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金龟婿》 楔子 和室里,一名端丽的女子跪坐在一只木制矮几前,小几上放着茶色的方形陶制花器。 女子拾起搁在一旁的海芋,稍作端详,剪去一段,往剑山的中心部分俐落地一插。 顿时,纯白的海芋像是被赋予荣耀似的,高贵地挺立着,就像女子散发出的气质一般──有些傲气、有些不驯,却又是那么的美丽。 这样的女子,只消在人群中一站,便能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言幼榕抬手将在颊边飘荡的细柔发丝顺到耳后,莹亮的眸子中有一抹淡淡的不悦,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眼神,却掩不住她冰冷的气息。 “打搅了,二小姐。”管家的声音在半掩的纸门外轻轻响起。 “什么事?”她淡淡地回应着,将手中的雏菊置于海芋的前方。 “那个……崔总经理来了。” 言幼榕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可察的波痕,不知是惊还是怒,抑或是其他的情绪,她抿了下唇瓣,语带着些微讥讽地道: “叫他候着。” “这……可是老爷要您下去……”管家唯唯诺诺地道。 言幼榕将左手中的水晶花搁下,嗤笑了声,她没有看向管家,只是望着眼前的半成品,将所有的恼怒掩藏在扬起的嘴角后,半晌后开口。 “他是来‘求’亲的,就要有卑微的模样,凭什么我要有所回应?” “是啊,让言伯父代为答应就行了。”一个低沉含笑的声音无预警地闯入了她高傲的论调之中。 言幼榕一惊,猛地一抬头,同那个西装笔挺、唇角勾着笑的英俊男子对上眼。 “谁准你进来的!”她恼怒地冲着他嚷道。 “这里即将就要变成我其中的一个家了,总要到处走一走,熟悉熟悉。”他语气懒散地说道,微抬起头,眼神随意地扫向四周,然后,他仍是笑着,聚焦在她那张美丽且愤怒的脸蛋上。 言幼榕抓着剪子霍地站起身,白皙的纤指直直地指向门外,怒斥道:“你给我出去!” 然后,她盯着他那似笑非笑的俊脸,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心中满溢着愤怒及惶恐…… 不该的……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应该惹上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聪明一点呢…… 第一章 一年前 花店外,一桶桶刚送来的新鲜花叶整齐地排放着,原本湿黏地令人有滑倒恐惧的地板也被冲刷干净了。 虽然仍有些杂乱,但……无妨,这还是全市花材最齐全、价格最公道的花行,许多颇富盛名的插花教室都是从这里订花。 与店员们来来去去,忙着拆箱、浇水、分类、盘点订单的脚步相比,轻撩着裙摆在花丛中伫立、犹豫不决的小姐太太们,步调实在显得太过缓慢。 “工作?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出去工作?”君子兰前,有一位穿着淡绿色凉鞋的女子这样问道。 她一边问着身旁与她长得颇相似的女子──一样的标致,却更高傲了些,然后一边伸向那一束束淡紫色的花。 “好玩啊。”回答的人挪动了下脚步,闪过店员那不长眼睛的水管,让自己雪白的凉鞋逃过一劫。 然后,那双明亮,却带有一些冷然的眼睛凝视着妹妹手上的君子兰,略眯了下眼,抽起一旁的着莪,塞进她的手中。 “又是着莪。”言初桐瞧了那青翠的叶子一眼,叹了一声。“插生花的时候,我永远不知道要怎么补叶。” “那是因为你从不好好学。”言幼榕冷冷的声音很平淡,一边看着言初桐手中的两样花材,一边转头物色其他能够搭配的花。 “深山樱怎么样?”言初桐在旁边问着。 “不好。”她摇头,又看了一阵子,才指向一旁的桔梗。“抽两枝给我。” 言初桐将手中的花材先递给她,然后任劳任怨地走到一片因为互相挤压变得有些扁平的桔梗前面,拿起一束,很技巧地将底下的橡皮筋拉掉,没让上头的水滴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后抽起了两枝。 接着,言初桐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去过着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只是想要体验看看啊,而且是进revere那样的大公司哪。”言幼榕应道。 “那里可是以虐待员工出名的,对于你这种对金钱一点需求也没有的人来说,加班根本就是一大损失。”言初桐有些担心的说。 “你放心好了,我这个未来的上司是我在高中的学弟,凭我们的交情,他是不敢使唤我这个学姊的。” “所以你算是靠关系进去的?” “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但我认为有能力的人利用一点人脉也没什么不好。”言幼榕笑笑的回答,走向收银台,看着店员从收银台下抽起一张透明塑胶包装纸,俐落地将花包整好。 言幼榕付了钱,与言初桐相偕离开。 “走吧,我们去看一下以后我要上班的地方。” 在一片低声恭迎“总经理”的说话声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地向前走去,旁边那些谦恭有礼的声音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没有搭理的必要。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称得上是温和的线条,他的英俊,就如同他的杀气一般,是无须质疑的。 “那个言家?你是说董事长已经和那个言家牵上线了吗?是多久的事情了?”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存在着些许困惑,却没让任何人听出来。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声音极具权威,每一句话都像是严厉质问一样,让人无法招架。 这是个令人烦躁的星期一,在崔烨昕这种习惯一切井然有序的人的眼里,简直就是灾难。 他手边还有几项提案要交给董事长,可偏偏,身为董事长的父亲却陪“那个言家”的人打小白球去了。 这个事实,让他不知道该喜该悲。 在政商界,任谁搬出了“那个言家”这四个字,闻者必肃然起敬。 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传奇的、权力的、惊死人的、金光闪闪的、不可随意侵犯的。 言家的人不多,虽然不怎么管事,对于金钱财富也不是多么追求,但那些想要在政商界爬得很高很高的人,都要藉机跟他们攀亲带故一下、逢年过节送礼一下、用力巴结一下,以讨他们的欢心。 一般那些社会地位很高很高、钱很多很多的人们,都是随便一本商业杂志抓来就可以在上面找到名字照片的。 但言家人不同,他们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别说杂志了,他们连公开、私人场合都鲜少出现。 只有少数权力特高、钱特多、透过管道中管道的人,才有可能跟他们认识。 如此这般的介绍,所有企业家都会让自己的子女反覆背诵,并期许他们能够结识到言家人,要求不多,认识一个就好,以保自家产业蒸蒸日上。 而revere的董事长如今变成那些少数能够认识言家人的其中一人,崔烨昕实在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却因为手边的事情没有办法如预期一样地消化而懊恼。 确定今天中午以前董事长是不会进revere了,他将手机合上,松手让它落入西装口袋中,瞪着专用电梯缓慢地下降,他吐了一口气后,推开旁边那扇白色厚重的门,决定走楼梯。 或许,这是一个能够让他稍微冷静一下的方式。 他黑亮的皮鞋节奏平板地踩在每一个阶梯上,就像是他很快地平复下来的火气一般,很沉稳地、一点一滴地消逝。 但远远的,崔烨昕听到了两个很杂乱的脚步声,忽快忽慢地往下,时而轻快、时而缓慢,还夹杂着她们轻松的聊天内容。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上班?”一个声音这样问道。 “下星期一。”另一个声音回答。 崔烨昕稍稍停下了步伐。 那个声音……那个说着「下星期一”的声音,让他觉得好奇──好奇是个怎样长相的女子才会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它不像甜美女孩的娃娃音、也不似活泼女孩的爽朗,那是个很沉稳、具有磁性的声音,而他更注意到了,那个蕴藏在话语中的冷然。 那声音的感觉很冷很轻,像是一出口便会蒸发似的飘缈。 他并不是个对声音敏感的人,但他的确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这并不寻常,他鲜少会对事物产生兴趣,尤其是对女人。 从脚步声来判断,他知道她们仅在自己的上一个楼层,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双白色凉鞋、曲线完美的腿、米白色的裙子…… 不知道为何,崔烨昕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位,而非另一个穿着红色凉鞋的女孩。 他继续往上走,也持续盯着那女子…… 优雅的姿态、瓜子脸、细致的五官、高傲的眼神……她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崔烨昕侧身让她们先行,毕竟这是个不甚宽敞的楼梯,她从他面前走过,没有瞧他一眼,但似乎知道他正在看她,用那失礼的眼神。 她技巧性地稍抬高手,用手上那束花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遮挡他的视线。 她一定不知道这让她看起来更为美丽了。崔烨昕勾起一抹笑。那紫花轻轻贴伏在她白皙的脸蛋上,若隐若现地引人遐思……让他不禁疑惑起,那拂过他鼻间的香味,是来自那花朵,还是她? 的确是个美人,赏心悦目的美人。 “你有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吗?或者是钓个金龟婿?”她们的对话持续着,穿红鞋的女孩这样问她。 “完全没有。”她回答得干脆,高傲不驯的眼睛微微往后一瞪,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但警告意味十足。 崔烨昕的笑意更深了,这名即将成为revere员工的女子,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以下犯上了吧? 他将最后一抹笑容收起,脚步再度往上,心情有些轻松愉悦,稍早那些因为繁杂事务而积压的烦躁已缓缓逝去。 一个星期后 中午十二点,会议室的预算审核仍在进行,公司的大老们、高级主管们,正一个个面色凝重地讨论着。 这里是revere,一个极度欢迎工作狂的地方、一个能让有志之士飞黄腾达的地方、一个…… 一个好闷的地方。 言幼榕紧抿着红润柔嫩的唇瓣,暗自打了这个会议中的第三十七个哈欠。 好闷、好困、好无聊…… 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这些工作狂都不用进食的吗? 言幼榕稍抬手,挪了下粗框眼镜,即使内心在叽哩呱啦地叨念着、在脑中霹雳啪啦地计画着中午的午餐,她那张即使只是上了淡妆、依然如上天精心雕琢般的脸蛋仍是一副精明干练、全神贯注的模样,完全没有显露半分情绪…… 简直就是个尽职到不能再尽职、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最佳跟班。 连她都好佩服自己的扮相。 “joyce,拿绿色的那个文件夹给我。” 坐在她面前的上司,revere的副总经理──崔烨晟没抬头,手伸向她。 言幼榕将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夹翻到崔烨晟要的那页,双手递上。 够称职、够专业吧?呵。 她继续在心中暗暗自夸着,再度坐正,双膝并拢,手规矩地置于大腿上。 真是淑女到连她自己都感动了……咦? 言幼榕皱了下眉。不知道为什么,从方才到现在,她便不时觉得有道视线朝她射过来。 像是审视、像是猜度、像是……不屑。 难道有人道行高到能够看出她在打哈欠吗? 言幼榕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意外地接收到对面的总经理抬眼瞟过来的冷冷目光。 那眼神极为冷淡,看不出情绪,也丝毫不在意跟她四目相对。 虽然仅仅是一秒钟的眼神交会,言幼榕却觉得有些被惹怒了。 哼,瞧什么啊你? 你以为你是总经理了不起啊?没看过美人啊?呿。 言幼榕在心里翻着白眼兼吐舌头,脸上却完全瞧不出半丝异样,依然是拘谨、充满精明干练的表情,还带着一丝丝礼貌认分的笑容。 言幼榕暗暗骂完后,觉得心里比较舒爽一点了。 然后,她继续游魂去。 本来嘛,她这个不缺钱的大小姐,根本就不用出来上班的,凡事只不过是图个新鲜有趣,顺便将自己的所学加以运用而已。 对言幼榕来说,一切都是为了好玩。 所以,她才不像其他人,忙着拼业绩,想要步步高升。也不像那些拼不到什么业绩的,只好黏上坐在对桌的那个阎王脸总经理,作起变身凤凰娘娘的美梦来了。 长翅膀有什么好玩的? 她们难道不知道──一旦失宠了,从总经理那高高的枝头上掉下来,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言幼榕继续吐槽着,一边偷偷瞥向总经理的身边,那个据说为总经理身边历年来,上任最久的一个秘书。 她实在不太了解,为什么一个平时看起来颇有主见、思想的女人遇上崔烨昕那种男人以后,就完全没了个性? 是啦,她也觉得崔烨昕那张阎王脸,臭归臭,其实还挺好看的,尤其跟崔烨晟那张奶油小生的娃娃脸一比,的确更突显出他的男人味、他的阳刚气。 但那与她何干啊?她从来就不是徒看男人外表的女人。 啧啧,瞧那沈秘书盯着总经理的眼神,可真是痴情。 哇,她光看着他的背影就这样专注深情了,若看着他的正面,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啊? 真可怜,爱上这种人,伤心的时间可是比得宠的时间长唷。 这些女人到底看上崔烨昕哪一点? 钱吗?还是地位? 唉唉,就算她没钱没地位,也不会动这么没有风骨、靠男人吃饭的蠢念头,更何况她一点也不缺钱也不在乎地位。 要她去奉承这里任何一个跟豪门沾得上边儿的人? 没门儿! “烨晟,你这个新秘书好像挺能干的啊。”电梯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崔烨晟身后传来,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蕴含着激赏。 崔烨晟和言幼榕同时回头,望向那个脸色跟声音一样沉的男子。 “总经理。”言幼榕有礼地微微倾身。 唉,她好想翻白眼唷。 “哥,你喜欢吗?我可以让给你啊。”崔烨晟温文地笑着,转头瞄了下脸上挂着专业微笑的言幼榕。 崔烨昕没有回答,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乎叫做“冷笑”的东西,率先进入电梯。 而崔烨晟也早就习惯自家大哥古怪的性子,不过难得有这种有趣的话题出现,放过可惜,于是转身调侃自己的秘书── “怎样,joyce,要不要啊?能够有这机会到总经理身边做事,可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喔。” 言幼榕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既温顺又甜美,她轻声开口。 “总经理只是开玩笑的,副总怎么当真了呢?”说着转向那个眼中泛着戒备的沈秘书。“你说是不是啊,chris?” 这个沈秘书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过,现下看她这副模样,恐怕真的很怕自己抢了她的白马王子吧? “嗯,总经理秘书不是胸无大志、没有过人才智的人能够胜任的。”沈秘书带着相同的笑,讥讽地说着。 她又冷冷地瞧了言幼榕一眼,将眼底的厌恶表露无遗。 她是不会让任何人动总经理主意的,为此,她可不会在意得罪多少人。 好啊,给你面子竟然敢呛我? 言幼榕知道对方不是很喜欢自己,但没料到,这个跟自己没有什么过节的沈秘书竟然会这样回答。 她暗自用力地磨着牙,笑意更深了。 “哦?joyce,听沈秘书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更应该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呢?”崔烨晟继续笑看着言幼榕。 真好玩、真好玩。 崔烨晟太了解他这个能干的秘书了,她是一个维持表面功夫一级棒、实际上全身带刺、很容易被惹恼的一个女人。 沈秘书惨了,竟然惹上言幼榕这样的狠角色。 “副总,您舍得我走,我还舍不得走呢。”她仍是笑着,冲着崔烨晟妖媚地咬了下唇瓣,挑逗般地说道。“况且,我胸口有没有痣,您……不是最清楚的吗?” 崔烨晟想了一下,笑开了嘴。“说的也是。” 然后,待电梯门一滑开,崔烨晟便礼貌地朝大哥微微一笑,偕同他的秘书走出了电梯。 “瞧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沈秘书按下关门键,柔声地抱怨。“副总应该只是玩玩而已吧,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呢?总经理您知不知道,那女人老是仗着背后有副总撑腰,可嚣张了,我听过好多人抱怨她的跋扈呢!” 沈秘书毕竟跟在崔烨昕身边有一阵子了,明白若是表现出争风吃醋的模样,只会让自己马上出局而已,因此“转述”他人的意见攻击劲敌。 要知道,她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崔烨昕依然什么也没说,淡色的眸子闪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烨晟身边的秘书……就是那第一天踏进revere就十分引人注目的女人,很傲、很美,浑身散发着特别的气质。 尤其是她藏在谦恭微笑后头的那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明亮眸子散发出的慧黠,每见她一次,印象便又加深了几分。 甚至,让他很难不去注意她。 她是特别的,他知道,从那天在楼梯间的第一次相遇他便知道,但……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适合他。 他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与女人玩你追我夺的游戏,像这样牙尖嘴利、自以为聪明的女人,还是留给烨晟慢慢享用吧。 对他而言,女人的容貌的确重要,但还是同安静乖巧、守本分画上等号就好。 “chris。”走出电梯,他伸手搭住了沈秘书的肩,低声唤道。 “是,总经理。”沈秘书轻应着,双颊红扑扑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今晚到我那边去。”崔烨昕缓缓松了手,微瞥了下因被宠召而兴奋不已的沈秘书,心底再度响起嘲讽的大笑── 女人啊女人,永远的弱者。 “学姊,你的表面功夫实在越来越了得了,我佩服你、崇拜你、景仰你、超以你为荣的啦!” 副总办公室里,美男子副总大人脚翘得高高的,大姆指也竖得高高的,夸奖眼前那个脸臭得吓人的秘书。 啧啧,瞧这臭脸的功夫,可是一点也不输给楼上的总经理大人哪。 真是“副总办公室之光”啊!连他自己也与有荣焉了起来。 “我告诉你,我早晚会扒了那个女人的脸皮。”言幼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将一大叠文件从崔烨晟桌上抱走。 “好啊,到时候记得叫我去看。”崔烨晟笑个不停,因为得知秘书被惹毛而兴奋不已。 “哼。” “不过她也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敢跟金光光、闪亮亮的‘那个言家’的次女言幼榕大人作对。” 崔董事长虽然跟言氏当家言咏煜有着不错的交情,但一直以来也只知道言咏煜有个儿子,并不知道他有其他儿女。 言家人在二十五岁以前是不能跟着父亲一同露面的──这是低调的言家祖宗立下的规矩。 因此,全revere只有与她有多年交情的崔烨晟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谁教你只是个小小的副总呢?没办法帮我撑腰。”她白了他一眼。 “你可以去勾引我大哥。”他提议道。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不想跟那种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 “我大哥有什么不好啊?”崔烨晟皱眉,不太习惯女人将他那个帅气、多金、有型、有料、有才华的老哥跟“家伙”这种代名词放在一起。 言幼榕仍是翻着白眼,懒得回答。 崔烨昕有啥好的? 她每次看到他那副以为全天下女人都会匍匐在他腿边的模样,便满腹的火气。 崔烨晟若有所思地说:“我实在很想知道,如果大哥知道你的真实身分,那张阎王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从十七楼丢下去。”言幼榕瞪了他一眼,抱着文件走 出了副总办公室。 呵呵,多么好玩啊! 崔烨晟望着那恼怒的身影,笑开了嘴。 要是……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同楼上的阎罗王配在一起,一定很有看头! “你二姊回来了,赶快去。” 咚咚咚咚咚…… 一个可爱的三岁小娃儿领了兄长的指令,抱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只的熊宝宝往门口奔去,然后仰高了头,对着那个甫进门的美丽女子咧嘴卖笑── “嘿……二姊……” “宁儿今天乖不乖啊?”言幼榕蹲下身,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摸了摸小娃儿的脸蛋。 “嗯!”很肯定地点点头,小娃儿伸长了小手臂,撒娇道:“二姊抱抱──” “咿咻!”言幼榕抱着自家小妹站起身,正好对上迎面走来的兄长。“大哥,我回来了。” 言家长子言少枫带着温和浅笑,点了点头说:“累吗?” “累死了。”言幼榕将小娃儿递还给言少枫,坐了下来,果真是一副累摊了的模样。 “是二姊你自己要去工作的,怎么现在又这么不甘愿啊?”排行第三的言初桐带着嘲弄的口气笑问着,偕同四妹言小梨走进客厅。 言幼榕不悦地一瞪。“小梨,去把成绩单拿来给我看。” “唔!”成为代罪羊咩咩的言小梨,脸色惨白地倒退了几步。“二姊,我可什么也没有说啊……” “去拿。”不可违抗的懿旨。 “我说二姊啊──”与言幼榕神似的言初桐贼兮兮地坐到她身边,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上了一个月的班,你到底有没有考虑把那个崔烨昕拐回家啊?” “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知道嘛,没有什么原因。” “没兴趣。”言幼榕接过四妹怯怯地递上的成绩单,一面不屑地应着。 “为什么?我瞧他长得挺不错的,又是revere公认的最佳接班人,根本就是集所有梦中情人的条件于一身。而且他不过大你四五岁,从各方面来看都很配啊。” “你说那个阎王脸跟我很配?拜托,我可没有去阴曹地府度假的打算。”言幼榕嗤笑着反驳这样的说词。 一想起崔烨昕的眼神,她就一阵不自在。 目光落在有些难看的物理成绩上,然后恶狠狠地抬眼瞪向冷汗涔涔的言小梨。 “真的很难嘛……”站在很远处的言小梨,以极细微的声音咕哝着。 “可你上一次不是说了,崔烨昕身边那个秘书在revere里头作威作福的,看了很讨厌吗?”言初桐不放弃地继续扇风点火着。 “还有,如果你把崔烨昕钓过来,那就换你作威作福了,还可以出一口怨气,不是吗?凭你的姿色绝对不成问题的啦。” 她可是很期待二姊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那个自以为是的沈秘书是很讨厌没错,但是治她的方法有很多。”言幼榕说着,将成绩单折好,递还给言小梨。“问题是,我没有兴趣去崔烨昕身旁当花痴,更不想给他包养,我不需要他的钱、不屑得他的宠、不想看那张他那张让我犯胃痛的脸,你说我接近他作啥?” 还有啊,她的直觉告诉她,崔烨昕那个阴沉的家伙可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还是闪远一点好了。 “爹地……”沉默了好久的小娃儿来回看着言幼榕和言初桐,苦着一张脸,拉了拉言少枫的衣服。“二姊和三姊在说什么?宁儿都听不懂。” “呃……”言少枫愣了下,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大哥,你也尝试着让宁儿改口嘛,她怎么老是冲着你叫爹地呢?”言初桐皱着眉道。 “我试过了,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改过来。”言少枫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同父异母的小娃儿。 “算了,好在她不是叫你妈咪。”言幼榕一副宽慰的模样。 “就是啊,大哥,对宁儿来说,你的确是个很称职的妈咪耶。”言初桐深有同感。 小娃儿一生出来就没有娘,让同样失恃的他们心有不舍,再加上她实在太可爱了,让本来对她很排斥的几个姊姊们,完全忘记要努力排挤她的初衷,宠她宠得不得了。 “你这个好命的小家伙。”言幼榕伸手捏了捏小娃儿的脸蛋,对言初桐道:“这个怪咖崔烨昕八成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人疼他,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嗯,很有可能。” “啧啧,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啊。”言幼榕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开了嘴。 对员工来说──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比暗地里诽谤上司还要有益身心健康,且又能达到娱乐效果的事情了。 第二章 有杀气! 吃饭时间,正在将文件归档、一边碎碎念着「revere虐待员工”的言幼榕猛地抬起头,直觉地往电梯方向看去,满脸戒备。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待会儿会天昏地暗、鬼哭神嚎的预感,上头日光灯也像中邪似地闪啊闪…… 她还在像说书一样地比喻想像时,下一秒,电梯门清脆地当地一声,滑开了。 恶魔!果然是恶魔出现了! 当言幼榕看清楚里头到底是何方鬼神以后,实在有冲动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希望被当作是面没有人会在意的粉墙。 唉唷,两个特助和另外一个秘书都不在,副总也在忙,她实在不想跟这个古怪的家伙独处啊,连一分钟都不行! 呜,早知道就把粉涂厚一点,穿件米白色的衣服,让自己融入整个办公室的色系当中…… 她可不是紧张啊,绝对不是!她只是很不想要看到那个僵尸脸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崔烨昕最近也未免太常来副总办公室了吧?三不五时就看到他挪动他那伟大的身躯,到他们这边走动。 是啦,她也知道副总办公室因为主儿亲和力强,所以空气清新;因为有她这个美女秘书坐镇,所以风光明媚,可说是revere上上下下风水最好的地方,多走动走动实在对身体有益。 以上所述皆是事实,她十分赞同。但他也不用因为羡慕,所以经常这样纡尊降贵地下访此处。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很碍眼吗? 言幼榕一直暗自唠叨腹诽着,却还是恭敬地带着浅笑自座位站起,微微躬身。 “总经理。” 异于往常地,崔烨昕这个高傲的生物竟然停下了尊脚,在她前面站定。 咦?继、继续走啊! 走啊!你这只铁面乌龟,这里又没有红绿灯,你停啥停啊你? 心里暗叫不好的言幼榕咬着牙,硬是维持着脸上谦恭的笑容。 这个总经理大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以往他总是臭屁得不得了,头抬得高高地冷冷瞥她一眼,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像是在看一颗小渣滓似的,然后直接走进副总办公室。 那种可恶的态度让一向被人捧惯的她,总有种冲动要上前跟他打一架。 他今天停下来是要做什么?还转头看她?他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最近跟总经理办公室的人都犯冲── 那个姓沈的老爱找她麻烦,遇到的时候,总要故意在她背后大声酸她两三句,让她有种想要把手中文件甩上她后脑杓的冲动。 还有眼前这个颜面神经败坏的家伙,真搞不懂为什么当她对上他的眼睛,便会一阵不由自主的心惊。 还看?还看?看什么看!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总经理?”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一味紧盯着自己,言幼榕于是开口请示。 而她的态度,就像是极荣幸为上司服务的忠心下属一样。 “咖啡。”崔烨昕面无表情地道。 “是,马上为您准备。”她回应着,在心底无止尽地咕哝着,走出她小小的办公桌,往茶水间走去。 呿,咖啡就咖啡嘛,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停下来吓人? “等等。” 还没跨出一步哪,后头那大老爷似的声音又响起了。 又怎么了啊? 言幼榕噙着可人的笑容转身,用好无辜的疑惑表情望着他。 崔烨昕没说什么,只是用他那犀利且极为轻蔑的目光,从她的耳环、项炼、手环……一直往下扫到她的鞋子,极为不屑地开口: “这是副总给你办的行头?就这么点本事?” 让自己的女人明艳动人、傲视群芳一向是他的专长,看来他的胞弟还真是不懂得怎么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看看这女人的打扮,虽然十分适合她,饰品也极为典雅,但……就是缺了点让人眼睛一亮的奢华。 “啊?”言幼榕愣了一下,便马上会意过来。原来眼前这个自大狂以为她这些服饰是崔烨晟买给她的,还认为他出手不够阔绰。 她只不过是不想要太招摇,所以挑些稍稍朴素平价的服饰罢了。 他是认为她买不起她身上的这些行头是吧?太瞧不起人了吧? 再说了,她又不打算引人注目,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要做什么?他以为每个女人都想要打扮得像沈秘书那样,还动不动伸出手让人看她手上的戒指、手环吗? “看来你跟错主子了,是不是?”他的语气中满是嘲讽,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她刚才打的那些文件,翻了翻,不禁又冷笑了一下。 是个办事能力还算不错的下属,还算是有些疼宠的价值。 他身旁的女人面对他时,虽然都是温顺听话、不敢多发表意见的,但在职场上的表现却绝不含糊。 崔烨昕喜欢在职场上有主见、有能力的女人,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种自以为是、无法驾驭的类型。 怪了,他明明将自己的原则表达得很清楚,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点矛盾。 言幼榕眼睛不悦地一眯。 她本来是想反驳的,但一听到他这样左一句讽刺、右一句嘲弄地激她,于是念头一转,笑盈盈地开口。 “哎唷,不是副总不够大手笔,是我不贪求这些装饰的东西。” 反正,若她这个伪装成贫民的女人跟他说,她全身上下都是自己买的,他也不会相信吧? 而此时此刻让他知道她是“那个言家”的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事。 唉,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假扮成崔烨晟那小子的情妇,就认命一点啰。 “是吗?你不贪求这些?”崔烨昕缓步上前,伸手向她的耳垂,轻浮地拨弄了下她那珠母贝的垂吊式耳环。“那你贪求什么?真情?” 她的些许发丝落在他的手背上,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温顺。 他原本是想要给她难堪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等像情人间的亲匿举止。 这样的错觉突然升起,让他嫌恶地收回手,却没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那美丽的脸蛋上移开。 他俩的距离很近,让他足以看清楚她细致的五官以及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他甚至依稀闻到她的发香…… 就能力而言,连父亲也极为赞赏的人才不需要他质疑;就外貌而言,她可堪称是完美了,但就这样的个性…… “真情这东西很美妙也很令人向往,不过……”她的笑容更深了。“那是少女的梦想吧?我是个实际的人,付出了青春,就要有更实质的回报。” 他靠这么近作啥? 还、还伸手过来?!他难道不知道她可以告他性骚扰吗? 言幼榕不想承认,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着实不小,体内也有不知名的感觉正骚动着……一定是因为他高出她一个头吧?一定是这样的。 “哦?所以你跟副总讨了房子吗?有几栋?”他稍往后退去,姿态悠闲地半倚着办公桌,环起手,讥讽地笑望着她。 不知为何,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是藐视她的,却又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甚至欣赏她的直率。 她同那些虚荣的女人一般,是有所求的,但她贪得更为理直气壮、毫不矫情。 至少她不是个故作清高、玩着欲拒还迎把戏的女人,是不是? 怪了,他是在说服自己接纳她吗?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作? “房子当然是一栋就够了,我没有男人要养。”言幼榕仍保持着微笑,在心底碎碎念着他的好管闲事和莫名其妙,决定让话题告一段落── “容我告退,您有要事找副总谈,不是吗?” “不。”崔烨昕的笑容里面出现了些许兴味,似乎察觉到她的亟欲离开,他却不太想让她如愿。“我不是来找副总的。” “不是来找副总,难道是来找我的?”她娇媚地笑着,藉此掩隐因为危机感而飙起的心慌。 他到底想要作什么? “不行吗?”崔烨昕反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稍稍顿了下,不明白一向沉闷无趣的他,什么时候也玩起挑逗女人的把戏。 “怎么会不行呢?总经理想找我,当然是我莫大的荣幸。不过……容我请问一下,沈秘书已经无法满足您了吗?”言幼榕睁亮了眼睛,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男人不一定只有在厌倦的时候才能另寻对象吧?” 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同她这样闲扯呢? 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对于这种女人更是。 “是不一定。不过若实情如您所说,是真的来找我……那就可惜了。”她抬手顺了下头发,笑容越来越甜,在心底诅咒他的话也越来越毒。 “嗯?” 崔烨昕望着她那抚过头发的手,突然有个冲动想要抓住它,想要知道那白皙修长的指节是否如远观这般美丽,那触感是否如想像中的柔嫩。 “总经理喜欢的,是像沈秘书那种温婉的女人,而对于像我这种难以驾驭的,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就不必寻我开心了。” “这很难说。”崔烨昕的笑容不再那么的冰冷带刺,看起来明朗多了。 看来她将他看得挺清楚的,他一向欣赏聪慧的女人。 “那就更可惜了,我心里只有副总一个,副总也疼我疼得不得了,到现在也还离不开我。如果总经理您想要横刀夺爱的话,会不会太不顾手足之情了呢?” 他伸手轻轻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勾了下唇,有些阴狠地一笑,仿佛为掩饰心底莫名的不悦,然后,像是怕她听不清楚般,极为缓慢地开口。 “这个问题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接着放开她,转身往崔烨晟的办公室走去,留下背对着他方敢露出错愕表情的言幼榕。 言幼榕不禁打了个寒颤,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却仍觉得被那个热度环绕着。 这个恶心、可怕、阴阳怪气兼莫名其妙的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到底打着怎样的主意? 她以为自己早就把他看清了──他是个世界级的大沙猪,不会允许女人比他强势,对她这样高傲的类型,也是抱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所以她一直很放心,不怕会引起总经理大人的注意。 就算引起他的兴趣,他也不会“委屈”自己来招惹她。 而她来revere的本意就是要玩玩,可不想带个金龟银龟婿回去孝敬老爹。 而且她可是一直都很低调的,不希望引起别人多余的注意。若她想要出名,就当众给那个她已经看不顺眼很久的沈秘书难看就好了。 再来嘛,说到对象,人家她喜欢的,是那种可以无话不谈、一起笑闹、平起平坐的类型。 最好是像朋友一般的情人,才不要那种气势硬要压过她的男人咧,她又没有被虐狂。 那种神经错乱、自以为身在古早父系时代的男人多无趣啊。 更遑论是像崔烨昕这种惹不起的男人。 所以,她对他没意思、他对她也没兴趣才是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瞧他刚才的样子、回忆方才的对话,他竟像是被她撩拨起兴趣来了…… 他方才还露出了那个极好看……喔不,极吓人的爽朗笑容,看得她除了心脏突然不知为何地“怦”了一下之外,还真想马上挖出抽屉里头的数位相机,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怕他啊?!她言幼榕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哪! “来,朋友从荷兰带回来的枫糖饼。” “嗯。”崔烨昕接过小碟子,懒洋洋地瞥了崔烨晟一眼,揶揄道:“你在这,好像挺清闲的。” “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一样。” “有吗?”他不以为然地回应。 “最近您那尊贵的身影,老是出现在我们这种平凡老百姓的面前,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 崔烨昕微眯了下眼睛,淡笑着说:“你是被外头那个女人教坏了是不是?怎么说起话来越来越酸了?” 崔烨晟否定兄长的论点。“我说话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想太多了。说吧,怎么最近老下来这边?” 应该说,他“早就”被学姊给带坏了吧? 想以前学生时代,在校车上闲闲没事的时候,他们就以斗嘴为乐,看看谁的嘴比较毒。 不过……最近这老大是怎么回事?有点反常喔,尤其他刚才竟然提到言幼榕。 他同自己讲话的时候,一向很少提及外人的。 “是你这样觉得,还是沈秘书又在叨叨絮絮什么的?”崔烨晟一向对楼上那个女人没有特别好感。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方才跟她稍有交谈。她是个表面恭敬、却总是在心底对上司带着不屑态度的女人,说话很酸,所以我才说你八成被她教坏了。” “你应该不只是为了来跟我抱怨这些吧?”崔烨晟一脸好奇地问道。 崔烨昕冷淡地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外头的女人惯坏了,总觉得她越来越骄纵了。” “我惯她?”崔烨晟大笑出声。“我像是那种人吗?” 他的学姊大人根本就不用人宠好吗?她的骄纵是与生俱来的。 “很难说。”崔烨昕似笑非笑地说着。“你的脾气一向比我好,小时候面对‘阿姨’的那副嘴脸,你也一直笑笑的,从来没给她难堪过。” “我不是不想给她难堪,只是懒得跟她计较而已。没办法,谁教老爸喜欢嘛,加上她的家族对revere有所帮助。” 那个老是以母亲身分自居、谄媚奉承他们兄弟俩、装得像是贤妻良母的女人,让大哥去修理就好了,用不着他出手。 “我以为你跟我很相像。”崔烨昕仍是冷笑。 “我们是很像啊,只是我习惯亲和力高的扮相、你偏好阎罗王的外表。但我们的个性、喜好和想法是差不多的。” 呃……女人除外,他和大哥喜欢的类型不同,他喜欢那种可以欺负的小可爱类型。 崔烨昕喝了口咖啡,眼睛瞥了下门板,顿了下才沉声问道:“外头那个……你是认真的?” 崔烨晟的笑容缓缓加深,带有一丝“明了”的恶意,挑了下眉,有些吊胃口的语气── “你想知道?” “并不特别想,只是劝你要小心。” 崔烨晟仍笑着,对于兄长的反常鸡婆感到有趣。“小心什么?被揩油?别忘记我也是商人,商人是计较利益得失的。” “怕是怕当你付出真感情的时候,便忘了你现在说的这些。” “不用担心,在感情方面,我比你还要冷血。” “所以……”崔烨昕将咖啡杯放回碟子上,一脸满不在乎地作重点归纳。“你不是认真的?” “你怎么这么在乎?是怕我被她给吃了,还是怕……”他坐到崔烨昕对面,贼贼地盯着他那不动如山的兄长瞧。“怕跟兄弟抢女人不太道德?” “我从来就没打算跟你抢。”崔烨昕淡淡地回应,却带着一丝杀气。 “是──吗?”崔烨晟的语气充满极度强烈的疑惑。 崔烨昕瞥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也是啦。”崔烨晟摊了摊手。“哥,你喜欢的是那种温顺可人、在男人面前一点个性也没有的女人。” “知道就好。”他冷哼一声。 “而小弟我呢,其实对那种个性很强的女人比你还要没兴趣。”崔烨晟好无奈的模样。“更何况她年纪还比我大上几个月呢。” 唉,只有大几个月而已就差了一届,害他被她吃得死死的。 “喔?”他的目光飘了过来,看起来温度没有那么低了。 “所以,哥,如果您突然想要换个口味的话,完全不用在意我。”崔烨晟好恭敬的模样。“来吧,只是承认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是不是对我的秘书产生兴趣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咦?哥,你以后若想要打探她的事情、想要跟她‘不期而遇’、想要跟她独处,可都是要靠我安排的喔,你还要说我八卦吗?” 崔烨昕高傲地一笑,站起身。“你就这么看轻我的能耐吗?” “不敢。”崔烨晟好谦卑的模样。 “我走了。”崔烨昕往门口走去。 “总经理慢走。”崔烨晟在后头故作亲切地挥手道别。 “烨晟……”崔烨昕站在门前,手握在门把上,没有转头,沉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谁?”崔烨晟好疑惑的样子。 “你的秘书,joyce的中文名字。”崔烨昕不耐烦地说道。 “言幼榕,幼齿的幼、榕树的榕。” 崔烨昕勾起一边唇角,开门离去。 言幼榕…… 他就先记下这个名字吧。这无关他是否被她引起了兴趣,他只是想要……静观其变。 第三章 “幼榕,你要带宁儿出去啊?” 星期五的早晨,言少枫两手湿淋淋地抓着刚洗好、脱完水的粉红色兔宝宝,往阳台走去,正好看到言幼榕牵着小娃儿往外头走。 “爹地,宁儿的兔宝宝怎么了?!” 言幼榕还没有回答,小娃儿便面露惊恐地嚷着。 “我刚刚把它洗好,现在要拿去晒太阳。”言少枫笑笑地拿着皱巴巴的兔宝宝在小娃儿面前晃了晃。 为了不让兔宝宝肚子里面的棉花纠成一团团的,言家大少可是十分不畏辛劳地用手洗。 “噎!”小娃儿瞪着怪怪的兔兔,嘴巴一扁,好舍不得的样子。 “我今天不用上班,拎这小家伙出去晃,可能带她去百货公司吹冷气。”言幼榕套上凉鞋,一面解释道。 “二姊今天要敲班喔!”小娃儿将刚从三姊那边学到的新词汇拿来现学现卖,还表现出十分以二姊为荣的模样。 “我才没有翘班,这可是副总批准的。”言幼榕将熊宝宝塞进小娃儿怀里。“要走啰,跟大哥说掰掰。” “爹地掰掰。” 小娃儿朝言少枫挥了挥手,还“沙毕斯”地送了一个小飞吻。 “要乖喔。”言少枫目送妹妹们离开,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想要在今天休假?” 选在今天休假不是没有原因的。 言幼榕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娃儿走着,一边思量着。 之前她受到不少总经理的“关爱”,难免扬起了不小的危机意识。 自从那次“愉快的交谈”以后,崔烨昕下来副总办公室的次数减少了,但不知为何,她与他不期而遇的次数却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多。 多到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耐着性子同他抬杠,且已经有冲动以下犯上地质问他“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是什么意思”了。 除此之外,崔烨晟那小子最近也频频对她露出诡异、暧昧的笑容,更让她觉得一切都不太对劲。 所以,经过她的一番深思熟虑,决定还是离那个怪胎远一点好了,谁知道他们恶魔兄弟俩有没有在打啥鬼主意。 而或许老天爷也在帮她吧,约一个星期前,崔烨昕大爷拎着他的亲亲沈秘书出差去了,飞香港、飞上海,又到日本去了。 换言之,十分令人雀跃、开心、欢喜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崔大爷那个僵硬的阎王脸了。 虽然她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目前的策略正是“躲多久算多久”的消极应变措施。 毕竟她并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也不想要让公司里的八卦同事们为她被总经理“相中”而鼓掌。 更不希望崔烨昕的后援会,视她为“勾引”总经理的狐狸精。 说不定,神经不太正常的崔大爷,之前只是一时脑筋打结,几天过后就会恢复正常了,所以为了确保他的脑筋有十分充裕的时间可以复原,她一定要想尽办法避开他。 因此,她一知道他昨天回来、今天会进公司,而且星期一就又要出差,便马上要崔烨晟放她假。今天是星期五,她还可以顺便赚到三天的连休。 唉,这计画真是完美!一点瑕疵都没有! “二姊,你在笑什么?”站在比言幼榕高三个阶梯的小娃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言幼榕又神秘地一笑。 “恋爱了吗?”小娃儿认真地研究言幼榕的脸。 言幼榕往鬼灵精怪的小家伙笑骂道:“什么恋爱,别乱说,都从你三姊那边乱学齁?” “嘿嘿,二姊教的宁儿也有学下来唷。”小娃儿一脸“大家都有喔”的表情,骄傲地说道。 “好好好,你最乖了。”言幼榕好欣慰的表情。 “那宁儿要坐有雨伞的桌子前面。”小娃儿抓紧机会讨点奖赏,小手直直地指向咖啡店前面的凉椅。 “你喔,最会在人家夸你的时候讨饮料喝了。” 言幼榕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小娃儿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果汁、一杯咖啡和一个蛋糕。 “宁儿也要喝咖啡。”小娃儿手举得高高地说道。 “不行,等你不会长高以后再给你喝。”言幼榕优雅地啜了一口拿铁,内心低叹着──当大人真好。 想当初,她还是个小娃儿的时候,妈咪也是用这句话来堵她哪。 咖啡的香味在她的口中散开,她不禁又想起刚刚那个让她有些闪神的词语── 恋爱。 怪了,这小家伙方才说到那两个字──那两个应该要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字──的时候,她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怦怦两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她有病啊?喜欢崔烨昕?下辈子也等不到这种恐怖的事情。 她可是很客观的喔── 她承认崔烨昕算是长得挺好看的,端正的五官、威严的剑眉、英气的眼神、高挺的鼻子、强健吸引人的身材…… 咦?她这么细微地描绘崔烨昕的长相要作什么? 咳咳……总之,他长得还能看、还像个人,所以也难怪有这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想要黏在他身上黏到地老天荒。 她不怪那些遇上崔烨昕就没有节操的女人。但是,但、是!她,言幼榕,绝对不可能变成无节操康乐队的一员。 绝对不可能! 如果哪一天她爱上他,那就……那就……诅咒让四妹大学毕业以后去当崔烨晟那小子的秘书。 嗯,就这么决定了。 她才正邪恶地算计着自家妹妹,手机便响了起来。 言幼榕一边翻着皮包,一边以错愕的目光,看着眼前伴着手机铃声手舞足蹈的小娃儿。 这八成是四妹教的吧…… 她拿出手机,瞄了下上头“保密电话”的显示,皱了下眉接起来。 “喂?” “哎呀,学姊啊!你在约会吗?”另一头传来崔烨晟那有些欢喜的轻快声音。 “是啊,跟一个三岁的小家伙在喝咖啡。”她凉凉地回应。“你要干嘛?” “你方不方便来revere一趟啊?” 言幼榕的脸稍稍往下沉。“副总大人,容我提醒您一下,小的我今天休、假!休假,就是不会踏进公司。” “哎唷,你也不是不知道外头那些特助秘书们实在有够没用的,要他们找上次那个拟定到一半的合约,说什么也找不到。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少不了你,有些事情要赶紧处理,可是你偏偏又不在。” “你少灌迷汤,这招对我没效。”她冷冷地回应。 “厚,你怎么跟我大哥越来越像了,连讲的话都一模一样。”他抱怨一下,又继续压低姿态求道:“学姊,别这样嘛,来一下就好,马上放你回去。” 言幼榕挑了下右眉。“你要怎么补偿我?你知不知道我悠闲美丽的早晨时光被你给毁掉了。” “我再补你一个星期的假期,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下,记恨地说:“你刚刚……说我跟谁越来越像来着?” “圣母玛丽亚!”电话那端的声音好谄媚,一点也没有迟疑。 “好啦,算你走运,我待会过去。”言幼榕冷哼一声,懒得听电话那头的欢呼声,结束通话,将手机收回皮包内,一边道:“宁儿,我们……” “宁儿准备好了!” 言幼榕抬起头,看着那眼中闪着星星、早已经把一大杯芬兰果汁吸光光、把熊宝宝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娃儿。 “你的动作真快啊。”她有些傻眼地道。 “二姊要带宁儿去哪儿?”可爱的大眼睛闪啊亮啊。 言幼榕又喝了口咖啡,才道:“要去二姊上班的地方,可是可能要把你寄放在柜台的姊姊那里。” “不能跟二姊一起吗?”有点失望了。 “那边疯子多,还是不要比较好。” 若把宁儿拎到副总办公室,整个办公室的人一定会因为都忙着跟她玩,而拖延到她的休假。 更可怕的是……万一她太衰,遇到那个脸像是水泥墙一样的家伙,可就不是一个星期的假日可以弥补的了。 所以,没有比“速战速决”更好的战略了。 “宁儿,你乖乖待在这里喔,我上楼办事情,一下子就回来了。” “好。”宁儿很乖地点头。 宁儿瞄了一下旁边穿着制服的陌生人姊姊,知道二姊要把自己托给这个制服姊姊,嘿嘿嘿地先卖个笑打好关系再说。 “她好可爱喔。”柜台小姐一脸感动地模样,看着这个咧开小嘴展露自己亲和力的小娃儿。 “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啰。”言幼榕捏了捏小娃儿的脸蛋,对柜台小姐笑了笑,便往电梯方向走去。 进入空无一人的电梯,她推了下眼镜,按下楼层,便任由电梯往上。 “叮”地一声,电梯停下了。 言幼榕瞄了下楼层,是业务部。 她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看,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按住开门键。 但,当她的眼角余光锐利地捕捉到一个似曾相识到让她厌恶的高大身躯时,便全身僵住了。 不、会、吧? “只有我,你可以关门了。” 她的左方约六十公分处传来恶魔的低喃,传达着更令人恐慌的讯息,还带有一丝不知为何的淡笑。 崔烨晟我一定要杀了你…… 言幼榕恶狠狠地咬牙,但还是没忘记身为下属所应有的礼节。转向崔烨昕,意思意思地点头打招呼。 “总经理。” “嗯哼。”好高傲、好理所当然的鼻音。 真好。 崔烨昕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不错,看来连老天爷也支持他骚扰这个容易浑身带刺的女人。 他可是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这几天他即使一直很忙碌,还是经常不自觉地想起她,想起她那个老带着讥讽的美丽笑容和伪装在恭敬外表下的心高气傲。 他对她知道的不够多,但仅就他了解的、他记忆中的她,便可以回味无穷了。 这不是第一次他会想起别的女人,但却是第一次他会允许自己稍稍分神想着她的一切。 要知道,他可是向来都把公事摆第一的。 他本来还因为她今天请假而不太高兴,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地就让他遇上她了,看来,上天一向待他不薄啊。 不过,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对她这样在乎? 不但这样反常地想她、还因为见不到她而感到不高兴。 他环着手,背倚着电梯中的看板,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瞧,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她今天的休闲打扮。 嗯,他挺喜欢能够露出她的美腿的及膝两片裙,但她穿牛仔裤也很好看,能够清楚地勾勒出她的曲线…… 可恶。 言幼榕实在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运气为什么会这么背。 连搭个电梯也会遇到这个混帐…… 她虽然直直地瞪着前方,可也能清楚感受到一旁有个家伙大剌剌地,像是在海产店里的老饕贴在水族箱上,打量着里头的龙虾那样瞧她。 而她的感受,就跟那只龙虾的感受一样──被骚扰了! 还看!还看!看什么看! 她觉得有一股怒火在肚中烧着,且正有往上窜烧到她头顶的趋势,她觉得她有扁人的冲动,她觉得她有掐死人的欲望,她觉得她受、够、了! “啪”一声,言幼榕伸手用力按下停止键,电梯猝然停止。 然后,言幼榕轻巧地转向他。 她嘴角上扬,露出那个往常面对他时的招牌笑容,那个带着咬牙切齿的甜美微笑,走向一副装傻模样的他。 除非瞎了眼,不然任谁看了她此刻的模样,都会有小命不保的感觉。 “你瞧什么呢?”她笑问。 崔烨昕没有说话,勾起一丝与她相似的笑容,想看看她会有怎样的表现。 “啊,我知道了。”言幼榕做作地哎呀一声,自问自答。“总经理是不是在疑惑,如果我把眼镜拿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又向前了几步,柔软的身子几乎要贴上他宽阔的胸膛了。 她踮起脚尖,一手大胆地勾在他颈后,一手抽掉她的粗框眼镜,充满蛊惑、柔媚地问道: “如何?美吗?总经理还满意吗?” 的确,将那碍事的眼镜摘下是对的,她看起来更美了。 崔烨昕放下原本环着的手,满意地看着她,欣赏她令人更为惊艳的脸蛋及她的大胆。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因为被他惹恼了、她的勾引是变相的发火,但很少有女人有这种胆识,不是吗? 或许是他身边总是只有那些乖顺的女人,或许是他从来只允许乖顺的女人跟着他,如今出现了一个行为举止让他无法预料的女人,便觉得新鲜了吧? 这样妖娆的姿态,由十分有个性、且对他反感的她摆出,别是一番滋味啊。 如果他现在跟她说:“你可以再靠近一点!”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咦?不是这个原因吗?”言幼榕见崔烨昕只是笑,便冷哼一声,身子贴他贴得更紧了,让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温存。“还是……总经理想对我做些什么?所以才一味盯着我瞧呢?” “你说呢?”崔烨昕终于开口,却是反问。 她冷嗤了一声,不屑地离开他,语气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奉劝您,最好是什么也别做。” “但我想。”崔烨昕说着迅速地伸手强锁住她纤细的腰,搂进他怀里。 这三个字来得快速,言幼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小巧的下巴便被他使劲扣住,接着便是一个强硬的吻封住了她想要惊叫的小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 她挣扎着,却也酥软着;恼火着,却又被引出另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她瞬间在脑海里骂了他千百次,却还是不自觉地偎紧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他终于满意了,他离开她的唇,却依然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他邪邪地一笑,低喘道: “喜欢吗?” 崔烨昕没猜错,他很满意吻她的感觉。 透过一个深吻,他可以感受到她温顺娇柔的一面,而这隐藏的娇柔,正与她强烈的自制力搏斗。 真可爱。 “闭嘴。”她用力抹了下唇,语气不稳地道,方才的情欲褪去,此刻的她只有想要发飙的冲动。“放开我!” “你脸红起来真美。”他闲出一只手,以手背轻滑过她的脸颊。 言幼榕狠狠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狠狠踹他一脚。 他瞄了一眼西装裤上的脚印,仗着腿长的优势,夹住她的双腿,然后笑问。 “害羞了吗?” 她恼怒的瞪视再度朝他袭击过来,不甘心地磨着牙,瞪着他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哼道: “失控了吗?” “啊,你是说刚才吗?”崔烨昕像是极具讨论的热忱一般,他眯着眼认真地回想,一会儿才道:“是啊,谁教你这么迷人,又这么主动。” “什么主动?!”她一双水灵明目瞪得好大好大,恨不得冲上前咬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不是你黏上我,露出一副寂寞芳心无人安慰的模样吗?”他好无辜好心疼地反问。 “崔烨昕,你可以再过分一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平常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开尊口的男人,为什么一开口就是这么令人感到……恐慌? “真的吗?我可以?”他“听话”地将手探进她的上衣,在她的腰间徘徊,惹得她恶寒和怒火爬满身。 冷热交织下,言幼榕觉得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无奈……完全无法挣脱…… “放开我!你这色情狂!”她只能这样大喊。 “榕儿……”崔烨昕卷着她的头发把玩,低哑着嗓音唤道,好心碎的声音。“你怎么可以用这样低俗的名词诬赖我呢?” “你、你叫我什么?!”她大为惊恐,更加恶狠狠地瞪他,死命要挣脱。“你抓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抓着你做什么?当然是跟你讲讲话、谈谈天。” “我跟你没什么好讲也没什么好谈,你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办公室了!” “急什么?总经理找你,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重要?嗯?”他使劲搂紧她,半笑着说道,眼神透露的是绝不接受妥协的坚定。 “你跟你亲弟弟抢女人,要不要脸啊你!”她突然想起她有这么一个假情妇的身分,便使出来压他。 崔烨昕抓住她推拒他的手,胆大妄为地凑到唇边亲吻,他笑了。“你以为烨晟跟你一样爱骗人吗?你不属于任何人……目前。” 他笑笑地加了后头两个字,放开她,上前让电梯再度往上。 目前为止,她不是任何人的,但……很快地,她便会成为他的。 第四章 “欸,言秘书,你有池坊的证照,对不对?” 言幼榕的办公桌前出现了一双闪亮的眼睛,带着一点兴奋的语气问道。 她沉默。 “副总,什么是池坊?”一旁的特助甲举手问道。 崔烨晟清了清喉咙,摆出内行人的模样。“池坊,就是日本的花道,以前的人为了供奉神明,所以出现了花道这种东西。我们这位言秘书可是从小研习花道的,还得过奖呢。”他一副与有荣焉的语气。 “哇,好厉害,不过joyce本来就很美很有气质,如果穿起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插花,那种画面一定很唯美。”特助乙陶醉地想像着。 “就是啊!” 一群人赞叹地说着,而那个被夸赞的人,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啪啦啪啦地敲着键盘,一点反应也没有。 “欸,副总,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把joyce气成这样?”另一个秘书──小张压低声音问道。 厚,想到那天副总把言秘书找来,言秘书一出电梯一张脸是臭到不行,那层级已经威胁到楼上总经理的阎罗王地位。 看来,臭脸王要换人做做看了。 吓得他们完全不敢有丝毫怠慢,以史上未有的超高效率完成了工作,然后“皮皮剉”地立正站好,目送始终满面寒霜的言秘书离去。 他们以为一向大度的言秘书顶多会小小地不高兴,毕竟副总也给了她不错的补偿,怎么她那副模样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倒楣事一样? “我怎么知道呢?”崔烨晟摊了摊手,一副好无辜的模样。 呿,他崔大天才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天看学姊一副要爆炸的样子,就知道她八成是遇到自家老哥了。 而下班的时候又看到崔烨昕那眉宇中流露的“今天真是幸运”的讯息,便知道两人八成有什么不错的进展。 他可是非常愿意不顾一切成全兄长的,即使学姊把炮火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也在所不惜,像他这样牺牲奉献的精神实在是世间罕有。 伟大!真是太伟大了! “言秘书,你气我没关系,不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就说了,你有耳朵,一定会听到的。”崔烨晟一派绅士风范,微笑着说道。 现在这里还有很多人,学姊应该不至于当场把他宰掉吧?所以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崔烨晟稍稍挪了下位置,测度好与言幼榕之间的安全距离,然后开口说:“下星期,我们有场一年一度的商宴,我希望能在现场布置几盆花,增添一点日本风。” “哗,这样很棒耶,有别于以往欧式的风格。”一旁的特助秘书们群起赞同。 “对啊,不错吧?”崔烨晟得意地说道。 然后,他跟着下属们,一齐望向那个对他们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的言秘书。 特助秘书们皆露出了崇拜的眼光。 喔哦……言秘书真的不打算理会副总耶,好大牌、好勇敢、好酷喔…… “呃,总之,你就考虑一下吧。”崔烨晟搔搔头,慢动作地移动脚步,打算慢慢地自现场消失。“楼上那个臭屁的沈秘书很想要接下这个工作来表示自己很厉害呢……”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就在崔烨晟的前脚踏进自己的办公室的那一刹那,一个像是泡在干冰里面的声音,随着液态二氧化碳一起冒了出来。 “呃,这个嘛。”崔烨晟潇洒地一转身,瞬间回到她的办公桌前,一手插腰、一手撑在她的桌面上,很神气地开口说:“joyce啊,我跟你说。人呢,就是要懂得适时地表现自己,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让别人注意一下、羡慕一下……” “注意?”言幼榕露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却暗藏着蠢蛋也看得出的杀气。“我要别人的注意做什么?” “呃?引起注意喔?这样能够让上级更赏识你啊。”崔烨晟努力地挤出个自己勉强能够接受的理由。 言幼榕的笑容更深了,笑得好灿烂,手微微往天花板上一指。“哦?像是这种注意吗?” “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烨晟竟觉得有些冒冷汗了…… 哇,学姊真是不简单,气势已经压过他老哥了耶,更为阴狠、更为吓人、更为让人害怕耶。 “那,副总,请问我得到的注意力还不够多吗?嗯?”说着往电梯一瞥。 她可没忘记今天总经理要进公司,看来他待会就会找各种理由不来这里了,对吗? 自从电梯事件以后,她已经懒得再躲着他了,要来就来吧。 言幼榕正冷哼地想着,此时电梯门当地一声滑开了。 总经理──崔烨昕先生理所当然地驾到了。 “总经理!”除了言幼榕以外,另三位下属马上起立站好。 “嗯。”崔总大人用鼻音随意应了声,然后将视线落在那个坐在自个儿位上坐得挺闲适、露出甜美笑容同他对望的女人。 笑得这样阴狠?想必是火大过头了吧? “我饿了,先去吃饭了。”特助甲将电脑切换为待机,快速逃离。 “啊,我也是。”特助乙也不落人后,抓起皮夹就跟着落跑。 “等我!”张秘书胡乱将东西随便整理整理,跟上另外两个人的脚步。 呜,他们可不想待在这两个人同时存在的地方啊,他们有夜叉的基因耶,太恐怖了。 而且啊,他们虽然有点笨,可是也隐约感觉得出来,总经理好像对他们美美的言秘书有点兴趣。 所以,还是先闪为妙好了,不管两个夜叉是要互殴,还是要谈情说爱,他们的存在都很碍事。 “哎呀,今天要吃什么咧……”崔烨晟摩娑着下巴,装模作样、若无其事地转身进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一直到方圆百里都静悄悄后,他这样低沉地笑问。 “不站起来恭迎吗?”他调侃她。 “用以下犯上的理由开除我呀,随时欢迎。”她不甘示弱地道。 “想我吗?”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对她,其实有些好奇。 他本以为她会躲他躲得远远的,或是一看到他就想要冲上来抓他的脸……就算没有这么冲动,至少也应该是恼怒地瞪着他。 毕竟,他和她,都不是脾气甚好的类型。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虽然是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 “你说呢?”她反问,配上那个已经快要让她嘴角抽筋的灿烂笑容。 “那就是肯定了,既然我是这么想你,你一定也是。” 言幼榕冷笑了声。他想她?哈!天大的笑话!这种谎言他也讲得出来!她都想要起立替他鼓掌喊安可了。 崔烨昕不在乎她的表面功夫,迳自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宠溺地道:“我带了礼物给你。” “礼物?”她的表情看起来惊喜地好做作。 本大小姐还需要你送礼物给我?!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这次可是去奥地利,你难道不知道奥地利有什么有名的东西吗?” “莫札特?”她眨着大眼睛,故作疑惑地猜测道。 “再猜。”他闲得很,有的是跟她抬杠的时间。 他开始了解她在想些什么了,也很愿意配合她这副“骄纵的情妇”样。 “真善美?” 他笑着,完全不介意她顽劣的态度,伸手进口袋,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纸盒按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言幼榕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用另一手拉开缎带、打开盒子,然后做作地哎呀了一声。“原来是水晶手链。” “喜欢吗?”他帮她戴上,一边问着。 嗯,这种把她套牢的动作,竟让他产生愉悦的感觉。 言幼榕懒懒地瞥了那极为典雅动人的手链一眼,皱了下眉,难以伺候地道:“可是,我喜欢钻石。” “上班时间,不需要那么招摇。”他风度十足地安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好吧,那我收下了,多谢总经理。”她勉为其难地答应。 “叫我的名字就好。” 言幼榕面转向他,露出一个好娇羞、好假的笑容。“烨昕。” 崔烨昕满意地点了点头,越发觉得她有趣了。“饿了吧?一起去吃饭?” “不了,特助他们已经帮我盛好饭了,我要下去食堂了。” “那好,我们改天再一起出去。”崔烨昕爱怜地以大掌贴着她的柔嫩的脸颊,眼对着眼,“深情”凝望许久。 “榕儿,可以吻你吗?”他突然这样问道。 而言幼榕也够“识相”,自动贴上他,来个煽情的热吻。 崔烨昕将她压向办公桌,这个吻本来应该是半逗弄、半正经的,却在两唇相接的瞬间变得……失控。 他明明已经将她拥在怀里,却仍觉得不够,希望能够再搂得紧一点、吻得深一点。体内的欲望持续喧嚣着,他知道自己渴望着她…… 渴望得到她的一切。 言幼榕稍稍皱了下眉。他的重量让她感到不适,但她知道这不是她感到几近窒息的唯一原因。 她知道他有些失控了……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吻她…… 而她竟为他的这种情绪感到高兴…… 这算不算是“认真”? 但……这是游戏啊,不应该有失控、不应该有一丝半点的眷恋和感情。但他的表现除去情欲的影响,好像还带着点真心的渴望…… 哼,她才不要去分析他的想法,反正他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她也是! 正当言幼榕终于决定要把他推开的时候,崔烨昕早一步离开她,带着餍足的笑容,双手撑在她脸的两侧看着她。 “留下证据了。”言幼榕抬手抹掉他唇上的红印,她的声音很轻,融入了空气中仍残存的暧昧。 她仰望着他,睁着大眼看他那浅浅的笑容,手不自禁地轻触他的头发、他英俊的轮廓,脸上瞧不出一点情绪,心里却觉得有些慌。 骗子! 男人真是天生的骗子!崔烨昕尤其是个中好手!他竟然能够用那种珍视的眼光看着一个只是打算玩玩的女人。 她本来以为这种把戏是花花公子的作为,没想到他这个看起来正经八百、对女人绝对不多花心思的男人也会有这种举动。 崔烨昕扶起她,拉整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西装。再度看向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看起来一派地闲适,除了那勾在唇边意有所指的笑。 他怎么会还不知道这个坏脾气的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可不是傻子。 她是想就这么配合着他的“游戏”,时而刁难他,希望他自动打退堂鼓吧? 这是一个不错的计策,不过,很遗憾地,他并不将这场追逐当作是游戏,他可是再认真不过的了。 惹怒她很有趣、疼宠她的感觉很好、同她唇枪舌剑更是一件让他振奋的事情,然而,他更想知道拥有她、让她心里有他,会是怎样的滋味。 两个星期前,他还在乎着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此时此刻,他在乎的只是她本人,什么喜不喜欢的类型,都不重要了。 他不确定他是否“疯狂”地陷入恋爱当中,只能说,这女人引起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吧? 背对着他,言幼榕伸直了手,眨着长长的睫毛观赏。 说实在的,她并不否认自己其实挺喜欢这条手链的,也知道它的价值不菲。但若她露出惊喜雀跃的神情,未免太好取悦了。 是他选上她作为他打发时间的良伴,那么她就应该要“配合”一点,表现出难以取悦的模样,让他在这段神经失调的时段,好好地玩个够。 而这也是她对付他的第二波作战计画──想尽办法让他对她厌烦。 不论是阴晴不定惹他生气、骄纵任性给他难堪,还是黏上他让他觉得无味,只要能够让他不耐烦的方法,她一定都会试。 反正现在revere是随她玩、随她闹了。 言幼榕突然觉得:来revere这么久,终于有些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哇,chris,你这只戒指好漂亮喔。”谄媚的声音从食堂的正中间,沈秘书的专属座位那儿传出。 “啊,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砰砰砰地碎步声,更多谄媚的声音开始向中心聚集。“哗,真的好漂亮喔!好羡慕喔!这是这次出差的礼物吗?总经理真大方。” “也没有啦。”沈秘书好平淡的声音。“我还觉得有点太贵重了呢,不过崔总说没关系,我就收下了,你们会不会觉得太招摇了呢?” “不会不会!”周围的人群一致地在两秒钟内,快速地将头左右摇了五下。 “我都觉得自己被惯坏了,呵呵呵。”沈秘书抬起手捂嘴而笑,手腕上的装饰叮叮哆咚地响了起来,就像她的笑声一样,很吵。 照理说,强占了revere最有价值黄金单身汉的沈秘书,应该会有许多敌人的。 而之所以那些敌人的不悦无法伸张,在于沈秘书是个颇有姿色、挺有能力,以及很有家世背景的人物。 更何况,她可是崔总历届红粉知己中,“上任”最久的一位。 换句话说,就是非普通条件人物可敌的厉害角色。 因此,对这极有希望成为总经理夫人的沈秘书,有所求的人便尽量巴结,无所求或是看不惯的人也不愿说什么。 至于沈秘书那在总经理背后跋扈嚣张的态度,大家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言幼榕本来也是属于“半瞎族”的一员,毕竟她算是挺关怀弱势族群的,所以就算沈秘书老爱大声地损她,她也不想要跟智能残缺的人多作计较。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她耐性特别少,听到沈秘书那些好“无可奈何”的言论、听着她说着崔烨昕对她怎样怎样好,便有一种把她吊在天花板上的冲动。 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吃醋吗? 别开玩笑了! “言秘书啊,不是我多嘴,不过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要让那个女人知道一下,谁才是总经理的新宠啊?”特助甲压低声音,附在言幼榕耳边提议道。 “是啊,幼榕。”特助乙挪动了一下椅子,靠言幼榕近一点。“我们姑且不论你和总经理之间的事情,毕竟那是私事。不过,你忍沈秘书已经够久了吧?她没你漂亮、没你能干,却被捧成这样,你不气吗?” “就是。”小张满嘴的食物,却也不忘赞同一下。“就算是作好事吧,南大家出口气,每天吃饭都要听她炫耀,真是够了。” “大家吃饭吧,想那么多做什么?当作是小狗在吠就好。”言幼榕一脸平静地挖着咖哩饭。 三个同事才想要力劝,那头又传来高亢的声音。“我从不说谎的,不像某人,伪装成副总的亲密小爱人到处招摇撞骗,别开玩笑了,凭她那种货色也有人要?!她以为每个人都像副总办公室的秘书特助一样低能吗?” “言秘书!”同桌的三个同事咬牙切齿地低吼。“那个疯婆娘已经攻击到我们这边来了!” “嘿,冷静点。”言幼榕的脸上依然无波无痕,闲适得很。 而其实,她内心的不悦情绪正以她无法掌控、无法预期的速度猛烈凝聚。 啧,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坐视不管?你难道不生气吗?幼榕,你的长相、能力可都在沈秘书之上啊。”特助乙不平地问道。 “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她擦擦嘴站起身。“我吃饱了。” 三个满肚子怨气无法发泄的人无奈地跟着起身,打算跟她一起离开。 走一步叹一声,唉……好凄凉喔。 “算了,我们是有风度的人,不跟她们那些坏人计较。”特助甲自我安慰道。 特助乙和小张才正要点头附和,言幼榕却突然停下脚步。 “言秘书?” 言幼榕转头望向他们,微微眯了下眼睛。“我觉得你们说得对。” “啊?”有点会意不过来。 “我干嘛要忍气吞声呢?”言幼榕微笑着转身,直直地往沈秘书那桌走去。 “总经理还买了一条好漂亮的手链呢,好高雅好漂亮,很贵呢。”沈秘书还在大吹大擂着。“总经理不知道我已经偷看到他买了,他可能是想要送我当生日礼物吧……” “是这条吗?”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 言幼榕走到她身旁,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后,微笑着问。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全部的视线皆往此处集中。 沈秘书的脸瞬间僵硬,愣愣地抬头望她,看起来既震惊又愤怒,一会后才冷笑出声。 “呀,原来是我误会了。看来是副总托总经理买的啊,joyce你真是好运。” “言秘书跟副总从来就没有什么。”一旁的小张冷冷地说道。 就在沈秘书看起来哑口无言却又硬要挤出只字片语的时候,言幼榕微微倾身,露出一个像是情场得意的笑容,缓缓地道: “给你一点心理准备,过气的。” 然后,她好开心且惊讶地发现──她的心情舒爽多了。 第五章 仅短短的一个小时,总经理的“新欢”跟他的“旧爱”呛声的事情已经被人加油添醋地传遍了revere上上下下。 大多数的人都是站在言幼榕这边的,毕竟……这个外貌跟气质兼具的超级大美人,岂是一个区区沈秘书能够敌得过的呢? 听说这个言秘书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不太说话,但她其实是个聪明又很好相处的人,跟那个在总经理背后嚣张跋扈的沈秘书完全不一样。 而且据说,她还跟新上任那个能力超强的项协理认识! 不过……就家世方面,言幼榕可能就要小输一些了。 没有人知道言秘书的爹是在做什么的,可那沈秘书的爹可是为了要钓总经理回家,所以特地安排女儿进revere的有钱人唷! 但……或许总经理真的彻底为她倾倒了,然后“小麻雀变身凤凰娘娘”的故事就要成真了! 一切都很难说,不是吗? “这不像她的作风。”崔烨晟一边泡茶,一边有些哀怨地道。 唉,以前的学姊多可爱啊,只是闷骚了点,有事只要他放软身段东求求、西求求,她就答应了,根本就是模范员工一枚。 哪像现在,跩得不得了,对他完全采取消极抵抗方式,脸上随时挂着「我现在非常不悦,不要叫我做事”、“有种你开除我”。 虽然…… 虽然他还是觉得老哥和学姊这一对很有趣,随时都会有爆炸性的发展,可是外头的办事效率却明显低落。 这出好戏的门票还真是贵啊。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作风。”崔烨昕勾了勾唇。“但现在只要是能够给我带来麻烦的事情,她都会去做。” “为什么要选她呢?”崔烨晟皱着眉。“哥,你不是最不喜欢在女人身上花时间的吗?” “不知道。”很爽快的答案。 “好吧。”他做弟弟的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你对她还真够包容,以往要是发生这种事情你一定一脚把她踢开了。” “是chris错在先。”崔烨昕平淡地说。 “你知道沈秘书平常的行径?” “我正等着幼榕去阻止。”他微笑。 崔烨晟有些傻眼地瞪着兄长。“言秘书被惹毛,你其实很开心吧?” “我要回去了。”崔烨昕觉得自己已经说太多了,便起身往门口走去。“幼榕答应晚上跟我出去。” “你们两个要闹要斗都可以,不要把我拖进去就好。”崔烨晟在他身后微微哀叹着。 对崔烨昕而言,今晚约会的许多事情,几乎都是第一次经历。 他第一次得在餐桌上找话题、对他始终冷着一张脸的女伴献殷勤,第一次觉得四周那些胆大妄为、绕着幼榕团团转的那些目光是多么令人恼火。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占有欲…… 他突然觉得,要不是自己对她有些认真了,就是他真的被“爱情”冲昏头了,才会有这么多特别、诡异的反应。 有人说:“真爱降临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但他从来就不相信真爱。那只是可笑的两个字,不是吗? 她也是吧?眼前这个骄傲、坏脾气、跟他有多处相似的女人,应该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上某个人吧? “在沈秘书前面耀武扬威一番后,心情好些了吗?”他放下了汤匙,问着坐在对面那个打扮得绝美脱俗且……暴露的女人。 她就不能穿得保守一点吗? 还是现在每件小礼服都是这样紧身而且裸露?是嫌犯罪率不够高吗? 崔烨昕暗自低咒着,顺道用他那修练十多年的“寒冰目光”射向隔壁桌那两个一直朝这望过来的家伙。 然后,再度望向她的胸……前的布料。 言幼榕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嘲弄地问道:“你眼睛现在在看哪啊?” 他轻笑了声。“这样低胸的衣服不就是为了让人饱览一切吗?” 她对他的见解不以为然。“它只是有点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而已,并没有很暴露。” “这件洋装所费不赀吧?” 既然已经证实她跟烨晟没有关系,那应该是她自己花钱买的吧? 嗯,一定是她自己买的,他绝对不可能会往“她的其他金主出的钱”那方面去想。 “是不便宜,不过如果省下吃饭钱买衣服,既可以瘦又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怎样想都觉得很划算。” 她本来想要诓他是其他男人买给她的,但实在没有兴致与他玩那些遮遮掩掩的游戏了。 光她的家世背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隐瞒了。 他不予置评地点头,但对于她胸前的风景还是有意见。“你真的以为,单凭薄薄的一片蕾丝就能遮住一切?” “它真的遮住了。”言幼榕对他露出媚笑。“不然你待会可以自己瞧瞧,脱下和穿着的样子不同。” “哦?这么大方?那是要在你住的地方,还是我的?”崔烨昕笑着提问。 “都好。” 对于她的“豁达”,他极具风度地接受,毕竟假矜持不是他所欲见的,他一直很欣赏她的成熟。 “那可以回答我了吧?昨天中午的食堂一役后,觉得甘心一点了吗?”崔烨昕再度问道。 “当然。”她笑得好灿烂。 “你是认为既然我想要追求你,就得接受你的善变难测、你的争风吃醋、你的妒忌、你的吵闹是吧?” 好聪明的男人。她笑了,但拒绝承认── “你真以为自己这么伟大、认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 “难道不是?”崔烨昕笑问。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拜托,我只不过是看她不顺眼,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罢了,何况这件事也是因为她一再挑衅。” 其实……看似洞悉一切的他只有猜到一半。 她除了是想要看看他会不会包容她这种“给人颜色”的行径,另一个原因,是连她自己也不想承认的。 她在意……在意一个对她作出亲匿举动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 非常、非常地在意。 不管那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毕竟是送东西给她了,不是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她是不可能会对他坦白的。她才不要让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更加得意忘形呢! “你希望我开除她吗?” “你舍不得?” 对于她的嘲弄,崔烨昕只是一味地浅笑。“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开除与否,那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而已。这就是我的个性──暴躁、易怒、不给人留半点颜面。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暴躁、易怒、不给人留半点颜面?”他微笑着重复她的自我介绍。 “是啊,还敢抓着我不放吗?” “幼榕……你会知道当一个男人决心要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包容心会有多大。”崔烨昕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不是不懂你,你的确会反抗他人,但你不会跟一个行为举止幼稚的人计较、不会当面给她难堪,你认为那样的举动有损你的格调,尤其是在你清楚自己早已占上风的时候。” “唷,你真这么认为啊?你以为你了解我?”哼,他也知道沈秘书的举止幼稚啊? 不过,他还真的说对了。 她自认为高尚的人,虽然对沈秘书那种行径以及言论很恼怒,却也没打算给她点教训的。 要不是她满心期待沈秘书哭着去跟崔烨昕控诉他的“始乱终弃”,要不是……要不是她的神经突然出了问题,作出疑似吃醋的举动,今天午餐时间,沈秘书八成还会炫耀她的其他战利品呢。 “我不敢说自己了解你。”他伸出手轻轻盖住她的。“但我想要了解。” 言幼榕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出声。 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软硬兼施、诱哄安抚,如今连这种甜言蜜语都出现了。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这样大费周章地作出许多有违他以往作风的事情,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人生太无趣,因此想要体验与她这种高傲骄纵的女人交往的感觉?还是要她臣服于他? 不论是哪一点,他也太无聊了点。 她收回手。“那么首先你要知道一点──我永远都不会是个乖顺的女人。” “幼榕。”他微笑。“我从没有想要改变你,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你何必想太多呢?” 言幼榕僵硬着一张脸,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厚!不行!她得快去借个小吸尘器,把地上堆积如山的鸡皮疙瘩给吸光。 这个男人实在很可怕,竟然说得出这么随心的话!真可耻! 然而更可耻的是自己!她竟然有两秒钟相信了他的话! “你不能怪我想太多。”她直视他。“我不知道你是打着怎样的主意?你本来是对我极为不层的,对我这种难以驯服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 “我说过了,你别想太多。学生时代的时候如果有人跟你告白,你会问他这么多吗?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想要追你,又有什么不对?” “学生时代与现在比起来是单纯太多了。”她朝着「险恶”的他冷哼一声。 “可是心情是一样的。而穷学生没有办法给你的,我可以。”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跟我告白的人。” “那表示我会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这样很好。” 哼,好跩啊。“反正跟我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交往,吃亏的是你。” 她是因为知道就算拒绝他,近期之内他还是会一直缠着她,所以才答应要跟他交往的喔!可不是因为被他打动了,绝对不是! 她只是想要让他早点对她厌烦而已! “吃亏与否,是由我来断定的。”崔烨昕的眼中闪着骄傲、闪着狂妄。“我只希望你……做你自己,让我认识真正的你。” 他说想要认识真正的她……这算是将整件事情简单化,还是复杂化? 如果一切如他所说的,那他要的,难道是真心的交往?他真的想要在她身上花时间? 他是有哪里不对劲啊? 言幼榕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反覆想着的,都是这件事。 “所以,要上哪?”开车的崔烨昕突然问道。 她顿了下。“到你那边去吧?” 总不能带他回家吧?这样身分就曝光了,可是…… “怎么迟疑了一下?”他瞧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吧?”言幼榕扯着唇笑着,却在微笑的瞬间发现自己的口气有点酸。 “不是。”他很坦白。“你在意?” “你值得我在意?”她冷笑了声。 “幼榕,学学我吧,坦白一点,不会太吃亏的。”他感受到她赤裸裸的不悦,让他笑得很开心,有别于以往的内敛。 而她,即使被他爽朗帅气的笑容一时之间震得心儿怦怦跳,还是冷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反正,我不会待太久。” “哦?”他像个过度自信的君主一样,不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愿意当第一个留下来过夜的女性?” 她玩指甲的手顿了下,没有看向他,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惊讶错愕而得意。 “我不太喜欢有人跟我共用我的床。”他迳自解释道。 “你可能是我见过最病态的家伙。”她低声骂道。 他又大笑起来。“那你告诉我,难道你会乐见一个你不是真心喜欢的男人,占用你柔软的床的一半吗?” “不喜欢。”她终于看向他,带着得意的笑容。“所以我不让你回我家。” “不要紧,能够抱着你过夜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瞪大了眼睛,用力搓着手臂。“你越来越恶心了!” “抱歉,我以前也不会这样,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很好玩。”他忍俊不禁,按了下遥控器,将车子驶入车库中。 好玩…… 或许对自己而言,她不只是一个他很感兴趣且希望追到手的女子,也是一个能够让他完全放松,不需要任何刻意防备的朋友吧。 “紧张吗?”他牵着她上了门前的阶梯,吻了下握在手中的她的手。 “紧张?”她冷嗤。“又不是第一次。” 哇,当然紧张了,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癣好? 她这样吐槽着,但看着他转动钥匙的手,却也没办法压抑胸口突飙起的心跳。 她虽然很爱玩,可也没有像初桐那样开放。要是大哥知道她今晚要在男人家过夜,一定会对她说教的。 “请进。”他打开门,让她先行。 言幼榕缓缓地踏入这个陌生的环境,而随着他将一盏盏灯点起,她的眉头越挑球高。“挺干净的嘛。” “这是我极多的优点之一。” 嗯,也是我的优点。 言幼榕笑看着四周,木制挑高的空间让她觉得很舒适,但陌生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这里是客厅,那里是书房,转过去那里是厨房,卧室在最角落。”他简单地介绍着。 “那……”她笑着转身看他。“你是要带我先看你的藏书呢?还是要领我去了解一下你床的大小?” “这个嘛……”他环住她的腰。“书可以晚点再看。” 她一手勾住他的后颈,靠得很近很近,低声媚惑地问道:“爱干净的崔总,是要先洗澡对吧?” “一起洗?” “有何不可?” 说着,拉下他的领带,大胆地吻上他,勾起一场火热戏码的序章。 言幼榕在半夜醒来,侧躺着,睁着眼睛望向几近漆黑的前方。 她不是那种醒了还需要时间理清头绪的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后躺了谁,更清楚稍早发生了什么事。 她希望他也是背着她躺着的,希望两人是冷漠地背对着。 好似这么一来,两人方才共同度过的亲密只是一种过程,一种欲望的表征,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和眷恋…… 他的动机,仍是一个很大的谜。 对他这种不缺女人的黄金单身汉来说,付出真情是件可笑的事情。 她本来是打算让他早点厌烦,好让她早点离开,但他的行径和他无法参透的想法让她不禁恐惧着──万一,他对她没有厌烦的一天,那怎么办? 她并不是往脸上贴金、认为他一定会爱上她,只是…… 噢!都怪他那双能够捕捉她每一丝情绪的眼睛! 她讨厌他这样看她!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始终盯着她──吃饭的时候、搂着她的时候、沉默的时候、亲热的时候,让她不知所措。 她习惯当个掌控者,她很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 她对“真心”这两个字一直是抱持着鄙夷的态度,她不是不相信它的存在,只是不相信自己对于感情会使用“付出真心”这种方式。 他也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就许多方面而言,他们是相像的──自我防卫心强烈、一样的高傲、一样的冷情、不喜欢他人随意的碰触…… 若在学生时代,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 哎!言幼榕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跟这种恐怖的家伙成为朋友?头壳坏去了是不是? 身后突然响起了沙沙声,她凝神倾听,是……他下床的声音? 她微微眯上眼,透过外头的些微光亮,看见一个穿着睡袍的黑影从眼前缓步走过,轻轻地打开卧房门。 “你去哪?”不知是怎样的冲动,她低哑着声音开口止住他的脚步,然后随即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嗳,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怕被翠独留在房间里吗? 崔烨昕转头望向睁着水亮眼睛盯着自己看的言幼榕,他不知道她也醒了,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听得到她方才那有些急切的问句。 很真、很可爱……像是怕被他丢下一般。 他走向她,在床边半跪下来看她,露出一个浅笑。 “你、你醒来很久了?”她微微撑起身子,低头问他。 什么?!言幼榕你竟然在找话题!因为觉得尴尬而找话题! 噢,你则丢脸了好不好? “刚醒。”他低声回答,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情绪。 他伸手向前,探进了她柔软的长发中,轻轻地往后一梳,然后让她的乌丝自指掌间散开。 “喔。”她呐呐地应道。 崔烨昕无声地看着她,缓缓地收回手,手掌扫住她的后颈,另一手也轻贴上她的脸蛋。 然后,无预警地将她拉下,猛烈地吻住她! “呀!”破碎的惊呼来自跌进他怀里的言幼榕。 她哪知道这个疯子会有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忙勾住他的颈项,连带着被单一起跟他纠缠不清。 而崔烨昕往地上一坐,也顺势将手往下滑,勾住她的腰,让她伏贴在他身上。 “做什么啦。”她低嚷着,并微微挣扎着,却只是引出他沉沉的笑声。 “你好美……”他以手顺着她如幕长发,低喃着。 “这还用你说吗?”她白了他一眼。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地有自信?好像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他轻啄她的唇瓣,低声问着。 “因为我觉得我什么也不缺。”对感情,她可是知足常乐的人。 “总觉得深夜的你特别不一样。”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有些莫名的骚动。 “哪里不一样?” “似乎比较容易妥协。” 或者更应该说,深夜的她,像是一点也不排斥他,虽然嘴仍是利得很,但却有着情人间、朋友间的那种亲匿。 “是吗?有人说半夜是人兽性最强烈的时刻。”她微微闪躲着他在她身上游移的手。“现在看来,真是所言不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他的敌意上哪去了?她应该要很排斥他的才对呀。 她以为她和他上床的唯一理由会是──她没有什么不敢的。 但事实证明她被脱得精光,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被他拐上了床。 “沈秘书来过这里吗?”她问,单纯好奇这个突然想起的问题。 “你想知道?”他略扬眉。 “我比较想知道,你习惯这样搂着女人坐在冰凉凉的地板上吗?” “这是第一次。”他微笑,因注意到她无意间散发出的介意而感到高兴。“我虽然不会赶对方走,但会希望她尽快离开。” “专制。”她轻靠在他身上,突然发现自己对这样的依偎竟已有熟悉感。 他没回答,笑着吻了她一阵,才又道: “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她回答得干脆。“钻石、珠宝、衣服……所有女人会想要的东西。” 他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你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 “噢,你又知道了?”她对他自以为了解她的态度总是不以为然。“难道你觉得我是圣女吗?” “不,我并不期待你有完美无瑕的崇高人格,也不这么觉得。我只是知道你不是那种败金女,所以不必再装了。” “你好难缠。”她瞪了他一眼。 “说吧,我想听真实的答案。” 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 她凝望着他,想这样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过了半晌,她才轻轻地开口。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哦?我很难了解吗?” “我如果了解你,就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你希望和我有所发展?”她的语气中隐隐含着叹息。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她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并不是单纯地“想要养个女人”这般简单。 “饿了吗?我要去厨房。”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仅是这样问道。 “我不饿,倒是有点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不自觉地偎在他颈间。 “你可以请假。”他笑着说。 “不了,总经理,您还没有‘勇猛’到让我明天上不了班。”她挑衅地道。 她以为他会因为被小瞧了而与她唇枪舌战一番,但他只是纵容地一笑,将她抱上床。 “睡吧。” 然后轻声出了房间,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她,难以成眠。 第六章 单单一个早上,revere里头就有不下三十个人,像是被雷打中一样,呆愣在原地、嘴巴眼睛都张得大大的,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因为他们都很不幸地,见证了同一件事情── 总经理……原来也是会笑的。 他的嘴角,原来是会上扬的,他还会露出那个好亲民、好一般、好……好令人感到害怕的笑容。 根据一个行销部的员工指出,今天早上他跟总经理问好的时候,他还转头看了他一下!更露出一个应该是带有亲切意味的极浅的笑容! 吓死人了! “他们说,这是爱情的力量,你信不信?” 午餐时间,崔烨昕噙着笑,问着坐在对面的言幼榕。 “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叫做爱情……“言幼榕边挑掉生菜盘里的小黄瓜,边回答。“那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爱情是盲目的’这种话,我明明还看得清清楚楚。” 他应该听听崔烨晟那小子是怎么说的── 欸,学姊,你是拿着狼牙棒命令我哥嘴角上扬是不是? “若不是爱情,那你说,这算是什么?” “我们之间,不过是你崔大少一时兴起的游戏,等到你觉得不好阮了,蹴会停止。” 在几个小时前,她或许还会相信他有些许真心,也会恐慌他是不是认真了。 但如今,天亮了,昨夜旖旎、有些虚幻的相依偎也过去了,该是让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他还是将他们这段关系视为挑战,像是生意场上的竞争一样,不会变的。 “好吧,若我是闹着玩的,那么你为什么要配合?”他勾起她闲着的那只手,十指纠缠地把玩着。 言幼榕略扬起眉,强力制止突然飘起的心跳。虽不乐见他这样的举动,却还是任由他去,平淡地道: “我只是让你更快对我厌倦。” “如果我对你厌倦了,你不伤心?” 她笑出声。“你厌倦的那天,便是我自由的那天,我应该高兴才是呀。” “那你大可离开,为何要选择待在这里接受我的骚扰呢?”他提供一项不错的解决方案。 “像战败一样逃跑?那不是我的风格。”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以求得安宁,也是一种示弱的做法,而示弱,也不是你的风格吧?” 她心底没来由地一震,却随即微笑。“那只是一种策略!” “哦?策略啊……真是这样?还是因为你舍不得离开呢?” “你觉得我爱上你了?”她觉得荒唐,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奇快。 “我什么都没有说。”他拒绝承认有此论调。 言幼榕轻叹一声,才又道: “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装出这种非我不可的模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所谓的追求,为的是什么?征服的快感?打发时间的消遣?” 崔烨昕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些微宠溺又高深莫测的笑容望着她。 他起初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知道这样一个美丽又高傲、表理不一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谁知道,当他开始接触她,却引发了一股说不出的契合感。 好似…… 好似若没了她,他未来的人生会变得残缺…… 残缺?呵,多么好笑的说法。 他从不相信“真命天女”这种说法的。 我要怎么跟你说明呢,幼榕?这种连我都觉得可笑的想法,该怎么跟你说明? “幼榕,我说过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就当是交个朋友……你以前没有遇过滑头缠人的追求者吗?” “没人有那种胆子追着我跑。” 曾经有过,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不够霸道?不敢像崔烨昕这样“强迫”她?没有兴趣追求她这种不合作的女人?还是……真如他所说的,是因为她示弱了?因为她喜欢他? 不,不可能的,她向来就不接受追求者。她相信朋友间的互相关怀,相信那种日益增长的感情,却厌恶着情人间的彼此束缚。 当一个不甚了解自己的人走到面前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凭什么说喜欢呢?没有足够的了解,哪来的喜欢? “真是没有眼光。”他笑着。“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她回答得爽快。 “一个月前的你,看我很不顺眼吧?” “的确。” “那现在呢?” “现在……” 她不想要承认的在的,她觉得他们两人……似乎很契合,与他在一起,她并没有任何反感。 即使不知道他是抱持着怎样的态度接近她的,但她却不是真的那么排斥他的接近。 她不是个会乱来的女人,却也同他发生了关系……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讨厌,对吧?” “可以这么说。” “你从讨厌我,到现在的不排斥,这样的进展我很满意。” “您满意就好。”她白了他一眼。 “幼榕,别想太多,这只是场单纯的交往,试着接受一个对你求爱的男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别担心,我不是殷勤的情人,对于那种腻在一起的交往方式也觉得不妥。我会给你很大的自由空间,我只希望你心里有我,认定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因为我是这么认定你的。” 好吧好吧,随你大少怎么决定吧。 “听起来……还能够接受。”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害她脸红得都快要烧起来了。 “那就好。”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对了。” “嗯?”她望向他。 “你不喜欢吃小黄瓜吗?” 她不自禁笑了。“你的话题一定要转得这么快吗?” “你回答就好了。” “我不喜欢油腻,不能接受重口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讨厌的食物,把小黄瓜挑起来是因为农药太多。” “我了解了。”他慎重地微笑。 “你对我就这么好奇?”她微微蹙着眉问他。 “对,我还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你那儿去?” 言幼榕抬手看了下表,午休快要结束了,回应道:“改天吧,等我房里那个男人走了再来。” 然后对着仍是一脸平静、完全不受她谎言影响的他露出笑容。 “三姊……” 一个娃娃音从客厅传来。 “怎?”很简洁的回问。 “你把二姊的衬衫丢在沙发上,这样不行喔。” “唉,你不要管啦,三姊现在闷得不得了,不跟你解释了。” 言家老三言初桐一张嘴翘得老高,忙着把管家和佣人们搬来、安置得整整齐齐的东西重新整理──整理得像是有人住过一样。 前几天,二姊从老爸买的所有房子里面,挑出了一间最朴实、偏僻隐密、难找得不得了,连老爸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买在那里的一间小公寓,正式宣布自己要搬出去。 首先眼睛瞪得最大的是大哥。 “搬、搬出去?家里不好吗?”言少枫愣愣地问道。 “家里当然好啊,只是我想搬出去住一阵子。”言幼榕拢拢头发,一副不太在乎的模样。 “为什么?”言初桐很是好奇,笑得贼兮兮的。“要跟男人同居啊?” “什么?”一向保守乖巧的老四言小梨吓了一跳。“二姊……这样不好吧?” “二姊不要宁儿了!”凑在大人堆里面的小娃儿终于理出一点头绪,好委屈地嚷嚷。 家人之中除了言初桐以外,其他人是不太赞同的。但,言家的事情一向是强势的言幼榕说了算,她自己的事更是如此。 因此,她很快地搬了出来,决定很大女人地叫他来过夜。 然后,身为妹妹的言初桐就被抓来当苦力。 言初桐退到门边,看着里头的“似乎有人住过”的痕迹觉得挺满意。 她掏出手机打给言幼榕。 “欸,房间我帮你整理好了,按照女王陛下您的指示整理好了。”她怪声怪气地说道。 “喔,辛苦了,谢谢。”另一头的她显得很忙碌,只是这样淡淡地回应。 “二姊,你就透露一下嘛,对方是谁?竟然会让你愿意离开你可爱可亲的家人们,跟他共筑两人的甜蜜小窝。” 她以为,凭自己对二姊的了解,会让她出现这种行为的人,应该是那种常常出入他们家、跟二姊极为投契的好朋友才对。 毕竟二姊从不遵循他人谈恋爱的模式──那种告白、交往、结婚的过程,她不来这一套的。 她虽然看起来酷酷、很独立自主,但其实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自我防卫心也很强,不会随便让别人碰触她,也不太愿意成为某人的情人。 她讨厌被归类的感觉。 “你这么八卦做什么?” “你是我二姊耶,我这是在关心,不是在八卦。跟我说一下嘛,我口风一向很紧的,你不是最了解吗?” “好奇的话就躲在床底下看啊。”另一头传来轻哼。 “不行啦,我还带着一个离成年还有很长一段路的小奶娃儿,不能作偷窥的事情。欸,对方该不会是……”一个念头闪过,言初桐露出狡诈的笑容。“不会是你最‘讨厌’的崔烨昕先生吧?” 另一头沉默了一秒,不甚高兴地回道:“你有意见吗?” 言初桐兴奋得不得了。“不侩吧?真的是他啊?” 但言幼榕似乎没有那种兴致与她一同欢欣鼓舞,极冷淡地道:“我很忙,回头再聊。” 然后,挂上电话。 “哗,母夜叉被降服了吗?”言初桐啧啧称奇。 “三姊,我们要走了吗?”将几坪大的房子逛过两圈以后,小娃儿回到了小卧室后,问道。 “嗯,要走了。你二姊对这样的布置应该挺满意。” “二姊要搬出去了,好寂寞喔……”小娃儿面露哀凄地道。 “不会啦,宁儿,三姊我觉得这是一件世界级有趣的事情唷。” 言初桐这样安慰着小娃儿,脸上的笑容也一直卸不掉。 掏钥匙开门的感觉很怪,言幼榕不得不这样承认。 这房子她自己也才来过两三遍,有些物品的摆放位置都还很不熟悉呢。 “你住在这?” 身旁的“客人”走进屋里,这样问道。 “嗯,才刚搬来没多久。”她瞥了他一眼,伸手开灯。 呼,好险她记性不错,虽然已经给自己找台阶下,表示自己对这个环境也不是那么地熟悉,但如果连开关都找不到,就有点丢脸了。 “为什么不干脆就住到我那边呢?”他打量着四周。 “怎么?你觉得这里环境太差啊?”她不服气地插腰,扬眉问着眼前的这个大少爷。 “也不是,这里很清幽啊,跟你的感觉很搭,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很坚持不住我那?” “我不喜欢。”她微微一笑,不愿多作解释。 崔烨昕曾经跟着他父亲去过言家,所以她既然不能让崔烨昕知道她是“那个言家”的女儿,当然就要另找住处,不然一切就曝光了。 而事实上,她也不是很喜欢到他那儿过夜。 睡在别的女人睡过的床上让她觉得不甚自在,陌生的空间让她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是否应该适应他的居住环境更是让她拿不定主意。 好似,如果她习惯了,将他的住处当作自己的家、每天晚上或是隔一两天去报到,就像是已完全接受他、愿意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打算。她认为他们之间,顶多是“尝试”,并不是很肯定要交往。 然而,若她不愿意去习惯,每天早上醒来,她便有种要早早离去,免得被人嫌的莫名尴尬。 像是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样的廉价和不值的感觉,让她更不舒服。 他也向她提过搬到他的另一栋房子去住,说那是在他名下的房子,坪数不大,两个人住刚好,只要稍作整理即可。 但她还是不愿意,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有被包养的感觉。 她可是独立的个体,才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生物。 崔烨昕四处走动走动以后,在一扇窗前站定,微微一笑。 “你搬来多久了?” “一、两个月吧,因为有工作才搬出来,之前住在家里。”她的声音从厨房那头传来。 “哦?你家在哪?” 她对他神秘地一笑。“我才不要告诉你,我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呢,可不希望她们小小年纪就被某只野狼诱拐。” 他不介意地笑着。“我的魅力这么强啊?” “这不是魅力的问题。” “那你当我是什么,花花大少吗?” “你不是吗?”她顿了下,像是对他的言论感到震惊,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敢问一下崔总,您换过几个女朋友?” “替换,是因为觉得无法相处。” 言幼榕从厨房走出来,递给他一杯水。 “哦?所以我是个好相处的人?”这真是笑话,像她这种固执难缠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好相处的人? “你是我喜欢的人。”他侧首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她冷哼。“我已经不怕从你嘴中说出来的甜言蜜语了。” 之前对于这些假言假语,她可是极为不习惯的,尤其是从他这种看起来正经八百的人口中出来,每次听到总要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不了,由他滑舌去。 “你还瞒着我许多事情吧?”他突然这样问道。 “为什么你话题都转得这么快?是想趁人不备,好让我招供吗?”她皱眉,对他那突然锐利起来的眼光倒是不那么担心。 要查到她的真实身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至少不会那么快。 “回答我。”他的声音很轻,只是单纯的好奇,以新鲜的眼光看着她,想要了解她隐瞒了什么。 他并不是好诓骗的,他不可能知道所有有关她的事情,但……至少他知道她绝对还没搬进来一、两个月,除非她鲜少回家过夜。 若他没有猜错,她是刚刚搬进来的,顶多来过几次。 这间屋子里,没有她留下的半点气息。 为什么他会如此肯定,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只能说,他对她的气息很熟悉,因为他的屋里还残存着她曾经过夜的感觉,然而此刻他存在的空间却好像只是布置成她所住过的地方似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与他人分享是不会被断定为自私的。”她微笑着道。 “当然。”他伸手向她,将她轻带进怀里。“但……你不会希望我们之间只有建立在性上面,能够聊的就只有当天的菜色、早上的天气吧?” “我不知道。”她望着他,很坦白地道。 在他们之间,他似乎才是想规画两人未来的那位,但她知道他并不是表现得非常积极,目前为止她也从未觉得他有急切地想要了解她,除了一开始很行动派地要她接受他以外,她没有感受到其他的压迫感。 她的感情是需要时间酝酿,而且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藏不住话、认识不到三小时便将自己二十几年的事情全透露给对方知道的人。 了解……应该是从长时期的对话、长时间的相处中得到的吧? 他望了下窗外。“我不期待你开始将所有我可能应该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我听,但也不希望自己对你的‘基本资料’是一无所知的。” “基本资料?我,言幼榕,性别女,因为是金牛座o型,所以固执得吓人……你是想要这样的基本资料吗?”她笑着回答。 他不介意她有些调笑的语气,只是轻触了下纱窗,迳自道: “崔烨晟那小子从小就很皮,我们家在十二楼,我母亲怕危险,总是提醒我们不要坐在窗台上,万一纱窗松落小命可能就不保了,可是崔烨晟那笨蛋还都是照坐不误,所以老是挨骂。” “你母亲……对你们很严厉?” 他点头。“但她对我们也十分照顾,她过世很多年了,即使我很想念她,却从来不愿意向任何人谈起。” 她的笑容很淡,她知道这种感觉的。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和初桐都莫名的沉默,尤其是她,一直很消极地觉得! “思念,只是加深痛苦、表明自己的软弱罢了。”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在某些方面,他们是很相像的。 她其实是知道的,某天会有一个人出现,让她愿意透露自己软弱的那一面、会让她不介意被他知道她的内心世界…… 他,有可能是这个人吗? “至少……你现在承认自己是想念她的。”她轻笑。“如果你是刻意找话题的话,那你还真是找对了,我是过来人。” 他顿了下,低头望着怀里的她。“你母亲……” “在我七岁那年去世了,虽然那时年纪尚小,但对母亲已经有很深的记忆,只是我从没为此哭过。” 他没说话,只是让她枕在他的肩上。 她直直地望向前方,轻叹了一声,心中有些微的不明了。 她以为,她会拒绝这样像是同情、充满感性的举动,但她却没有排斥……为什么?她应该要这样问吗?还是她其实内心已经有些明白,只是在事情尚未完全确定前,不愿意“坦承”呢? “我们……就交往看看吧。”她轻声道。 他脸上没有满满的喜悦,只是沉稳地笑着,就如他一贯的风格。“你被我影响了,话题转得这么快。” “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很低调的,你也应该同意吧?”她的语调有些不自在的刻意冷硬。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现在的我高兴得很。”他用手指轻刮着她的脸蛋。 她本来只是笑,不过细细想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沉。“我希望……不论我们之中哪一人觉得彼此合不来,我希望能干脆的分手。” 崔烨昕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的情绪,极有风度地道:“我答应你,当你觉得我们俩真的没有办法再交往,我不会强留你。” 她对他笑了下,内心却有些挣扎起来了。她这样算是莽撞行事吗?这男人……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怎么会自投罗网呢?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一直重复地想着,直到她心中一直潜藏着的期待和他意有所指的亲吻袭来,方淡淡散去。 第七章 几个星期过去了,言幼榕发现,情况并不如她想像中的那样单纯。 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只觉得在两人极为“低调”的交往方式,甜蜜程度似乎不亚于那种随时腻在一起的情侣。 他们也没做什么事情啊,顶多在一起吃饭,晚上睡在一起。偶尔她会下厨,煮点简单清淡的菜色,有时候他早些回来,会坐在一旁看她插花。吃饱饭后,他们会一同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有时他们会愿意多聊一些自己的事情,似乎觉得应该随着相处的时间渐长,理应让对方更了解自己一点。 他们很享受拥有彼此的时间,没有过度的激情,只有偶尔的浪漫。 但他们都觉得这样挺好──他们很重视彼此,也将对方置于心中名叫“特别”的那一个区域。 但她不是非常需要他,对他而言,她也不像是阳光、空气、水那样的不可或缺。 对一向独立自主的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交往方式。 他们跟那些只要一刻没看到对方,就会如窒息般难受的情侣不同,他们是可以独立“存活”的。 照理说,没有经过蜜月、磨合、吵架、妥协等阶段的他们,是不可能相处融洽的。 但一旦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却像是已交往七、八年一样的和谐。 言幼榕甚至觉得自己是非常了解崔烨昕的,而他也极为了解自己似的,而事实上也让她无法去质疑她的猜想。 他们可以透过彼此的肢体语言、一个眼神交会便了解对方的意思。 这让原本觉得同居会带来障碍的言幼榕感到困惑!他们这样的相处,似乎是好事,却又似乎不太正常。 这样的发觉让她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他原本是让她充满戒心的,如今两人却又变得如此熟悉!这太不对劲了! 她常常怀疑自己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才能够让一个理当严肃、不苟言笑的男人对她付出……关怀? 在公司里,他并没有常来找她,但每次遇上了,他的眼神却始终追寻着她,十分专注地盯着她。 旁人或许看不出他眼睛透露出来的讯息,但她太了解他了,可以从他的面无表青中看出他的温柔、他的挑逗。 “这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她对他抗议道。 “会吗?”他浅笑着将衬衫脱下,轻巧地套入衣架,挂进衣橱里。 她侧躺在床上,放下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宽阔的背。 他们在她这里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东西也一点一滴地进驻,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变得越来越亲密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她的确开始在意他。 像今天,她明明早知道他会晚归,却还是想着他的“晚归”到底是几点几分。 对于他有没有可能与其他女人待在一起,她并不挂怀,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承诺。 她只是单纯地想着他。 或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对于“寂寞”会特别的敏感吧?想要找个伴,所以她才会到至今仍未拒绝他吗? 她看着他走到床前,看着他对她微笑。已经很晚了,或许她累了吧,怎么觉得他的脸看起来分外温柔? 他待她一向和其他人不同,这她是知道的。知道他会愿意为了她收敛自己的脾气,也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是他最宠的一个。 目前……这两个字怎么有点感伤、有点酸?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种骚扰人的眼神。”她将原本搂在怀中的枕头往旁边一搁,语调已经变得有些含糊。 “你以后可以不用等我的,我有钥匙。”他有些不舍地看着她惺忪的眼睛。 “我不是等你,只是睡不着。”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不看他了,今晚的他特别不对劲,过分泄露了他语气中的轻柔。 她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不需要男人的轻怜细哄! 他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柔弱! “因为我没有陪你,所以睡不着?”他轻拉起被子躺到她身边,一边笑问道。 “自以为是。”她轻哼,住后哪了下身子,窝进他的怀里,相依的舒适让她低低地叹了一声。 他搂住她,跟她挤同一个枕头。“榕儿,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会是因为什么理由?” “可能是因为你神经不对劲了。” “哦?那如果我说想娶你呢?” “那可能就是我对revere有强烈的帮助,强烈到你会想要娶我。”她觉得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回答道,觉得睡意开始侵袭、意识有些模糊。 是他的怀抱令她迷惑了吧?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震荡着,然后有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在完全黑暗的空间中传出! “嫁给我,不好吗?” 他想要娶她?有没有搞错? 还是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是那个言家的女儿? 站在宴会厅的角落,言幼榕将矮浅的深色小花器一个个排开,不愿意往这个方向猜测,却无法让自己不这么想。 她知道他们是合得来,也知道他们是很相似的,但再怎么相似的人也会有摩擦的时候、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人家还说同性相斥呢!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太过于诡异,是因为他们谈话的次数不多吗? 他们很少谈论别人的事情,那些容易引起争论的政治议题更是从不提起,所以察觉不出他们理念不同的时候吗? 还是……是因为他刻意的迁就? 因为知道娶了她,可以为revere带来极大利益,所以愿意处处顺着她,让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毕竟,他是那么聪明的商人,他的观察极为入微,说不定早就不动声色地将她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是……这样吗? 言幼榕垂下眼,将刚请人买回来的迷你五彩剑竹从盆栽中剪了下来,心情蒙上了一层郁闷和酸涩。 他……果然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对她好的吧? 突然,她拿着彗星菊的手顿住了,缓缓抬起头。 是他来了吗? 整个会场因为忙于布置,一群人来来去去的,但她总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近了。自从他不再压迫她以后,她便十分欣赏着他在人群中卓绝群伦的气势,像是位理所当然的王者。 “辛苦了。” 才正想着,他的声音便在她耳边低低地响起,暖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肩,与她靠得很近很近。 “不会。”她暂放下方才复杂的猜想,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剪去垂蕉的尾部,塞入几根短铁丝,缠上胶带。 “为什么要这样包起来?” “这样插上剑山才不会倒塌,这可是revere一年一度的盛事呢,好多重量级的人物会来,一点差错也不能有。”她由着他紧挨着她的身子,虽然这样让她有些不好活动,但无妨。 她其实是很不喜欢别人这样贴着她的,但却因为他不会让她感到不适,而没有拒绝。 “我听说你本来是拒绝帮忙布置会场的,怎么又答应了?”他拾起桌上的一朵向日葵,轻夹在她耳上后,伸手将她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你别闹。”她笑着将花拿了下来,拒绝这种好笑的打扮,斜睨了他一眼。“副总一直给我洗脑,说如果我愿意帮忙,你会很高兴的。” “哦?”他面露惊讶兼质疑地笑望着她。“所以你是为了取悦我?” “或许吧。”她轻描淡写地应着,转身继续她的工作。 “为什么?”他问着。 她皱眉。“你怎么会对这个话题这么有兴趣?” “你让我得意忘形了。”他低首吻了下她的颈子,用夸张的语气赞叹着:“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竟然会因为我的高兴而高兴、为我有所付出,这让我觉得被虚荣心给淹没了。” “那就继续被淹没吧,我不打扰你了。”她忍着笑,不打算理会他。 “害羞了?” 她笑瞪了他一眼。“总经理,您没有事情好忙吗?” “有啊,多到让我根本就不想处理。”他一派悠闲地回应,完全有违他平日工作摆第一的态度。 “待会沈秘书找你找到这边来,然后给我安个‘勾引总经理’的罪名,可就不好玩了。”她警告着。 “她哪敢啊,还是说……你怕她?” 她哼了一声。“你少激我,我谁也不怕,但像上次那样的当众挑衅,是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 “真是可惜。” 她顿了顿,听出他语气中的悠哉,像是专门来找她闲聊的,不禁又皱眉。“你心情很好?” “是啊,我刚刚知道项茗可能要嫁了。” “项协理?”她将火龙果补在向日葵后方,有些惊讶。 项茗是大哥的前任女朋友,听说和大哥似乎有不错的进展,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不错法。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跟项茗有交情。” “我们只是彼此知道,不算熟识。” “她的男朋友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哪。” “是吗?”她不甚在意地应着,却戒备了起来,提防他套她的话。“还有谁比你更有来头?” 他……或许真的知道了。 是她太敏感了吗?她总觉得身后那道视线灼热得很,像是不愿放过她的任何一丝反应。 “那是我比不上的。”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憧憬。“谁要是娶到或嫁给那一家的人,可就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你希望有这样的‘好运’吗?”她轻轻地问着。 “这样的条件就跟你一样吸引人。”他笑着回应。“我先上楼去了,晚宴的衣服我放在崔烨晟那边,晚上见。” “嗯。” 然后,在他又吻了她的脸颊后,她手中始终没有动静的高山羊齿才有了去处。 崔烨昕走了以后,她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寂凉,来来去去的人还是这个多啊,但为什么这么冷清呢? 她应该要为没人打扰而感到高兴才对啊。 “很漂亮的花。” 才正说服自己改变心态呢,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就这么响起了。 言幼榕瞄了一下身旁环着手的沈秘书,不耐烦地吐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总经理不在这里。” “我知道。” “别跟我说你是来找我的,我没有那种心情招呼你。” “我的确是来看你的。”沈秘书一脸的鄙夷,学她冷笑一声。“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撑不了多久了,我得趁现在好好地看一看。” “不必急着看,我这辈子都会是这个模样。” “我拭目以待。”沈秘书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言幼榕瞄了眼沈秘书的背影,像看小丑一般地摇摇头。 奇怪,这女人自从上次被她当众呛声以后,都乖乖地采低调作风,是什么原因让这女人的气焰再度高涨起来了? 算了,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一直盘据在她心头的那个人,到底对她隐瞒了哪些事情…… 她觉得很累了,并不想出席这个对她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晚宴,更不想要让别人注意到她。 言幼榕站在正在聊天的同事们旁边,静静地望着崔烨昕的背影。 看着他沉稳地同客户说话、看着他那气宇轩昂的模样……她的眼睛似乎已经对他产生了眷恋,无法移开目光。 他不可能是因为知道她的身分才接近她……不可能的。 他没有那么地市侩,而她也没有那么愚笨会被他戏弄。 她的眼睛跟着他在整个宴会厅里移动,希望他能来陪陪她,偶尔拨冗看向她也好。 但另一方面,她却又不希望再与他说任何话。 可是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她怎么能够确定他真的知道了呢? 她叹了口气,看向另一头的父亲和大哥,他们今天也出席这场晚宴,但他们是不会来跟她说话的,连点个头都不行。 二十五岁以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分,即使父亲和大哥很疼爱她,也不行……这是多么愚蠢的规矩!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你是幼榕吗?”一个挺和善的声音传来,接着,声音的主人在她旁边站定。 她转头看向那名打扮很时尚的贵妇人,微微愣了下,随即恭谨地道:“是的,夫人,我就是。” “我从不少人口中听过你,果然很漂亮,难怪烨昕不愿意回家。”董事长夫人脸上尽是微笑。 她早有耳闻董事长夫人张璇是个八面玲珑、极有商业手腕的女人,她的娘家对revere有极大的助益,而她本身也很有帮夫运,所以坐稳了董娘的位置。 “夫人过奖了。”她浅笑,很聪明地没有表现出丝毫地不悦。 她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张璇隐藏的不友善。 “叫我伯母就好,你是烨昕的女朋友嘛。”她一副亲切的模样。“我也听烨晟谈过你,说你学历高,办事能力也很强。” “那是副总不嫌弃。” “你不用不好意思,在我看来,想抓牢这兄弟俩的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来你也下了不少功夫。” 言幼榕没有说话,而这董娘大人也很快地又开口了── “我并不反对用尽心机抓住男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光靠你的脸蛋和肉体,能够撑几年?” 言幼榕冷冷地勾了下唇,觉得不舒服和委屈,但拒绝保持沉默。“我没有打算占用他一辈子,等我捞够本了,随时欢迎别人来取代我。” 她和他不是这种关系!她在心底这样大喊着。 她不是他养的情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看待她……眼前的这个外人凭什么这样评论她? “有你这样观念的女孩我不是没看过,但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够放得开。我挺喜欢你的,也不反对你缠着烨昕,只是希望你知道,他不可能去娶一个对revere毫无助益的女人,你配不上他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配不上? 言幼榕将笑隐在唇边,好想这样问。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现在叫住正走出宴会厅的父亲……让眼前这个女人哑口无言! “你就这么肯定她配不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与她心底的呐喊重叠,让她微微一惊,转头看向那个表情十分冰冷的男子。 “啊,烨昕,我和幼榕正在聊天呢。”这厉害的女人一点心虚的模样也没有,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他将她微微拉到身后,以布满寒霜的语气问道。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想了解一下。”张璇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她姓言……你有没有考虑到某个可能性?”崔烨昕逼近她,狠狠地瞪着她,老太婆胆敢动他的女人。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一瞬间,她本来对他的即时出现和保护自己所产生的感激,完全消逝得无影无踪,变成一阵响雷,在她耳边放肆地怒吼。 她听不见眼前那个虚伪得令人作恶的女人又说了些什么、也看不清她是否因为她的真实身分而花容失色、有没有对她露出谄媚阿谀的笑容…… 她只是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搂着带到外头去的,只是当她回过神,已经是在宴会厅之外……而他,竟然在对她微笑! 笑什么?是笑她不知道他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吗?是笑她的自欺欺人吗? “我知道你可以自行应付的,但就是看不过去。”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完全听不懂? “是吗?”她轻声地回应着。 “她跟沈秘书的父母交情不错,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找上你的吧,但她没这个立场去干涉我的事情。”他坐在花圃边,一副很闲适的模样。 说不定他只是吓唬吓唬张璇,说不定他其实还不知道,也或许他早就知道,但并非因为那个理由而接近她…… 言幼榕不禁这样想着,却又随即否定这样的想法── 言幼榕你别再为他说话了!难道你有卑微到需要对他的谎言视若无睹吗?他就是这么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而他确实也成功了,因为他骗到了你! “你知道多久了?”她的声音有些僵硬,冷冷地却又带些胆怯地问道。 “知道什么?”他笑着看向她。 他在逼她自己开口承认!言幼榕恼怒地瞪向他。 “你很得意吧?”她冷冷一笑。 他皱眉,像是将她的态度视为耍性子。“你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对,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的女人,总比你满脑子贪图别人利益来得好!”她转身离去。 “幼榕?”身后传来他疑惑夹杂着不悦的声音。 笨蛋!男人都是笨蛋!永远不知道自己惹毛对方的笨蛋! 不管了,回家去! 第八章 和室里,两人持续对峙。 “出去!”她再度嚷道。 这个家伙竟然还敢找上门,还三番两次地要双方的父亲撮合这桩“美事”! 而她那个“昏庸”的老爸竟然答应了!还说这种年头要找到这么出色的年轻人实在不简单,要她好好考虑考虑! 他果然是因为她的附加价值才找上她的!这下不打自招了!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想像怎么会有人的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你就这么薄情?不但那天以后就避不见面,连房子里的东西也叫别人去搬,男人甩掉女人都没有这么残忍。”他持续笑着,像是随时要把她抓进怀里那样地笑着。 “对你这种人还需要仁慈吗?” “你的确不仁慈。”崔烨昕向前一步,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是在谈天。“每次咬我的肩膀都咬得很用力,一点也不轻柔。” 她涨红了脸。“闭嘴!”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亲爱的榕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又缓缓地向前迈进,将她逼到墙边,习惯性地挑起她的头发把玩。 她用力拨开他的手,想顺便甩他一巴掌,却没有如愿,手中的剪刀反而扎到她的手腕。 “嘶。”她缩回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的语调很散漫,但拉住她的手的速度却非常快,他将她雪白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啧了两声。“流血了。” 然后,就在她不可思议地瞪视下,他缓缓舐过那小小的伤口,那意味很挑逗、很色情、很故意……很、恶、心! “你做什么?!”她怒吼道。 “止血啊。” “放开我!”言幼榕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将他舌头舔到的地方狠狠地擦过。 “你见外什么呢?我们都快成为夫妻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将她的大惊小怪的反应视为害羞的表现。 “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这是什么年头了,我父亲要我嫁谁我就嫁啊?你作梦去吧。” “说到作梦,我前几天梦到我们生了三个娃娃呢,两男一女,好可爱。这是个好预兆吧?” 言幼榕还来不及开口,和室的纸门就被拉开,一个小不点咚咚咚地跑了进来,端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快要打架了,硬是挤进两人之间,小手朝着言幼榕举得高高的。 “二姊你看──” “什么东西?”言幼榕的脸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蹲了下来。“喔!这是你自己折的啊?好棒喔。” “是四姊教我折的。”宁儿小小的脸蛋上尽是得意的甜笑。 “她可真闲啊,一点考生的样子也没有。”她叨叨念了下,将小娃儿抱起,一脸悠哉,似乎完全不在意有小电灯泡发光打扰。 “她是?”他背着双手问着,不可察觉地稍往后退了些。 他不喜欢小孩,对于那种缺乏理智的小生物是敬而远之,也从不觉得他们可爱过。 除非是他自己的小孩,否则要他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女儿。”她回答得干脆。 “哦?我方才好像听到她叫你二姊,是我听错了吗?” “她是我四年前生下的女儿,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过了一段荒唐的日子。我总是需要顾虑到前途的嘛,谁会希望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呢?所以让她叫我姊姊,好掩人耳目。” “原来是这样。”他微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当然会啊。”她瞧了瞧怀中那个以好奇的眼神望着崔烨昕的娃儿。“你不是想要小孩吗?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现在你的美梦达成三分之一了。” “二姊,我要叫他葛格还是属叔?”小娃儿开口问道。 “叫怪叔叔吧。”她笑看着崔烨昕,很乐意这样教坏妹妹。 “子宁小姐。”管家伏在门边像招财猫一样招着手,一面轻声唤着,想要把小娃儿带离这个修罗战场。 言幼榕将小娃儿放下,小娃儿一边走向管家,一边回头对崔烨昕说道:“不可以欺负二姊唷。” “我怎么会呢。”崔烨昕难得对小孩和气。 “呃,对了。”管家牵着小娃儿,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瞄言幼榕,终于决定开口说:“崔少爷,老爷问您愿不愿意留下来吃晚餐。” “我当然愿意了,幼榕在这里,我怎么舍得离开,请替我谢谢伯父。”崔烨昕的态度好从容好得意。 “那太好了……噢,不是!”管家接收到言幼榕的瞪视,连忙改口。“还、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言幼榕喷火着问道。 “崔、崔少爷……”管家老泪心中滴,好想抱头逃跑。他一边挪动着步伐,一边很快地开口,以免二小姐手上那把锐利的剪刀往自己这边射过来。“您要在这里过夜吗?” “没有空房!”言幼榕抢在他之前怒吼道。 “老、老爷说……崔少爷可以和二小姐睡……”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垂得低低的。 呜……他一定会被二小姐杀掉的啦…… “睡阳台都行,我不到明天是不会离开的。”崔烨昕那张得意的脸笑得好灿烂好闪亮。 “那就好、那就好,再五分钟开饭喔……”管家抓起一脸疑惑的小娃儿,拔腿就跑,决定往后三个月都要躲着二小姐。 “沈叔,我们为什么要用跑的啊?”跑得好辛苦的小娃儿边跑边问。 “宁儿小姐我跟你说啊,你二姊这几天心情超级不好的,我这个吃人头路的不小心实在不行。” “噢,好可怜喔,不过好好玩,对不对?”最近大家都是这么跟她说的。 “是啊、是啊。”管家上一秒钟还面露哀凄的脸,马上转为欢欣。“这可是未来的姑爷呢,全天下只有他能够治你二姊了。” 超期待的啦。 言家的餐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外人,今晚多了一个据说就是之前“拐”言幼榕出去同居的男人,全家上下都极为兴奋。 “崔大哥,你有吃过我二姊煮的菜吗?” 言初桐是最早进入状况的一位,马上把崔烨昕当作自己人,好奇地问着。 “当然有啊。”崔烨昕也极为上道,充分表现自己亲和的一面,先瞥了一眼死绷着脸的言幼榕,然后转向一双双对他发出“我想听八卦”讯息的眼睛。“我特别喜欢她煮的清炖牛肉面。” “啊!二姊你不公平!你在家里从来不下厨的!”四妹言小梨仗着有三姊当共犯,也跟着哀叹了起来。 哗,她第一次觉得二姊的怒瞪一点也不可怕耶,反而好有趣。 还有这个看起来人好好的崔大哥,根本就不像二姊讲得那样恐怖嘛,这个人怎么会被冠上阎罗王的称号呢? “幼榕手艺很好,但比起看她煮饭,我更喜欢看她插花。”崔烨昕向众人分享着他个人喜好。 “哦?”言初桐看起来好兴奋。“崔大哥你对池坊也有研究吗?” “不,我一窍不通,只是觉得插花的人很美,插的花也很美。” “懂得欣赏就好了。”言家长子言少枫也适时地表达意见,一向不多话的他倒是很乐意加入这看似和乐融融的谈话内容。 言幼榕冷着一张脸,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连冷嘲热讽都省了,更别提跟着大伙一起聊天了,她可没有像崔烨昕那样假仙! 他竟可以摆出这种很亲民的模样跟她的家人谈天!就只是为了让她的家人对他有好印象!真可怕! 他连平日跟崔烨晟说话都是很简洁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谈了? 但…… 她很不想承认的,可是听着他们这样谈天、笑着,她对他的厌恶竟然缓缓地减低了,被另一个感觉──思念所替代。 “崔大哥你来了真好,二姊又恢复活力了。”不怕死的言初桐瞥了一眼连瞪她都懒得瞪的言幼榕,笑着说道。 “就是啊,二姊搬回家以后变得好忧郁呢,你们真不应该吵架的。”言小梨附和道。 崔烨昕笑着望了眼言幼榕。“是这样吗?我觉得很惭愧。” “二姊什么也不肯说,就只会冷着一张脸到处吓人。” “她搬回家的这些日子,我也不好过啊。”崔烨昕的笑容浅浅的,给人哀伤的感觉。“我若不想她的话,就不会来这了。” “幼榕个性比较强。”言老爷说话了。 “这我知道。”崔烨昕应着,在餐桌下握住言幼榕的手。 放开! 言幼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挣脱,但他抓得很紧,像是不惜抓痛她那样地抓着。她无法将手抽回,只能狠狠地瞪向他。 他的手因为她的不再反抗而稍稍松了些,但那传达过来的怒气仍是不减的──他凭什么生气!她才是受伤的那方耶! 她很不想承认的,但回到家、回到没有他的地方,只是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是在意他的,不在意就不会生气了。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以一个冷笑对付这样的情感!就如往常那样的不在乎! 可偏偏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就只有想他、恨他、想他、恨他…… 随着思念的加重,她的怒气便更加重。 她为什么不能够洒脱些,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全然地讨厌他?她知道,如果她够气他,就应该直接赏他一巴掌,然后将他推出门! 她把一切假装得好像是逼不得已,但她很明白,那只是她此时坐在这里的一个借口。 这只手是她熟悉的……却也是她讨厌的! 她扭转了一下手,往他的掌心用力一掐,果然让他成功地放开她。 她挑衅地看向他,看向他唇角不悦地往上一勾,感到得意极了! 至少达到些许泄愤效果了! “你的被子。” 言幼榕手一甩,将米白色的羽毛被往他身上扔。 一个晚上下来,崔烨昕完全得到言家上上下下的青睐──他的远见和领导力早就让父亲赞许不已。 他适时表达出的“女人是生来疼爱的”的理论,更引起了温和的言家老大的共鸣。 他以过来人的身分建议理科不是那么好的言小梨,在选系的时候可以考虑选择商学院的科系,还跟她分析讨论了一阵子,让言小梨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信任。 他还耐着性子陪宁儿玩,将她抱来抱去。 言初桐就不用说了,她一开始就打算将二姊包一包送给这个大帅哥,从最初就抱持着百分之百赞成的态度。 总之,除了言幼榕以外,全家都很喜欢这只披着羊皮的大恶狼,当然也极度欢迎让他们两人同房。 因此,避免有这种事情发生,她,言幼榕小姐自动自发去整理客房的床铺,坚决反对让这个大恶魔有机会和她同房! “这么暴力。”他将被子搁到床上,不在意地轻笑着。 不,他不是不在意。她太懂他了,虽然他还笑得出来,但那只是代表他的恶魔等级越来越高了,并非不在意她这种无礼的举动。 哝,她还怕他生气吗? 言幼榕懒得理他,转身就走,但预料中的,马上被他抓了回去。 “不一起睡吗?我想念你胸前的那两颗痣。”他问着。 “你少下流了。” 他轻冷地笑了声。“那么,不坐下来跟我聊聊吗?” “聊什么?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言幼榕盯着他那看似已经极度不高兴的眼睛,冷哼了一声。 “聊聊……你的不告而别、聊你的离职、聊我们没有见面的这整整一个月,我们有很多事情可以聊。”他的态度不再像稍早那样的漫不经心,多了些隐怒。 “我没有必要跟一个骗子多说什么。” “骗子?”他笑得有些狰狞。“你知道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吗?隐瞒自己身分的人可不是我。” “我们这是家规!不告诉你是理所当然的!”她理直气壮地道。 “好个家规!”他咬牙低咒了声,以极快的速度欺近她,双手一抓地便将她按压在墙上,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是当项协理无意间提起:‘咦,你既然知道我的男朋友是那个言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女朋友也是呢?’我是到那时候才知道的。而在这之前,我像个傻子一样,不停地想着为什么你突然生气了、一直想着到底要怎么找到你!” 这就是他发怒的原因。 首先,他因为她的莫名怒火而感到不悦。 他原以为是因为他以护卫的心态为她挡掉张璇那女人,让她觉得他是个沙文主义崇尚者。 毕竟她是那么地独立自主、完全不需要别人。 然后是── “隐瞒我你的身分是小事,可是你知道当我得知这件事情后的想法吗?原本一直猜不透你生气原因的我,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你认为我是因为你的附加价值才接近你、待你好,是吧?你竟然把我视为那种眼中除了利益以外什么也看不到的人,你侮辱了我对你的真心!甚至还不愿意开口了解一切,就这样给我安了罪名!” 所以他找上门!抱着「我就是爱钱,你能拿我怎样”的赌气态度找上门,请言老爷答应他们的婚事,企图气坏她达到泄愤的目的。 言幼榕没有说话,脸上有些热烫,她觉得不甘心却也有些理亏,不知道该高兴他没有欺骗她,还是要选择不相信他的话。 “怎么,你还不信是不是?”很快看穿她心思的崔烨昕恼怒地抓着她的肩膀,逼她直视他。“你还觉得我在扯谎骗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冷冷地道,一向骄傲的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言幼榕!”他咬牙低吼,觉得自己下半辈子一定会被这女人忤逆死。 “是,就算我冤枉你又怎样?”她踮起脚尖跟他势均力做些,开始反击── “你能将这些都怪到我身上吗?怪我不相信你吗?你告诉我要怎么相信?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莫名其妙吗?你明明就对我这种骄傲自大、难以驾驭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却要来招惹我!我试着不要去想那么多,不要去想那么多的‘理由’,跟着感觉走就好,可是搞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连本来确定的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好,你想‘知道’是不是?”他吼道,说着捧起她的脸蛋,低首狂猛地以吻抵住她来不及反抗的唇。 第九章 瞬间,客房里,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转变,言幼榕只觉得心底有种感觉炸开来,下意识地攀住他,不甘示弱地回应着。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自白而释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思念他了,只知道现在她只想要吻他,只想让他紧紧搂住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嵌入他体内那样地搂住他。 她觉得炙热、觉得窒息,但却不想离开他。 她“知道”他也是的。 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感情是无法解释的”这样的事实呢?他就是喜欢上她了、爱上她了、不含一丝欺骗地待她好。 她的心情……不也是这样的吗?她就是喜欢上他的强势自信果决、爱上他的野心勃勃和卓尔不群。 她为什么要怀疑那么多的事情,期待所有一切事物都有一个她能够接受的“原因”存在着。 她突然发觉,自己的高傲,是多么地愚蠢。 他的手抚过她的颈子、她的胸口、她的腰,她的轻吟声刺激着他每一条感觉神经,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失控的开始,也不希望停止。 然而,就当两人已经衣衫不整之际,他突然住了手,并离开她的唇。 她明亮的眼睛如今蒙蒙地像是铺上一层水雾,有些疑惑却又明了地看着他,颊边带着些许的红晕。 相较之下,他显得镇定多了,像是没被方才的激吻影响半分,只有过度冰冷的眼睛和同她一样的气息不稳泄露了他的压抑。 他将她抱上五斗柜,吐了口气,缓缓地一次次顺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抚着她的脸蛋,手劲十分轻柔却又有不允许抗拒的强势。 他帮她将衣服拉整好,扣上扣子,然后对上了她的眼睛,不禁笑了。 “别用那种有所求的眼神望着我,你不知道它的效果有多好。”他吻了下她的脸颊,低哑着嗓音说道。 “谁有所求了……”她踢了他,声音也是干涩的。 “下来吧。”他没有多跟她多作争辩,将她抱下来,轻搂着她走到门口,手指轻擦过她些微红肿的唇瓣。“早点睡。” “嗯……”她转动门把,没再看他,平静地走出了房间。 他……是想要在将自己想表达的一切表明清楚后,给她一点时间思考吧?事实上,她也不希望明天在他身边醒来的是让尴尬包围着的自己。 然而,让她感到不平衡的是──为什么他好像永远是对的?永远主导着一切? 真可恨。 “你别走嘛。”言小娃儿不依地嚷着,小手一抓,抓住崔烨昕的裤管不放。 接下来的日子,受到言家人喜爱的崔烨昕,理所当然地变成工言家的常客,俨然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他来的次数很频繁,但待的时间并不长,来的时候往往只是吃顿饭、和言家人稍微聊一下就走了。 他和言家人有不错的互动,但在言家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给了言幼榕,陪在她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们现在还在类似和好的重新适应期,难免有些尴尬和沉默……严格来说,崔烨昕看起来一点也不尴尬,所有的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为难情绪都是发生在言幼榕身上的。 她隐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出她的烦躁,但透过她的一个瞪视,他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也因为如此,崔烨昕更加觉得待在她身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宁儿这句话你留给以后的男朋友吧。何况这种撒娇的方式只有二姊使出来才能动摇崔大哥。” 言初桐将小娃儿抱起来,谆谆教诲着,不过自己也留起人来了! “明天又不用上班,崔大哥你就住一晚吧,大家都很欢迎你。”说着转向站在后头的言幼榕。“你说对不对啊,二姊?” “嗯?什么?”她装作没听见。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希望他留下来,但能够肯定的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他总是惹得她手足无措。为什么他不会跟她一样不安呢?反而像是很乐在其中地看着她出丑。 “你希望我留下吗?”崔烨昕望向她,一副期待的模样。 “你想要留就留,关我什么事情。”她瞪了他一眼,凉凉地回应着,拒绝加入妹妹们的留客行列。 “二姊!”一群人马上抗议道。 “怎样!你们有意见喔?!”她以一敌三地吼回去。 “项茗来的时候,你也是积极地要留她下来啊。”一旁的言少枫轻声地道,摆出怀柔政策。 “那是因为项茗很讨人喜欢。”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们也很喜欢崔大哥!”三个妹妹齐声回应。 言幼榕瞪着这一群爱管闲事的家伙。 “好啦!反正客房很多也没有入睡,你就别假了,住一晚会怎样!”言幼榕不悦地瞪向那个忍笑的男人。 “二姊你真没有诚意。”一旁的言小梨轻声地批评道。 “你,给我去读书。”她指着言小梨的鼻子说道,再指向崔烨昕。“你,给我留下,省得我被一群爱管闲事的家伙烦。”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崔烨昕摊了摊手,很乐意留下。 “好啦,那二姊你和崔大哥去租dvd回来看吧。”言初桐提议道。 言幼榕冷着一张脸。“看电视就好了,要不你那边也有很多盗版片啊。” “盗版片画质不好,我们去租吧。”崔烨昕大方地配合着,很顺地牵起言幼榕的手往外走。 “你不要动手动脚的。”言幼榕抽回手,倒是意料之外地顺利。她愣了愣,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抓得死紧…… “嗯,我也是比较喜欢搂肩的。”崔烨昕手一勾,亲匿地搂着她出门。 而其他言家人,则是听着言幼榕的反抗声,带着「她要嫁了,真舍不得!”的表情目送他们消失在转角处。 “你的家人真可爱。”车子里,言幼榕的左手边传来一个像是要找话题打破沉默的声音。 “你别吵,我不想跟你说话。”她骄纵地冷哼。 “是不想,还是不敢?”他的声音带着笑,胆大妄为地嘲弄她。 她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道:“你不用激我,就当我不敢吧,无妨,我不会在乎的。不过……” “嗯?”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待他们这么好。”她幽幽地道。”这不像你的作风。” “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是与你最亲的家人。”还有什么比这点理由更为正当呢? 她斜睨了他一眼。“不是因为想要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来个里应外合,把我给卖了吧?” “你明明就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呢?”他轻轻笑着,过一会又开口了── “你离开以后,我以为自己还是能够过得好好的。” 言幼榕一顿,没有看向他。 心底一边咕哝地埋怨着他的心机好重,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然而另一方面却又明了了他的感受……毕竟,她也是如此。 “本以为……只是餐桌上少了个人,以为只是一个人睡。”他继续说着。“以为既然以前习惯一个人生活,那么未来也是会习惯的……但事实却不如想像中的简单。” “能够陪伴你的人很多。”她的声音也很轻,不是刻意要反驳的,只是……想保护自己最深沉的感受,不希望就这么向他投降、承认她也很想念他。 她不想这样,不想事事都顺他的意。 “我不想说‘我只要你’那样任性可笑的话,可很遗憾地,事实就是如此,除了你以外,不想要任何人的陪伴。你也有这样的感受吗?” 她没有回答,但── 有,她当然有他那样的感受。 每天晚上她总埋怨为什么她躺着的那张床要这么大、为什么躺在她旁边的是思念,而不是真正的他? 她宁愿自己麻木一点、笨一点、无情一点,也不要天天想着他、不停地猜测他的心思。 “幼榕,我也知道能够陪伴我的人很多。女朋友再找就有了,你对我的伤害是很深,但难过再久,终究也有平复的一天,就像是你拒绝我,再找个男人一样,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因为珍惜你、重视你、不愿意我们之间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所以我找上门,想把一切解释清楚,并且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是那种心领神会的答案,我要的是完全的坦白。我愿意给你时间,但我不会一直等下去,你也知道我是个耐心不足的人。” 崔烨昕闻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像是下最后通牒般地说道。 她还是没说话,心有些涩涩酸酸的。谁能够怀疑他的心意呢?甚为明白他的她是最清楚他那不下于自己的骄傲的…… 她知道他想要逼她说出口。如果她持续不给他答覆,或许他还是不会轻易地放弃,但……她实在不愿意冒这种险。 “去兜兜风吧。”他吐了口气,突然这么说着,方向盘一转,便往郊外开去。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载着她漫无目的地往前开。 她望着车窗外那些快速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景物,觉得心好像也跟着车子一起快速地跑了起来,有些轻快,有些难以掌握…… 她瞄了眼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卷起的衬衫袖子露出他强健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给人俐落的感觉……这是他搂她的手、抚她脸颊的手、把玩她头发的手……像是永远充满着强劲力道的手…… 她细细地回想着,回想着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的感觉,那是一种安心、受保护的温暖感觉。 她想要开口说些话的,但或许是不喜欢这种突兀的举动,也或许是不想要破坏这种恬淡的静谧。 在到家之前,他们都没有开口。 已经很晚了,他们轻悄地进门,他陪她走到她的房门口。 “晚安。”他手插着口袋,以轻松的姿态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颊。 她咬住了下唇,顿了下说:“晚安。” 然后,缓缓关上房门,从门缝中目送他离去。 睡不着。 言幼榕躺在床上,手中握着一串钥匙,明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耳边是冷气机发出的些微声音和……他稍早说的那些话。 他对她……真的是够用心而且很有耐性了吧?他这样高傲的人是不可能随便示弱的,但他愿意退一步,处处让着她…… 她知道的,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很喜欢她、很爱她。 而她……也是。 她那可笑的自尊,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这事情算起来根本就是她的错,她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不愿意开口,只是想要找个好一点的时机。 但这不能当作借口吧? 他就在楼上的客房里,而她有客房的钥匙…… 她这个举动很像是“饥渴”的表现,但她真的觉得……此刻上去,好像是跟他坦白的最好时机。 人刚睡醒的时候脑子比较不清楚,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也不会死盯着她、审视她每一个表情,让她觉得紧张、觉得不安。 她烦躁地翻了身,口中不时不耐烦地发出啧啧声。 上去?不上去?上去?不上去? 好几次,她想要坐起来,却觉得身子有千斤重,犹豫不决让她感到急躁。 “厚!”终于,她坐起身,吐了好大一口气。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了? 她抓紧了手中的钥匙,又顿了一秒,便没再迟疑地下床,走出了房间。 客房前,言幼榕以极慢的速度转动手中的钥匙,她相信自己做贼的本事,可她仍是紧张的,一颗心猛烈地撞击着胸口,她几乎都可以听到那跳动的声音了。 她轻压下门把,没有压到底便轻推开门,怯怯地探头进去往左看去,看到的是背对她躺着的身影,呼吸很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睡都睡过了,半夜待在同一间房又有什么好紧张的!你真孬! 她一边低咒着,一边以高超的技巧无声地关上了房门,嗫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她突然有些埋怨他不会打鼾,所以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睡着了没。 到底要怎么叫他?用推的、用戳的、用拍的?还是直接躺到他旁边?她歪着头苦恼着,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没有贞节观念的女人。 算了吧你,言幼榕,你从来没跟单纯两字扯上关系,惊世骇俗一点的举动反而比较适合你。 她吐了口气,举起脚,奋力往床垫一踢! “嗯?” 效果不错,他醒了,睡眼惺忪地皱眉转身,本还有些被惊醒的不悦,但一看到是她,便将火气全收了起来,半撑起身子盯着她瞧。 “怎么了?”见她一直紧抿着唇不说话,他问道。 “我……” “先上来再说。”他打了个哈欠,手一伸,直接将她捞上床。 他再度躺下,将她抱在怀里,似乎不想让她多说什么,只想要继续睡去。 “等、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啦!”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坐起身。 “好。”他配合度很高地撑着头,侧躺着仰头看她。 言幼榕又抿了下唇,强迫自己别将眼光老停留在他赤裸的上半身,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地开口。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问清楚,便怪罪于你,还对你恶言相向……虽然、虽然这是我的错,但我是女人,本来就有任性耍赖的权利!你身为男人就要多加担待,既然想要娶我就得容忍我、接受我……我、我是有错在先没有错,但、但要不是我非常在意你,在意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她这个来认错顺便表白的女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将她那骄傲的袍子解下,理直气壮地道歉。 而他,则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别扭自我护卫的态度、看着她紧抓着睡衣的手……无法察觉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睡觉。”他再度将她搂进怀里,拉起被子盖住两人。 “你、你也说些什么嘛!”她不满意他的态度,开始怀疑他根本还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是不对啊,他明明就是那种不需要“起床清醒期”的人,他眼睛一张开意识便很清楚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敷衍她? “我听得很清楚了,先睡再说,乖。”他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地哄她。 “不行,你先给我个回覆!”她不依地嚷道。 他微睁开眼睛。“好晚了,别作这么消耗体力的事情,明天放假我可以一整天陪你‘玩’。” “谁跟你说这个!”她在被窝里踢他一脚。 他压住她的脚,眼睛明亮些了,望着她含怒的脸,轻叹一声。“你任性、你耍赖、你作任何事情,基本上我都不会介意的,谁教我很疼你、很爱你呢?啊,不过偷汉子除外,我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补充说道。 “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她对他过度坦白的回覆有些质疑。 他瞪着她,眨了下眼睛,除去最后一丝睡意。“好了,我醒了。” “什、什么?”她还是没有办法习惯他那种话题转得飞快的习惯。 他翻身压住她,邪恶地微笑。“我醒了,这下子你别想睡了。” 敢这样质疑他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了。 “我、我可不是来陪你作这种事情的!”她对他扒她衣服的速度大为惊恐,忙嚷道。 “更改一下行程吧,亲爱的崔……”他顿了下,瞪向她。“你没重点地说了一大堆,那到底是嫁不嫁给我?” “嫁……”她愣愣地回应。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半夜的她实在是很好拐,重复方才的话。“得麻烦您更改一下进我房间的行程了,崔太太。” “你你你……” 惨了,真是失算。 她进来是要做正经事的,是要表达自己的内心话。她不确定自己确切地表达了没,只知道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没有停手的意思。 “怎么,有特殊要求吗?”他笑得好色情。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的侵略而倒抽了一口气。“你、你明天……不准说出今晚的、的事情!” “是你爬上我的床这件事情,还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情?”他低声请示道。 “都、都不准!”明明是他拐她上床的! “好。”他毫无异议地答应。 “下星期一就把沈秘书给开除!” “好。”他早就开除了。 “不、不准跟别人说,我说‘我爱你’的事情!” “好……嗯?你没说过啊,你只有说‘在意’。”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有些 “现在说还来得及。”他宽容地对她微笑。 本以为这个高傲的女人绝对会找尽各种理由逃避,但他竟然料错了──言幼榕只是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手贴着他的双颊,轻声地道:“我爱你。” “我知道。”他低声地回应,身子是暖的,心更是…… 言幼榕搂紧他,无法不在心里微叹。 她明天必定要成为家人调侃的对象了…… 但,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丢脸了,反正……她今天用一个告白降服一个恶魔,换来他下半辈子的自愿被奴役,怎么想都值得。尾 声 硕大的空间里,沙发上有两个男人坐着,一个悠闲、一个不悦。 “你把我的得力助手娶走了,害得我的办公室大乱,你要负责!”崔烨晟大声 “关我什么事,她早就离职了,你自己领导能力不佳还敢怪到我头上?”崔烨昕始终盯着更衣室的方向,等那个试婚纱的美人出来。 压根儿都不想理旁边那个呶呶不休的自家小弟。 “不然我再回去当你的秘书啊!”从更衣室里面传来笑声。 “你敢当,我还不敢用咧!”崔烨晟伸长脖子嚷着。“你是未来董娘耶,我讨好都来不及了。” “董娘没办法对你怎样的啦,不过若身为嫂子……”言幼榕打开更衣室的门,走了出来,对着崔烨晟呛声:“绝对可以整你。” 然后,看向面露微笑的崔烨昕,征询他的意见。“怎样,老爷?您觉得可以吗?” “你喜欢吗?”他只是这样问。 言幼榕转向身后的镜子,左瞧右看。“我是挺喜欢的。” “那就这件吧。”一切以老婆为重的崔烨昕回答。 “学姊你把我亲爱的大哥蛊惑成这样,一点主见都没有了,你要负责!”崔烨晟转移抗议目标。 “你闭嘴。”言幼榕更直接,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下,接着不太甘愿地开口:“大不了我赔你一个秘书嘛。” “学姊你以为你是这么容易取代的吗?” 言幼榕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入更衣室,一边说着:“我把我四妹送给你,这样可以了吧?” “我没看过她耶,跟你像吗?” “完全不像,是个甜美的乖女孩,等她毕业以后,我让她去你那边工作。” 崔烨晟眯着眼睛想了想。“嗯,好像可以接受。” “你先回去吧。”崔烨昕急欲把这个电灯泡踢到一边去,好跟他这即将步入礼堂的未婚妻独处。 “好啦,我知道我碍事。”崔烨晟面露哀凄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知道就好。”声音来自默契一向挺好的未来的崔烨昕夫妇。 崔烨晟泪奔而去后,崔烨昕笑着问一身便服走出来的言幼榕。“怎么突然想把小梨往虎口送?你明知道小梨是烨晟那小子喜欢的类型,难道你想要撮合他们?” “就算是喜欢的类型也不一定会爱上啊。”言幼榕顺了顺头发,仍是一脸不甘愿的模样。“我会这样决定,主要也是要遵守誓约啊!” “誓约?”他站起身,将她的皮包递给她。 “我曾经发誓|如果爱上你,小梨就得去当崔烨晟的秘书。” “你拿自己的妹妹当赌注?”崔烨昕有些傻眼地问道。 “是啊。”她心虚地回应。“不然……收回,我不爱你,小梨就不用冒险去喂老虎了。” “你觉得我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他微笑。 “不会。”她也微笑。“所以?” “那就牺牲小梨吧,反正她不会知道的。”崔烨昕干脆地说道。 “你好恶毒啊,崔先生。” “我未婚妻教得好。”他揽过她,轻吻了她的脸颊,两人的甜蜜表露无遗。 “看来,一年前我的刻意挑衅……其实是对极的做法。”言幼榕露出得意的笑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一个疼她、爱她、了解她的伴侣,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伴侣……她相信他们会是幸福的──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幸福的。 编注: 欲知言少枫与项茗之间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543恋人请喊有之一《木头前男友》。 敬请期待佟月最新力作,恋人请喊有之三《顽石好男人》。 后记 【可恶的连续剧 佟小月】 很不想承认,但…… 佟小月真的从小就是个很容易被外界事物影响的人。 而在这部稿子进行的同时,发生了两件“被影响”的事情。 第一,佟小月写稿写到一半,看了从表姊那边借来的“香水”翻译小说,结果自己的叙述方式竟然就变得跟翻译小说一样,开始用那种像是旁白一般的笔法描述男女主角的互动…… 真够凄惨的。 但凄惨的还在后头…… 本来呢,崔烨昕这个“恶魔”,佟小月设定他是个能够把女主角耍得团团转、也就是那种标准的坏坏大野狼…… 不然,就是一个很冷漠、工作为重、女人抛一边的男人。 个性都设定好了喔! 佟小月也很久没有写着写着,主角的个性跑掉的事件发生啰! 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让主角的个性跑掉的事情…… 始作俑者,是佟小月和其爹娘周一到周五,必定观赏的连续剧── 实习医生(crey''s anatomy) 戏里面,有位叫柏克的主治医生,果断又冷静,就是那种遇到问题会保持沉默,然后眼睛会发射出锐利的光芒,接着很快找到解决办法的男人。 (有人知道佟小月在说啥吗?) 他的女朋友,杨,是一位同样果断又冷静的实习医师(为啥女方的介绍这么少?性别歧视驹?) 于是,不知不觉中,佟小月就被这对“疑似”为自己笔下人物的男女主角给牵着走…… 刚开始,实在没啥大问题的,因为他们的交往方式十分低调,也十分的平淡。(当然是指不在床上的时候啦!〉 就如同崔烨昕和言幼榕一样,走那种自以为是的“成熟风”。 但,慢慢的……问题来了── 不知道为啥,可能是编剧偏心吧,把自己的白马王子写进去了……柏克竟然越来越优了耶! 我的妈啊! 身为着名外科医师的他不但厨艺甚佳、爱干净、收入高、有音乐素养、体育细胞…… 这些都不算啥,重点是他对杨的关爱是越来越表露无遗! 他的一言一行都显露出他是个真情的好男人!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兼好爹地! 每次看到他的好,都让身为观众的佟小月咬牙狂哀: “怎么这么优啊啊啊啊啊……” 然后…… 崔烨昕先生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转型了…… 他这个应该是恶魔、坏蛋、撒旦的家伙……竟然也温柔起来了,让捧着电脑的佟小月冒出一身咕咕鸡皮。 这、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啊啊啊啊……(痛哭) 但…… 无奈崔烨昕先生已经成功变身成这样,佟小月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起,只好任他去吧。(挥手帕) 谁教这部连续剧实在颇有意思,每次都有很神奇的病情出现,让佟小月没办法不看咧…… 不过因为美国那边才演到第三季,所以台湾这边的电视播完第二季以后就会停一段时间了,这个消息令人有点沮丧。 不过……也因为这样,佟小月不用担心下一部的男主角会变成第二个柏克医生啰!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