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汉情诱咆哮女》 第一章 “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仇繁定无视于周遭的嘈杂声,沉稳的盯著迎面而来的女子问。 “有吗?”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搭讪方式,汪曼瑀连想都懒得回想,懒懒的反问。 “真的!小姐,你好像我以前的女朋友。”仇繁定被眼前的女子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深深吸引住,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是吗?”汪曼瑀对这种三流的说辞已经感觉到不耐烦,她冷冽的回答,“就算像你已过世的妻子,也不关我的事。”说完,立即想越过他,但随即又被他给挡了下来。 “小姐,我是说真的。”仇繁定诚挚的道。 汪曼瑀最讨厌这种自我介绍又自以为是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气平息想揍人的欲望,道:“好吧!你一直是住在高雄吗?” “是的。”仇繁定的确是在高雄长大、就学的。 “那好,那你不可能是被我删除的追求者名单中的一分子。”汪曼瑀冷傲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则忍不住问,为什么男人总听不懂简单的“不”字? “小姐。”仇繁定不管身旁朋友的讪笑,仍极力想挽留住眼前的小姐。 “你……”汪曼瑀决定改变策略,以解决掉眼前这烦人的男子,“电话、姓名、地址。” 仇繁定微愣之后,立即快速的写下她所要的资料,只见她看都不看的就收下。 “我生平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搜集被删除的追求者名单,放心,我们会再见面的。”汪曼瑀玩味的把弄手上的那张纸。 “何时?” “多年以后。”汪曼瑀强忍笑意,又道:“等我再结婚时,我不介意多丢一张红色炸弹,而你,欢迎加入‘失恋连盟阵线’成为其中一分子,可以交换彼此心情,以免日后重蹈覆辙。” 汪曼瑀头也不回的快步越过仇繁定及他身旁捧腹大笑的杨怀谨,心中只在意在家中等她的人。 “她……她真绝。”杨怀谨难止笑意的道,“没想到你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仇繁定不语,只盯著那快消失在街角的曼妙身影,删除?这才刚开始呢! “小子,看你的样子又在动什么歪脑筋?”杨怀谨看著好友的神情,不知他又在算计什么。 “放心,反正你绝对不是被设计的对象,所以别紧张。”仇繁定笑容满面的道,哪像是刚被女人拒绝的人。 “天呀!我还以为你会失意或心情不好呢!”杨怀谨失望道。 “失意?” “至少三分钟也好啊!” “太浪费时间了,也没必要。”仇紧定想都没想过自己会为了女人而失意,怎么可能嘛! “那刚刚……”杨怀谨指指刚刚汪曼瑀消失的方向。 “我是真的觉得她很面善,也说不定与我某一位女朋友相像,不过,那又如何?”仇繁定潇洒的耸肩,不在意的道。 “那你刚刚还那么冒失?”杨怀谨从没看过仇繁定如此,还以为他真的对那女人一见钟情呢!原来是自己的思想跳级了。 “拜托!我未婚、单身,处处有机会、也处处是机会,机会来临不把握,那可是一点也不像仇家的男人。”仇繁定坐进自己的红色bmw,留下呆愣无措的杨怀谨,还得由他提醒:“喂,上车啊!” “喔!”杨怀谨在车子启动时坐进车内,并问:“那刚刚……” “放心,有缘,我和她还会再见面的。”仇繁定相当笃定的道。 “你对任何事都是抱持著如此的态度吗?”这可和杨怀谨在商场上所见到的仇繁定不同。 “大概、或许、也许是。”车子就在仇繁定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呼啸加入高雄市街头的车阵中。 ****** “买菜啊?” “买好了。”汪曼瑀拍拍手上的推车道。 “这么早?” “会吗?已经十点半了。”汪曼瑀微笑的回答住家巷口干洗店的老板娘。 “喔!我一忙都没注意到已经十点半了。”干洗店的老板娘王来足笑笑道。 忙?明明就是打瞌睡,汪曼瑀在心中讪笑,却也不点破。 “刚刚怎么没看到你走过去?”王来足一脸不解的问。 “你……忙呀!”是啊!忙著睡觉,汪曼瑀在心中如此注解。 每次只要经过这家干洗店,汪曼瑀总会被王来足叫住,而停下来聊上几句,刚开始基于敦亲睦邻的道理,她总会礼貌的停下来耐心的回答,可是千篇一律的问答让她开始觉得厌烦。尤其是这干洗店的老板娘,记忆力奇差无比,才前五分钟问过的话,老板娘可以再问一次,而且问得根本都是不需要她回答的问题。 像现在,汪曼瑀知道王来足下一句问的一定是:“买这么多啊!要请客呀?” 果然—— “买这么多,要请客呀?” “没有啦!每次都是一次买足三、四天的份,我懒得出门。”这也是汪曼瑀千篇一律的回答方式。 “哎呀!有空多出来走动走动嘛!每天待在家里也很无聊,你呀!真是好命,不像我每天都做得这么晚。”王来足哀叹道。 “晚?会吗?”汪曼瑀虽然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却讨厌她这种说法,活像自己是只米虫般。 “哎哟!你看我,早上八点半就得起床准备让我女儿上课,一直到晚上十点,有时十一、二点才上床睡觉,我做这个是很费力气的,哪像你……”王来足羡慕的看著一身轻盈的汪曼瑀。 “那真的很累。我先回去了,刚刚有买条鱼我先回家处理得好。”汪曼瑀已经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要磨光了,遂立即道别。 下午两点,汪曼瑀正想坐下来写稿,门铃响起表示有访客,她无奈的只能起身去开门。 “在忙吗?”陈莉贞抱著一足岁的儿子踏进汪曼瑀的家。 “还好。”汪曼瑀不习惯将来访的客人一把往外推,只能尽责的当起主人待客。 “听我大嫂说,你今天有去买菜。”陈莉贞和王来足是妯娌,也住在同一栋透天楼层中,“你还和她聊了一下。” “是呀!千篇一律的聊法。”汪曼码倒了一杯果汁递给陈莉贞后,随意的坐在陈莉贞的对面,语气中有难掩的无奈。 陈莉贞当然知道江曼瑀话中的意思,自己每天进出不也是如此吗? “还是那几句:‘买菜呀!这么早?要请客呀?’”陈莉贞和汪曼瑀齐声说道,说完,两人立即哈哈大笑。 “我每次出门她也是这么问。” “她难道不能只是纯粹的问候吗?提著菜篮不去菜市场,那是要上哪?住在这里也两年了,她会不知道我每次都买足三、四天的份吗?居然还每次都问一样的话。”汪曼瑀实在忍不住的埋怨。 “所以,有时候我根本懒得回答。”陈莉贞将儿子放在地上,让他自由活动。 “那是你,我若这样,那不是太失礼了。”汪曼瑀微蹙眉道。 “那就忍耐吧!”陈莉贞好笑的道。 “天呀!她对她老公也是这样吗?”汪曼搞实在很难想像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情况。 “她呀,才不敢多话,或许正是如此,她才会对我们如此关心吧!”陈莉贞的推测得到汪曼瑀的认同,她又这:“我刚上来时,楼下好像有人正要搬进来住,看来你要多户邻居了。” 邻居?这栋大厦是还有空屋,多一户或少一户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差别,再说,汪曼瑀向来不是热心的人,邻居对她而言只是住在附近的人,并无特殊之处。 反之,陈莉贞是个生性热络的人,只要见过一次面、谈上几句,在她眼中就成了她的好朋友,汪曼瑀当初也是如此被她认定的。 “我刚要来时,我那侄女差点要跟来。”陈莉贞口中所措的侄女,正是王来足的女儿。 “她没上课?还是今天下课得比较早?”汪曼瑀记得那小女孩该是四点才由娃娃车送回来的。 “没上课,又睡过头了。”陈莉贞好笑的道,“连老师来按门铃也不知道。” “娃娃车不是都九点十分才来接她?”汪曼瑀有时较早上菜市场,正好会碰见娃娃车,所以很清楚娃娃车的接送时间。 “她们母女俩一直睡到九点四十分才起床,还是我公公叫她们起床的,她还嫌太早呢!”陈莉贞无奈的摇头道。 “今天她又直说我好命,不像她,从早做到晚,很忙的。”汪曼瑀有趣的道。 “忙?每次不是我公公叫她起床,不然就是娃娃车来接孩子时才匆匆忙忙的起床,说是九点十分来接小孩,哪一次不是让娃娃车等到九点三十分。她平常有空就是打瞌睡,中午吃饱饭就去睡午觉,常常是中午一点睡到下午六点多才起床去买便当,那样也叫忙?她又累到什么?连店内的清洁工作都是我公公帮忙打扫的。” 说起这事,陈莉贞就满肚子火,因为王来足也常说她好命,只要带孩子,啥事都不用做,“哪像我们要准备三餐、带孩子、料理家务,像她,连衣服都不用洗。” “或许,你该叫你老公改行才对,也开干洗店,或许……” 明知汪曼瑀是取笑她,陈莉贞仍是一脸不在意的道:“只怪我没嫁个这么宠我的老公,人家八字生得好呀!” “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汪曼瑀将爬到她身旁的小娃儿抱起,“话又说回来,谁教你这么能干,怪不得什么事都得一手揽。” “不然能怎么办?我婆婆就这么两位媳妇,总要一个帮她吧!”陈莉贞知道汪曼瑀指的是她婆婆的事,凡事皆由她代劳。 “拜托,媳妇帮婆婆做事天经地义,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我才不会让自己忙个半死,另一个却在捡现成的。像端午节那天,我看你嫂子好像只营业到中午,可是她回去帮你婆婆拜拜了吗?才没呢!人家一家三口到爱河边去看划龙船,傍晚回你婆婆那里吃饭,饭吃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让你忙了一天准备三餐,祭拜祖先,还要收拾善后的清洁工作,你疯了?”汪曼瑀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她煮的饭菜不好吃,大伯也舍不得让她老婆做,我又能如何?” “笨!你不会吃完饭,藉故要带孩子,把清洁工作留给她呀?”汪曼瑀忍不住想臭骂她一顿。 “她洗的碗筷我婆婆不放心呀!嫌不干净嘛!”陈莉贞委屈的道。 “看你一脸聪明相,怎么净说蠢话呀!”汪曼瑀每次和她一提起妯娌之事,就会忍不住想拍桌子大骂。 “我……哪有。” “还说没有,若以我的个性,别人敬我三分,我还五分,可是若凡事要占我便宜,没这回事。”汪曼瑀感到自己的耐心又受到考验,“她若洗不干净,你婆婆要重洗时,你可以接过手呀!至少让你婆婆知道你不是不做,而且又体贴;而你嫂子,至少也能让她多少做些事,若是我,这才会感到舒服些。我不是要你凡事和别人计较,但是碰到你婆家那家子的人,做多了,别人只当是应该的,久了,便成为是你该做的,何苦?” “我……”陈莉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过一句话吗?‘人若聪明,人生是黑白的;人若愚蠢,人生是彩色的’,这正是你的最佳写照,那么聪明能干做什么?像她一句我不会,不就什么事都推开了,还让别人以为她单纯,需要受保护呢!”汪曼瑀叹气的望向陈莉贞。 “知道啦!下次我会注意别让自己太聪明。”陈莉贞知道汪曼瑀是为她著想才会如此说她。 “你呀!我看难喽!”汪曼瑀摇头无奈的道。 “对我要有点信心。”陈莉贞挺胸大声的道。 “好吧!我拭目以待。” “我该回去了,以免等会儿我婆婆打电话找不到人。” 汪曼瑀没挽留的送走陈莉贞,而她只能在心中庆幸自己没有陈莉贞能干。但当她送走人才刚踏出电梯,就听到令人生气的声音。 “嗨!认识我吗?宝贝。” 向来讨厌有人如此轻佻的对她说话,汪曼瑀连看都懒得看,纵使可以确定他是在对她说话亦然。 “今天早上我们在菜市场旁有见过面。”仇繁定没想到缘居然如此快速的牵绊著她和他。 汪曼瑀掏出钥匙开门。 “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邻居。”仇繁定高兴的道。 “是吗?老天无眼。”汪曼瑀冷傲的道。 仇繁定不因她的态度而退缩,反而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哟!尽水、蝼台。”汪曼瑀冷笑道,“尽水,没希望了;蝼台嘛!那倒是,说穿了,就是害虫一堆;想得月,小心摔死你。”汪曼瑀道完,当他的面将门关上。 看到伊人再次消失在他面前,而且态度恶劣到连见他都惟恐避之不及,但仇繁定一点也不心寒或心生不悦,反而笑忖,“看来,她对我可是印象深刻,成功离我又更近一步了。” 若让汪曼瑀得知他此时心中的想法,不怕气得吐血才怪。 回到屋内的汪曼搞不禁感慨道:“坏年冬,厚疯人。” ****** “看你高兴的!怎么,股票又莫名的赚了一笔?”杨怀谨疑惑的看著仇繁定。 “股票?早在四年前我就将手头上现有的资金全部改买基金了,赚得少却比较稳,也不用每天死盯著股盘看,轻松多了。”仇繁定手脚俐落的将电脑内的资料存档后关机,抓起外套往外走,意图明显,他要下班了。 这举止又让杨怀谨一愣,从认识他以来,十年了,这小子从没准时下班过,今天怎么比打卡钟还准时?转性啦?! 不过仇繁定没让他有打探的机会,当他想问个明白时,电梯内的仇繁定早跟他挥手道别了。 “算了,我就别多事,准时下班又不犯法,更何况他还是老板呢!”杨怀谨搔了搔头,将手中原本要交给仇繁定的资料放在桌上,“下班吧!” 准时下班的仇繁定其实并没有和任何人有约,只不过想早点再见佳人,尤其看看车内的包裹,他不禁笑意盈盈。 “这一次可真是天助我也。”仇繁定手拎著小包裹,正大光明的按著芳邻的门铃。 “是你。”汪曼瑀没想到是他来按门铃,“有事吗?仇先生。”她隔著铁门问道。 “太好了,你果然记住我的名字。”仇繁定的笑意简直可以装箱打包出售了,只因她记住他,就如此高兴得像是要飞上天一样。 “当然,我对于日后可能成为骚扰我的人,总会多一分注意。”汪曼瑀不客气的抨击,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别再来烦她。 “呃?”微怔的仇繁定真有些挂不住面子,向来受女性欢迎的他,曾几何时被如此对待? 见他如此,汪曼瑀不禁为自己的无理心生懊恼,自己向来不会如此不给人留余地的,何苦为他而例外?思及此,她总算缓和语气,“有事吗?” “对,今天早上我要上班时,正巧碰到邮差按门铃,你大概刚好不在吧!邮差还以为我是你们家的人,就让我代为签收邮件。”仇繁定将手中的包裹拿高,好让汪曼瑀看个明白。 一看那包裹包装的大小,她就知道一定是出版社寄来的新书,汪曼瑀连忙将铁门打开。 “谢谢你帮我代收,否则明天我就得多跑一趟邮局了。” “哪里,守望相助嘛!没耽误你任何事吧?”仇繁定将小包裹交到汪曼瑀手上。 “没有。”汪曼瑀很想将门关上,却又怕如此太过现实无理,所以,彼此不语的尴尬对望著。 “上一次我说的话是真的。”仇繁定既不想结束这次难得的碰面,只能找话题闲扯。 “是吗?你是被拒绝的人?还是拒绝别人的人?”汪曼瑀好奇的问。 “都有。”仇繁定狡黠的回答,“既然没有结果,感觉不对,谁拒绝谁又有何不同?答案还是一样啊!” “错。”汪曼瑀大声道。 “错?”仇繁定不懂错在哪里。 “虽然结果相同,但一个是伤心人,另一个是伤人心的人,两者的差别可大。”汪曼瑀好整以暇的看著仇繁定,他的确有目中无人的资格,就以男人的条件而言,他是属于上层的好男人,相信有不少女人,愿意当被伤心的人也希望能短暂的拥有他。 “你是大女人主义的拥护者?”仇繁定不认为她是那种激进女子。 “不,我是一位崇尚公平原则的女性,既不仇视男性,也不认为女性该处于被逼迫的生存环境。”汪曼瑀不懂自己何需如此对只见过三次面的男子,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欣赏像你这样公平的女子,我有那荣幸追求你吗?”仇繁定直截了当的陈述自己的意图。 “追求?我还以为时下男女都是速食爱情的跟随者,早忘了追求两字的真义为何了。”汪曼瑀促狭的看著仇繁定。 “很好,我向来不喜欢跟随流行,我就是我。”仇繁定大剌剌的道。 “是吗?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汪曼瑀相当笃定的道。 “为什么?”仇繁定不懂眼前的女子,为何和以前所认识的女人不同?以往只要自己稍微表示一下,甚至只要多看一眼,立即有人奉上姓名、电话、地址,而她,居然只希望自己最好别追求她,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自己的魅力遽减吗? “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以及我和你某任女友有些神似以外,对于我,你还知道了些什么?”汪曼瑀笑著反问。 虽然她是笑容满面的问他,可是仇繁定却觉得她的笑容有著讥诮与嘲弄,而这点的确让他很不舒服。 “你这是嘲笑?” “不,我说过我是个公平的人,如果你有多余的精力与冲动想追求女性,奉劝你,这是个讲求效率的时代,别把目标订在一个不可求的目标上,那是很伤神、伤心的事。”汪曼瑀恳切的说,在关上门前再一次告诉他,“谢谢你为我代收邮件,你会是个好邻居,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 “不可求的目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仇繁定反转走进自己的家门,口中还在反覆她所说的话,“难道她已婚?不对!若是如此,她可以直接说清楚,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 仇繁定百思不解的疑问,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解答,约莫晚上七点时,他决定祭祭可怜的五脏庙,遂快步走向离家的十分钟路程的一家牛肉面馆,正巧看到汪曼瑀手牵著一名小女孩走进面店。 “吃牛肉面?还是干面?”汪曼瑀柔声问。 “干面,上次你不是叫我少吃牛肉面,否则会变笨吗?”霍文仪委屈的道。 “上次是因为你感冒引起肠胃不适,所以叫你少吃些太油腻和刺激性的东西,这家牛肉面虽然好吃,可是对当时你那可怜的肠胃可算是一种摧残,所以才骗你的。”汪曼瑀一点也不介意上次自己扯的小谎。 “喔!妈,你好诈喔!”文仪不满的望著母亲。 “哪会?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骗。”汪曼瑀笑著抚弄女儿的头,才转身向老板要了两份干面,“你真是我女儿吗?” “一定是最近跟爸爸住一起的关系,真的有些笨耶!”文仪侧著头说。 “你呀!少把责任往你爸身上推,哪天,你和你爸在一起时,若是真被人骗,铁定也会将责任往我身上推。”汪曼瑀好笑的拉著女儿坐在店中的一张空桌,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注意她们的目光。 仇繁定自认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不兴窃听这一套,可是听力好得将前方的对话给听的分明,也不该怪他。 妈妈?女儿?原来她真是罗敷有夫?怪不得她要自己多了解她一些,别将目标订在她的身上,她还真是公平,仇繁定苦笑暗忖。 因汪曼瑀母女坐的那桌是目前惟一较空的桌子,所以仇繁定还是将脚步往那桌移去。 “我可以坐下吗?”仇繁定有礼的询问。 “当然。”汪曼瑀看到他注意到文仪,立即大方的介绍,“我女儿。文仪,这位是住在妈妈隔壁的邻居,才刚搬来不久。” “叔叔你好。”文仪礼貌的招呼。 “你好,你有一位漂亮的妈妈,当然,你也是一位丝毫不逊色的女儿。”仇繁定看她们母女的确长得非常像,一样的漂亮慧黠。 “那当然,我是我妈的女儿,而且,妈妈常说,我连照相都可以省了,只要将她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充数即可,这样你就知道我们有多像了。”文仪骄傲的说著。 汪曼瑀只是宠溺的看著女儿,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何不妥。 “她和你一样对自己充满自信,口才也相当好。几岁了?”仇繁定说完,转头问向文仪。 “七足岁,妈都说我太早熟了。”文仪毫不扭捏的回答。 “的确像个小大人。”仇繁定深深的望著文仪,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有一位如此的女儿。 文仪边吃著刚送来的面,边道:“叔叔是不是在想,若能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我是这么想没错。”仇繁定讶异的道,没想到这小女孩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文仪故意忽略母亲从面碗中抬头的制肯光,迳自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教出像我这样的女儿,除了先天基因好以外,还要后天的调教,就是我妈啦!” “这的确是有些难。”仇繁定笑道。 “那也不会啊!只要……” “文仪,吃面。”汪曼瑀放下筷子拭嘴,轻柔又坚定的制止女儿再次发表言论。 原以为文仪会像上次忽略母亲,没想到这短短的四个字,不像命令的命令却让文仪乖顺的住了嘴,这倒让仇繁定佩服起汪曼瑀,居然将女儿教得如此之好。 他看过时下许多为人父母的,在子女面前丝毫没有尊严可言,是标准的“孝子、孝女”。只是这时代的孝子、孝女的注解,即孝顺儿子、孝顺女儿,真不知是现代人的悲哀,还是该感叹这是时代的趋势? 看到他羡慕的眼光,汪曼瑀大约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想来就觉得好笑,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子女,仿佛可以抵上家财万贯,她已经听过不少如此的赞美及接收太多像仇繁定羡慕的目光。 望向文仪,她或许真是值得骄傲吧!汪曼瑀为女儿与自己感到高兴。 “妈,星期六学校要包水饺,你可以帮我们准备馅吗?”文仪将面吃完,才开口询问。 “要准备多少?”汪曼瑀一边将自己的工作时间表作个盘算。 “只要准备我们那个小组就可以了,我们那一组大约十个人。”文仪想到老师交代的,又道:“还有水饺皮统一由妈一起买。” “好,知道了。”汪曼瑀将文仪嘴角的酱汁擦拭掉,才招手结帐,且向仇繁定说:“你慢用。” “叔叔再见。”文仪礼貌的向仇繁定道别后,转头对汪曼瑀道:“妈,可以买罐饮料吗?” “可以,不过……” “不准买冰的。”文仪早知道母亲要说什么,趁母亲等老板找钱时,先到隔壁的超市买饮料。 这时仇繁定才有机会问汪曼瑀,“这就是你要我将目标订清楚,以免伤神、伤心的原因?” “这还不够吗?”汪曼瑀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我重视女儿甚于一切。” “丈夫呢?你应该有一位疼你的先生。”仇繁定这才想到刚刚她们母女的对谈中,仿佛他们夫妻俩并未住在一起。 “当然。”汪曼瑀接过老板找的零钱,快步的走到店门口与女儿会合。 “还没开始追求就惨遭滑铁卢,看来老天是公平的,让我也有尝到失败与被拒绝的经验。”仇繁定笑笑,将所叫的面全数吃到腹中。 他又自我安慰道:“反正还不至于太惨,只是对她感兴趣,而不是投注过多的情感。” 虽是如此,但他总觉得……可惜。 第二章 仇繁定回住处拿份资料,意外的看到文仪坐在门口,身旁正放著一个书包。 “你是文仪,怎么会坐在门口呢?”仇繁定蹲在文仪面前,意外的看到她有一丝的病容,“不舒服吗?” “嗯!”文仪看著仇繁定,认出他是上次在面店碰到的那个叔叔。 “妈妈呢?她不在吗?你没有带钥匙?”仇繁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体温的确比平时还高出了一些。 “妈妈出去了,我按了十分钟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文仪无精打彩的道。 “那……叔叔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仇繁定没办法将她丢下不管。 “这……叔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文仪知道现在才中午一点三十分,一般的上班族该是午休结束了。 “没错,不过你比较重要。”仇繁定想了想,决定留张纸条给江曼瑀,以免她担心小孩的去处,“叔叔留张纸条告诉你妈妈,说我带你去看医生,这样她就不会著急了,好吗?” “好。”文仪实在是撑不住愈来愈重的头,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我知道我常去的那家诊所在哪里。” “那好,叔叔拿样资料,而你就把书包先放在叔叔家好不好?” “嗯。”文仪立即想起身将书包拿给仇繁定,却使不出力气来。 “我来。”仇繁定连忙接过书包,并冲进家中将资料拿好,把书包放下,就赶忙来扶文仪,“能自己走吗?还是要叔叔抱?” “我……自己走。”文仪立即表示道,“谢谢,叔叔。” “来,小心。”仇繁定小心翼翼的扶著文仪,生怕她跌倒,还好有电梯可搭,否则仇繁定可没把握文仪能安稳的下楼。 将自己的名片交给大厦的管理员,并交代一下文仪的状况,请他转述汪曼瑀,才抱起脸色苍白的文仪坐进停在入口的车内。 ****** “文仪,叔叔有事得到公司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叔叔也不放心,有什么人你可以联络吗?不然叔叔带你去公司,好不好?”仇繁定已经在诊所内,将医生开的药先拿一包给文仪服下,不过他没把握她此时能自己照顾自己。 “去公司?老板会骂叔叔的。”文仪担心的道。 “你呀!真是心思细密的小女孩,放心,没有人会骂叔叔的,不过叔叔真的得把资料拿到公司去才行。”仇繁定没想到文仪连在生病中,都还会考虑到他,她的确是个懂事又早熟的小孩。 “好,反正妈妈回来,她有叔叔的名片,会知道怎么跟你联络。”文仪勉强撑著沉重的眼皮道。 “好,那你就休息一下吧!从这里到叔叔的公司开车大约要二十分钟。”他才说完,就发现椅子上的文仪早已经睡著了,“等会儿到公司,八成会引起轰动。”仇繁定笑了笑,反正自己已经很久没做轰动的事了,他好笑的臆测那些人会如何看待文仪。 果然,一踏进公司,那数十双的眼睛朝他射来,每个人皆讶异而不雅的张著嘴,仇繁定连多停留一秒钟都没有,直接把文仪给抱进自己的办公室。 杨怀谨被推派出来一探究竟,他也相当好奇仇繁定手中的小女孩是从何而来。 “才回家拿个资料,就拐个小美人回来?”杨怀谨看到被安置在仇繁定办公室内,躺在那套沙发上的小女孩,虽是熟睡中,仍可清楚的确定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怎么,打算来个十年计划?” “别胡扯,这是你要的资料。”仇繁定看了眼在沙发上的文仪,遂将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杨怀谨从没看过他对任何女性如此细心,包括小女孩在内,而今是头一遭。 “她是个值得人疼借的小女孩。”仇繁定深深的望著文仪,“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哇!向来高唱单身的感觉真好的人,居然会想要有个女儿?!” “你不会懂的。”仇繁定瞅著杨怀谨,“喂,你不是三点和人家约好谈公事,还不快去将资料准备好。” “是,老板。”杨怀谨恭敬的退出仇繁定的办公室,他深知再好的朋友,也该尊重其隐私权,更何况仇繁定还是自己的上司呢! 坐在专属的办公椅中,仇繁定不像往常立即处理公事,反倒考量起自己的异状。就如杨怀谨所说的,自己向来崇尚自由与单身,甚至还想,若有一天真想结婚定下来,也绝对不生小孩来束缚自己。 但,当他在见过文仪后,却一直希望能有个像她一般的女儿,真不知是她的妈妈吸引他,还是她改变他? 虽然换女朋友比换衣裳还快,却也绝不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光是台湾适婚而又未婚的女性就何其之多,又何必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可是,在见过江曼瑀后,仇繁定第一次想打破这个规则。 其实汪曼瑀并不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然她却有一股令人难忘的气质,那种冷静、疏离的态度是诱惑人的,但她对文仪那种慈爱温柔,亦母亦友的开朗作风是让人羡慕的,几次的对谈,仇繁定发觉她的思路敏锐,连捉弄人都让人不自觉地高兴。 她就是有那种让人想引她注意的欲望,但当她先生的人是幸运得让人嫉妒,却也让人同情。能拥有她是件快乐的事;但心胸若不够宽大,光是她引人注意,就可以吃醋酸死自己了。 也不知自己发呆了多久,在他回神时,看到文仪翻身时将西装外套给掉在地上,仇繁定走过去替她重新盖好,并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已恢复了原有的体温,他才想专心办公。 突然,桌上的专线电话响起,“我是仇繁定。” “我是汪曼瑀,文仪在你那里吗?她还好吧?”电话中传来汪曼瑀焦虑的声音。 “她睡著了,烧也退了。” “我……谢谢你,我马上去带她回来。”汪曼瑀正想挂上电话,却听到仇繁定要她等一下,“有事?” “反正我也快下班了,我带她回去就好了,也省得你再多跑一趟。” “这……这怎么好意思。” “放心,反正顺路。” “那……麻烦你了。”汪曼瑀不自在的说。 “邻居嘛!我们大约五点半到家,可以吗?”仇繁定看了看表道。 “可以,那么麻烦你了。” “待会见。”挂上电话后,仇繁定总算有心办公了,他将桌上的公事专挑重要的先处理,其余的等明天再处理。 仇繁定抱起依旧沉睡的文仪,这是他创业以来,第一次四点五十八分离开公司,生平第一次早退,当职员们讶异的看著他时,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抱著文仪踏出公司。 ****** “叔叔,为什么我们又要坐车?叔叔的公司还没到吗?”文仪揉揉眼睛道。 “叔叔是要送文仪回家,妈妈已经回家了。”仇繁定再一次测试文仪额头上的体温,“没再发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文仪只是摇头不语。 “怎么啦?” “我担心我妈妈会生气。”文仪担心的道。 “生气?为什么?”仇繁定平稳的开著车子问。 “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生病了。”文仪一副认错的模样,仿佛自己犯了滔天大罪般。 “像叔叔这么大的人,偶尔也会感冒生病,连叔叔这种大人都不能照顾好自己,更何况是你呢?人,总会有疏忽之时,只要不是故意的,我想都是可以原谅的。”仇繁定安慰道。 “我……希望如此。”文仪依旧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 “好啦!眼睛稍微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到家的。”仇繁定看到文仪紧握的双手,似乎相当紧张,“文仪,怎么了?” “妈妈讨厌说谎的孩子。”文仪低声说,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陈述。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仇繁定柔声道。 “你们大人不是很喜欢善意的欺骗吗?”文仪不服气的问。 “有人习惯为自己所做的事找藉口,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所以往往会冠上善意的这两个字,其实这是不对的,只不过,或许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欺骗终究是欺骗,谎言依旧是谎言,你懂吗?”仇繁定轻声的说,一时忘了她只是一个七足岁的小女孩。 “意思就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好像对或错是不是?”文仪微侧著小脸问。 “对,文仪真是一点就通。”仇繁定称赞道,“你真聪明。” “哎!还不够。”文仪低语道。 看文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仇繁定不知自己该不该问。想想,今天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若她真有任何问题,也该由她的双亲来解决才对。 当车子驶进大厦内的停车场时,仇繁定可以感觉到文仪似乎更紧张了。 “文仪,你是不是很怕你妈妈?”仇繁定只能推测是这原因造成她有此反应。 只见文仪又点头又摇头的。 当下,仇繁定却反而了解文仪的意思,有哪个为人子女的,不是既是爱父母也怕父母,更何况是像她这样的小女孩。 仇紧定拍拍文仪的肩为她打气,才和她步下车来。 ****** “文仪,怎么样?还有哪裹不舒服吗?”汪曼瑀著急的上下打量女儿。 “妈,对不起。”文仪泫然欲泣的道歉。 “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呢?”汪曼瑀轻揉女儿的头问。 “我是故意让自己感冒的。”文仪讨厌当个说诺的小孩,索性还是自我招供。 汪曼瑀看了看一旁的仇繁定,微蹙眉问:“为什么?” 仇繁定耸耸肩表示不知情,也意识到她们母女两人需要独处。 “我去帮文仪拿书包,她的书包还在我家。”仇繁定打气似的摸摸文仪的头,往大门走去。 汪曼瑀礼貌的向仇繁定点头道谢,她的确需要好好的和女儿沟通,而且在未知女儿的理由前,还必须顾及女儿的自尊,最好就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询问。 “文仪,为什么要让自己感冒?”汪曼瑀再一次的重述。 “我……我不要和爸爸住一起。”文仪轻蹙眉,不悦的道。 “文仪。”汪曼瑀轻拥著女儿,轻抬起女儿的头要她面对自己,“爸爸和你相处的时间有限,一年顶多也才两、三个月,为什么要排挤他?爸爸对你不好吗?”汪曼瑀试著和女儿讲理。 “爸爸对我很好。”文仪点头承认,父亲对她的确不错。 “那……”汪曼瑀还等著下文。 “我讨厌和姑姑住一起,爷爷和奶奶也……”文仪看看母亲,不敢将话全盘说出。 汪曼瑀猜得出来女儿未说出口的话,她了解的拍拍女儿的肩,轻叹一声,“休息一下,妈再去炒样青菜,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汪曼瑀站直身子,往厨房走去时又特地交代,“等一下叔叔送书包回来时,留叔叔下来吃饭。” “知道了。”文仪乖巧的点了点头。 汪曼瑀才刚进厨房没多久,仇繁定就将文仪的书包送回来,确定她没事后就打算告辞。 “叔叔,妈妈说请你留下来吃晚饭。”文仪将母亲的话转述。 “这……不用了。”仇繁定虽然很想留下来,但不是为了吃这一餐,光是能进一步了解汪曼瑀就够了,却又不想因为他照顾文仪,而让汪曼瑀不得不客气的邀请他。 “叔叔。”文仪虽然才和仇繁定相处一下午,却相当的喜欢他。 “等文仪病好了,叔叔再请文仪吃饭,好不好?”仇繁定柔声的征求文仪的意见。 “好。” “那好,吃饭后别忘了吃药喔!” “嗯!”文仪立即点头答应。 “好,拜拜。” “叔叔再见。”文仪送仇繁定出去,并将大门关上且上锁。 其实在厨房忙碌的汪曼瑀,并不是对客厅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她并不习惯单独面对陌生男子,尤其是在自己家中。 她的确感激仇繁定为女儿所做的一切,或许他并不如他外表所给人的不信任感,他,在某一方面是值得信赖的。 汪曼瑀从厨房走了出来,将菜放在餐桌上,呼唤文仪洗手准备吃饭。 “妈,叔叔说不留下来吃饭。” “我知道了。”汪曼瑀点头道。 文仪洗好手再次回到餐桌,犹豫了一下才问:“爸……有打电话来吗?” “等会儿妈会和他联络,吃饭吧!”汪曼瑀这才想到,文仪来找她这件事,她还未打电话跟那分居的老公说一声,可是,他也未打电话来询问文仪的下落,究竟他知不知道文仪未回家? 他,是真如他所表现的那么关心并爱文仪吗?对于已分居的老公霍俊贤,她真的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是女儿,他总该重视吧! 汪曼瑀将自己的不满情绪藏于心中,细心的观看女儿吃饭的情形。相对于仇繁定今天的表现,的确是比霍俊贤还要称职,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心,不也只是如此而已吗? 吃完饭后,文仪自动将药拿出来吃,并说想上床休息。 看女儿疲惫的病容,汪曼瑀立即点头答应。送女儿上床后,汪曼瑀踱步至家中的工作室——书房,书桌上有一堆她今天才从图书馆搬回来的资料,她却不如以往般兴致勃勃的翻阅,只是站在窗口遥望那几乎看不到的星空,脸上有著少有的孤寂,直到电话响起才划破这夜的寂静。 “喂!” “曼瑀?是我俊贤。” “有事吗?”汪曼瑀原还以为霍俊贤是打电话来找孩子的,结果却不是。 “下星期一我得上船了,这次至少也得四个月才能回来。”霍俊贤是个远洋货轮的大副,每次出海作业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是吗?”汪曼瑀轻叹一声,对于聚少离多的婚姻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更何况早在两年前,两人早已协议分居,每次霍俊贤出海前都会告诉她一声,也纳粹是习惯使然。 “怎么啦?无精打彩的?”霍俊贤只能推测汪曼瑀是思女心切,“过两天我会把文仪送回去的。” “文仪?!她好吗?”汪曼瑀故意有此一问,是想知道霍俊贤究竟有多爱文仪,又有多关切文仪。 “她很好呀!”电话另一端的霍俊贤这才想到今天还没见过女儿一面,“我刚到船公司办些事情才回来,文仪该是吃饱饭在写功课吧!我去叫她。” 汪曼瑀耐心的等著,至少以霍俊贤的回答,他并不是不关心文仪或忽略她,只是他正巧不在家,但与他同住的小姑,还有公婆,难道都没人注意到文仪不在家,而且早已经过了该回家的时间? “奇怪,怎都找不到文仪,家里也没人看到她。”霍俊贤的语气略显不满与著急,“曼瑀,你别担心,我马上去找文仪,等会儿再回电话给你。” “等一等。”汪曼瑀轻吁一声,虽然这种测试方式对霍俊贤很不公平,但至少她放心多了,他并未欺骗她,“我有话要告诉你。” “曼瑀,我先去找文仪,有话待会再说。”霍俊贤担心女儿在外不安全,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文仪,她……在我这里。”汪曼瑀将下午之事告诉霍俊贤,随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霍俊贤猛吸一口气平定心情,知道女儿无恙,心情是放松许多,却也为双亲与妹妹竟不关心文仪而生气,对于汪曼瑀的测试只有无奈的苦笑。 “我早就注意到文仪住在这里常常不发一语,神情也是闷闷不乐的,只有见到我才会稍微开心些。”霍俊贤懊恼的叹气。 “文仪知道你对她好,只是不习惯和爸妈相处。”汪曼瑀并不希望霍俊贤太过自责。 “她身体好些了吗?” “她正在睡觉,应该没事的。”汪曼瑀道。 “明天我过去看她,她既然不喜欢住在这里,就别勉强她,我只要她快乐。”霍俊贤衷心的道。 “谢谢你。”汪曼瑀真的高兴霍俊贤不会死守著面子,要女儿一定得陪著他才行。 “我真心希望你们快乐。” “我……了解。” 汪曼瑀挂上电话后,心情是舒坦了些,她知道自己并没看错人,他的确有心当个好丈夫、好爸爸,只是力不从心吧! 生性漂泊的霍俊贤,是无法在同一个地方侍上半年以上的,为了汪曼瑀,他尽量挑较短程的航行,当文仪出生时,他甚至勉强自己辞去海员的工作,改做内勤职务足足有两年的时间,而这两年的时间,也是他们婚姻破灭的开始。 甩甩头挥去那终日只有吵架、斗气、冷战的阴暗婚姻生活,汪曼瑀不想再回首那苦涩的记忆,至少自己还没那勇气。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今天到图书馆所借的资料,正要细读时,内心却有个声音提醒她,还有一件事未做,虽然很想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 算了!汪曼瑀告诉自己面对仇繁定只是早晚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逃避呢?但她左找右找的就是遍寻不著他留给她的电话。 “看来我只好登门拜访了。”汪曼瑀移动略显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 ****** 听到门铃声,仇繁定就猜得到来者铁定是汪曼瑀,开门后见到的果然是她。 “稀客,请进。”仇繁定侧身邀请汪曼瑀进屋,他感觉到她相当的不自在,只能主动选个话题,道:“文仪还好吗?” “吃过药后她说想休息,现在正在睡觉。”说到女儿,汪曼桥总算有一丝笑容。 “那好,生病的人就是要多休息。”仇繁定点头赞同道。 “今天下午真谢谢你,若不是你先带文仪去看医生,等我回来再带她去,只怕病情又加重几分。”汪曼瑀诚挚道谢,“真的谢谢你。” “文仪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目前咱们又是邻居,帮她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更何况我还想追求她……的母亲呢!”仇繁定开玩笑的说。 “别拿我开玩笑。”汪曼瑀不自在的道。 “我是真心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如此,一直没变。”仇繁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你……你似乎忘了我还有个女儿。”汪曼瑀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头壳烧坏了”,满嘴都是不合常理的话。 “正巧我非常喜欢她,若是她能当我女儿,我会感谢上苍对我的眷顾。”仇繁定眼神坚定的说。 “从你今天的表现看来,我知道你说你喜欢文仪是真的,你想追求我,那是你的自由,我终究不能限定你对人的喜恶,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是一位有夫之妇,你有追求的权利,我也有拒绝的权利与义务。”汪曼瑀不希望造成单身的假象来欺骗仇繁定。 “义务?这么说,你并不是真心想拒绝我?”仇繁定高兴的挑出汪曼瑀的语病。 “先别高兴得太早,当兵是男人应尽的义务,国民义务教育的时间,最少也有九年,有人讨厌,也有人喜欢,甚至是乐在其中。而我所说的义务正是乐在其中型的。”汪曼瑀面露笑意,眼中却只有讥笑,似乎在对仇紧定的举动感到可笑,“你愿意自动献上自尊让我践踏,又满足我女性的自尊心,有何不可呢?” “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要我放弃你,我只能说,多谢提醒。刚刚的那一段对话并没让我打消念头,反而更坚定我的意志,你是善良的,的确值得我追求、等待。”仇繁定的笑意更深了。 “拜托,今天发烧感冒去看医生的是文仪不是你他!怎么净说一些‘头壳烧坏’才会说的话。”汪曼瑀可以确定他一定是疯了。 “你关心我?”仇繁定一脸满足的模样。 “我是担心你的疯病会危害到文仪的身体健康。”汪曼瑀决定不跟他废话了,在踏出大门时,她回过头又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心上人。” “你……”原本想轻轻的将门关上的,但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让汪曼瑀改变主意的将门甩上以泄恨。 第三章 伏案振笔疾飞的汪曼瑀被划破寂静的铃声吓了一跳,原以为出了什么事,微怔之后才想到是电话铃声,又想到自己已经将电话切至电话答录机上,找她的人有事自然会留话,就根本懒得伸手接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答录机语音立即传来,“我想你应该没打错电话才对,若打错请立即挂上电话。若是找我有事,现在我并不想接电话也不方便接电话,你可选择留话,再由我选择回电话与否。哗——” 天呀!你还真够性格,连答录机留言都和别人不同,我想这么晚了,你应该不可能留下文仪一人外出,那我只能猜测,你现在是属于不方便接听的那一部分。 这么晚打电话打扰,最主要是想告诉你,文仪半夜可能还会再有发烧的现象,如果发烧医生有给退烧革,就是红色药包,今晚你可能会比较辛苦,若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遏来,我的电话是三八九四三二一,拜拜。 听到仇繁定略微低沉的嗓音,以及有较前几次正经的态度,汪曼瑀这才相信他也有正经的时候。 他以信誓旦旦的态度说要追求她,汪曼瑀不禁怀疑,他对文仪的态度是真关心,还是追求自己的手段之一?虽然不想把他想得这么坏,却又不能不考虑这个可能性有多高。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呢?懒得去猜想其中原因,她挂心的是女儿的病情。汪曼瑀往文仪的房间走去,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而现在才十二点而已。 今夜,看来除了动笔写稿以外,自己的双脚也得劳动得多走几步,为此,汪曼瑀丝毫不以为苦,女儿终究又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文仪还没下课呢!”汪曼瑀侧身让霍俊贤进来。 “我……有事想找你谈谈,方便吗?”面对汪曼瑀,霍俊贤有局促不安的感觉。 “什么事?”面对霍俊贤这种有礼的态度,汪曼瑀只能猜测他找她必定有大事发生。 “你觉得……我们如此生活……好吗?”霍俊贤小心翼翼的问。 “你认为需要改变吗?”汪曼瑀感到有一丝害怕,害怕他将要说的话,而现在她实在还没有任何准备面对他将要说的话。 若他要求复合,她不认为自己能回到两年前的日子,那会扼杀自己的生命,更别提文仪对两年前的生活,就有多畏惧就有多畏惧。 若是要求分手,她并不认为有此必要,反正现在两人分居,连要碰上一面都还得双方配合时间,还有必要再多那一道离婚的手续吗? 看到汪曼瑀眼中的淡然,霍俊贤不知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跟以前一样把情绪都深藏在心里,他依旧还是和初识她时般的不了解她。 “为什么不说话?”汪曼瑀双眸瞅向丈夫,如果分居了两年的人依旧可以称之为丈夫,那也只是徒挂虚名而已。 “我只是在想,现在我还是和刚认识你时一样的不了解你,我不知道我刚才的话,在你听来是高兴还是生气、厌恶,我完全不知。”霍俊贤老实的道出。看两人各坐一方,只比陌生人多了一些了解,但彼此的距离依旧遥远。 “了解我,重要吗?”从认识、结婚至今,少说也有九年了,现在还在谈了解与否的事,的确令人感到可笑和可悲,汪曼瑀的脸上有著淡淡的轻愁。 “曼瑀。”霍俊贤求饶似的叫著。 “我没有别的意思。”汪曼瑀不知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似乎较为多愁善感,“回到我们原来所谈的话题吧!” “话题?” “改变,你刚不是问我,我们这样生活好吗?你认为呢?”汪曼瑀反问。 “我不想委屈你,分居两年,要你守著为人妻子的名义,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霍俊贤真诚的说,“我是个男人,有我正常的生理需要,我不能欺骗你说,这两年我一直过著和尚般的生活。”直视著汪曼瑀,他不觉得有欺骗她的必要。 “换言之,你认为你有需要,而我就一定也是如此吗?”汪曼瑀不知他何时变得如此开放,竟然和她谈起彼此的性需求。 “我想我并没让你对做爱这件事感到反感吧?”霍俊贤的记忆中,汪曼瑀是个热情女子。 “你……”好久没有脸红的汪曼瑀,在谈起房事时不禁羞红了脸。 “我不是取笑你,只是对自己有信心。”霍俊贤第一次感觉到略胜汪曼瑀,知道她内心深处仍然羞涩如少女般。 “是,要我赞美你的技巧无人可及吗?别忘了,我无法比较。”汪曼瑀恼羞成怒的道。 汪曼瑀羞怒的娇容看在霍俊贤的眼中,不禁漾起一丝的眷恋,脱口道:“放弃你,是我一生的错误;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 “你。”汪曼瑀娇嗔的说,“今天出门前,你是吃了多少蜂蜜还是糖?嘴甜得腻死人。” “或许是我现在才有所领悟吧!”霍俊贤苦笑道。 “重点,我不想再猜测下去,告诉我你的决定?”汪曼瑀大概已经猜出他今天来的目的。 “我们离婚吧!” 虽然已经清到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亲耳听到仍让汪曼瑰愣了一下。 “刚刚才说‘放弃你,是我一生的错误;失去你,是我一生的遗憾’,现在马上要求要和我离婚,这……这算什么?”汪曼瑀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 “我是为你好。” “为我?”汪曼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只知自己要将怒气宣泄,而对象当然是惹她生气的人,“什么叫作为我?你要自由不要束缚,我不是放任你自由漂泊,让你爱上哪就上哪吗?甚至你说,你有自己的生理需要,基于‘人道’我又说了什么?先前的甜言蜜语,只为求我远离你的生命,我退得还不够远吗?” “曼瑀……曼瑀!”霍俊贤从来没看过汪曼瑀生这么大的气,当初提议分居时,也不见她如此。 再说,根据一般的程序而言,分居长达两年,再下一步不就是协议离婚吗?霍俊贤不认为汪曼瑀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个地步。 但是,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双方冷静下来,仔细思想自己想要什么,是合?是分?汪曼瑀不该活像被人抛弃般,除非……除非最近她碰到了什么麻烦事,霍俊贤如此推测著。 “喂,说话呀?” “我很久没看到你这么有精神了。”霍俊贤调侃道。 “我现在是在生气、正和你吵架,难不成要我轻声细语吗?”汪曼瑀有著哭笑不得的感觉。 “是讨论,吵架是两人彼此恶言相向,我可没有,所以我们这样顶多算是讨论。”霍俊贤笑意盎然的道。 “你是特地来找我闲嗑牙的吗?”汪曼瑀没好气的道,“算了。”一摆平,她已经放弃和他争论和生气了。 “不能算了,我是真的希望和你离婚,我不管已婚、未婚依旧自由,但是我不希望妨碍你追求第二春的自由。”霍俊贤诚挚的道。 “第二春?好像我已经四、五十岁了,说什么第二春。”汪曼瑀挑剔他的用辞,不满的道。 “何不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霍俊贤问。 “困难?我有什么困难?每天待在家里,出门总是一身光鲜打扮,不明就里的人总以为我是被人包养的情妇,才会每天乖顺的等待情夫,如此轻闲的生活,还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困难?”汪曼瑀睁著无邪的双眸道,却更显现出她对此事的重视。 “真有人如此认为?”说完,霍俊贤已捧腹大笑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还未见他收敛笑声,汪曼瑀冷声问道:“笑够了没?没想到我还能提供你如此愉快的笑话。” “我……”霍俊贤还是无法抑制笑意,只要想到有人如此误会,他就无法止住笑意。 听到铃响,汪曼瑀恶狠狠的瞪了霍俊贤一眼,才起身去开门。 “是你。”看到门口站的是仇繁定,汪曼瑀的怒气又升高了几分,“有事吗?” 对于汪曼瑀的态度,仇繁定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依旧面露微笑道:“文仪回来了吗?不知她身体是不是好多了?” 原以为仇繁定又是为自己而来,没想到一开口居然是为了女儿,这让汪曼瑀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幸而有霍俊贤接下去应对。 “这位是……”虽然话是对著汪曼瑀说,但霍俊贤的眼睛却是直盯著门口站立的人。 “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我姓仇。”仇繁定虽然说异眼前男子的出现,依旧好风度的回答他的问话。 “你好,我是文仪的父亲,听曼瑀说,昨天是你送文仪去看医生的,谢谢你呀,仇先生。”霍俊贤诚挚的道谢。 “哪里,哪里。”仇繁定暗中打量眼前的男子,原来他就是文仪的父亲。 “请进来坐,文仪也快下课了。”霍俊贤才说完,就发现汪曼瑀似乎神情冷淡的瞅了他一眼,他不禁想,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不会太打扰?”仇繁定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汪曼瑀一眼,似乎感觉到她的拒绝。 “怎么会呢!请进。”霍俊贤一手搂著汪曼瑀的肩,硬要她退一步,好方便仇繁定进来。 “仇先生请坐。”看汪曼瑀往厨房走去,霍俊贤只能迳自招呼客人。 “谢谢。” “仇先生不知在哪里高就?” “我在电脑公司任职。”仇繁定不疾不徐的回答。 “那太好了,以后曼瑀的电脑有任何问题,就可以就近请教了。”霍俊贤对著手端著饮料的汪曼瑀道:“你说,这不是太好了吗?” 汪曼瑀只是笑而不答。 “当然,只要我帮得上忙,电话一通,我立即赶过来。”仇繁定立即应允。 “那你稍坐一下,我去接文仪,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就当是欢迎你加入这栋大厦的居民吧!千万别推辞。”霍俊贤边往大门走去,边一父代,并对汪曼瑀道:“我接文仪马上回来,可别让仇先生跑了。” 他的说辞让汪曼瑀皱了皱眉,这算是双关语吗?居然叫自己的老婆留住别的男人?就算想跟她离婚,也不用替她找后补人员啊!尤其临出门前,霍俊贤若有似无的眨眼,更让人以为他另有所图。 “霍先生人很客气。”仇繁定对著紧盯著已关上的大门看的汪曼瑀道,见她依旧不予理会,只道:“你再看,门都要烧出洞来了。” 汪曼瑀不置一辞的转过身,不想让仇繁定以为自己怕他,果然—— “你怕我?” “先告诉我,你是否打算取消追我的意图?”汪曼瑀冷傲的问。 “不。”仇繁定语气坚定的回答。 “那好,我不怕你,可是,我非常讨厌你。”汪曼瑀原先熄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只因为我欣赏你?” “我只是讨厌你的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连有夫之妇都不想放过。”汪曼瑀心中只想著等霍俊贤回来时,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的与他沟通一番。 “既然你说我道德沦丧,我倒想问你,上一次在街上相遇时,为何不直接表明自己是已婚状况?或许……你根本……”仇繁定故意语意不明的激怒她,他认为与其让她冷淡待之,不如让她生气来得好,至少这也是一种喜恶的表现之一。 “你这是强词夺理嘛!难不成我必须把每一位误认我是故友的人,立即表明我是已婚身分?如果有人真是认错人了,而我如此表态,那岂不是我自作多情?”汪曼瑀愤而反驳,“再说,我也说过,等我‘再’结婚时,不介意多丢一张红色炸弹,难道这不是表明了我是已婚?别把自己的愚蠢推到别人身上。” “你很会生气?” “我享受生气的情绪反应。”汪曼瑀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明白。 “可怜的霍先生,他时常得承受你的怒气吗?”仇繁定忍不住就是喜欢惹她生气。 “错,老公只有一个,气跑了那怎么行?”一想到霍俊贤,汪曼听就咬牙切齿。 “现在你好像还在生气,不过生气的对象似乎换人了,是霍先生吗?”仇繁定清楚的洞悉汪曼瑀的心思,虽然才见面几次且时间也不长,不过他相信自己并没倩错。 “随你怎么说都行。”就算汪曼瑀讶异他居然能看透她的心思,也不愿轻易的表现出来。 “我想,你是气霍先生把我单独留下来,让你不得不面对我!”仇繁定再一次猜中汪曼瑀的心思。 “没错,我是气他,不过最主要是气他识人不清,居然将老婆留下来单独面对……居心不良的人。”汪曼瑀忍不住口出讥讽。 没想到仇繁定只是大笑。 “笑什么?”汪曼瑀气得提高音量怒问。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你所能了解的。”仇繁定笑道。 “信任?第一次见面,谈不到三分钟也扯得上信任?你们男人是用表面论英雄吗?怪不得世界会如此混乱。”汪曼瑀不屑的瞅著仇繁定。 “好吧!我收回那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任,任何一位有妻如你的男人,都不该随意信任任何一个男人,霍先生信任的是你,他信任你不会受我吸引。”仇繁定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会让汪曼瑀的脸色变了又变。 没错,霍俊贤是信任自己不会轻易受人吸引,不会做出有违妇道之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否也表示自己不受他重视,所以,今天他才会来要求自己离婚?思及此,汪曼瑀真的有被抛弃的感觉,泫然欲泣的心情也油然而生。 “你……还好吧?”他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忧容满面,但可以肯定的,一定是自己刚刚那席话所致。 “我该会有任何不好吗?”汪曼瑀反问,又道:“我向来笃信尽可多多创造快乐去填满时间,而不是被时间活活缚著来陪著快乐,你想,我会有不好的时候吗?” “或许吧!就以我自己来说,每当我刻意创造快乐的时候,往往都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向来都是适得其反,留给自己的还是孤寂。”仇繁定不想戳破汪曼瑀那伪装的坚强,只道出自己的经历。 从来不知道自己像本书般,可以任人随意翻阅,自己竟然如此易懂,是他细心?还是相识九年的霍俊贤太粗线条?汪曼瑀自嘲的取笑自己,也在她听到开门声时,快速的收起任何情绪反应。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仇紧定不禁要想,汪曼瑀的脆弱难道只表现给他看吗?随即又将这种自大的想法推翻掉。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她的内心世界,自己只是正巧碰到,或许该说只有自己自私的将她逼到这种地步,比起别人,他究竟是残忍?还是仁慈呢? “妈,我回来了,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文仪在跑进母亲的怀中时,对著坐在母亲对面的仇繁定问。 “是呀!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乖乖的按时吃药。”仇繁定笑道。 “我有,妈妈可以作证,对不对?”文仪立即望向母亲要她作证。 “对,文仪最乖了。”汪曼瑀虽是这么说,仍将手放在文仪的额头上,测试一下体温,确定没再发烧,才放心的绽放笑容。 “一起去吃饭吧!刚接文仪回来时,我已经顺道到‘寒舍’去订桌了,并点好了菜,现在过去刚好。”霍俊贤将文仪的书包放下后道。 “太打扰了。”仇繁定不确定自己是否该介入他们的团聚,“我看还是改天吧!” “叔叔别走嘛,陪文仪吃饭。”文仪溜出母亲的怀中,改跑到仇繁定身旁恳求。 “这……”仇繁定不确定自己该答应吗?只能望向汪曼瑀让她决定。 “一起去吧!既然当了邻居,以后说不定还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霍俊贤道。 “那就请仇先生赏光。”汪曼瑀不想扫了女儿的兴致,故开口挽留。 “除非让我作东。”仇繁定道。 “先吃饭再说。”汪曼瑀语气坚持,让仇繁定乖乖的点头答应。 文仪主动牵著仇繁定的手先往外走,霍俊贤附在汪曼瑀耳旁道:“我该为女儿的不重视而伤心吗?” “你是她的爸爸,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伤心是多余的。”汪曼瑀换上鞋往外走时,却因霍俊贤的一句话而差点跌倒。 “他对你有意思?” 粗线条?迟钝?看来这并不是霍俊贤的代称,这是汪曼瑀在关上大门时,惟一想到的。 ****** 轻敲办公室的门,听不到回应,杨怀谨在确定里面有人时,迳自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神游太虚的仇繁定。 再一次轻敲门,但依旧吵不醒他,杨怀谨索性将门踢上制造更大的声响,这一次总算得到仇繁定的回应? “想练腿力何不试踢沙包,效果会更好。”仇繁定没好气的看著好友兼合伙人兼名义上的下属杨怀谨,“身为股东之一的你也该爱惜公物。” “那好,我以那微薄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东身分,质问你为何上班心不在焉的?可别告诉我你正在想某个程式设计,因为我知道目前公司并没有任何难得倒你的case。”杨怀护好整以暇的道。 “难道我不能先因市场需要,预先设定或开发可能需要的程式?”仇繁定没好气的问。 “你是吗?”杨怀谨只是笑而反问。 “不是。”既然不想欺骗好友,仇繁定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 “昨天忘了带资料,回去一趟就多带了一位小美人回来,今天就看你坐立难安的,居然还会跷班,好不容易回到公司,却又是心神不宁的神游太虚状,怎么,是受到诱惑?还是新住所不干净?” “不干净?”仇繁定看到杨怀谨的鬼脸才意会他所指为何,“放心,我的八字重得很,算命先生又说我鸿运当头、气势正旺,那种东西是无法干扰我的。” “少唬我,你从来不算命的。”杨怀谨笑著指出他话中漏洞。 “错,我只帮自己算命,而不是随意听信江湖术士的话。”仇繁定笑道。 “说穿了,你就是自己口中的那位江湖术士。”杨怀谨乐于将仇繁定的话丢砸回他身上。 “反应快,怪不得是业务高手。”仇繁定笑道,“找我有事?” “今天中午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替你接了通电话。”杨怀谨谨慎的观察他的反应。 “谁?” “陈玉琪。” “是她,有什么事?” “给你留了言,说一星期以后会南下到高雄来找你。”杨怀谨成功的看到好友脸色大变。 “天呀!这女人难到不懂简单的不字吗?我已经避到高雄来了,她还想怎么样?”仇繁定一想到那位继字功夫一把罩的女人,就浑身打起冷颤。 “谁教你的条件好到让人不忍放弃。”杨怀谨乘机取笑。 “拜托,我除了这身还看得过去的臭皮囊,哪一点比得上你,是不是?” “如果你要如此抬举我,我是乐于接受,不过……”杨怀谨话锋一转,“别想要我色诱那个女人,免谈!” 仇繁定起身走到好友身旁,搭著他的肩,开始用温情主义诉求,“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没错!我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三把、四把都无所谓,可是别指望要我牺牲色相。”杨怀谨早一步洞悉仇繁定语中陷阱。 “喂,我会对你作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吗?”仇繁定一脸我是那种人吗的表情,偏偏杨怀谨不领情。 “会。”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件事我会亲自搞定。”既然得不到好友的大力支持,仇繁定也得保住自己的自尊与面子。 “那好,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杨怀谨笑道,心中则抱持著看好戏的态度。 “我想你至少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吧?” “成。”杨怀谨立即阿沙力的回答。 “如果我不幸快要阵亡时,请施舍一些较有效的支持方式。” “例如?” “至少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别让我看到她的脸,让我平安的死去。”仇繁定可怜兮兮的征求同意,并希望能“偷”到一些同情。 “放心,这点我还做得到。”杨怀谨得意的道,“其实陈玉琪没那么差。” “送你。” “谢啦!无福消受。”杨怀谨说完,立即摆手转身走出办公室,否则再待久一点,以他对仇繁定的了解,自己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拍胸脯自愿替仇繁定扫除障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还是避远一点得好。 在心中,杨怀谨不禁告诉自己,“我不是不重情义,而是破坏人家的好姻缘是会遭天打雷劈的。”想到此,他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门的另一端,仇繁定则是愁容满面,先是发现自己心仪的女人,除了真是有夫之妇的身分外,且她的丈夫霍俊贤的条件真是很不错,他那种漂泊男子的气质,会让女人想办法留住他,这大概也是汪曼瑀当初受他吸引的原因吧! 不过,她眼中似乎有著愁和忧,是自己看错,还是她真是如此?无论是谁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竖起拇指说著:“真是幸福。”自己还敢大刺剌的追求汪曼瑀吗? 或许正是自己这种不良意图,上天想惩罚他才派陈玉琪来治他,想到此,仇繁定立刻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那就是打电话到台北的总公司,看是哪个多嘴公、多嘴婆泄漏他的行踪。 他若不是对陈玉琪避之惟恐不及,又何必提早一年回高雄来开辟业务,设立分公司?若让他查到,非得把那个人大卸八块才甘心。 电话一通,仇繁定立即命令道:“是哪个多事者告诉陈玉琪我的行踪,限你们三天内把那位肇事者送到我面前,让我知道是谁敢出卖我,否则,你们将会发现今年的年终奖金缩水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怯弱弱的回答,“是,老板。” 仇繁定才挂上电话,他脑中反覆苦思自己该如何避开陈玉琪的纠缠,要不就是让她转移目标,不过以陈玉琪显赫的家世背景,与她任性蛮横的作风,只怕是很难。 要不就是找一个条件比她还好的女性,至少在外表与气势上可以压过陈玉琪,让她自动弃械投降,不再纠缠他,而这似乎是较可行的方法。至于人选方面,仇繁定立即想到汪曼瑀,只可惜要她帮忙,大概就如要陈玉琪自动放弃他一样的困难。 仇繁定生平第一次觉得当男人也是一件痛苦麻烦的事。 第四章 当著霍俊贤的面,仇繁定硬著头皮提出要求,换来的是汪曼瑀冷冷的一句,“为什么找我?” “呃……” “说实话。”不给仇繁定任何回避的机会,汪曼瑀冷声命令著。 “条件和安全。”仇繁定将印入脑中的答案直接道出,而才说完就后悔个半死。 “解释。”汪曼瑀早将他后悔的表情看在眼里,冷笑道。 “是呀!我也很想知道。”霍俊贤好奇的问。 看到身为丈夫的霍俊贤并无任何不悦的表现,反而是兴趣盎然的模样,仇繁定这才放心大胆的解释。 “既然要让她死心,当然得我位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的女性,才有说服力。”仇繁定的说法立即得到同为男性的霍俊贤认同。 “我该感谢你的抬举吗?”汪曼瑀依旧冷淡,不因仇繁定的话而改变态度。 “是事实。”仇繁定诚挚的道。 “就算我的各种条件都略胜一筹,可是就凭我这已婚的身分,就已经输了。”看到霍俊贤想开口,汪曼瑀立即瞪他一眼,让他安分的又闭上嘴巴。 “这正是我所说的第二个理由,安全。”仇繁定信心十足的道。 “你的意思是我这已婚的身分,正好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吗?”汪曼瑀冷眼看待,想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意图。 “非分之想这四个字太严重了,顶多我们双方都能安心些,至少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仇繁定看著汪曼瑀,眼中有著恳求。 “仇先生,何不把你和那名女子认识的经过大略道来。”霍俊贤依旧笑容满面,却也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我是在高雄长大的,可是大学四年一直到今年三月,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是在台北发展,若不是碰到陈玉琪对我穷追不舍,我或许还会一直留在台北。”仇繁定腼腆的道。 “那好,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在台北,而我反而一直待在高雄,你要我假装你的女朋友,这可能吗?而且,我也不可能因为帮你而忽略了文仪。”汪曼瑀立即想以此理由打消仇繁定的要求。 “错,正因为仇先生大多待在台北,而你又在高雄,正好使我这想法更臻成熟,再加上文仪就更完美了。”霍俊贤得意的道,而且快乐得像是小孩子得到新玩具般。 汪曼瑀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立即厉声道:“不,我不答应。” “曼瑀,讲点道理好吗?明天下午我就得上船了,你和文仪一直是我所担心的,只要你和仇先生照我的计划做,那是再完美不过的,一来可以解决仇先生的麻烦,二来仇先生也可以就近照顾你们。”霍俊贤知道汪曼瑀最心软,立即表现出痛苦的模样,“就让我安心上船,就这么一次顺我的心好吗?” “你何必去跑船当船员,我看演员更适合你。”汪曼瑀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道。 “曼瑀!”霍俊贤看到刚进门的文仪,立即灵光一闪道:“如果你一点头,文仪立即多一个父亲照顾她,至少让她享受父亲伴在她身旁的滋味。” 见文仪眼睛一亮的望著自己,汪曼瑀实在无法再坚持说不,可是,若仇繁定是另有所图呢?若今天他所言都是假的,那…… 仇繁定从汪曼瑀的眼中清楚看到她的情绪转变,看她似乎已有软化的趋势,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之后,他立即道:“我保证我以君子之礼对待,绝对不乘机占便宜,而且霍先生也绝对不会允许我如此做的。” 汪曼瑀轻叹一声,代表自己的默许与哀伤。仇繁定并不知道霍俊贤早开口要求离婚,就算他真是图谋不轨,只怕霍俊贤乐于从“丈夫”之位退于“前夫”之名。 仇繁定不放心的再确定一次,“你是答应了?” “我答应。”汪曼瑀一说完这三个字,立即听到文仪与霍俊贤拍手叫好。 “好棒喔!”文仪高兴的说,“叔叔要当我爸爸了。” “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的。”汪曼瑀立即瞪女儿一眼,她可不希望仇繁定误会。 “那都无妨。”看到汪曼瑀射来冷眼,霍俊贤立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最多让仇先生收文仪当干女儿嘛!” 只听汪曼瑀冷哼一声,不置一辞,直到文仪拉拉她的手撒娇,汪曼瑀才重绽笑容。 “现在我将计划大略说一遍。”霍俊贤将心中的假设道出。 其实霍俊贤的点子正如一般电视上通俗的连续剧般,假装汪曼瑀和仇繁定早在八年前就是一对恋人,因误会而分开,只是那时江曼瑀已经怀有身孕。而这次也因为仇繁定调职到高雄分公司,两人才会再次相遇,而再续前缘。 “怎么样?”霍俊贤邀功似的问。 “大学是读哪个学校?”汪曼瑀转向仇繁定问。 “t大。” “很好,哪个社团?” “吉他社和爱心社。”仇繁定看到汪曼瑀讶异的望他一眼,正感到奇怪时,却听到霍俊贤惊讶的叫声,他才知道汪曼瑀也算是他的学妹。 “真巧,曼瑀也是t大的学生,参加的也是这两个社团,不过才读两年,曼瑀就办休学了。”霍俊贤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见他如此,仇繁定已经知道汪曼瑀休学的原因了,她怀孕了。 “我们是在社团相遇,因为你是上一任的社长,时常回社团指导,并且参加我们的活动,不过时间有限,因为你还得服役,也因此,在我们初尝禁果后,得知怀孕的消息,正想告诉你时,你正因军队演习既无法和我联络,我也因联络不上你而心慌。 “偏偏演习后又是调防,我更加无法得到你的消息。伤心之余,我离开生长的台北,独自南下高雄待产。”汪曼瑀轻易的编述细节,只听到一旁的仇繁定啧啧的佩服声连连。 “为什么要躲到高雄?”霍俊贤不解的问,忘了刚刚故事的大纲还是他想出来的。 “我知道,一来是离开伤心地;二来怕被亲友发现自己未婚生子;第三就是曼瑀一心希望两人会再相遇,既然高雄是我的故乡,我总会回来。”仇繁定轻易的补述细节缘由,“哪知,我退伍后却留在台北发展,并一心打听曼瑀的下落,才会让我们分离至今。” “是这样吗?”霍俊贤望向汪曼瑀,不相信仇繁定居然能轻易读出汪曼瑀的心绪。 “没错,这样是不是比较合理信服人?”汪曼瑀就算佩服仇繁定的推演能力,也将其掩饰得很好。 “曼瑀是个创作故事的高手,没想到仇先生也这么厉害。”霍俊贤不禁有些不平衡。 “抱歉!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曼瑀是从事什么工作?”仇繁定柔声的问。 “爬格子,我是一位作者,专门创作爱情空间的人。”汪曼瑀成功的看到仇繁定张大了眼,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却能轻易的看出他的不敢置信。 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太过于冷漠与理智,那又如何?自已笔下的男女主角任由自己主宰,那才是她乐于从事写作的原因。 再说,写作给了她太多的自由,自由的分配写作时间,自由的掌控写作进度,而且也让她重拾信心,并照顾已出生的女儿文仪。最重要的一点,写作给了她经济上的独立,让她不再是处处倚靠丈夫的小女人,同时也让她在夫家占有一席之地。 “既然霍先生明天要上船了,今晚就由我来作东吧?”仇繁定想了解这位愿意借出老婆的男人,更想藉机了解将充当他情人的汪曼瑀。 “这……”霍俊贤望向江曼瑀,想听听她的意见。 “人家主要是想帮你饯行,你自己拿主意。”汪曼瑀立即表明看法。 “这太麻烦了,何不就在家中做饭……”霍俊贤话未说完,就让汪曼瑀一阵抢白。 “是呀!俊贤的手艺还不错,你可以尝尝。”汪曼瑀的话换来霍俊贤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何不由我下厨,既然是家常便饭,我想还难不倒我。”仇繁定自愿担下晚餐的工作。 “叔叔,你真的会煮饭吗?”文仪并不信任仇繁定的手艺有如他所说的那么好。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怎么对叔叔这么没信心?”仇繁定轻点文仪的鼻子,笑著问。 “是奶奶说君子远庖厨,君子指的就是男人,所以爸爸不可以接近厨房,连最简单的洗个杯子都得由妈妈代劳。”文仪话一出口,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她的记忆力好,还是大人的百无禁忌造成她的早熟。 难堪的是霍俊贤,他不知母亲和他所说的话竟被在一旁的女儿听进耳中,还全数的记在脑里。 “文仪,爸爸是爸爸、叔叔是叔叔,不一样,爸爸会的,叔叔不一定会,但同样的,叔叔会的,爸爸也不一定会,煮饭、炒菜就是其中一项。”汪曼瑀主动替霍俊贤说话,终究是多年夫妻,还是得替他维持表面的尊严。 “妈妈说得没错,像叔叔只要一看到船就晕船,哪像爸爸还能在船上工作。”仇繁定的话立即解除霍俊贤的尴尬。 “叔叔会买菜吗?” “会,不过叔叔不知道要去哪里买,文仪知道吗?”仇繁定蹲下身来问文仪。 “知道,文仪陪你去。”文仪一说完,立即转身征求汪曼瑀的同意,“妈妈,可以吗?功课我在学校都写完了。” “好吧!如果叔叔真的需要你带路。”汪曼瑀立即同意。 “叔叔非常需要文仪的帮忙,来,我们走吧!”仇繁定伸手牵住文仪的小手,和霍俊贤夫妻俩打完招呼,两人才快乐的出门。 “他会是一位好爸爸。”霍俊贤在大门关上的那时,突然迸出这一句。 “你这么想和我离婚,我并不意外,但是别想将我推入另一个婚姻的陷阱,那不符合你的格调,你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汪曼瑀无情的瞅著霍俊贤,冷不防的又道:“难道你乐于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喊别的男人爸爸?” 霍俊贤的脸色再度刷白,他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女儿向来是自己独有的,爸爸这名词是他专有的,他能眼睁睁听到女儿喊别人爸爸吗? “现在想收回提议还来得及。”汪曼瑀看好戏的瞅著丈夫,虽然他一直想卸下这身分。 从汪曼瑀闪烁的目光中,霍俊贤有所领悟的大胆推测道:“曼瑀,你该不会是怕自己假戏真作吧?” “若是呢?”汪曼瑀勉强的不让悸动在脸上表露出来,反而认真的问。 “那不是很好吗?”霍俊贤高兴的道。 “好?”汪曼瑀很不是滋味的问。 “感情有了依归,是我最乐于见到的。”霍俊贤诚挚的道。 “说穿了,还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汪曼瑀侧头反问,“如果他和你一样对我毫无情感,我不是又受一次伤害?” “曼瑀,你这么说是不公平的。”霍俊贤急于澄清江曼瑀对他的误解,“我爱你,自始至终都一样,但是我无法给你一位身为丈夫应负的责任,我无法保护你,明知妈和妹妹对你并不公平,我却无法站出来为你讲话,最后是你争取到她们对你的尊重,我也无法给你安全感,因为我生性漂泊、喜欢自由,待在同一个地方两个月以上就会让我有窒息感。你却和我相反,你喜欢安定、讨厌改变,这些我都知道。 “正因为我无法给你这些,又不能让你在我出海时,忍受那一天过一天守活寡的日子,更别提还得替我尽孝道,我不该再占你的便宜,该是我为你做些什么事的时候了。”霍俊贤双手握住汪曼瑀的柔荑,诚挚的目光中请求她的了解,恳切的希望她能了解他的用心。 “既然你是为我著想,何不让我决定什么对我最好?”汪曼瑀轻叹一声。 “你的观察力向来比我强,看人也比我准,你应该知道仇繁定并不坏。”霍俊贤不解的看著汪曼瑀,不懂她为何会如此排斥他。 汪曼瑀无言的看著霍俊贤,她如何能告诉他,她是真的怕,怕自己的心再一次沉沦,如果得不到回报,只怕自己将终其一生的生活在无情的炼狱中。 ****** 依照惯例,霍俊贤出海时,汪曼瑀绝不去送行,因为这是专属霍俊贤的母亲的权利,不过他会在上船前先到汪曼瑀家中一趟。而这次霍俊贤留给汪曼瑀的是一个牛皮纸袋,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并未直说,只交代纸袋中的东西她有一天会用得上,至于何时拆开来看,则由她自行决定。 汪曼瑀接过纸袋,只问他:“妈知道你的决定吗?” “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做事情还需要请示吗?”霍俊贤柔柔一笑,“我该走了。” “平安回来。”这是汪曼瑀对他的惟一要求。 “一定。”霍俊贤在临出门前,轻柔的吻著汪曼瑀,仿怫是最后一次相见般的珍贵,轻轻的、宠溺的,还带著无限怜惜。 当霍俊贤的唇抽离时,感觉到颊上有著湿润,是汪曼瑀的泪痕,他替她轻拭泪水,“傻瓜,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哭呢?”看她强忍著泪水,他的心中更是不忍,“这八年的婚姻生活,你为我流了太多的泪水,够了,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只怕再相见时,你我……都已经变了。”汪曼瑀怔仲的看著霍俊贤。 霍俊贤并未否认,只是轻吻汪曼码的额头,就转身跨大步离开。 汪曼瑀不知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僵硬,肌肉都在抗议著,漠然的举步往书房走去,将牛皮纸袋放在书桌上。 她大略知道牛皮纸袋中是些什么东西,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对霍俊贤的吻有此反应,她知道他在跟她道别,不是为了这次出海,而是他们的婚姻关系。 若她没猜错,牛皮纸袋中上月定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她真希望自己猜错了,可是当她将牛皮纸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出,却印证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除了离婚协议书以外,里面还有一卷录音带及存款簿,看到那卷录音带,汪曼瑀笑了,从认识霍俊贤到现在,他从未写过只字片语给她,到现在还是一样,纵使是分手也无例外。 汪曼瑀将录音带放到录音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放音键按下,不一会儿,霍俊贤的声音立即充塞书房。 曼瑀宝贝,我想在你还没打开纸袋前,一定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对不对?没错,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连证人都找好签字了,别怪我鲁莽,也别怪我擅自作主,我是为你好,深怕你需要它时,我却不知在几百哩之外的海域。 以我对你的认知,没有它,你不可能轻易接受别人的感情,所以我事先为你准备好,如此,你就可放心大胆的去追求并接受爱。 这可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霍俊贤终于长大了,不但会为别人著想,甚至不介意文仪喊别人爸爸,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并爱护你们母女,我会接受此事实的。 孩子需要双亲的爱,而我这个父亲向来是缺席,并且给予的父爱是少之又少,所以,替文仪找一位好父亲,替自己找一位凌驾于我的丈夫。 说到这,我不得不提醒你,仇繁定是个很不错的对象,除了他对文仪的好以外,文仪更是全心全意的接受他,而且较实际的是他收入不错,肯定可以让你们在物质生活上不处匮乏,更别提他的厨艺甚至比我们好,尤其他还不吝下厨,这不是很棒吗? 存款簿内的金额是你的结婚费用,可不是为文仪准备的教育基金,因为看准了仇繁定会给文仪最好的,根本不必我费心,最后我只想告诉你,就算当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拜拜。 她哭笑不得的按下停止键,世界上有这种男人吗?为下堂妻准备再婚的费用,汪曼瑀打开存款簿一看,里面的金额高达一百六十八万,这又是霍俊贤另一个可爱之处,大概以为如此,自己就会“一路发”吧! 想起霍俊贤所言,昨晚的晚餐被他们一扫而空,证明仇繁定的厨艺高超,的确比她还要高竿。 由于仇繁定才刚搬来没多久,所以厨房的厨具仅有瓦斯炉一样,在锅、碗、盘这些样样需要,而又样样缺乏的情况下,还是改用汪曼瑀的厨具方便。 也因此,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厨艺是货真价实的好,丝毫没有含混的地方。看他一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而所采买的菜变少了,就知道他是亲自烹饪,更别提一直在他身旁晃的小跟班——文仪,她可是蒙骗不了。 席间,汪曼瑀再度首肯答应帮仇繁定的忙,让仇繁定总算是放下心头的重担,因为之前始终是霍俊贤一个人热呼呼的点头说好。 不过汪曼瑀也开出了条件,她虽然答应演这出戏,不过她要照本性来,绝不刻意装温柔、顺从,没想到仇繁定立刻欣然同意。 现在想想,汪曼瑀还会觉得奇怪,昨晚自己是著了什么魔?居然……她自嘲的笑了笑,才动手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存款簿、录音带收好,而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 “请问你找谁?”汪曼瑀打开大门,隔著铁门问门外的女子。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这里有一位名叫仇繁定的人吗?” 听到她要找的人是仇繁定,汪曼瑀大概可以猜出她是谁,遂放心将铁门打开,请那名女子进入。 “繁定现在这个时间都是在公司比较多,不知小姐找他有什么事?” “你是谁?跟繁定又是什么关系?”陈玉琪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不服气的承认眼前女子的外貌、身材都不输于自己,更有种“冷”的气质吸引人。 “小姐,原谅我的冒昧,不过你不觉得你该先报上姓名吗?”汪曼瑀柔声说道,神情让人不知她是喜、是忧。 “凭你?”陈玉琪一心认定汪曼瑀和仇繁定关系匪浅,立即将她当情敌来看,只想一开始便在气势上赢过她,故说话语气强硬。 汪曼瑀一见她空有姣好外貌,脾气却蛮横骄纵得令人受不了,当下便知道仇繁定避之惟恐不及的原因。 向来以礼还礼、以恶制恶的汪曼瑀冷笑在心,决定给眼前女子一个教训,她轻声细语的说道:“既然你是繁定的朋友,当然不是什么宵小之辈,我告诉你繁定住的是哪一间。” “我说嘛!繁定的房子怎么会有女人在。”陈玉琪走到门边,丢下一句话,“看来你的人还不坏嘛!” 汪曼瑀只是温柔回眸一笑,将大门与铁门打开后,领她走到铁门外。 “你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你不是要告诉我繁定的住所?”陈玉琪尖声问道。 “错了,其实我很坏,尤其是对我出言不逊的人,至于仇繁定住哪一间,你不是有住址?自己找呀!要问人,等你学会礼貌再来。”说毕,汪曼瑀当著那女人的面将大门关上。 隔著大门,汪曼瑀仿佛还可以听到那女人的咒骂声与跺脚声,直到外面趋于平静,她才拿起电话拨号。 “我是仇繁定。” “她找上门了。”汪曼瑀懒得和他打哈哈,直接讲出通电话的重点。 “曼瑀啊!你刚说谁找上门了?”仇繁定一时还摸不清头绪。 “有一个女人刚刚按错门铃,指名要找你,我想就是陈玉琪吧!除非你有姊妹。”汪曼瑀忍不住调侃道。 “不,我是独生子,你刚说陈玉琪直接找到家里?”仇繁定这可真的吓了一跳。 “如果蛮横骄纵就是她的特色,那就是她没错。”汪曼瑀的说辞,引来电话另一端仇繁定的笑声连连,“看来我猜得没错。” “对不起,她是不是对你出言不逊了?”仇繁定心生愧疚,不该让汪曼瑀承受陈玉琪的无礼。 “何必为她道歉,反正我说过,我会以本性来演这出戏,她的无礼,我自有方法应对,她讨不了什么便宜的。”汪曼瑀不觉得需要隐瞒,她向来奉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管好坏皆是,“别以为她是女人我就会客气。” “那就好。”知道她没受到太多委屈,仇繁定安心不少。 “好?她连你住的地方都找得到,还怕找不到你公司的地点?早点想个应付对策吧!祝你幸运。”汪曼瑀得意的挂上电话,想像仇繁定现在头痛的模样。 这才对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同理可证,她受苦,不如找人和她一起受苦,不过她认为仇繁定都能应付陈玉琪这么多年了,应该不差这几分钟,再不然最低限度,也可以找个藉口避开陈玉琪才对,若连这都办不到,只怪仇繁定命该如此。他早晚都将是陈王琪的夫婿,那么尽早适应陈玉琪也是应该的。 第五章 挂上电话后的仇繁定,可以想像电话另一端的汪曼瑀有多么的高兴,她一定会深深觉得有趣,乐于见到他狼狈不已的模样。 这么多年来应付陈玉琪的经验,只让仇繁定觉得厌烦,并不是无法虚应于她,不过,既然当初将自己说得如此畏惧陈玉琪,当然得表现得真有其事。 他按下内线电话要杨怀谨来一趟,自己则动手整理公文,并连同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也收拾好。 当杨怀谨进入仇繁定的办公室时,就见到他像是要远行的模样,“出差?还是到台北巡视业务?”杨怀谨不记得最近公司的行事历有这两项。 “我要‘闭关’去设计挺典公司的程式,公司就交给你了,不用找我,我自己会和公司联络。”仇繁定交代完,不等杨怀谨有任何表示,他早已拿著收拾好的公事箱与电脑离去。 杨怀谨百思不解的回到自己办公室,不懂仇繁定为何会如此慎重其事,挺典公司的程式设计对公司虽然是一笔重要的case,但是有仇繁定亲自出马,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以往有更具挑战性的程式设计案子,也没看过仇繁定说需要闭关呀! 既然想不透就放弃,杨怀谨正有如此打算时,接侍小姐的一通电话通知,让杨怀谨知道无所不能的董事长仇繁定为何需要去闭关了,因为,陈玉琪已经找上门了。 ****** 想到自己落荒而逃的出现在汪曼瑀的面前时,她铁定会笑到肚子打结,不过仇繁定乐于给她这项娱乐,就算被取笑的对象正是自己。 说起霍俊贤与汪曼瑀这对夫妻,仇繁定只能用迷惑来形容,他甚至肯定霍俊贤知道自己对汪曼瑀的企图心,连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亦不改变。一般身为丈夫者,别说是丈夫,连身为男朋友的若知道有人对其女友有兴趣时,一定都会恨不得拿枪赶跑他。 偏偏霍俊贤并不是如此,甚至还助他一臂之力,这又是为何?是相信他会当个君子吗?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办得到;还是霍俊贤相信自己的妻子不会做出对不起丈夫的事?这点倒是较有可能。 至于汪曼瑀,好像从一开始就讨厌他,这又是为什么?说是看他不顺眼?偏有许多女性告诉他,他长得一副“很情人”的模样,也因为如此,陈玉琪才会苦苦倒追他多年;那么是他的态度吗?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知道,有错吗?光是这点,仇繁定就可以自封为君子了。他是光明正大的表明企图,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追求,他只是让事实说出,只可惜汪曼瑀并不欣赏。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正是文仪上完美语班的时间,仇繁定立即将车子掉头,往美语班的班址驶去。 昨天和文仪一同上超市采买,其间的收获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不但知道文仪所有上下课的时间表,也知道有哪些课程汪曼瑀会亲自接送,又有哪些离家较近的课程是文仪自己走路过去的。 另外,当然就是知道她们母女俩的作息时间与吃的喜好。也正因为如此,他昨晚所料理的菜肴都被捧场的一扫而空。 或许这是自己所能运用的战略之一,不能诱拐她的人,至少还能从她的胄下手,古人有云:“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相信汪曼瑀该会改变对他的冷淡与疏离感,光想到这就令他雀跃不已。 在他嗤嗤然的同时,仇繁定也问自己真能坦然的介入一个家庭而破坏它吗?喜欢一个人,就能当第三音吗?他,茫然了。 ****** 稍早,仇繁定已打过电话告诉汪曼瑀他去接文仪下课,并顺道去超市买东西,所以当他们连袂站在门口时,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看他从容的在厨房摸索,汪曼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霍俊贤是家中的长子与独子,受宠于祖母与母亲,从小就被教导男人不可走进厨房。所以结婚这八年来,连做月子期间都还是她在侍奉他,八年来的磨练,让汪曼瑀都快以为男人皆是如此,却在昨天发现,居然还有例外。 照理,仇繁定在家该是更为受宠的,独生子耶!怎么可能凡事都是自己来,偏偏事实证明仇繁定是独立的,连厨艺都比她强,若他所言属实,连洗衣、拖地等等的家事想必他都在行。 汪曼瑀走进厨房,就看到他怅然若失的挑著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好奇的走到离他约三步的地方站立,侧著身子细细的打量他。 仿佛听到他身上发出呜咽之声,这令汪曼瑀更加好奇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陈玉琪的出现,竟影响他如此之深吗? “打扰你了吗?”汪曼瑀看到他快速的将失态换成愉悦的神情。 “没有,欢迎都来不及呢!”仇繁定看她倚著墙,仿佛想从他身上查探些什么,“为什么这样看我?你该不是发现任何我异于常人的地方吧?”他调侃的问她。 “你若不是太自信,就一定是很没自信的人,成天不是自以为潘安再世,再不然就以为自己不如所想的好。”汪曼瑀嘲弄道。 “错,我懂自足,比我帅的人不少,但是比我差的更多,只不过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仇繁定将菜泡水清洗。 “什么样的男人自信满满却惟独怕人倒追?”汪曼瑀不相信他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 “只是不想伤她的心。”这是事实,仇繁定宁可躲她,也不想让陈玉琪下不了台。 “换言之,你一直让她存有希望。”汪曼瑀不赞同的神情清晰可见。 “如果你要这么想。”仇繁定的双手仍为晚餐而忙碌著。 “听过一句话吗?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女人的青春有限。”汪曼瑀开始为陈玉琪感到不值。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不再给她希望、不再空耗她的时间、浪费她的青春。”仇繁定转过身面对汪曼瑀,正色道:“她并不是惟一的受害者。” 是呀!他不是一直避开她吗?陈玉琪要一直死缠著他,他也拿她没辙,和自己又有何关?耸著肩,汪曼瑀决定换个话题。 “你是独生子,双亲没有特别宠你吗?”汪曼瑀的话,让仇繁定深感有趣。 “宠!当然宠。” “可是……” 知道汪曼瑀在想什么,仇繁定索性替她将话说完,并解答,“可是他们宠的方式和别的父母不同。” “不同?” “从小,我也是有求必应,不过他们更要我懂得珍惜,有鉴于他们晚年得子,怕无法照顾我一辈子,便要我学会照顾自己,所以煮饭、炒菜、洗衣、拖地……等家务事我全会。我妈甚至告诉我‘老婆是娶来宠的,不是娶来虐待的’,更何况,她不希望我是为了娶一位能照顾我的人才匆忙娶妻。 “所以基本上,当我老婆是很幸福的,家事有我可以平均负担,甚至是全权负责也行,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仇繁定原本一本正经的说著自己的成长,冷不防的又换成嘻皮笑脸的模样问汪曼瑀,还以为会吓她一跳的,至少也会微怔一下。 偏偏汪曼瑀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反道:“这是你的自我推销方式吗?” “当然不是。”仇繁定泄气的道。 “看你把自己说得如此之好,怪不得陈小姐会缠著你,反正花个五年、十年的时间,换来四、五十年的安逸生活,怎么算都值得。”汪曼瑀嘲弄的挑眉道。 “我可从来没有下厨煮过东西给她吃,连倒杯饮料都没有。”仇繁定立即表明立场。 汪曼瑀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例外,以免搬石头自砸,她轻笑的再换话题,相信一定会吓他一跳。 “刚刚在想什么?有心事?”她成功的看到他手上的动作缓了缓。 “你注意到了?” 汪曼瑀耸著肩,无所谓的道:“你并未掩饰,正巧就看到了。” “想知道?” “看你想不想说。”汪曼瑀不在乎的道。 “想说,但是怕会吓坏你,还是不提也罢!”仇繁定将晚餐所需的材料都准备好,暂时可以轻松一下。 “只要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是杀人凶手或变态的丧心病狂,除此之外,大概没有什么会令我担心的。”汪曼瑀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 “好吧!我刚刚在想,其实今天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看她好奇的直盯著自己,仇繁定苦笑道,“我问自己能坦然的介入一个家庭而破坏它吗?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甘心当第三者吗?” “答案?”汪曼瑀的确是吓了一跳,却更想知道他的决定。 “我无法坦然的当一个破坏家庭的破坏者,除非那个家庭早已不存在,我也不会因喜欢一个人,而当那讨厌的第三者,可是……”仇繁定走到汪曼瑀面前,用一只手支在墙上。 感到他的气息笼罩她的全身,令她心跳加速,汪曼瑀想跳开逃离,却命令自己不能当个懦夫,这只是一场她和他之间的战役,这一步若输,只怕自己永无翻身之时。 眼睛凝视著他,不让自己表现一丝惧意,汪曼瑀命令自己开口,“可是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会,但爱上一个人,我会,我会是破坏的第三者。”仇繁定在开口的同时也厘清自己的思绪。 “哈!这算是你的保证吗?那我不就安心了。”汪曼瑀状似轻松的站直身想远离他,却讶异于身旁多出的温暖气息。 “你怎么知道我没爱上你呢?”仇繁定挑逗似的说完,轻松的抽回对她无形的禁锢,看到她略微僵硬的步伐走到书房。 若汪曼瑀回头,她会发现仇繁定的眼中有著坚定不摇的决心,以及浓得化不开也不容忽略的深情。就连仇繁定自己也不太懂,怎会对没见几次面的汪曼瑀著魔似的投注深情爱恋,若真要找出理由,也只能说爱情原本就没什么道理。 ****** 汪曼瑀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书房,这个属于自己的安全空间,只知自己每踏一步,就问自己,“是我听错,再不就是我误会他的意思,他……他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是有夫之妇时,还会……爱上我?” 反覆不停的问,直到进入书房依然毫无结果,汪曼瑀索性将他先丢在一旁,找件可以忘记他的事情来做,于是她决定“开稿”。 每次只要闻稿,为了先有故事大纲与人物特性,汪曼瑀专心的程度可以一天都不吃、不睡。想到这,她立即打开电脑,双手快速的在键盘上飞跃。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人在她耳旁嘀咕些什么,汪曼瑀只道声:“嗯!”又继续埋首于创作。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手指发麻,脖子僵硬,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才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蓦然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 走出书房,她才发现仇繁定在客厅一手翻阅公文,有时则快速的打入资料到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中。 “工作告一段落了?”仇繁定发现汪曼瑀站在书房门口。 “嗯!刚才是你去书房找我的?”汪曼瑀这才想到那嘀咕声,好像是叫她吃晚饭。 “是文仪告诉你吃饭了,不过我就站在书房门口。”仇繁定起身到厨房,将预留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加热,“饿了吧?” “抱歉,真是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仇繁定拿副碗筷给江曼瑀,将加热好的饭菜放在餐桌上。 “我听文仪说,你只要一开始工作常常会忘了时间,尤其是你用电脑写作时。”仇繁定的眼中有著不解,不懂文仪当时所说之意,到现在他还是百思不解。 “我喜欢用笔写作,而且写在稿纸上,字数多寡从自编的页数就可一见了然,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以控制时间,像刚刚我用电脑写作,一定会等到全身肌肉抗议才会停止。”汪曼瑀柔声笑道。 此时的汪曼瑀放下全身的防卫,尤其在长时间工作停止后,有股说不出的柔媚脆弱,让仇繁定不禁看傻了眼,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柔顺侍他。 “文仪睡了?”汪曼瑀细细品尝仇繁定特地为她留的晚餐,想到这时间女儿应该已就寝了。 “嗯,九点三十分。” “没错,那是她的睡觉时间。”汪曼瑀知道女儿规律的生活习惯。 “她很懂事。”仇繁定真心的喜欢文仪的乖巧与懂事,“等我吃饱时,她已经准备好饭后水果;等我吃完水果时,我才发现她已经将碗筷洗好了,甚至知道你忙于写作,不敢吵你,就将功课拿给我检查并签名,她的字写得很漂亮。” “她太早熟了。”汪曼瑀将吃完的碗盘收到厨房,并顺手将它们清洗好,接过仇繁定端来的茶,汪曼瑀不好意思的道:“谢谢。” “像文仪这样不好吗?”仇繁定希望能有一位像文仪这样的女儿。 “早熟是环境造成的,童年是小孩的黄金记忆,是一生最快乐的时期,若太过懂事、早熟,你想她的童年会快乐吗?”汪曼瑀轻叹一声,“或许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仇繁定知道汪曼瑀并不需要他表达意见,他所需要做的是倾听。 “虽然从事写作也快四年的时间了,但是若问我这一生最得意的成就为何,那就是孕育一位健康的女儿,这是谁也无法剥夺的,尤其是看著文仪成长,那种欣慰的感觉……”汪曼瑀柔柔一笑,“或许我不是满分的母亲,可是对文仪的爱与关心,我是百分之两百的。 “文仪,是我这辈子最心疼也最愧对的人,并不是我曾经疏忽她而造成无法抹灭的伤痕,而是在她出生时,我没有立即当一位专职的母亲,虽然我把女儿交给自己的母亲来带,自己除了上班与睡觉外尽量陪在她身边,但这样还是不够。 “文仪在五个月大的时候,俊贤希望由我婆婆来带她,那时候我们住在台北,结果文仪就这样被带到高雄。”汪曼瑀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会热泪盈眶。 “既是自己的女儿,又是头一胎,你一定很舍不得。”仇繁定可以想像她当时的心情。 汪曼瑀的双眸因泪水而显得特别晶莹亮丽,她猛眨著眼尽旦里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都这么多年了,每次一想到还是会哭,很傻对不对?”汪曼瑀羞涩一笑,看他摇头表示,她继续又道:“还记得当时在上火车前,我舍不得的拥紧文仪,只冀望俊贤可以改变主意,可惜没有,就在婆婆从我手中将文仪抱走时,我心酸的流下泪来,但看在婆婆眼中,我却成了不知好歹的媳妇。 “我还记得婆婆那时曾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俊贤的孩子,我还不愿意带呢!’知道吗?那时我很想将文仪抱过来,告诉她,想带文仪的人多得是,不差她一位,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汪曼瑀苦涩的道。 “其实换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你极度悲伤、痛苦时,还会记得严守上下之分,那是很难能可贵的。”仇繁定安慰道。 “你很会安慰人嘛!”汪曼瑀柔柔一笑,第一次称赞他道,“其实你的人也不会太坏嘛!” 不会太坏?仇繁定光从这几个字推断,她对自己的印象有改变,可是自己仍待加强。 看他面露苦笑,再想想白己的语病,汪曼瑀腼腆道歉道:“对不起。” “说实话永远不必说对不起,至少对我是如此。”仇繁定轻拍汪曼瑀的手,随后又立即收回手,并没有乘机吃豆腐。 汪曼瑀好奇的打量他,或许他真的可以算是正人君子吧!他并没趁只有他们两人时做出任何不合宜的举止,只是耐心与倾听的待她。 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吗?至少在他准备晚餐时是这么坚持著,不就几个小时前吗?可是在夜深人静的现在,他并没有刻意的挑逗自己,她真的开始怀疑,对他,自己能把持多久?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汪曼瑀回过神回覆,“和你聊些你不感兴趣的话题,很无聊吧!” “不!我想了解你……们。”仇繁定虽然知道人是多面的,可是他作梦也没想到,汪曼瑀对他除了冷淡与疏离外,也有轻声温柔时。 “我只是一个爱幻想、爱作梦的老女人,没什么好说的。”汪曼瑀退回原有疏离的态度。 仇繁定也不逼她,只想再延续原来的话题,他问:“当初文仪被带回高雄,除了你以外,你的母亲也很伤心吧?” “何止伤心,文仪从满月时就是母亲亲手拉拔大的,虽然才四个月的时间,不过她对文仪的关心与疼惜,只怕比我这个当母亲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我妈妈她只要在路上看到和文仪相仿的小贝比,就会立即红著眼睛离开,光这一点,就不是我那位婆婆所能比得上的。”汪曼瑀安适的将自己安置在沙发中。 “后来呢?以你的个性,我想一定会忍耐不住思女之苦。”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文仪刚带回去时,我连睡梦中都还是只有她,往往是哭著醒过来,最后对俊贤下了最后通牒,他若是再不把女儿给带回来,就算是离婚,我也无所畏惧。”汪曼瑀俏皮的露齿一笑,“最后是我公公体谅我,也被我所感动,答应要北上小住一段时间,结果,我还是痛定思痛把工作辞掉,当一位全职的家庭主妇,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中断了几次。” “我看铁定又和你婆婆有关。”仇繁定直觉猜测著。 “你对任何事都猜测得这么准吗?”汪曼瑀间接的回答仇繁定。 “她的理由是不是年轻人就该趁年轻时,好好打拼事业,尤其夫妻俩要同心协力,将经济基础稳固后,日后要什么家庭生活没有?”仇繁定光从汪曼瑀讶异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准!你该不是亲身体验过吧?”汪曼瑀嘲弄的问。 “谢啦!我还未在身分证上的配偶栏盖上任何名字。”仇繁定没好气的道。 “你应该知道有些夫妇纵使结婚,也不见得会在身分证上填上配偶的名字,不过,他们仍是合法的夫妻,这个基本的法律常识你还有吧?”汪曼瑀挑衅似的看他。 “放心,哪天我若结婚,我会非常乐意在身分证上注明我是归谁所有。”仇繁定不禁自问,难道要他们和平相处有这么难吗? “归谁所有?我还以为你们男人只喜欢拥有,而讨厌被拥有。”他的确和她所知道的男人不同,至少公平对待两性是许多人办不到的,而他似乎可以,汪曼瑀暗自比较他和别的男人的不同。 “听你这么说,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你有多懂男人。” “拜托,现在是开放的世界,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更别提现在的资讯这么发达,很多人可不吝在公共场合发表言论。”汪曼瑀娇嗔的怪他少见多怪。 “是我失言,再说说你和你婆婆及文仪之间的事。”仇繁定真想知道之后的发展。 “都十一点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居然会有男人喜欢听婆媳之间的事,他大概又是一个例外,汪曼瑀好笑的瞅著他。 “正好有case需要我在专心安静的环境中工作,所以暂时不到公司。”仇繁定解释道,突然想起自己的唐突,问:“你累了吗?那我告辞了。” “我熬夜习惯了,而且平常这时间正是我工作的时间,你想聊,我奉陪。”汪曼瑀爽快的道。 “先告诉我,你的婆婆究竟前后带文仪多久的时间?”仇繁定好奇的问。 “每一次大慨前后都不到三个月吧!” “这样子对宝宝好吗?我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连小婴儿都可以分辨谁爱他,谁不喜欢他,那文仪……”仇繁定蹙眉问。 “我有什么办法?婆婆在文仪的两足岁时主动要帮我带文仪,她说小婴儿太小,半夜还得泡牛奶、换尿片,她做不来,可是两岁的小娃儿,她肯定游刃有余;而且高雄的天气不比台北阴冷潮湿,对小孩子比较好,如此义正辞严的说辞,我能拒绝吗?总不能再当一次不知好歹的媳妇。 “较讨厌的是每次不到三个月,文仪又被送了回来,婆婆的理由总是文仪爱哭、爱闹、脾气拗不好带,不如小姑的孩子好带,害她身体都变差了。一听她这么说,我立刻又把工作辞掉,等她自觉身体好多了时,她又说要帮我带孩子,每次的戏码总是如此重复,文仪也因此无所适从,脾气愈来愈坏,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才在四年前和俊贤迁移到高雄来住,以避免小孩子的生长环境差异太大及长途奔波。 “其实不管婆婆怎么说文仪如何难带,脾气有多糟都无妨,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够了,其余的难题对我都甘之如饴。”汪曼瑀梦幻似的双眸因回想而更加迷离,也柔化了脸上线条而显得更加吸引人,“更何况她会这样,也是我们大人造成的。” 汪曼瑀语重心长的告诫仇繁定,“日后你若结婚生子,千万别把孩子夹在夫妻或亲情的拉锯战中,其实我知道婆婆是有心要和孙女亲近,就怕文仪长大只认外婆、阿姨、舅舅,而不知爷爷、奶奶,可是她的作风,却变成将幼小的孩子当成亲情的笼络对象,其实这也是没有必要的。” “你是一位有耐心和爱心的母亲。”仇繁定可以猜想,两、三岁的小娃儿有多么难缠,更何况自己还亲眼看过同学的孩子正是如此。 “我这个人向来没有耐性,更何况第一次当妈妈哪有什么经验,好几次我只想把文仪抓起来痛打一番,再不,我就丢东西出气,很坏的习惯对不对?”汪曼瑀很有自知之明的道。 “到后来还是你婆婆主动放弃?” “没错,这让我高兴得吃素一个月,女儿总算可以长久的待在我身边,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除非可以找到一份同时可以照顾文仪,另一方面又有弹性的工作环境与时间,否则宁可放弃工作,这也是多年后我从事写作的原因,除了兴趣,且能照顾到家庭与文仪也是我优先考虑的。” 虽然汪曼瑀曾说她习惯熬夜,不过看到她脸上疲惫的样子,及眼眶有淡淡的黑眼圈,仇繁定决定该是自己告辞的时候了。 “我该走了,看你黑眼眶都出来了。”仇繁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告退。 “没人告诉你做人不要太诚实,尤其是批评女人的外表时?”汪曼瑀不再留他,终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晚,还是容易招惹闲话。 “可是我话没说完呀!”仇繁定委屈的道,“我还有一句就是,就算你有黑眼眶依旧不损你的半分姿色。” “的确够资格。”汪曼瑀佩服得啧啧声作响。 “嗯?” “花花公子喽!那张嘴甜死人不偿命。”汪曼瑀走到大门正想开门时,习惯先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一看,乖乖!她转身认命的对仇繁定说:“看来今晚你还不能马上回去,我还得再收留你一些时间。” “为什么?”仇繁定不解的问。 “你自己看。”汪曼瑀将位置让给他。 仇繁定从猫眼往外看,知道汪曼瑀所指为何,他的门口有两个人站岗,一个是杨怀谨,另一个就是陈玉琪。 “怎么样,有何打算?”汪曼瑀退一步问。 “你愿收留我吗?”仇繁定故意可怜兮兮的问。 “我应该吗?”汪曼瑀娇笑反问。 “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刚刚是你自己说我还不能走的。”仇繁定想到汪曼瑀刚刚所说的话,立即耍赖道。 “没错,我是这么说,跟我来吧!”汪曼瑀带仇繁定到相临主卧室的客房,道:“今晚你就先住一宿,有事明天再说。”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看到汪曼瑀从客房的橱柜拿出寝具,他立即上前帮忙。 “今晚是我们认识以来少有的和平共处,说不定明天起,我又开始对你咆哮了。”汪曼瑀对仇繁定的态度自己心知肚明。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既然我们难得有著和平,就让它划下今晚完美的句点。”仇繁定提议道。 “晚安。”汪曼瑀轻声道出这两个字,表示自己附和,临到房门口时,她又转过头问:“那陈小姐和那位先生怎么办?” “我想杨怀谨他自会处理。”仇繁定高兴的将烫手山芋丢了出去。 “杨怀谨?那个人的名字?” “你和他也有一面之缘,上次在市场边时,就是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那次,他就站在我身边。”看汪曼瑀一脸茫然的模样,仇繁定不禁有些偷快。 “抱歉,我对认人的能力向来很差,所以……没什么印象。”汪曼瑀歉然的道,她也时常因这点让人觉得她很傲,再不就是凡事都漫不经心的。其实,她只是很懒得去注意人。 仇繁定乐得直道:“没关系,反正他不重要。” “明天见。”汪曼瑀柔声道,并关上客房的门。 走出客房的汪曼瑀并没走进主卧室,反而进入书房,回想今天的种种,似乎“精采”了许多。 望向依然安躺于书桌一角的牛皮纸袋,回想这八年来的婚姻生活有悲、有喜、有嗔、有乐,而这些悲喜全围绕在女儿文仪的周围发生,霍俊贤,一位爱深情浅的男人,终于在八年之后要将自己松开,这迟来的自由,让她反而不知该不该接受。 夜,好像太静了些,安静得让汪曼瑀无所适从。 第六章 “叔叔,早安。”文仪讶异的和仇繁定打招呼,没想到一早起床就看到他从客房走了出来。 “文仪早,吃过早餐了吗?”仇繁定已经打定主意,暂时要在汪曼瑀家叨扰一阵子。 “还没,我们都是在路上吃早餐的。”文仪将松散的发辫解开,“叔叔,你会绑辫子吗?” 这可难倒仇繁定了,虽然双亲训练他多项独立技能,可惜其中没包括编发辫。 看他一脸为难模样,文仪冰雪聪明的猜出仇繁定一定不会,自动替他解围道:“没关系,我找妈妈帮我绑好了。” “妈妈呢?”仇繁定这才注意到,没看到汪曼瑀的踪迹。 “还在睡,妈妈一定又熬夜了。”文仪犹豫著该不该将母亲叫醒。 “那我们不要吵她,叔叔送你上学,路上我们一起吃早餐。”仇繁定建议道。 “好!可是头发……”文仪甩甩乌黑如瀑的秀发,“今天有体育课。” “很不方便?” “嗯!”文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绑马尾如何,这个发型应该难不倒我。”仇繁定在征求文仪同意后,拿起梳子尝试第一次帮别人梳头发。 约莫十分钟,仇繁定才终于把文仪的头发全数束成马尾,这时他才松了口气,总算没漏气。 “好啦!会不会太紧?”仇繁定没有把握自己的力道会不会太大。 “不会。”文仪甩甩头发,不觉得头皮太过紧绷,立即又加了一句,“刚刚好耶!叔叔好厉害,爸爸都不会。” “叔叔留张字条给妈妈,让她知道叔叔送你上学,免得她担心,顺道买些菜回来,晚上叔叔再下厨煮给你们吃。”仇繁定边写留言边道。 “好。”文仪走进书房背好书包,手上又多了串钥匙,“叔叔,这个给你,这样你回来时就不需要按门铃吵醒妈妈。” “文仪真细心。”他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心思如此细密。 “我们走吧!这串钥匙是备用的,所以妈妈的行动不会受影响。” 仇繁定摇了摇头道:“谢谢文仪,你真的很懂事。” 文仪只是笑笑不语,反正大人老是喜欢说她懂事,要不然就是早熟,她也只是希望别吵到妈妈,信任的牵住仇繁定的手,文仪希望有一天爸爸也能送她上学,就像叔叔一样。 看见文仪眼中的信任,仇繁定不禁笑咧著嘴,若能有一位像文仪这样的女儿,可以呵护著长大那该有多好,或许,结婚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 约莫九点,汪曼瑀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看到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她吓得跳了起来。 “文仪,文仪!”她快速的扯著睡衣才想换衣服时,没听到女儿的回应,立即将家里晃过一遍,正因找不到文仪而紧张时,看到餐桌上仇繁定强劲飞扬的笔迹,才知道是他送文仪上学。 虽然只是短短数句,笔迹又是陌生得很,不过既然昨晚只留仇繁定留宿,字条该是他写的没错。 门铃依旧响个不停,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又怕是仇繁定,想想汪曼瑀才拖著困倦的身子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的是陈玉琪与杨怀谨。 “是你们,有事吗?”汪曼瑀将两道大门敞开,侧身让他们进来,但也仅是无隔阂的面对面站在门口,只堪堪可以关上铁门及大门。 “小姐,你好面熟。”杨怀谨一时没看出汪曼瑀正是当日仇繁定当街认友的那位女孩。 “喂,你是陪我来找人的,还是专门来搭讪的啊?”陈玉琪不客气的质问,向来只有地忽视别人,没有人可以忽视她,尤其是因为另一位女性的出现,这更令她为之气结。 “啊!”杨怀谨不禁尴尬的搔搔头。 为解除杨怀谨的尴尬,汪曼瑀点头承认,“我们是见过面,不过,这不是你们按我门铃的原因吧?”汪曼瑀好整以暇的望向他们两人。 “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仇繁定上哪去了?”陈玉琪不可一世的傲然问。 “他?脚长在他身上,他想上哪我能限制他吗?”汪曼瑀用同样的态度回答,神情比陈玉琪更傲上三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未婚夫。”陈玉琪胸一挺,信口胡编,反正仇繁定又不在场,而杨怀谨……谅他也没胆说她不是。 “你是他的未婚妻,我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呢!”汪曼瑀不屑的睨视她,见她气红了脸,又道:“如果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又何必上门找我要人,而且,我招谁惹谁呀!门牌上挂的可是‘汪寓’,而不是‘仇寓’,又没缴交保管费或保母费用,昨天才来找一次,今天早上又上门找一次。” “对不起,我们大概找错门了。”杨怀谨歉然的想拉陈玉琪离开。 偏偏陈玉琪死不认错,还傲然的昂首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浪费我的时间。” 汪曼瑀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迳自倒杯水,对著伸手就欲转动门把的两人慢条斯理的道:“我可没说我不知道他上哪了。” “你知道?”陈玉琪像是练过轻功般,汪曼瑀才说完,她已经站在汪曼瑀面前。 “知道。”汪曼瑀喝了口茶润润喉,要和人斗嘴可不能弱了气势,首先就不能有口干舌燥之相,否则在紧要关头一咳嗽,那不就糟了。 “他在哪?”陈玉琪命令式的问法,仿佛汪曼瑀早该自动报告。 杨怀谨看汪曼瑀好整以暇的喝著水,一点也没有想回答的迹象,深怕陈玉琪骄纵的个性又发,届时场面会更加火爆,于是他叹口气开口问:“若你知道,能否麻烦告知。” “看你的面子。”汪曼瑀柔柔一笑,将刚刚仇繁定所写之字条交给杨怀谨,“自己看吧!” 陈玉琪立即凑过头看,只见字条上写著: 曼瑀: 看你还在熟睡,文仪由我带她去上学,我会顺这买早餐与晚餐要烹煮 的村料。当然还是由我下厨,待会见! 繁定 “你……”陈玉琪狠狠的瞪杨怀谨一眼,又转向江曼瑀,“你……你和繁定是什么关系?” “你……何不自己问他?”汪曼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是仇繁定,也料到钥匙是文仪拿给他的。 陈玉琪看到进门的仇繁定只著衬衫与西装裤,不若平时的西装革履,可是此时的他,更有股放浪不羁的潇洒,连手上拿满了蔬菜水果,也不减他男性帅性。 好笑的看著他们不同的反应,汪曼瑀瞧见陈玉琪是讶异的看著刚进门的仇繁定;而杨怀谨则是轻松的露齿一笑,像是终于解下袍服般;至于仇繁定则在看到他们时,只微挑著眉,并无太多的情绪反应。 “繁定。”陈玉琪立即跨大步往仇繁定走去。 偏偏仇繁定只和她擦肩而过,来到汪曼瑀面前,温柔的拿出早餐,“饿了吧!这是花生厚片和鲜奶。” “我只喝咖啡。”汪曼瑀微偏著头,并未马上接受仇繁定的好意。 “不行,早餐最重要,不然鲜奶可以不喝,那花生厚片加咖啡如何?”仇繁定商量似的问。 “好吧!”汪曼瑀将早餐放在桌上,又道:“我还以为你会回去换衣服呢!怎么还是穿昨天的这套?” “我还没回去,先去换下睡衣吧!我帮你泡咖啡。”仇繁定温柔的催促著。 “好。”汪曼瑀转身回房时,乘机对仇繁定眨了眨眼,看在陈玉琪的眼中更是妒火中烧。 “昨天我找了你一夜,原来你是在这里。”杨怀谨忍不住哀叹道,早知道就多敲一扇门。 “文仪是谁?”陈玉琪不忘字条上所提的名字。 “女儿。”仇繁定简单回答后,就到厨房的柜子拿出咖啡炉,熟练的冲泡起咖啡。 看他熟悉的知道物品的放置位置,再傻的人也会联想出某些暧昧不明的关系,聪明的人会自动放弃再追求这不可能的恋情,偏偏陈玉琪就是不肯承认失败,只当仇繁定是被蛊惑,而她则是惟一能解救他的人。 “她又是谁?”陈玉琪认定汪曼瑀是蛊惑他的坏女人,语气是既嫉妒又不屑。 “曼瑀,我这辈子惟一追求的人。”仇繁定深情而肯定的道,“怀谨,记得那天在街上,我不是拦住一名女子,直说她很像我前任女友?” “就是她!”杨怀谨经他这么一提,才想到面熟的原因,“我就觉得她很面善,刚刚还有人以为我是故意搭讪。”他有意无意的瞄向陈玉琪。 “才刚认识就留男人在家过夜。”从仇繁定和杨怀谨的对话中,陈玉琪如此推断,言语中净是对汪曼瑀的贬低。 “错,我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认识曼瑀,她的确是我前任女友,我只是乍见到她,欣喜得不敢肯定自己终于找到她了。”仇繁定立即照当初所设定的认识过程道出。 “你骗我!你是故意气我的。”陈玉琪看到仇繁定将咖啡倒出,细心的加入奶精与砂糖,她气得恨不能将整炉咖啡倒掉。 “有必要吗?”闻闻溢满浓浓咖啡香的咖啡,仇繁定满意的将咖啡杯放下,反问她。 “你是气我为何不早点来找你,我知道一定是这样。”陈玉琪一相情愿的投进仇繁定的怀中,死搂著他的腰不放。 “你不觉得需要跟我解释一下?”汪曼瑀踏出房门就见仇繁定软玉温香在抱的景象,酸溜溜的语气自动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你没看到吗?”陈玉琪炫耀的睨视汪曼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看到了。”汪曼瑀冷静的走到离他们的一步的地方,端起咖啡轻啜。 “看到了还需要什么解释?”陈玉琪不管仇繁定想拉开彼此的距离,依旧死搂著他。 “当然,我看到的是你投怀送抱,我当然得问一下,是否我看错了。”汪曼瑀的一段话,成功的将陈玉琪气离仇繁定的身旁。 “你!”陈玉琪举起手想一巴掌打下去,却被仇繁定抓住。 “玉琪,别在这里撒野。”仇繁定加重手腕的力道警告。 “撒野?!我是在救你,免得你被她迷昏了头。”陈玉琪挣扎得想将手收回。 “够了,我乐意被她所迷惑,而且还是求之不得。”仇繁定走到两女之间,明显的护著汪曼瑀。 “我呢?”陈玉琪活然欲泣的问。 “够了。”汪曼瑀深怕仇繁定被陈玉琪的眼泪所感动,以致功亏一篑,立即插入道:“你们两个人这么你来我往的,不让别人有插嘴说话的机会,这是演戏吗?戏码为何?我又是什么角色?” “曼瑀!”仇繁定看出汪曼瑀是真的动气了,只是原因不明,只知该立即安抚她。 “别叫我!她说是你的未婚妻,是真的吗?”汪曼瑀不等他回答,又骂:“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八年了,你是想脚踏两条船吗?你太过分了,还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原来都是在骗我。” “曼瑀,你误会了。”仇繁定焦虑的道。 “误会?”汪曼瑀瞪他一眼,转而面向杨怀谨道:“这是我家,闲杂人等速走。”说完转身走进书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你们也侍得够久了。”仇繁定口中清场的意图讲得让人很难忽视。 “繁定。”陈玉琪撒娇的挽著他的手,“人家特地从台北来看你,你怎么……” “我是来高雄扩展事业,不是来玩的,而且,我有重要的case得完成,这点怀谨可以证实,你若觉得无聊,可以立即回台北。”仇繁定的话不容别人打折扣,这点陈玉琪倒是清楚得很。 “我……我想多留几天,等你忙完了再带我逛逛高雄,不然我请伯父、伯母替我说项好了。”陈玉琪看到仇繁定愈来愈不耐烦的神情,立即搬出撒手锏——仇繁定的双亲,以令他遵从。 “是吗?爸、妈比我还熟悉高雄,若能让他们陪你四处看看,那是再好不过。”仇繁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无惧的道。 “你……”陈玉琪原想发怒的当儿,念头一转,含笑道:“那我不打扰了。” “怀谨,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仇繁定五步当三步跨,拉开大门没三两下就将他们请出门,这才轻吁一口气。 摸摸已冷却的咖啡,仇繁定二话不谈立即倒掉重冲,这次他不再加奶精与糖,只将花生厚片、咖啡还有奶精与糖,分别放在托盘上,才轻敲书房的门。 “请进。”书房门一开,汪曼瑀连头都没抬就问:“走了?” “走啦,早餐还没吃呢!咖啡是重冲的,奶精与糖要加多少自调。”他说完就看汪曼瑀轻闻咖啡的香味,才心满意足的加了三匙的奶精。 “你怎么知道我对刚刚那杯很‘感冒’?”汪曼瑀开心的喝著咖啡。 “我知道刚喝那杯咖啡时你微蹙著居,大概是不喜欢吧!所以当我重冲咖啡时,我便什么都没加,让你自行调配。” “你倒是很会察言观色嘛!”为他的细心汪曼瑀笑开了眼,“我喝咖啡不加糖,刚刚是为了怕他们识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也不会太虐待自己,像刚刚我不就只喝一口而已吗?” “刚刚……很抱歉。”仇繁定没想到陈玉琪会一早拉杨怀谨上门。 “脚长在他们身上,你又能奈何?”汪曼瑀咬了口已凉的花生厚片,口感还好,她又继续吃第二口,“这也是文仪说的?” “文仪是稍微提了一下。”仇繁定看了看汪曼瑀桌上的东西,就知道她刚一进书房便又埋首于工作中,“在写稿?” “让自己有事可做。”汪曼瑀耸耸肩,不置可否的道,对于自己写作工作,她还是不习惯有人提起,遂转移话题道:“他们相信了吗?” “随便他们。”仇繁定现在反而不再那么在意陈玉琪缠人的功夫。感觉到汪曼瑀不甚满意的眼光射来,他才解释道:“话也说了,关系也交代清楚了,他们信与不信,我们又能怎么样?” “好吧!算你有理。”反正被缠的又不是她,她烦恼个什么劲,看仇繁定随手拿起桌上的唐卡,询问似的看她,汪曼瑀解释道:“巴殿拉摩!也就是吉祥天母,在藏密中是最重要的女性护法。” “这也就是你所搜集的资料?”仇繁定仔细观看这张唐卡,和一般所见的道教或佛教的神像都不同,却别有一股威猛严慈像。 “在藏地传闻中,吉祥天母于每年元旦骑阳光周游世界,并把此日阳光装在肚里,你看见唐卡上那肚脐有日饰吗?” “那袋子好像还有骰子,是吗?” “你看得很清楚嘛!”汪曼瑀解决掉手上的花生厚片,赞道:“骰子是财神所赠,不过是用来占卦用的,据闻吉祥天母卦十分灵验。” “有特别的传奇故事吗?”仇繁定相信这才是她搜集的主要原因。 “当然,传说吉祥天母的丈夫为锡兰岛上的魔王,天母曾立誓令其夫改邪归正,皈依佛法,魔王拒绝天母的请求,天母狠心杀掉亲生的儿子,然后再骑骡逃走。”汪曼瑀仔细的看著他的反应。 仇繁定不置一辞的静默,只等汪曼瑀继续说其故事。 “魔王愤怒的由后追杀,毒剑射中骡臀,天母就以法力将伤口化为眼睛,监看十方,那骡鞍即是天母其子的人皮。” “然后?” “天母千里迢迢从锡兰岛飘流过海,越过重山峻岭到西藏,最后就成为藏密中最重要的女性护法。”汪曼瑀感慨的轻叹一声。 “看来,吉祥天母是为了护持佛法而要魔王绝后,才会狠心杀死自己的儿子。” “没错。”汪曼瑀好奇的问:“感想?” “同样身为母亲的你,比我有资格说。”仇繁定反问。 “我办不到,我无法亲手了结自己的血脉,除非他真的坏到极点,而且有伤害别人之虑,或许我会像吉祥天母一样,终究我一个人痛苦,好过许多位母亲痛苦。”汪曼瑀轻拂印有吉祥天母的唐卡,“我佩服她的无私大爱与勇气,我相信她是一位优秀的护法。” “你认为她很无情?”仇繁定可以清楚的感受她的思绪。 “我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形,或许天母的孩子魔性较强,所以她才会有此举动,再者,她不是带他一起越过重山峻岭吗?虽然那只是一张人皮,而且,我相信她当时是极端痛苦的。”汪曼瑀公正的道。 “经陈玉琪一闹,我不得不问我对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现在才问不觉得迟了?”汪曼瑀戏谑的问,“戏都开演了,想中途落幕可有违职业道德。” 听她这么一提,仇繁定不禁清测,刚刚她“动气”是否是她怕自己会心软?没错,许多男人都怕眼泪,他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自己绝对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有人肯跟他配合,以断陈玉琪的遐思,怎可半途退缩,一思及此,他立即感觉到有表明的必要。 “我不会因为有人掉几滴眼泪,就心软得陪葬自己的终身幸福,心软也得看对象。” “那好,我讨厌失败。”汪曼瑀因高兴双眸更显得明亮。 “既然沟通好了,我回去梳洗一番,再各自工作。”仇繁定在走出书房前,又道:“我会去接文仪下课,晚餐我也会料理,那你午餐呢?需要……” “不用了,我会趁中午吃饭时顺道出去透透气。”汪曼瑀连忙道。 “那好,再见。”仇繁定一挥手,不勉强她。 “再见。” 没多久汪曼瑀听到大门带上的轻响,知道仇繁定已经走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其实!刚刚听到仇繁定主动要去接文仪下课,又会来煮晚餐,甚至还关心自己中午要吃些什么,这令她感动,却也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侵占。不是权力,不是文仪,而是自己看似坚强的外表,其实却是脆弱毫无抵抗能力的心。 八年前,一不小心而被侵占的柔弱内心,八年来,只有因摧残而衰老凋零,没有受宠、疼惜的感受,若不是这两年来自己重建信心,找回失落与快被遗忘的勇气,汪曼瑀早已不再是汪曼瑀。 自己能说不会再被侵占吗?如果面对的是仇繁定,她一点也没有把握,只怕这一次的再沉沦,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拾回、修补,汪曼瑀迷惘得不知所措。 她想贴上封条,就在心房,只守护这不再具有抵抗能力的心,封闭所有的入侵者,也封闭这有可能反叛的心,她该如何是好? 虽然答应配合他,替他演好这出戏,编戏的大纲是自己所拟,自己更是主角之一,没想到第一次演戏居然会如此“入戏”,连演对戏的仇繁定都像是对戏般的合作无间,这又代表什么? 他和她有演戏天分?还是天生是欺骗者?还是……最不可能的原因——两人是天生的绝配?只想到这两个字——绝配,汪曼瑀没来由得打个冷颤,她想大叫、想呐喊、想抗拒。 “我不要当个附属品,我就是我,我……谁来救我?”汪曼瑀无声的哀求,“俊贤,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原以为自己有强力的防护盾——婚姻,可以抵抗仇繁定的魅力,只可惜提供者在最后一刻收回了,那纸已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虽然不具法律效力,却成功的剥夺汪曼瑀的有力抗拒,她,该如何对抗? 第七章 甫进家门的仇繁定看了眼这间才住不到两星期的房子,从原本的无感情转变成好幸运,幸运自己选中这间房子,幸运自己在搬家那天巧遇汪曼瑀。若不是那天巧遇,就以他对汪曼瑀的了解,她那足不出户的习惯,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有幸碰见。 他将公事箱与手提电脑往客厅桌上一放,正想往主卧室走去时,从眼角瞄到地上似乎有封信,若不仔细看还会忽略它的存在,信正好飘落于沙发下方,只露出一角,若不细看真会当它是张纸屑。 将信拾起,仇繁定可以肯定这封信绝不是邮寄来的,上面既无地址,也无邮票,更无邮戳,只是洋洋写著他的大名。 既然自己从没接过这封倍,他只能清测是有心人塞在门缝,刚开门时,正好飘落到沙发下方。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摊开一看,竟是张影印的离婚协议书。 “这究竟是真是假?有人恶作剧吗?”仇繁定在那张影印的离婚协议书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以及另一个空白处。 在影印的离婚协议书的左方,还有一行特地书写的一行字:信不信由你! “难道是他所为?”仇繁定不甚肯定的猜测,既无法证实,索性暂时先别管它,“我得好好的考虑清楚。” 原以为冲澡过后,脑筋会清楚的自动将这团混乱厘清,偏偏不这么如他意,他脑中所想的是被要求离婚的她此时一定痛不欲生,自己该表态吗?答案是不妥。 空白未签名处不就明白的告诉他,离婚并不是她所要的,说不定是事后才被告知,那……她情何以堪? 理不出头绪的仇繁定暗咒一声,随手擦干身子著衣,原以为只要坐在电脑前,所有的混乱将自动排列归位现出答案,结果不然。 顾不得说好接文仪时再去汪家,他抓了钥匙立即往隔壁走去,恰巧碰到要出门的汪曼瑀。 “要出去?” “现在忙吗?若不忙陪我去一个地方。”汪曼瑀神情著急的问。 “好,我送你过去。”仇繁定想都没想,就将他口中很重要的case丢弃一旁,主动附和她的要求。 “谢谢。”汪曼瑀嗫嚅道。 车子平稳的奔驰在马路上,刚刚汪曼瑀已告诉他要去的地址,仇繁定在表示知道地方后,就看到汪曼瑀蹙眉遥望窗外,不若平时冷静。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不安?”仇繁定关心的询问。 “哎!是俊贤的表妹离家出走了。”汪曼搞老实回答,横竖去到阿姨家,众人一提,他早晚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索性自动告知算了。 “离家出走?几岁了?” “二十一吧,已经有投票权。”汪曼瑀记忆中表妹该有这么大了。 “那算是成人了,别那么担心,行吗?”仇繁定安慰道。 “你不知道,一个从小被保护得好好的女孩子独自出门在外,若被坏人看中受骗,怎么办?”汪曼瑀轻易的说出隐忧。 “那个表妹没那么傻吧?”他衷心的希望如此。 “你认为呢?”汪曼瑀反问,“一个从小到大,只有在学校、家庭两处打转的人,就算不傻,对社会这个大染缸有免疫力吗?有抗拒力吗? “虽然社会上每天总有许多耸动人心的社会新闻,她也该不会一知半解,偏偏人总是抱著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没那么傻,结果受骗上当的总是这群人,而我正怕她是如此,怎么可能会不担心?”汪曼瑀摇头轻叹道。 “你这个当表嫂的人担心又有何用?会离家出走就会有前因出现,连亲如她父母的都没发现,现在发生了,你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我……” “想帮她,就必须从她的心结解决起,否则纵使人找回来了,又有何用呢?事情还是有会再发生的机会。”仇繁定语重心长的道。 “表妹从小是由我婆婆带大的,婆婆和她母亲是姊妹,表妹满月后就是由我婆婆带大,直到读小学才让阿姨带回家,虽然是和父母住一起,也还有弟弟与妹妹,可是时间的距离让他们纵使是血亲,还是差上一截。 “她是他们三姊弟中功课较差的一位,或许是幼年时的启发不够,同样受教育,成绩却和弟、妹差上一大段,在姨丈眼中,我想他是愧疚的,觉得愧对于女儿,从小没和他们一起生活,终究会有距离感。 “我想在姨丈心中,他是很想对表妹好,可是在她各方面表现都差强人意时,失望与自责让他选择忽视她吧!而且在他心目中,长女其实该是二表妹才是。如果有错,绝不是姨丈一人而是婆婆、阿姨、表妹四人都得负起责任才是。” “他们曾这么想过吗?”仇繁定赞同汪曼瑀的说法,于情于理都该是如此。 “他们若听得进耳,今天大概不会发生这种事。”汪曼瑀无奈的摇头叹息,“这也是我要将文仪带在身边的原因,看到婆婆的教育方式,我实难苟同又无法反驳,那最好就是自己教育。” “听你上次说,你争取得很辛苦。”仇繁定望向汪曼瑀,将她甚少对他表现的悲愁尽收眼底,此时的她有股柔弱美。 “还有文仪,她和我一样的辛苦。”汪曼瑀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楚。 “能说出来吗?”仇繁定只想和她分享所有的悲与喜,想了解她。 “在还没从事写作之前,我在餐厅当领台,在ktv当过机房、服务生、领台,知道我为什么专挑服务业吗?这么一来我可以自由选择轮休日。 “我常常把这个月底和下个月初的假排在一起,这样我至少可以连休四天,从台北南下高雄看文仪,为此,我不以为苦,只是每次又得北上时,总是难过得猛流泪。 “上一次我不是说文仪约两岁时,婆婆又要求要带文仪,好让我能去上班,我不得不点头。可是每一次要离开文仪,她的表现令我难过,也令我自傲。”汪曼瑀侧脸望向仇繁定问:“你见过这样的小孩子吗?明明想和我们回台北,只因为一句‘妈妈要上班赚钱啊!你住在爷爷、阿婆家好不好?’她噙著泪水点头,默默的坐在沙发上掉泪,不吵也不闹,懂事得让人心酸。 “还好,每次文仪顶多离开我三个月,婆婆就大叫受不了,孩子又送回我的身边,有一段时间,俊贤的工作是早晚班制的,我要他专门上早班,而我则挑那种下午二点上班到九点的,文仪则由两人轮流带。记得俊贤有一位表嫂到台北来玩,他们一起来接我下班时,看到文仪累得在车上猛打瞌睡,于心不忍的问我,为什么不交给婆婆带?我笑笑回答‘只要一家人能守在一起,再累都愿意’,现在我还是这么想。”汪曼瑀回想从前与现在,再一次感谢老天对她的厚爱。 “就是因为这样,你对文仪的早熟只有心疼与愧疚?”仇繁定听到汪曼瑀所说的这段往事,对她们母女又更心疼几分。 仇繁定感觉到自己已无法自拔的深陷,不管那张离婚协议书影印本是真是假,他决定将汪曼瑀母女俩纳入自己的羽翼中保护。 爱她,是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她若拒绝,自己也绝不反悔,不过,先决条件是得在自己努力无效后,也就是除非认输,否则他非得让汪曼瑀接受他不可,纵使当介入家庭的第三者,仇繁定将礼教抛一旁,原来混乱不清的思绪一下子全明朗起来。 “你在笑什么?”汪曼瑀不懂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她和文仪的往事能让他如此高兴?真没同情心!她嘟著嘴不满的想。 “我可没笑你和文仪。”仇繁定连看都没看汪曼瑀一眼,就清中她心中所想。 呃,他怎么知道?汪曼瑀吃了一惊,就算他会读心术,至少也该是看过她后才读得出来呀!可是,刚刚他连看都没看她,这点,她可是笃定得很,因为她一直看著他。 还是自己的怨气太深,传到他的思绪?汪曼瑀不甚确定的推测。算了,对于不肯定的事少想,每天营造爱情故事够伤神了,懒得再用脑思考,还是回转原话题重要。 “那你刚刚在笑什么?”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仇繁定笑笑道,他不认为汪曼瑀的心脏强壮到可以承受他所想说的实话,“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这不是言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若不想让我知道,只要一句私事就成了。”汪曼瑀送他一记白眼,刚刚悲伤的情绪倒是一扫而空。 “私事?我从不敷衍人的。”仇繁定在心中再加一句,对你,“而且,我很诚实,跟你有关的怎能说是私事。” 汪曼瑀看看窗外的蓝天,无言问苍天,此人八成是电脑摸久了,思绪不清,有时话多得烦人,有时话又精简得让人三思。 “我说错话了吗?”仇繁定搔搔头问。 三思过后,汪曼瑀将仇繁定的语辞重新排列增减,得到一个正解,“你刚是告诉我,你从不敷衍人,又很诚实,所以,我要你若有事不让我知道,直接用私事我就懂得回避,可是你认为你想通的事和我有关,所以不能用私事来搪塞。”才说完,汪曼搞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说了一大串还不打结。 可是他懂她的意思吗?尤其说到后来,自己都没什么把握有无混淆原意,而他居然点头,这表示他懂了?天呀!他是天才?还是自己是天才? “你被自己吓一跳吗?”看她不敢置信的愣在那里,仇繁定强忍著大笑的冲动,不得不觉得她真的有趣极了。 “是呀!佩服自己的理解与组织能力,你那没人听得懂的话,我居然都懂了。”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汪曼瑀立即警觉自己话中的语病,顿时涨红了脸,“只是比喻嘛!又不是说我不是人,哎呀!反正你该懂我的意思。” “懂。”仇繁定相当有风度的附和。 “很好。”为了扳回颜面,汪曼瑀立即重挑刚刚的话题,“你刚说,你从来不敷衍人?” “没错。” “那陈玉琪这件事你怎么说?”汪曼瑀好整以暇的看他如何解释。 “如果为了不伤害人而用敷衍与疏离,我不认为有错,而且该称之为权宜之计。”仇繁定轻而易举的解释,他的确是这么想。 “对于诚实,你也是这种态度?选择性的诚实?”汪曼瑀犀利的责问。 “向来我都以不伤害人为原则,如果在众人眼中这就是错、就是罪人,那我宁可选择当罪人。”仇繁定一本正经的道。 汪曼瑀不再说什么,她自己也是如此,如何说他这样是错的? 车内一时静默了下来,仇繁定不想再说这些听似严肃的话题,就让她平心静气的思考,等会到她阿姨家时她要如何帮他们。 ****** “阿姨,有玲华的消息吗?”汪曼瑀一看到霍俊贤的阿姨林秀女,就关心的问。 “没有。”林秀女忧心件件的回答,看到汪曼瑀身旁站了位英俊斯文的男士,好奇的问:“这位是……” “他是仇先生,是我的邻居,刚急著要过来,正好仇先生要往这方向办事情,所以就请他送我一程。”汪曼瑀解释道,“而且,仇先生从事电脑工作,人面广,说不定对我们会有所帮助。” “你好。”仇繁定不卑不亢的和林秀女打招呼,其磊落的态度,让人不敢想歪他和汪曼瑀之间的关系,“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谢谢。”林秀女忧烦的道谢。 “阿姨,玲华究竟……” “她只说要上台北打工,顶多半个月就回来,哪知她……”林秀女对女儿的关心与无奈在她的言谈中表现无遗,“她已经比当初约定的时间要迟上一个月了,我很怕……” “阿姨,上次我要你向电信局申请的电话纪录呢?”汪曼瑀问向林秀女。 “我……我没申请,我没时间去电信局,所以……”林秀女腼腆的道。 “我不是说可以用电话申请吗?”汪曼搞无奈的问,对于夫家的亲戚凡事皆喜欢有她代劳,汪曼瑀只觉得不胜其烦与无奈。 “电话申请我不会。”林秀女就这么一句推卸开来。 “这……算了,我来。” 汪曼瑀拿起电话直拨电信局的电话语音服务,挑好分机号码,陈述所求。 过了一会,汪曼瑀才将结果告诉林秀女,“他们说若是我们直接过去拿会比较快,不然一星期内会寄到。” “这么一来不就得延一星期。”林秀女对于这个结果并不高兴。 轻叹一声,汪曼瑀当然知道林秀女话中之意,只得道:“如果姨丈的身分证与印章在家,我可以跑一趟电信局,因为电话是用他的名字申请的。” “身分证你姨丈带在身上。”这一次,林秀女像泄了气般叹息道。 “这里有传真机吗?”仇繁定开口问,汪曼瑀虽不知其用意,仍点头表示,“电信局我有认识的人,看能不能破例请他们把资料传真过来。” “太好了,麻烦你了。”林秀女欣喜道。 最后,几乎是由仇繁定一人给搞定,不但拿到电话纪录,还替林秀女挑出最有可能的拨出电话纪录。 “就是这几通吗?”林秀女不确定的望向仇繁定。 “这是根据你所说,玲华在家的时间,并拨出去的长途电话就算只是朋友,也可能是很要好的朋友,说不定她有和同学联络。” “我来试试。”林秀女终于拿起电话拨号。 仇繁定这才望向汪曼瑀,她似乎静得过分,她只是垂首视地,仿佛那比周围的事还要吸引她,他走到她面前轻拍她的肩,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抬起头仰望的汪曼瑀只是一脸的漠然,仿佛周边所发生的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听到电话挂上的声音,她的脸上这才多了些温暖的气息。 “电话是玲华打给她同寝室的同学,不过她人现在不在家,接电话的是她同学的母亲,我才开口,对方就猜到我是李太太。”林秀女不自在的动动身体,“我晚上再打电话过去。” “那我们先回去了,是仇先生载我来的,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汪曼瑀起身道。 “那当然,那当然。”林秀女连忙道。 在临踏出大门前,汪曼瑀又转身叮咛道:“玲华高中时,不是和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有往来,查查他的电话,或许能知道玲华的下落。” “这……”林秀女再次抱持著怀疑的态度。 “女孩子离家出走可能不和家里联络,但是一定会和男朋友联络。”汪曼瑀提出她的看法。 “他们早就没联络了。”林秀女笃定的道。 “阿姨,你最好现在开始祷告他们还有联络,否则想要找到玲华是难上加难。” ****** 坐进仇繁定车内,汪曼瑀感慨的长叹一口气。 “别这样,倦乌总会归巢的。”仇繁定拍拍汪曼瑀的手安慰道。 “何年何月何日?我觉得阿姨还有许多事没说。”汪曼瑀根据直觉判断,“早在两年前玲华重考时,我直觉认为她并不是为了想读书而读书,而是不想这么早进人‘社会大学’,学生的环境很单纯,而且日常生活所需又有人供应,何乐而不为?两年后,玲华勉强有个学校读,让她继续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别人眼中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但是,恋爱与打工一下子就粉碎了她父母所为她规划的人生蓝图。” “或许她现在会想了,会为自己打算。”仇繁定平稳的开著车子道。 “女孩子最大的转变在于碰到心仪的对象,恋爱可以使人坚强,也可能让人委靡不振,这所付出的代价有时还是一辈子的,值得吗?”汪曼瑀有感而发的道。 “你后悔结婚?” “后悔。”汪曼瑀想都没想的肯定回答。 “是因为霍先生?还是夫家的状况?”仇繁定既然知道她的婚姻状况,不免从这方面想。 “都有。我认为女人需要谈恋爱,但不见得要结婚,恋爱是自由的,只要觉得不适合,挥挥手就成了。结婚再离婚太累了,有时我觉得好笑,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弄得众人皆知?”汪曼瑀激动的说。 “玲华这件事给你的冲击力太强。”仇繁定不希望刚刚她所说的正是她日后所要做的,只谈恋爱不结婚,那他该怎么办? “我讨厌各种型态的欺骗与利用,玲华说要打工,结果去了没?没人知道,只因为她不准阿姨过去看她,要阿姨信任她,可笑的是,平日以谨慎出名的阿姨,这次居然点头答应了,落到现在要找人也不知从何找起,这不是一种欺骗吗? “阿姨要玲华一定得读大学,是为了有个文凭,还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同辈亲戚中总有人喜欢比较,所以文凭比一技之长还要重要——对面子而言。”汪曼瑀讥诮道,“这不也是一种利用?玲华对家没有归属感、没有向心力,这才是她会离家出走的主因。” “看来你阿姨的教育方式有缺失。”仇繁定讨厌那种以面子为前提的种种作风。 “权威式的教育方式,她可以每天接送孩子上补习班补习,直嚷著她为孩子付出许多,但孩子却不懂得体谅她,而她只要求一种回报方式,就是孩子的考试成绩,只要面临月考、联考,原本必须分担的家务她全替孩子揽了下来,要孩子读书,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汪曼瑀对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只有嗤之以鼻。 “她从来不和孩子谈心吗?”仇繁定不能想像和父母不亲的交流方式。 “谈?怎么谈?孩子要告诉她学校的生活点滴,只要阿姨一句‘小孩子,读书是你的本分,其余的不用管这么多。’孩子一次、两次被拒绝谈心,还能谈得下去吗?孩子和她的距离就愈来愈远了。”汪曼瑀反轻叹道:“其实阿姨这样也很可怜,她的付出得不到孩子的认同,只能算是现代的‘孝子、孝女’,何苦呢?” “孝子?孝女?喔!孝顺儿子、孝顺女儿?现在的新注解。”仇繁定看手上的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接文仪。” “你……能持续多久?”汪曼瑀艰涩的问。 “我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仇繁定对汪曼瑀忽然迸出来的话感到不解。 “对我和文仪,你能保持多久的新鲜感?你能给文仪的爱与照顾,说句实话,你的用心在她的男性亲戚中很少见,她会非常珍借,甚至是贪求无厌。如果有一天你全数收回时,她该怎么办?”汪曼瑀直视前方,不想在他眼中看到后悔的神情,只希望他能用谨慎的态度去处理文仪对他愈来愈重的信赖感与依赖。 其实,汪曼瑀有望向仇繁定,只消一眼就可断定他是那种持之以恒、不轻言放弃的人,对文仪和对汪曼瑀都是如此,他喜欢有个现成的家。 “对文仪,我会以一位父亲的心情去爱护她,只要我人在高雄,我会一直负责接送她的安全。纵使有一天我人不在高雄,或者该说我不在她身边,我也不会忘了文仪。”仇繁定双手紧握方向盘,他不容许文仪和汪曼瑀有一天不在他身边的可能性。 他早已下定决心,除非汪曼瑀著实难以接受他,否则,他将是惟一陪她共度下辈子的人,而文仪也将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汪曼瑀恳切的希望他能办到,至于自己的部分,她希望他不要再奢想追求她,她是不会再陷入情感,至少她现在是如此希望。 第八章 “莉贞,找我有事?”汪曼瑀才刚回到家不到十分钟,陈莉贞就打电话来找她。 “你在家,那我过去找你。”陈莉贞匆忙挂上电话,让汪曼瑀一头雾水。 没多久,陈莉贞已带了她那小儿子,连袂来到汪曼瑀家中。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汪曼瑀拿出饮料递给她,心里开始盘算一下要写的故事章节,反正,陈莉贞每一次来总是说他们家的家务事,她习惯一边听,一边想别的事,才不会浪费时间。 “今天我和我大姊到兴美百货逛街,看到一套……” 汪曼瑀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陈莉贞至少会用十五分钟以上来形容那套衣服,再说上五分钟她们议价情形,外加十分钟在别的精品店所看到同款衣服的价位,最后还是那句老话—— “我们本来要找你一起去的,又怕你在赶稿,电话打了也没人接,所以就算了。”陈莉贞一如以往,如何开始、如何结尾,也没注意到汪曼瑀是否真的注意听她在说话。 “结果,那套衣服还是没买。”汪曼瑀虽没注意听,但也明了了七分。 “太贵了,等换季拍卖时再说吧!其实那套衣服若穿在你身上,比穿在我身上合适。”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得逛街。”汪曼瑀对衣服的价值观和陈莉贞她们差了许多。 “可是,你也不用老是买这种三百九、四百五十元一套的衣服啊!买这些,我宁可买一些价位较高、质感好的衣服,然后久久才买那么一套。”陈莉贞又和以往一样,开始帮汪曼瑀洗脑。 “拜托,每次都买那种高价位、质感好的衣服,大部分都要干洗,那多麻烦?我很少外出,顶多到菜市场、邮局,穿那么好做什么?”汪曼瑀对这种辩论话题已经很懒得再提,偏偏陈莉贞却乐此不疲,“再说,我也不像你,大伯本身是开干洗店,你自己本身又很会洗衣服,我……是没什么本钱穿那种好衣服,还是认清本分,穿那种拍卖套装,一套一仟元整的那种就成了。” “可……” 看到陈莉贞不苟同的又要和她争论,汪曼瑀立即又道:“好了啦!这种话题我们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哪一次还不是各说各的?再说,我身上这套衣服,我若不告诉你只有两百元,你会相信吗?上一次,你不就以为要上仟元?” 一看到陈莉贞又要开口,汪曼瑀手一举要她先听自己把话说完,“我的原则以舒适为主,低价位是我最能接受购买的欲望,而且,我宁可以自身的气质去提升衣服的价值感!而不是用穿高价位的衣服来掩饰自己的粗鄙。”汪曼瑀没好气的访了一大串。 “可是穿那种一套几百元的衣服还要烫,那不是很累?”陈莉贞实在不苟同汪曼瑀的想法。 “拜托,我有电熨斗,我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熨衣服,而且,我喜欢穿挺直的衣服,就像你高兴穿一套三、四仟元的衣服炒菜一样,只要你高兴就好。”汪曼瑀觉得自己的火气更高涨了,如果陈莉贞还不懂得适时要闭嘴的话。 “你生气了?” “快了,如果你还要继续这话题。”汪曼瑀诚实的道,“你来找我就只为了跟我谈衣服的事?” “还有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我们家有分租房间给学生,可是今天有人来租房子,一口气就付了半年的房租。”陈莉贞蹙眉道。 天呀!房间出租和她有什么关系?汪曼瑀简直要哀嚎了,她不得不要求道:“重点!” “重点?” “房间出租后的重点。”汪曼瑀咬牙切齿的道,她真的快没耐心了。 “喔!你指的是这个。”陈莉贞这才恍然大悟的道。 “没错。” “她有问起你喔!像是在打听你的事。”陈莉贞终于说出来找汪曼瑀的重点。 “打听我?为什么?”汪曼瑀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她和我大嫂聊起才知道她在打探,我记得她好像姓……陈。”陈莉贞记起大嫂曾介绍过。 “陈?会是她吗?”汪曼瑀喃喃自语的道。 “看来你知道是什么人了。”看她有警觉性,陈莉贞这才放心,“那我回家了,免得出来久了,我婆婆打电话找不到人,届时我又有排头可吃了。” 陈莉贞才刚要带孩子出门,就碰到仇繁定带文仪回家。 “你是……”陈莉贞疑惑的望向仇繁定。 “我就住隔壁。”仇繁定不避讳的道。 “喔!你就是那天刚搬来的那户人家?”陈莉贞又要发挥她敦亲睦邻的高超技巧时,看到汪曼瑀指指手表,她才想到时间不多了,丢下一句,“下次谈。”她便抱起儿子回家了。 “怎么回事?”陈莉贞异于常人的步伐著实让仇繁定吃了一惊。 “出来太久,怕有人查勤。”汪曼瑀摸摸女儿的头,要她先去洗手,肚子若饿可以先吃些点心。 “老公?”仇繁定如此清测,看汪曼瑀摇头又讦异的问:“不然是谁?” “是她婆婆。”汪曼瑀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没看过有男人好奇心这么重的。 “婆婆查勤这倒是很少听闻,这也算是关心吗?” “你说是就是吧!”汪曼瑀想了想,还是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出,“陈小姐好像决定暂时住在这里。” “这里?”仇繁定指撞这房子,不认为汪曼瑀会让陈玉琪打扰其隐私。 “她是暂时租屋,一次就付了半年的租金,看来她是跟你耗上了。” “跟我们耗上。”仇繁定笑得好不得意。 “我们?她的目标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汪曼瑀缓步走向厨房,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从冰箱拿出来,“要吃一点吗?” 看汪曼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仇繁定想,她不是忘了当初的约定,就是选择忽视它,既然如此,他当然有必要、也有义务必须提醒她。 “我来。”仇繁定接过切著蛋糕的工作,一脸慎重的模样,“你应该也是她的目标之一,而且她想对付你的欲望会胜于我,别不相信!她既然倒追我多年都没成果,现在又多了一位你,还有可爱的女儿文仪,你想目标该设定在谁身上?” 汪曼瑀接过蛋糕,看都不看他一眼,呼唤文仪过来吃蛋糕,随即躲进书房。 “你惹妈妈生气了吗?”文仪用手支著下颔,好奇的问。 “妈妈生气就会到书房吗?”仇繁定反问文仪。 “书房算是妈妈的工作室,也是妈妈寻求平静的地方。”文仪边吃蛋糕边说,“平常这时间妈妈很少进书房工作的,所以一定是叔叔惹妈妈生气了。” “那怎么办呢?”仇繁定慎重的问,他并不认为文仪会知道,不过问问也无妨。 “可以等妈妈气消,也可以先逗她笑,不过……”文仪苦恼的看著仇繁定。 “不过怎么样?” “妈妈每次一生气都会气很久喔!”文仪同情的看著仇繁定,“爸爸每次一生气,妈妈就跟他冷战,可是常常妈妈还在生气,爸爸早就忘了妈妈为什么生气,或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妈妈生气。” 仇繁定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或说错了什么话惹汪曼瑀生气,不过若根据文仪的说辞,自己该是惹她生气了才是。 “叔叔,点心我吃完了,我要去写功课了。”文仪乖巧的将吃完蛋糕的盘子,与喝完果汁的杯子拿到厨房放好,经过仇繁定身旁时,还好心提醒他道:“叔叔,做错事要勇于认错,这是老师说的。” “如果……如果叔叔不知道哪里做错了,那该怎么办?”仇繁定假设性的语气换来文仪的叹息与无奈,此时的她哪像是七足岁的小女孩。 “为什么男人都粗心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文仪一脸苦瓜样。 “呃。”仇繁定愣在原地,七足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吗?“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学校?电视?妈妈?” “都不对,我会听呀!是小姑姑。”文仪得意的走进主卧室,在那里妈妈帮她另辟一个阅读区,而她也向来都是在那里写功课。 仇繁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一个小女孩教训自己,而无法反驳。 想了想,仇繁定还是敲了敲书房的门,至少文仪有一点说对了,他向来勇于认错,如果他真有错的话。 “有事?”前来开门的汪曼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应。 “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仇繁定指指书房,希望在那里面和她谈。 汪曼瑀没有回答,只是率先往书房内走。书房内还有一张贵妃椅与法国似的舒适沙发,都是轻松舒适的表现,尤其是贵妃椅正对著窗台,窗外景色一目了然。 仇繁定没选择的坐在沙发上,汪曼瑀并未说什么,只觑了他一眼,就自在的在贵妃椅上半躺著。 “说。”汪曼瑀凝视窗外,只轻声命令。 “我惹你生气了吗?”仇繁定的话一出,连自己都觉得好蠢。 汪曼瑀只是回头一望,旋又回首继续凝视窗外。 “是……是文仪说你从来不在这时间进书房工作,除非是生气了,而且,文仪还问我‘为什么男人都粗心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错在哪里,也只能虚心求教了。” “你连一个小娃儿的话都信?”汪曼瑀头也不回的反问。 “她比我了解你。”仇繁定道。 “我生气与否重要吗?”汪曼瑀终于回视仇繁定,脸上依旧毫无情绪。 “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既不想当个惹人厌烦的家伙,更不想当个粗心的男人,尤其在伤害人时还不自知。”仇繁定恳切的道。 “很多人在伤害人时不都是无心的吗?我想世界上的人好人居多,所以无心之过也较多,苛责与否似乎就不重要了。”汪曼瑀冷漠道,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在意自己的过错。 “那是别人。” “你是说你是特别的?”汪曼瑀挑眉睨视的问。 “我是凡人,我也会犯错,只不过我希望能弥补自己的错误。”仇繁定在她的目光中只感到惭颜渺小,向来自信满满的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卑微的。 “很好,你有一个想要弥补的心,也算是优点吧!”汪曼瑀不置一辞的看著仇繁定,眼神闪过一抹轻视,快到让人以为看错了。 偏偏仇繁定的眼力好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眼神,蹙眉道:“你不相信我?是只对我如此,还是对每个人都如此?” “我可以因为别人信任你而为别人信任你,我却不希望你相信我,而你最好也别相信我。”汪曼瑀依旧半躺,口气不愠不火,仿佛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为什么?”仇繁定不得不想,她该不是被骗怕了吧! “又想了解我?”汪曼瑀这次丝毫不掩轻视的笑容,睨视他道,“你刚是不是在想,我这么不信任人,八成是被骗怕了?这么想也没错,换另一个角度来看,是我聪明了一点,成长了吧!” “你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觉得不公平吗?”仇繁定不服气的反驳。 “不公平?”汪曼瑀又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悲凄,“每被骗一次,我就少相信一部分的人,经年累积下才有这种成绩,你能说我不公平?” 仇繁定微怔的看著汪曼瑀走到书桌前,从书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点上,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汪曼瑀抽烟。 “刚刚你所遇见的是陈莉贞,我来高雄四年,是近两年才和她熟一些,她很会交朋友,只要交谈一次,她就可以把你列为相识甚熟的朋友。 “听她说多了她婆家的是是非非,有时,我也会把自己的牢骚倾诉于她,可是,某一天,当我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我只告诉她的事,我很讶异也很生气,更有些不知所措。 “事后我想了想,我能怪她吗?我在告诉她的同时,并没有限定她这是彼此私人的谈话,当我把自己的牢骚说出的同时,也等于把自己的隐私摊在别人面前。从那时候起,我知道我不该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全数道说,这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那也只是她而已。”仇繁定暗自告诉自己,下次千万别和陈莉贞谈到自己。 “这是近两年的体认,两年前的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有个完整健全的家,至少一家三人快乐无郁,可是这个希望从我结婚起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实现,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俊贤,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我甚至发现婆家的那些亲戚,只有在有求于我时才会想到我,说穿了,他们也只是利用我。 “而这一部分的人又是我所不能信任的,只愿有难同当,而且最好是我替他们当,有福则是自己享。而欺骗我最多的,却是想和我共度一生的丈夫,这部分的冲击力又如何?”汪曼瑀狠狠吸了几口烟,总算有些情绪反应激烈。 “这还是你所碰到的人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怎么……” “还不死心!”汪曼瑀轻敲书桌,心想自己该不该再说些心中世界与想法。 “只要你信任我。”仇繁定奢望的祈求,明知汪曼瑀根本不当一回事。 “好!刚刚是别人让我不信任他们,现在说说另外一部分。”汪曼瑀将烟熄掉,立刻又点了另一根烟,“我的朋友分很多种,像陈莉贞顶多是谈些琐事,终究对我没什么利害关系。可是我的另一种朋友,是交来谈心情、谈文学、谈生活经验、谈各种话题,对我重要的程度和我的家人并无不同,可贵的是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依旧相亲相依。可是当我知道自己替他惹了大麻烦时,我烦恼、懊恼、自责,我想断了这深厚的友谊,虽然心疼,但是我觉得有必要。” “他责怪你吗?”仇繁定臆测的道。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责怪、辱骂,所以更让我觉得对不起他,我没有把握自己还会闲下什么祸,替他招来什么样的麻烦,这样子你懂了吗?我连自己都无法信任,教我如何去信任别人,甚至是你。”汪曼瑀说完,只觉得浑身像要虚脱了般。 “我……” 汪曼瑀打断仇繁定想说的话,迳自抢言,“说实话,你要求帮忙请走陈玉琪这事,请你记住,我是不值得你信任的,聪明的话,就该自己想另一个较可靠的办法。” “你刚刚是在生气,不过气的是你自己,因为你没有把握能完成它。”仇繁定说完这个结论,连自己都吓一跳,只能瞠目结舌的望向她。 “你有这种认知最好。”汪曼瑀再次走到窗前,无言的凝望窗外。 “如果你有心,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仇繁定好意的替她打气,却换来汪曼瑀的怏怏不乐,黯然欲绝的相向。 “够了!为了这句话,我苦苦维持这段婚姻;为了这句话,我背负了多少责任;为了这句话,傻傻的劳心劳力终无所成,现在我好不容易才甩掉这句话,你居然又想加诸在我身上,放了我吧!” “曼瑀。”仇繁定不知道这句话竟会引起她如此深沉的悲恸。 “求求你,放了我吧!”汪曼瑀哀戚的恳求,只有她知道她求的究竟是他,还是命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仇繁定忐忑不安的走向汪曼瑀,他只知自己无法再见她悲伤无助的模样,他想给她力量,给她安全感,想替她扛下所有的责任,“原谅我,原谅我。” 汪曼瑀不知自己为何会投身于他的怀中,前一刻她只求他离自己远一点,下一秒钟她在他祈求原谅的同时,也躲进他广瀚无际的安全港湾。 不用判定是谁主动,答案是他,必然的,只是,她怎可容许自己栖息于他的怀中,就算是一秒钟也不行,更何况时间正分秒的流逝著。 汪曼瑀命令自己该离开他,不管霍俊贤是否已经签妥离婚协议书,但自己还未签字,还未到户政事务所注销前,自己依旧是霍俊贤的妻子。 一位为人妻者,怎可投身于另一个男人怀中?汪曼瑀双手抵著他的胸,只想让两人的距离拉远些,偏偏仇繁定收紧双臂,不让她的努力有分毫的成果出现。 “放……放开我。”汪曼瑀终于声不抖、气不喘的说出这三个字,当他不为所动时,更在声音中加上冷冽的声调,有礼的道:“请放开我。” 料定他只是想安慰她,并无太多的不良企图,若有,也只希望得到自己对他的认可,所以,汪曼搞心想,当她有礼的要求时,他肯定会放开她。 “很抱歉!对你做出这种无礼的要求。”仇繁定再一次道歉。 “是我情绪不稳定,怪不得你。”汪曼瑀躲回那面无情绪的保护壳,让人察觉不出刚刚她还有任何激动的情绪。 “那你愿意……”仇繁定欣喜的追问,明知自己如此追迫很卑鄙,偏偏还是脱口说出。 “知道我无心之过毁掉了朋友什么重大的损失吗?未婚妻。”汪曼瑀冷笑的看著仇繁定,“我和他的无所不谈,原本就造成他未婚妻的心结,只可惜我毫不自知,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到后来他的未婚妻要他选择我或她,他说‘知己如履,妻如衣’,他们就如此分手了。” “他选择你?”仇繁定看汪曼瑀典雅冷傲的外貌,大概懂她的朋友选她的原因。 “错,他选择妻子,只不过他未婚妻并无细想,这么一段好姻缘就此吹了……” “可是他明明选择你。”仇繁定立即觉得多了一位情敌。 汪曼瑀摇头道:“‘知己如履,妻如衣。’如果是你,会如何解读?” “鞋子要合脚才好走,才走得远;衣服却只要保暖蔽体即可,可见知己比妻子重要。”仇繁定才说完,就看到汪曼瑀摇头,“不对?” “知己如履,虽然鞋子好走、好穿才是第一要务,换句话说,那是事业上的伙伴;妻如衣,一般人的解释正和你相同。但是你们忘了一件事,没鞋子穿,顶多不舒服罢了,只是走得累,可是若少了衣,人无衣蔽体,只怕冻死街头。所以,我那朋友选择了未婚妻,只可借,她误会他了。” “没有合好?” “没有。” “可是他们这件事和我请求你协助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仇繁定虽为这对苦命鸳鸯欷吁,却不认为和她假冒多年的情人有关。 “你还是不懂?我只是想说,我向来对自己所闯的祸无从弥补起,如果你要我逼陈玉琪回台北,若我失败了,反而促成你们的婚事,那……”汪曼瑀未说出完全的话,让仇繁定自己抉择。 “我认了。”仇繁定双手一摊,潇洒的答。 “既然想认了,早晚不都一样,何苦拖我下水?”汪曼瑀动气的道。 “就当我是在作困兽之斗吧!”仇繁定自嘲道。 “这么多年来的挣扎还不足以表达什么吗?”汪曼瑀烦躁的说。 “当然有。”仇繁定揶揄道,一既然这么多年来都逃过了,总有甩掉她的一天。” “你……算了,我要去看文仪做功课,至于你,仇先生,晚餐时间快到了,我们的晚餐可别迟了,厨师先生。”汪曼瑀转身走出书房,不想再和他扯下去,否则只怕自己会失手掐死他。 仇繁定笑了笑,一点也不在乎汪曼瑀的言辞,至少她不再推诿不帮他,这就够了,虽然是自己半强迫半耍赖的结果。 看她曼妙的体态走出书房,仇繁定也跟著要走出书房准备晚餐,在经过书桌时,轻触书桌边缘的稿纸,就见一张稿纸不逊的飞跌落在地上。 原只是有心的想替她拾起稿纸,却无心的看到稿纸上的文字,虽然只是短短的数句文字,却让仇繁定省思自己无条件给予她的信任,对她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 我是只被禁锢的鹰 飞翔是本能 只可惜脚上的铁环令我难以成行 我是只被禁锢的鹰 自由是天性 而今却受制局限于此 我是只被禁锢的鹰 天空才是我的家 如今家只是遥望无期的冀望 我是只被禁锢的鹰 何时才能重获自己展翅翱翔 当天发善心时仇繁定将稿纸轻放书桌,无言而心沉重的走出书房,他自问:“我错了吗?” 第九章 就算今天晚餐时,汪曼瑀觉得仇繁定静得奇怪,她也没说些什么,尊重他的隐私,也乐于和他保持距离,书房的那一幕她并没忘。正因为如此,她不想和他多谈,如果可能,最好连基本的问候都可以省了。 餐桌上的三人默默的填饱肚子,只有文仪来回的看著两位大人,最后她得到一个结论:妈妈在生叔叔的气,所以冷战开始。 餐后,仇繁定将准备好的水果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准备收拾餐桌上的杯盘狼藉。 “我来。”汪曼瑀坚持、冷漠的声音,不容仇繁定拒绝。 “文仪,那我们去客厅吃水果。”仇繁定牵著文仪往客厅走去。 仿佛听到文仪对他说了句:“好像一家人”,而仇繁定只是笑著抚著文仪的头。汪曼瑀早知道文仪渴望有个健全的家,有爸爸陪伴、有妈妈相随,若能再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就更加完美。 虽然没听清楚整句话,汪曼瑀连清都不用猜,就可断定女儿所说的是什么。那张离婚协议书依旧在书桌的某个地方,只要自己签上字,霍俊贤会很乐意的让它以最快的速度生效,但那又如何? 自己会为了文仪而再一次牺牲自己的白由吗?汪曼瑀再度问自己,就算仇繁定真愿意傻到要娶自己,自己又敢嫁吗?他能保证不成为第二个霍俊贤吗?如果能,那他的双亲…… 汪曼瑀甩头不再允许自己的思绪陷入无止境的恐慌,婚姻对她而言只是灾难的代名词。将碗筷收进厨房,用尽力气刷洗,只求刷掉仇繁定的所有记忆。 ******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汪曼瑀没想到刻意的不去注意仇繁定的存在,却变相的让他深驻自己的领域。 原本藉口需要闭关一星期,才能完成公司重要case的程式设计,但在那天谈论过信任的问题后,隔天,仇繁定就恢复到公司上班,只是接送文仪的工作依旧由他自动承揽负责,连晚餐也一样。 而这一个月他们的生活模式,就是早上由仇繁定送文仪上学,早餐则由汪曼瑀负责;下午时,仇繁定会接文仪下课,若文仪有才艺班得上,则接送时间延后,而且他会趁这时间上超市买菜。 晚餐依旧由他掌厨,清理工作则由汪曼瑀负责,假日,仇繁定还会带文仪到郊外游玩,若汪曼瑀赶稿或藉故不参加,他依旧会带文仪外出走走。 汪曼瑀曾问他,下午三、四点下班不嫌太早,老板允许吗?仇繁定却说公司采弹性上班时间,他送文仪到校再到公司才七点三十分左右,提早两个小时上班,下午三、四点下班,公司还得付他加班费呢! 汪曼瑀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反正对他,她是决定采取无动于衷政策。奇怪的是,陈玉琪都没有再来骚扰,这倒让她感到好奇。 她有几次想开口问仇繁定,后来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听仇繁定提起,或许陈玉琪死心回台北去了。 原本就不爱出门的汪曼瑀,接送文仪有仇繁定,买菜、民生必需品也由他代劳,这一个月下来,她成了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只有偶尔接接电话,否则真的和外界隔绝。 这样的生活让汪曼瑀觉得满意,文仪则受益最深,不但变得更活泼开朗,脸颊也丰腴许多。闲暇之余,仇繁定还会教文仪打电脑,原本的叔叔变成了“仇爸爸”,汪曼瑀想阻止都没方法。 某日下午,仇繁定送文仪回家,汪曼瑀就听到文仪埋怨。 “妈妈,班上的同学都是爸爸、妈妈接送,再不然就是爷爷或奶奶,没有人是叔叔接送的,每次同学问,我解释半天他们还是不懂,都说我骗他们,爸爸就是爸爸嘛!还叫什么叔叔,为了不承认我笨,只好叫叔叔是‘仇爸爸’呀!”文仪一脸困窘与无奈的解释,仿佛自己所受的罪只有她自己清楚。 汪曼瑀不想让话题变得太严肃,只能戏谑的问她,“仇爸爸若发音不准,不就成了丑爸爸吗?” “那繁爸爸也不好啊!好像是‘烦’爸爸,叔叔一点也不烦啊!” 汪曼瑀的原意是要文仪改回叔叔的称呼,正想开口时,文仪又道:“繁爸爸也不好听,定爸爸更奇怪。那该怎么办?”文仪苦恼的想,该换什么样的叫法才好? 这一次,汪曼瑀把握机会,正色的提醒女儿,“文仪,你想仇爸爸不文雅,繁爸爸不好听,定爸爸也很奇怪,那还是叫……”叔叔两字未说出,就被文仪兴奋的叫声掩盖。 “爸爸!只要叫爸爸就可以了嘛!对不对?”文仪得意的看著汪曼瑀,“妈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办法,我去写功课了。” “文仪。”汪曼瑀惊愕的想叫回女儿,偏偏文仪仿佛没听见,丧气的叹息声由汪曼瑀的口中呼出。 另一旁则有不搭调的男性豪爽笑声。 “牙齿白,笑什么笑?”汪曼瑀不顾任何风度,咆哮的叫著。 “你……你输了。”仇繁定想勉强抑著笑意,结果声调变得很奇特,“嗯……输给自己……的女儿,不丢脸的。” “你在说什么?”汪曼瑀记得她和文仪说话时,他不在场啊!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丢脸,绝对不丢脸。”仇繁定忍不住再一次狂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她真的很聪明,对不对?你的女儿和你一样,机灵得令人自叹弗如。” “你这算是间接赞美我,还是嘲笑我?”汪曼瑀已经能从中找出幽默的地方,她的女儿实在太了解她这个当妈妈的人,更何况文仪还是自己血肉的延续,的确,输给自己的女儿并不丢脸。 “当然是赞美。”仇繁定掩藏了一部分的事实没告诉汪曼瑀。 早在半个月前,文仪早就主动的将“叔叔”变成“仇爸爸”,不到两天的时间再度修改成“爸爸”,而到如今,才让汪曼瑀发现到“仇爸爸”这个称呼。 “除了在文仪面前,你实在难得有正经的时候。”汪曼瑀嘲弄道。 “人生苦短,该正经的时候我会正经的。”仇繁定相当笃定的看著汪曼瑀,“比方,向你求婚时。” “神经。”汪曼瑀感觉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股危险的紧张气氛。 “愿意嫁给我吗?”仇繁定单膝跪地,正经诚恳的说。 “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和人共享妻子。”汪曼瑀强忍心悸,故作镇静的问。 “抱歉,我还没好商量到这种地步。”仇繁定依旧单膝跪地,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可。 “那你大概忘了,我是有夫之妇。”汪曼瑀轻吁一口气,一脸惋惜的道。 “只要你愿意签下离婚协议书。”仇繁定三天前才接到霍俊贤的电话、证实那张拷贝的离婚协议书正是他所为,所以只要汪曼瑀签字就没问题了,偏偏汪曼瑀还想拿霍俊贤当挡箭牌。 “可是……就算我愿意,俊贤也不见得肯啊!一趟出海,他少说还得再三个月才能回来。” “呃……三天前,俊贤才打电话来,问我跟你……”仇繁定窘迫的不敢把话说完。 汪曼瑀一惊,“你先起来。”她告诉白己要忍住气,等到仇繁定站起来后,才问:“俊贤问起你和我……如何?” “他……他……”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能吞吞吐吐。”汪曼搞打气似的轻槌他的胸膛,其实是恨不得用力搥打出气,“说吧!” “他问我们的近况。” “都很好呀!还有呢?”汪曼瑀了解霍俊贤那种促狭的态度,肯定还有下文。 “问我们的进展。”仇繁定用最含蓄的方式说出来。 其实霍俊贤知道仇繁定每天至少待在汪曼瑀家四个小时以上,直接就问他和汪曼瑀上床没?仇繁定跟老天借胆也不敢直述,这也是霍俊贤再三叮咛的,否则霍俊贤可不敢保证回来时还看得见仇繁定。 霍俊贤也提到,若汪曼瑀跟自己有进一步的接触,光是接吻,就可以肯定她会签离婚协议书,这正是汪曼瑀的忠实之处。纵使他们分居两年,霍俊贤也常在国外,不过他很放心汪曼瑀不会违背结婚誓言,就算是名存实亡的婚姻亦然。 “进展?”汪曼瑀怒极反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娶妻?” “从来没娶过。”仇繁定虽然不知汪曼瑀问这有何目的,但依旧回答,只是回答得有些尴尬。 “是吗?不然怎么能参加‘换妻俱乐部’,还是我会错意?” “我仇繁定不可能参加那种俱乐部。”仇繁定蹙眉回答,心中有些不悦,又不敢将怒气表现出来。 “那真是我会错意了。”汪曼瑀羞怯歉然的看著仇繁定,其实心中的怒气正逐渐上升。 “没错。” “那他所谓的进展是……”汪曼瑀成功的看到仇繁定忐忑不安的想夺门而出。 “是指……” “喔!我知道了。”汪曼瑀刻意提高音量吓他一跳,才满意的缓声道:“大概是指陈玉琪那件事吧!” “对、对、对!”仇繁定连声附和。 “好奇怪,陈小姐好久没看到了,放弃了吗?”汪曼瑀最想知道的是何时可以正式结束这场闹剧。 “我不知道。”仇繁定早已亲自和陈玉琪沟通过,要她死心,而现在她大概是回台北搬救兵吧!不是找她父亲,就是请出他的双亲,反正他不在乎。 “你很重视我吗?” “当然。” “为什么?”汪曼瑀问出这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 “我爱你!我要和你共度这一生。” “为什么?你爱我哪一点?”汪曼瑀根本不相信,“甚至我是有夫之妇,你依旧穷追不舍,你难道没有任何原则可言吗?” “这问题你好像也问过我。相处一个月后,我想我的回答会更具有说服力。”仇繁定习惯的拉汪曼瑀到书房,希望在她最喜欢的地方,能有助于她平心静气的将话听完。 “这里离厨房较远,你的确是安全多了。”汪曼瑀嘲弄道。 仇繁定笑容依旧,不为汪曼瑀的话所动,“我喜欢你的重义气、重友谊、有爱心,有……” “慢著。”汪曼瑀打岔的目的就是要反驳他所列的优点,“重义气也得看对象,而且被利用多了,义气早用光告罄,还没补充货源呢!友谊?那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更别提爱心,那是有选择性的,根本称不上爱心,你所要说的就是这些?” “不,你最大的优点是你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便不重蹈覆辙。” 汪曼瑀嗤之以鼻的回答,“如果你真的如此了解我,行!那你该知道同样的错,我不犯第二次,所以,你听好,就算我离婚,我会再次跳进婚姻的束缚中吗?”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拒绝是你的本分,追求却是我的本能,而首要的就是要你能接纳我。”仇繁定一点也不担心。 “要我接纳你,除非我能信任你,对于一个连自己都不信任的人,你办得到吗?”汪曼瑀苛刻的责问。 “我会重新建立你的信心与信任,我一定会办到。” “别太有自信,我不容许别人欺骗与利用我,记得吗?”汪曼瑀了然的看著仇繁定,轻声道:“我累了,真的好累,放过我好吗?” 仇繁定清楚的知道汪曼瑀疲惫的是心、是情感,她以为他只想掠夺,但他不是,他只是想呵护她、保护她。 “你还不懂吗?这一个月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连文仪都在我的羽翼下,我不掠夺,只想让你习惯我,试著接受我,难道我这样也错了吗?我尊重你,所以当你试著逃开我,逃离自己的情感归向时,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从没刻意要给你压力。 “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一点公平,不要用有夫之妇的身分搪塞,因为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接到一份拷贝的离婚协议书,你要重获自由是易如反掌之事,我只希望你公平的敞开心胸,让我能真正接触到你的内心世界好吗?”仇繁定在内心祈求,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你知道什么最痛吗?在希望中失望最令人伤痛。在信誓旦旦的承诺中给予希望,却在已有雏形的希望蓝图中再轻易的打破,而持有这种破坏杀伤力的,正是给予承诺的人。”汪曼瑀悲凄的望著仇繁定,“伤口的痛有痊愈的时候,心中的痛,我该用什么抚平?多年来,我用时间填补伤口,而现在,你却希望我将已痊愈的伤口再度撕裂,这样对我就公平吗?” “我不是……”仇繁定想说的话在看到汪曼瑀两行清泪而遏止。 “伤心人看伤心事,只见心伤。”汪曼瑀苦笑道,“别为难我。” “不要全盘抹煞我的努力。”仇繁定一个箭步将汪曼瑀拥在怀中,“如果你诚实的话,你会承认这一个月来,你已经会笑、会生气,不再是冷冷淡淡的看待这个世界;如果你诚实,你会承认我是个好丈夫人选,我懂分工合作,我懂尊重你与孩子,甚至爱你深到……如果你不要婚姻,我愿意屈就你所愿意的关系中。” 汪曼瑀的心好痛,因为他的一席话,她没有把握自己还能阻挡他多久、抗拒他多久。原本垂放的双手,体认自己终究抗争失败时,双手无奈的缓缓举起,轻巧的放在他的背上。 够了!这举动对仇繁定来说已经足够了,在她面前,自己永远潇洒不起来,不过,他甘之如饴。 “谢谢你。” “傻瓜,大傻瓜。”汪曼瑀轻搥著他,为他的傻气,也为自己再度沦陷爱情而不甘心的搥打他。 ****** 如果有人误以为双方剖白后,将如童话故事般,从此过著幸福美满的日子,那就错了。 汪曼瑀经由船公司联络到霍俊贤,当他得知她已签下离婚协议书时,他在几百里以外尖叫兴奋不已,但仍无法阻止有人采不赞同的态度。 首先是婆婆和小姑连袂前来,指责她的不是。 “曼瑀,我这个当婆婆的自认没亏待你,你怎么可以趁俊贤出海作业时,在外面搞七捻三的,你这样还配当人家的妻子吗?” 汪曼瑀再三保证是霍俊贤提议离婚的,但她婆婆依旧不肯相信,直到联络上霍俊贤,汪曼瑀才不至于再度背上千古罪人的指责。 而追溯那始作俑者——谣言的创始人竟是林秀女,只因女儿还未回家,林秀女气愤之余也下决心要迁怒汪曼瑀,又想到汪曼瑀和仇繁定绝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么单纯,什么邻居?所以她立即跑去和汪曼瑀的婆婆嚼舌根,让她出一口怨气。 “你……你们……” “妈,当霍家的媳妇这八年来,我曾让霍家抬不起头来吗?今天若不是俊贤提出离婚,说什么我也不会提起,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或许,我不是个满分的媳妇,但也总有六十分吧!俊贤喜欢自由,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两年的船员生活满足了他漂泊的心,可是已婚这个身分依旧束缚著他,他还是不自由、不快乐。”汪曼瑀无奈的望著婆婆,“刚在电话中,你该听到他有多高兴,如果你要同情人就可怜我吧!我现在的身分算是弃妇吧!” “曼瑀,我……”婆婆看著汪曼瑀,平心而论她的确是个好媳妇,儿子两年的船员生活都是她在代为嘘寒问暖的,甚至比女儿还要关心。说替儿子不平,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担心,以后会少个人关心自己,“年纪大了,只想一家人守在一起,俊贤经年累月不在台湾,我可是只剩你和文仪。” “妈。” 汪曼瑀听到小姑在一旁不服气的抗议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孙终究是外孙,别人的。”婆婆感慨的说。 “文仪永远是俊贤的血亲,这是抹灭不掉的,少了我这个媳妇,说不定哪一天,俊贤会替你再找一位贴心的媳妇,而且魅力足够留住俊贤不再漂泊,那不是更好吗?”汪曼瑀劝慰著。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婆婆和小姑连袂的走出汪曼瑀的家,原有的气势变成蹒跚的步伐,而汪曼瑀只觉得肩上的重担似乎在无形中减轻了许多。 走进书房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大门门铃又响起,汪曼搞狐疑的走去开门。 “玲华!快进来。”汪曼瑀高兴的看到玲华主动来找她,“你还好吗?” “你不骂我?”玲华迟疑的就是不敢踏进大门。 “我担心你,也说不定真会骂你,不过我得先把你骗进门才行。”汪曼瑀戏谑的道。 “表嫂。”玲华这才腼腆的走进来。 “来的时候没撞见我婆婆吧?” “我看见阿姨走才敢上来的。”接过汪曼瑀递给她的饮料,玲华懊恼的道。 “有何打算?阿姨不是帮你注册了?” “我根本不想读书。”玲华埋怨道。 “那你就不该重考两年,浪费这两年的时间与金钱,更该在五年前听从姨丈的意见读五专,不就什么事都没有?”汪曼瑀观望玲华,不赞同她的态度。 “还不是我妈。” “把责任推给别人是简单容易多了。”汪曼瑀毫不留情的指责。 “我没有。”玲华并不这么认为。 “当初阿姨要你读高中,姨丈要你读五专,选择权在于你,现在你却把责任往阿姨身上推,这样对吗?你已经二十岁了,该为自己负责了。”汪曼瑀语重心长的劝慰,“如果你要独立,行,可是你得先让人放心,你做到了吗?” “我有什么地方让人放心不下?”玲华抿紧嘴生气的道。 “你要工作,不想读书,可以,你至少得打个电话报平安,甚至留地址给家人,这才是让人放心。”汪曼瑀对于玲华任性的态度实难苟同。 “好让我妈去抓我回来?”玲华头一甩,恨声的道。 “我问你,为什么忽然想工作?别告诉我你想独立、你长大了,你不爱读书,你我都知道,而这两年来你宁可重考,也是你不愿步入社会的原因。” 玲华在汪曼瑀的一阵抢白下,愕然的愣在那里。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不想留下电话与住址,是因为怕阿姨发现你和人同居?” “我没有。”玲华神色慌张的否认。 “随你,不过你要注意他毕业后还得再服一年十个月的兵役,就算你有把握他不会改变,那你自己呢?而且你注意到避孕的问题吗?当他大学毕业后,如果想再继续深造,你和他的距离不会愈来愈远吗?” “表嫂,看你说的,好像真有其事。”玲华不满的说。 “不就是你高中的同班同学,那个男孩子。”汪曼瑀看玲华羞红了脸,知道自己没情错,轻叹一声后,走进书房想拿烟。 “表嫂。”玲华匆忙的跟进,还以为汪曼瑀是要打电话。 “我只是拿烟,不是要打电话找人将你带回家。”汪曼瑀没好气的道。 “我……我不知道你抽烟。”玲华局促不安的道。 “当我写稿和很烦的时候。”汪曼瑀点上一根烟,叹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恨读书迟。我想阿姨是亲身体验过这两句话,才要你读书,学有一技之长。我不反对谈恋爱,如果你能将情爱化成助力而不是阻力,没有人会反对的。” “可是妈反对我和……”玲华咬唇不语,内心难过的挣扎著。 “眼光放远一点,当下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爱情、学业、事业,哪一项?”汪曼瑀轻吐一口烟,把玩著手上的烟,“如果他真爱你,他该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在有人可以供应你读书时,为什么不善加利用?爱情不是一辈子的事吗?” “他从没叫我不要再读。”玲华看著书架上的书,轻声的道。 “你想当个贤内助?还是依靠他的菟丝花?”汪曼瑀不等玲华回答,迳自道:“贤内助对不对?可是现代的贤内助和以前不一样,不但要能进得了厨房,更要能出得了厅房,社会是现实的,虽然学历不代表一切,可是却是一般人的评论标准。” “我知道你的意思。”玲华点头望向汪曼瑀,“我会好好的想一想。” “玲华,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汪曼瑀诚挚的希望。 “我……知道了。”玲华释然一笑。 “回家一趟吧!在外流浪终究不是办法,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急在这一时,别让人有看轻你的机会。”汪曼瑀轻拍玲华的肩,“回家后若出不来,一通电话,我会去救你的。” “太棒了。” “不过,你得先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 汪曼瑀送走玲华,一件悬在心中的事,总算放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打了通电话给婆婆,她也该到家了。 汪曼瑀想和婆婆说明她和玲华沟通的结果,希望婆婆能到阿姨家一趟,她知道婆婆会帮玲华的。 愉快的坐在书桌前,再次拿笔开始勤奋的工作,但才写不到两千个字又被打断,这一次骚扰她的不是门铃而是电话铃声。 汪曼瑀轻叹一声,无奈的伸手抓起电话,“喂。” “曼极,你和别人同居了吗?”陈莉贞试探性的声音传来。 “谁说的?”汪曼瑀哀叹自己苦命,才解决两件麻烦事,居然又多出流言得处理。 “王来足。” “你大嫂?有没有搞错,我足足有三个星期没看到她了,这样她也有话可说?” “就是我上次提起的那个女房客,直说你抢走她的未婚夫,而现在就是和你同居住你那里。”陈莉贞气愤难平,“我告诉她根本不可能,你不是那种人,更何况你又不是没老公。” “她……怪不得她生不到儿子,什么话都敢讲。”汪曼瑀这次真的动气了。 “好了啦!别气了,不过那位陈小姐好像从台北请来一对老夫妇,你最好注意一下。” 挂上电话,汪曼瑀已无心工作,今天八成是她的犯冲日,什么事都集中在今天发生。 “算了,该来的躲不掉,早晚都会见到面。”汪曼瑀认命的叹气说道。 第十章 “曼瑀,明天忙吗?”仇繁定在晚餐后问。 虽然他态若自然的问,汪曼瑀还是轻而易举的看出他的紧张,“你的父母要来?” 原本还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明,没想到汪曼瑀已经知道了。 “介意吗?”仇繁定轻吁口气问。 “不介意,你的父母要来看你,我为什么要介意?”汪曼瑀促狭的看著他,“怎么了,脸涨得这么红?不舒服吗?”明知他是为何会有此反应,但她仍戏谑的故作不知情。 “其实……其实……哎!”仇繁定虚长三十二年来,第一次发觉到说话的痛苦。 “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早点回去休息吧!”汪曼瑀在心里早已笑翻了,偏还要一本正经的不能露出马脚。 “文仪已经睡了?”仇繁定找话题想延迟回家的时间,更何况他家就在隔壁而已。 “你找文仪有事?” “没……没事。”仇繁定正烦恼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次父母南下的原因,却从玄关处的穿衣镜看到汪曼瑀正从镜中笑著他,“原来你都知道了。” 仇繁定从汪曼瑀身后搂著她,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会。她的头正好倚靠在他的肩上,而仇繁定只要微低著头,就能轻吻汪曼瑀。 “陈小姐好像告诉伯父、伯母我们同居了,担心吗?”汪曼瑀从镜中看著他问。 “大概也算吧!同时居住在这栋大楼,又是同一层,的确算是同居,你会担心吗?”仇繁定反问。 “经由你,我相信能教养出像你这样出色的儿子的双亲,绝对不会差到哪里。”汪曼瑀相当有把握。 “没错!而且还会夸赞我这儿子厉害,马上让他们有个现成的孙女可宠。”仇繁定耳鬓厮磨的轻触汪曼瑀,舍不得移开半分。 “会痒。”汪曼瑀微偏著头,想躲开他这亲密的举动,“繁定。”这叫唤声像是制止,又想鼓励他继续,两人只感到彼此的呼吸急促紊乱了起来。 “看星星。”仇繁定强迫自己松开紧握著她的双手,随即一手拉她往书房走去。 晚风轻拂,似乎吹散刚刚骤增的体温,两人了解的相视一笑。 “哎!可怜的繁定。”汪曼瑀取笑的轻抚他的脸,仿佛这动作已做过了几千次般的熟练。 “我为什么可怜?”仇繁定自然的用双手圈她入怀中,舍不得放开。 “从昨天的坦然面对感情,到今天放心的搂腰抚颊,这动作也只比朋友还要更亲近些,居然就传说咱们同居,你不是亏大了?为自己从没做过的事而背黑锅,不可怜吗?” “你是暗示我该有所行动吗?”仇繁定低著头,以鼻轻触她的鼻头,两人气息互通,亲密的感觉如同爱侣般。 “我只是为你不平,可没有任何别的暗示。”汪曼瑀并未被他的话给吓到,双手依旧轻抚著他的颊。 “这是可以立即导正的。”仇繁定微缩紧两人间的距离。 “咱们要有个性,不能因别人随口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汪曼瑀收回手,轻抵著他的胸,明显的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我不会。”仇繁定高兴的发现,汪曼瑀并不如她外表般的无动于衷。 “我想……” 她的话全封于他的唇中,两人早知会有此举动发生,虽没有刻意想让它发生,却也不想阻止。 许久,两人分开相视一眼,其中的爱意在眼中交流,情环绕于他们之间,汪曼瑀轻叹一声,满足的投身于对方怀中。 “嫁给我。”仇繁定轻声要求。 “说好不逼我的。”汪曼瑀依旧有些害怕。 “我只是以为在你意乱情迷时,或许比较好商量。”仇繁定让彼此有些距离,让汪曼瑀可以看到他脸上无辜与冀望的神情。 “你呀!打的如意算盘,真行!”汪曼瑀娇嗅道。 “幻想一下也无妨。” “等我找回信任这样东西,好吗?”汪曼瑀放柔态度的道。 “我会帮你。”仇繁定轻啄她的唇,“该回去了,不然咱们真的会……” 汪曼瑀看向一旁的贵妃椅,了然一笑,“晚安。” “不送我出门?” 汪曼瑀只是柔笑,并未行动。 “那给我一个晚安吻。”仇繁定缠著她道。 “刚刚不是给过了。”汪曼瑀发现原来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那不一样,吻是吻了,但并不是晚安吻。”仇繁定孩子气的耍赖,和他伟岸的男子外表实在很难凑在一起。 “好,晚安。”汪曼瑀踮起脚尖,勉强的在他的额头印上唇印。 “晚安。”仇繁定不以为意的轻点她的鼻头与唇,最后,手依恋的停在她的颊上,“祝你有个好梦。” “你也是。” 这个道别至少花了十来分钟,从眼神、从身体到口头上的道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 汪曼瑀望著电话许久,才鼓起勇气拿起电话筒按著键。通话后,她才深吸一口气,“喂,请问……” ****** “文仪,妈妈要去邮局一趟,你要跟我去吗?”汪曼瑀手上拿著已完成的文稿,包装好要到邮局邮寄。 “不要,我功课还没有写完,你有带钥匙吗?”文仪知道妈妈最讨厌带钥匙出门。 “等会儿记得帮我开门。”汪曼瑀将原本拿在手上的钥匙交给女儿,才挥手出门。 今天星期三,文仪读半天,原本要上横笛课,但老师请假把课挪到明天,一下子,文仪就多出半天的悠闲。 “写完了。”文仪将功课放好,等妈妈回来检查,顺手拿起横笛要练习时,却听到大楼内的烟雾警报系统的警铃响了。 吓一跳的文仪将横笛抓在手上,拿起钥匙就往大门走去。 “不是这间吗?怎么没人?” 文仪一出门,就看到一对老爷爷和老奶奶不知在找什么,嘴巴还嘀咕著。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没听到警铃声吗?”文仪将横笛和钥匙抓在同一手,另一只手则挽著他们往安全梯方向走去。 “就是刚刚那个响个不停的铃声,当然有呀!小妹妹,你要带我们去哪呀?”老爷爷和老奶奶对望,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的铃声是烟雾警报系统的警铃,不晓得是哪一家不小心让警铃响起,再不就是真有火灾发生,所以,我们还是赶紧走出这栋大楼比较好。”文仪边说,边带他们小心走下安全梯。 “那为什么不搭电梯比较快?”老奶奶可不懂有电梯为什么不搭? “老奶奶,老师说,火灾发生时要走安全梯和安全门,搭电梯一不小心会被困在电梯内,很危险的。”文仪就这么带两位老人家走到一褛,“老爷爷,老奶奶,我们走出去马路那,好不好?走得动吗?” “可以,我们平时可都有在运动呢!”一行人走到文仪认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休息。 不到五分钟就见大楼的五楼冒出浓烟,再过三分钟消防队才来救火,此时火势已往六楼与四楼窜烧。 老爷爷和老奶奶直拍胸脯道:“好险、好险,小妹妹若不是你,我们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呢!” “不会的啦!没有我,老爷爷和老奶奶也会自己走出来的。”文仪和路旁的店家借来两张椅子给两位老人家坐著休息。 “小女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你的父母也太粗心了。”老奶奶对于这位小恩人有著极佳的好感,老爷爷也是。 “妈妈到邮局寄东西,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文仪解释道。 火灾很快就被扑灭了,不过仍波及到三楼住户,也就是文仪他们家。 汪曼瑀从邮局回来,看到大楼外的三部消防车与救灾后的狼藉,立即想马上冲进去找女儿。 “小姐,你还不能进去,火虽然扑灭了,但里面的温度依然很高,很危险的。”消防队员紧抓著汪曼瑀,不让她进入大楼。 “我的女儿还在里面,我要去我她。”汪曼瑀挣扎的想突破消防队员的警戒。 “我们找过了,里面没人。” “你骗我,我要进去,除非我亲眼看到。”汪曼瑀直觉认为他们是在安慰她,“让我进去!” 汪曼瑀的哭喊声和消防人员拉扯的劝慰声,在寂静的午后更显得清晰可闻。 “是妈妈,是妈妈在找我。”文仪急忙往大楼的方向跑去,她必须告诉妈妈自己没事,“妈妈!妈!” 汪曼瑀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妈妈,是文仪吗?她连忙停止挣扎,四处看著、找著,终于在前方约十五公尺处看到女儿朝她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没事。”汪曼瑀上下打量著文仪,确定她没事,才又哭又笑的紧紧拥住文仪。 “我听到警铃的声音响起就赶紧出来了,还有一对老婆婆、老爷爷他们就在那,他们好像是来找人的。”文仪拉著母亲往她刚刚所待的地方走去,“他们一定也被吓坏了。老爷爷、老奶奶,这位是我妈妈。” “你们好,谢谢你们陪文仪。”汪曼瑀有礼的向他们道谢。 “是小女孩救了我们,若不是她,只怕我们现在是送往医院的方向。”老爷爷赞许的看著文仪,“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不敢当,文仪若不是有你们陪她,以她的年龄一定会吓哭的。”汪曼瑀说著,眼泪又要掉了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们了解,只怕你刚刚所受的惊吓不比我们低,为人父母就是如此。”老奶奶了解的轻拍汪曼瑀的肩,“现在你们也回不去,何不陪我们去找人。” “妈!”文仪询问的看著母亲,眼中有著深深的不放心。 “好吧!反正我们现在也回不去,就陪老人家走走。”汪曼瑀轻笑的点头答应,“我先打个电话给你的仇爸爸,免得他回来没看到我们会担心。” “好。”文仪留在原地陪老人家,不一会儿,汪曼瑀已打过电话回来了。 “两位老人家要去哪里?”汪曼瑀接过他们手中的地址,“那里离这儿约十五分钟的车程,我刚有叫计程车应该快来了。” 她用电话呼叫无线电计程车,约一分钟已到,汪曼瑀将地址交给司机先生,确定大家都坐好后才吩咐开车。 ****** “爸,妈,你们来了。”仇繁定最先是看到文仪冲过来,抱住她想找汪曼瑀,才发现自己的双亲就站在汪曼瑀身旁。 “爸爸,老爷爷和老奶奶是你的爸爸、妈妈呀?”文仪好奇的问。 “文仪。”汪曼瑀手一招要女儿过来,“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叔叔,人家会误会的。” “为什么?我每次都叫叔叔为爸爸呀!只有在你面前才叫仇爸爸的。”文仪老实招供,她向来都是如此叫仇繁定的,“你不会生气吧?妈妈。” 汪曼瑀没好气的看文仪与仇繁定一眼,碍于仇氏夫妇在汪曼瑀就不再说什么。 “你们是在门口遇到,还是……”仇繁定讶异的望向汪曼瑀与父母。 “你应该先为我们介绍、介绍。”仇母对仇繁定连这基本礼貌都疏忽而摇头不已。 “对不起,曼瑀,这两位是我的双亲;爸、妈,这位是你儿子惟一想娶的人,汪曼瑀,而这位美丽的小姑娘是她女儿,霍文仪,也是你们的准孙女。”仇繁定不理会汪曼瑀杀人似的不赞同的目光,迳自以自己的心意来介绍。 “她就是陈玉琪口中的……”仇父了解的点点头,眼中没有所谓的喜欢与否。 “爸,你还没说你们是遇到的,还是曼瑀带你们来的?”仇繁定猜得出父亲在犹豫,否则早就点头认同汪曼瑀与文仪了。 仇母主动说明他们认识的经过,刚刚的介绍只是多了分正式。 “文仪,谢谢你。”仇繁定诚挚的道谢,“若没有你,爷爷、奶奶说不定会受更大的惊吓。” “没什么啦,我只是按老师教的步骤去做!”文仪不好意思的羞红了小脸。 “才不呢!文仪很镇定的带我走安全门,下安全梯,还会记得将安全门关上,以免烟窜得太快。还告诉我们火灾时坐电梯的危险性,她是一位难得的好女孩。”仇母笑咧了嘴,欢喜的道。 “就是……” “繁定,伯父、伯母来高雄了。”陈玉琪自动推门进入办公室,凌人的气势仿佛在自己家中。 “我知道。”仇繁定无奈的道。 陈玉琪这才注意到,在场的除了仇繁定外,还有仇氏夫妇与汪曼瑀母女。 “伯父、伯母,她就是和繁定同居的女人。”陈玉琪跺脚的走到仇母身旁,指著汪曼瑀撒娇道:“她还骗我那位小女孩是她和繁定的私生女。” 仇母不作任何评判,只道声:“喔!” “她是个有夫之妇,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配站在繁定身旁,而且,我看她是为繁定而来,四家电脑公司的老板,前景看好呢!” 汪曼瑀的脸色立刻刷白,一来是为了陈玉琪的言语伤人,另一个即是仇繁定的身分。 老板?他竟是个四家电脑公司的负责人。他骗我,这是汪曼瑀第一个感觉。 “妈妈!”文仪受伤的望向母亲。 汪曼预可以为自己忍气吞声,却不能忍受女儿受到委屈,尤其是伤人至深的苛刻言语。 “陈小姐,我希望你有事可以针对我,而不要批评我的女儿。”汪曼瑀冷冽道。 “笑话,事实还怕人家知道。”陈玉琪不屑的道,手依旧挽著仇母。 “我的确不是仇繁定八年前的女友,文仪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我的确曾是有夫之妇,现在我宁可希望自己还是有夫之妇的身分。”汪曼瑀瞪向仇繁定,“我说过,我最讨厌欺骗和利用,而你……” “曼瑀,你听我说,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仇繁定狠狠的瞪著陈玉琪,口中则著急的想跟汪曼瑀澄清。 陈玉琪被他瞪得躲到仇母身后。 “你不是公司的负责人?” “我……是。”仇繁定无法否定。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汪曼瑀生疏而有礼的向仇氏夫妇道别,牵著文仪往外走去。 仇繁定想追过去,却被陈玉琪不怕死的牵绊住。 “放手!” “繁定,那种女人你还追什么追?”陈玉琪实在不懂自己并不比汪曼瑀差呀!为何仇繁定要如此侍她? “你懂什么?你所谓的同居,除了你第一天来高雄我借住在她家客房以外,其余的夜晚我都是和她比邻而居。她和她的丈夫早在两年前就分居了,离婚协议书也签妥了,但她对公婆还是侍亲至孝,这些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她?”仇繁定将她抓他的手用力的甩掉,仿佛她是麻疯病人般的可怕,“我问你,我只有给我父母公司的地址,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住的地方?” “当然是我给的,我还特地带他们到那地方找你。”陈玉琪得意的道。 “那你必定知道那栋大楼发生火灾,若不是文仪,他们说不定会发生危险。” “我……所以我才……赶来告诉你。”陈玉琪吞吞吐吐的说。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仇繁定失控的大叫。 “儿子。”仇母安抚似的轻拍儿子的脸,要他冷静下来,“陈小姐,你和繁定大概不合适,我们儿子配不上你。” “你们……”陈玉琪这才发现她真的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既然房子那边暂时还不方便回去,我先送你们回祖屋吧!”仇繁定悻悻然的送双亲回祖屋,“我公司还有事,晚上我再带你们去吃饭。” “孩子,汪小姐是个不错的对象,千万别放弃。”仇父打气的说道。 “是呀!有文仪这样的孩子,母亲绝对差不到哪去。”仇母肯定的说道。 仇繁定苦笑,脸上有丝安慰,“妈,你知道吗?昨天曼瑀才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她说,能教养出像我这样出色的儿子,双亲绝对差不到哪去。” “去吧!让她成为仇家的媳妇,像文仪这样的孩子可以多几个。”仇父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搥仇繁定一下,要他加油振作。 “呃!我不要她生。”看双亲错愕的望著他,仇繁定不好意思的搔头道:“有了孩子,她一定会更忽视我。” “你呀!随你吧!”仇母纵容的挥挥手,“去吧!去把媳妇给追回来。” “是。” 仇繁定信心十足的驾车离去,却没想到“追求”才真正开始。 ****** 房子的家具泡水后,许多电器用品都得汰换,经过一个星期,汪曼瑀才回到住处。回来后,她开始对仇繁定施行冷战,根本把他当隐行人般。 他依旧殷勤的接送文仪,并煮晚餐,当然汪曼瑀原本给他的备用钥匙他才不会傻得自动交回。在看到汪曼瑀有一丝笑容,有软化的迹象时,隔天就会看到她家中多出几个人,时而女性,时而夫妻档,最后全挑男性。他自然得替她招待朋友,男女皆一样,每次她的朋友偏向他时,她总会咆哮大叫,过两天就会换不同的人住进客房。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其中令仇繁定印象深刻与疑惑的,是汪曼瑀的家人从来没来过,直到某日,霍俊贤从国外海港打电话来,正巧被他接到,他告诉霍俊贤现在的僵局,霍俊贤立刻大笑说有办法。 隔天汪曼瑀的家人浩浩荡荡的住进她家,客房、书房都住人还嫌不够,最后由文仪建议借住他家才圆满解决。 每天的生活依旧,晚餐依然由仇繁定掌厨,苦的却是汪曼瑀,每天由汪曼瑀的母亲、妹妹、弟弟三人轮番上阵“念”她,告诉她仇繁定的好在哪里,气得汪曼瑀反问:“究竟他重要?还是我重要?为什么你们都帮他?” “吃人家的嘴软,每天看他忙进忙出,你这个主人倒清闲得大喊无聊。”汪曼瑀的妹妹不服气的指责,“你别人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呀!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咆哮了?八年,自从你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她弟弟捂住双耳,道:“虽然很吵,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如此有‘生气’的模样。” “我是成熟了,当然不会再咆哮,再说,为什么用咆哮两字,真难听。”汪曼瑀反驳道。 “这么说来,你现在又变幼稚了?”汪母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瞠目结舌的汪曼瑀要说是也不对,要说错也不是,就这么一张嘴阖了又开,开了又阖。 “明天我们要回去准备过年了,文仪也跟我们回台北。”汪母语重心长的道,“自己好好思量吧!” 翌日,真如汪母所说的,家人全回台北,偌大的房子就剩她一个人。正烦躁得想出外走走时,在褛下碰到邮差交给她一封信,看完信,害她又乖乖的回家。 苦思许久,来回的看著那封信,原本已经动摇的心现在是举手投降,她已经被仇繁定的情网罩住,躲不掉也逃不了。 “曼瑀、曼瑀?”今天被公事给缠住了,回来较晚,仇繁定连公事箱都还没放好就先来找汪曼瑀,在看到漆黑的客厅没有一丝光线,他还以为她也回台北,“我还是没办法留住你。” 一直待在书房的汪曼瑀早已适应黑暗,也听到他叫她的声音,走出书房就看到他颓丧的坐在沙发上。 “你……回来迟了。” “曼瑀?!”顺著声源找去,仇繁定欣喜的抱住她,“我以为你抛下我回台北了,别再生我的气好吗?” “下次……若要迟归,得先打电话报备。”汪曼瑀依偎在他怀中,哽咽的说。 “怎么了?”仇繁定伸手打开客厅一角的阅读灯,两人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清楚的看到汪曼瑀颊上的泪水,“为什么哭?” 汪曼瑀深情一笑,轻抚他的脸颊,“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小气得气你骗我是否为老板,我好傻、好幼稚。” “别这么说,我也可以乘机和你的朋友认识、认识。” “还愿意娶我吗?” “你答应了。”仇繁定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拿出早放了三个月的戒指,套在她的手上,“换我。” 他拿出致盒内的另一只男戒交给汪曼瑀,让她为他戴上,代表他只属于她一人。 “可以在明年的二月十四日结婚吗?”汪曼瑀主动提出婚期。 “想在情人节结婚?当然没问题。” “两对。” “两对。”仇繁定知道另一对指的是谁了,“她不再介意知己如履,妻如衣了?” “经过你的开导,她早释怀了,而且她一直没忘了他,还苦守这段恋情。” “你是为了他们才愿意嫁给我?”仇繁定蹙眉问,“算了,就算是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谢谢你替我找回自信与信任。”汪曼瑀主动献吻,只觉得自己又多爱他几分。 “走!去庆祝咱们‘私定终身’,太棒了。”仇繁定搂著汪曼瑀往外走。 “不通知……”汪曼瑀的话消失在他的唇中。 “定情吻。”仇繁定深情爱恋的看著汪曼瑀,“今晚是属于我们的,通知家人,那是明天的事,走吧!” 和仇繁定亲热的走过王来足所开的干洗店,汪曼瑀看到她惊讶的跑出来,探头探脑的窥视他们。 她不在乎,明知明天王来足又不知会制造什么样的谣言,但无妨,日子是属于自己的,生活才是重要,更何况有他陪伴,汪曼瑀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爱你。” “我好爱你,若没有你,我的人生将是残缺不全的。”仇繁定就在马路旁宣告爱的宣言,“大地万物为证,我爱曼瑀,为她生、为她死。” “傻气。”汪曼瑀轻笑喷道,不怕别人注意的目光,任由仇繁定深吻著她。 日子,现在才开始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