过的告诉你,就当这是个不合理的磨练吧! 不过,不论结果如何,请记住,一定不要荒废了这个让人exciting的summer,好好的痛玩一场。 回到正题上来!坐在桌前,我正经八百的想着这篇序该怎么写,可是,精神实在难以集中,脑海里惟一浮现的东西就是——荔枝,喔!天哪!我爱死这东西了,尤其是放在冰箱里冰过以后,吃起来简直会让舌头酥麻。 若说唐玄宗的最爱是杨贵妃,那么,杨贵妃的最爱一定是荔枝了。 想写他们故事的冲动已经憋在心底很久了,有了一个雏形之后,我便开始动笔,替他们上诉。 在唐代,他们的爱情是凄惨缠绵的,那么在九六年的现代,他们的爱情会是如何? 历史是不公平的,所以美丽会是一种罪过,而杨贵妃承担这一切,成了代罪羔羊,她死前真的甘心吗? 我只是想给这段缺憾的爱情一个机会,于是,我写。 真心的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至于若有不周全之处,也希望大家能够包涵,好吗? 事实上,我的野心不小,我除了想替杨贵妃平反之外,我还想替白素贞、祝英台平反。 因为我不能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女人在爱情里多数是个悲哀,安史之乱是安禄山有心称帝,凭什么罪过的根源是杨贵妃?而白素贞因报恩所以相委许先,并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但法海为什么就非要诬指她涂炭生灵,硬是要拆散他们?祝英台和梁山伯真心相爱,马文才偏偏要抢其所爱,害得他们以死殉隋。 这些实在太不公平了!一想到这些就气得我咬牙切齿、血脉贲张,夏天令我很容易失控、动怒。 我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我的想法,若是你们有什么好点子或是意见,不妨写信告知我,大家心得交流一下吧!小妹我感激不尽。 最后要感谢陈大哥跟徐姊,在我写这篇故事的时候给我的帮助,提供了我相关的照片让我更能掌握模凝西安的古迹。 楔子 迷恋尘缘一千两百年之霓裳羽衣——杨贵妃 天际辽阔、虚无缥缈,昆仑山阙处泛出朦朦胧胧的黄光,山的四面祥云缭绕、紫雾缤纷、华彩腾宵。 耀气毫光,彻于天地。 琼阶玉梯上,王母中坐,旁有仙女左右相陪,前前后后抵达昆仑的众仙,齐上瑶池行礼,各献赴约之礼,王母侍从一一收了。 众仙筵宴,俱列瑶台的两旁,遥遥侍坐。 王母各赐蟠桃一粒、琼浆一杯,摆案上有说不尽的天庖盛馔、玉府仙醪,众仙谢拜后按次归坐。 此时,嫦娥莲花步步移驾玉池,向王母及众仙道:“今日王母桃会,难得天气清和、风停云静,各名仙长、诸位星君,莫不前来赴会,可谓极盛,小仙适长娇音妙舞,若不嫌弃,愿献丑助兴一番。” 王母及众仙欣然应允。 然,欲奏仙乐之时,远处忽传来一阵让人心切凄恸的声音,哭一回、唱一回,间间续续,只见一道怨气直冲霄汉。 王母好不惊怪,特派鸾鹤前去察看。 歌停之际,五只鸾鹤排天而降,落地时化作五位仙女奏道:“启奏王母,此乃东海蓬莱玉妃之音。” 蓬莱玉妃随鸾鹤御风簇拥来到昆仑瑶池,“蓬莱山太真玉妃叩见王母。”她施礼拜谒。 “太真免礼,不知何事引惹伤悲?”王母情切问道。 蓬莱玉妃脸色方沉,愁眉紧锁,“太真是因想及唐天子,故……”开启心中的烙疤,她那眼泪便忍不住的潸潸落出眼眶。 虽然死生久隔、岁月频更,太真仍常思及念及,此情未断,痴心一点也没变。 “唉!太真何苦乃尔,你如今已证仙班,情缘宜断。”王母慈心苦劝。 蓬莱玉妃禀道:“王母有所不知,当年太真承宠之时,上皇待我情重恩深,六宫无比。七夕之期,上皇与我特向天孙乞巧,设香盟誓愿生生世世共为夫妇永不相离,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有谕此盟,双星鉴知。” 说到此,蓬莱玉妃又是一阵心酸,哽咽不已。 “一向不曾问你,可把生前与唐天子几番恩情,细说一遍与我详知。”王母道。 蓬莱玉妃将生前和唐天子玄宗的他怜我慕,山盟海誓的欢苗爱叶,如数家珍般的细说一遍。 王母听她情辞恳切,也动了怜悯之心,低头沉思片刻后,道:“虽说有此真情殊堪鉴怜,但怎生他陡地心如铁,马嵬坡便忍心将你抛散了呢?” 蓬莱玉妃痛哭流涕、涕泪交并,“王母,休冤屈了人,岂是他情薄劣啊?想当日,羽林军恶狠狠哗变,那枪刃纵横、将骄兵顽,社稷安危哪里由得天子主张?蒙难君王又怎护臣妾?妾甘就死,死而无怨,与上皇毫无干系!”说罢热泪纵横、哀痛欲绝。 她取出钗盒递予王母道:“这金钗、钿盒,就是上皇定情日所赐,妾被难之时,带在身边,班朝登仙,携入东海蓬莱,朝夕佩玩,思量再续前缘,只不知可能够也?” 王母感慨系之,掐指一算,“今日胜会,合当你的造化,马嵬一事,千秋惨痛,此恨独绝。太真诚心可鉴,天地同感,但倘若一念牵缠,怕天端又令从此堕尘劫难,受孽海无边之苦。劝你莫恋迷途,勘破情禅。” 话言未毕,蓬莱玉妃上前跪拜,“王母在上,倘得情丝再续,情愿谪下仙班,不惜自受人间责罚!”她忽敛泣容、神坚意定,甘心为未了之情上刀山、下油锅。 “唉!此儿好痴情啊!”王母叹道,“孽缘!魔障!” “求王母做主。”蓬莱玉妃跪伏磕头。 王母目运神光,看那太真尚有俗世之缘未了,便道:“太白金星,烦递金箓云签。” 看过金箓云签之后,王母忧愁满面,沉吟少顷,忧道:“蓬莱玉妃,你可真愿放弃仙班,只为堕落尘寰,痴魔缠身?” 痴心争欲逃情劫,苦海谁能了夙缘!“太真心甘情愿再返红尘:永无反悔。”她毅然绝之,不遑反顾。 说毕,王母将水袖往空中一拂,“去罢!只要两意能坚,自可前盟不负。”并将钿合金钗随她掷去。 霎时,蓬莱玉妃犹如被一阵风旋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箓云签——神话中形容神仙所用的簿册。 第一章 成千上万的军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怨愤的围成一圈又一圈,密密实实的将段思环重重包住,任她插翅也难飞逃。 军士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冷酷得近似无情,眼光锐利得犹如欲发的刀枪,他们是蓄满心中所有深切的仇恨,想一拉射——支支箭箭贯穿段思环。 段思环害怕极了,怯生生的眼珠子睁得斗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涛天大罪,会让他们如此的憎恨她。 军士们围成的圈子愈缩愈小,他们不断的朝段思环逼近,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规则的乱跳着,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无所遁形的待人宰割,她魂不附体的慌乱了脚步,突地扑通一声,她被自己绊倒跌在地上。 忽然,一军士振臂,厉声的高喊:“死!”之后,一伙人跟进,疯狂的吼叫了起来,“死!死!死!死!死……”他们的呼声大作,似有穿墙裂顶之势,并且有节奏韵律的鼓噪。 听着他们似烽火炮般的喧哗,段思环早吓得面如白纸、两眼发怔,她魂惊胆战的猛摇着头,无路求生,使她禁不住失声痛哭,想到死,她不免害怕了起来,她可从来没想要死过呵! 但段思环的柔弱可似乎无法改变这群铁石心肠的军士们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捺不住性子的军士,蜂拥的冲向她来,百万雄兵,步伐声如雷,震得段思环摇摇晃晃。 沙尘蔽天,眼前乱成一片,刀光剑影交错,嘈杂声音轰传不绝…… “不!不要,不要——”段思环惊吓得挥动手脚,尖厉凄惨的叫声划破寂夜。 段思环猛然的睁开眼睛,她惊魂未甫、喘息未定,方才的梦她好像身历其境般的真切。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家人的关心声,她只得下床来开门禀告,免得家人为她徒增担忧。 “思环,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首先冲进来的人是段思环的母亲宋妙真,她抓着女儿又摸又抚紧张兮兮的问。 跟进的是她父亲段崇义,他比较沉稳,“你没事吧?思环。” “大姊,你还好吧?”小妹段思陶也来,困意浓厚的揉着惺忪的睡眼。 段思环看着大家,颇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事,只是又作了一场恶梦,对不起,把你们都吵醒了。”让大家为她操心,使她很过意不去,这连续三天来都作同样的梦,同样的吵醒沉睡中的家人。 段思陶哈欠连天,眯着睁不开的睡眼,“没事啊,那我先回房睡了。”她转身,拖着重重的脚步回房。 也难怪,这半夜三更的,的确扰人清梦,若非自己的至亲家人,恐怕是无法忍受!段思环突然涌上一股愁绪,舍不得离开家人。 “爸、妈,你们也回房睡吧!我没事的。”她道。 宋妙真仍有些放不下心,“你真的没事?” 段思环很清楚母亲对儿女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性格,她的手搭在母亲的肩上,然后将母亲慢慢的推出房间,信口向她保证,望她安心,“妈!你放心,我很好,我只是作了个恶梦,没什么事的。” 母亲总拿她们两姊妹当小孩子看,凡事都放不下心来,但她能体谅母亲的用心,因为在她之前原本还有个哥哥,不过才三个月大时竟重病不治而夭折,为此母亲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并且归罪是她自己的疏忽,所以她怕再度重蹈覆辙,便对她们两姊妹照料得无微不至。 “可是……”宋妙真的个性略带有些神经质,仍是放不下心。 段思环无力招架,不得已投给父亲一个眼神,搬兵救命。 收到指令,段崇义接招,使出孙子兵法的擒贼计。 “唉呀!老婆,思环都说没事你就别再不放心了,走吧!咱们回房睡觉了。”他牵着宋妙真的手走出了女儿的卧房。 还是老爸有办法,就像是母亲的克星,段思环在母亲背后竖起大拇指褒赞父亲的办事能力,父女俩的眉目传话一来一往,很是契合。 清场后,段思环轻轻的阖上门,回床上躺着,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右手掩盖半脸,甚是疲累。 她回想着这个令自己惊心动魄的梦,梦境中的情境仿佛置身于古代,她及其他的人均悉着古装,这三天以来,她饱受此梦的折腾,现在闭上眼,那些画面仍能清清楚楚的浮现眼前。 她曾经听说,梦境能反应一些事端,倘若不假,那么这个梦有什么含意呢?段思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个梦跟自己似乎有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 法国.巴黎 商毅深涂鸦完最后一幅图画后,眼皮忍不住的沉重了起来,这次的case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不仅关系到升迁,还关系到奠定他日后在业界的名声,所以他格外的用心、卖力。 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商毅深安心的吁了一口气,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的睡一顿饱觉,可是他实在是连走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疲累不堪的趴在工作桌上呼呼大睡。 商毅深愈睡愈沉、愈睡愈沉,就当他睡得正入眠时,突然之间有人叫醒他,催他梳洗更衣,他迷迷糊糊的被拥簇着穿衣、梳头…… 他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是哪里?商毅深百思不解,他坐在颠簸的轿子上,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浩浩荡荡行了一程,队伍停了下来,有人走近銮舆说:“已到马嵬驿了,请万岁爷暂驻舆驾。” 随后许多内侍、宫娥拥商毅深及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进了驿亭。 在驿亭中,商毅深听见外面喊杀震天,片刻,冲进来一位将军,只见将军叩首道:“臣陈玄礼见驾。” 商毅深此时哪管得了许多,只是害怕而慌张的问道:“外面为何喧嚷不休?发生了什么事?” “众军道,杨国忠谋反已被诛杀,但贵妃尚在,望陛下割恩正法,以保我唐室江山社稷。” 只见那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吓得面如白纸,她走近他,牵住他的衣服,像是在寻求庇护一般。 而商毅深沉吟无语、意乱如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谁?想干什么?他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希望有人能够给他指点,但是看一看四周一个个横眉竖眼、刀枪出鞘的士兵,话只得忍在心里。 铎亭里的气氛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语。 女子猛地伤心痛哭,她咬咬牙,对他说:“陛下啊!事出非常,如此变故,臣妾实在诧异万分,心痛兄长惨遭杀戮,奈何臣妾也获罪愆,恐怕这是臣妾薄命应受责罚,望吾皇让奴一人先去,只有一句伤心话要说,与万岁爷……” 商毅深见状,挥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了,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为什么要她死呢?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士兵们喊声又起,“不杀贵妃,死不护驾!”声音震天震地。 将军又上前道:“臣启禀陛下,贵妃虽然无罪,但杨国忠实其亲兄,若留陛下左右,军心不安。若军心安,陛下安矣,愿陛下三思!” 不待商毅深思考,一旁的老太监也下跪陈情,“皇上,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如何稳住 军心,如不能稳住军心,皇上也难逃厄运,大唐江山端在皇上此时此地的一念之间,请 皇上三思!” 商毅深茫然四顾,只见剑气森冷、暮色逼人,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绝望无力的垂下了头,然后又把头使劲的向后面仰起来,脸上、心里尽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朕怎么能,怎么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控诉,即将有一名女子将为他而死,他如何可以置之不理? 女子扑通一声的跪地,哽咽泣道:“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陛下也得以安稳至蜀,妾虽死犹生也,看来除非臣妾一死,否则是不能平息这军中哗变的。” 驿亭外呼声大作,似有穿墙裂顶之势,商毅深不禁伤痛的捶胸顿足,“罢!罢!你们既然都心意已决,又何必问朕?但凭你们罢!”他呜咽的甩下袖子,转身痛哭。 纵然心如绞痛,但商毅深也只能眼看着那名女子一扬手、一踮足,头套进了白色丝环。 悲嘶的马呜声逼人心寒,旷野的风沙声使人胆怯,女子的身子轻飘飘的挂在树枝上随风扬荡,艳若芙蓉的脸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商毅深除了惊愕、哀戚外,再也无能为力了,他的泪水涌了出来,胸口闷住一团火燃烧,炽热欲爆,他紧紧的握紧拳头,然后再也忍不住的狂声大叫…… “啊……”商毅深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他重重的跌落椅子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毅深努力的回想梦境,那名女人的容颜可惜已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他揩着额前的冷汗,不止的喘息着,心有余悸的直发抖…… ****** 办公室裹人来人往忙碌异常,空间里容纳着各种声音——人的说话声、电话铃响声,影印机的印动声、电脑作业声,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夹杂着吵架声。 真是个诡异的办公室,只要每回到了要截稿的日子,每人都开始备战,全副武装,校对上稍有差池或不满意,恐怖的歇斯底里病态就会随时发作。 这样的工作环境毫无异议的绝对不是人待的,但奇怪的是,每个工作的人却又乐于待在诐虐待的压力之中,所以说人有的时候很贱。 何晴怒气冲冲的离开老总——丁劲的办公室,回座位的一路上她忿忿不平地骂著「变态”,她是真的气疯了,简直摆她乌龙嘛! 截稿的当日抽掉她的稿叫她重写,说什么她有预设立场,对被访问的人不公平,这全是些狗屁拉屎的话,谁不知道地产大王任振铎是黑社会的老大,他此次从政难道还会安什么好心眼?不用她写,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想扩大势力范围,周旋黑白两道,一手遮天。 既然怕惹祸上身,干脆去办女性杂志算了,何晴不讳言的丢下这句话给她的顶头上司后,便转身走人。 她“啪”的一掌,使劲的打向桌面,将她座位一旁正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段思环惊得抽回神。 段思环抬头看见她一脸的怒气,敏感的窥知一、二,这是身为记者所必须具有的敏锐度,“又被老总刮了一顿?” “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配当男人,我建议他去变性算了!真是孬种。”何晴出口不逊。 “何晴!”段思环的手肘撑在桌上顶着下巴望着她,“我们是做人物专访又不是斗争批判,何况老总也拿人薪水做事,又怎么能让你挥笔如剑的杀人呢?”她中立的分析事实的真相。 何晴睁大杏眼,火气上涌,“这么说我又错啦?你知不知道那个任振铎啊!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坏人吔!让我访问这个王八蛋已经够窝囊了,还要我假仁假义的为他写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教我为虎作伥,陷我于人神共愤之中。”她愈说愈激动,“找一天我要上教堂跟上帝告解,请他原谅我不得已向是非不明的社会低头。”说完,她没好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摔进舒服的座椅里。 造就是何晴,一个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伸张正义的激进分子!段思环摇头轻笑,她实在拿何晴没有办法,毕竟她的话总是说得头头是道。 “你果然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而且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难怪我父亲对你赞誉有加,说他和你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是忘年之交,上一回更离谱,竟说你是他的红颜知己。”段思环觉得何晴和她父亲更像一对父女,一样的臭脾气。 “老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了。”何晴也颇有同感的说。 何晴国中时候的导师正是段思环的父亲,而她们两个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相交的,情同姊妹是毋庸置疑的。 段思环吁了一口气,扮了个鬼脸,“我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成天狂轰滥炸的,哪有这么多事情好让你们打抱不平的?” “社会上就是有你们这种温吞水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让投机分子奸计得逞,如果没有我们这种为正义挺身而出的人,这社会早完蛋了。”何晴发着牢骚,“千万别向恶势力低头啊何晴,否则你就枉费为民喉舌的先锋了。”她自语自语的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好啦!别生气了,一会儿中午我请你吃饭,替你去去火,行吗?”善解体贴是段思环的优点。 何晴递给她一个邪兮兮的笑意,并且还眼角春风的朝她眨眼,然后即刻正经八百的敲起键盘,开始写稿的工作。 对于何晴不可究诘的神情,段思环不免匪夷所思,她不知道何晴有什么打算,毕竟何晴平时就是一副鬼灵精怪,一肚子的主意。 ****** “嗨!phil,听说你在回台湾之前得先去大陆一趟是吗?”商毅深的秘书fonda问。 商毅深接过她刚泡好的香醇咖啡,啜了一口,点点头,“是啊!怎么啦?”巴黎人一向懂得享受,到了下午,无论有多忙碌,都一定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喝一杯下午茶或咖啡,以消除上午的劳累。 fonda捧着咖啡杯,扭一扭酸疼的脖子,“我相信,你一定会被当地美不胜收的山光水色给醉倒,那儿实在是太棒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法语的独特浪漫,“你知道吗?我爱死东方的文化了,它是如此的古老、神秘,仿彿是一座宝库,挖掘不完。” “是吗?看来你对大陆挺有一番心得的,或许你应该跟我介绍几处值得游览的地方,好让我到时候可以去参观。”商毅深未曾到过大陆,不过对于大陆的古迹和风景倒是颇有耳闻。 “你不必担心,peter一定会带你四处游览的,他还会带你去吃大陆特有的小吃喔!”前年她因出差到大陆,所以正好意外的赚到一个旅游的假期。 “谁是peter?”商毅深好奇的问。 “是大陆子公司的经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为人相当的幽默,他是一个温和、恭谦的男人,而且学问十分渊博,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是个有内涵的男人。”fonda对peter记忆深刻。 商毅深扬起嘴角笑着,笑容里有一丝暧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他,但是我一定会告诉peter你喜欢他。”和fonda一起工作了五年,他从未听她称赞过任何一个男人。 fonda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用中文来形容就是“尤物”,她有着模特儿的高挑身材,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而她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头金色的长发和碧蓝澄清的眼眸,她不但美丽,且还很有智慧,所以她的品味很高,至今还未寻觅到另一半。 fonda扬扬眉,会心的朝着商毅深笑着,并且转开话题,“我和同事们准备在你离开前替你开一场惜别会。” “谢谢你们!”商毅深感动的说。 “再也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我了,你回台湾以后,我会想念你的,记得圣诞节要写贺卡给我,告诉我你在台北的生活情形,好吗?”fonda伸长脖子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吻着。 “我会的,我也会想念你的。”商毅深礼尚往来的也亲了她一下。 五年前,商毅深由于表现突出,被派到巴黎的总公司受训,五年后,他在工作上的努力倍受肯定,加上他是黄种人,公司方面便特别提升他为亚洲区的总监,回台湾任职,希望他能替公司缔造惊人的业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来巴黎已经五年了,五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他不禁想着,不知道台北的人事物是否依旧呢? ****** 段思环礼貌的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而人,只见丁劲埋首在书海之中,正埋头苦干的工作。 “老总,你找我啊?”她精神奕然的走进来,迳自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和这位行事谨慎的上司一块工作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别瞧他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私底下可是十分随和不拘,也因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不似一般白领阶级和上司之间的严肃谨言。 丁劲抬起头来,手仍舍不得放下笔,“你瞧!”他将这个月份的杂志丢给段思环。 “出炉啦?这次的速度真快!”段思环不可思议的捧着杂志,口吻颇是讶异。 “第一百零八页。”丁劲翘起下巴,示意她阅读。 段思环不明究竟的翻至一百零八页,然后仔细的阅读此页的报导,标题斗大得赫然跃进眼帘,教她震惊得敛容危坐。 何晴果然先斩后奏,迳自玩起这种不安全的禁忌游戏!何晴呀何晴!你又闯祸了,你为什么总是主观臆测,不三思而后行呢? “老总,这……”段思环局促不安的看着丁劲,思忖这会带来多大的腥风血雨。 丁劲出乎她意外的镇定,“我早该有预感她会来这招釜底抽薪的诡计,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狠,把任振铎从头到脚批评得体无完肤。” “这本杂志寄给任振铎了吗?”段思环忧心忡忡,若还没有,尚有转寰的余地。 “不但任振铎拜读了她的大作,还有所有的上级干部,不过,这期杂志突破了发行量,必须再加追一万本,据说是她那篇文章所挟带来的超级强势,搞得上面的人不知该处罚她的自作主张,还是褒奖她为公司创下惊人的业绩。”丁劲掺喜拌忧的说。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老总!”段思环所谓的“他们”是泛指公司的上级人员。 “事后指责是多余的,要做的是补救的工作。”丁劲平心静气的说,“任振铎对我们的报导非常的不满,也打过电话来施加压力,他要何晴和杂志社登报公开道歉,否则他将采取法律行动,控告我们蓄意毁谤。”他的眉宇之中露出忧愁。 段思环闻言,不禁疾首蹙额,任振铎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看来,如果何晴不出面道歉,事态会愈加严重,万一任振铎心怀不轨,暗地派人警告她,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她推断着,显得惶惶不安。 “你刚才说的话,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丁劲叹气。 段思环如坐针毡,“那该怎么办才好?”她慌乱的问。 何晴和她情如姊妹,她实在不希望何晴因为得罪了任振铎而出事,何况他若在暗地里进行,何晴根本无力招架,只有吃大亏的份,真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为何晴提着心、吊着胆。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主因。”丁劲开宗明义的表态,“你和何晴的交情菲浅,所以,这个重责大任非你莫属,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劝服她,教她私底下向任先生道歉,只要她肯,董事们愿意将这期杂志的盈余拨百分之十酬谢她。” 段思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简直心脏麻痹得快昏倒了,“天哪!你难道会不比我熟悉何晴的脾气吗?”她严重的抗议,“你是知道她向来最憎恨金牛政治和黑色恐怖的结果你却要我去告诉她——只要她跟任振铎道歉,不但可以免于生命濒临危机,亦可获得一笔为数不小的花红,你猜!她会踹我一脚还是送我一拳?”自己的下场如何她可想而知。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呀!总比任振铎捅她一刀或给她一枪好吧!”丁劲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求何晴能平安,全身而退。 段思环知道丁劲绝非信口开河夸大事实,跑了两年的新闻她可是看尽了人性的丑陋和为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卑劣行为,尤其像任振铎他们这一类表面上位坐高官厚禄的人,最恨有人明目张胆的公开他们不愿让人知道的内幕,一旦出现像何晴这种不知死活偏又微不足道的眼中钉时,他更是会将她生吞活剥的干掉,以防后患无穷。 段思环的手指烦躁的在桌面上敲打着,脑子里不断的思前想后,“好吧!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决然又无奈,“不过看来,我得先训练一下体力,万一说眼不了她的时候至少可以扁她一顿,再把她赶鸭子上架逼她就范。” “嘿!这主意不错,我支持你,打不过她的时候通知我,我助你一臂之力,将这个蛮婆绳之以法。”丁劲拍手称快,“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他突然想起。 “拜托!我今年是流年不利吗?”段思环反应过度的低声轻叫,她目前的情绪仍处于在紧张和不安之中,一点点的小事都会让她很亢奋、很high。 “放心!是件好消息。”丁劲被她的七上八落惹得发笑,赶忙宣布,“你上回申请要去大陆访问食疗大师宋朗的计画已经批下来了,下个礼拜出发,为期四天。”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公文交给她。 段思环喜眉笑眼,笑得阖不拢嘴,“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比这消息更振奋我的心了,可是四天的时间似乎太短了。”她像个不知足的小孩,“一星期如何?”她仰人鼻息似的央求。 “这个……”丁劲踌躇不决。 段思环乍然灵机一动,“不如我把去年未休完的十天年假拿出来用,给我twoweeks,allright?please!”她怪音怪调的再三恳求,使出女人的楚楚可邻。 “哎呀!行了、行了,你别再求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丁劲浑身不舒服的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段思环心花怒放的起身欢蹦乱跳,“哇!太棒了、太棒了,老总,你真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了。”她不禁甘言媚词,说些违心之论。 “你少灌我迷汤。”丁劲有自知之明,“好了,没事的话就快出去干活了。”见她乐得忘形,他不免心中窃笑她未脱的稚气。 “yes,sir!”段思环双脚用力一蹬并拢,抬头挺胸的给他一个举手礼,然后转身退出办公室,她欣喜若狂极了。 而就在段思环踏出办公室时,却又被丁劲叫住,“你别忘了何晴的事,尽快办妥,省得夜长梦多,最迟后天给我答案,没事了。”他特别提醒她,怕她高兴得昏了头全忘得一干二净。 ****** 美国.纽约 任谷梅走在华盛顿广场附近的拉法叶街上,一颗心就好似即将要休克了,错了!真的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了。 当医生告诉她怀孕了的时候,她简直要昏倒了!天大的事情她都能镇定自若的解决,但这一件事情却教她完完全全的束手无策,她怎能怀孕呢?是该生下baby还是堕胎呢? 这个决定让她难以选择,如果生下小孩,他将成为私生子,并且使她不知如何面对家人,若是打掉,她就成为一个刽子手、杀人犯,她将终生背负着罪孽。 在陌生的异乡,任谷梅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家人,她真的很想念他们,并且需要他们,或许,倦鸟该归巢了。 夹杂在匆匆的行人之中,任谷梅下了一个决定,她要回台湾。 ****** 何晴一整个早上都在注意段思环的失常反应,而以她的急性子闷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忍不住要探查一下军情,她将椅子滑至段思环的桌边。 “你知不知你若是再继续把饲料往鱼缸裹丢,你很快就要披麻戴孝,找人来收尸啦!”她抢过段思环手上的饲料,“唉,真是一只无辜的鱼儿,饱受了无妄之灾。”她故意说三道四的。 段思环没理会她的话,以手支头的架在桌上继续冥思苦想。 何晴憋不住好奇的凑过脸去,“喂,你在想些什么?说来听听呀!”她兴匆匆的问。 段思环斜眼瞅住她,真是爱管闲事的家伙!自身都已是泥菩萨难过江了还不知死活,“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还有哪种收尸法,是火葬还是土葬?”她尖嘴薄舌的说些一不吉利的话。 何晴霎时像诐泼丫盆冷水,“呸!呸!呸!你真是乌鸦嘴!”她直眉瞪眼的气吁吁,“你是撞鬼吃错药,还是哪根神经线有问题?我没事好端端的竟咒我死?!”她忌讳的说。 “你别诬赖我,我可没有咒你死,是你自己找死。”段思环露出戏谑的笑容,“而我呢?只是在尽一个朋友应尽的义务,免得你死得不舒眼、不甘心。”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找死来着啦?我何晴可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何晴气结的辩驳着。 段思环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禁趣意盎然的盯着她瞧,“自杀?不,怎么会呢?像你这么会得罪人,仇家可不少,还犯不着自杀,肯定是被连头到脚剁成八块,不过你放心,你虽然尸体不全,但我会教人用鱼线把你缝一缝,省得你缺个头或少只腿,那有多难看呀!你说是不是?”她加油添醋的拿何晴大作文章,不顾虑何晴的感受。 何晴睑色佛然不悦,眼睛快冒出火花的瞪着她,“我告诉你,你少触我霉头,我会长命百岁、子孙成群的。“ “哈!要想长命百岁的话,就别得罪小人,否则只怕你在灿烂的青春年华就要香消玉陨、与世长辞啰!”段思环反唇相稽。 “我得罪什么小人了?”何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段思环也懒得同她再拐弯抹角的玩捉迷藏,立刻宣布答案,“任振铎。” 这是个公理不张、是非不分的社会,坏人往往比好人占优势,若是想硬碰硬,吃亏受害的只有自己,而坏人则是毫发不伤,何苦为之呢? “喔!原来是专访这件事啊!”何晴恍然大悟,“我既然敢写,我就不怕他会对我怎么样,但是要是他真敢动我一根寒毛,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脸凛然。 这是段思环所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她真想一枪毙了何晴,“你是哪根葱、哪颗蒜?你是不是脑部长瘤,以至于失去了判断能力?我想你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搞清楚现况吔!你何晴对任振铎而言只是一只讨厌的苍蝇,他只需要一瓶杀虫剂就能很轻松的毁掉你,你懂吗?试问,一只苍蝇如何能毁掉一个人呢?” 何晴哑口无言,她恼怒的撇撇嘴,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用力的往桌面上一打,“可是难道要让他为所欲为却视而不见吗?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我战暴除强为的是什么?只是“正义”两字而已。” “正义到了最后是毫无意义的,即使你豁出了生命也不能改变什么,任振铎他依然是任振铎,而你却已不是你,这值得吗?”段思环也忍不住对她咆哮了起来。 正义到最后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人活着做什么呢?是苟且偷生的冷眼旁观这些人渣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是视而不见市井小民遭受压榨及迫害? 何晴气愤到极点的猛跺着脚,“哎呀!你究竟想我怎么做你说好了!” 段思环见她怒发冲冠得像个疯子,不禁好笑的憋在心中,而脸上仍维持冷漠,“公开向任振铎道歉。” “什么?”何晴瞠目结舌的大叫,反应激动,向任振铎道歉不等于纵虎归山吗?“办——不——到!”她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办不到?!好,那我等着帮你收尸吧!你最好赶快写下遗书,免得一转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地球上。”段思环被她冥顽不灵的臭脾气给气得差点没昏厥过去,“还有,我要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写了这篇文章就能把任振铎绳之以法,不可能的,你别忘了,群众是很容易遗忘新闻的。” “起码我已经撕开他伪装的面具了。”何晴一副不畏不惧的扬起下巴。 古人的智慧果真不容忽视,“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这真是一句了不起的至理名言!段思环咬牙切齿的巴不得狠狠的k她一顿,看看是否能够打醒她。 “我不管那么多啦!”段思环甩头拒绝听她的蠢话,“反正你只要告诉我,你道不道歉?”她卷起袖子逼问。 “宁死不屈!”何晴不假思索的坚定自己的立场,“我倒要睁大眼睛瞧瞧,看任振铎能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来取我这条小命。” 段思环嗒然若丧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论她如何反覆告诫,舌敝唇焦的费尽口水,何晴依然心定意坚的不肯向任振铎公开致歉。 她垂头塌翼的摔进自己的座椅襄,只觉全身虚脱,元神耗尽,“好吧!你继续坚持己见,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下星期我到大陆出差,眼不见为净,省得为你提心吊胆捏把冷汗。”她有气无力的说。 最大的危险在于半智半愚! 第二章 中国大陆 看完投影片后,商毅深立刻请peter召开小组会议,讨论京笙集团此次委交的case。 由于京笙集团的企业遍布全球,是个财力相当雄厚的公司,所以法国总公司方面很在乎此次的生意成败,特别派出爱将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商毅深真是如履薄冰,这是他在亚洲发挥的大好机会,若是广告做得成功,那他便是一炮而红,衣锦返乡;若是失败,恐怕未来的路就障碍重重了。 “各位,桌上有一份市调,是针对京笙在陕西筹画天塔极第风水墓园的资料,我特别请了有公信力的pk公司来调查,在这份资料中显示,京笙集团在陕西人民心中并没有相当重的分量,这是由于他们才来大陆发展两年的时间而已,所以我相信,让陕西的人民知道京笙集团是一个国际性的大公司,有雄厚的财力、资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我们还要强调京笙墓园的品质。”商毅深开始逐一拟定一些策略范围。 “还有一份资料是调查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的人喜欢并能接受这种复合式的高级墓园,据资料中显示,一般是水平较高、白领阶级的人会有意愿要购买,而年纪大多在二十七、八到三、四十岁之间,所以这是此次我们镇定的销售对象。好了,请大家现在开始脑力激荡。” 为了力求能制作出吸引入的真实广告,商毅深煞费苦思,他花了几天的时间特别在西安市里观察陕西省人民的生活节奏,以便准确的抓住陕西人的心。 熬了几个小时,全体人员绞尽脑汁的出卖洋溢的才华,可惜,催生出来的提案一一被商毅深给打回票,最后他看大伙实在已经是累得倦容满面,只好宣布散会,明天再继续开会。 “phil,难怪你会被擢升为亚洲区的总监,你真是相当的卖力啊!”peter知道商毅深几天来挑灯夜战。 商毅深累得大吐一口气,“刚调回亚洲区,如果我没有打出名声,恐怕凶多吉少,多年来的努力将付之一炬。” “说的也是,台湾可不比大陆,那儿的人十分重视广告包装的效果,所以竞争的压力是可以想像的,新官刚上任,是要拿点实力出来眼人的。“peter对他的说法颇是认同,说实在的,虽然商毅深在巴黎五年的工作表现不错,但始终没有经典的作品震撼人,所以在广告界并未建立出威名,此次,能和京笙这种国际性的大公司合作,是他闯出名声的一个最佳跳板。 “对了,听说陕西有一些皇陵,是吗?”商毅深问peter。 “嗯!是啊,较著名的有皇帝陵啦、顺陵、昭陵、乾陵、章怀太子墓、秦始皇陵等等。”peter接着再补充,“还有一个马嵬驿,是埋葬杨贵妃的地方,不过非常破旧简陋。” 马嵬驿?!商毅深的心里没来由得冒出一阵隐隐的疼痛,“这些皇陵都埋了什么人?”他的历史不太好,是故有这些疑问。 peter清楚的为他解释,“皇帝陵埋的是黄帝;顺陵埋的是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昭陵埋的是唐太宗李世民;乾陵埋的则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章怀太子墓埋的是李治的第二个儿子——李贤;至于秦始皇陵埋的当然是秦始皇了。”他就快成了中国历史通了,这对一个外国人来说是不容易的事情。 商毅深不免敬佩的看着他,“你比我这个中国人还要了解中国的一切,我有告诉过你,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吗?” “没有。”peter笑了一笑。 ”那么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你的中文真的说得很好。”商毅深对他赞道,“难怪fonda会如此的欣赏你。”他不小心顺口溜嘴一说。 闻言,peter停下脚步来呆住的盯着他看,“你说的是真话吗?”他难以置信的问。 “我想,你应该去问她。”商毅深卖关子的冲着他一笑。 商毅深奇妙而又略带欣悦的表情给了peter相当大的鼓舞及振奋。 相爱的人是应该要在一起的! 商毅深向前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看停留在原地不动的peter,“走吧!傻在那做什么!”他好笑的催着peter走。 “去哪?”peter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究竟的问。 “去打电话给fonda,告诉她,你爱她!”哎!真是一只傻鸟!商毅深在心里叹了句。 peter恍然大悟,喜孜孜的并步追上他。 ****** 来到这块真正属于中国人的故土时,段思环心头涌上一股激动而难以言喻的感情,她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窜流,和长江、黄河一样的气势磅礴。 她踩着每一脚的亲切和熟悉,将所有尽收眼底的神州美景,全部一并纳入自己的心版上。 恍惚之间,一阵疾风诡异的迎着她的面袭来,猛地化作七份,分别钻进她的七孔里,她只觉得没来由得神清气爽,而且脑海中快速的旋着一些她看不清楚的画面。 “我终于回来了。”段思环双眼无尽深邃的凝望着西方,她若有所思而喃喃的念道。 “对不起,小姐,你说什么?”替她开车门的侍者,态度礼貌的趋近她询问。 段思环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愣,她轻皱眉头,不解道:“我?!我说话了吗?”她毫无印象。 侍者也一脸迷糊,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所听见的话的真假,“可能是我听错了,很抱歉。”他谨守饭店的待客之礼,凡事自己先承担。 “不要紧的,没什么大不了。”段思环对他粲然一笑。 到柜枱确定了房间之后,段思环随着侍者的带领,来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此时她最想的事就是好好的泡一缸舒服而又能消除疲劳的澡。 不过呢——workfirst。 段思环沿着床边而坐,从行李取出笔记本,里面有她所需要的资料,她指着联络栏的资料,拨了通电话给她这次要采访的对象——宋朗。 “喂!请问宋朗,宋先生在吗?……宋先生你好,我是段思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嗯!我是今天下午抵达西安的……宋先生,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空,我想同您排个时间,做个访问……是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那么就明天早上十点见啰……再见。” 将行程敲定好后,段思环习惯性的在行事表上以红笔注明,作为备忘之用,然后又拨了通电话回台北给丁劲作行程交代。 schedule安排妥当之后,她也顺便拨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一切都交代完,她行至浴室,旋开水笼头,准备将水盛满浴缸,好享受一番洗涤之乐。 大陆真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方,不同于美国的形形色色、欧洲的平和优美、非洲的贫脊旷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液,所以她对这块土地感觉特别的熟悉与亲切。 浴室裹透出来的湿热水气提醒了段思环该洗澡了,她打开行李取出睡袍,当她正推门进入浴室时,一阵氤氲的烟气袭面而来,刹那之间她只觉晕眩,眼前的一切仿佛天旋地转了起来…… 晕眩不过数秒钟的时间,段思环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她正坐在一顶行进的轿子中。 她好奇的伸手撩起轿帘,偷偷的向外望去,只见灞河两岸一行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柳叶已经开始变黄四处飘落,她在轿舆中抿了抿她那丰满的小嘴唇,一颗心忐忑不安着。 人马停下来后,段思环被几个侍女从轿子里扶出来,然而她被眼前站了一大群黑鸦鸦的人给吓了一跳,这么多人来迎接她让她感受到一股不凡的气派。 段思环看看眼前这些一个个恭首侍立的宫女、太监,然后便把视线扬起来,向前上方投去。 真是壮丽啊!一座座宫殿呈阶梯状参差坐落在山坡上,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红梁褐瓦、曲廊环绕,间中掩映着郁郁苍苍、枝繁叶茂的松柏树木,风儿透树梢,习习瑟瑟,凭添几分庄凝气氛,不自觉地,段思环感染到几许高贵。 她连忙端袖正襟,静悄悄的移动脚步,这种威仪的场面有着慑人的气势,她微笑颔首、目不斜视,随着一名娇俏的宫女被引导入殿。 走廊幽长,穿越回廊又回廊,回廊往复,曲折有致,潺潺的流水声细细碎碎,益发衬出四周的清静安谧。廊与廊串连、阶与阶衔接,回廊两侧外的宽广庭院、假山、水池、亭榭、花苑,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丛间跳跃。 所有目不暇给的景色只在段思环的眼角边扫过,但她心知这儿的景色之美是无法描绘的了。 不知道经过几座宫殿和穿越几条回廊,突然间她们停在一座大殿门口。 段思环被带到一间为她准备好的寝室中去,由于一路的颠簸疲累,她来不及褪衣脱鞋便立刻倒向温暖的床上,迷迷糊糊的阖眼入睡。 她作了很多梦,乱七八糟的,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全都模糊不清,她一下子惊醒了,昏暗的光线让她知道是傍晚时分。 一个早守候在她床前的中年宫女向她倾身致意,恭敬的对她说:“圣上今晚设宴,颁旨赐洗妃子浴,请随我来沐浴更衣。” 段思环在几个侍女搀扶之下,朝温泉汤池款款走去。 离宫有浴池和浴室共十八处,第一为御汤,其余的为嫔妃们的沐浴之所,段思环被引至西南方的一间浴室,浴槽用白玉叠砌,上有鲤鱼、游龙、飞雁等浮雕,这是专供妃子们使用的妃子汤,号称“妃池”。 在侍女的服侍下,段思环褪下所有衣物,赤裸裸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到池水里。 浴汤之中有白玉床,靠头的部分凸出水面,床身则全部浸在水里,泡浴累了四肢乏力时,可以躺下休息。 冷热水由边缘四周的莲花心中喷射出来,温度调配得宜,如生的莲花悠然地晃动在池中不断升成的水蒸气里,若隐若现、透明玲珑。 整个妃池里热雾迷蒙,段思环躺在白玉床上吸取着那柔软、温馨、明亮的雾气,整个身子像是袅娜浮升了起来。 这时候,段思环任凭侍女从白玉床上扶起,披上浴巾将全裸的身子深深掩埋在厚毡椅中,她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鬓边,体弱力微。 她一双大眼睛水雾蒙蒙,浮出一层夺目而瑰丽的神采,教人无法逼视的灿烂,脸上则是红粉花飞,光彩焕发、转动照人。 段思环的头发被高高的梳起来挽成髻,盘在头顶,间中饰以珠翠,她淡抹轻妆,选了一袭素净合身的礼服。 打扮妥贴之后,她与一行人鱼贯进入了一座豪华的宫殿,行了参拜大礼后,她又被领到殿前。 “臣妾叩见皇上。”她娇柔欲滴的说。 有人走近她,将她扶起,并且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视着她,四目交接相对之时,两人都震骇极了。 不料,眼前的一切竟浮浮沉沉、天旋地转了起来,她想睁开眼睛再看清楚时,就是睁不开眼,她伸手想抓住眼前即将离她远去的男子,可是手却抬不起来,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 段思环从浴缸里猛地坐起身,溅湿了一地,她怎么竟睡在浴缸里呢?她从梦中惊醒,一时间还有些收不回遗失的三魂七魄。 随后,段思环并没有挂心这场既奇怪又瑰丽的梦,只心想:毕竟几天来她的精神是过度的紧张,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或许才会在潜意识中想舒缓自己的情绪。 ****** 早上十点,段思环依时间赴约,准时抵达宋家的院宅门口,由于院宅的两扇木门未上锁,迳自向内敞开,所以她便先行进入,行至屋前时,才停下脚步。 “有人在吗?”她朝着屋里大声喊,“有没有人在?”她又再喊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屋里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容貌清丽、气质绝佳,一副不惹俗尘的模样。 “请问您找谁?”女子声音犹若黄莺般宛转悦人。 “你好,我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段思环,我昨天晚上和宋先生通过电话,约了今天这个时间来访问他的。”段思环说明来意,并递上名片。 女子脸上掠过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原来是段小姐,我差点儿忘了这么一回事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儿个夜里,我父亲有个学生发现了一株罕见的草药,所以他赶上北京去瞧瞧,由于事出突然来不及通和您,害您枉走了这一趟,真是抱歉。”她相当客气的说。 “是吗?真是不巧。”段思环有些失望,但也只好接受,“那么宋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只好延改日期。 “这一来一往的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女子算了一会儿说。 段思环为争取有限的时间,撕了张白纸抄下自己饭店的电话,然后交给了她,“这样吧!不如宋先生回来时,麻烦他拨个电话给我好吗?” “行,我会替你转交给他的。”女子爽快的允诺。 段思环和宋朗的女儿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宋宅。 ****** 偌大的陕西、偌大的西安,对段思环而言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原来计画好的行程,却因天外飞来的枝枝节节给破坏了,而她也只能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没有安排、没有限制,随心所欲,就像探险一般。 随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段思环来到一条十分热闹的古董巷,约莫三百公尺长的巷子,除了林立了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各式各样的专贩古董商家之外,巷子的两旁也井然有序的排满了大大小小临时地摊,卖的仍是古董,不过范围更多更广,琳琅满目,让人不禁眼花撩乱。 段思环兴味十足的走马看花,就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突地,一面黑底浮雕金字的招牌很独特的映入了她的眼睑,“古钗铺”多么古意盎然的店名!她不自觉的被吸引着走入店铺裹。 仿古的木制窗棂被一根粗大的短木根给撑了起来,铺裹隐隐约约的飘散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清雅幽幽,让人相当舒服。 古钗铺是专卖古董钗的,有铜钗、银钗、金钗、玉钗、石钗、木钗……等等各种材质的钗子,而钗子的样式也应有尽有,从贵气的到朴素的,林林总总。 站在柜子前,隔着玻璃,段思环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住了,无法转移,那是一支金钗,一支金制的、贵气的花钗,状似牡丹,栩栩如生,手工精致细腻。 “小姐,麻烦你拿出这支金钗让我瞧瞧。” 有人和她同时伸手指在玻璃上,并且异口同声的说出话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段思环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男人,她的内心猛然一震,这人……这人竟和她昨晚梦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当场傻了眼,让虚实之际的巧合给弄得扑朔迷离。 商毅深被身旁女子凝视不转的双眸给看得不知所措,藉着咳嗽声提醒她的失礼与鲁莽。 段思环察觉了自己的直接已造成了他人的尴尬,不禁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女店员取出金钗,将其放在一块四方绒布上,以免损毁物品本身。 段思环小心翼翼的拿起金钗观看,制它匠工本身的巧夺天工使她爱不释手极了,她向来是个理性的消费者,绝少买些废物摆着装饰,但此次却教她破例,也不知是何缘故,当她的手一触摸到金钗之时,心底便强烈的传来一个声音:它是属于我的。 “知道它的年代吗?”她突然好奇的向女店员问道。 “不大清楚,这些东西全是我们老板四处旅游时搜集而来的。”女店员应付了她两句。 “是吗?”段思环不免失望的沉下睑。 “能让我看一下吗?”商毅深突然开口说话,态度相当绅士。 段思环颔首微笑点头,将手中的金钗递过去给他。 商毅深仔细端看过金钗之后,频频点头赞道:“好精致的金钗啊!想必拥有它的主人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他的语气颇为肯定。 “是啊!是啊!先生,你真是好鉴赏力,这金钗的匠工可是特棒的,买下它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售货小姐卯足劲的鼓吹着。 这一来一往的可说得段思环的心焦急起来了,生怕那男人一口买下它,怪只怪她自己,临出门前没带多少人民币和美金,偏偏大陆的商店又不时兴刷卡,才教她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不过话说回来,这支金钗的价钱可还真令人咋舌不已呢! “先生!这支钗不错的,别犹豫了。”售货小姐嗲声嗲气的频送秋波,使出推销的浑身解术。 此番情景正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之理,呕得段思环在一旁心中颇不是滋味,同样是顾客竟有不同的待遇差别。 商毅深不假思索的爽快应允,“好吧!小姐,就麻烦你帮我包装起来,我要送人的。”他特别交代。 “好的,我知道了。”售货小姐笑盈盈的收下钱。 看到米已成炊,段思环只好落落寡欢的转身离开钗铺,但虽然离开了钗铺,她的整颗心仍悬挂在那支金钗上,或许是自己和那支金钗有缘无分吧!她开解自己。 顷刻,她听见身后有人直喊著「小姐、小姐”,便好奇的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没想到竟是方才在钗铺裹遇见的那男人。 商毅深不疾不徐的跑向她来,“你走得真快。” 啊?段思环愣了一下,才吐出话来,“你找我有事吗?”她问。 商毅深递上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态度诚恳的对她说:“送给你。” 什么?!段思环秀眉轻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礼物,而且我们素不相识。”她拒绝他,“我想,你应该把这支金钗送给你的女朋友才对。” 商毅深凝视着她,嘴角扬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连眼角也荡漾出笑意,“她从来不爱这些东西的,这支金钗很适合你,你戴上它一定会很美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所以买下来送给你。”他辞恳意切的说,贸然送东西给人是很唐突的,尤其是对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漂亮女子,所以只好佯装自己有女友喽! “你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企图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看出她眼中的疑虑,随即补充说道,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听见他这么说,段思环不禁沉吟不决,她实在非常喜爱这支金钗,但反覆考量之下,又觉得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实在轻浮不妥,“不如这样子吧,我付钱向你买下它,不过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够。”她坦言说。 “你还是怀疑我,可能是我真的太唐突了。”商毅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说,“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建议,我觉得扯到钱未免就太俗气了,如果你不想凭白无故接受我的金钗,你可以用另一件古董来交换,怎么样?” “我喜欢这个主意。”段思环不假思索的说。 “你同意喽?”商毅深又问。 段思环十分肯定的点头,“嗯!” 商毅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下左腕上的表,然后同她约道:“我还有事情得赶着去办,我们先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互换礼物,好不好?” “当然好啊!可是我是到这儿出差的,对这儿并不熟悉。”段思环苦恼的说。 商毅深侧头稍想后,说:“你告诉我你住在什么饭店,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楼下的厅堂等你,好吗?” 惟今之计,只好如此!段思环道:“我住在喜来登饭店。”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临走之际,商毅深双眼不舍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心慌意乱的催他快走,他才离去,而段思环也站在原地,失魂地目送着他离去…… ****** 翌日八点半 一夜,段思环睡得十分香甜,解除了往常她常作恶梦的困扰,一觉到天明。 早上起床,她格外的觉得神清气爽,梳洗一番之后,她卸下睡衣,换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扎了一束俏丽的马尾,脂粉不施的便出门赴约,她向来是守时的,这是身为一个记者该有的好习惯。 步入一楼的大厅堂时,她频频的四下张望,寻找昨天偶然邂逅的陌生人,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结,她的心就好像一颗在春天正等待萌芽的种子,有着蠢蠢欲试的不安。 “嗨!早安。” 冷不防的,从她身后冒出声音,段思环吓得猛转过身去,“啊——你……吓我一跳了。”她一副惊魂未甫的按着心脏。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商毅深连忙道歉着。 “不要紧。”段思环浅浅一笑说。 商毅深上下打量了她的穿着,口吻颇为专业的对她赞道:“你今天很漂亮,蓝色是你的专属色系,相当适合你,把你的个人形象都烘托出来了。” 段思环听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抬头凝望着他。 “吃早饭了吗?”商毅深又问。 段思环摇摇头。 “太好了!”商毅深孩子似的快乐的抓起了她的手,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离开饭店。 他拉着她在西安市的大街小巷裹东钻西找的,从街头到街尾、由巷口到巷尾,跑遍了不下数十家的铺子,最后他终于带着她来到一问十坪大小的旧店家。 旧店家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生意却门庭若市,许多客人在店外守秩序的排队等待服务生领进安排桌位。 商毅深的手从饭店奔跑出来时就一直紧紧的握住段思环的手,而她的心则是一路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哎呀!来得太晚了。”商毅深排在队后,懊恼的说。 段思环羞得强作自若,顺势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没想到这么一方小店,竟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前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别小看这家店哦!它的门面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它卖的东西却是难得的山珍海味,你有钱呀也未必吃得到的。”商毅深兴致勃勃的对她说。 “是吗?”段思环心里不免有些怀疑。 然而,从店家里散发出来的烹煮浓郁香气,倒是令她十分想好好的品尝一番,她自然相信这家店的东西肯定是教人垂涎三尺,但若说它是难得的山珍海味,有钱也未必吃得着的,就太夸大其词了。 “你不相信?”商毅深听出她口气里的怀疑,“这家店每天只卖一千份的食量,卖完了就结束营业,想吃可得明天请早呢!至于它的东西好不好吃,得让你吃过以后再作判断,不过我保证,你一定会赞不绝口的。”他信心十足的说。 陆陆续续他们身后的人愈排愈多,而他们的位置也不断的向店家的门口趋近。 突然,他们俩皆想起什么似的同时开口,见状彼此相若,又停了下来,两人都觉得好笑。 “你也有话想说?那,你先说吧!”商毅深主动提议。 段思环点点头,“也没什么,只是想请教你尊姓大名。”她问。 商毅深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正想问你呢!我们还真有默契。我叫商毅深,商人的商、毅力的毅、深沉的深。“他简略的报上大名。 “我叫段思环,段落的段、思念的思、环境的环。”段思环也学他一样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段思环。”商毅深念着她的名字,然后说:“嗯!很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是吗?我的名字美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你可以告诉我美在哪里吗?” “美在它的诗意。”商毅深道。 “诗意?”段思环真不知道他是随口说说还是确有其感,“我们家的名字是按祖谱排取的,何来的诗意呢?我叫思环,我妹妹叫思陶,都是祖先早安排的。”她解释着。 商毅深眼中透出诧异,“这么巧?!我的名字也是祖谱排取的,不过,你的名字意义可比我的名字来得好,像我,商毅深,多么沉重的一个名字。”他对先人颇有微言。 聊着聊着,店内的服务生终于出来招呼他们入内,替他们安排了一处靠墙角的桌位,段思环扫瞄了一下店里的情况,果然是座无虚席,一桌接着一桌,她可真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佳肴会如此让人销魂? “怎么没有菜单呢?”她的视线跟着服务生,猜想他或是太忙而遗忘了。 商毅深随即说…“这家店卖的东西是搭配好的,一人一份,所以不需要菜单。” 说的同时,服务生送上了两碟盘子,盘上各放了一个圆饼,又摆上两碗像汤又像稀饭的东西,汤香腾腾的教人馋涎欲滴。 商毅深抬眼瞧她,示意她动手品尝。 段思环大方的拿起盘中的圆饼咬了一口,然后细细的咀嚼着,“这饼真好吃,脆酥酥的,风味十分独特。”她忍不住再咬一口,有说不出的好味道。 “这种饼叫蒸饼,是骊山附近的特产。”商毅深解释。 段思环顺口舀了瓢汤喝,那汤汁的美味更教她陶陶然,“这又是什么?好喝极了,就是血燕炖冰糖也不能和它相比呢!”她犹如发现了肴中极品,舌头都被宠坏了。 “桂花醪糟,这是临潼的特产,别说是你觉得好吃了,就连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也为它的酒香惊呆了。”他笑盈盈的说。 段思环扬起两道眉瞅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又美又俏丽,“连皇帝和贵妃都喜欢,我们还真是与有荣焉呢!”她顿时倍觉佳肴美馔也不过如此。 ****** 用完早点后,商毅深和段思环漫步在西安市的街道上,市区里建筑物古今交错,乍来乍往,让人有时分不清时空,恍恍惚惚。 每年每月每天上中国大陆参观古迹的人很多,四方涌来、络驿不绝,只可惜,由于中共当局的照顾不周,加上纷纷前来的观光客太多,使得古迹无法很安然的保持,历史的岁月逐渐倾毁。 西安是古长安城的遗址,而以此为京师的大唐史事又最为人津津乐道,脚下踏的每砖每瓦,都让人可以感受到大唐当时的繁荣、奢华。 商毅深掀起杯盖在杯缘上轻轻滑过两下,将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渣往后拨,然后才一口一口的细细品茗茶水的甘醇之味。 他从夹克里的暗袋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长形礼盒,放置在段思环的面前,“交换礼物了。” 段思环从小背带中也取出了一份与他的盒子大小一般的礼盒来,“希望你会喜欢。”她诚心的说,并且双手奉送到他的面前。 商毅深接过手,当场拆开包装,打开纸盒,取出她交换的礼物,是一只相当精美的盒子,他探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 “好漂亮的盒子,不便宜吧!”他抚摸着盒子,显得爱不释手。 “卖给我的老板说,这种盒子叫做钿盒,盒子的外面通常会镶嵌一些金、银、贝螺等等的东西来装饰。”看见钿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钿盒?!”商毅深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你瞧!这盒盖嵌有一朵花,和这支金钗上的花是不是很相像?”段思环指着盖面上说。 商毅深拿起盒盖,颇是仔细的端看,“你说的果然没错,虽然花形已经有些磨损,不过大致上的形状的确和金钗上的花朵很相像。” “把金钗放在钿盒裹,就宛如是一套的饰品。”段思环对这两件古董有着莫名的好感。 一套?!商毅深把玩着钿盒,对它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神飞九霄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似真似假之间,他的耳畔忽近忽远的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声音,这声音隔着实际的嘈杂,一波又一波的传来,他的下意识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有人在切切的呼唤着他,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对方是如何呼唤,但他知道,并且感受得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的思绪是如此的不平静,又纠结又混乱,心神不宁?商毅深有种灵魂被挖空了的感觉,莫非是鬼魅缠身?!他胡乱臆测。 第三章 才拾阶上楼梯口,何晴就好鼻功的闻到了阵阵她最爱的一道菜香——九层塔炒蛤蜊,引得她的肚于不禁咕噜咕噜的发叫,而且直口角流涎。 她忍不住的加快脚力往上爬,免得错失良机,美食当前岂能虐待肚子呢? 听见门铃声音,段崇义起身出去开门。 “咦?!小晴,是你呀!”他从一排排的栏杆间乍见她,神情显得喜出望外,“嘿!你可来了,再不来看看老师,我就准备将你登报作废啦!”他推开门道。 “我这不就负荆请罪来了吗?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何晴神秘兮兮的举起手上的袋子。 是高梁酒!段崇义睁眼发亮,乐不开交,“你真是明白我的心意,老师总算没白疼你了,快进来吧!等你开饭呢,”他待何晴视如己出。 “当然得等我开饭,有我爱吃的炒蛤蜊。”何晴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的轻松而无拘她进入客厅里就搁下手提电脑和皮包,体贴的直闯厨房裹去帮忙,只见她站在厨房门口摇头晃脑的,伸长颈子看仔细今晚有啥菜肴,“段妈妈!”她应声叫人。 “咦?!小晴,你来啦!怎么要来也不事先告诉段妈妈?好让我多弄几道你爱吃的菜。”宋妙真提高音量说话,以对抗抽油烟机的噪音。 小晴挨到橱柜旁准备碗筷,“不必麻烦了段妈妈,这样已经够吃了。对了,思陶回不回来吃饭?”她方才不见段思陶的人,知道她一定还没回家。 “喔!她说今天社团有活动,不回来吃饭了。” “是吗?思陶上了大学之后,变得比较外向活泼了。” “是啊!” 何晴转身出去摆好碗筷,又转身进厨房端菜出来。 她常觉得人和人之间就只是个“缘”字,缘深的幸而能相交熟识;缘浅的便如过眼云烟,像候鸟般掠过心头。 就拿她自己来说吧,十六岁那年母亲去世了,十八岁那年父亲也撒手人寰,留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是就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哥哥说公司派他到美国的公司工作,二十二岁那年,哥哥写信回来告知她,他已经在美国娶了一名金发碧眼的洋妞为妻,决定在异乡就地生根发展,望她好自为之、多多保重。 短短的八年之间,她的亲人死的死、走的走,一一离她而去,这所带给她的打击相当沉重,若不是有段家一家人陪着她、鼓励她,恐怕她也早就抑郁不堪而身亡了。 自从她哥哥结了婚后,迄今两年多,他未曾再捎来一封信或一通电话,音信全无,像从此成了陌路人。 刚开始她会软弱的躲在被窝里哭泣,或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傻傻的回想从前,后来,她慢慢的死心了,她知道那么做对事情一点助益也没有用,只会徒增伤心。 一路走来的崎岖不平,幸而有段家的人伸出援手支持她,让她能够在失意或快乐的时候找到人与她一齐分享。何晴看着忙碌的宋妙真和在客厅裹高兴得准备将高粱酒打开的段崇义,会心微笑的心想着。 宋妙真行到餐桌,瞧见高梁酒矗立在桌上,失惊打怪的瞪着丈夫,“哎呀!老头!你怎么又把酒摆出来了呢?” 她这辈子最受不了丈夫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除了酒气薰人不说,还会变得对任何事情愤慨激昂,活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这是小晴拿来孝敬我的。”段崇义的酒虫又犯瘾了,忍不住喜孜孜的啜一小口。 “是啊!段妈妈,我好久没有和老师小酌一番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晚吧!”何晴在一旁摇旗求饶。 宋妙真莞尔一笑的瞪了他们师生俩一白眼,“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活像中了酒精毒似的,唉呀!我懒得管你们了,吃饭吧!” 当老婆说“懒得管”的时候,就是代表“准许”!所以段崇义投给何晴一个革命成功的眼神。 独自一个人的生活通常是很筒单的,不是在外头解决三餐就是随便买个面包牛奶顶一顶,而外头的菜色再好也还是比不上家里的菜香,毕竟是多了一道调味料——妈妈的爱心。 每次何晴上段家来用餐,总是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小晴啊!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上我们家来呢?”宋妙真问。 “工作忙啰!”何晴嘴里咀嚼着食物,“还有逃避思环的数落,省得她一逮到机会就叽哩呱啦的跟我说个没完没了。”她皱起眉不耐烦的说。 “怎么回事?”段崇义困惑的问。 何晴眨了眨眼,顽皮的挑起秀眉,“就为了这期杂志那篇“真正的任振铎”。” “嘿!你的大作我拜读了,写得真不错,把他修理得猝不及防,总算让大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段崇义为她喝采着,“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 多了一份支持,何晴笑得不亦乐乎,“就是嘛!像任振铎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早该有人出来教训他一顿,否则他会愈来愈无法无天,把选民骗得团团转,说的全是仁义道德,做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刚肠嫉恶的指责,“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主持正 义而已,何罪之有?老师,你说是不是?”她理直气壮的说。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段崇义也仗义而言,“对于他们这种社会的蛀虫、人渣、败类,岂能再纵容他们瞒天过海的恣意而为呢?维护社会的正义是每个人的责任,谁也不能推卸。”他大放厥词,抒发感言。 何晴遇上知己,不免贪喝几杯,“就是嘛!如果人都因为怕会惹祸上身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那国家岂不落在这帮坏人的手里了,这么一来,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她情绪沸腾的说着,慷慨激昂。 “没错!”段崇义举杯一饮,为她的坚贞情操干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英风伟烈的正义之士,古人说:“修天下第一品德、养天下第一正气、创天下第一等事功,惟天下能下第一等决心者能之。”而不惑不忧的远见,就能造成坚定不移的信心;而不疑不惧的定见,就能造成坚苦卓绝的决心,他谨记于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何晴有感而发的朗朗上口背诵,段崇义也跟着一起和颂,两人仿佛有感知音难觅,相继举杯邀酒。 段崇义嗤的笑了起来,有些酒酣耳热,他傻笑的指着何晴,“小晴啊!你的记忆力可真不错,一字不差,背得好,背得好!” “当然背得好,我每天最少会背两遍。”何晴将高粱酒当白开水一般的豪饮着。 何晴豪情干云不让须眉的作风,让段崇义也兴致勃勃的干脆抢下酒瓶往喉咙里面猛灌,“咱们不醉不归!” 一晚上,他们师生俩把酒言欢,臭骂社会当前这些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贪官污吏的腐败政事,他们痛心入骨朝纲的不振,被一群不忠不义、私利薰心的衣冠禽兽给把权不放。 何晴酒言酒语的拍着胸脯道:“老师,我告诉你,这一次是任振铎遭殃,下次……下次我拿……拿朱聪开刀,你说如何?”她下定决心一生要为民喉舌。 ****** “小晴,你醉成这样,今晚就留在这儿睡觉别回去了!”宋妙真见何晴醉得脚步不稳便好意挽留。 何晴摇着头、挥着手,脚步前前后后的,“不……不用了,我……我……我没有醉,段妈妈……你看……我还能……还能跳舞呢!”她口齿不清的逞强。 何晴不胜懊恼的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的踩着舞步往前扑去,然后眼前一片金星,天与地仿佛晃动了起来,宋妙真的脸在她眼前浮动而交叠,看得她眼花撩乱。 宋妙真被她荒唐又不胜聒噪的行径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拉了她一把,“别再胡闹了,喝成这德行还说没醉!” 何晴发出一阵嗤嗤的笑,不甘寂寞的唱起歌来,歌声荒腔走板、五音不全,吵得原本清静的夜里喧哗不堪。 她吃力的抓起皮包和讨生活用的手提电脑,“段妈妈,我……我走了,改天……改天再来看你。”她推开别人的扶持,硬是要回家去。 “你……你到底行不行?”宋妙真十分为她担忧,“我看你别自个开车回去,我帮你叫车送你回家好了。”她可放不下心来。 何晴听闻宋妙真不信任她是清醒的,忽然显得生气,板起脸来指着宋妙真的鼻子命令她:“站住!不准过来,我……我很……很慎重的……再告诉你一遍喔!我……没……有……醉,知不知道?”她像个大舌头般的咕哝着。 何晴醉得毫无意识,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几番的争执不下和拉拉扯扯,宋妙真拗不过她的牛脾气,也只好信她的话,放她一人独自回去,但有条件交换的,就是她必须在安全返抵家门时马上打通电话回段家捎平安。 出了段家的门后,何晴很吃力的扶着楼梯的把手下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阶梯像是飘在海上似的,一会儿左右摇、一会儿上下晃,搞得她每踩一脚下去都不太安心。 她转头得意兮兮的看着身后走完的阶梯,露出一抹“无敌”的笑容,“嘿!嘿!嘿!想……想刁难我……没……没这么容易。”她醉得马西马西。 夜深沉的三更时分,大街小巷里除了几只毛躁思春的小猫和小狗之外,不见一人,可说是万籁俱寂、天地同声,所以何晴蹬蹬的高跟鞋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他妈的,什……什么……烂鞋子嘛……吵……吵死人了……”她有感而发的骂了起来,并且顾不及平时的礼节往地上一坐,抬起脚便脱下鞋子。 赤脚踩在地上,虽然有些刺痛但却颇有另一番饶趣,她孩子气的玩了起来,又踏又踩又跳着,玩得不亦乐乎,她咯咯咯的放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嘘……”她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中央,四处张望,以确定没有吵醒沉睡中的人们。 玩够了之后,她甘心的背起皮包、提起电脑和拎起鞋子,赤足的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想法子挪出一只手来放进口袋掏车钥匙。 她的手不太稳的想把钥匙插入匙洞中,可惜总也对不准,试了几次,一不小心钥匙匣便从她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这种失误的情况,让何晴显得有些懊恼,当她正准备低下身拾起钥匙时,突然不知由何处,四面八方的涌来一些彪形大汉,他们来者不善的将她架起身来,并且纷纷的对她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霎时之间,原本作祟的酒精竟如同海水退潮般的消失在何晴体内,使她清醒得再不能清醒了,所有飞送在她身上的每一拳,都让她很清楚的感受到那种不可言喻的痛楚。 “呸!”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往她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不要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随便乱说话。”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脸,“我告诉你,以后说话做事最好三思而后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知道吗?今天只是给你一点点小小的教训,如果你不知死活再滋生扰事,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何晴忿忿地抬起脸来,双眼锐利得像把剑似的射向他们,她恨不得杀了这群目无法纪的流氓,“我呸!”她是不会因此而屈服的,“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放过任振铎的,你们回去告诉他,我……” 她话还没说完,那群人又不分青红皂白,手来脚踢的揍了她一顿,直到她奄奄一息的倒在车旁瑟缩的抖着为止。 ****** 等了两天终于和宋朗取得联络,段思环和他敲定了时间后,如同往常依时赴约。 见到宋朗的时候,段思环显得特别的兴奋,其实在一年多以前,她早已计画要替宋朗做一个专访,不过却一直未能和他取得联系,所以计画便搁置着,而今天她总算如愿以偿。 和宋朗见面的时候,段思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是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先生,他看起来顶多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若不是宋朗自我介绍,她还以为认错人了,食疗法的神奇,她亲眼所见。 宋朗首先带领着她到他后院的菜圃去参观,只见一畦一畦整齐有秩序的菜圃种植着各式各样知名或不知名的蔬果花草,有的样貌不扬、有的香气怡人,林林总总的,让人眼花撩乱。 “宋先生,这里所种植的所有植物全都可以食用吗?”段思环颇好奇的问。 “没错!”宋朗当场蹲下身去摘了某种她不认识的植物的叶子给她尝尝。 生吃入口之后,段思环双眼发亮,“这是什么菜?味道挺不错的!”她嚼得津津有味。 “这种菜的名字叫马齿苋。”宋朗介绍,他站起身来,又带她到一间温室的培育中心去参觐。 透明的玻璃温室裹,四面透进闪亮的阳光,照在绿色的叶子上,使植物能接受良好的光合作用,这对于植物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在这里面种植了一些芽菜,或是较柔弱的食用植物,或是需要温度来控制生长的植物。”宋朗带着她在温室里穿梭着。 “没有想到您的蔬菜是自给自足,我想,这一点是住在台北市的都市人无法做到的。”段思环带着笑说。 宋朗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这可不一定。” 段思环转过脸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正等他说明原因。 “事实上,每一个人不论住在任何地方,都能自己亲自动手种植一些方便、简单、容易又具有营养的蔬菜。” “真的吗?”段思环还是感到有些怀疑。 宋朗向前走到一箱一箱的塑胶盒子旁,指着它说:“回到台北之后,你可以自己试着种植这些芽菜看看。” “牙菜?!”段思环的口气里充满了嫌恶。 她的反应和一般普通大众一样,对于芽菜的高营养性都给忽略了,大家多少仍存有贵的东西才是好的观念,至于便宜的,可能比较差,这是非常要不得的想法。 宋朗从箱子里拿出一把芽菜给她,示意她吃吃看,并且一边说明,“牙菜的种类有很多种,所有豆类的种子发芽后,都叫做芽菜,而且均可食用,比如像是:黄豆、绿豆、红豆、豌豆、黑豆、蚕旦、花豆、花生……等等。” 段思环津津有味的吃着的时候,一边不忘录音,外加在笔记上做植物的资料,以便回台北时可供参考。 “现代人应该多吃些芽菜,因为它具有很丰富的营养,有粗蛋白及氨基酸,和铁、钙等矿物质,还有维他命,其中以维他命c的含量最多,它几乎不含脂肪、糖分、淀粉等,还可降低血压,防止糖尿病和胆固醇过高,也能加强体力,预防皮肤粗糙、黑斑、毛发障碍、便秘、贫血,是非常理想的健康长寿食品,而最重要的是它是碱性的食物,对旸胃机能很好,有益人体健康。”宋朗专业的解说。 段思环诧异的看着箱子里的芽菜,显得有些难以相信,“如此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有这般强大的功效?” “这就证明了,天地万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宋朗慈祥的看着她说。 段思环受益良多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芽菜是便宜的蔬菜,如果大家能在家中栽培的话,不但可以享受到新鲜的口味又十分的安全卫生,因为市面上的芽菜大多都使用过化学药剂来处理,对身体有害。”宋朗又道。 “那么,在栽培和烹煮上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注意?”段思环深入的问道。 “栽培上来说,一般使用水来栽培就可以了,十分简单,芽菜的主要成分是维他命b和c,均属水溶性,所以烹煮的损失率极高,最好是生吃,若是一定要烹煮的话,用油或开水稍微烫一下、炒一下就行了。”宋朗不厌其烦的继续解说。 听了宋朗的说明后,段思环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吃”也有这么大的学问。” 宋朗闻言后,严肃的点点头,“中国文化向来对饮食之道都很重视,不但注意食物的烹调方法,更根据食物的性能,发挥保健养生、痊疾疗病的功能。在古代,更有“医食”制度的建立,利用食物的调理来保持健康,这不仅是一种完美的艺术,更是中华文化智慧过人之处。” “我们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段思环忍不住赞道,“原来只要掌握了这样的饮食方法,就能维持健康,让身体各部保持平衡调和的状态。”老祖宗的智慧是我们后世子孙所望尘莫及的。 参观完菜圃,接着宋朗又带她到他自己的实验室去,那个地方向来是他来宾止步的禁地,然而他和段思环一见如故,便格外通融。 由于段思环多半跑时事路线的新闻,所以在进入实验室后,她不免觉得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对一切事物都感到相当新奇、有趣。 她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迫不及待的询问:“宋先生,我在台湾的时候,曾搜集过有关您的研究资料,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关于小麦草和sod的研究疗效?”她的表现像个孩子。 “很好!看来你下过工夫,有备而来,年轻人是该有这种精神。”宋朗爽朗的开怀大笑。 段思环调皮的拱手作揖,“请多指教!” 原本段思环只打算做三至四个小时的专访,但没有想到她却和宋朗谈话投机,所以便在宋家待上了一整天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她更是口福不浅的尝到宋朗的食疗午餐,而若遇上有疑问的地方,再经由宋朗的详细解说之下,使得她对食疗的了解更进一步,此番前来,她自觉获益良多。 ****** 工作结束之后,商毅深方巧路经段思环所居住的饭店,他忍不住的停下脚步,转过脸去往里头看看,希望和她能又不期而遇,但他想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是现实的世界而非小说的情节。 商毅深摇头笑自己的唐突,才与她有几面之缘竟惦记着她,也不怕别人拿他当登徒子看!当他正想离去的时候,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惊讶”——段思环,莫非这是上天的安排,否则又怎会如此的巧合? 商毅深喜眉笑眼的迎上前去,“你回来了啊?” 段思环有些意外的侧着头看他,“你在等我吗?” “否则你认为我在等谁?”商毅深双手环在胸前,饶富兴味的问。 段思环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今天似乎和你没有约。”她十分确定。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了。” 她微微的皱起眉来,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明天有空吗?”商毅深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段思环甜甜一笑,“有事吗?” “我有这荣幸邀你到华清池一游吗?”商毅深欠欠身,一派绅士的模样。 “华清池?!”这名字好熟悉啊!却不知何故的刺激着她的大脑,段思环愣住了喃喃的念着,脑子裹猛地突然一片空白昏眩欲裂,她的手抱住头,身体撑不住的摇晃了起来。 商毅深见状,赶紧扶住她,“你还好吧?”他忧心的弯腰探视。 “我的头好痛。”她真不明白,方才自己还好好的怎么一会的工夫就…… “不如我先扶你上楼休息一会?”商毅深道。 段思环点点头。 送段思环回房休息之后,商毅深再一一叮咛她多休息,然后才离去。 ****** 房里的灯光暗沉沉的,一缕一缕的白烟化成一圈一圈的形状飘浮在空气中,商毅深正因昨夜的怪梦而苦恼着,他百思不解为何不见梦境只闻其声? 今天将这钗斜插爱妃双鬟,这盒早晚深藏爱妃锦袖,让咱俩并翅高飞,牢扣同心结,生死永相恋! 是谁在说这句话?而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说?是梦?是真?还是…… 为什么这句话像咒语似的纠缠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像失了控的录音机。 商毅深躺在床上,聆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愈想仔细听个究竟时心就愈加的疼痛不堪,像被千剐万剜,伤痛异常。 他手里紧握着段思环送他的钿盒,宝贝万分,他愈是看钿盒就愈喜欢,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终于!终于破纪录了!向来有“先锋铁人”美誉之称的何晴,终于在不得不、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公司请了病假,八百多天的工作日子,她凭着一股为民喉舌的强烈使命感,不论刮台风下豪雨、发高烧重感冒,也从未请假,总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但此番,几位彪形大汉完全不顾及她女人的身分,毫不留情的对她拳打脚踢,出手之重,竟让她身受重伤无法下床。 他们出手之重,足见任振铎恨她之重,何晴虽然遭殃,不过仍得意洋洋自己的报导捅了任振铎一刀,所以即使是受伤也是值得的。 “你当初要是肯听我的劝告,今天就不会吃拳头了,以卵击石,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丁劲语重心长的对躺在病床上的何晴说道,他早料到她会有这么一天。 何晴闻言横眉怒眼的,“笑话!谁是卵谁是石还尚未分晓呢!我只是尽我该做的本分,让读者有知的权利,他以为找人修理我,我就会像缩头乌龟躲进硬壳里,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吭声了?哼!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何晴了!我告诉你,要不他改邪归正;要不就找人把我解决了,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存在,我就一定会伸张正义,掀开他的疮疤,直到他下台为止。”她力行威武不能屈的圣贤名言。 丁劲既生气又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真是顽冥不灵。” “如果每个人都抱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我看我们的政治也完蛋了。”何晴不以为忤,反顶了他一句,“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软脚虾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让任振铎他们那种败类、人渣敢为所欲为、执法有私。” “看来,你是不会听我的忠告的,反正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丁劲的口水已经说到干涸了。 何晴扬扬眉,不屑地撇撇嘴,“你放心吧!我这条小命硬得很。哼!死猪头,竟然敢趁我喝醉酒的时候下手,真是卑劣,你要我肝花,我便要你肚肠!咱们走着瞧吧!”她不但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反而还要向他公然挑战。 丁劲在一旁摇着头,他明白何晴是一个为了正义、公理可以抛头颅、撒热血,置生死于度外的侠义之士,她为理想坚持是对的,可是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值得吗? 政客蟑螂太多了,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又怎能消灭他们呢?大众是有知的权利,可是她忘了,大众通常是健忘的,我们的社会、国家有问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正是因为欣赏何晴的正直、冲劲,所以才更希望她能好好的保重自己、爱惜自己,毕竟这社会像她这样忠肝义胆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好好的休息养病,你的工作我暂时让小陈顶替,直到你出院为止。”他说。 何晴点点头,“行啦!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养病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她淘气的扮了个鬼脸逗他。 多年来,她一直深信“邪不胜正”这句话,一点皮肉之伤是绝对不能阻挠她替天行道、收拾这群政客蟑螂的决心,他们愈是使出旁门左道来对付她,就愈是激发了她的斗志,除非她死了,否则她不会善罢干休的。 她最敬重文天祥这种至大至刚、正气浩然的人,何况正如他所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如果今日,她何晴不过一介贪生怕死之辈,是非不分,任由任振铎他伤天害理、把持朝政,那么她和走狗、帮凶又有什么不同? 正待何晴入神的冥思苦想之际,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请进。” 来者是任士彦,任振铎的儿子,他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来探望她,他的出现让何晴感到非常意外。 “何小姐,听说你住院了,所以我特别来看看你,你还好吧?”任士彦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关心的问,他内心正为父亲不当的行为感到内疚。 “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吗?”何晴口气冲冲的问,并且冰冷着睑孔。 任士彦的脸色相当尴尬,双眼下垂,不敢正视她,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是的,我……我是来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父亲。” “作梦!”何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任士彦支支吾吾的难以应对,这也难怪她。 何晴还是盯着他看,但眼里充满了骄傲,“请你搞清楚,我只是受了皮肉之伤,不是脑部开刀,我的脑子还很清醒,你父亲叫人揍了我一顿,而你却跑来告诉我,叫我原谅他?天底下哪里有这等便宜的好事?” 任士彦并没有因为她恶劣的态度而生气,他明白她是因他父亲在政治上的某些不法勾当和卑劣的手段而迁怒他,虽然她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他仍是非常敬佩她正直果敢的胆色。 “你应该明白我父亲的背景身分,你又何必虎头抓虱呢?”任士彦好言相劝。 间言,何晴闷闷不乐,“我想怎样关你什么事啊?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喔——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父亲叫你来说服我的,对不对?我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就为虎作伥,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真是让人不齿,多跟你说几句话我都觉得肮脏!”她劈头盖睑不分青红皂白的臭骂了他一顿。 “你误会了……我……我……” 任上彦还没来得及解释,何晴早伸手按床边的呼叫铃,引来了护士和医生。 误会?!恶贯满盈的任振铎的儿子会是好人?鬼才信呢!她和他又没什么交情,他会好心来探望她?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什么?分明是想替任振铎来劝服她,她何晴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何晴不是盏省油的灯,不会轻易的被任士彦同化,现在她是巴不得能狠狠的送他几拳示威,好教他知道她的厉害,只可惜她身负重伤,动弹不得。 何晴可不吃他这套,她眼中闪现怒火,“误会?!我一点也没误会你,你和你父亲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为达一己之私而牺牲了多少人的利益,我公正的将它刊登出来,揭开丑闻,有什么不对?你不必假仁假义的在我面前作戏,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我何晴的命早已经豁出去了,我随时候教。”她受不了他的惺惺作态。 任士彦一句话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的任她辱骂,他知道她对他的误会极深,多作解释事情反而会愈描愈黑,他望着她那张义正辞严的睑,心底不禁油然升起崇敬之意。 他的冷静,教何晴感到奇怪,她打量着他,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有这个念头,“你马上离开,还有,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带走。” “请你好好的保重,社会上需要像你这样的人站出来敢言、敢怒。我走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任士彦拎着带来的水果和鲜花离开她的病房。 难道他不生气?何晴看着任上彦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怀疑,她怔怔的皱起眉,心存不解。 ******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是踏青郊游的日子,沿途的明媚风光,让段思环不禁怦然心动,说实在的,来了西安几天,她都没有好好的游览一番,为此,她觉得很对不起自己,这种行为真是浪费光阴、浪费青春。 还好她幸不辱命,已经完成了专访的工作,所以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她利用年假松弛慰劳自己的时候了。 “你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商毅深看她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段思环抬眼看他,甜甜一笑,“嗯!我昨晚的确还睡得不错,而且还作了个梦。” “是吗?”他笑道。 他们俩徜徉于山光水色之间,尽情的、愉快的畅所欲言,随着当地地陪的引领之下,他们来到了华清池。 一见到华清池的时候,段思环和商毅深的脸色勃然大变,均心想:那……那不是昨晚…… “我们现在所位在的地方就是华清池,也就是在临潼县的骊山脚下,这个地方原来就是一处温泉,秦朝的时候就已经很著名了。在北魏的时候,立有“温泉碑”,这块石碑就在我身后。”地陪很识相的闪了开来,好让游客照相留念。 “唐朝贞观十八年时在此建汤泉宫,咸亨二年,更名温泉宫,天宝六年进行扩建,又改名华清宫。每年冬季,唐玄宗李隆基会和杨贵妃到此居住。”地陪一边移动脚步一边介绍说明,“宫内有飞霜殿、温泉、九龙汤等古迹,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最著名的贵妃池,相传是贵妃杨玉环沐浴的地方。华清池温泉水温达摄氏四十三度,温泉含有多种的化学成分,非常适合沐浴疗养的。” 原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段思环和商毅深,顿时之间,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为什么华清池的景色竟会出现在她的梦境裹?段思环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否则她也不会百思不得其解了。 而不得其解的不只她一人,还有商毅深也是。 自从来到大陆之后,他就好像患了水土不服的症状似的,一连好几天都作着奇奇怪怪的梦让他纷扰不堪,若是作梦也就罢了,但现在,梦却和现实有所联系,这能不让人匪夷所思吗? 据段思环所知,骊山曾因是历代皇帝避寒的地方而闻名,这里不仅景色优美,骊山山麓的温泉更是颇负盛名,许多朝代的皇帝都在这里建修过宫殿,围绕温泉建起温泉汤池,以享这天地的恩赐。 直到了唐朝,骊山宫殿群的规模更加宏大,尤其到了唐玄宗李隆基这一代,骊山的行宫更是胜过以往,而且被装修得美仑美奂,壮丽无比,所以每到冬天,玄宗都会带着大批宠臣、嫔妃、宫娥和太监,前往骊山温泉宫住上一段时间。 但除了读过这些资料之外,她没有理由能在梦中幻想得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景况啊!难道……或是她曾经见过有关的实景图片?除了这个理由以外,段思环实在找不到更好 而几番思量下,商毅深也和段思环以同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并且决定不再钻牛角尖,否则实在太对不起这美丽的湖光山色及良辰美景。 “你到杨柳边摆个姿势,我替你照相留念好不好?”他询问着段思环的意见。 段思环点点头,开心的跑过去站在柳树下,之后他们轮流替对方照相。 商毅深欣赏着华清池的景色对她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奢侈?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来洗澡。” “也不能这么说,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身分都很显赫,所以用这么大的地方洗澡也不为过啊!我想,在这里洗澡一定很舒服的。”段思环流露出心羡的神情,女人总是浪漫的。 “啧!啧!啧!”商毅深带笑说,“我看哪,你上一辈子一定是杨贵妃,要不然哪有人会喜欢在这么大的池子里洗澡?” 段思环顽皮的眨眨眼,歪着头说:“要是真的,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哇!” “当杨贵妃有什么好?唐朝之所以会衰败有一半以上的因素是为了她,如果没有她,唐玄宗也不至于疏于朝政,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商毅深反唇相稽。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公乎的,一个男人贪图女人的美色因而无心朝政,错竟然会在那女人的身上?这真是奇怪而可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天生就貌美惊人何错之有呢?” “依我说,错是错在李隆基的身上,虽然他治理朝廷有方,使得万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并且开启了开元天宝盛世的帷幕,可惜,他到了晚年却不理国事又宠幸外戚宦官,让他们胡作非为、朋比为奸,到了最后才会导致安史之乱,而且,还让杨贵妃替他承担了这个罪名,以死谢罪。 “一国之君竟然胡涂至此,所以我说,大唐的江山是断送在他的手上才对。”段思环不甘示弱、滔滔不绝的反驳。 吁!商毅深的心底暗叹一口气,没有想到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竟有这番出人意表的想法,“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一位史学家吧?” 商毅深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段思环愣了好一会,“不是,我不是史学家,我是一位记者。”她回答他的问题。 段思环真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真是个奇怪的人,突突然然的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还好你不是史学家,否则我看,历史上的每一个皇帝都会被你评头论足,狠狠地臭骂一顿。”商毅深表现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段思环立刻好整以暇的板起脸来,佯装成正经八百的模样,“老实说,你到底是在赞我还是损我?” 看她的模样好似生气,商毅深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毕竟自己与她不是很熟络,得罪了人总是不好。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见她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商毅深不免惊讶,他不过是瞎闹而已没想到…… 看他那一脸害怕且滑稽的模样,段思环才决定放他一马,她不禁噗哧的笑出声来。 商毅深见状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喔!原来你是装的。”害他白担心一场。 “怎样?我的演技不错吧!”段思环笑盈盈的看着他这个傻瓜。 “嗯!咱们算是扯平了!” 第四章 游完华清池和几处墓陵,地陪最后又引领他们来到另一处地方去参观,随着地陪,他们来到一处古屋门前。 段思环看着眼前不起眼的屋子,没来由得有些亲切的感觉,入门之处,摆了一对翁仲,后面的屋墙则是由砖头叠砌而成,或是因时间久远的关系,砖块已显得黑黑脏脏的,在中央处开了一扇门,两片木门又旧又朽的敞开着。 看过几个名胜古迹,大多都是宏伟壮丽要不就是精工细琢,没有一处像这地方如此简陋。 “各位,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兴平县最著名的古迹——马嵬驿。” 听得此言,段思环的心猛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相传这是因晋人马嵬筑城于此而得名的,唐朝天宝十五年时,安禄山叛乱,玄宗由西京逃蜀至马嵬坡,三军不发,将军陈玄礼以兵谏,迫玄宗诛右丞相杨国忠以谢天下,而贵妃杨玉环也被缢杀于此,白居易的“长恨歌”写:“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就是指这件事。”地陪尽责的解说着。 段思环的心抽得更痛、更厉害了,她不禁难以忍受的按住胸口想制止住疼痛,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不对劲,像是水土不服似的,一下子头疼欲裂、一下子胸口发痛,搞得自己都感到扫兴了。 “好了,现在我们进去参观杨贵妃的坟墓吧!”地陪带着大家越过木门进入。 段思环抬头正想唤商毅深时,却瞥见他神情有异状。 “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商毅深只觉得天旋地转得很厉害,整个人相当不舒服,但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破坏了段思环的兴致,所以便忍住不说。 他的耳边隐隐约约的听见一些唏唏嗦嗦的声音,他听见有人说:“陛下要知众怒难犯,安危存亡全在顷刻之间,陛下要速下决心啊!” 陛下是谁?谁是陛下?要下什么决心?是自己的敏感,还是错觉? 他的不舒服还是被段思环察觉到了,“你的脸色好难看,你不舒服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她关心的问。 “放心吧!我没有什么事。”商毅深勉强撑出一丝苦笑,不想她为他挂心,“大概我上辈子辜负了杨贵妃,所以来到这儿才会头晕目眩、精神不集中。”他开玩笑的说。 段思环摇摇头,知道他在逞强,“真是受不了你!你看你,脸都发白了还有力气开玩笑,要是杨贵妃真的在天有灵,我看你一会儿进去可就会倒大楣了。”她觉得这个玩笑对死者有些大不敬,“既然没事,那我们进去吧!” 她心底感到非常纳闷,是邪门还是凑巧?来到这儿竟然都觉得不舒服,她老觉得好像有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进门后,只见这位绝世美女的一方墓冢孤单荒芜的伫立在院中,简陋而陈旧,真是黄土一坯、一坯黄土,墓前还有一块随意丢置的残破水泥方砖,砖上的字只剩“杨贵妃”等字迹较清楚,其余已不甚清晰,多少年来无人整理,使人触景生情、倍感悲凉。 霎然,忽有一幕一幕的景况出现在段思环的眼前,她犹如身历其境、栩栩如生的见到一些景况。 她怔仲着,两眼发直,突然意乱如麻、心惊肉跳得不知所措,蓦地她啜泣了起来,声声哽咽,让人触绪生悲。 站在她身后的商毅深心有所疑,当她是情感充沛,替贵妃坎坷的遭遇抱不平。 但顷刻间,段思环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出乎人意料的冲到墓前,跪在石碑旁抱着它痛哭流涕、好不伤心,她失声痛哭的说:“陛下虽则深恩,但事已至此无路求生,若再留恋,倘玉石俱焚,益增妾罪,望陛下舍妾之身,以保宗庙社稷。” 段思环突如而来的行为举止,让在场的游客不知所措,指指点点,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人说她疯了、有的人说她中邪了,还有人说她在演戏,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而商毅深却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听见她所说的话,他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万箭穿心,脸上尽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他的心好像被一双利爪撕裂,痛不欲生。 为什么痛苦?为什么不堪?为什么伤恸?为什么心寒?商毅深一再一再的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天啊!究竟有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这些经历与感受,完全不由自主,像是外来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强行将它灌进他的体内,让他神魂失据。 商毅深忍住这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然后走到墓前搀扶起失去理智的段思环,希望能唤醒她。 不料,段思环却紧紧的搂住他抱头痛哭,她哽咽着对他说:“悲莫悲兮,生别离,”然后便扑倒在他怀里昏去。 中国人一向对神鬼之事就十分迷信,虽未亲临其境,但多少也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尤其事发之地是在一座墓前,更教人不禁替它添增几许诡异神奇之说。 所以段思环的失常便一时流传开来,成了西安市家喻户晓,茶余饭后的最佳聊天话题,而在场亲眼目睹现况的人,更是绘声绘影、加油添醋的将整件事情描述得更为逼真,让当事者不禁一头雾水,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仿佛陷入迷宫之中。 ****** 病房里充塞着一股浩然之气,使得医院弥漫的药味,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说起这些小人的所作所为,何晴不免又义愤填膺,气得五脏六腑滚滚翻搅,气血直冲脑门汇集。 听以说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乌鸦就是乌鸦,就是住进凤凰巢里它还是一只乌鸦,一百年后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凤凰。 何晴对于这些来路不明、身分不良,半路杀出窜起的政客有很大的排斥,毕竟政治是黑暗的、玩阴的,要不然她今天也不会五花大绑的躺在医院里了。 “真是卑鄙的家伙!竟然连女人都敢欺负,算什么英雄好汉?国家让这种人掌权当政,不必想要有兴盛的一天了。”段崇义痛心疾首的说,眼中尽是怒火。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发誓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皮肉之苦而退缩的,他愈是不想让我写,我就偏偏要写,看他能拿我如何?”何晴咬牙切齿的说,不报仇雪恨,誓不为人!她的斗志向来是愈挫愈勇的。 “没错!”段崇义举双手支持她,“死有重如泰山,有轻于鸿毛。” 宋妙真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师徒俩,深怕他们又惹出祸来,“政治恩怨本来就是腥风血雨、是是非非的,能留着一条小命就算是你命大了,还谈什么报仇雪恨?嫌活得太长了吗?”她目光如炬的看着何晴,她向来拿何晴当自己的女儿般看待,所以真心不希望她惹上麻烦。 “还有呀!亏你还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跟个年轻人一样血气方刚,干什么事都要拿命去拚?命贱吗?”她接着数落丈夫的不是。 “你这是妇人之见。”段崇义对于妻子的话嗤之以鼻,“不能因为贪生怕死所以就颠倒是非、改变志节,如果人人都存有你这种心态,小人不就当道了吗?” 何晴点点头表示不同意,“是啊!段妈妈,生命自然很可贵,可是也要无愧于天地才行,否则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她晓以大义。 正义、正气、大义……宋妙真简直受不了他们师徒俩一天到晚老是大声疾呼,像是传道似的,总要每个人黑白分明、战暴除强、惩奸除恶、仗义为怀,难道不能只做个默默无名的市井小民?少去沾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过清静的日子不好吗? 段崇义斜眼瞄着妻子,见她的脸揪成一团,心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肯定是开始钻牛角尖,为了避免她担心过度,他赶忙转开先前凛然的话题。 “咦!这盆花挺漂亮的,这么大一盆可要花不少钱喔!看样子一定是男孩子送的。小晴,你这就不对了,有了男朋友怎么也没说一声呢?这么秘密,一点风声也没走漏,怎么?难不成你怕羞?还是他是个丑八怪?”他软硬兼施的胁迫何晴从实招来。 “什么啊?我哪有男朋友?”何晴嘟嚷着,“这盆花是任振铎的儿子任士彦派人送来的,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都赶他走了,他还送,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她愈看这盆花,心里就愈有气。 段崇义不禁疑心着,“怪了?他这么好心做什么?依我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安好心眼!” 他和何晴由于对政客任振铎的成见很深,所以连带的将不满的情绪放到任士彦的身上。 ****** 车子驶进梅园的车库裹,五年来,梅园的大门总是深锁着,它是一座位于山顶的别墅,因为它的院子裹植满了梅树,故起名为梅园。 每当到了冬季,梅园里的梅树吸收了寒气的精华之后,梅花就开了它旺盛的生命力,不顾一切的逐一绽放,一片如梦似幻的花海,为萧条枯冷的季节带来美丽的异象。 聚满枝头的梅花从远处望去,仿佛是不可思议的仙境,灿烂得教人眩目,而花谢时的壮观更是无可言喻,随风飘扬的落英缤纷,使人误以为是下了花瓣雨。梅园是任振铎送给女儿任谷梅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任谷梅将车子停妥在车库后,心烦意乱的踩着沉重的脚步踏进这栋五年来未曾回来的屋子。 “爹地、妈咪、大哥。”她一进客厅就看见家人围坐着等候她的回来。 坐在沙发上的任振铎取下口里叼着的烟斗,高兴的说,“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过来,让爸爸看看你,你在美国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 有没有被人欺负?!天哪!任谷梅的心像是在热锅中煎煮着,她勉强的扬起嘴角微笑,然后走到父母亲的面前。 “谷梅啊!你知不知道妈咪想死你了!”她的母亲,任振铎的第二个老婆——梁康怡,她紧紧的搂住女儿。 任士彦走到任谷梅的身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谷梅,欢迎你回来。” 任谷梅看着疼她、宠她的家人,眼睛禁不住酸热了起来。 “这次你打算回来住多久?”任振铎问,他实在舍不得女儿。 “我这次回来不打算再走了,除非有人反对。” 任谷梅的话让全家人既是诧异又是欣喜若狂,“你没有骗我吧?!”任振铎难以置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梁康怡忍不住又搂着女儿抱,“瞧你瘦成这模样,我得好好的替你补一补才行。” 任士彦早知道两位老人家盼她盼得望穿秋水了,“你总算是浪女回头了。”他笑说。 浪女?!“看来大哥好像有意见喔!”任谷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敢!”任士彦打躬作揖。 任谷梅扬扬眉,瞅了任士彦一眼,“这样最好了。” “对了谷梅,你怎么没有带你那个洋鬼子男朋友回来给爸爸看看呢?”任振铎的话犹如一把弓箭,冷不防的狠狠射穿她的心。 任谷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我们分手了!”她说得一副满不在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那可好,反正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嫁给老外,分手了我倒放心了。”任振铎说。 放心?!任谷梅心底苦笑着,如何能放心呢?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若是不赶快想法子,恐怕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肚子隆了起来,想要隐瞒或是打掉,都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 “你说,快点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段思环好奇的黑眸正亮晶晶的闪烁着,就像夜空中发亮的星星,好不吸引人。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丧失了记忆似的,完全忘了自己在马嵬驿杨贵妃坟前所发生的事。 商毅深深感到啼笑皆非,其实真正好奇的人应该是他,他才想问问她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仿佛变了一个人,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而且还哭得浙沥哗啦、泪流成河? 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逗她,“你很想知道吗?难道你全忘了吗?”他的口吻听起来相当严重。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一片空空的,只记得进了木门,然后看见了一座坟冢……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饭店的房里了。”段思环努力的回忆着。 “是我把你给扛回来的,当然会躺在饭店的房里!你知不知道啊?你该减肥了,你好重啊!我差一点没有办法将你扛回来。” “是……吗?”段思环脸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嗯!”商毅深面不露笑,重重的点头,但心里却笑得快岔气了,“昨天,我简直被你吓死了,你好像疯了一样,突然嘻嘻哈哈的狂笑着,然后还冲到墓冢前大声的唱歌,我拚命的想阻止你,结果你却对我大打出手、拳打脚踢,使我根本没法子靠近你。 “过了一段时间,你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我以为你恢复正常了,谁知道不是,反而变奉加厉,你竟然大跳艳舞,而且还准备扭开上衣的扣子脱下衣服,就在你扭开第五颗扣子时,你猛然的晕了过去,所以我就将你扛回饭店喽!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商毅深有声有色的胡乱揑造。 天哪!段思环傻了眼,她恨不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一辈子都不再回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窘迫到了极点,不由抿抿唇,生硬的问:“我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她觉得自己干脆自杀算了,否则她还有什么面目留在世上见人? 当着来来往往的游客面前大跳艳舞,已经出尽洋相,甚至解带宽衣有碍风化,扭开到第五颗扣子,那不是已经一览无遣了吗?伤痛之余,一道灵光闪进脑里……不对呀!扣子?!哪来的扣子?她昨天是穿t恤根本没有扣子。 段思环脸色忽恼忽缓,眼神中透出一道杀气,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商毅深看,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咽的样子。 看样子她已经察觉上当了,商毅深忍俊不禁的失声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 “开玩笑?!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你害得我有多紧张你知道吗?”段思环哇哇大叫。 “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好,行了吗?” 段思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终于才露出差强人意的笑容,不过她还是挑起眉毛笑骂:“你太不够朋友了,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晃点我,我差点没给你吓得心脏病发。”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段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念在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在下我的不是,好不好?”商毅深打躬作揖的道歉,“这样吧!这顿饭算我请,当是给你赔罪。” 段思环扬起眉,瞅着他,勉强才答应,“好吧!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喔!” 商毅深笑得万里无云,“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他信口保证。 段思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端过桌上的柳橙汁喝,她一边喝一边听他转述昨天在马嵬驿所发生的事情。 她无论如何想破了头也无法回想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犹如丧失了记忆似的,这让她懊恼不堪,这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会有这些奇怪的行为举动? 商毅深从她烦忧且略带躁气的眼神之中,得知她仍为昨天的事情在烦恼,“怎么,还是想不起来昨天的事啊?” 段思环抬起头来,闪过一抹无奈的笑容,“好端端的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而我竟然毫无记忆,真是可笑!难不成我真是中了邪?”她冲口说。 “你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商毅深揶揄的问,他相信以她的学识来说,不应该有这种村夫愚妇的想法。 “我不相信,可是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段思环深思的说。 “或许,”商毅深顿了顿才说:“或许是突然失常了。” “失常?!”段思环皱起眉,有些怏然不快,“你的意思是我的精神有问题啰?” 商毅深知道她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也许是你平常的时候工作的压力太大,而当压力累积到某一个程度的时候,它会用某一种管道来宣泄,而可能恰好的是杨贵妃的遭遇让你勾引出一种不满的情绪,所以正好导致你平常的压力也一块儿发泄出来。”他根据以往所见过的经验而论。 对于这番解释段思环迟疑半晌,“你是心理医师吗?” “不是!” “既然你不是心理医师。那也就是说,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不一定是对的,是不是?”这是记者的毛病,实事求是。 “是!”商毅深承认,“不过我在国外工作的时候,遇见过好几个同事都有这种情形。” 段思环不为所动,“同样是肚子不舒服,可是原因有很多种,有的是因为腹泻、有的是胃痛、有的是肠子有问题,所以不能以一概全,何况你之前也说了是“或许”嘛!” 虽然她向来不相信神鬼之说,但是相较之下,她倒宁可自己是撞了邪也不愿自己有精神上的毛病,毕竟并不是天天都会撞邪的,而若是精神出问题了,恐怕就不是一时一刻能治疗得好的,难保旧疾不再复发。 ****** 每天的工作是如此的一成不变,生活中除了工作再也一无所有了,这种枯燥的生活让人逐渐的枯萎、沉重、无奈、压力、烦躁、不满、痛苦……所有可能扼杀生命的字眼全出现了。 任士彦不专心的听着各部经理的报告,他环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主管,大家都充斥着尔虞我诈、热面冷肠、阿谀奉承,没有谁待谁是真心的,全是虚应的场面话,其实大家都在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扯别人的后腿,并且当时机成熟时,就不顾一切的牺牲别人,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攫取自己想要的权势财富。 身处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世界中,远比在喋血沙场的战争里还要教人感到恐怖,说穿了很可笑,应验了老祖宗的一句话:“人为财死。” 任士彦冷眼的看着这些人,个个身穿名牌的服饰、戴数十万的手表、开动辄百万的车子、住高级豪华的洋房别墅,生活上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他不懂,真的不懂,物质的满足真如此的重要吗? 一场会议下来,他整个人精疲力竭,仿佛周旋在一场浩劫里。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还有任何问题吗?”任士彦站起身来看着所有的人问,他见没有人有意见,又说:“好,既然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散会。” 下完这道命令后,他才感觉自己解脱了,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欣意,他痛恨死这些浪费时间的会议了。 刚回到办公室里坐下,喝了口水,又传来一阵叩门的声音。 “天哪!我难道就不能休息一会吗?”任士彦低声抱怨,“进来。” 任士彦纵然有千万个不满,也不会拿下属当出气筒,所以他才会有“好好先生”的美誉之称。 进来的人是他得力的秘书,只要一见到她,他就头皮发麻。 “总经理,这边有几份文件请你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你签名。还有,你下午一点和cm的老板有约,两点的时候高雄分公司的陈经理要跟你做业务上的报告,三点半全美的设计师会拿设计图来给你看,五点时要出席欧阳先生嘉年华大楼落成的酒会,七点要参加市长的邀宴,以上是总经理你下午的工作行程。”沈秘书尽责而且详细的安排妥当一切的工作。 密密麻麻、紧凑不断的行程将任士彦逼得快窒息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傀儡娃娃,完全操纵在别人的手上,受人牵制,难道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快乐的过生活吗? 他下定决心,做一次自己,“沈秘书,你帮我推掉今天下午所有的约会。” “总经理这……”沈秘书诧异的皱起眉头,面带难色。 “你放心,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不会教你难做人的。”任士彦保证着。 有了任士彦的保证,沈秘书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好吧!那我就推掉今天的行程,帮你再另找时间预约,不过……总经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市长的邀宴你若没有出席的话,董事长一定会非常生气的。”她好意的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任士彦感激的朝她一笑,自己父亲的脾气他难道会不了解吗? 可是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灵气、有思想,他不是一个机器人,硬帮帮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调适,所以他想一次,就只一次,甘犯龙颜,不惜后果换取短暂的、真正的快乐。 离开公司,等于离开生命中一个沉重的包袱,任士彦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子起来,灰暗的生活在刹那之间烟消云散,他扯扯脖子上的领带,他想,如果能再换去这一身可笑而却是身分代表的名牌衣眼,那就更加完美了。 心念一起,他便迫不及待的在附近找了家休闲服专卖店,换掉一身教他不舒服的西装。 任士彦漫步在宽广的红砖人行道上,思考该上何处消磨这一天,在嘈杂的速食店里,犹豫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公园孤单的长椅上,彷徨何去何从。 最让他意外的是,没有想到想找个地方度过一下午也是件困难的事情,毕竟在父亲的管教下,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交往。 她?!对啊!他怎么忘了她呢?任士彦乍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何晴,她受伤躺在医院,又没人可以随时陪伴她,一定很无聊。 基于这个理由,任士彦决定要到医院去探望何晴,陪她说笑解闷。 ****** “你怎么又来啦?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何晴口气暴躁的鬼吼鬼叫着,她只要一看到任士彦这个讨厌鬼,她就无法控制得想对他大声咆哮。 而任士彦在来医院的途中,早就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了,果然,她的反应比反应炉的反应还快,让他不得不强忍住胸头弥漫的笑意。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任士彦的笑容,让何晴感到被污辱了,“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给我消失,否则的话,你可别怪我……对你……对你不客气!” 何晴看他脸上尽是愉悦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恐吓,他的态度很——反常。 任士彦根本不在意她的恶言恶语,他忙着替她换上自己刚买来的鲜花,整理杂乱的桌面,“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他从一只纸袋中拿出一叠书籍、杂志,“你成天躺在床上什么事也不能做,所以我想你一定很无聊,现在有了这些书你就可以打发时间了。” 哇!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神经接错线了?“谁要你鸡婆?我的事不用你管!”何晴仍是不假颜色,凶巴巴的说。 任士彦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病床边,“话不能这么说,你的伤是因我父亲引起的,所以我有责任关心你、照顾你,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你不妨把我当成朋友。”此时除了何晴,他是真的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朋友?!谁跟你是朋友?你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何晴气得满脸通红,“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跟你这种乱臣贼子、不忠不义的社会败类、人渣做朋友,你快点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她大声吼着。 任士彦一点也不生气,“你的声音可真宏亮。”他目光温柔的看着何晴,“对了,我买了些水果来,你想吃什么?” 任士彦的鸡同鸭讲让何晴气得肺快爆炸了,她憋着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弄给你吃啊!” “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何晴用恢复了半好的手捂住耳朵,猛摇头。 任士彦笑说:“瞧你的样子,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吧!既然你不想吃,我也不勉强你了。这样吧!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不必了!”何晴断然的拒绝。 “那么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都陪你啊!”他仍是一脸笑意的道。 何晴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瞪着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恐怕我无福消受。我什么都不想做,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不用你陪,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你走好不好?你别待在这裹干扰我,恶化我的病情,行不行呀?” 任士彦知道要扭转她对他的看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即使困难重重,他也不打算放弃,决定坚持到底。 “这怎么行呢?”他无视于她的嘲讽,嘻皮笑脸的说,“我今天可是特别推掉所有的约会,专程来陪你的哟!” 何晴挤眉弄眼的直叽哩咕哝,“鬼才信你的话呢!哼!当我白痴啊!”她疑心他的行为举止有问题,没事献殷勤,其中必有诈,“你给我听着,你要取消约会那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任上彦摇摇头、耸耸肩、叹了口气,他真是拿她的固执没辙,他不再理会她,迳自坐了下来,挑了本杂志阅读,他想,继续和她争执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不如随她去,一动不如一静。 看他优然自我的看着杂志,何晴就一肚子的气,要不是她手和脚都受了伤,她早冲下床狠狠的揍他一顿,哪还能任由他坐在一旁? “不要脸的家伙,人家不欢迎你,你还死赖着不走。”她试想用话来激怒他。 不过这招并不管用,任士彦只是抬起头来对她温文的笑一笑,何晴的那一点点诡计,他早摸得一清二楚。 究竟他有什么居心呢?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比只苍蝇还难缠!何晴冥思苦想着。 任上彦的眼角余光瞥见她专注的脸庞,从何晴的眼神中他猜知她怀疑他的好意,“你就是用这篇文章而开罪我父亲的吗?”他递过杂志到她的面前,有意打断她的思绪。 何晴看了看,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没错!就是这篇文章,我写得他狗血淋头、无力招架,否则他怎么会找人来教训我呢?”她很以自己为荣。 “你尽揭他的疮疤,难怪他会找人打你了。”任士彦稍用些技巧,引她和他聊天。 “哼!他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黑道政客,人人得而诛之,我只不过是实话实写。” “话虽如此,可是你不怕惹祸上身吗?万一我父亲下手更狠一点,毁你的容、取你的命,你到时怎么办呢?”任士彦好心的提醒她。 何晴看着他,一副了无惧色的模样,“我根本不怕,而且更不会向他屈眼,当记者要有记者的良知,不能写些违背良心、欺瞒读者的事。何况,这世界是有公理的,法律会制裁他的,就算天网恢恢疏而有漏,但我相信,最后也会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迟早有一天,他会得到他自己应得的惩罚。” 何晴国家大义的精神十分让任士彦感动,他打从心底钦佩起她,“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呢?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一大惨事。” 何晴愣了一愣,一点落寞、一点酸楚,“我的双亲很早就去世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任士彦为自己的唐突内疚。 “不要紧,反正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晴说得满不在乎,她的嘴裹说不要紧,但心裹却脆弱的不得了,只不过她一向好强,不肯轻易示弱。 嘴可以说谎,然而眼睛却是无法说谎的,看在眼裹、知在心底,任士彦相当心疼她,“我想,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并且以你为荣。”他安慰着她。 何晴抬起头来看着他,勉强的笑一笑,她真想哭,真想嚎啕大哭,孤孤单单的日子一路走来,个中的辛酸和痛楚她总是往肚子里吞,其实她多羡慕那些有家、有父母的人,她多渴望自己也能享受到这种幸福。 她常在想,或许是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无福消受父母恩吧! 何晴执拗的绷着脸缩进被窝里,她阖上眼,声音疲累的说:“我累了,想睡一会,你请自便。” 任士彦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她,他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脸庞,不禁喟然,他真不知她独自吃了多少苦,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 那天,任士彦一夜未归,在医院陪伴着何晴。 ☆i-zhu☆扫:meifong校:lisa(琳) 当任振铎接到随从打来的电话时,他简直勃然大怒,士彦没有赴宴?!明知却犯,士彦早知道这些棋子对他的重要性,还故意推掉约会,这样的行为如何原谅呢? 任振铎铁青着脸,手上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眼睛里好似要冒出火来,他千万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将他交代的事当成马耳东风,未经他的允许,竟擅自拂逆,不但如此,他还消失得无影无踪,派出去寻找他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 他任振铎是绝对饶不了他,虽然他们是父子,但若是此次开罪了市长,坏了大事,不论是谁,一律杀无赦,他不能容忍有人破坏他从政的计画。 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拘泥小节的,眼光必须要远大,即使要牺牲儿子他也在所不惜,他三年周详的计画,对总统之位是志在必得。 ****** 陪了何晴一整夜,看了她几眼熟睡的香甜脸庞,任士彦才满足的悄悄离开病房,虽然一整夜未阖眼,但他仍觉得精神奕奕,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中,使他的灵魂更焕然一新。 一进办公室,他敏感的感受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氛,不过在自己先斩后奏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之后,他也预料到会掀起一场不小的事端,不过他早作了心理准备,任凭父亲处置。 当任士彦正准备走进自己专属办公室的时候,沈秘书突然冲了出来,挡住他的去向。 “你怎么啦?有事情要告诉我吗?”他站在原地不动,对她反常的行为感到疑惑。 沈秘书一双眼睛为难的飘啊飘,支支吾吾的梗着话,“办公室……办公室有人!” “有人在我的办公室裹?”任士彦感到有些纳闷,父亲是不会纡尊降贵亲自恭候的,可是……那还会有谁呢?“是谁?”他问。 “是二小姐。” “是她?!”任士彦不禁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支开秘书,他迳自走进办公室裹,果然看见任谷梅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有模有样的正专心研究着一些文件。 任士彦走到桌前,放下公事包,和善的对她说:“怎么,你对这些案子有兴趣吗?” 任谷梅抬眼直枧着他,眼裹浮现出复杂的注目,“我对这些案子的兴趣不及对你昨天的反常来得更有兴趣。” 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对象是他那神通广大的父亲,“是爸爸让你来的吗?” “是什么力量给你勇气做出你平常所不敢做的事?”任谷梅答非所问。 任士彦耸耸肩,似笑非笑,“也许我是——累了。”他回答得笼统而含胡。 “哦?可是你却波及无辜害了我。”任谷梅兴师问罪的说。 任士彦不明白的看着她。 “爸爸对于你昨天的怠忽职守非常的不能谅解,所以从今天起,你总经理的职位被革职了,暂时由我来接任,直到他老人家气消了为止。恭喜你终于得其所愿,被打人冷宫了。”任谷梅窥测着他。 革职了?!他真不敢相信,这是梦吗?“我被革职了?”任士彦认真的问,他必须再次确定。 “没错!即刻生效。”任谷梅笃定的说。 任士彦毫无表情的愣在桌前,傻了似的,这个打击太大了。 “你别告诉我你会难过,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任谷梅抬眼看他。 任士彦不知她如何断定,“为什么你不相信?”他显得好奇。 任谷梅洒然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恭喜你!”她向来见微知著、心思细腻,她早知道任士彦讨厌这样尔虞我诈的生活,而且以他的个性而言确实也不适合。 任士彦会意的朝她一笑,伸出手紧握住她的手,“看来,我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说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吧!”任谷梅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即使关心对方,但神态和口吻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难以亲近。 “事隋来得太突然了,所以我暂时还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这辈子自己是脱离不了父亲强权的统治了,岂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公司的事情就辛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会胜任有余的。”他对于妹妹的能力向来是非常推崇有佳。 “你这么瞧得起我,真是教我受宠若惊,看来我还真得做出一番成绩不可,要不然可就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任谷梅挑起秀眉,神情趣味盎然。 任士彦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环视着办公室里的每一物。 六年了,他在这间屋子裹耗费了六年的青春,而六年来的每一天都是在虚度光阴,他就好像一只笼中鸟,无时无刻都在渴望能够飞出这间屋子,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地方,也许没有这里豪华、没有这里宽敞,但是却是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不必受人支配。 就在他早已不再存有任何幻想的时候,这道曙光竟然出现了,灌溉了他原来枯萎的生命,使它重复生机,他的心现在是多么的蠢蠢欲动,像一个待发的春芽。 第五章 段思环从大陆出差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早拎着母亲炖好的鱼汤到医院去探望名闻遐迩,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女侠——何晴。 她走进床边观察着何晴身上的伤势,并且幸灾乐祸的说:“看来,他们下手不重嘛!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算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何晴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消遣我的?”这种漠然不关心的态度,使她感到自己交友不慎。 “喔!两者都不是,我只是路过此地,顺道进来看看你而已。”段思环强忍嘴角边的笑意,无所谓的耸耸肩说。 “哎!”何晴坐起身来深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亡,恶人当道,好人遭殃。”她咬文嚼字的朗诵着,一派伤心的模样,活像个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骚人墨客。 “既然如此,为了活命,你不妨顺应潮流,改“正”归“邪”,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段思环俏皮的努努嘴。 “放屁!”何晴冲口而说,她板起脸来,一副老大不赞同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从小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就是要知廉耻、明是非,即使身处浊世也要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能向恶势力低头,助长他们的焰气呢?”她引经论述的侃侃而谈。 何晴生来就一副硬脾气、傲骨头,对于她不合时的一贯说辞,段思环早倒背如流,听到耳朵都长茧了,“去!烂泥扶不上墙,我懒得理你,反正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何晴高傲的扬起下巴斜睨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段思环简直拿她的偏执没辙,只好由她去了,或许当她吃足了苦头的时候,她自己会想得通也不一定。 她旋开锅盖,替何晴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老妈说鲈鱼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帮助,要你多喝一些。对了!需不需要我喂你啊?”她端到何晴的面前,挤眉弄眼的揶揄着她。 “多谢你的美意,不用了。”何晴撇撇嘴,大翻白眼,没好气的冷哼。 段思环被她气呼呼的表情惹得禁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她笑盈盈的瞅着何晴的吃相,一边还不忘糗她,“其实话说回来,你还真应该感谢任振铎才对,她替你做了一个免费的宣传,让你变成一个家喻户晓、童叟皆知的正义女侠了,不但如此,你在传媒界的威名更是强强滚,是后生晚辈们的学习指标哦!”她心口不一的拿何晴当笑话说,尽其所能的努力损她。 她说她的、我吃我的!何晴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将段思环的讽刺当马耳东风,一边进、一边出,“如果你口渴了,柜子里有饮料。”她露出天真而无邪的笑容打量着段思环说,她心知段思环的用意是想激怒她,可她偏不上当,看段思环能耐她如何? 段思环一脸慧黠的盯着她,嘿!不错嘛!冷静、理智多了,受了教训果然不同凡响,她依何晴的话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饮料,不喝白不喝的啜了几口。 她若有所思的张望着何晴放在墙角边的成堆鲜花和桌上的一叠杂志。 亲朋好友是知道何晴一向性不喜拈花惹草,来探病时应该是不会买花来的,就算买了,也不会买这么多,花大手笔,还有,何晴是不看女性杂志和软性杂志,只有不熟悉的人才会不知道的,到底是哪个家伙要追这个举世无双的旷世怪胎呢?她实在匪夷所恩。 “喂!你什么时候有人追了,我怎么不知道?”段思环蹙着柳眉,怀疑的问。 何晴抬起头顺着段思环的眼光将注意力停留在那堆讨她厌的花上,真是一堆碍眼的废物! 她搁下手中的碗,一脸的不屑,“追我?!要是这个人来追我,我宁可切腹上吊自杀算了!”她是个主观意识非常强的人,“送花给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是任振铎的儿子任士彦,如果他以为用花海战术就可以收买我的心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嘲讽的撇撇嘴。 “是任士彦送的?”段思环诧异的睁亮眼,“这么看来,他的人还算有点良心喔!” 何晴冷着脸的耸耸肩,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思环并没有怀疑任士彦是否别有企图,因为事实上,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她清楚何晴的脾气,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轰人家出去,让儿子承担老子的过错。 可能他是在替他父亲略尽一份义务吧!这是她惟一可以想到合逻辑的理由,若真是如此,她颇是深受感动。 但有人是不会这么想的,偏偏就是有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把人家的好意批评得一文不值。 段思环双手环在胸前,忍不住摇头数落何晴的不近人情,“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人家好心好意的送花来祝你早日康复,而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曲解人家的一番善意,你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她大肆抨击何晴的不是。 不过何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不甘示弱的反击,“得了吧!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眼?我跟他素来毫无交情,他为什么要殷勤的嘘寒送礼?哼!我告诉你,这就叫收买人心,他别作梦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段思环被她的强辞夺理气得想动手打人。 “我是洞悉他的诡计、拆穿他的阴谋。”何晴说什么也不让步,坚持己见,绝不妥协。 “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段思环觉得何晴中毒太深了,不适合当正常人,当共产党最好了。 何晴态度优闲从容的继续喝起她的鱼汤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是不想当一只傻鱼被骗,上钩以后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错,步步错了。” 她们俩就这样一来一往的斗嘴,向接龙似的,不过即使如此,也不会有损她们深厚的友谊。 “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相信他。”段思环坦白的说,对何晴的疑心病不以为忤。 “我知道,因为你是大白痴。” “你闭嘴吧!” “可以,你求我啊!”何晴半真半假、老神在在的说。 什么?!段思环难以置信的杏眼圆睁、小嘴大张的盯着何晴看,她简直是头脑有问题了,“作梦!”她干脆的回绝何晴,“我揍你还差不多呢!”她果然举起手来,狠狠的朝何晴肩上送上一记秀拳。 “哎呀!你这个人重色轻友,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老友的判断。”何晴叫了起来。 段思环双手抆在腰上,一副凶婆娘的样子,与平时端庄得体的样子截然不同,“你还说,你再说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见她夜叉的模样何晴咯咯的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到挤出眼泪,“你这么相信他的为人就去嫁给他好了。” “我怕你会吃醋啊!”段思环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她说。 “是啊!是啊!我会吃醋,你省省吧!去!” 闻言,段思环娇嗔的白了何晴一眼,“哼!你的心肠真坏,竟然处心积虑的破坏好友的一生幸福,你难道不知道姻缘天注定的道理吗?跟他有缘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少触我霉头,我是不会喜欢他的。”何晴龇牙咧嘴道。 段思环没应声,只是贼兮兮的笑着,她坐了下来,眼神诡异的看着何晴。 “你这是什么态度?”何晴被她看得全身上下不对劲。 段思环朝椅背上一靠,笑语盈盈,“千万别说大话说得太早,缘分一到,你想躲也躲不掉的。” 缘分?!何晴嗤之以鼻,她才不信呢!她只知道——胜卷在握、操之在己。 ****** 商毅深和任士彦是多年的好友,感情有如亲兄弟一般、所以商毅深一回台湾,就立刻和好友联络,再叙叙旧。 屋子里流传着sade(莎黛)那醇如美酒一般的歌声,她低冷、慵懒且富磁性的嗓音,常常让人深醉其中而不可自拔,像吸鸦片似地,容易上瘾,却难以戒除。 任士彦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尝着水晶玻璃杯里上等的香槟,这是商毅深特别从法国带回来给他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活也可以如此的享受、惬意,在抛却了恼人、繁杂的工作后,现在的他是自由的,身心都是。 “我们兄弟俩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浅酌谈心了。”陷在一旁沙发里的商毅深端着水晶杯摇晃,他傻傻的看着杯里瑰丽的酒液。 “忙啊!我们全教一个“忙”字给耽搁了。”任士彦陶醉的身体正随着音乐轻轻的摇摆。 他轻松无谓的口吻令商毅深诧异,“听谷梅说,任伯伯炒了你了?”他问,失去工作的人应该是正处于低潮的情绪,而任士彦一点征兆也没有。 任士彦优然的点点头。 从他的表现里,商毅深完全找不到一丝的难过或苦恼,他表现得好像此事与他自己无关,“你好像无所谓嘛!”他忍不住的说。 “忙了这么久也应该休息了,不是吗?”任士彦反问他,“何况,我终于有机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我为什么需要介怀呢?你说sade的唱腔是不是令人神魂颠倒?”他阖上眼,用心聆听着,原来自由以后,灵魂真的会得到释放,不知道何晴知不知道呢? 他现在有一股冲动想打电话告诉何晴自己刚得到的这个结论,可是他没有她的电话,听说她已经出院回家养伤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告诉她呢? 他从何晴迷惑的眼里看出她的不快乐,和从前雄风集团的总经理任士彦一样,因为她背负着太多太多伟大的理想了,再坚强的女人其实都是脆弱的。 “毅深,你最欣赏哪一种女人?”任士彦突然天外飞来一笔,没来由的问。 商毅深吞下含在口里的酒,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美丽的倩影。 “我心目中理想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甜美的笑容,且温柔、善解人意,帮助我,但不是控制我,了解我却不是洞悉我,有适度的聪明、有内敛的光芒,大方、得体,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像月亮的光辉,温和明亮的照射着我但不会灿烂得教我睁不开眼。” 任士彦被他高度的要求惊得一睑错愕,吁!真不是普通的贪心!毅深开出来的条件简直比古代皇帝选妃嫔还要苛刻一百倍。 “恐怕普天之下很难有女子可以完全符合你的条件。”他挖苦着商毅深。 “那你就错了,本来我也以为没有,但上天偏偏厚爱我,让我遇上了这样的完美女人。”商毅深出人意表的说,他的眼睛闪着两簇得意又兴奋的光芒。 任士彦怀疑的瞅着他看。 “你不相信?”这也难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能如此的幸运,“有机会我介绍你和她认识,到时候你就可以知道我有没有骗你?”商毅深溢满笑意,他拍拍任士彦的肩膀,“别光羡慕我,你也要加油喔兄弟,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事实上,任士彦一点也不心羡他,虽然他遇上了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好女人,可是他更加的欣赏何晴这种率直不拘的个性,她让他联想到一匹骋驰在一望无际原野上的野马,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他胸口却顿时涌上一波罪恶感,何晴会接受像他这样背景的人吗?他心中的苦楚明显的显露在脸上,斯文的脸庞立即垮了下来,忧愁随之当道。 哎!她真是一个忍不住让人怜惜的女人,年纪轻轻的就父母俱丧,独自一个人面对社会的大风大浪。 任士彦整个脑子里都被何晴的率真神态给全部攻占了,他苦恼的猛摇头,惨了!他怎么老惦念着她呢?他得好好的冷静下来想一想! 任士彦的理性与感性正热烈的展开一场世纪交战。 ****** 餐桌上一盘一盘热腾腾,教人垂涎欲滴的菜肴,正香味四散的对饥肠辘辘的五脏庙进行耐力大考验。 不过由于主角尚未出现,所以宋妙真一声令下,谁也不准开动,大伙只得望梅止渴,继续静候主角的赶紧到来。 宋妙真张望着挂在墙上的时钟,“思环,你吩咐小晴晚上过来吃饭了没?”她不放心的想再次确定。 “我跟她说了!”这种不信任的怀疑,让段思环感到委屈,“她说下班后有事隋要办,叫我自己先回来的。”死何晴!害她被妈妈怀疑,一会来了,看她怎么修理她!段思环气嘟嘟的鼓着腮帮子。 妹妹段思陶也饿得瘫坐在沙发上,她下午参加了百米竞走,用了不少体力,原以为回家可以吃一顿丰盛的晚餐,谁知道反而遭受虐待,“大姊,女侠到底去哪里了嘛!她再不来,我就要变成饿死鬼了。”她忍不住孩子气的嚷着。 “我比你更想知道她上哪去了,你会饿难道我就不会吗?我今天忙得连午饭都还没吃呢!晚上还拜她所赐饿到现在。”时间已经是八点了。 专心收看完电视新闻的段崇义,摘下金框的老花眼镜,老僧入定的说:“你们姊妹俩再忍一会吧!我想小晴一定被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何况她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行动上难免会比较有所不便。” “哼!老爸最偏心了,最疼何姊了,难怪你们总是一鼻孔出气。”段思陶吃味的说。 段思环也投靠妹妹的门下,“就是嘛!我也觉得。”她像应声虫似的。 没饭可吃,只好打打屁消磨时间,“所以我一直怀疑。”段思陶一副贼头贼脑的脸孔,“老爸,你老实说,何姊是不是你在外面偷吃没擦嘴的结晶?”她人小鬼大、以下犯上。 “你这丫头!”段崇义手快眼明的抓起报纸朝她天门盖上敲去,这孩子说话真是不经思索,“你老爸我看起来像是这种随便的男人吗?” 段思陶“哎呀!”的大叫一声,“我只是开开玩笑嘛!”她揉着头,噘着红唇。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吃个苦头学次乖。”宋妙真强忍嘴角边的笑意瞅着女儿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随便了,什么事都不痛不紧的,所以才会问题特别多。” 突然,门铃声大作,何晴终于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之下出现了。 宋妙真对她的照顾仿佛自己的亲生女儿,视如己出,“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呢?肚子饿了没有?我去热菜。”她忙着进厨房准备开饭。 “你们还没吃饭吗?”何晴显得诧异,她举起左腕上的表看。 “你最好别告诉我,你在外面已经吃饱了。”段思环老大不高兴的瞪着看起来神采飞扬的何晴。 段思陶有气无力的拖着声音,“女侠,你到底上哪去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吃饭呢!” 何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放下随身必带的吃饭工具和皮包,“我去上课。” 上课?她的话让人一头雾水,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前几天我去报名上跆拳道的课程,昨天就开课了。”何晴解释。 “你上这个课要做什么呢?”段崇义好奇的问。 其实这是全体人员心里一致的问题。 何晴微微的咬牙切齿,“有了功夫防身,就不用担心这些卑鄙小人耍阴的了,看他们谁还敢动我一根寒毛。”她誓死和恶势力周旋到底。 段崇义点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一来可以健身、二来可以防身,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当法律无法保护好人的时候,自己就要学着自保,这是想继续在这弱肉强食的现实社会上生存下去的方法。 “哇!果然是正义女侠,小妹我佩服佩服再佩服,何姊,现在社会就是缺少像你这种有正义之心又不怕死的人,你干脆出来竞选个什么东东,否则真是人才浪费、国家的损失,立委啦!国代啦!要不然选总统好了,你觉得如何?你要是出来竞选,我的身心一定无限量的大力支持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思陶敲锣打鼓的出着馊主意。 何晴的嘴边隐隐绽开一抹笑意,涉世不深的孩子就是太天真,想图个一官半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风声一面倒的情况之下,段思环却嗤之以鼻,“你真是放着鹅毛不知轻,顶着磨子不知重!你以为你练了功夫就能避灾避难了?你别忘了,台湾不合法的枪械是愈来愈氾滥了,你想自保的惟一方法就是自我收敛,不要过分张扬,否则下次可能就不像这次这么走运了。” 段思环句句肺腑之言,有心改革腐败的朝政固然不错,但是为什么就非得用激进的手段不可?她一点也不以何晴的勇敢为荣,相反的她反而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我绝不做出卖良心、勾结汉奸的事。”何晴不以为忤的扬起眉来,她含沙射影的说。 喝!好心当成驴肝肺,竟然捉鸡骂狗的说她,好,以后她何晴的死活全与她段思环无关!段思环气得脸都绿了,索性一翻两瞪眼的板起脸来。 在场的人当然听得懂何晴的话中话,但碍于段思环已经冒火了,只好搔头抓耳的佯装听不懂,省得火势蔓延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周旋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的宋妙真,正好适时的打破沉闷,“吃饭了!”她拉开嗓子喊着。 段思陶迫不及待的起身,粗手大脚的伸伸筋骨,“好耶!终于可以吃饭了。”她聪明的一蹦一跳逃离火场。 “吃饭了!”段崇义也简洁的交代一声,然后火速离开现场,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是保持缄默为妙,省得被火星子打到,受了无妄之灾。 哎呀!她真是快嘴快舌!何晴懊恼自己不当的言词惹火了段思环,看来只好等明天她气消了再赔罪了。 ****** 中午时间,段思环和商毅深相约一起用餐。 因为一支金钗使得他们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回台湾后,他们仍继续保持联络。 段思环准时抵达餐厅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盯着坐在商毅深旁座的人,是他?!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思环,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 商毅深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段思环截断,“如果我的眼力不差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雄风集团任总经理任士彦,任先生吧!” “咦?!你……”商毅深惊讶得为之语塞。 段思环转过头笑看他,并且提醒他,“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然后她又转过头来,“任先生你好,我叫段思环,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 “你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任士彦的心颤了一下,他的眼睛顿时睁亮了起来。 他的反应让段思环很感兴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她故意问。 “没……没有。” 还装蒜!“对了!任先生,我特别要谢谢你。”段思环想测试他。 任士彦同商毅深因她的话而愣住了,任士彦问:“段小姐,我不明白,你谢我什么呢?” “谢谢你到医院去探望何晴。” “你认识何晴?!”任士彦忍不住兴奋的叫了起来,他正苦无她的消息呢! 段思环点点头,“是啊!你很讶异吗?何晴和我情同姊妹,所以我难道不该谢谢你对她的照顾吗?”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我父亲,她也不会受伤住院,所以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任士彦感到惭愧的说。 看来,虎父无犬子这句话不是绝对的,“不管怎么说,总而言之我还是要谢谢你。” 从任士彦一派正经的眼眸中,段思环笃定他和无恶不作的任振铎是不一样的,她相信任士彦绝非坏人。 坐在一旁被冷落的商毅深终于忍不住抗议,“在座有人可以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从主角的地位变成了配角。 “这说来话长,找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说吧!” 就这样,任士彦经由段思环的管道得知了许多有关何晴的事隋。 命运是一种奇妙而不寻常的东西,冥冥之中,像是安排了一些事情,一些人力无法违抗的事情,它紧紧的扣住人们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牵制、设定。 ****** 何晴铁青着一张脸,恐怖至极,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源源不绝的凶光,好像想置人于死地似的,教人见了莫不胆战心惊,明眼的同事纷纷和她保持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看来一定是兹事体大!段思环静静的坐在一旁观察着何晴的一举一动,从何晴十分钟前出老总的办公室后,就变得面目狰狞,仿彿天下人负尽了她似的。 段思环忍不住的将椅子滑到何晴的身边,她抿一抿唇,声量适中的细探内情,“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何晴一动也不动的维持现状。 “你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嗯?”段思环又道。 何晴受了些影响,脸上的表情微微的出现变化。 段思环再接再厉的动摇她,“是不是老总跟你说了什么?跟任振铎有关吗?” “听到这个憎恨的名字,何晴就再也憋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气,一招降龙十八“拳”,砰的一大声撞在桌上,顿时形成了一个浅浅的窟窿,“我要杀了他!”她切齿拊心的说。 “你要杀了谁?是老总?还是任振铎?还是两个都杀?”段思环不明白的问。 何晴直眉瞪眼的瞅着她看,“当然是任振铎啊!我没事杀那么多人干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段思环讪讪笑的撇撇嘴,“你又没说清楚,”她的话含在嘴里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晴的鼻子喷出火来,“上面那些是非不分、向恶势力低头的人,开会决定调我的路线,他们竟然叫我去采访那些风花雪月、神奇鬼怪的事情,你说,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其实这是早晚的事情,段思环一点也不觉得诧异,“那你有什么决定?你要辞职吗?” “如果我辞职了,不就正中了任振铎的下怀吗?”何晴一双精锐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想整死我,我就偏不如他所愿,我不但要继续做下去,而且也还要继续揭发他的丑闻。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着瞧吧!看看鹿死谁手!”她把心一横,决定和他一战生死。 她的话让段思环忧心重重,“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不肯罢手?惹恼了他你连命都没有了,何晴,适可而止吧!否则一旦狗急跳墙,我真不敢想像……” “大不了就一死了之,有什么了不起的?”何晴斩断她的话,态度顽强,“反正我何晴就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还怕他不成?要怕的人恐怕不是我而是他。”为争取正义,她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 一把无名火熊熊的燃烧在段思环的胸口,“你说的是什么话?那我家人在你的心目中算什么?亏我爸爸、妈妈还一直拿你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而你竟然却说你无父无母?而我和思陶也当你是姊妹般亲,难道你全不放在心上?是!你无所谓,一死了之,可是我们呢?我们要替你流多少眼泪、伤多少心你知不知道?”她怒不可遏的教训着她。 何晴顿时哑口无言,愧得垂下头,深怕接触到段思环指责的眼神。 “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你刚才不是伶牙俐齿、毫无顾忌的吗?”段思环忿忿不平地瞪着她,“我知道你很伟大、你了不起、你大情大义,不顾自己的死活全心全力的投入拯救万民苍生的革命之中,不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小情小义,为求生存就折服在恶势力之下。” “我……”何晴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起,段家对她的情深恩重她岂会不知呢?她这辈子就算是拚了命也要偿还这情分的。 从何晴愁眉苦展的模样,段思环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奏效了,她是为了何晴好,虽然理想诚可贵,但是生命价更高,毕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段思环苦口婆心的软言相劝,“我明白你的心情,也能体谅你的苦衷,然而人活着不是只为了自己,你冲动得不要命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别人?命是你的,你有权主宰、有权不要,但是请你想一想那些关心你的人,如果你真有不幸,我们的伤痛会是如何的深沉你知道吗? “尤其是我母亲,我早夭的大哥已经给了她相当大的打击,再加上你给她的打击,你猜,她受不受得住?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是很无奈的、有的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这个世界不可能完美、不可能大同的,你就算有十条命,也无法清除完贪官污吏的,因为人性是带有贪婪、自私的弱点,这种可怕的欲望,你能革除吗?理想和现实始终是有一段差距。” 何晴仍是一语不发,她静静的听着段思环的话,乖顺得像只绵羊。 “我不是叫你就此放弃你的理想,而是希望你慢慢的来,循序渐进,你应该要当一位有智慧的改革者,而不是当一位被牺牲掉的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 何晴抬起头来苦涩的朝她笑一笑,“我会记住你的话的,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白白的浪费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傻瓜!”段思环白了她一眼,“我跟你是什么交情,你竟然说谢谢!真是见外。” “不说谢谢难道要叫你闭嘴吗?”何晴恢复刁钻的本性。 段思环随即举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叩”的敲了一记,“还贫嘴,当心我拿家法处置你。” “是啊!我好害怕啊!”何晴装模作样的露出一脸恐惧状。 “知道怕就好了!”段思环下巴拾得高高的,一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算你聪明,这还差不多。”说得很是骄傲。 若何晴真能够听她的劝告,重新的调整为人处事的顽硬作风,她将会感到很安慰,这世界上正直不阿的好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才更应该好好的自我爱惜,否则好人不长命、祸害遣千年,那岂不是糟糕了! 第六章 任士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自从离开雄风集团以后,他迄今尚未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成天游手好闲的胡乱打发时间,幸好攒了些钱,够支付生活费用。 一看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他临近找了家餐厅用餐,走进餐厅,他东张西望的想找处安静的位置。 “请问先生几位?”侍者上前礼貌的招呼。 “就我一个人,麻烦你给我靠角落安静的地方。”任士彦特别交代。 “好的,请跟我来。” 任士彦随着侍者穿越在餐桌之间,谁知他竟乍然看见一个熟悉的朋友——何晴,这真是让他喜出望外。 “对不起,我有朋友先来了,你替我送menu过来就行了。”任士彦停下脚步叫住侍者。 一看见何晴,他的一颗心禁不住卜通卜通的乱跳,失去了规则,呼吸自然也不顺,喘不过气来似的。 他提起勇气上前打招呼,“嗨!真巧,在这遇见你,出来跑新闻吗?” 何晴抬起头来,不屑的瞧了他一眼,迳自又低下头去用餐,真是宽家路窄!她怎么就这么倒楣,偏偏遇见了他,“关你屁事啊?”她暗声的骂道。 她是碍着答应了段思环的事,所以才忍下来,没同往常一样的给他脸色看。 见她的态度友善许多,任士彦显得放心,“我可以坐下吗?” 才给他几分颜色,他却开起染坊来了,“随便!”她硬是吞下怒气不发。 任士彦原以为自己会遭被赶的下场,哪知……他没瞧出端倪,高高兴兴的拉开椅子坐下,“对了,你的伤势好点了吗?”他关心的细问。 “你放心吧!我的命硬得很,这么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何晴冷冷的答道,态度很差。 任士彦不同意她的说法,“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细心照顾伤势,时间一久就会变成宿疾。”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事的男人!真是讨人厌!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让他消失在她的面前。 片刻后,侍者送来任士彦的午餐。 这是个逃遁的好时机!何晴大剌剌的挪开椅子,站起身说:“任大少爷,您请慢用,我还有事情赶着要去办,恕我不奉陪了。”话毕,她飞奔似的冲出餐厅。 此时何晴只希望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最好一辈子别再看见他。 她突如而来的逃遁教人措手不及,难道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否则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惟恐避之不及,任士彦傻傻的愣在座位上。 不行,他一定要和她说清楚才行!任士彦立刻尾随于何晴的身后追了出去,他顾不了身分的在她身后叫喊着她,“何晴,你等一等我。” 哇靠!他……何晴心惊胆跳的转过身去,这家伙怎么比年糕还黏啊?我的妈! 任士彦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弯着腰喘个不停,“你……你……你走得真快。” “你像个跟屁虫跟着我做什么?”何晴瞪着他,凶巴巴的问,她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像个鬼似的缠着她。 又生气了!任士彦觉得她真像个孩子,动不动就生气,不过他喜欢她生气的模样,很真实、很可爱,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你要去哪裹?” 何晴生气的撇撇嘴,“我要去哪里关你屁事?总而言之,你只要不要跟着我就行了。”她转过身继续走她的路,而且愈走愈快,好似飞毛腿。 “我正好有空,我可以陪你去吗?”任士彦不死心,也竞走在她的身旁。 “我谢谢你、我感激你,你不用陪我,你只要离开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她这辈子没见过脸皮比他还厚的人,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 “你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总是心情不好?而且动不动就发脾气?你应该多笑才对,我想,你笑起来一定很漂亮。” “可惜,我只要一看见你就笑不出来了。”何晴咬牙切齿的说。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任士彦认真的说,“除了赶我走和叫我做些登天摘星的事。”他补充是为了怕她故意刁难自己。 何晴停下脚步,目不别视的看着他,“是不是你办不到就滚蛋?”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嗯!”任士彦笃定的点点头。 何晴一双眼睛不安分的转动着,脑筋里开始想着诡计,看她怎么整死他!“我要花。”她突然说。 就这么简单?任士彦有点不敢置信,“这容易,我去花店里买,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你家是金穴银山,我告诉你现在就要,立刻。”何晴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说。 “现在?!”任士彦四下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马路、汽车、匆匆的路人和耸立的高楼大厦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商家,“可是这里没有花店啊!” “谁说花一定要在花店里买?”何晴忍不住贼兮兮的笑了起来,“你要真有诚心,可以爬到树上摘花给我啊!”她伸手一指,指向前面粗壮的行道树说。 树上果真繁花盛开,任士彦抬起头看着前方树上的花,一言不发。 哼!何晴冷冷的笑在心底,“怎样?办不到是吧?既然办不到我就走了。”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神经病才爬树摘花。 “等一下!”任士彦唤住她。 何晴转过头来,神色得意的睨着他瞧,“又有什么事啊?”她就不相信他真在大庭广众之下爬树。 任士彦知道她是存心刁难自己,但是为了能让她开心,至少不要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摆出一副横眉怒眼的脸色,他愿意试一试,“我爬。”他干脆的说。 不会吧?他一定是开玩笑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在路边做这种事情的!何晴吓得连忙安慰自己。 只见他二话不说的卷起袖子,走到树前,观察了一下子才着手爬上去。 任士彦的行为引来许多好奇的路人聚集围观,好奇的行人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何晴站在树下,不可思议的仰着头看他摘花,天啊!他肯定是一个神经病,一定是的! 摘到花后,任士彦站在树上高兴的朝她问:“何晴,我摘到花了,这样够不够?”他抓着手中的一把花对她挥手。 “哇!真是浪漫。”这是路人一致的心声,可何晴就不这么认为了,她羞得低下头,被大家投以好奇的眼光时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了。 “这样一束花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摘。” 当任士彦完成任务下树来走近她时,何晴怕得直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你……你……你别过来,你别……别靠近我……”她挥着手警告他。 “你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任士彦看她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你瞧,没有想到这长在树上的花还真是漂亮。”他一步跨去,将花交到她的手上。 “啊——啊——”何晴鬼哭神号的尖叫了起来,像是花有刺似的一把丢在地上,她傻了似的猛摇头,然后吓得拔腿就跑,留下一脸莫名其妙和一头雾水呆愣着的任士彦。 他是神经病!他是!何晴边跑边想,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看见他了,她永远不要再看见这个疯子! ****** 听完了任士彦的心情故事之后,商毅深疯狂的捧腹大笑着,真绝!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向来呆板、木讷的任士彦竟会使出如此浪漫的追求手法,难怪会将对方吓得逃跑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让你来取笑我的,而是要你帮我想想办法。”任士彦苦着一张脸瞅着他说。 爬树摘花很好笑吗?他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浪漫,所以才不顾自身的身分地位做出这种事来,怎知反而适得其反,真是太苦恼了!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这真的是太好笑了!”商毅深脑海里出现一幅他爬树的滑稽模样。 “这好笑吗?我以为她希望我为她这么做的。”女孩子的心实在太难以捉摸了,凭他有限的智慧很难去挑战无限的心思,任士彦受到了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挫折感。 商毅深轻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喜欢惊喜的,我想,或许你那位何晴喜欢的是自然的、真实的感情,也许你应该试着用乎常心去对待她。”他提供建议供任士彦参考。 “你说得对!”任士彦颇有同感的点点头,“何晴是一个正直、讨厌矫揉造作的女人,所以她欣赏的男人应该也是如此,我真是太大意了!我一心只顾着想讨好她,却忽略了她的感受,反而造成了反效果。”他若有所思的说。 “看来你已经开窍了,不需要我再替你出主意了。” 任士彦摇摇头,“你错了,以后我还需要你多多关照我。” 商毅深不明就里,“关照你?关照你什么?” “我需要段思环给我何晴的资料和消息啊!”这招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和她进展得如何了?她看来是个很好的女人,你应该好好把握。” “你啊!真是管过界了,说起话来跟我老妈一个模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不劳你少爷费心。”商毅深伸伸懒腰打个大哈欠说。 “以前你老说找不到十全十美的好女人,现在真让你遇见了,你却又下不了决心,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明白我的想法?” 段思环一切的好,虽然都教他惊为天人,但是他的心里不知何故仍有一处空缺、一处失落,像是还在等待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自己贪心、不知足吗? “我认识你一辈子了,会不明白你?”任士彦老觉得他眼高于顶,“你这叫做骑驴找马、走马看花。毅深,段思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我若是你就不会再朝秦暮楚、三心两意,等到哪一天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到那时候你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全天下最最愚蠢的事情,就后悔莫及了。” 商毅深不得不承认任士彦的话是对的,但怎奈自己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安定不下来的心,“我真是怕了你了,瞧!你教训我的口气愈来愈像我妈了。” “你我相交一场,所以我忍不住要提醒你,我多说你两句也都是为你好,毕竟这是我身为朋友的义务和权利。” 任士彦的话才说完,大厅的落地门突然刷的被打开来,他们俩吓了好大一跳,猝不防的转过头去一探究竟。 只见敞开的缝隙中走进一位窈窕、脱俗的女子,秀骨姗姗、纤柔高雅,宛若深山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一朵空谷幽兰。 瞬时之间,商毅深原本空缺、失落的心圆满了。 “咦?谷梅!你怎么会到芳园来?”芳园是任振铎为纪念死去的爱妻而起名的。 任士彦很讶异她的造访,她一向不到芳园来,她说过,她讨厌芳园,因为它是一座不属于她们母女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父亲送给了她梅园的原因了。 任谷梅微微的扬起她那一抹感性、迷人的水弯眉,并且露出她一贯似笑非笑的神情,“是我不能来?还是你不欢迎我呢?”她淡然且冷冷的问。 她说话的态度总是极具挑衅的意味,任士彦早习以为常了,“岂敢?”他用嘻皮笑脸来对付她的冷漠。 任谷梅轻轻的瞄了他一眼,“我有重要的事情来找爹地,他人在哪里?”她的口气中带有相当的不满和一股火药味。 “爸爸和小妈出席一个慈善晚会,你不知道吗?” “是吗?看来今晚我白跑一趟了。”任谷梅不悦的想转身离去,但却被任士彦给叫住了。 “等一等!爸爸回来的时候,需不需要我替你转告一声?”能让她亲自大驾芳园的事情一定非等闲之事。 “不用了,我要当面和爹地谈。”任谷梅的声音是如此的凝重。 她是任谷梅?!那个小时候身体孱弱又多愁善感的黄毛丫头? 商毅深记得,五年前,他要去法国受训时,她还是个青涩、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如今转眼之间,她竟亭亭玉立、明丽娇柔的端站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充满魅力的吸引着他。 他实在忍不住要轻唤她,“谷梅。” 这温柔的一声仿佛一道电击穿过她的心,直到灵魂的最深处,恍然之际,任谷梅的脑海里闪过许多许多前尘往事的浮光掠影,如同录影机快速倒转似的。 好熟悉的画面、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人,像是在哪发生过、听过、看过,一切的一切纷纷让她禁不住的感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任谷梅的心霎时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停不住也止不住,她眯着眼,心裹浮浮沉沉的,“你是谁?” “你忘了他了吗?”任士彦提醒着,“他是商毅深啊!以前常来家里和我一块温书的同学,记得了吗?”他们俩的感情可说是生死之交。 经过这一提醒,任谷梅稍有了记忆,“你不是去法国了吗?”她问。 商毅深很高兴她能记得他,“你总算记得我了!我是去了法国,不过最近刚回来。” “是吗?”任谷梅控制着自己异样的心情,“大哥,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她来去匆匆,宛若一阵轻烟。 对于妹妹独断独行的个性,任士彦感到很抱歉,“你别介意,谷梅做事向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对所有的人皆是如此。”他解释着。 他的解释是多余的,商毅深根本毫不在乎,如今他的一颗心犹如中了蛊,全悬在任谷梅的身上。 他的心像一座天秤,一边放着段思环、一边放着任谷梅,一个是雪肤花貌、一个是慧美冷艳,让他难以取舍。 ****** 打从离开公司之后,何晴一路上就抱怨个不停,一想到要将她调到艺文组去采访,她就呕,更过分的是今天竟然派她去采访一位什么灵异大师,简直是大才小用。 她怎能甘心呢?她获知小道消息,说今天任震铎将会在立法会议上提出修宪方案,错过了这种盛大的场面真是可惜,而公司方面竟然派那个没品的狗腿沈去采访,她看他八成会写一些无关痛痒、言不及义的采访稿来,毁了她几年来辛苦建立的口碑。 台北市的停车问题真是糟糕透顶了,她这一路上找不到停车位也就罢了,竟然还看到处处是双排停车,搞什么飞机!他们以为这是自家的马路吗?爱怎么停就怎么停啊!根本是马桶里撑竿跳——过分!如果不好好的教训他们一番,就只会养成这些人愈来愈目无王法,她决定挺身而出、替天行道。 何晴绕了好几圈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到一处完全合法的停车位,她停妥车,投足钱币,第一件事情不是找灵异大师的家,而是找公共电话。 她好管闲事的打到最近的有关单位检举,把刚才记下的位置详细的呈报,好让他们能尽快派车来拖走这些阻碍交通的不肖分子,之后,她才寻着地址找到今天要采访的人的家。 这是一处僻静、优雅的独门独栋洋房,“你好!我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何晴,我和卜先生约好了今天要做采访的。”何晴客气的对应门的女仆人说。 仆人将她带到一间像办公室的地方,端来一杯茶水后,也很客气的说:“何小姐你坐一会,我去请卜先生出来。” 待她带上门,何晴不拘束的站起来随意的四处看看,她猜想这间房间可能就是平常卜大师替人占卜的地方。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何小姐。”空气里突然传出这句话。 卜大师不知何时走进来,吓了何晴一跳,“没有,应该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我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她强自镇定的说。 “不要紧,公务人员办事一向是拖拖拉拉的,如果你没有亲自等候,他们可能不会照约定去吊车。”卜大师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说。 他的话让何晴惊异的咬到舌头,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心里充满疑惑和不可思议。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会通灵。”卜大师回答了她心里的问题。 不可能的!不会的,难道他是神仙不成?一定是凑巧,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何晴眉头一皱,安抚着自己。 卜大师哈哈的笑了起来,“何小姐你真是风趣,我怎么会是神仙呢?这绝对不是凑巧,我是真的能够感应。” 何晴呆住了,两腿一软的摔进椅子裹,天啊!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她这辈子是有听说过这些神奇鬼怪的事情,但这可是她头一遭亲身尝试。 “我是人,如假包换。”卜大师清楚她的害怕。 天底下真有这种人?能知过去、能预未来?太不可思议了!看来,中国有很多的神奇鬼怪之事,也非尽是不存在的事情,人实在真的太渺小了,尽管科技是如何的发达也解不开这些谜样。 慢慢的何晴显得比较不那么害怕了,脑中的逻辑也开始恢复了组织的能力,她坐起身来,好奇的盯着眼前未卜先知的卜大师,“大师,你可不可以跟我谈谈你拥有些什么神奇的天赋异秉?” 卜大师躺进宽大舒服的椅背里,一双眼睛看透她似的说:“我能感应人们心中所想的事情,能够看到他们的前生,推算他们的未来。” 啊?!何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著眼睛看着他,真玄! “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卜大师轻笑。 “人,真的有前世吗?”何晴缓缓的挤出话来问,她不免半信半疑。 卜大师十分笃定的点点头。 何晴的手搓着下巴,脑筋里不断的拼凑自己对此事有限的了解,“那么,前世的记忆会不会留在脑子里?” “这是因人而异的,端看是如何的前世。” “这是什么意思?大师。” “比如说,有些人的前世一生非常的平顺,就算有些坎坷的遭遇也不是相当的难忘,所以对于前世的记忆就不会记忆深刻;但是有一些人,他们在前世的时候有一些非常遗憾或非常异于常人的伤痛,一直到死或是死后都无法释怀,他们会带着一种期望而转世投胎,由于记忆实在是太过强烈,所以无形之中会记载在脑子里,一但潜能激发出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慢慢的将前世的事情想起来了。”卜大师清楚的为她解释着。 何晴若有所思,“那梦呢?有人说,梦也可以反应前世的记忆,这是真的吗?” “没错。”卜大师举起手指了指太阳穴的地方,“梦其实也是记忆的一种。” 何晴脑筋一转,突然想起段思环的怪梦,“请教一下大师,我有一个朋友她前一阵子老是作同样一个梦,而且据她所说,梦中的情境相当的逼真,恍如她曾经经历,像这样子的梦又该如何解释呢?” 卜大师慢条斯理的抓起桌上的雪茄放进嘴裹,然后点上火,“以我的经验来说,如果一个梦反反覆覆的作了好几遍,而且每一次的情境都没有改变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前世的记忆。不过,最好还是能让我亲自会会你的朋友,由我带她来感应,这样会比较准确。”他经验丰富的说,“你别尽是替别人问,你呢?你对于你自己的前世好奇吗?” “我?!”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知道些什么前世的事情。 卜大师的眼睛像精明的狐狸似的瞅着她,“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 她的前世会是什么?是满腔热血的忠义之士,还是侠情侠骨的草莽野夫?会不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何晴的心裹嘀嘀咕咕个不停。 卜大师伸出手到她的面前,“不管是什么,亲身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平常我可是不随便替人发功感应的哦!把手伸出来给我吧。” 何晴像个听话乖顺的孩子,又怕又想的将手交给他。 握住她的手后,卜大师阖目屏气,用力的从丹田运上一股气来,顿时,何晴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由得传来一阵热气,跟着她也不知觉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约莫数分钟后,卜大师放开她的手,缓缓的张开眼。 是什么?她的前世是什么?何晴的眼珠子张得晶亮。 卜大师老成的看着她宣布答案,“你的前世是唐朝京都一名一流的舞伎,名字叫谢阿蛮。” “谢阿蛮?!”她是舞伎?“这个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听过。”何晴凝神的想着。 “谢阿蛮是唐朝皇宫梨园里的艺人,因为她的舞跳得很出色、很好,所以很受杨贵妃的宠爱,并且将她纳为自己的弟子。”卜大师替她点出疑虑。 “喔!是啊是啊!大师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原来是在历史书中,原来她就是我的前世,想不到我还算是小有知名度呢!”何晴有些沾沾自喜。 卜大师对她的天真莞尔一笑,但无奈天机不可泄漏。 “何小姐,你知不知道唐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注定要衰落、元气大伤,导致一蹶不振、改朝换代的吗?” 何晴不明白他问这的用意何在,但是他既然问了而她也就认真的思考作答,“应该算是从安史之乱开始吧!”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那么,安史之乱的主谋是谁你知道吗?” 这种问答实在很像念书时候的随堂测验,“是安禄山喽!”何晴实在忍不住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从你的身上推算没错的话,唐朝除了你,还有唐玄宗、杨贵妃、江采苹、高力士、安禄山跟陈玄礼都一起投胎了,而且我敢断定,这些人应该跟你多少有些关系和牵连。”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一切端看她的造化。 卜大师的话让何晴着着实宝的吃了好大一惊,没想到都过了几千年了还纠缠得没完没了,“大师,这江采苹是什么人?”对她来说这是个生疏的名字。 “这江采苹就是杨贵妃的头号情敌,历史上多称——梅妃。”卜大师道。 何晴闻言随即有了印象,“原来梅妃叫做江采苹啊!” “没错!”卜大师除了天赋异秉外,对于历史也相当熟络,“据说她九岁时能诵诗文,十三、四岁时就出落得丰神楚楚、秀骨姗姗,并且文艺优长、能诗善赋。考究上说,她美姿天生,不喜铅华,淡妆雅服自饶风韵,所居阑槛悉植梅树,这就是她后来被封为“梅妃”的原因。” 她真不知道唐玄宗是怎么选择的?如此一个好的女人他竟然弃之不顾,反而宠爱娇淫奢侈的杨贵妃,“听起来比那个只会跳舞、享乐的杨贵妃好。”何晴妄下定论。 “梅妃在学养上的确是胜过杨贵妃一筹,不过谈到如何做一个千娇百媚让男人心神荡漾的女人,她可就远远不及杨贵妃了。”卜大师就事论事。 “是啊!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失宠呢?”后宫的现实无情是很无奈的,身为女人,何晴倒是很同情梅妃。 “何小姐你不必为别人的命运抱不平了,我想,你要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命运才是。”卜大师提醒她。 何晴扬眉笑了一笑,信心十足的说道:“虽说生死轮回轮不到我们作主,但我相信,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卜大师早看透她的一切,“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了,不过我还是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方才推算了一下,得知你今年将红銮星动,你的真命天子将出现在你的身边,他会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当要好好的把握这段天赐的姻缘。” 她的真命天子会出现?那会是谁呢?何晴百思不得其解。 ****** 这不是段思环第一次谈恋爱了,可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心就像是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突破覆盖在头顶上的厚重泥土,渴望的想一睹黎明的光彩。 日日夜夜时间相继,她总觉得自己爱商毅深已经好深切了,像是爱了他好几百年、好几千年般,纠纠葛葛,这种心情是外人很难体会得出来的,尤其是当她睹物思人的时候,感觉倍加深切。 电影散场,蜂拥而出的人群犹如涨满的潮水,挤得电影院附近的几条小街小路水泄不通,商毅深和段思环在附近找了家coffeeshop歇脚休息。 女人的感觉和狗的嗅觉是一样的灵敏,一有地方不对劲,立刻察觉,商毅深的心不在焉早看在段思环的眼里,她虽心知肚明,但仍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 是工作上有了问题,还是身体不舒服呢?段思环想问,但又不敢问。 点了饮料之后,两人各自沉思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室里男男女女的喧闹声,成了他们的背景音乐。 “你的咖啡冷了。”段思环忍不住的说。 商毅深恍然回神,几日以来,他迷惘在任谷梅的蛊惑中,难以自拔,眼前的佳人虽然也让他神牵梦系,但怎奈他的心总是止不住想一箭双雕,他不免恨自己的花心、薄情。 被冷落的滋味不太好受,“你有心事吗?”段思环不是想过问他的一切,只是他今晚若真有事,不如早早散会,各自回家。 商毅深摇摇头苦笑,“没有,可能是最近常常加班,所以比较累。”他强打起精神面对她。 “你又何必骗我呢?”段思环知道他在敷衍她,“我想,我还不至于分不出来什么是工作累、什么是有心事,你放心,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不会追根究柢的问你原因的。”她突然怀念起在大陆的那段快乐时光了。 段思环的直接让商毅深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 “你别误会,我……”他愧疚的想为自己辩解。 “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段思环打断他的话,“既然你今天没有心情,我看我们干脆各自回家吧!改天等你心情好点,我们再出来走走,好吗?”她善解人意温柔的说,和一具灵魂出窍的人在一起是毫无意义的。 “你在生我的气吗?思环。”商毅深坐立不安紧张的问。 “没有,我没有生气。”段思环平静微笑的说。 “那……那为什么要回家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块吃晚饭,然后再上阳明山上去看星星、洗温泉的吗?”商毅深还是在乎她的,“走,我们现在就去。”他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他定会找回迷失的自己。 段思环阻止他,并且注视着他说:“你坐下来听我说好吗?我不希望和一个心不在焉的人去看星星、洗温泉,这就好像是对牛弹琴一样,即使我心里原本有浪漫的风花雪月,也早消褪了。 “所以,不如你回家闭门探究,将心事清理清理,改天有空、有闲情、有逸致的时候,我们再去也不迟啊!” 她的体贴让商毅深无地自容、惭愧不已,就如同任士彦对他的警告,错失了段思环将会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这样,段思环宽大的包容渐渐的淹没了任谷梅的致命吸引。 “你知道吗?能够认识你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分,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我一切的力量给你快乐、让你幸福。”商毅深感动、深情的执起她的手。 他的话的确让段思环心生撼动,可是女人真正要的不止是这些而已。 “不要给我太多的承诺,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足以考验我们的感情,或者我们连感情都称不上。你知道吗?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冲动。”她的头脑嘱咐自己要理智。 ”不是的!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冲动!”商毅深低声的叫了起来,“天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深深的爱上了你,爱你灿烂的笑靥、爱你温柔的脾气、爱你一切的一切。”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面孔动容的诉情。 他怎能失去她呢?在芸芸浮生中,他早已寻她千百次、等她几次的轮回了,他苦苦的一直守候才在人寰尘雾中觅见,倘若放手,恐怕将终生悔恨。 她无可自拔的软化了,女人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动听的甜言蜜语!段思环眼中闪烁着晶莹璀璨的光芒,她娇媚的展开笑容,一扫先前的阴霾,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终将像红尘里无数的痴男怨女坠入万劫不复的情海。 这一夜恍如一瞬,山上的星光显得特别的耀眼,每一颗星子都犹如钻石般的镶挂在夜空的黑绒布上,而迷迷蒙蒙的温泉更是掀起他们的激情、浪漫和无法控制的情欲。 情欲的火苗迅速的蔓延着,熊熊的、炽热的、如火如荼的吞噬了他们的理智,他们热烈的陷入人类最初的单纯又简单的欲望。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段思环凭着女性的感觉与直觉去学习造爱的肢体语言,并且付诸于行动,而商毅深则带给了她空前绝后,几近异样的快感,她紧闭双眼,任他在她体内奔流。 她毫无保留,只是把自己完全的付出,让他在她的身上制造奇迹、制造梦中最绮丽的遐想。 段思环并不后悔交付出自己,也不为此而感到羞耻,有了这更进一步的关系使她不再挣扎的将自己交托给他。 第七章 会议室里掌声此起彼落,对于商毅深蠢动人心的广告手法,大家给予极高的评价,并且相信,广告推出后,一定会在市场上造成强势的旋风。 经过爱的淬炼,商毅深有如脱胎换骨,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吴经理,如果没问题的话,这支广告就这样定案了,好吗?” “好的,商先生,一切都拜托你了,我们公司是否能起死回生就全靠你这支广告了。”东丰集团的总经理语重心长的说。 商毅深谦虚的挥挥手,“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的。” “那就拜托你了,谢谢你。”吴经理微微的点头致意,“我送你出去吧!” 不料,桌上的电话响起,对讲机传来秘书小姐的声音,“总经理,三线电话。” 吴经理尴尬的看了商毅深一眼,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不已。 她的态度让商毅深有很深的挫折感,好像一把燃起的火焰被一盆水浇熄了,“对了,你怎么也来东丰?”他随口问问。 任谷梅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仍是一边走着,一边专心的观察,直到走出东丰后,她在电梯里终于说话了,“你为什么来东丰呢?” 商毅深被她捉摸不定的情绪弄得正襟危站,“喔!我是来替他们拍广告的。” “拍广告?!”任谷梅颇是玩味的斜睨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东丰出现了财务危机,可能快要倒闭了?” “我知道。” 任谷梅突地一改冷冰冰的态度,脸上出现了好奇,“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拍广告?你不怕拿不到钱吗?” 很多股市的小散户,一听说东丰出现了危机,还没弄清楚究竟,就早已纷纷的抛售手中的持股。 “当然怕,可是他们公司上上下下的诚意感动了我,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商毅深是战战兢兢得如履薄冰。 “是吗?” “对了,你呢?你又为什么来东丰呢?”他问。 电梯抵达底楼,门刷的一声敞开来,任谷梅昂首阔步的步出电梯,“我想乘机收购为夷、转败为胜,创造出事业上的另一个高峰。” 他愣了老半天才把来龙去脉理清楚,“你的观察真是入微,可以从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上就能大胆推断,难怪士彦总一直对你推崇不已,说你天生是吃这行饭的人才。”商毅深咧嘴笑了。 任谷梅单眉微扬,冲他一笑,“停止你的赞美吧!因为我的耳朵光是听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都听得快起泡、生茧了,你何必再锦上添花呢?”她扭头要走,不过又转过身来对他说,“喔,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提醒你,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喜欢听飘飘欲仙的赞美话,尤其是我。” 任谷梅的确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深深的烙印在商毅深的心里,他立在原地,看着她开车扬去。 任谷梅、任谷梅!商毅深心里不停的叨念着这个名字,他好像影影绰绰的曾经熟悉过她。 ****** 由于段思环看着金钗看得太入神、太专注丁,以至于当何晴进房来时她都没有察觉到。 何晴从她身后抢过她手上的金钗,“干么!这支金钗就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吗?让我来仔细瞧瞧。” “你做什么?快还给我。”段思环紧张兮兮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欲从何晴的手中抢回。 见她愈是在乎、愈是宝贝,何晴就愈爱逗她,“不还,我看你能耐我何?”何晴在段思环的卧房里跑来跑去的让她追,“有本事你来拿啊!” “何晴,你别闹了,快把金钗还给我吧!你一会儿要是碰坏了它,看我不跟你绝交才怪!”段思环追不到运动健将何晴,气吁吁的说。 她的话教何晴感到刺耳,“哇!你真是重色轻友,有了新人忘旧人啊!”何晴爬上床,站在床垫上不平衡的说,“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我还跟你推心置腹呢!难怪人家要说女大不中留了。”她说着便往床上坐去,“喏!还给你,什么了不起嘛!”她勃然不悦的将金钗递还给段思环。 段思环小心翼翼的接过手,然后看看她一脸的不满,便凑近轻声细语的向她赔罪,“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啦?不会吧?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人家是一时心急,所以才口不择言的,别生气啦!大不了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当是赔罪这总行了吧!”她撒娇的坐到何晴的一旁,抓着她的手臂轻摇着求和。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我何晴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何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根本禁不住她的再三求和就投降了。 从小一块长大的,段思环对她的脾气早已了若指掌,“对了!刚刚妈妈叫你进房做什么?是不是又说了你一顿?”吃完饭后,宋妙真特别要何晴到她房里去谈谈。 一提起这何晴大叹一口气,“还用问吗?”对于宋妙真的关怀她如何能拒之千里? “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何晴的臭脾气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母亲才拿何晴有办法。 何晴身子往后仰,将自己摔躺在床上,“还不就是耳提面命,叮咛我千万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她拖着声音说,她可以反驳所有的人,惟独无法反驳一个母亲,一个关爱子女的人。 段思环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感到好笑,她觉得何晴就像是孙悟空一样,即使本领高强有七十二变,但仍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何晴坐起身来,瞅着幸灾乐祸的段思环说:“你啊别光是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什么意思啊?”段思环停止住笑问她。 何晴眼光暧昧的盯着她,“段妈妈说,你前天彻夜未归,还说,你最近好像交了个男朋友,她问我知不知道?有没有和“他”见过面?”她特别强调那个“他”字。 “你怎么说?”段思环试探着问。 “我还能怎么说呢?当然是据实回答啰!” 段思环拗不过她,只好将自己和商毅深如何因一支金钗而在西安相识、相知,回国后又如何进一步的交往的所有事情,娓娓说来。 她举起金钗,深情无限的看着,“每次当我看见这支金钗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我们在西安相识的情景,还有我们一同出游的快乐时光。 “你绝对不相信,这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我们,这支金钗、还有他、还有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就好像我们前辈子已经认识了一样。”段思环的心中摆子一瓶蜜糖,甜得不得了。 何晴并没有仔细的听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侧着头努力的从脑海中搜寻人事档案,“商……毅……深……”她确定自己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哎呀!我想起来了。”她大叫一声。 段思环心一惊的咕哝着,“你别突然的鬼吼鬼叫,吓死人了!你究竟想起来什么了?”她惊魂未甫的拍着胸口。 “你的商毅深是不是就是hex最近新上任的亚洲区创意总监?”何晴很有把握的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段思环狐疑的看着她。 “嘿嘿!你可别忘了,我是跑艺文的。”何晴得意的说,“据说,他是一个相当杰出的人才,五年前就是因为表现不错,所以被派回hex法国的总公司受训,五年后,他衣锦返乡,年纪轻轻的就深受公司的器重,在hex来说,他可是一个异数也是一个传奇。”她拿出看家本领。 段思环心里一阵与有荣焉,“看来你已经认识他了,似乎不需要我再多作介绍了。” “那你就错了!我认识的只是表面上的他,那怎么能满足我呢?改天,我可要找个机会,亲自的会一会他。”何晴一脸贼相的说。 段思环浅浅的笑着,“你要怎样我管不着,可是你千万别吓跑他,否则我可是饶不了你。”她从床上起身,将金钗小心的收回盒子里放着。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他吓跑,只会使出浑身解数的勾引他上床,这样行吗?” ****** “嗨!亲爱的听众,你现在是否打开收音机收听我的节目了呢?我是季薇,欢迎你收听浪漫之夜……” 商毅深开着收音机,靠躺在车座上,广播节目中传来一阵嘟嘟嘟的标准对时,是十一点了,他足足在停车场裹苦等了四个小时,这就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吧!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天下仅有的工作狂,没有想到,今天总算棋逢对手,让他不得不拱手让位。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什么事情是不对的、是不能做的,可是却偏偏要尝试、要自讨苦吃。 在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总是鞭策自己,而另一个就老是找机会要放纵自己,今晚,那个鞭策自己的声音失势了,所以他选择了放纵自己,带着一颗对段思环愧疚的心来到这。 突如其来的高跟鞋声,清晰的回荡在停车场里,商毅深慌张的坐起身来查看,希望是她下班了。 皇天终于不负苦心人,让他等到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下车。 “嗨!”商毅深朝迎面走来得任谷梅挥手打着招呼。 .任谷梅停下脚步,表情冷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凭她聪明的智慧早猜到他为伺会在这儿苦守她。 “我是专程来请你吃晚饭的!”商毅深的脸上布满倦容。 “吃晚饭?!”任谷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点嘲弄他的意味,“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他解释,“本来我想请你吃晚饭的,可是我左等右等,现在才等到你……但是,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吃宵夜啊!”其实,他被自己的勇气给吓到了,先前,他还在车内犹豫着该不该邀她吃宵夜,没有想到一见到她便情不自禁的说出口来。 她没说话,只是瞅着他看,心里头转着一些事情,须臾片刻后,她才说话,“你究竟是想追我?还是只是想请我吃饭?”她单刀直入的问,在美国住久了,她习惯了他们的率直。 她的话引起了商毅深的震撼,她是他所认识的女人之中最直截了当的,也因为如此,他显得十分惶惶不安,“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任谷梅目光锐利得足以透过他的心,“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请我吃晚饭,我一定会拒绝你;但是,如果你想追我,我就会送你一句话,警告你。” “什么话?”商毅深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忐忑不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任谷梅玩味的说。 商毅深沉着一张脸,是,他承认自己坏,有了段思环还动心想接近她,甚至是追求她,不过这些事他只敢在心里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否则他会有严重不堪的罪恶感。 任谷梅从他的神情了然一切,“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一旦招惹了我最好随时要有心理准备,因为我是一个很麻烦、很棘手的女人。”她的话中带有弦外之音。 商毅深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 任谷梅突然轻笑了起来,笑得很狐媚,“因为我知道你要追我,所以我就先告诉你了。” 她的话让商毅深的脸上泛起了熟潮,像发烧似的。 “我真是难以相信,你在法国住了五年了,竟然还是这样含蓄,完全没有被他们的热情、坦白给影响了。”她走近他,柔声细语的问道:“你老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追我?” 她距离他是如此的近,他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股清香,很优雅、很高贵、很……熟悉,这味道像是在哪儿闻过,但他记不起来了。 对于她,商毅深难以抗拒,明知前面是崖边,深不可测,可偏偏还是往下跳,忘了粉身碎骨的可怕,“我承认,在我的体内的确有一股冲动想热烈的追求你。”他舔了舔干燥的唇,俯首认罪,他恨透了自己。 该死!他怎么能够伤害思环呢?她是一个相当难得的好女人啊!然而自己是中了情蛊,一碰上任谷梅就——完了。 “看你说得这么无奈,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有女朋友了,对不对?”他是个贪心的男人,不过贪心得讨她欢欣,“她一定是个端庄、娴淑的好女人,虽然如此,但你还是不满足,而你正好从我身上找到她所没有的东西,是不是?” 商毅深心慌意乱,脸色骤然大变,她犹如一个魔女,能看穿他的心事。 他的反应惹得任谷梅笑了起来,“哈!哈!天底下的男人全都是一个模样,想偷吃又怕,不吃,心又难捱,我真不明白,难道到手的女人就不值得珍惜了?虽然你是一个贪心的男人,不过我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吗?因为你长得帅,而且够聪明、有胆识,我相信你的女朋友条件一定也不差,可能和我不相上下也可能胜于我,所以这应该是一场困难度很高的挑战。”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愁着该如何替肚子里的宝宝安排出路,看来,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只要她挑战成功,将他从另一个女人的手中完全夺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名正言顺,天衣无缝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的笑、她的话使商毅深窘困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任谷梅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欲入座时,突然兴致勃勃的抬头问他,“你还请不请我吃宵夜?” 商毅深呆若木鸡的傻眼看着她,状况失控,他从主动易位成被动。 “你不回答我当你是答应了,我们到碧潭去吧!我知道那儿有一家很棒的野菜素食店,你跟在我车后开。”任谷梅敏捷的进入车座,然后飞速的扬车而去。 商毅深面容凝肃地站在原地不动,胸臆间莫名其妙的涨满了某种……诡异的情绪,既复杂又艰涩,不自觉的牵引着他。 ****** 原本嘈杂的办公室突然之间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着送花的小弟推着运货台走进来,台上摆了好大一大束的粉玫瑰。 办公室里偶尔有面貌皎好的女同事会收到花这并不奇怪,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束花大得、多得让人不得不行注目澧。 这束花究竟是几枝玫瑰扎成的呢?这是所有在场人的共同疑问。 正伏案打着电脑的何晴停下手来,抬起头察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到那超级花束,她马上目瞪口呆,哇!真是好大的一束花啊!是送给谁的?她心里和大家一样都在猜测。 “请问一下,哪一位是何晴,何小姐?”送花的小弟朗读似的大声跟众人问道。 是送给何晴?!这是众人讶异的心声。 是送给她的?!何晴的诧异不亚于在场所有人。 答案揭晓后,底下开始了唏唏嗦嗦的窃窃私语声,同事们都纷纷一群一群围着讨论这个本世纪最新鲜的话题。 很显然,这个答案让所有的人意外的跌破眼镜,出乎大家的猜测,也包括何晴自己在内。 “何小姐,这束玫瑰花总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枝,麻烦你签收一下。”送花的小弟又宣布了大家心中的另一个答案。 又是一波交头接耳的吱吱喳喳,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教何晴有如芒刺在背,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在意同事们的反应,一边签收单据给送花的小弟。 别的女人收到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可她收到花却好像成了一种笑话,她真的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 “喂!是谁送花给你,真是大手笔啊!”段思环探过头去,又好奇又心羡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砍死他。”何晴怏怏不乐的说,她讨厌这种成为笑柄的感觉。 段思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有多少女人希望能收到像这样的一束花都收不到了,你还抱怨?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你快拆开卡片,看看是谁送的。”她催促着。 何晴心烦意乱的拆开夹附在花束上的卡片,上面写道: 知道你喜欢吃粥,所以我决定为你开一家粥的专卖店,目前正在筹备当中,下个月九号——你生日的那天开幕,希望你届时能到场莅临。 先送上一束花和一锅粥,代表我对你的爱情是久久久久都热腾腾不变的。 还有,我计画将在明年的七夕情人节娶你,请你答应嫁给我吧!我将会至死不渝的爱你到老。 最后,希望你能爱吃这锅粥,因为它是我要向客人大力推荐的招牌粥——浓情蜜意粥。 一生一世爱你的彦 什么浓情蜜意粥?毒药砒霜粥才对!看完后何晴恶心得想呕吐,鸡皮疙瘩掉落满地。任士彦!她早应该想到只有他这个神经病会陷害她,她早该想到的,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粥呢?何晴费疑猜。 看完卡片上的留言后,段思环和一群好奇围观的女同事,莫不感动得神魂颠倒、喜笑盈腮。 不过当事事人的反应有所不同,她变容易色、拳头紧握,她简直巴不得想用刚学会的跆拳道将任士彦摔得头破血流、五马分尸,然后再丢进海里喂鲨鱼。 “何晴有你的快递。”一位男同事大声的喊着。 说时迟那时快,何晴专属的浓情蜜意粥果然热腾腾、香味四溢的送达了,这时的何晴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新闻,人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 被任士彦这么胡搅瞎搞的,她真是出尽洋相了!何晴气噎喉堵得脸色发紫,大家是羡慕她,但她偏偏认为大家在笑话她。 “何晴,看来你就快当老板娘了。”一位女同事笑着说。 “是啊!好事应该快近了。” “到时候到你店里吃饭,别忘了给我们打折扣哦!”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人声鼎沸,只要是女人都会沉醉在任士彦的真情真意中。 段思环轻拍何晴的肩膀,“你真是幸运,遇见了女人梦寐以求的新好男人,你现在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呢?”她眨眨眼调侃着好友,“我现在闭上眼睛,似乎就可以想像他会如何将你捧在手心上疼爱了,你们要是结婚,一定会很幸福美满的,像他这样能包容你的男人,世界上早已绝迹了。”她打趣的说,但也是事实。 何晴冷哼着声的翻翻白眼,她差点没有晕倒,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简直是一堆狗屁不通的话,“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都绝迹了,我宁可嫁给一只蟑螂、老鼠,也不会嫁给他的。”她咬牙斥道,尽力不去理睬那些交头接耳、神情暧昧的人。 “事实上,任士彦他这个人并不是像你想像中的这样坏,我和他接触过,发现他的人很好,和他父亲截然不同,所以你不妨试着和他交往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上他喔!”段思环替任士彦敲锣打鼓的说着好话,何况,她也乐见好友能在感情上有所寄托。 何晴立即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喜欢他?我会喜欢他?鬼才会喜欢他呢!你是不是中邪了?竟然帮那个大魔头的儿子说好话?!你没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这句话吗?”她顿了顿,“你别天真了,这社会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个个都是包藏祸心,表面上是一本正经,实际上可能是无恶不作。”她的成见根深蒂固。 “并非每个人都如此。” “不过八九不离十。” “你太主观了。”段思环嗤之以鼻,否定她所讲的。 “不是我太主观,而是你太愚蠢了。”何晴反唇相稽。 “什么?你说我愚蠢?”段思环有想痛槌她的冲动,“让我告诉你吧!真正愚蠢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你继续保有你顽冥不灵的强硬态度和低能无知的可笑智慧,最后你将会失去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然后孤独可怜、晚景凄凉的度过你的下半生。”她手指着何晴,气愤不已的教训她。 ****** 一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是细雨霏霏的天气,终于这个星期假日天公作美,天气放晴了,一扫了都市人积封在心中的阴霾。 阳光是如此温煦的拥抱住每个出外来的人,碧蓝色的天空像是被清水洗过,是那么的明净、晴朗,舒服得教人骨头都酥酥懒懒了。 能够出来跑一跑,流一流汗实在太好了,段思环认真的接打着商毅深发过来的球,她好久没有运动了,手脚的动作显得生疏。 本来当商毅深提议出来打网球时,她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她可是乐在其中,充分享受着运动的快感。 “累不累?休息一下吧!”商毅深体贴的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段思环取过毛巾,“谢谢你,我自己擦就行了。”她边擦,边伸展着四肢。 他们走到露天的休息区里休息。 “你的网球打得不错,看来有过一点基础。咖啡?柳橙汁?”他接过服务生的menu询问她。 “柳橙汁。” “麻烦你,一杯柳橙汁、一杯咖啡。”商毅深对服务生说。 “我在念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不过太久没打,都退步了。”段思环扭着紧绷的脖子。 商毅深听了露出笑脸,“以你目前的身手你还说退步?如果让你发挥到满意的水准,那岂不是成了国际选手了?” “你别捧我了,其实真正打得好的人是你,让你陪我这种菜鸟练习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段思环深深的为他在球场上焕发的英姿着迷。 商毅深摇摇头,“你说错了,是你陪我,不是我陪你,你忘了当初提议来这儿打球的人是我吗?” 段思环笑意横生的端起桌上的柳橙汁喝,不知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永远都是快乐的,她羞怯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绽放出女人的幸福光彩。 “对了,你最近跟士彦见过面吗?”她想起什么事来,突然的问。 商毅深闻言愣住一惊,心虚着,提到任士彦让他想到任谷梅,“没有,有事吗?”他的语气闪闪躲躲。 “他要开店的事情你知道吗?”段思环并未注意他不自然的声音。 商毅深这才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他要开店?” “嗯!他准备开一家粥的专卖店,你不知道吗?” 他皱起眉头,“粥的专卖店?” 段思环将何晴收到花当日的情况转述予他,她对于任士彦即使碰壁也勇于追求何晴的决心相当感动,所以暗自决定将在精神上、行动上支持他。 “何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是惟一能让士彦不顾一切、能让士彦甘心为她上刀山、下油锅的女人,我真是好奇,真想有机会见见她。”这是任士彦第一次主动追求女人。 “放心吧!你会有机会的,因为何晴说,她也想会会你。”他们俩如出一辙的口气令她感到有意思。 “是吗?”商毅深有些讶异,“她已经打听过我了,看来我得沉着应战,否则可能会让这位神奇正义女侠留下坏印象,进而破坏我们的感情。” 他逗趣的表情惹得段思环笑声连连,“原来你已经听说过她的丰功伟业了。” “可不是,她是这世界上硕果仅存的正义之士,所以应该要将她列入稀有动物的行列中,否则一旦绝迹,可是国家民族的一大损失。”商毅深俏皮的说。 笑归笑,段思环还是要替何晴说句公道话,“她的人就是这样,太过于固执了,要不然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满腔热忱、古道热肠、待人非常真诚、表里如一,绝对不会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 “只可惜她还不肯接受士彦。”商毅深叹口气说。 段思环眼底浮起一丝奇妙的笑意,“你放心!我做定了这个红娘。” “你好像有计画?”商毅深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你除了计画撮合他们以外,另一半的时间最好也计画一下我们的未来。”商毅深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 段思环闻言倏地红晕满颊,柔软如绵的小手在他温暖宽厚的大手里颤抖着,心几乎被一股激动给淹没了。 商毅深深情款款的凝视着默然不语的她,“思环,我爱你,从我在西安那家钗铺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你知道吗?我愿意倾尽一生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你的爱,包括我的生命。” “别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懂。”段思环察觉到四周注意的眼光,“我们快走吧!大家都在看我们了。”她害羞的垂下头去。 不料,商毅深却站起身来对所有在场的人大声宣布,“各位,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们替我做个爱的见证。”他转身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段思环,“我爱你,不论时空如何的变迁,不论你是红颜还是白发,我的爱会为你而生、为你而熄,只要你在,我的爱将会永远永远的延续下去,让众人、阳光、白云为我们作证吧!” 他想清楚了,他对任谷梅的感情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但他终究喜欢的人还是段思环,所以他决定在还没铸成大错的时候理清这段尚未出轨的恋情,让大家都保有所有,不受伤害。 第八章 “我真搞不懂,这种老外的东西有什么好吃,一点特色也没有,怎么比得上我们色香味俱全的中华美食呢?”何晴边吃边抱怨,“而且还这么贵,简直就是坑人,当我们是宽大头。” 段思环受不了的放下手中的餐具,非常不耐烦的瞪着她,“你很烦吔!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如果你不喜欢吃你可以不吃,没有人会逼你,可是你不要喳喳呼呼的没完没了,影响别人的食欲好吗?第二,你可以自己到外面的路边摊吃面,不过请自己付费。”这顿午餐可是她掏腰包请客,这何晴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 段思环如炬般的眼神让何晴倍觉委屈,“我只是实话实说嘛!”她皱着睑,嘟起嘴,“这沙拉真是名副其实的“杀啦”,生生冷冷,没煮没炒的吃,肠胃不好的人很容易拉肚子的;还有这烤牛排,里头的血汁都会喷出来呢!这样吃不知道会不会被什么可怕的大肠杆菌感染。”她忧心仲仲的自言自语着。 最好是她吃了生菜沙拉就上吐下泻拉个没完没了,吃了牛排就染上了不知名的严重杆菌!段思环毫无表示的听着何晴的话,她真是气结了,她有一股冲动想将手上的刀叉当飞镖射她,最好是射在她的心脏上。 段思环不知道自己多年来是如何忍受何晴的异于常人;她自以为是的狂热忠义、她深痛恶绝的排斥外来文化。 突然之间一旁走来一位高大英挺的男人,不知为何故的停留在她们的桌边,他的身影遮住了明亮的光线。 “思环!真巧!你也和朋友来这儿用餐吗?”商毅深热络问。 何晴抬起头狐疑的盯着他看,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毅深!”思环诧异的连忙起身,“真是巧!你也来这儿用餐吗?”一见到他,她女性的妩媚表露无遗。 “是啊!我跟同事一块来的。”商毅深说。 商毅深?!嘿!总算是见面了,“请坐。”何晴欣然的邀请他,这下子有戏可看啰!她喜孜孜自己能挖掘到一点独家新闻,“思环,你不介绍我们认识吗?你好,我叫何晴,是思环的好朋友。”她先递上名片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商毅深。”商毅深也送上名片。 何晴接过名片,仔细的打量他一番,“嗯!你们两个果然是郎才女貌,挺登对的。” “以后请多多指教。”商毅深偷偷拉起段思环的手轻握。 何晴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段思环一眼,“指教呢我是不敢当,不过切磋呢倒还可以考虑。” “何小姐太谦虚了,你的威名远播,我老早就想和你照个面了。”商毅深沉稳的应对这个传说中顽冥固执的女人。 “威名远播?!”何晴顿了一顿,不明白的问,“你听过我什么风声?” “我听思环提起,说你曾经不畏政治势力上的强权,写了一篇报导揭发政客黑箱作业的丑闻,也因为如此,开罪了他们,而招致许多丛生的横祸。” “没错!一个有良知的记者应该要报导事实的真相,而不是畏惧强权,有压力就同流合污,随便写些奉承巴结的睁眼瞎话,隐瞒社会大众知的权利。”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何晴体内霎时热血澎湃。 “何晴!你可不可以自我克制?”段思环飞快的瞪了她一眼。 商毅深的手轻按了段思环一下,暗示她说没关系,“真是难能可贵,现在社会上像你这种不趋炎附势、操守高洁的人已经愈来愈少了,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松柏死不变,千年色青青,志士贫更坚,守道无异营。”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何晴心花怒放,听得醉陶陶的,被拍了马屁后,更加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好,说得好,你知道吗?我和你真是一见如故,而且谈话投机。我告诉你,我是一个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人,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段思环又好气又好笑,亏她还说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士,才稍微灌她点迷汤,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士彦说的一点都没错。”商毅深突然冷不防的冒出这个刺耳的名字。 “士彦?!”何晴的反应像是被雷槌到,“你认识他?” “任士彦是我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 哼!不是垃圾不上堆!“他说了我什么?”何晴的脸犹如国剧中的四川变脸,换了个人似的,横眉怒眼,就连声音也冷雨冰人,她对商毅深的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过,她的反应早在商毅深的意料之中了,“他跟我说你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女人,勇敢而且坚强,明知这是一条艰辛困难的道路,可是为了理想和正义你还是咬紧牙根往前走,完全不受利诱或威胁。” “他……他真的这么说?”商毅深的话让何晴动摇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任士彦的成见。 商毅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是啊!” “听说他离开雄风了,这是真的吗?我的意思是说,任振铎总是他的父亲,他会开除自己儿子吗?”何晴连原本坚硬的态度都软化下来。 “是真的,他因为你受伤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特别推掉全部的约会到医院去陪你,结果当晚他没出席市长的晚宴因而触怒了他父亲,所以总经理的职位就被革职了。”商毅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这么说他会离开雄风是因为我的关系啰!”何晴嗫嚅的说。 “你小姐对人家的态度还很恶劣呢!”段思环忍不住插嘴。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个好人呢?要怪就该怪任振铎,如果不是他作恶多端,我也不会对任士彦的成见那么深。”何晴替自己辩解。 既然大功告成,他也该功成身退,“我得离开不能再跟你们聊下去了,同事们都还在等我呢!” “那你快过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段思环起身送他。 商毅深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轻啄了一下,“晚上打电话给你。” “嗯!等你电话。” 目睹他们亲热恩爱的模样,何晴心里飘来一阵若然的惆怅。 ****** 任谷梅轻轻的扭开门把,一颗头探在门前晃着,“哈啰!你还在忙吗?” 商毅深看见她的出现,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中午了吗?”繁重的工作让他忙得晕头转向。 “是啊!”任谷梅轻盈的走了进来,“还没有忙完吗?” 商毅深疲倦的长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嗯!堆积如山的方案正等着我作最后的决定。” 任谷梅走到商毅深的身后,一双手力道适中的在他肩膀上捏拿按摩着,“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行吗?”商毅深扭着脖子问。 “你别忘了,我可是雄风集团的总经理,也是公司主要的决策之一,如果我不能担此重任的话,还有谁能呢?”任谷梅相当自信的说。 “既然这样,你就帮我看看桌上这几份文件,顺便给我一点意见。”他的确是需要一个头脑冷静、清楚的人来帮他,否则这几件重大的决策他根本难以决定。 创意他在行,可是说到做生意,任谷梅的眼光、见识就比他强上千倍,此时,他的心底还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在什么时候跟她谈“结束”会比较恰当、合宜? 任谷梅抓起桌上的电话对他的秘书交代,“grace,麻烦你叫两个便当送到经理室来。” “咦?!不是说好了中午去吃日本料理,怎么又叫grace便当呢?”商毅深提醒她,他原本的用意是要在日本料理店隐私性佳的包厢里跟她谈判。 任谷梅从皮包里取出眼镜戴上,“我没忘记,只不过重大的决策要花费不少时间,等到了日本料理店时,恐怕人家早已休息了。” 商毅深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是重大的决策?”凡事都难逃她的法眼,她总是料事如神。 “看你眉头皱得有多深就知道了。”任谷梅取笑他说。 虽然段思环没有她的精明、干练,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非常舒眼,如沐春风。 “对了,我刚刚听grace说,chanel的广告你已经构思好了,她告诉我非常棒,是吗?”任谷梅的声音带点责意,她不满意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是啊!”商毅深心底晓得又犯了她的大忌。 果然,任谷梅的脸色微微一沉,“我怎么不知道?” “我忘了告诉你了!”商毅深找个借口搪塞,想打发过去。 任谷梅追根究柢,“忘了?!到底是你不想说、不愿说,还是真忘了?”她的口气显得咄咄逼人,她想完全、彻底的掌握他,“你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诉我?”她查觉到他脸上复杂而无奈的表情。 “谷梅!”商毅深鼓足勇气表白,“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这整件事情错都在我,是我先去招惹你的,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不会有怨言的,我只是希望趁大家陷得不深的时候赶紧住手,将伤害可以减到最低。” 事情的急转直下让任谷梅措手不及,一切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呢?那她肚子裹的宝宝该怎么办? 当商毅深接触到任谷梅逼视的眼神时,他不敢正视的垂下眼睑,万分愧疚。 “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过几天我再给你答案。”任谷梅镇定的说,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似的。 ****** 一路上,何晴的心情显得浮躁不安,身上如同长了跳蚤似的,老是搔头弄耳的,她的手心正严重的冒着冷汗,她好紧张喔!一直想着,看见任士彦的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天哪!为什么这么热呢?她感到自己口干舌燥的。 要进任士彦的店时,一旁的段思环和商毅深觉得她不大对劲。 “何晴!你还好吧?”段思环狐疑的问。 何晴不断的搓着湿答答的双手,“啊!我……我……我很好。”她支支吾吾的。 “没事就好,那我们快进去吧!我想士彦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商毅深带头先行入内。 同是身为女人,段思环清楚何晴的心事,趁商毅深不在时她又悄悄的再询问何晴,“你是不是很紧张一会儿要见到士彦?” 碍于好胜的自尊心,何晴是不会承认的,只见她吞了吞口水,“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死鸭子嘴皮硬!我倒要看你能撑多久?心知肚明的段思环懒得同她争辩,摇摇头的也跟进店内。 “恭喜你呀!士彦。”商毅深跟任士彦握手道贺,“我祝你开市大吉!” “我祝你客似云来!”段思环也祝贺着说。 任士彦高兴的笑得阖不拢嘴,“谢谢!希望真的能托你们金口的福分。” “不只如此,我和思环还要送你一份礼物呢!”商毅深搂着段思环神秘兮兮的说。 “你们也真是的,人来丁就好了还买什么礼物呢?”任士彦责怪的说。 他们两个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有一抹憋着未散开的笑意,“我保证啊!等你看到礼物以后,绝对不会这么说了。”段思环笑说。 话说完,她走出店门口,将杵在门外踌躇不决的何晴拉了进来。 “你看,是谁来了?”她将何晴推到任士彦的面前。 任士彦万分诧异的惊呼了起来,“何晴?!”他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商毅深挽着段思环,调笑道:“现在,你该不会再怪我们送你这份礼物了吧?” 何晴低着脸不敢抬起头来,天哪!她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出席他的开幕典礼呢?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任士彦快乐得像踩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何晴!我真没有想到你今天会来。” “如果你不欢迎的话,我马上走。”何晴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借题发挥想转身离开。 任士彦紧张得张开双臂挡住她,“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很讨厌我,所以不会来参加了。”他急忙解释,“你肯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看他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段思环立刻上前替他解围,“士彦,你放心好了,她不会走的,我会替你看住她的。你先去忙你的吧!客人愈来愈多了,还需要你的招呼呢!” 任士彦回头看了一下一屋子的客人,“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不要可是了,今天刚开幕总要给客人好印象才行,快去吧!”商毅深也催促着他。 “你不用担心何晴,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把她给留下来的。”段思环拍胸脯保证。 在多重的保障之下,任士彦才不舍的安心招呼客人去。 不到一会的工夫,三十几坪的店面挤满了闻香下马的客人,生意好的不得了,别说是任士彦忙得手忙脚乱,就连下海帮忙的商毅深、段思环、何晴也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尤其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客人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涌进,座无虚席。 “第七桌的海鲜粥、牛肉粥好了没有?”何晴进厨房询问着。 正在盛粥的任士彦手脚俐落的快手撒上葱花,“好了!”他端到送盘上交给何晴,她接手后,正要赶着送到外头给久候的客人时,却被任士彦给叫住,“等一下何晴!” 何晴小心的转过身,怕粥会溢了出来,“什么事?” “我……我只是想说……谢谢你帮我。”任士彦说的话和他心里想讲的不一致。 “喔!不用了,一会再说吧!我先将粥给客人送过去。”何晴说完匆匆的离开厨房。 他们的谈话全让站在厨房外的段思环凑巧听见了,她走进来,忍不住的出言消遣任士彦,“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想你要说的话应该不只如此而已吧!你又不是没有被她回绝过,怕什么呢?你心底的那句话再不说出来,恐怕就要发霉了。” “我知道,可是……我只要一见到她就说不出口。”任士彦叹息着。 段思环拍拍他的肩膀鼓舞他,“爱要勇敢说出口,否则连我也帮不了你了。第二桌要一碗蔬菜粥跟鸡粥,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她放下点单,然后转身出去。 ****** “欢迎光临!”何晴商业性的对进门的客人喊着,“小姐一位吗?” 进门来的人是任谷梅,她态度骄傲冷然的看了何晴一眼,“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何晴愣了一愣,“找什么人?”她收敛起原本的客气,拿出同样的态度对她,真是的!嚣张个什么劲嘛? “我找任士彦。”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何晴的心里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你等一下!”她不甘愿的转身去厨房叫人。 任谷梅环视店内,从满屋子的人里发现了站在角落也正望着她的商毅深,她朝他微微的笑着,眼里射出来一道诡异的光芒让他禁不住从脚底开始发冷。 “毅深!你认识她吗?她是谁啊?”段思环轻摇着若有所思的他。 真是一个美丽又高贵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于好人家!段思环忍不住的多看她几眼。 商毅深根本没有听见段思环的话,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揣测着任谷梅出现在此的动机。 任士彦熄掉炉子上的火,匆匆忙忙的从厨房里跑出来。 “谷梅?!”他诧异的叫着她,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所有应该不会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你怎么来了?” “是我不能来,还是你不欢迎我?”任谷梅扬扬眉问。 “你这丫头!说话总是带刺,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士彦笑骂她。 “你今天开张做生意连知会我一声也没有,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不会记恨的,还是有风度的来祝贺你并且送一份礼物给你,祝你生意兴隆!”任谷梅递上一只信封给他。 “这是什么?” “你拆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任士彦拆开信封,突然发现里头夹着一张支票,“这……” “我知道你银行里的存款已经所剩不多了,刚开始做生意会需要一点钱的,你收下吧!”任谷梅关心的说。 她说的是事实,他的确就快要两袖清风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何晴一直站在任士彦的身后监视着他们的谈话,想从交谈间抓出蛛丝马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送钱给他?听说富家的公子哥儿个个都是风流多情、搞七捻三,看来他也不例外,她一时打翻了醋坛子。 何晴的手肘轻碰着他,声音细小的问:“喂!她是谁啊?” “哎呀!瞧我,只顾着聊天,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来!谷梅,这位就是使我拿出勇气背叛父亲的那个伟大的女人,她叫何晴。”任士彦又转身看着何晴,“何晴,她是我妹妹任谷梅。” 他们俩互相点头寒暄着。 此时,段思环和商毅深一起走了过来。 任谷梅的一双眼睛随即像探照灯似的直盯着段思环,“商大哥,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问,声音里早已肯定了。 商毅深因她的存在而显得惊悸不安,他害怕,怕她冷不防的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是啊!她叫段思环。”他顾忌的说。 任谷梅出乎意料的友善,“原来商大哥没有骗我,你的女朋友果真有闭月羞花之貌,难怪你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别听他胡说!”段思环浅浅的笑说,“你才真的是漂亮呢!刚刚,我都忍不住要多看你两眼。”她说的是真心话。 “好了,你们两个不必再谦虚了,依我看哪!你们两个是不分轩轾、伯仲之间。”任上彦咧嘴笑道。 他的话引起了何晴的不满,两个?她没有吗?他的意思是她长得不怎么样啰?简直太过分了!难道她长得像丑八怪吗?何晴憋着气,柳眉倒竖的勃然不悦。 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的,让他们一刻也无法闲下来休息,像个陀螺似的转呀转的转个不停。 趁着大家都忙着不注意时,商毅深偷偷的凑到任谷梅的身边,“你来做什么?”他边问,边四处张望,做贼似的。 “没什么,我只是来恭喜我大哥而已,你紧张什么?”任谷梅态度自若的看着他说,有意要吊他的胃口。 商毅深不断的静观着正在招呼客人的段思环,心烦意乱的,“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思环。” “你很爱她嘛!我可以考虑考虑!”任谷梅瞅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不过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你愈有心想隐瞒,它偏偏愈容易被人家知道。”任谷梅的话中有话。 商毅深的眼睛倏地睁得大大的,“你……” “对了,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洗手间在哪儿?”他的反应愈是害怕、愈是紧张,她就愈得意。 为了能跟她相安无事的分手,商毅深只好忍气吞声的接受她的盛气凌人,“左边有条通道直走到底。” 任谷梅从他一旁走过的时候,突然揶揄的对他说:“或许你可以继续的求求我,说不定我觉得你很诚恳所以就答应了你。你不觉得这里的人太多了,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话说完,她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商毅深既愤怒又无奈的在心里呐喊着,在她的威胁下,他不得不亦步亦趋。 ****** 为客人点过菜单后,何晴心有不甘的将单子送进厨房给任士彦。 “第十桌要两碗芋头排骨粥,其中一碗不要放葱。”她依客人的交代吩咐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使任士彦关心的转过头来问:“何晴你还好吧?是不是太累了?” 何晴不答腔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如果你太累了,就到后面有一间休息室里休息。对了,你饿不饿?我弄一碗粥给你吃好不好?” 不吃!谁要吃你煮的东西!为了方才那句只有两个女人是美丽的话,何晴还怀恨在心,但是她迟疑了一下,实在拗不过饥肠辘辘的肚子,迫于不得已的点头答应,“好吧!” 任士彦高兴极了,“你想吃什么?” “就招牌粥吧!”凭良心说,他的手艺还真不赖,上次送到杂志社的那锅粥她一口气就吃得精光,连渣都不放过。 任士彦连连点头,“没问题,我马上煮,包你一会就可以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浓情蜜意粥。”他喜孜孜的着手准备,“你先去休息,煮好了我会端过去给你的。” 真是一个傻子!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她摇摇头轻轻叹着气。 何晴扭身走出厨房时突然感到下腹紧缩,一阵尿急,不禁步伐快速的冲往洗手间,但正当她想推门而入的时候,听见洗手间裹传出争执的声音,使她停下欲推门的手,驻足门外,测耳倾听。 这声音不是商毅深和任谷梅的声音吗?她一耳就辨听出来。 何晴虽然明知道偷听是不对的行为,可是在好奇小的驱使之下她还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俩为什么躲在这儿说话?莫非有什么见不得入的事情? “你求我?!”任谷梅的音量提高说,“你忘了当初我给你的忠告吗?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招惹我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知道一切的错全在我。” “你知道最好。” 何晴轻轻的将门推开一道隙缝,小心翼翼的贴在门后偷看倾听,她思忖着: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人明明认识,但刚刚还佯装成不熟悉的模样,若不是想刻意回避、掩人耳目,又是为何?分明是心里有鬼! 从隙缝中她看见任谷梅走到商毅深的面前,双手环住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当时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对你产生了意乱情迷的错觉,虽然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更在乎思环,我不能伤害她。”商毅深的话句句清晰有力。 “所以你选择了伤害我?所以你不顾及我的感受?”任谷梅的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一反态度幽幽的说。 “谷梅,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商毅深歉意油生,接着他抓牢她的肩膀说:“如果有任何方法能够补偿你,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都会为你办到。” 任谷梅推开他,抬起头来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听得正入神之际,突然有人拍着何晴的肩膀,吓得她魂不附体的转过身来,一看是任士彦,她立刻保持镇定的不意他安静,别出声,她马上又转过头朝隙缝里偷看倾听。 她只见任谷梅理理拉拉身上的衣服说:“如果你真想了断我们之间的关系,明天晚上到梅园来找我,如果你不来,也无妨,不过我就很难担保事情会像今天一样平静。”她语气里带有着恐吓的成分。 ******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段思环心惊胆战的摸索着路往前走,乍然一道一道的光朝她的脸上射过来,亮得她睁不开眼,一群一群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扑向她来。 他们将她推到一株挂有白丝带的树前,众声沸腾的要她自缢,她不肯,于是乎他们强行将她抱了起来,用丝带套住她的颈子,大家的手纷纷一放,她竟可怜的摇荡在风中了。 “啊——”段思环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夜的宁静,她不想死啊!她怎甘心就这样死去呢?她挣扎着,要和命运挑战。 她绝不能就这样死去,因为在这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东西值得她眷恋的,她舍不得疼爱她的父母、舍不得淘气可爱的思陶、舍不得行侠仗义的何晴、舍不得敦厚善良的任士彦,而最最舍不得的,是她深情痴爱的商毅深呀! “思环!”睡在她一旁的何晴被这突来的惨叫声给吓醒,起身搂住手脚挥舞激动的她,“没事了,只是一场恶梦,放心吧!没事了。” 段思环痛定而醒的睁开双眼,全身微颤着,面色恐惊不已。 段家人纷纷破门而人,异口同声的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放心吧!她没事,只是作了个恶梦。”何晴一边拍着段思环的背安抚她,一边跟他们解释。 “大姊是怎么搞的?最近老是作恶梦。”段思陶哈欠连连的说。 “小晴,思环还好吧?”段崇义关切的问。 “思环,你没事吧?”宋妙真紧张的坐上床,轻轻的替女儿拂开贴在额前的刘海。 但惊恐过度的段思环,早已说不出话来。 “我想她没事的,你们去睡吧!这有我照顾她就行了。”何晴体贴的说。 天哪!这真是一场可怕的恶梦!段思环一想起历历在目的梦境,身子就直发抖,每天,只要她一阖上眼睡觉,这个恶梦就如影随形的浮现出来,不断的纠缠着她、吞噬着她脆弱的心。 到底是为什么?究竟谁能告诉她?而她惟一能纡解的方式就是抱着何晴痛哭,让心底所有的恐惧一起随泪水流掉。 ****** 何晴下定决心要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她不能等闲视之这件事情,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将会严重的伤害段思环,情同姊妹,她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商毅深,倘若让她知道他是存心欺骗段思环的感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饶过他的。 在段思环尚未知道真相前,她必须尽早处理这件事情,就在下午外出采访完后,她特地到任士彦的店裹去。 “何晴?!你怎么会来呢?”她突然的出现,让任士彦十分的意外。 何晴放下公事包和雨伞,扬扬她那对具有个性的眉毛,“外头下大雨,我进来躲雨不行吗?难道你是不欢迎我?”她明知他无此意,却又故意尖酸刻薄的说。 “怎么会呢?”任士彦笑笑的说,丝毫不生气。 对于她蛮横、不讲理的态度,他早习以为常了。 “不会最好!”何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今天见过商毅深没有?” 她的话才出口,任士彦已经知道她来的用意了,“还没有!”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谈一谈!”何晴拉了张椅子坐下说。 任士彦在她对面坐下,心裹也大约有谱,“你是不是想我出面劝告毅深?”他开宗明义的问。 他怎么会知道?何晴暗吃一惊,“你说对了,不过我不是要你劝他,我是要你去警告他,如果他胆敢做出对不起思环或是伤害思环的事来,我何晴第一个就饶不了他,我一定会找他算帐的。”她忿忿不平地握着拳头捶桌子。 “别说你要找他算帐了,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他明白她的重情重义,“虽然我和思环认识不久,可是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而对于毅深此次的感情走私我的不平绝对不亚于你,所以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说什么我都会替思环出一口气的。”任士彦目光肯定的看着她。 他的话一时之间倒教何晴哑口无言,从他眼神裹她领略到一种男人独有的刚毅和沉稳,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她不自觉的避开,不敢直视,一颗心竟卜通卜通的乱跳了起来,失去了控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是生病了?她的心从来不曾如此激动的跳动,就像是刚跑完一千公尺的马拉松大赛似的。 “这样最好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她口干舌燥的说,“还有,你最好劝劝你的妹妹,不要居心破坏别人的感情,否则我也饶不了她,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我知道!” 为什么会害怕正视他呢?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何晴坐立不安,她真宁可死了算了。 “我先在这里代替思环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我不想让思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有她在场的时候,说话最好谨慎一点,别漏了风声。”她提醒他。 任士彦点点头,“我会的!知道吗?其实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既真诚又坦率,对朋友掏心掏肺,令我非常感动。”他痴傻的看着她、欣赏着她,就像是着了迷似的,“所以我总是告诉我自己,我要娶你,要跟你结婚,要用我一生的力量来保护你。” 这话说得多么的让人感动和心动,何晴都臣服在这甜言蜜语中,可是她的理智却一直不断的在提醒她,爱情只是男人作为消遣的娱乐而已,千万别受骗上当,瞧!思环不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她的心此时是六神无主,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第九章 这是一个致命的吸引力!商毅深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辜的正襟危坐着,他想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要来说服任谷梅,希望她能就当一切是场错误。 不过他的计谋被任谷梅一眼就看穿了,她不禁偷偷的窃笑他的无知,可是为了布上一局成功的骗局,她必须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因为这是博得同情惟一、最上乘的方法。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任谷梅凝望着他,眼裹注满柔情。 “怎么会呢?”商毅深艰涩的说,“我总是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任谷梅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酒来,她背着他斟满了酒,并且神不知鬼不觉迅速的倒进一包药粉,然后她将酒杯递给他,“不介意陪我喝一杯吧?”说话的同时,她一口气喝光自己杯中的酒。 “这种酒的后劲很强,你这么喝会醉的。”商毅深不想她折磨自己。 任谷梅不听劝,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她举起杯子敬他,“醉了,总比清醒感觉着痛苦好。来!我敬你,干杯!”她又一饮而尽。 商毅深无言以对,自责、愧疚的陪她喝光杯中的酒。 任谷梅坐了下来,垂下头,盯着脚下的拖鞋,无奈又悲苦的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跟你很相配。”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人我见犹怜,商毅深的心里突生心疼,“对不起,一切的错都在我,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我自己也很后悔,可是我只能选择一个人,我……” “别说了!”任谷梅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失控的泪水在她的睑颊上滚落着,“你的处境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我昨天想了一整夜,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们是应该趁着伤害不深的时候停止这段感情。”她的声音发抖着。 “其实当初,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对你动了真感情,可是……我……我太不争气了,我竟然还是爱上了你,以至于弄得自己今天如此的狼狈。”她泣不成声。 她的泪水让商毅深的五脏六腑都紧缩在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中,他激动得将她拥进怀中。 任谷梅睁开眼眸,眼中泪光莹莹,她抿抿唇,强制压抑脆弱酸楚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残忍啊!”她哭了起来,哭得很厉害。 “谷梅,对不起,对不起,你恨我!打我吧!只要能让你泄恨,让你不再痛苦,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的,我只求你谅解我吧!我会给你一份合理的补偿的。”他是如此的心酸,他意识到自己一时的自私,将一个无辜的女子推落到痛苦的万丈深渊,他该怎么弥补这个滔天大错呢?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来了。 任谷梅推开他,抽泣的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珠,她试图用微笑来隐藏伤痛,但怎奈大珠小珠纷纷落玉盘,又引来许多氾滥不停的泪珠,使得她狼狈得又哭又笑,“不许哭了,我爸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是不应该流泪的,因为所有的泪都要往肚子里流。”她伸出乎替他轻轻的擦干忏悔的泪水。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怪你的,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让三个人都饱受这种痛苦,不如干脆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更何况,我也不想当第三者,让人在背后唾弃我、指责我。”她哭得泪雨滂沱。 她的明理教商毅深感动莫名,如果没有遇见段思环,他一定会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恨我?你有这个权利的,我宁可你恨我入骨,怎么都比你这么说让我好过,全都是我不好,是我将一时的快乐建筑在你的痛苦上,天哪!我多么希望老天能够惩罚我,给我应得的报应。”商毅深忍不住热泪夺眶,他抓住任谷梅的手,诚挚的道出了内心的感动。 任谷梅的手捂住他的口不让他说话,“不要!不要!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上天捉弄人,怪我们有缘无分,不过我已经满足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你,你说是不是?”任谷梅也牢牢的紧握住他的手,梨花带泪的仰望着他。 他们彼此的眼泪中包含了无尽的体谅与宽容,对于没有希望的未来已全然的接受。 任谷梅擦拭掉睑颊上的泪痕,凄怆的对他挤出一抹微笑,“我明天就要离开台湾,去美国出差一个月,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忘掉你,抚平受创的伤口。我想,今晚大概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夜,你能留下来陪我吗?就当给彼此留下一个回忆。” “好,我答应你。”商毅深毫不考虑的点点头,毕竟他愧对于她,能够做的也只是给她心灵上一点安慰。 而她,早也正算准了他的弱点下手!任谷梅笑了,笑得轻轻淡淡,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再度斟酒,“来,我祝你,祝你和她能白首偕老、一生钟爱。”她先干为敬的一口气喝光酒。 “我也祝你能早日找到归宿!”商毅深苦涩的牵动嘴角说,然后枧酒为茶的连敬三怀。 任谷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神奇难解的光芒,“让我们喝个痛快吧!如今,只有酒才能帮助我们今晚脱离痛苦,得到短暂的快乐。”她怂恿、煽动着说。 “好!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商毅深豪气的又咕噜一口饮尽一杯酒。 他们放纵的畅饮着,相惜、相知的紧拥着。 “嗯!”此时任谷梅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当她感觉到身旁躺着人的时候,惊讶的反应不亚于在他们体内作祟、激发他们人性原始的欲望。 商毅深以为已经事情圆满的解决了,殊不知现在好戏才正要开场了,此时他正一步一步的走向陷阱里,而他却浑然不知。 ****** 早晨的第一道曙光射进房里,唤醒了宿醉的商毅深,他的头疼痛欲裂,是体内残存的酒精正在挥发,他欲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却赫然发现躺在自己身旁的任谷梅。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他们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然后……然后其他的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对于是怎么上楼来的、是怎么会睡在她房里的,为什么会裸裎相见,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此时,任谷梅也醒了,她微微的睁开眼睛,准备起床梳洗,却诧异自己的床上还有人,“你……你……你怎么会睡在我的床上?”说话的同时,她发现自己昨晚身上的衣物竟散落在地上,包括他的衣物。 “我……”商毅深有口难言,根本不知从何解释。 任谷梅深深的叹了一声,“算了,你不必解释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的头垂埋在胸口,手指伸进发中抓着秀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对我负责任的。” 她的话让商毅深心如莲心一般的苦。 任谷梅抓起地上的衣服速速的往身上一套,然后走下床来,“我要赶着去机场,一会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商毅深欲言又止,因为以他目前的身分实在是拿不出条件来补偿她,多说反而徒增彼此的负担。 ****** “节日”对台湾这个岛国来说,是愈来愈显得重要了,而节日,只要宣传、广告做得好,也往往是商人们大发利市的好时机。 以往受到西洋情人节的影响,许多商人纷纷开始提倡民众过属于中国人的情人节——七夕。 而花和巧克力是情人节的代表礼物,虽然还有一天才到七夕,但是在办公室里随处可看到桌上摆有一盒盒的巧克力或一束束的花,顿时原本紧张的办公室,倒变得浪漫了许多。 “何晴,明天晚上和士彦有没有节目?”段思环收到商毅深送来的花时,也顺便关心一下好友的幸福,毕竟,情人节独自一个人过似乎有些寂寞。 “我答应明天要和老师下棋!”何晴埋头工作,连头也不抬起来。 “下什么棋?棋天天都可以下,情人节又不是天天有。”她受人所托,充当红娘,“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试着结交一些异性朋友,生活不应该太封闭的。” 何晴不以为忤的冷哼一声,“我的生活很封闭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我倒是觉得我这样过生活很好,起码不会受到伤害。我告诉你吧!千万别对男人太有信心,因为男人的本质是恶劣的,在你面前是一回事,在你背后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她提醒段思环说,但又不敢贸然将那日听见商毅深和任谷梅的谈话说予她知。 “你对男人的敌意太深了!”段思环盈盈的笑说,“我想你应该尝试着去谈恋爱,对你的想法或许会有改变。” “不必了,我敬谢不敏。”何晴嗤之以鼻,“我可不想成天为一个男人心神不宁、魂牵梦系的,对我来说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爱情就像一瓶密封的饮料,如果你不拆开来喝喝看,又怎么会知道它的味道到底好不好喝呢?” “我从来不喝有添加人工色素的饮料的,我只喝白开水,那些添加人工色素的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虽然白开水平淡无味,不过至少它对身体无害。”何晴同她唱着反调。 段思环被她气得七荤八素的,她费了三寸不烂之舌,怎奈何晴仍是无动于衷,让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瞪她,“好吧!既然如此,你就等着当老处女好了。” “那也不错啊!总比被男人糟蹋的好。”何晴不甘示弱的回敬她。 ****** 段思环和商毅深站在阳台上遥望着美丽璀璨的星空,她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让他用结实的臂膀搂着她娇弱的身躯,她真是喜欢这种感觉,如果时间能够这样停止那该有多好。 在梦裹,她不只一次的梦见他用那双深情的眼眸凝望着她,如此的依恋、如此的温存。 “你瞧,那就是牛郎、织女星。”商毅深伸直手指向辽阔的天际说。 传说七夕是牛郎和织女在银河相会的日子,这个美丽的传说是说凡间的牛郎和仙界的织女彼此真心相爱,后来被王母知道了,而硬是把他们拆散了,并且用玉带画出一条银河,把牛郎和织女分隔于河的两岸。 最后因为他们真挚的爱情感动了喜鹊,所以每到了七月七日这一天就会有成群的喜鹊从四面八方飞来,在银河上首尾相街搭起一座鹊桥,让这对隔阂相望了一年的夫妻能够在鹊桥上相会。 段思环遥望着牛郎、织女星,心里暗自祈求自己和商毅深能幸福快乐的厮守一生。 清风徐来、繁星闪烁,或许是今天晚上的酒太甘醇了,而心里想说的话又太多了,所以两人反倒沉默着,只是并肩而立,一起仰望布满星斗的夜空。 商毅深突然执起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目光似水柔情的看着她说:“思环,你愿意嫁给我吗?” 段思环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求婚戒指,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眼眶竟湿润了起来,真是灵验!莫非牛郎和织女听见了她的祈祷? 商毅深见状,着急的抚着她的手问:“你怎么啦?是不是不愿意?” “不是,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段思环摇摇头,擦着眼泪,“我只是太感动了。”说到此,她将头埋进他的胸中,紧抱着他。 商毅深也被她感染,鼻子酸酸的,“傻瓜!别哭了,人家会以为我欺侮你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擦干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思环,你知道吗?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代替你,我要和你生生世世结为夫妻,即使我们都死了,到来世,我还是要再与你共结连理。”他承诺着。 “我也是。”段思环微微仰起头,一对明亮的眸子欲语还羞,有着无限的娇美、无限的情意,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完完整整、淋漓尽致的奉献了。 也就在一刹那,商毅深和段思环几乎同时搂住了对方,他吻住了她微翘的朱唇,而不安分的手则探索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段思环清楚的知道他是属于自己,心里怀抱着前所未有的极端幸福,她用双臂圈锁住他的颈项将他更拉近自己。 商毅深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心安定下来了,如今他的怀里、手里以至于心里都被这个光洁、细腻的女人给填满了,未来,他将会更小心更谨慎,不让自己再犯下任何出轨的背叛。 满天的星斗,有一种无法控制的记忆宛转的流动着,渐渐的苏醒、渐渐的融化,一句句深深浅浅的山盟海誓都曾经说过,如今又一波一波的翻腾起来,把两个相爱的人环绕着、覆盖着,直到淹没…… ****** 与往年一样,织女今夕要与丈夫牛郎渡河相见。 迢迢银河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讵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清风徐来,暮云合璧、银河无浪、鹊鸟于飞。 素妆弱步的织女,在两位仙女的陪同下,踏着玉露,不觉已来到鹊桥边,只见一只只的鹊鸟从河这岸排到河的彼岸,把碧落天界闹得声声鼎沸。 一会儿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一只鹊鸟飞到织女的面前来禀道:“鹊桥已架,请娘娘渡河。” 织女颔首点头,纤纤玉步登上了鹊桥,这座鹊桥载着她一年无限的相思、一年无尽的深情、一年望穿秋水的顾盼、一年鲜明难忘的回忆。 暮风清凉、河光净沘,她的透体感到晶莹、呼吸感到清新。 从彼岸走来的牛郎,伸手搀扶日以继夜思念的妻子,“天孙,总算又过一年了。” 织女叹口气,“离合缘契,乃天之为,我们谁又能斗得过上天?” “天孙不必伤感,我俩既已相爱盟誓,今后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今夜如此的美景佳色,不可坏了兴头。”牛郎豁然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怨天、不尤人,“你瞧!我俩可比上皇、太真幸运多了,至少免了百年的轮回劫难。”他手一挥,鹊桥下层层的云雾霎时播开一空,清楚的看见了在红尘凡间受孽海之苦的唐天子与杨贵妃。 “哎!怪只怪这李三郎,马嵬坡下教玉碎香揉。”织女沉吟道。 “唉!休冤屈了人。”牛郎为他辩白,“形势比人强,天子哪由得自己主张?事过之后,三郎后悔不迭悲泪足以填海啊!” “如今岁月频更,只怕此情也渐淡了。”织女道。 “不然,瞧他俩心口一辞,情意无二,好不恩爱也!我俩与他们源于百年宿缘,当须给他们庇护则是。” 织女随即掐指一算,“只是他俩劫难将至,又免不了滋生一场生离死别,但若果然不背今盟,我们决当再为之绾合。” 牛郎点点头,“天孙言之有理,夜色将阑,你我且回斗牛宫去吧!”他伸手又一挥,将鹊桥下的云召回。 牛郎牵着织女的手,双双步着玉阶缓步迳往斗牛宫而去。 ****** 何晴和段崇义结束了棋局后,迳自回房休息。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心知思环今晚不会早归甚至会不归,萌起了怨妇专有的独守空闺的孤单心态,她起身走到窗边,呆呆的凝望着繁星灿美的夜空。 “为什么要拒绝任士彦的邀请呢?”何晴后悔的问着自己,她不禁幻想着,如果赴约的情景。 他在做什么呢?会不会约了别的女人出去共度良宵? 想着想着,何晴又不禁恼怒起来,“何晴!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犹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突然房中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心想这时候可能是思环打回来的,“喂!”她伸手接起电话。 “喂!”这个声音仿佛一道电流穿过她的心。 是他?他怎么会知道这支电话的号码呢?“思环不在。”何晴心慌意乱的说。 “我知道,她今天和毅深一起共度佳节,我是要找你。”电话彼端,任士彦说。 他跟她心灵相通?知道她正在想他?何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找我有事吗?” “也……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对了,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何晴忧郁的说。 “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何晴淡漠的态度,令任士彦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才说没两句话就要挂电话了吗?何晴急了起来,“喂!你等一等……我……” 不等她说完话,任士彦迳自接话回答:“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会去办的,我明天会去找毅深谈一谈。”他以为何晴要提醒他,她交代他去办的事情。 该死的笨猪!自作聪明,她又不是要说这个!何晴气结了,她只是要让他再陪她多聊一聊,可是现在,她又无法说出口要求他了。 “那就好!你尽早处理完毕。”何晴咬牙切齿的说,然后“啪”的一声就将电话挂上。 ****** 为了完成何晴交给他的任务,任士彦今天特别歇业一天,跑一趟商毅深的公司。 当任士彦出现在商毅深的办公室时,商毅深显得很惊讶。 “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不用开店做生意了吗?”商毅深问。 “今天歇业一天。” “出了什么事吗?” “是出事了,不过出事的人不是我,是你。” 商毅深不明究竟的看着他,等他告诉自己一切。 由于他们两人是二十几年的好朋友,所以任士彦决定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你和谷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商毅深的心猛地一抽,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是走漏了,“是不是谷梅跟你说了什么?”他不作第二人想。 “谷梅什么事情都没跟我说,是开幕的那天,何晴和我撞见你和谷梅在洗手间里谈话。” 商毅深突然觉得自己很龌龊,方才竟怀疑是任谷梅透露事端,存心引起轩然大波,就如同那日她曾对他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事到如今,商毅深只好毫不隐瞒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任士彦,除了喝醉酒和任谷悔发生了关系之外。 “老兄,不是我多事,思环是个很好的女人,你不应该这么对她的。”任士彦指责他的不是。 “我知道!”其实商毅深自己也很后悔不堪。 任士彦摇摇头说:“谷梅是我的妹妹,她的脾气、个性我比谁都还要了解,你这次能全身而退,实在应该感谢老天,否则以谷梅的性子,她肯定会整死你,哪有可能轻易的放过你?” “你不了解……其实她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她。”商毅深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歉意。 任士彦拍拍他的肩,“事情过了就算了,以后别再把持不住自己的多情。”他微讽的笑说,“我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他喃喃的对自己说。 “放心吧!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下次了。我昨天已经向思环求婚了,我们准备在两个月后举行婚礼。”商毅深说,任士彦是第一个知道的。 任士彦诧异的睁大眼,“什么?!好小子!可真有你的一套,我都忍不住要嫉妒你事业、爱情两得意,我先恭喜你啦!” “你别嫉妒,应该多加把油,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她总有一天会被你感动的。”商毅深鼓舞着他。 没错!应该要再加油,任士彦认为自己有必要重新拟定战略。 ****** 一个月后 自从段思环和商毅深宣布了结婚的消息之后,段思环整个人就变得愈加的美丽动人,据她自己说,是爱情的魔力所致,所以她逢人就鼓吹人要多谈情说爱。 离结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为了能准备充裕,段思环几乎一抓到空闲的时间,就拉着何晴逛街购买所需的东西。 “小姐!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我的两条腿酸得快断了。”何晴抱怨着。 “真是的,只不过走了三家百货公司,能让你累成这副德行吗?”段思环白了她一眼。 何晴提着一袋袋的东西,快步的抢着人行道上的长椅坐,“你有爱情神奇的力量支持你,我可没有。”也不知为什么,知道段思环即将要结婚了,她突然有一种失落感。 段思环强忍想笑的渴望,“谁说你没有的?他可是随时等你取用呢!” “开什么玩笑,我何晴岂会看上一个乱臣贼子之后。”她故作满不在乎的说。 段思环眨眨眼,顽皮的歪着头看她,“是吗?前几天好像有人问我任士彦最近的状况哟!若真是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还老吃人家送来的粥?” 何晴嘟起嘴,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不吃白不吃嘛!暴殄天物多可惜啊!” “是吗?”段思环的嘴角泛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心事被拆穿了,何晴不免面红耳熟,她悻悻然的站起身来,“我肚子饿了,找家餐厅吃中饭吧!” 何晴像个冲锋部队似的钻窜在大街小巷中,希望能在繁荣鼎盛的商业区中找到一家北方小馆,而就在她穿梭于骑楼时,乍然遇见了迎面而来的任谷梅,他们三人都停下脚步互相对看着。 “真巧啊!任小姐。”段思环客气的跟任谷梅打着招呼,她和何晴都担忧的看着她身后偌大的招牌——全益妇产科,“你……身体不舒服吗?”她含蓄的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莫非这真是天意?连老天都在帮她!任谷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她捂着口,害喜害得厉害,“不是,我怀孕了。” 段思环倒是被她的直截了当给吓住了,“是吗?那么……恭喜你了。”她真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她可是未婚生子,有何值得恭喜呢? 怀孕了?!何晴顿时仿佛遭到雷击,孩子的父亲会是谁?!该不会跟商毅深有关系吧?!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很多不安的想法。 “恭喜?!”任谷梅颇玩味的看着段思环说,“这个孩子是个私生子,没有父亲,这样值得恭喜吗?” 段思环支支吾吾的面有难色,“难道你不想跟孩子的父亲结婚吗?” “对方就快结婚了,而且他并不知道我怀有了他的孩子。”任谷梅带有敌意的对她说。 闻言何晴暗吃一惊,莫非真是商毅深惹的祸?!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否则思环会受到更深的打击与伤害。 ****** 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的时候,何晴将这整件事情隐瞒起来,不让段思环知道,但她发誓,如果查证属实,任谷梅肚子里的孩子是商毅深的,她会亲口将一切告诉段思环,并且说服她退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任士彦气喘吁吁的跑下楼来。 三十分钟前,何晴打电话给他,说会在他家楼下等他,要他下楼来,这凌晨时分的,真是扰人清梦,不过任士彦一点怨言也没有。 “跟我去商毅深家!”何晴命令着说,口气坚决得不容转寰。 一路上车速极快,油门一脚踩到底,向来奉公守法的何晴竟一连闯着红灯,漠视交通规则,她紧绷着脸,让任士彦噤若寒蝉,夜里的交通顺畅,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商毅深的家。 何晴按着电铃不放,电铃声叮咚咚的响个不停,夜里听起来像是十万火急。 商毅深揉着惺忪的睡眼赶来开门,“这么晚了,你们来找我有事吗?”他不知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要三更半夜说不可。 何晴冲进门来,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盯着他,“你说,你究竟有没有和任谷梅发生过关系?” “关系?”商毅深愣了一愣,随后,他大感惊愕她登门指责的态度。 “翻译成白话,就是你有没有和她上过床、发生过关系?”何晴粗鲁的上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怒目瞪视着他。 她激烈的举止和奇怪的问题,让任士彦背脊发麻。 原本浓厚的睡意此时已不见丁,何晴尖锐的问题让商毅深完全的清醒过来,只见他挣脱她的手,惶恐的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和她……” “到底有还是没有?”何晴扯直着脖子朝他吼。 商毅深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并且不敢迎视她的目光。 他的答案让何晴和任士彦都傻住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他自以为是花花公子,还是情场圣手?竟见一个爱一个,但却装成一副专情的模样来欺骗思环,这种人实在是教人难以原谅。 何晴的心中燃起一把熊熊的大火,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商毅深不放,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蛮力,一把将坐在沙发上的商毅深给揪了起来,然后激烈的抡拳殴打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根本就是社会的败类、人渣!” 商毅深举起手臂抵挡她四面八方飞来的拳头,光火的大声怒道:“你讲理行不行?我和任谷梅之间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为什么还动手打人?”他忍着屈于被打的地位,他从不出手打女人的。 何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左一拳、右一拳的朝他火攻,并啐道:“打你已经是客气了,我还巴不得杀了你!”她张目怒视,喘吁吁的说。 一旁的任士彦从何晴的身后及时的抱住她,劝道:“何晴,你住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光是打人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何晴挣扎的想甩开他,可是她动得愈厉害,任士彦抱得就愈紧,“我知道打人是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起码我可以出口气,发泄一下,这种人不教训他,我今晚会睡不着觉!”上半身动弹不得,她就抬起脚朝空中乱踢。 “何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任士彦试了两次,才终于扣住她猛力摇晃的肩膀。 全身动弹不得的何晴,嫌恶的瞪着商毅深,“今天我和思环在一家妇产科的门前遇见了任谷梅,她怀孕了!”她冲着商毅深大叫,“恭喜你啦商毅深,你就要做爸爸了!” 闻言,任士彦如猝不及防的傻住了,钳住何晴的手也立刻放松,这个消息有如平地一声雷,让人无法相信。 商毅深也愣忡地僵了半天,任谷梅怀孕了?!他困难的咽着口水问:“是她亲口说……我是孩子的父亲吗?”他试图想再作困兽斗,为自己洗清嫌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承认她是未婚生子。思环问她为什么不结婚?她说,因为那个男人就要跟别人结婚了。她根本就没打算要告诉你,也不要你负责任,可是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伤害了她,也欺骗了思环,但是小孩子是无辜的。”何晴愤怒的说。 任士彦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神色凝重的垂首。 “你明天就去跟思环解决一切,你若不说,我会替你说的。”何晴口气冰冷的说。 商毅深很清楚她“解决一切”的意思,他沮丧的捏紧拳头,他恨自己的鲁莽毁了今日的一切,他知道何晴的话很有道理,大人不论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小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能让他们承受大人的错误? ****** “总经理,一线商先生电话。”电话对讲机传来秘书甜美的声音。 “告诉他我在开会,不能接他的电话。”任谷梅透过对讲机交代。 他果然上勾了!她已经连续三天都故意拒接他的电话,目的是要他坐立难安,因为她明白钓一只大鱼千万不能急着收线,有时候要放长线,否则上钩的鱼儿也会跑掉的。 ****** 为什么?她为什么避着不跟他见面?商毅深自问着。 任谷梅的善良想成全的心,让商毅深又自责又感动。 如果能生长在古代那不知该有多好?至少他可以不必辜负任何一个人。一个女人未婚怀孕受到的压力太大了,她如何承受得起? 商毅深再也忍不住了,他决定亲自前往梅园一趟,他一定要见任谷梅一面。 ****** “何晴,你看这件婚纱漂不漂亮?”不知情的段思环开心的试着一件一件的婚纱,“何晴,你说这种喜饼好不好呢?”她开心的尝着一种又一种的喜饼。 段思环是如此的满心期待这场婚礼,而商毅深却迟迟没有前来和她说清楚一切,事情就这样一天一天的隐瞒下去,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相守一生的挚爱,却没想到,原来到头终成空。 何晴每次想对她说,可是一看见段思环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时,话到了口边却又缩了回去,她说不出口,她懊恼的想用力捶墙,或是大声的吼叫,发泄这份郁闷的苦痛。 ****** 夜深了,店打烊了,任士彦用力的刷着厨房的地板,一颗心像死了似的,麻麻木木。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呢?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认识不久的好友,他都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两个女人一定会有一个会受伤,而明显的,那个人是段思环。 任士彦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高兴商毅深即将成为自己的妹夫,因这事实在是太可笑、太荒唐,也太纷乱了! 第十章 无论商毅深如何按着电铃、如何的在屋外咆哮着,梅园里的人都无动于衷,始终没有人出来应门。 他确定屋内有人,他确定,他一定要想办法跟任谷梅当面谈一谈,目前他最担心的是任谷梅会自作主张的决定堕胎,他不能让她这么做,因为他已经决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而这是一个相当痛苦的抉择。 商毅深不顾一切的爬上门墙的铁栏杆,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如果不强行闯入,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任谷梅了。 他爬过如箭般的铁栏杆,穿越植满梅树的院子,然后急急忙忙的进入厅堂。 “先生!”正在厅堂里收拾的仆人,一见到他便紧张的拦住他,“没有小姐的准许,你不能上楼的。” 商毅深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哪里听得进这番话?“你别拦我,我要见你们家小姐。”他跟仆人拉拉扯扯的争执不下,“谷梅!谷梅!我要见你,谷梅!你放开我!我要上楼去找她!” “先生你回去吧!我们小姐她不想见你,也不会见你,如果你坚持不走,我就要报警了。”仆人威胁他说。 报警?!商毅深豁出去,不在乎了,“你听清楚,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们家小姐,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你要报警就去报警。”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去。 “先生你快下来,你不能上楼的。”仆人全力的阻止着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谷梅,你下楼来见我一面好不好?谷梅,你别避不见面,我知道你一定都听见了,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出来好不好?”商毅深朝着楼上大声的、苦苦的哀求着。 仆人如同跟他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捉一躲的,“你快点走吧!先生,我们家小姐她不想看见你,你别再骚扰她了。” “你走开,别拦着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见到你们家小姐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商毅深固执得很。 商毅深和尽职的仆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步,突然之间,他瞥见楼梯上走下人来,是她,任谷梅,她终于出现了! 看见主人,仆人立刻为自己的失职解释,“小姐……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听见了,我不怪你。”任谷梅对仆人说,“你先走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她将仆人打发走。 商毅深迎上前去,“谷梅,你终于出现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他说。 任谷梅缓缓的走下楼来,“你找我做什么?我们不应该再见面的,尤其在你快要结婚的时候。”她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烟盒,点了一根烟抽,然后优雅的往沙发上坐去。 商毅深迅速的拿下她嘴里的烟,正经厉色的说:“你不应该抽烟的,抽烟对婴儿不好。” 任谷梅的心底正窃喜着,她没有想到事情顺利得如有神助一般,水道渠成,不费一卒一兵,难道这是天意不成?看来,他们已经把故事编好了,她只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婴儿?”任谷梅开始她精湛的演技。 商毅深单脚跪了下来,执起她的手,“你不用隐瞒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任谷梅目光投向他,冷冷的问,如果没猜错,激进分子的何晴应该早找他兴师问罪了,这所有的功劳都该归功于何晴。 在任谷梅临去美国出差的当天,任士彦赶去为她送机,顺便苦口婆心的劝告她尽早结束和商毅深之间的关系,并且告诉她何晴已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她利用何晴这只棋子攻下战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有我的孩子呢?”商毅深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 “告诉你?!”任谷梅嗤之以鼻的说,并且甩掉他的手,“你能负责吗?你就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我,我跑去告诉你我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了,不等于是自取其辱吗?求你娶我?还是求你看在这婴儿的份上?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人安上一条破坏人家幸福的罪名。” 她尖酸刻薄的话让商毅深难过至极,“但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说。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母兼父职。” “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凭什么?”任谷梅生气的叫了起来。 商毅深知道问题迟早都要解决的,“凭我是孩子的父亲、凭我爱你、凭我要娶你,我们结婚吧!”这是他经过再三的思虑作下的决定。 任谷梅傻住了,眼神十分震惊,虽然她早预料他最后一定会娶她,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 “你别跟我开玩笑,寻我开心。你娶我,那么段思环怎么办?你如何跟她解释?”她的心底深处正为自己的私心存有些许的罪恶感。 “我会告诉她实情,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商毅深声音沙哑的说,“毕竟做错事的是大人,没有理由让孩子为我们承担,我不会让这个孩子挂上私生子的标签。” 任谷梅忍不住的扑上去搂住他,她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利用他,但她知道,如今她需要躲在他宽大厚实的怀中,急切的需要这处避风港,她累了,想休息了。 对不起段思环,就当我欠你一份人情吧!对不起商毅深,请原谅我的卑鄙行为!对不起daby,做错事的是大人,妈妈不应该利用你去解决自己的害怕!老天啊!我究竟在做什么? ****** 打从知道任谷梅怀孕的消息那一刻起,何晴就坐立难安,她不能想像当段思环知道这整件事情后的情形会是怎样?所以她几乎天天都胆战心惊的忧心着。 “喂!是我。”何晴破天荒的打电话给任士彦。 “你现在在哪裹?怎么这么吵?” “我和思环出来逛街,我们现在在餐厅里准备吃饭,你知不知道商毅深上哪了?” “不知道,他这几天都没有跟我联络。你找他有事吗?” 何晴烦躁极了,“他到现在还没来跟思环摊牌,你知不知道多拖延一天,就会多加深思环的痛苦。” “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我想毅深可能还拿不出勇气对思环说。” “是吗?”何晴低喃道,“那就让我来说吧!”话毕,她毅然的挂上电话。 何晴一路上若有所思的走回餐桌,该如何启口?是单刀直人的说,还是婉转含蓄的说? “你打电话给士彦了吗?”段思环好奇的问着,见何晴太专心的想着事情,以至于没有听见,她不禁又唤着何晴,并伸手摇摇她,“何晴!何晴!” “啊?!”何晴猛然回神,“你叫我啊?” “你怎么啦?打完电话后就精神恍惚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段思环感到不对劲。 何晴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她,心中希望段思环能坚强的接受这个事实。 “我在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呢?” “思环,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何晴决然说道。 “什么事情你说吧!” 何晴的目光扫向段思环,“我希望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因为这是一个坏到极点的消息。” “你说得对,如果是一个坏到极点的消息,我是应该要有心里准备的。”段思环和煦的朝何晴笑笑,“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 “商毅深不能跟你结婚了!”何晴喉干舌燥的说。 段思环被她严肃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你太过分了!竟然开这种玩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她伸出舌头向何晴做了个鬼脸。 “思环,我没有骗你,我更不可能拿你的终生大事来开玩笑。”何晴正视着她,认真的说,“这场婚礼要取消了。” 段思环看着她,不禁有些疑信参半,的确,何晴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人,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 她不再笑了,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为什么?” 要来的总是会来、该说的早晚要说,再拖下去对他们三方都没有好处,尤其对思环的伤害最大。一想到此,何晴把心一横,就她所知整件事情的原本经过一一告诉了段思环。 听完这整件事情的经过,段思环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傻傻的呆坐着。 此时此刻,段思环只觉得自己遭受到一顿无情的鞭打,每一鞭都像是抽打在她的心坎裹,她似乎可以听见皮鞭落下来的声音,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段思环阖上双眼、泪水满腮。 段思环的反应比何晴想像中还要来得平静,所以她放心许多。 段思环沉默良久后,才说:“孩子是无辜的,他应该负责任。何晴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其实你应该更早时就要告诉我,不应该跟着他们隐瞒我。我想一个人出去透透气,静一静。”她推椅而起,走了出去。 马路上充满了各种可怕的声音,平时听起来不觉得,现在却感到特别刺耳,段思环仰望着林立的高楼大厦,她踉跄了几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但仍强忍着站稳脚步继续往前走。 恍然之间,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没头没脑的倾灌进她的脑子里——车声、喇叭声、飞机声、喧嚣声……逐渐的、逐渐的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她听见有人说—— 恩成空、爱成空,只是长生殿里的誓非空。 情可辜、意可辜,那金钗、钿盒的信难辜。 位纵在仙列,梦不离唐宫阙,千回万转情难灭,双飞若注鸳鸯牒,三生旧好缘重结,又何惜,人间在受罚责? 前生宽孽恨茫茫,只落得死断生绝! 今将这钗斜插爱妃双鬟,这盒早晚深藏爱妃锦袖,让咱俩并翅高飞,牢扣同心结,生死永相恋。 …… 惟愿今生今世,情似金坚,钗不单分,钿盒永固…… 段思环觉得自己的情绪正激动沸腾、酸楚复杂,可是她却对商毅深毫无恨意,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心都浸淫在肝肠寸断的辛酸悲怜之中,她觉得自己已被人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她的心正痉挛着,身体打着寒颤,而苦郁却不减。 而被弃置在餐厅的何晴,内心思绪纷杂,思环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她至少该流泪表示伤痛,或是生气的责怪一切,她是不是太反常了? 何晴感到恐惧不已,从脚底冒出一股冷意,她不放心,速速起身想跟在段思环的身后一探究竟,只见她追了出去,在马路上四处努力的张望着,赫然发现了段思环的身影。 而这方的段思环没有听见何晴在身后的叫声,她的泪模糊了双眼,只傻傻的走着、走着,突地一辆车子冲向她来,她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就这样只闻“砰”的一声,伴随着何晴的惨叫声,段思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何晴的脚是软的,手不住的抖着,她哭不出泪来,她哭不出来,她看见地上一滩血,思环的头上有几个很深的伤口,她记得自己不顾一切的街上去抱住她,衣眼上、手上还血迹斑斑。 不行!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快撑不住了! “何晴!”接到她的电话后,任士彦就匆匆忙忙的关上店门,火急的往医院飞奔而来,“你没事吧?思环现在怎样了?” 何晴抓住他的手,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板般,“我不知道要打给谁,我只是想到你,我……”她惊吓得语无伦次。 任士彦紧紧的搂住她,安抚着她,“没有关系,你别怕了,没事了,没事了。” “思环在动手术,她流了好多血,她会不会死?她会不会死?”何晴低泣了起来,“如果我不说就没事了,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她不断的自责着。 “不是,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医生他们会尽全力抢救思环的,她会没事的,你要对医生有信心才行。”任士彦鼓舞她消沉的精神。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每一刻都是最煎熬的等待。 ****** “毅深,你说我们的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任谷梅入车坐稳后,小心的系上安全带。 “谷梅,还是让我开车吧!”商毅深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知为何,他今天特别心神不宁,老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不用了,我开就行了,你别这么紧张。”任谷梅笑盈盈的说,“其实你不用取消会议陪我去医院作检查的。” “凡事还是慎重点好!”商毅深紧张兮兮的看着车速表,“谷梅,你开慢一点,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神经兮兮的,不准我做这个,又不准我做那个,我只是怀孕,又不是残废,你似乎紧张过度了。” 商毅深烦心的皱起眉头,“我今天心跳得很厉害、很不寻常,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他的话让任谷梅的心一缩,脑中霎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报应! 不会吧!要镇定,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她说服自己别再去想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突然,她的行动电话乍响,吓了她一跳,“喂!” “喂!谷梅吗?毅深有没有跟你在一起。”电话彼端,任士彦焦急的问。 “没有!”任谷梅存心隐瞒他,“有事吗?” “如果你遇见他就转告他说,思环发生车祸了,现在正在益新医院里动手术,叫他尽快赶过来。” “喔!我知道了。”说完她随即切断电话。 该不该跟他说呢?他会不会因此又回到段思环身边呢?即使毅深现在赶去也毫无帮助啊!任谷梅犹豫着。 “有事吗?”商毅深见她神情慌张,遂问。 “没事,是公司打来的。”任谷梅担心他起疑心,“对了,你的行动电话呢?” 商毅深恍然一悟,“瞧我真是没记性,竟然落在办公室里,忘了带出来。” 任谷梅安下心,她决定暂时不告诉商毅深,段思环发生车祸的消息,她和宝宝都不能失去他,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将心底的罪恶感封锁起来,拒绝接受谴责。 车子停在停车位上,他们俩一起走进大厦里。 “为什么不找大型医院的医生作检查呢?”商毅深不放心诊所的品质,遂说。 “陈伯伯是爸爸的好朋友,以前也是公立医院的红牌医生,你不用担心。”任谷梅支支吾吾的说,其实是她早和医生协调好一切怀孕的时间,若是到公立医院,恐怕会穿帮。 他们俩站着等电梯时,管理员走过来告诉他们,“你们走楼梯吧!电梯坏掉了,正在修理呢!” “喔!谢谢你!”商毅深礼貌的同他致意,“谷梅,诊所在几楼?” “六楼!”她说。 “这么高!你没问题吧?”他不放心。 “没问题!”她转身跟在他的身后走上楼梯。 这座大厦的楼梯特别斜,加上任谷梅穿的又是高跟鞋,所以走起来相当吃力,才到四楼的时候,她就喘得不得了,而且累得脚都觉得发软,突然一个不小心,踩空一阶,人滚下了楼梯。 她尖叫着,脑海里惟一的感觉是——报应! 商毅深惊愕慌张的奔下楼,只见她不支倒地,大腿两股间流着血。 “谷梅!你怎么样了?”他害怕的抱着她问,他抱起她下楼,准备送她到大型的医院。 “毅深,送我去益新医院,”任谷梅孱弱的吐出话来,“思环……思环她……她出了车祸……现在在那里……动……动……手术……” 天哪!接踵而来得事情都是青天霹雳般的让商毅深震撼不已,思环发生车祸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他的心,比蜘蛛网的网还要乱,错综复杂、百味杂陈。 ****** 确定任谷梅已无大碍后,商毅深才到医院的柜枱询问段思环的消息。 “士彦,思环怎样了?”他瞧见在走廊上踱着方步的任士彦,便焦急的抓着他问。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任士彦一见是商毅深,遂不满的说。 商毅深苦不堪言,“谷梅从楼梯上跌下来……” 一听,任士彦睁大眼惊惶不已,“谷梅没事吧?怎么会这样呢?你没照顾她吗?她现在人呢?” 如今的情形只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了。 “动过手术后她已经没事了,不过孩子……没了。”商毅深哀痛的说。 “谷梅知道吗?” “不知道,她还在休息。”商毅深精疲力竭的叹了口气,“思环呢?她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呢?” “她还在手术室裹!”任士彦的心悬挂起妹妹的安危,“这里先交给你,我过去看看谷梅,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问过病房号码后,任士彦匆匆的赶去探望妹妹。 ****** 命运的转轮紧紧的将他们五个人扣在一起,历史的负债,都要一一清偿,渺小的人、无尽的宇宙,天地万物都有法则。 ****** 当医生步出手术室的时候,他们忧心如焚的围上前询问。 “各位!病人的伤势相当严重,但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及时抢救成功,所以身体上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由于她的头部遭受到剧烈的撞击,有脑震荡的现象,所以我们必须将病人送到加护病房再作观察。” ****** 三个月后,段思环的伤势已大致痊愈,不过她因为脑部受创,人变得不言不语,成天只是张开眼坐在病床上,一副沉思的模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听不听得见别人的谈话。 来医院的一路上,商毅深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流产的任谷梅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信给他,信里她坦承说出自己一切的所作所为,并且请求他们的原谅。 这每件事情都恍如一场梦般,他不懂,若真如任谷梅所言——有报应,那么,焉什么不应验在他的身上,反倒让善良、无辜的思环承受呢? 商毅深进病房时看见坐在病床边说说笑笑的任士彦和何晴。 “咦?你们两个来得真早。”商毅深诧异的说。 “当然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任士彦一语双关的说。 何晴冷不防的用手肘撞他的肚子,“你想宣告全天下吗?” “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说呢?”商毅深感觉到气氛的频率节节升高。 任士彦得意的展开笑容,“她答应跟我约会了!”他指着何晴说 “你真是个广播电台,都教你别说了还四处张扬。”何晴羞骂着人。 “毅深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任士彦委屈的说。 “自己人也别说!”她真快被他气死了,她站起身来。 任士彦急忙的如影随形,“你要去哪?” “吃早餐!” “我陪你去。” 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商毅深不觉莞尔一笑。 “思环你猜,他们俩会不会在一块?”他坐到床边问着呆愣的段思环,“昨天我去你家收拾一些东西,准备今天带来给你看。” 商毅深从袋子里取出一叠相片,“思环,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在哪遇见的?答案是西安。我相信你跟我一样,一定一辈子也忘不了,对不对?”他拿起一张张相片搁在她的面前,“这张是在华清池照的,你看你笑得好开心啊!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被你的笑容给吸引住的。 “还有这张,这是在马嵬坡照的,你说贵妃的坟是不是很凄凉?你还在那里中邪了呢!抱着贵妃的石碑痛哭,弄得我手足无措,让你给吓死了。对了,还有一件东西你一定不会忘记,就是这金钗、钿盒。” 商毅深总是对着段思环不停的说话,因为他深信她一定听得见。 “这支金钗是我们的红娘,你说有没有道理?看见这支金钗,就让我想起和你初见面的情景。你送给我的钿盒,我一直当成宝贝,每天都会摸摸它、看看它,看见它就好像看见你,我真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他叹了口气,将金钗、钿盒放在她的腿上。 商毅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掀开窗帘,他是如此的思念着那个有欢笑、有朝气的她,“思环,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对你的感情出轨?你不愿醒来是不是因为你不想原谅我?请你不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我好吗?” 他走回病床旁坐下,并趴下来痛哭着,三个月了、三个月了,她整整傻呆了三个月了,他不想失去她,不想,他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 华清池、马嵬坡、金钗、钿盒…… 哭声?!是谁在哭?这哭声好熟悉啊!是上皇吗?是上皇吗?一定是、一定是!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臣妾不舍啊!段思环的脑海里正隐隐约约的浮现出这些话。 商毅深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对不起思环,我不应该哭的,我……”他惊讶的张大口,睁眼直瞧,他注意到她的反应了。 段思环的眼眶竟湿润着,而且她正伸手拿起搁放在她自己腿上的金钗、钿盒,“不要哭。”她缓缓的说。 商毅深的眼中闪着无比兴奋的光芒,他欣喜若狂的将她一把拥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是难以言喻的,“思环,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丢下我的!”他捧起她的脸,不断的狂吻着。 他怀中的女人如今又重回到他的生命里了,前世情薄负盟、今生再续前缘。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终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