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到抠门鬼》 楔子 花家古厝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庆祝花农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子——花橙满周岁了。 “小橙,姑丈抱。” “外公抱。” 大伙儿都争着要抱一抱粉凋玉琢的小娃娃。 遵循古礼,拜神祭祖、祈求宝宝能健康成长之后,接着便是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抓周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期望藉由宝宝所抓住的物品预测宝宝的性向和未来的发展。 神桌前摆放着一个大筛子,里面准备了将近二十样的物品,有书、笔墨、印章、钱、尺、听筒、鸡腿、算盘、秤、玩具……等等。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花奶奶把花橙抱坐在筛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花橙身上,心里想着同件事——拜托,这次要抓“对”啊。 不一会,小手好奇地探出。 姑姑微笑地趋前,“抓书好,将来当个学者、专家。”对人类有贡献,地位崇高。 小手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转了个方向。 姑丈摸摸下巴,“印章啊……长大后有权有势,搞不好可以当总统呢。” “小橙乖,拿算盘。”将来才能继承家业,当个企业家。 “不然拿听筒也好,可以当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笔墨。”艺术家。 “拿葱。”聪明。 “芹菜。”勤劳。 小手的主人,张着一双细长的眼眸瞟过来瞟过去,始终没有下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地热烈讨论着。 花农和妻子相视一笑,“拿什么都好,只要小橙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了。”抓周的习俗是趣味大于实质意义,又不是百分之百灵验准确,毋需太认真。 花橙还未拿起任何一样东西,有一只小魔手趁大家不备时,动作迅速地摸走了香喷喷的鸡腿。 “耶?”有人发现了,“哎哎,鸡腿……被小容拿去啃了!” 两岁大的花容正抓着香喷喷、油亮亮的鸡腿津津有味地舔着,用她可爱的小牙啃着,笑容透露她的喜悦,她是真心喜欢这新来的小弟,他的出现代表家里会多一份食物,呵呵~~ 楚琬唇畔噙着温柔的笑,蹲到小女儿面前,“容容,好吃吗?” 花容的小嘴忙着啃鸡腿,无暇回应,只愿意点点头算有听到。 “色色!”花农的叫声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三女儿花色抽走了筛子里的千元大钞,开心得手舞足蹈,她不懂大人说的钱是什么意思,但这花花绿绿的颜色好漂亮啊。 楚琬啼笑皆非,才四岁大的色色不喜欢洋娃娃、不喜欢玩具,只对钱币纸钞有兴趣,她都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高兴。 花农的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一丝什么,微微怔愣住——他记得大女儿漾漾抓周时,什么都不要,就是一个劲的哇哇大哭;二女儿翎翎毫不迟疑地拿了玩具刀剑耍弄;小女儿容容嘴里吃着饼干,手里抓着鸡腿;而三女儿色色自始至终都只对着钞票漾开笑。 倘若抓周真能反映出孩子们潜在的个性……那他真的要开始烦恼了。 他的小儿子,坐在筛子里的花橙,终于选定目标——右手拿了玩具手枪,左手拿了秤。 第一章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结帐打烊了。”pub里的服务生将桌面上的空酒瓶整理妥当,轻轻地拍拍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的女子。 “还要再喝?来呀,酒拿来。”女子抬起迷蒙的醉眼,白皙的脸颊上黏了一颗酱油瓜子,看起来就像隔壁大婶脸上斗大的黑痣,模样十分可笑。 “不是的,小姐,我们要打烊了,能否请你先结帐呢?”服务生忍住想笑的冲动,一双眼睛眯成了弯月型。 “结帐?”这两个字就像解酒液般,让女子的酒意瞬间消褪了大半,“结……结什么帐?钱不是已经付了?”是几个同事说要请客她才跟过来的,怎么……她环顾了下四周,除了不远处还剩一桌客人之外,她的同事全都不见人影。 “他们先走了。”看来又是一出遭同事恶整的戏码上演。 先走了?女子脑中警铃大作,“那那……帐单金额……多少钱?” “四千三百元。”服务生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里面同情的成分居多。 四千三百元?女子的尖叫声压过店内播放的晚安曲,传遍每个角落,“你、你再说一次?” “是四千三百元没错。”恶整嘛,反正回去再跟他们算帐就好了,有这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女子拿起桌上的杯垫挡住自己的嘴,抬手朝服务生招了招,“你……靠近一点说话。” 服务生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倾身向前,“怎么了?” 女子的眼睛往两旁瞟了瞟,慎重其事地道:“我……我没带钱,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同事明明说要请客的。”她连要坐车的零钱都缺了十块,哪里来的钱可以付这笔天文数字的帐单。 “一点都没错,他们说帐单交给你就行了。”服务生敛起笑容,开始怀疑她是在借酒装疯。 “梦、这一定是噩梦,我要赶快醒来。”扔下杯垫,女子拍着自己的双颊,一脸惊恐。 “我们接受刷卡,还是小姐你要提供信用卡给我?”服务生的目光开始转为鄙夷,这种招数他看多了,就算她是个漂亮的“大婶”,他还是要收到这笔钱。 “我……没有信用卡。”女子嗫嚅地回应。 她一向以她的理财方式自豪,不办信用卡以避免一时冲动的消费,身上除了餐费,绝不带多余的钱来遏止无穷尽的欲望,也因此成功的存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一切是如此顺利美好,怎知会在此刻破了功? “那你打算怎么办?”服务生冷冷地瞅着她,“你再这么无赖下去,我可要报警处理了。” “报警?”女子的音调扬高了八度,“没、没这么严重吧?”让老爸知道她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她一定会被赶出家门。 不要啊,她还要回家吃饭好节省饭钱的。 “你再不付钱的话,事情就会这么严重。”四千三百元又不是多大的数目,一般的上班族都付得起,她是存心捣乱的吧。 “我……”女子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却束手无策。 如果向家人求援,那不啻是昭告天下她犯了什么罪行,而为了区区四千三百元跟阙开口她更是不想;平时她待人处事的原则就是互不赊欠,所以当然也没有人会愿意把钱借给她……看来她别无选择了。 “你送我去警局好了。”反正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应该不会有事。她天真地想。 “你—— ”服务生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她真的愿意为了区区几千元进警局。“你疯了吗?”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贪图有人请客,放纵地多喝了好几杯,现在落得这般难堪的下场也怪不了谁。 “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扭送警局?走——”抓起女子的手,服务生也火了。 “等等,我帮她付——”一道对女子而言像天使般的嗓音,冻结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颗惶然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世界上还是有善心人士的。 段然下了车,脸色不怎么好看。 “今天让我们喝个痛快,什么不开心的事都留到明天再说。”邵凡齐从驾驶座钻了出来,伸手揽着好友的肩膀。 “嗯。”段然仅仅点了下头,好看的脸上依然没太大的反应。 “别这样嘛,反正这世上女人多得是,先不论长相,就凭你这段家唯一继承人的身分,想倒贴你的女生可能三卡车都载不完,是薇薇不知好歹。”邵凡齐浑身透着浓浓酒气,俊秀的脸庞微微泛红。 段然皱了皱眉,对他所提到的名字很不以为然,“少罗唆,今天不醉不归就对了。”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好酒量,连想喝醉的权利都被好友先一步占了去。 不晓得谁才是那个受情伤的可怜男人。 “乐意之至。”邵凡齐交出车钥匙,一副慷慨赴义的神情。 接过钥匙,段然随着好友的步伐走进音乐悠扬的pub内,紫色系的装潢衬着昏黄的灯光更显浪漫,不过能见度相对不足,因为他才走了几步就在转角处被一名带着几分醉意的女子迎面撞上—— “小心。”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指间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了薇薇,不由得又缩回手臂。 “啊啊啊—— ”女子的双手在两侧不停地画圈,最后还是失了重心,往前扑了出去跌坐在地上,铿铿锵锵的声响像是硬币掉落的声音。 “没事吧?”邵凡齐蹲下身审视女子的状况。 “我的钱……”女子胡乱地在昏暗灯光下摸索,只找回一枚大小的硬币,“还有一个!”那可是她的车钱,弄丢了她只能靠“11号公车”回家了。 “什么?”没听懂她的话,他微微倾身又问了一次。 “我的十元。”女子费力地扳着段然的脚,想看清楚他的脚下有没有踩着她的硬币。 “十元?”邵凡齐失笑,有趣地看着她滑稽的动作,“只是掉了十元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什么而已?你懂什么?”女子怒瞪了他一眼,“走开,不要妨碍我找钱。” “你……”原来女人为了十元也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走了。”段然拉起好友,迈开步伐走去。 “喝醉的女人还真卢,为了十元什么形象都不顾了?真是难以想像。”邵凡齐还在嘀咕。那女人竟然瞪他?而且是为了区区十元! “就知道是卢了,还在意什么。”段然啜了口服务生送上来的调酒,视线还是往女子的方向飘去。 放弃了?墨黑的眸子里泛起笑意,冷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些。 真是怪异的女人。 “怎么?你不会对那种爱钱爱到疯的女人产生兴趣了吧?”顺着段然的目光,邵凡齐看见方才那名女子哭丧着脸走回离他们不远处的圆桌,跟同伴抱怨了几句之后,发泄似地叫了好几瓶啤酒狂饮。 段然挑起眉,出色的五官在灯光的照映下,更加深邃迷人,“也许这是个好方法。”爱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掌控。 “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邵凡齐的俊脸皱成像包子一样,“薇薇给你的打击真有这么大?” “别提她。”那两个字就像利针,扎得他浑身不舒服。 邵凡齐瞥了他一眼,朝他举杯,“好,我什么都不提就是了,干杯。” 段然仰头一口喝光杯内的酒,起身,“我去洗手间。” 虽然不提,可是他的心还是隐隐作痛,遭人背叛得如此彻底这还是头一回,没想到她是扮猪吃老虎。 他太大意了。 “真的要这么做?”进到洗手间内,门外传来三男两女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诡异地带着掩饰不了的兴奋。 “谁叫她老是这么抠门,捉弄她一下也无伤大雅。”其中一名女子无所谓地哼了哼。 “对啊,你没看见刚刚她勐灌酒的样子,简直把我们当冤大头嘛,想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粗嗄的男音迭声附和。 “可是……以我的了解,色色绝不会带多余的钱在身上,这样会不会太狠?”语气虽然犹豫不决,但却没有强烈的阻止意思。 “就算是给她一个警惕好了。” “那……就此解散了。” “嗯,小心点别被发现。” 看来大势已定。段然洗完手走出洗手间时,刻意瞄了下准备做鸟兽散的男女。 他们不是那个怪异女子的同伴吗?原来……他们说的抠门鬼就是她。 有好戏看了。 “怎么那么久?我以为你掉进小便池了。”邵凡齐又替两人叫了酒,“不是说不醉不归吗?还不快喝。” “好。”落了坐,端起酒杯靠向椅背,段然的眸底窜过一丝流光。 “拜托,你还在看她?想疗伤也不能饥不择食啊。”邵凡齐哀嚎了声,对好友的品味开始怀疑。 段然笑笑,喝了口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也许……他想到一个更好的疗伤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pub里的客人渐渐散去,时间也慢慢接近打烊的时刻。 “还要续摊吗?”邵凡齐快要不支倒地了,却还惦念着好友低落的心情。 “不了。”段然闲适地看着服务生走向女子。 “那就回家了。”打算起身,却让好友按回座椅上。 “再等等。”他得选个好时机出手才万无一失…… “你……要帮我?”花色抬眸感激涕零地看向背光而立的人,似乎在他头上看见了天使的光圈。 “把她的帐单跟我们的一起结算。”段然将白金卡交给服务生,优雅地坐到圆桌旁,他没错过眼前女子水眸里的激切。 一起结算?花色的眼睛瞠大了起来,想看清眼前的天使,“谢……谢谢。”好帅的男人,而且还有一副好心肠。 “不客气。”浅笑,段然幽闇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伸出修长的食指替她剔掉脸颊上碍眼的黑色酱油瓜子。 花色羞红了脸,她知道自己在这出色的男人眼前完全出尽糗态,“我……我叫花色,麻烦你把联络方式留给我,明天我一定把钱全数奉还。”她也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还。”段然的口吻柔和,表情澹然。 不用还?哪来这么好康的事?“怎、怎么可以,我们又不认识,你肯帮我就很好了,钱我一定要还给你。”她是遇上天使还是散财童子? 在刚刚的转角就遇见过了!段然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好,“你也帮我一个忙不就扯平了。” 帮忙?他们又不熟,她可以帮什么忙值得他付出四千三百块的?“你……说说看。”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谁要她受人恩惠,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涌泉以报。 更重要的是—— 可以不用还钱。 “月底之前当我的未婚妻。” 砰!极度震惊的花色倒抽了口气往后仰—— 她忘了坐的是没有靠背的高脚椅,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尽管忍住笑,段然迷人的眼眸依然泄漏了他的笑意。这叫花色的女子还真不是普通的绝。 花色自地上狼狈起身,坐回椅子上,“你你……是在开玩笑?”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玩笑话,她竟然会吓成这样。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你以为我喝醉了,还是当我智能不足吗?竟然企图用四千三百元买下我的人生?”她懂了,眼前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男人其实是个恶魔,他想趁人之危吃她豆腐! “都不是。”段然从外套内侧口袋拿出支票本,“你没醉也不笨,我更不是想用四千三百元买你的人生。” 他的话让花色越听越煳涂,“你到底想做什么?” “正确来说,我打算用四千三百元外加一百万的酬金,请你当我一个月的未婚妻。”语气依旧平稳,震撼力却十分强大。 “一百万?”她没听错吧?“你以为一百万可以买到一个人的清白吗?” 一个月赚一百万,听来真的很诱人,但她如果为此出卖自己的肉体,那就天地不容了。 清白?原来她已经想那么远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我演一个月的好戏就行了。” “演戏?”花色防备的心有些动摇,“不用陪睡?也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段然嘴边的笑意更深,“必要的接触或许有,但绝对不会侵犯到你,你若是同意帮我这个忙,我们可以列张约定条款好保障你的权利。”看来她真的为这一百万动摇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事后拿不到钱,我不就亏大了。”这笔钱可以让她更接近她的愿望,她真的很心动。 在支票上写下约定的数目,撕下交出,“等你拿到钱后再开始我们的契约。” 瞪着眼前好似在跟她招手的巨额支票,花色真的犹豫了…… 她脑中的天使跟恶魔正在拉扯交战。 不到三秒钟。“成交。”恶魔胜利了。 有钱果真能使鬼推磨!段然满意地睇着她收下支票,“很高兴我们达成协议,我叫段然,请多多指教。” 段……然,很特别的名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什么事能让他宁愿花上一百万元请个“假未婚妻”?以他出众的外表应该不乏爱慕者才对,何必花这种冤枉钱? “不关你的事。”他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算了,有钱的公子哥做很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循的。 “那个……关于契约明细……”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说了算,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基本上我没有异议。”是她给了他这个灵感的,认真来说他还要好好谢谢她呢。 “你一点都不怕我拿了钱落跑?”这么好的差事找上她是老天爷对她今晚被恶整的补偿吗? “你会吗?”他反问。 被他的笑眼瞅得脸颊发烫,花色撇开脸,“演戏我可是很有天分的,我当然会好好扮演你要求的角色。”不过,当他的“未婚妻”这个名词,怎会让人觉得心跳加速? “然,你还在跟这个十元纠缠不清喔?”邵凡齐步履不稳地晃过来,一屁股坐到空椅子上。 十元?花色不解地蹙着眉打量,脑中灵光乍现,“啊!就是你害我掉了十元,所以我今天才会这么倒楣。”她的所有衰事就是从那十元开始。 她因为少了十元不能坐公车回去所以心情不好,也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几杯,又因为多喝了几杯所以没注意到被同事放了鸽子,最终造就她……有了赚一百万的机会。 怎么现在推想起来好像不是件坏事。 “你撞到的人是然,跟我没关系。”邵凡齐摊摊手,“十元你找他要好了。”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笑,因为她拿到的不只十元,是十万倍。 “凡齐,跟我的未婚妻打声招呼吧,她叫花色。”段然笑着替两人介绍。 “未、未婚妻?”邵凡齐险些也自椅子上跌了下去,幸好他的腿够长,可以四平八稳地撑在地面上。“你说什么?”他是醉了没错,但还不到出现幻听的程度。 “花色,他是我的好友,邵凡齐。”没理会好友的讶然,他迳自继续介绍。 “你好。”花色草率地打了招呼。 不管是段然或邵凡齐,对她而言都一样陌生,只是段然给她的感觉……多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他方才出手相救的因素。 “然,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不过小憩了下,怎会一醒来他老兄就多了个未婚妻?女人生孩子都没他快。 “你听见了不是吗?”他又不是鹦鹉,干么重复一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这个十元怎么会变成你的未婚妻?”是他撞邪了吗?还是刺激太大,精神起了化学变化? “我叫花色。”张口十元、闭口十元,难听死了。 这回换邵凡齐眼神凶恶地扫过她,“你闭嘴。” “别对我的未婚妻这么凶,会吓到她的。”段然又扬起一抹醉人的笑。 他的话让一抹红悄悄染上花色的颊,明知道她不是真的未婚妻,却又止不住生理自然的反应,只能微低着头掩去尴尬。 这老兄真的不对劲,脸明明臭了一整晚,怎么这会儿完全看不出他的坏心情? “然,你再不把话说清楚,我要疯了。” 他公布答桉,“是我请花色当我一个月的假未婚妻,就这么简单。” 假未婚妻?“你请她当你的假未婚妻?”他的用意不难猜测,不过,这太疯狂了。 “嗯。”电视剧总这么演,没想到真有让他“学以致用”的一天。 “代价?”邵凡齐不自觉地屏息。 “一百万。” “加四千三百元。”花色低声补充。 邵凡齐拍了下额头,不敢置信,“你花一百万……还有那该死的四千三百元请她替你演戏?” “没错。”他认为这个价钱很合理啊,“难道太少了?” 太少?难道有追加的可能?花色的水眸亮得刺眼。 她没想过要求更多,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加码的话,她当然也愿意欣然接受。 “包含解决生理需求?”邵凡齐说得露骨,也让花色的脸瞬间爆红。 方才加码的美梦荡然无存。 段然习以为常,澹笑着摇头。 “我看你是遇到金光党了,十万我都嫌多,更别说是一百万了。”说完,他的目光不客气地斜瞥着她。 她有一双电力十足的美眸,长相是很漂亮没错,但充其量就是个花瓶而已,一点气质也没有,会为了十元在地上爬的女人实在没法子让他有多大好感。 “你……”花色想反驳,却一时辞穷。 段然出声制止,“凡齐,别说了。”他怕他的一番话让她改变主意。 对他来说,可以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他不在乎花多少钱,只要他认为值得就好。 邵凡齐果真不再吭声,但跟花色无声的眼光厮杀仍在继续。 服务生将段然的白金卡送回,不忘提醒他们打烊的时间已经到了。 “上面有我的电话,拿到钱之后再跟我联络。”段然把名片递给花色。 “等等……”掏出手机照着上头的电话按下数字后拨出,“这样你也知道我的电话了,我才不想老是占你便宜。”他那种全然相信她的态度让她有点……莫名的感动。 “该占的便宜都占了,才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邵凡齐又放了冷箭。 “走了。”段然长身而起。 “等、等等……”花色又出声唤住他。 “又有什么事了?”邵凡齐不耐地斜眼瞟着她。 花色对他视而不见,对着段然有些困难地开口,“可、可不可以再借我十元,我要坐公车。” 还在十元的话题上打转?邵凡齐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在段然的示意下闭口。 “我送你回去,这个时间没有公车可以坐了。” “真的?”连车钱都省下来了,真幸运。 “你就是这么软心肠,所以才会被骗。”邵凡齐还是忍不住咕哝一句。 “凡齐—— ”段然低沉的嗓音中警告意味浓厚。 被骗?花色垂眼偷瞄了他一下。他果然有秘密…… “我们坐计程车回去,明天再来拿车。”邵凡齐撇撇嘴,不再做无谓的争辩。 花一百万学个教训也好,他才能痛定思痛,知道人心险恶。 邵凡齐出去叫了车,段然觑着跟在他身旁的花色,两人的视线有了短暂的交集后又别开,各自若有所思…… 蓦地,他发觉心情好像不再那么恶劣了,这或许是他今晚最大的收获。 第二章 生性胆小柔弱的黄乐怯怯地扯了扯花色的衣角。“色色,你不要生气了啦,只是开玩笑……” 今天一来上班,色色就把她当隐形人,一句话也不跟她说,每每视线有交集时,就立刻别开脸。盯着电脑萤幕,花色对她的话听若罔闻,迳自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起伏。 “对不起嘛!他们说要捉弄你,我又不敢有其他意见,所以……” 她是曾经犹豫过,却没有勇气独排众议。 “所以我就应该原谅你?”花色终于开了金口,语调却是冷冰冰的。 “也、也不是这样啦,我是该骂,可是你既不骂我也不跟我说话,这样我很难受。”唯唯诺诺的她刚进公司时,遭到其他人排挤,色色是第一个对她释出善意的人,昨晚她闷不吭声真的不应该。 “我会比你好受吗?”花色犀利地反问。 黄乐噤了口,豆大的泪珠在眼底打转。 眼看她的泪就要决堤,花色还是心软了,“爱哭鬼。”她爱哭的程度可能只比她家大姐稍稍逊色而已。 “色色——”黄乐激动地抱住她,知道她会这么说就是原谅她了。 “好了,别哭了,经历过昨晚惨痛的教训我都没掉泪了,你哭个什么劲?”形势比人强,她知道以黄乐的个性绝对没有办法和其他人抗衡的。 结果变成花色在安慰她。 “对不起啦……”哭得更大声了。早上到现在提心吊胆的紧绷心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算了,反正事情也没那么糟。”如果没有昨晚的恶作剧,她也不会有机会得到一个一百万演出的机会。 中午她抽空去了趟银行,段然给她的那张现金支票果然兑现了,此时她的户头里躺着货真价实的一百万元。 “咦?”黄乐松开抱着她的手,抹掉泪痕,对她脸上掩不住的笑容充满狐疑,“你的笑容很可疑喔,是不是有白马王子英雄救美?” “你可以改行去算命了,黄半仙。”那一百万再加上她这几年工作所存下来的钱,刚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真的有?什么样的人?帅不帅?”黄乐兴奋的语调不自觉地扬高。 “男人,长得很帅的男人。”花色的脑海里浮上段然俊美出色的脸孔。这也让她更好奇像他那么出众的人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让他竟然想出用一百万元租个为期一个月的临时未婚妻这种下下策? “多帅?”黄乐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 “这么帅,”花色的双手还真配合地在空中比画了下。 她这个胆小如鼠的好友只要谈起男人就像变了个人,一点都看不出原本小家碧玉的样子。 “真好……”黄乐一脸懊悔不已,“早知道我就留下来陪你,至少还可以大饱眼福。” “你这个家伙,为了男人才会想到我。”花色笑骂。 “也不是这样啦……”她搔搔头,不好意思。 “不过——”故意拽长尾音,吊人胃口。 “不过什么?”果然引起黄乐极大的兴趣“难不成还有下文?” 花色笑得诡异,“你会有机会见到那个帅哥的。” “色色你——”黄乐像看见外星人似地,“你不会因为人家出手搭救就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花色失笑,“我有那么好诱拐吗?”论长相、论财力,段然看来的确是一张优质的长期饭票,不过她爱钱归爱钱,还没沦落到为钱出卖自己的地步,她可以省吃俭用的存钱,但绝不会不择手段。 这次的交易应该是……不赚白不赚吧? “那……为什么还会有机会见面?”她被搞糊涂了。 “因为……”刚要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花色从办公桌上捞起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是他! “喂……”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晚上一起吃饭吧。”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由彼端传来。 “吃、吃饭?”这么快就要开始她的工作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耶。 像是听见她的心声,段然又补充了句,“不用太紧张,只是吃个饭,顺便了解一下彼此,你要当我的未婚妻,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每次听见“末婚妻”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她的胸口就微微一窒,“呵呵……这么说也对。” “晚上七点我去你家接你。”他的嗓音带笑。 来家里?“不、不用了,你跟我说地点,我自己过去就好。”昨天是因为时间很晚,家里该睡的人都睡了她才搭他的便车,不然被爸妈撞见了,又要追着她问东问西了。 “那里坐公车到不了,你得要多花两、三百块的计程车钱。”他好意提醒。 正中红心!“那……你到了再给我电话,千万不要按门铃找我。” 能省则省,小心点别被看见就好。 “嗯,晚上见……对了,契约的事要保密,别告诉其他人。” “好。”挂上电话,花色握着手机有些恍神。 “是神秘帅哥打来的?”黄乐拉长的耳朵快变成招风耳了。 她回过神来,神色紧张地把手机放回桌面,“这个……”差一点她就把昨晚的际遇告诉黄乐了。 “神秘帅哥要约你吃饭?”刚刚的话她可是一句也没漏掉。 花色支支吾吾地,“唔……嗯。” “他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你,想要展开追求了?”黄乐满腔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好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本正经地道:“你想太多了,他肯定是想跟我讨回先垫的那一笔钱吧。” “色色,你不会是为了不还钱干脆跟他交往吧?”别人她是不知道,不过要色色把钱掏出来可是比登天还难。 花色干笑,“怎、怎么可能嘛,呵呵……” 套上终于决定好的衣服,花色拿了包包便急急忙忙地出门,一出大门,就看见段然那辆显眼的黑色宾士休旅车停在路旁。 她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才若无其事地朝车子走过去。 怪了,就连初恋第一次约会都没这么紧张,更何况她跟段然只是主雇关系,她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十元,你是乌龟转世吗?拖拖拉拉的。”她才一上车子后座,立刻就听见那刺耳的称呼传来。 花色闷哼了声。怎么这个白目的家伙也来了? “凡齐,她叫花色。”段然的语气淡然,却不容置喙。 邵凡齐痞痞地耸耸肩,调转车头离开。 “支票没问题吧?”段然侧着头看向后座的花色,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嗯。”花色点点头。 “那就好。” “啧啧,我以为你一拿到钱后就会来个人间蒸发呢。”邵凡齐嘲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花色没好气地哼道:“我又不是诈骗集团,还人间蒸发咧。既然收了钱,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段然闲适地靠向椅背,打算闭目养神,却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倾身拿起前方的手机瞟了一眼,顺手切断来电。 “是薇薇?”邵凡齐扬着眉问。 他没搭腔,脸上冷凝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她也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要我转告她想见你。”木已成舟,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三两句话就能抹去她对然造成的伤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从头再来吧。 段然高深莫测地道:“时候未到。” 看来那个薇薇应该就是伤害他的人了。虽然还不是很了解段然,不过和邵凡齐比起来,他的个性可好太多了,那个薇薇怎么会忍心伤害他? 段然的目光又落到花色身上,“叹什么气?” “嗄?”她错愕地察觉到自己竟然为他感到胸口闷闷的,“没、没事。” 他淡淡一笑,“那就好,我希望我的木婚妻是快快乐乐的。” “然,你不要老是未婚妻长未婚妻短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来真的。”邵凡齐瞟了段然脸上的笑容一眼,禁不住地摇头叹息。 他当然很乐意看他走出伤痛谱出另一段恋情,但绝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找来的对象,一来是他们对花色的身家背景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她压根儿是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比薇薇更靠不住,他可不想见他再次栽在女人手里。 “你想太多了。”掌心里的手机又开始响了起来,段然不堪其扰地将手机电源关掉。 薇薇还真不死心,她到底还想挽回什么?“月底的婚礼你真的要出席?”虽然问过好几遍了,邵凡齐还是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她给我帖子不就是希望我去观礼吗?我当然会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际遇,他会好好“珍惜”。 “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你不想看到婚礼顺利进行,交代一句就好,没有必要瞠浑水,不值得。”身为好友,他真的替他担心。 他似笑非笑地瞥向他,“怎么?你打算叫人到场闹事吗?” “只要你一句话,有何不可。”给薇薇一点教训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从事发到现在,然一直都很理智……除了后座那个拜金女的事以外。 段然忽地笑了。 “我说了什么话这么好笑?”邵凡齐一头雾水。 “原来你也有这么凶狠的一面,我真的大开眼界了。” 邵凡齐啐了声,“你这家伙还有心情调侃我?”从昨晚跟十元达成协议后,他就越来越不懂然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谢了。”饮起笑,段然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一记,“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邵凡齐撇了撇嘴,不认同他的话,“为什么十元……她就可以参与你的复仇汁画,我这个多年好友却要被摒除在外?” 段然认真地端详了他的侧脸半晌,然后道:“因为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怎么当我的未婚妻呢?” 他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一颗颗地冒了出来,“什么未婚妻,恶心死了!” “那就对了。” 花色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笑什么?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吗?不过就刚好是个女人罢了。”面对她,邵凡齐嘴上还是不饶人。 “凡齐,不要老是对花色充满敌意,这样是会露出马脚的。”段然再次提醒。 他没有回答,将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我去办点事,用完餐给我电话。” “嗯。”段然绕到另一边替花色开了车门。 “谢谢。”下了车,她迮在他身边进入餐厅的同时,不忘回头给邵凡齐一个鬼脸示威。 “凡齐人不错,只不过对你有些误解而已。” “呃……”花色愣住。难不成他的背后是长了眼睛吗?“无所谓。”反正契约一结束,他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的观感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才踏进格调优雅、美轮美奂的“布拉格广场”,侍者什么话也没多问便带他们进入一问独立的vip包厢内,然后送上menu。 桌上摆着一个造型别致的小冰桶,里头正冰镇着一瓶红酒。 花色落了坐,“你……很常到这里来?”连红酒都早早替他准备好了。 “偶尔。”段然翻开menu。 看着menu里的餐点贵得令人咋舌的价位,她着实点不下手,索性合上。 “你点就好。”吃的方面她并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即可。 “有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他询问。 “没有。”她不挑食。 他相当熟练地点了四样开胃菜、四样主菜、沙拉、浓汤和甜点,然后将menu交还给身旁的侍者。“我点的都是主厨的拿手菜,等会儿尝尝看。” 她没有异议,不讨,点那么多他们两个人吃得完吗?另一名侍者在桌边打开冰镇过的红酒,替他们各斟了一杯,将红酒放回小冰桶里,躬身后侧立一旁。 “你先出去吧。” “是。” 段然端起杯子,啜了口红酒,“契约的细节你想好了吗?” “……嗯。”花色低头自包包内抽出一份文件,你回去详细看过之后,我们再签约。”这可是她想了一整个晚上才列出来的明细。 接过约莫有三、四页的文件,笑意迅速地在段然深邃的眼底荡漾开来,“在哪里签名?”生意上签订的合约里的附注条款都没这份契约来得多、来得缜密。 “你……你不用急着签名,等你看过之后我们再——” “我相信你。”说话的同时他在载明条款的文件上签了字。 他、他竟然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名!她微微一怔,胸口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难道不怕被她卖了? 早知道就偷偷加注一条卖身契,肯定可以大赚一笔,花色扼腕不已。“说说你的事吧。” “我今年二十七岁,是独生子,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不过她一直居住在美国。我目前在段氏集团担任总经理一职……“他的语调平平,有点僵硬生疏,他并不习惯向人做自我介绍。 他以为是在念履历里的自传吗?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凉凉地道:“谢谢,请你回去等候通知。” 段然被她的调逗笑了。 花色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倒带重来一遍——“我今年二十七岁,是独生子……”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家里只有我和我母亲,不过地一直居住在美国……”也不是这一句,再下一句。 “我目前在段氏集团担任总经理一职——”卡!就是这一句。 “你是段氏集团的总经理!”她眼底的光芒忽地大炽。 她眸底绽放的光芒太过刺眼,让他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但是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感到有趣。“嗯哼。” 他姓段,是段氏集团的总经理…… “刚刚应该让你签卖身契才对,转手就可以赚一大笔钱。”这种没本的生意最好赚了。 卖身契?赚一大笔钱?他轻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你错失最佳时机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神情看起来真的很懊悔。 她是很爱钱没错,她也从来不曾隐瞒这一点,不过她又不像足那种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让人厌恶,她的眼神太过澄净、太过……无欲无求。 没错,就是无欲无求。 一个重视物质享受的人不该有这样的眼神,她爱钱若不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物质享受,那又是为了什么?段然的眼底悄悄地升起一丝好奇。 叩叩。 侍者推门而入,送上开胃菜。“请慢用。” 他们一边享用餐点,一边聊着。 “呃……”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演这出戏?”这是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虽然她心里隐约有个谱了,不过她还是想弄清楚。 包厢内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等了几乎有一世纪那么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际—— “凡齐口中的薇薇是我的女朋友……”他顿了一下,才又道:“前女友,她月底就要结婚了。” “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女朋友要结婚,新郎却不是他。任谁都会很受伤。所以他才要她扮演他的未婚妻,是为了赌一口气吧。 “她怀孕了。” 她她她——“她怀了你的小孩却要嫁给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花色异于常人的思考模式,竟然让他在这样难堪的事件中有一股想笑的冲动。 “她怀的就是你口中那个别人的孩子。”段然阴郁的心情没来由地好转。 她该说些什么?要他节哀顺变还是鼓励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必要单恋一枝花?还在思索之际,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谈谈你的家庭状况。”之前每次谈及这件事就会充盈胸腔的愤怒,似乎不再那么强烈了,他自己也觉很讶异。 她依样画葫芦,“我家有七个成员,除了爸爸妈妈,我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你也在写自传吗?”这女人倒是很懂得利用机会回敬他啊,一点亏都不吃。 她笑笑地又道:“我大姐很爱哭、二姐很粗鲁、妹妹很贪吃,而弟弟是从小到大都得被我们凌虐的可怜虫。” “那你呢?”他很期待她会怎么形容自己。 花色不假思索地道:“爱钱的上班族。” 很贴切。对她的诚实他很欣赏,“很有趣的一家人。” 有趣吗?他的形容还真……仁慈,一般人会觉得诡异才对吧。 “谢谢。” “你不能进去,薇薇小姐——” 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包厢的门旋即被应声推开,一名美丽的女子不顾侍者的阻拦闯了进来。 “然,你真的在这里,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柔细的嗓音微微哽咽。 “段先生不好意思,我——”侍者慌张地猛赔不是。 “算了,你先出去。”段然挥手示意,眸光转向她时一冷,“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事好谈了。” 薇薇来到他的身边,“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珍珠般的眼泪一颗颗滚落,让人心疼不已。 “既然你找到你认为的幸福,那就好好把握。”他别开眼,拒绝再为她的眼泪心软。 她连哭泣的样子也很优雅美丽,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不由得心软,更遑论是男人了。 “不是的,我最爱的人是你……”她的眼里只看得见段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包厢内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最爱?段然的身体微微一震:霍地回过头来瞪视着她,无法置信她竟然还有脸说她最爱他。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就是她爱他的方式?真是特别又叫人永生难忘的爱啊。 她扑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 段然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应该狠狠地把她推开,但是他却下不了手,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啊。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且很快就要步入礼堂了,她怎么还能对段然说这种话?花色替他感到不平,“请你放开然。” 听闻声音,薇薇愕然地回过头,瞪视着说话的陌生女子。 “你是谁?”凭什么要她放开然! “我是然的未婚妻,花色,幸会了。” 未、婚、妻?薇薇瞪住她,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段然轻轻地将她推离怀抱,“她的确是我的未婚妻。” “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会找她来气我,对不对?” 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另结新欢,而且还进展迅速,搭火箭都没这么快! 对、对极了。 她可恶的全都猜对了!所以她才敢这么过分,投向别的男人怀抱之后,还想回到他身边,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任性,完全没有顾虑到段然的感受?她到底懂不懂爱啊?玩弄别人的感情是她的乐趣吗? 她当然知道感情的事没有第三人置喙的余地,但,她就是没来由的感到忿忿不平。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冲脑门,来不及思考,花色立即起身走过去,亲昵且宣告意味浓厚地挽住他的手臂,“认真说起来,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因为你的背叛促成了我和然,错过他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段然一语不发,眸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心里却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悄悄地荡漾开来。她……是在为他抱不平吧! 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然还是爱我的,你只是一个代替品罢了。” “或许我现在是代替品,不过我有信心他很快就会爱上我的。”花色扬起笑。 “你——”很想冲过去撕裂她脸上可恶刺眼的笑容。 “你走吧,不要打扰我们用餐。”别害他们消化不良。 然……赶她走?薇薇大受打击,“我不走!” 他的面色一沉,声音仿佛结了霜。“你闹够了没有?” 她知道这个时候再继续吵下去只会惹得段然更加不悦,那太不智了。“好嘛,我改天再来找你。”她又瞪了花色一眼才离去。 看着薇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收回目光,“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还算称职吧。 “看来计划得改变一下了。” “契约中有说不能反悔退钱喔。”她赶在他所谓的计划变更前声明。 段然好笑地斜瞥着她,“我不会要你退钱。” 只要不是叫她把钱吐出来,什么事都好商量。“那要改变什么?” “我会帮你准备好房间,契约结束前你先搬来我那里住。” “什、什么?”同居?她愣了愣。 “我们总要培养一点感情吧?”才不会穿帮。 他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一点?”而且她还要找理由向家里的人交代耶。 “我们也只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提醒。 “我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说她要搬出来住一个月啊? “再加码五十万如何?”钓什么鱼就要用什么饵。 五十万?花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段然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此刻在她眼中,他应该像只肥美的羔羊吧。 她又摇了摇头,“不、不是钱的问题……”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只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太少?不然你说个价码。” “不需要加码,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诱人的五十万掰掰了……挑起眉,段然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然,“两天如何?”原来她虽然爱钱,但还是有其坚持的原则。 “好啦,就两天。”拿了他一大笔钱,总不能这个不行那个不要吧。他微笑颔首。 侍者敲了敲门之后,推着餐车将主菜送上桌。 “这么多的东西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早知道她就先饿个一天再来。 “无所谓,吃不完就算了。” 那太浪费了吧。“吃不完的我可以打包带走吗?”正好可以省下明天中午的饭钱了。 段然愣了下,她是玩真的?“请便。” 用完餐,他也只好依言招来侍者替花色将其他的主菜打包,侍者脸上错愕的表情堪称一绝,让他忍俊不住。 花色压根儿不在意别人看她的眼光,笑容可掬地在一旁等着侍者将打包好的食物交给她,“谢谢。” “不……不客气。” 在“布拉格广场”工作好几年了,他还是第一遭遇到要把“菜尾”打包带回去的客人,而且还是段先生带来的女伴!更何况只要段先生一通电话,任何佳肴他们都会准备好,准时送到家,哪还需要打包“菜尾”? “走吧。” 瞧着花色心满意足地提着那些剩菜,段然不免纳闷。她拒绝了唾手可得的五十万,却为了可以包剩菜回家而开心不已? 真是奇怪的女人! 第三章 第一条:契约成立之后,概不接受任何理由要求迟款。——的确是她的行事风格。 第二条:履行契约所需的治装费、杂项支出全都由老板负责。——还老板咧?她以为自己是他公司的员工吗? 第三条:除了牵手以外的肢体接触都算逾矩,必须处以罚款。——这太严苛了吧! 附注一:搭肩罚五百元。 附注二:搂腰罚六百元。 附注三:拥抱罚一千元。 附注四……感觉很像是没戴安全帽罚五百、没有后照镜罚三百……之类的,这是新版的交通规则吗? 看着看着,段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敲过门后一直等不到回应的邵凡齐迳自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好友看着手里的文件大笑的模样。 他好奇地走近,“最近有什么案子能让你这么开心?”然手上的文件看起来不像是公司的卷宗。 “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你在看什么那么高兴?”邵凡齐顺手抽走他手上的文件,一看,当场傻眼。 段然微笑。 “她以为她在编纂六法全书啊?”他嗤之以鼻。 他还是笑。 “搭肩罚五百、搂腰罚六百、拥抱罚一千……”念不下去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夸张的契约附注条款。“拜托,她根本就是摆明了要来坑钱的,你都已经先给她一百万了还不够吗?”人的贪心欲念果然是无底深渊。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好不好?“这种不平等条约只有笨蛋才会签吧。” 而他签了,所以……“反正我又不打算趁机占她的便宜,罚多罚少没差。”他自动跳过,当没听见,反正凡齐又没指名道姓,他也没有必要对号入座,承认自己是笨蛋。 “这么说是没错,不过,她以为她是镶钻的吗?搭个肩膀就要五百、搂个腰要六百,酒店公主也没这么贵。”邵凡齐嘀嘀咕咕地道。 段然白了他一眼,“不要拿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来跟她相提并论。” 好吧,他承认他的比喻是有那么一点不恰当啦。耸了耸肩,递出手里的卷宗。 他打开卷宗,看过之后签下名。“green light的案子处理得如何了?” “好像遇到了一点问题。” “目前还有几户未搬迁?” “两户。” “叫负责的人加把劲,要真不行就换人。” “知道了。”邵凡齐将签好的卷宗拿了回来,看看墙上的钟。“我还有个会要开,时间差不多了。” “凡齐,有件事……”他出声。 旋身问:“什么事?”身上的行动电话几乎是同个时间响起。 段然示意,“先接电话吧。” 彼端传来秘书的声音,“经理,大家都在第二会议室等你了。” “我待会儿就到。”挂断电话后,将行动电话放回口袋里,“你要说什么?” 算了,反正晚上回去之后,他自然就会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去开会。” “嗯。”邵凡齐没有多问,扬扬手中的卷宗,开会去。 花色提着简单行李,站在一栋别墅前。 段然拿了磁卡刷开大门走进屋内,“进来吧。”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和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同居”一个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虽然她相信段然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你不是准时离开公司吗?怎么现在才回……”邵凡齐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十……她怎么会跟着你回来?” 这个声音?心不在焉的花色猛地回过神来,“又是你?”这个白目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上的行李袋,“然,你不会告诉我,她也要住在这里吧?” “契约结束前是如此。”段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简直不敢相信,“两天前才吃过一顿饭而已,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 “凡齐,这是我提出的要求,和花色没有关系。” 但是,一般正常的女人哪会轻易答应和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同居?她肯定另有目的。 也?“他……也住在这里?”可以避免两人独处的尴尬处境她当然很开心,但为什么对象偏偏是他? 邵凡齐挑起眉梢,“怎么?你以为可以趁着孤男寡女这个机会诱惑然,然后要然对你负责吗?” 诱惑?负责?她啼笑皆非。 “很抱歉,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还有我在。”然被薇薇的背叛冲昏头了,他可没有。 “你是应该感到抱歉,因为你的思想龌龊下流。”花色重重地哼了声,以示不满。 “你说谁思想龌龊下流?”邵凡齐咬牙切齿。 “哼哼。”她一脸“不就是你”的表情斜睨着他。 他气得跳脚。 有趣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段然勾起唇角宣布,“很高兴我们三个人成为室友。” 邵凡齐别开脸。他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反正她白天要工作,晚上只要躲在房间内不出来就可以避开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为了一百万她要忍耐。 “上楼直走到底左边的房伺。”段然的声音里始终透着浅浅笑意。 “我先回房间了。” 提着行李,花色走上楼梯,转进段然说的客房里,开了灯,放下行李后就往床上一躺。 接受这个交易究竟是对是错?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为了一百万的酬劳,她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自从答应要和段然共同生活一个月,两天来她一直睡不好,总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三、四点才昏昏沉沉地没了意识,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得起床梳洗准备上班。 她的精神不济,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 正式搬进来之后,她紧张的情绪反倒松懈下来了,一碰到柔软舒适的床铺了,睡意就如同潮水般涌来,转瞬间就吞噬了她的意识。 在意识被睡意吞噬的前一秒—— “这床……好像有段然的气息……” “然,你不认为这样的决定过于冒险吗?”邵凡齐还是按捺不住地开口。 段然在吧台里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爱唠明了? 花色的事就这么决定,你不要再对她有意见了。” “我们根本对她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她视钱如命的个性,你不怕整件事情会没完没了?”言下之意是花色会缠着他不放。 “不怕。”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人。 邵凡齐低咒了声,“等哪天她吃干抹净走人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吃干抹净?段然失笑,“我看来有如此秀色可餐吗?”原来在儿齐的眼中他是小红帽,而花色是大野狼。 “一座金矿在眼前,谁不会动心?”最近金价狂飙,那个爱钱又抠门的女人当然不会放过了。 段然的话锋一转,“薇薇见到花色了。” 邵凡齐稍微想了一下就通了,“是吃饭那天的事?” 他颁首,“所以我才要花色住到这里。” “原来你是怕薇薇察觉不对劲。”这样的说法他比较能接受。 至少,证明然还有理智存在,不是给那抠门鬼蒙了眼,鬼迷心窍。 “所以你也要尽量配合我跟花色,不要扯我的后腿。”段然啜饮着辛辣的威士忌。 “是、是。”然想出一口气,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表示我们达成协议,你不会再找花色的麻烦了?”爱钱是她的天性,这也没什么不对,况且她有她的坚持和原则,他并不讨厌。 “只要她安分点,我尽量。”但不保证。 “谢了。”这出戏要演得成功,当然不能缺少凡齐这个第一男配角。“我冲个澡,待会儿一起吃宵夜。” “好。” 搁下酒杯,段然上了二楼,一推开房间的门,有些傻眼,看见的就是——花色安稳舒适地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瞪着大剌刺地霸占了他的床的土匪。她怎么会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真的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花色,她的呼吸十分平稳,显然睡得很熟。 她的眼睛下方有细微、浅浅的纹路,还有淡淡的阴影,是疲倦的痕迹,看得出来她最近睡得不好。 是因为要和他“同居”的缘故吗? 算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了。他也不急着叫醒她,拉过薄被盖住她。 段然一边解开衬衫上的钮扣,一边走进浴室里,随即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床上的花色毫无所觉,依然睡得很香甜。 蓦地,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仅在腰际围了一条浴巾的段然,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发梢兀自滴着水。 他打开柜子,拿了条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湿发,眸光飘向床上熟睡的花色,嘴角俏悄地上扬,在床沿落了坐。 看她在他的床上睡得如此安稳,他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花色。” 床上的人儿没有半点反应。“花色、花色。”他低头凑近。 “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而后慢慢地扬起,眼神有点茫然与困惑,反应有点迟钝。 她刚睡醒的模样……很可爱。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清醒。 段……然?段然!段、然?她蓦地瞠大眼,完完全全清醒了。 “啊——”一声划破耳膜的尖叫声传阖来,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花色跌下床去了。 她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他好笑地起身。 “出去、出去,不然我要喊非礼了!”花色胡乱地挥舞着双手,生怕段然会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花色小姐,这是我的房间,你想把我赶去哪里?”这算不算乞丐赶庙公? “呃?”她一愣。他的房间? 他应了声。 她先是转头看看左边,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又瞟瞟右边,被打开一扇门的衣柜里看得出来都是男人的衣服——噢……花色抚着额。哪个好心人来赏她一拳,把她劈昏吧! 那么她就可以不必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面对段然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要笑不笑地伸出手,“你打算继续坐在地上吗?” 瞪了他一眼,她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他一点也不介意地收回手,“你真的打算色诱我吗?” 谁、谁要色诱他了! 热气猛地袭上双颊,她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哪里才合宜,“我、我才不是!”没想到穿着西装的段然看起来斯文俊美、文质彬彬,却有着肌理分明的好身材,淌着水珠的性感胸膛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沐浴过后的清爽香味掠夺了她的呼吸,让她心脏卜通卜通地狂跳着。 “那你为什么跑来我的房间睡在我的床上?”他瞅着她。 她的脸更红了,“我、我……一时没注意,走错房间了。” 她不会左右不分吧?“右手伸出来。” “干么?”回答的同时伸出了一只手。 他笑着看她伸出的左手。果然没错,她的方向感不太好。 看见他的笑容,花色知道自己左右不分的毛病被识破了,困窘的收回了手。 “那你要不要把行李放回你的房间?”段然顿了顿,邀约,“还是你想和我一起睡?” 他似假似真的嗳昧邀请让她霎时脸红似火,“你想太多了。”唉,她怎么老是在他面前出糗? “你在然的房间里做什么?”闻声而来的邵凡齐皱着眉,一副打算拷问犯人的态度。 她不理他,提起行李就往外走,把邵凡齐的碎碎念远远地丢在身后。 “我就说她会趁机诱惑你,然后赖上你,你还不信……” 大眼瞪小眼——从车上到餐馆,花色跟邵凡齐还是隔空进行无声的厮杀。 “不累吗?”段然支着下颚,有趣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都是他!”老是看她不顺眼。 “都是她!”老想要诱惑你。 两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 段然终究是忍俊不住笑了开来,“你们俩倒是很有默契嘛。” “喂喂喂,别把我跟这个枢门的拜金女扯在一块。”邵凡齐立即撇清关系。 花色没好气地撇撇嘴,“早知道你也要来,我宁愿饿肚子也不会来。” “我可以帮你叫车回去,还帮你出车资。”他作势欲拿起手机拨号。 “凡齐——”段然瞥着他,“你这么欺负我的未婚妻,我可是会生气的。” “不需要在我面前也演戏吧?”开口未婚妻闭口未婚妻的,他听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习惯了才会自然。” “小心烫。”老板中气十足的声音将两人的战火暂时熄灭,依序将拖盘上的东西全数送上桌。 花色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她看了看来电显示,“阙,找我有事?” 应该跟二姐有关。 “你现在在做什么?” 咦?花色一怔,“我……要睡觉了。”阙为什么这么问? 要睡觉了?段然挑了挑眉。 为什么要说谎?这个“阙”又是谁? “是吗?” “当……当然,怎么了?”是自己心虚吗?她怎么觉得阙的声音近在咫尺,而且还带着浓到化不开的笑意。 “你打算睡在桌上那一堆菜里喽?” 言下之意是——花色陡地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你在哪里?” 蓦地,她看见餐厅外,一辆熟悉的车子正停在他们临窗座位的正前方,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哈啰!”车窗缓缓降下,狄阙向她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我过去跟朋友打个招呼……”向段然示意后,花色一脸尴尬地走向狄阙的车旁。 他戏谵地道:“睡在食物里应该是你家老四的专利才对吧。” “……”人呐,果真不能做坏事。她才说了个无关紧要的谎就被当场抓包。 “男朋友?”目光跟段然有短暂的交集,似乎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寒意,不由得猜测起他和花色之间的关系。 “不、不是啦。”她就是怕他多问,情急之下才会扯谎,哪知道天要亡她!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然她没必要隐瞒。 “那两个人是谁?” “呃……”他真的准备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以阙精密的情报网,只要他有兴趣,就算她不说他还是能查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你……在援交?”他只是随口说说。 花色的脸色一变。 “真被我猜中了吗?遇到困难怎么不找我?如果让翎知道你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肯定会被她一掌劈死。”他没有危言耸听。 叹了口气,花色知道她再不把事情说清楚,她肯定跳淡水河也洗不清了,“我像是那种人吗?” “为了钱很难说。”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好不好!”花色瘪瘪嘴,只能认栽:“你先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虽然她答应过段然要保密,但是此时此刻不说不行了。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狄阙眯起眼。他就知道事情不单纯。 “他叫段然。”她朝段然的方向微抬下巴,继续说下去,“我答应当他一个月的未婚妻,替他演一出戏。” “代价?”锐利的光芒在他的眼里流转。 “一……一百万。”花色说得很心虚。一般人听见这个价码,应该会笑段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潘啊”吧。 “一个月一百万?” “只是演戏,没别的。”怕他胡乱联想,她连忙补充。 “事情会这么简单吗?他花一百万的代价只要你替他演一个月的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康的事。”这份差事会不会太轻松了? 如果不是钱已经进了她的户头,她也会抱着怀疑的态度。“就是有。” “你可别傻傻地被卖了还替人数钞票。”他觉得不妥,“你有急用我可以先借你,不需要为了钱铤而走险。” “不用了,你只要替我保守秘密就好。” 思忖了下,他决定先按兵不动,“好,不过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花色露出贼贼的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叫爱屋及乌。”狄阙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痛!“那就谢谢了。”多一个后盾,她当然张开双手欢迎。 “去吧,自己小心点。” “嗯,拜拜。”挥挥手,花色走回餐馆内。 “这么晚了还有凯子找上门喔?”邵凡齐吃了一口炒饭,抬眼盯着仍挂着微笑的她。 钦起笑,花色自鼻子哼了哼,“阙他才不是凯子。”他谁啊?她没有必要向这个白目家伙说明她和阙的关系。 “难不成是另外一个金主?” “是不是都不关你的事。”她没好气地回呛。 而,段然一直都是默默地、静静地用餐,没有搭腔。 那个叫“阙”的男子是她的男朋友吗?她有男朋友了? 撇开她抠门、爱钱的个性不说,她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有男朋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没有才奇怪,只足她的男朋友……不介意吗?即便只是演戏,她搬来和他“同居”一个月却是事实……为什么他的心底悄悄地荡漾出一丝淡淡的、浅浅的、没来由的不悦? 至于,在不悦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第四章 只要不是笨蛋或是神经太大条的人都察觉得出昨晚段然的情绪起伏,所以她当然也发现了。但是她想不通他的心情为什么低落? 她记得出门前他的心情不错,还开她玩笑、捉弄她,途中她和邵凡齐的眼神厮杀,他也在一旁看得很乐啊……他到底怎么了?花色纳闷不已。 难道是她昨晚点太多东西了?他没那么小气巴拉的吧! “色色……”声音不远不近,好像隔了层什么东西。 “嗯?”她漫应了声,思绪还未归位。 “色色,你……”声音有些凝重、有些担忧、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便秘?”不然怎么在厕所里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什么?”坐在马桶上的花色一愕,反应不过来。 便秘不是绝症,但是没有办法顺畅排泄的感觉很痛苦,后绩也会衍生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毛病,黄乐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应该早点去看医生,要不然得痔就不好了。” 得痔?她没有啊!“你误会了……” “很多人都有便秘的困扰,你不用不好意思。”黄乐安慰她说。女孩子的面皮总是比较薄,早期有症状的时候经常因为害羞延误就医治疗的时机。 花色自马桶上起身,把门打开,“我真的没有……” 黄乐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的反射看见衣衫整齐的花色,一脸狐疑。 “我没事。”她走出来。 “那你干么在厕所里待那么久?”虽然公司里的厕所一向很干净,但是也没有人会把它当成咖啡厅里的雅座吧。 “有很久吗?”她装傻。 黄乐兴味盎然地打量她,“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哪有!”她装蒜。 “跟那个神秘帅哥有关?”一定是的,她从没见过花色这么……反常。 “没有!”她一口否定。 “你的否定太急、太快、太绝对,肯定有鬼!”黄乐笑眯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跑到厕所来找她的原因,“啊!对了,组长刚刚来找你,要拿那份‘天宇’的报告,你做好了没?” “啊!”花色惊呼了声,脸色一变地怨她,“你刚刚怎么不早点说!我会被你害死……” “组长要你等一下把报告e到她的信箱去。” 那份“天宇”的报告她还没做好,而离下班时间只剩下三十分钟了,她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加班啊。 黄乐望着花色急急忙忙冲出厕所的背影,喃喃地道:“还说没有心不在焉!骗谁啊……” 她很想见见那个英雄救美的神秘帅哥,不晓得什么时候她的心愿才能实现? 花色喘着气坐回办公桌后努力奋战,幸好,“天宇”的报告只剩下最后收尾的部分,她才能在三十分钟内完成。 办公室内的同事陆陆续续离开。 她将报告媚儿给组长,然后备份存档,关掉电脑。 “搞定了?” “嗯。”她伸了伸懒腰。 “走吧,下班了。”黄乐在等她。 花色收拾好私人物品,提起随身包包和她一起离开公司,搭乘电梯下楼。 “快点从实招来,你和那个神秘帅哥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进展到什么地步?花色完全答不出来。她是人家花了一百万请来演戏的假未婚妻,哪会有什么发展?更何况,他还要求她必须对这件事保密,所以她不能说。 虽然他没有注明,倘若她不小心把这件事泄漏出去要赔偿他多少钱,不过她可没钱能赔了。 一直得不到满意的答覆,走出商业大楼后,黄乐停下脚步逼问:“色色,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啊?你竟然连我也瞒?” “我——”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突然被人打断。 “色。”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传来。 这个声音……花色愣住。 黄乐瞪大眼睛,以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瞧见说话的那个男人——一名长相俊美、卓尔不群的男子正踩着优雅的步履朝她们走来。 他他他……好帅!黄乐看直了眼。 花色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他人高腿长,几个步伐就来到她们面前了,“来接你下班。”眸光扫过她身旁的女子,他礼貌地浅笑颔首。 “噢。”虽然明知道他的体贴温柔、深情宠溺都只是演戏,她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黄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好,我……我是色色的同、同事。”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介绍段然,“呃、他是……” “你好,我是段然,色的未婚夫。” 未、未婚夫?黄乐的下巴差点阖不上。色色什么时候订婚了? 花色错愕地望着他。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不过他搞错了吧?是她要在薇薇面前扮演他的未婚妻,而不是他以她的未婚夫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圈里,好不? 黄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以手肘顶了顶她,促狭地道:“有这么帅的末婚夫,难怪你要把他藏起来。” “……”张了张口,她无言以对。 段然闲适自在地接受黄乐的赞美,“谢谢。”顿了下,他发现花色的不自在,立刻贴心道:“我到车上等你。” 她点点头。 黄乐收回目光,“色色,你也太会保密了吧!” 人明明不是她杀的,她也只能认了。 “那……那个英雄救美的神秘帅哥怎么办?”厚,左右逢源呢,真叫人眼红嫉妒啊!为什么她就没有这种好运? “就是他。”误会就误会吧。 “……什么?”黄乐的反应慢了半拍。那、那也就是说,神秘帅哥和色色的未婚夫是同一个人! 所以,在pub那一晚,他以英雄之姿替色色解围之后,他们两个就一见钟情,然后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这会不会太戏剧化、太罗曼蒂克了啊……光看那迷蒙的眼神她就知道,黄乐的脑袋里现在肯定是装满了粉红色、浪漫得冒泡的美丽幻想,但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黄乐摆了摆手赶人。“你的未婚夫在等你,快去吧!拜拜。”她这个人很识相的,才不会当顾人怨的电灯泡。 “明天见。”花色转身朝段然的车子走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段然倾过身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上来吧。” 她乖乖坐上车,“你来这附近办事情吗?”所以顺道过来接她。 他淡淡一笑,熟练地将车子驶进车阵中。“我不能是特地过来接我的未婚妻下班的吗?” 热气瞬间攻陷了她的双颊,她明明知道他说的话和来接她下班的贴心举止都是在演戏,她的心却还是不争气地动摇了,某一个角落悄悄地沦陷了。 花色哈哈地笑了两声,掩饰心动的痕迹。“你是演戏演上瘾了吗?”现在车子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没有必要说那些会让人误会的甜言蜜语吧。 再者……“你不是说这件事要保密?” “要保密的是演戏这件事。” 好吧,出钱的是大爷,大爷说了算,不过现在本末倒置了吧!“按照剧本,是我要在薇薇面前扮演你的未婚妻才对,而你没必要也不应该出现在我的生活圈里,扰乱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啊。” 没必要?她的口吻好似他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不应该?扰乱?段然微拧着眉。他被嫌弃了吗? 花色忽然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薇薇约我在‘布拉格广场’见面。” 她还以为他真的是特地来接她下班的,原来……并不是。“好戏要开演了。” 她选择漠视心底那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收了一百万,扮演他的未婚妻一个月,只是演戏,时间到了,她和他就会各自回到原本的人生轨道上,不会再有交集……这是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的事实。 她应该管好自己的心,不应该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期盼,这样对他或对她都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来得及吗? 上一次来,她被那个白目家伙气得无暇欣赏。 “布拉格广场”的外观看起来像是一座童话故事里的美丽城堡,沭浴在灿烂的夕阳余晖中透出如梦似幻的光晕,耀眼迷人,如果下一秒有个俊美绝伦的王子和飘逸脱俗的公主走出来,她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走吧。”段然率先下了车,走向另一边。 花色主动地挽住他的手臂,“好。”她不想让薇薇还对他存有希望,妄想能回到他身边。 他微讶地转头看她,“这样……该罚多少?”除了牵手以外的肢体接触都算逾矩,他没忘记,只是记不得该罚多少钱。 “不必罚。”是她主动勾住他的手臂,罚谁啊! “哦!”他挑起眉。 “但是如果你要发奖金给我的话,我也不反对就是了。”她仰起脸看他,眼中熠熠生辉。 他忍不住笑了,“回去之后再论功行赏。” 她仰着脸看他,露出白皙光滑、线条优美的性感颈项……这样的姿势很适合接吻,他只要转头俯下脸就可以……顺应心中的想望吻住她。 心,心中的想望?吻住她?他想吻她……侍者迎上前,“段先生,薇薇小姐已经在包厢里等很久了。” “嗯。”笑容倏地淡去,段然只是应了声。 花色很快就发现,侍者仍是将他们带往上一次的那间包厢。 还说偶尔才来,连专属的包厢都有了,他肯定是vip,以前常常带薇薇来吗? 侍者推开包厢的门。 “然,我好想你……”包厢内的薇薇一听闻开门声,立即轻启红唇倾诉相思之苦。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用这种充满感情的轻柔嗓音低低诉说着思念,肯定有许多男人前仆后继,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那——正主儿呢? 花色没来得及偷看段然脸上的表情,便又听闻薇薇音调微扬的说道:“她来做什么?我只约你……” 如果眼光可以置人于死地,她现在肯定已经万箭穿心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要她陪我来。”他体贴地替花色拉开椅子,待她入座后,才在她身边的位子坐下。 “我不欢迎她。”看着原本属于她的温柔体贴如今给了别的女人,她又心痛又悔恨又不甘。 段然立即起身,“色,我们走……” 花色正要站起来。 薇薇连忙出声阻止,“然,你别走!” “既然你不欢迎色,那么我和她一起离开。” “等等。”为了留下他,她不得不妥协,“来都来了,就一起坐吧。” 两人又重新入座。 “麻烦你,餐点可以上了。”薇薇先朝侍者吩咐,而后好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来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只点了我和然爱吃的菜。” 她是故意向她示威的吧!用她和段然共同拥有的过往,将她排除在外。“没关系,我不挑食。” “上次打包回去的蜜汁脆皮猪脚好吃吗?”他当然也明白薇薇的心思,淡漠地不予回应。 花色点点头,“即使是隔天再微波过,还是很好吃。” 打包?然竟然为了她在“布拉格广场”打包菜尾,会不会牺牲太大了!薇薇的胸口盈满无处宣泄的气愤。 “今天要不要点一份来吃?还是想尝尝其他的餐点?”他只将注意力放在花色身上。 “试试新的菜色好了。”她意有所指地道:“我以前很喜欢吃羊肉,现在却不喜欢它的味道了。”人的喜好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红酒蔬菜烩牛膝,如何?” “好。” “然,你还记得吗?”薇薇不甘受到冷落,“我们去年在北海道过圣诞节,虽然飙着银白色的雪花很浪漫、很漂亮,可是真的很冷呢!” 他怎么会不记得!去年他忙着公司的事,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好不容易才排开所有的公事,挪出时间陪她去北海道过圣诞节。“那个时候你和子杰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她的面色微微一僵,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段然的眼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她什么都不用说了。 “然,我知道我做错了……”莫名的惶恐顺问攫住了她的心,“我只是太过孤单寂寞才会一时迷失……” “既然子杰能慰借你的孤单寂寞,”不惜背叛他的信任、伤害他,“那你和他就去过你们的日子。”但能不能别再来打扰他?自从她背叛他后,他就已经放下对她的感情,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不要!我不爱他——” “不要说出会让我看不起你的话。”他冷淡地打断她的话,握住花色的手却很温柔。 “我和花色预定在月底订婚,届时也欢迎你和子杰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给我们祝福。” 订婚?“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我会把订婚宴的请帖寄给你。” “你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爱上她?这一切都是演戏,对不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要……”怎么想不关他的事。 “然……” 两人同时间开口。 段然闻声转过头。 花色抬起手揽下他的颈子,顺势送上自己的唇。 他的愕然在彼此唇瓣贴合的瞬间蒸发了,不自觉地攫取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细细品尝她柔软甜美的唇。 他的气息干净清爽而迷人,他的吻极其温柔却又带着炙人的火焰,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瓣,挑情的舌采进她的嘴里嬉戏纠缠,她的血液里仿佛被放了火,只能无助地溶化在他亲昵的吻里。 直到两人都气息紊乱,他才离开她的唇瓣。 脑袋几乎完全当机,花色双颊嫣红,心脏在狂跳着。幸好此刻是坐在椅子上,否则她肯定会腿软跌到地上去。 段然的眸光扫向薇薇,“这样你还认为我们是在演戏吗?” 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对她还有一丝感情,她就不会轻易放弃。“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要怎么给她机会?很多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这样的情况你早该预见的,我不懂你还想挽回什么。” “我可以把孩子拿掉,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激切地道。 “孩子是无辜的!那也是你的骨肉啊……”花色不可置信的说。她怎么可以说得如此简单?仿佛只是要踢走一块绊脚石,而非扼杀一条生命。 “然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只要没有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 “可以怎么样?”他淡然地挑起眉。 察觉到段然的冷淡,她蓦地慌了、怕了,她真的要失去他了吗? 她不相信他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该怎么做、她该怎么做才能把然留在她的身边? “在你能整理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起身,段然顺势牵着花色的手,“吃完饭再回去,我会吩咐柜台记在我的帐上。”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然,我唔……”她发出难受的低吟。 脑袋还不及思索,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了——他脚下的速度一滞,回眸。 “唔……”见状,薇薇呻吟得更大声了。 “你怎么了?” 她一手按住腹部,“我的肚子……好痛……”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花色立即掏出包包里的行动电话,正要拨号。 “不、不要……不要叫救护车……”眼底跳出一丝懊恼,薇薇急促地喘着气,“然……你、你送我……到医院去,拜托……” 按下拨出键,不经意捕捉到薇薇眼底一闪而逝的懊恼,她是……花色不假思索地脱口道:“然,让救护车送她去。” 段然松开她的手,语带谴责地道:“现在不是计较那些无聊的事的时候,救人要紧。” 计、较?这两个字像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她的脸色微微一白,愣愣地看着他抱起薇薇朝门口走去。 “我送她去医院,你先回家。” 薇薇双手环住段然的颈项,埋在他肩膀上的脸悄悄抬起,朝花色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吧,然还是很在乎我的。 原来在他的心中,她是那种不知分寸、会见死不救的女人!花色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就算大家都认为她很抠门,是个一块钱打二十四个结的枢门鬼,她也无所谓。 反正,嘴巴长在人家脸上,爱说什么是人家的自由。 但,为什么段然说的话会让她……这么心痛难过…… 第五章 结果她什么也没吃就离开“布拉格广场”。 回到段家之后,她直接回房间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只是她躺在床上、瞪视着天花板,却怎么也没有半点睡意。一想到薇薇得意的表情,她就一肚子气。 他的眼睛只有装饰用的功能吗?怎么连薇薇在演苦肉计他都看不出来?是因为他还对她有感情,所以才会被蒙蔽了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傻? 薇薇辜负了他的感情、背叛了他的信任,他为什么还放不下她?他……就那么爱她吗? 胸口梗着一团莫名的、无处宣泄的郁闷之气,而后在眼角凝聚成水气滑落。她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多一些。 想起那个吻,她胡乱地抹了抹嘴唇,试图抹去他在她唇上、嘴里,心底烙下的痕迹。 对他而言,她只是拿钱办事的人。 她只需好好扮演他的未婚妻一个月,时间到了就走人,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要让薇薇相信而献上自己的初吻! 笨蛋、笨蛋、花色你是大笨蛋!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 “不要吵!”她在反省。 叩叩。 “谁啦?”她没好气地问。 “是我。”这、这个声音……是他回来了!“开门。” “我……睡了。”她现在不想见他。 最好是睡了还能讲话。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所以不想见到他。 “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索性不再出声。 房间内一片静悄悄。 段然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应该放弃了吧。花色吁了一口气,拉起薄被蒙住头,来个不看不听。 忽然,她身上的薄被“叛逃”了,她的视线直勾勾地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慢了好几拍才叫道:“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明明把门上锁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一大串钥匙,“这是我家。” “就算是你家,你也不能随便进来别人的房间……”她气闷地别开脸。 “抱歉……”把她一个人留在“布拉格广场”。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可是他不知道,他那时的话语也伤了她的心! 不想表现出她的在意,只是冷冷道:“出钱的是老大,你要怎么做都行,不用说抱歉。”她还是不看他。 “出钱的是老大,我要做什么都行?”他重复。 “对啦。”她哼道。 “那现在我这个老大要你陪我下楼去吃东西。” “我不饿。”气都气饱了。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被动地让他拖着下楼,走进餐室。 餐桌上摆了四、五样还冒着热气、飘着香气的美味食物,有蜜汁脆皮猪脚、香蒜奶油虾,更有他今晚介绍她品尝的红酒蔬菜烩牛膝。 经薇薇那么一闹,谁还有心情用餐啊。 他知道她肯定也还没吃晚餐,所以安顿好薇薇之后,就又绕回“布拉格广场”。外带了这些菜回来和她一起吃。 思及此,她胸口的郁闷之气顿时消褪了不少,虽然被误解的苦涩仍在心头,但反正他也不是她真的未婚夫,她何必在意他怎么想她。等契约结束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现在还是不要打破关系吧。 至少,他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花色忽然有了食欲,“可以开动了吗?” “当然。”他笑笑地看着她大快朵颐。 她横了他一眼,“你干么不吃?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 她继续朝烩牛膝进攻,“你想说什么就说。”干么吞吞吐吐的? “你为什么要吻我?”他感觉得出来她的反应很生涩,女孩子不是都很重视初吻的?她会愿意主动亲吻他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 “咳咳咳……”一口牛膝的肉梗在喉咙,她差点当场缺氧往生。 “你想谋财害命啊。” 谋财害命?“我不过是问一个问题而已,有那么严重吗?”他好笑地轻拍着她的背。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尽往脸上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要是不那么做,薇薇根本就不信我们是未婚夫妻,反倒是你,我只要嘴对嘴做做样子就好了,你怎么可以、可以……”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既然亲都亲了,当然要演得逼真一点。”吻她的感觉非常好,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还真不客气地大啖她的豆腐吃到饱呢!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拿来。” “咦?什么?”他装傻。 “罚款一万元。”契约的附注条款里清清楚楚地载明了,他也签名了,不能反悔。 “该罚钱的应该是你才对。” “什么?”她瞪眼。 段然忍不住想逗她,“是你主动亲我的,记得吗?” 这绝对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他语调力持平稳,正经八百地道:“虽然你强吻丁我,夺去了我宝贵的初吻,不过看在你的出发点是要帮我,罚款的事就算了。” 她强吻他?花色气得差点吐血,“鬼才相信那是你的初吻。”她需不需要跪下来叩谢皇恩啊? “哦?”他饶富兴味地颅着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你怎么知道那个吻不是我的初吻?” “你的接吻技巧太好了,根本不像是生手……”她毫无招架之力。 “看来你的经验很丰富呢。” 最好她的经验很丰富啦!她气得不想讲话。 “真的生气啦?”他体贴地替她把虾肉挑出,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吃虾子。” 哼!先把她气得半死,再来讨好她,耍人啊。 不过,虾肉沾满了香浓的酱汁,看起来很美味,她没有必要和美食过不去。 “怎么了?”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这几天你在忙什么?”虽然这个星期他到香港去出差,不过他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段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有吗?” “我听说你这一个星期来,几乎天天去接某人下班?”他有不祥的预感。 不过,今天那个某人此刻还不见踪影就是了。 “反正顺路。”好像有了第一次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好你个顺路——”邵凡齐气结,“有我和你顺吗?如果你不健忘的话,我们正好在同间公司上班,而且还同、居好几年了,怎么就不见你说要顺路载我回来?太不公平了!” “你这是在吃醋吗?”段然语带促狭。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说得好像我在偷偷暗恋你一样。”还吃醋咧!太恶心了吧。 他笑了笑,“我们的上班时间不同,你也都自己开车,有载你的必要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未免对花色太好了,她有了那笔天外飞来的意外之财,你还帮她省坐公车的钱?”以一个普通人来说,那一百万是很大的数目,她没必要还这么抠门吧? “无妨。”虽然钱已经进了花色的户头,但也不见她有什么奢侈的花费,节俭的本性依旧,没啥改变。 他倒是很好奇,她这么节俭是为了什么? “然——”邵凡齐的抱怨在听见大门开启的刹那打住。 “我买了提拉米苏喔,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快来!”花色高举战利品的手僵在空中。 “怎么?我不过是出差一个星期,你不会已经忘了我也住在这里吧?”邵凡齐悻悻然地揶揄。 花色提着包装精致的纸盒来到客厅,“又不是未老先衰,哪会那么健忘!一起吃蛋糕吧。” “原来你要我别去载你就是要买这个?”还要排队?她可真有耐心啊。 “嗯,偶尔也该换我请客。”打开纸盒,她大方地切了一块不小的提拉米苏递给段然。 犹豫了下,他还是伸手接过纸盘,“谢谢。” “然,你——”邵凡齐的话被段然的眼神制止。 “你也有,干么这么着急!”花色也切了一块给他。 相较之下,邵凡齐这块就显得小了许多。 “你可真偏心。”他不是顶认真地抱怨,关切的眸光一直注意着段然。 “对啊,偏左边。”花色专注地吃着提拉米苏,漫不经心地搭话。 段然看着那块蛋糕,不知从何下手。 她扭头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不想扫她的兴,他执起叉子,吃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很好吃。”他已经很久没碰过这种东两了,不过滋味真的很不错,难怪她愿意花时间去排队。 她很高兴她喜欢的东西他也喜欢。 邵凡齐一边吃着提拉米苏,也一边看着段然把那一大块吃完。 当晚,他早早就回房间去了。 冲完澡走出浴室,段然一眼就瞧见坐在沙发上的好友。 邵凡齐撇撇嘴,“看吧,明知道自己对巧克力过敏,还吃了那么大一块,活该受罪。”他身上果然起疹子了。 “你可以再幸灾乐祸一点。”他很努力地隐忍着想要伸手去抓痒的渴望,他还来落井下石,很好。 “别迁怒,又不是我叫你吃的。”邵凡齐耸耸肩,“药吃了没?” “吃了。”红疹的状况应该待会儿就会慢慢消退。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对巧克力过敏?”还很配合地把一大块提拉米苏吃完,他只能说他勇气可嘉。 “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买到,满心喜悦地和我分享,我不想让她失望。” “不想让她失望?” 就因为不想看到花色失望的表情,所以他宁愿忍受过敏的不适……邵凡齐脑中的警铃蓦地大作。惨了、惨了,然该不会对她动了心了? “然……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花色了吧?” 段然倏地沉默了。 邵凡齐叹了一口气。这不可不太妙了! 背着包包步出上班的办公大楼,花色没有看见预期中的休旅车,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又等了一会儿,五分钟过去,仍旧没有看见段然的车,她垮下肩吐了口气,才慢慢地迈开步伐。 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是上课还是上班,她一向都是赶公车、坐捷运,一切以省钱为最高原则,就算会被挤成沙丁鱼,有时还得忍受站在旁边的人身上飘过来的异味,她都甘之如饴。 但是,段然才“顺道”过来接她下班一个多星期,就轻易改变了她的习惯。她习惯每天下班就见到他、习惯和他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偶尔斗嘴,她……喜欢他的陪伴。 走了几步,她还是忍不住频频回首看着后方疾驶而过的车子。 “就算有事不能来也该说一声嘛。”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原本想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来,但是转念一想,他并没有义务要天天来接她下班,她遂又放弃拨给他的念头。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一抹童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小女孩白皙粉嫩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花色快步上前去,蹲下身柔声安慰她,“妹妹乖,不要哭喔,告诉阿姨你怎么了。” 来往的行人不算少,但小女孩的哭声只引来了路人的侧目,没有人驻足给她一些关怀。 是怕惹麻烦吧。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道:“妈妈……在这里上班……可、可是我找不到她……” 害怕见不到妈妈,小女孩哭得更凶。 “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粗心的家长,让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到这里来。 附近大大小小的公司行号加起来少说有四、五十家,小妹妹要是自己找得到她妈妈,她的头给她。 “奶奶……说……呃、妈妈住在上班的公司里,我要……要来找她。”小女孩伸出小手紧紧抓住花色的衣袖,“阿姨,呜……你、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她怜爱地摸摸小女孩的头,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你不哭,阿姨找人帮你好不好?”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真的?不可以骗人哦……” 花色愣了下,笑道:“阿姨会帮你的。” “打勾勾——”小女孩没有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而是伸出另一只小手等着。 “好,打勾勾。”她依言而做,可以感觉到小女孩的不安全感。 她将袖子自小女孩的手心抽出,发觉了她的动作,小脸上满是惶惧不安。 “阿姨……” 她立刻牵起她的小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小馨…”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花色吓了一跳,猛然回头,“阙?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狄阙凉凉地问道:“你想拐小孩去卖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买家‘销赃’?” 她翻了翻白眼,“狄阙——” 厚,小馨好不容易才忍住哭泣、忍住眼泪,这下子全毁了啦。 “哇……”小馨害怕地嚎啕大哭。 “小馨乖,不要哭,叔叔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不是坏人……”她放柔了语调诱哄她。 “呜呜……”小馨还是哭个不停。 狄阙冷眼旁观,像个没事人似地。 她的心里很不平衡,明明就是他把小馨惹哭的,为什么要她来善后?花色索性抱起小馨往他怀里塞去。 “啊啊……”他猝不及防,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接下还在“做水灾”的小鬼。 “你干么把她塞给我?” “谁叫你要把她吓哭,你要负责安抚她。”各人造业各人担。 “呜……” 她、她的眼泪鼻涕全都往他的衣服上抹了!狄阙的脸色怪异,动作有些僵硬地轻拍那个小小的背。 那个画面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花色隐忍住胸口翻腾的笑意,清了清喉咙。 “咳咳……小馨想来找妈妈,但是迷路了。”她要是在这个时候笑出来,他老兄肯定翻脸走人。 “所以?” 或许是狄阙的怀抱像个避风港似的温暖又安全,抚慰了让她不再哭泣。 “我答应要帮她找妈妈……”她摸摸小馨的头,“你在忙吗?” “……是没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不可以请你载我们去警局?”花色露出恳求的目光。 “可以拒绝吗?” “我跟妹妹打过勾勾了,你要我做个没有信用的人吗?” “……走吧。”他举白旗投降,率先举步。 花色笑着跟上,和他并肩走着。 走着走着,狄阙忽然发现手臂上有“虫”在爬,他低头一看——一只小手正在他的手臂上这里摸摸捏捏、那里捏捏摸摸……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形?“我被性骚扰了吗?” 花色爆笑出声,“你应该觉得很荣幸,还有这么幼齿的妹妹愿意吃你的豆干,哈哈……” “真是感恩哦。”他冷哼。 小馨没听懂大人在说什么,抬起眼,“叔叔,我的爸爸是不是也和你一样高?也有这么强壮的手,可以保护我和妈妈?” 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渴望和企盼,让人心疼。 花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爸爸呢?” “不知道,奶奶说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说着说着,小女孩的眼眶里又很快地蓄满了泪水,“可是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 这个问题真的很棘手,“我们先找到妈妈好不好?”狄阙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只能先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小馨柔顺地点点头,哭累了似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小小的脸庞上还挂着泪滴。 她从狄阙怀里接过熟睡的小馨,上了车。 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十多分钟后,将小馨送进警局,做了简单的笔录后,他们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交给人民的保母了。“还不走?” “我想在这里等消息,如果她妈妈没来怎么办?”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你……”没想到她除了爱钱,还很有爱心呢。 “你先回去没关系,我再自己坐车回去就好。” 走了几步后又折回,往她身旁一坐.“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花色露出灿烂的笑颜。 “笑什么?”狄阙哼了哼。 “谢谢。” 就这样枯等了三个多小时,小馨的母亲才焦急地冲进警局。 他们从小馨母亲口中得知小馨的爸爸在她未满周岁时因为意外过世,她一个人为了扶养小馨,经常得加班到三更半夜,所以才把小馨托给奶奶照顾,没想到小馨竟然趁着奶奶不注意时,一个人跑到公司附近找她——她刚听见小馨走失时简直吓坏了,幸好在遍寻不着到警察局报案时,发现小馨安然无恙。 在小馨母亲连番道谢之后,花色跟她要了联络方式,希望有机会可以再眼小馨见面。 “事情就这么画下完美的句点不就好了,你要电话做什么?”驾着车驶离警局后,狄阙不解地开口。 “我在想……”想起小馨眼底的渴望,她就于心不忍。 “其他事情不是你能帮上忙的。”他淡道。 第六章 段然在要过去按花色的途中遇上了一场小车祸,没有人受伤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还是小小地阻塞了交通,让他没有办法准时抵达花色的公司,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才到。 他的手机又刚好没电,没有办法跟她说一声,等他抵达时却意外地看见狄阙怀里拖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和花色并肩走着,而且还有说有笑,他们三个人看起来俨然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吗?段然错愕地坐在车子内,身体仿佛被定住。 他早有心理准备了,狄阙很可能是花色的男朋友,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男女朋友,很可能更进一步……夫妻吗? 而且,连小孩都有了! 她究竟在想什么?都已经有丈夫、有小孩了,竟然还答应来假扮他的未婚妻,她有那么缺钱吗?或者她本来就是那种唯利是图、为了得到财富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是他错看她了吗? 不想再看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也没让他们发现他的存在,他悄悄地调转车头离去。 等她回来已经是十点多了,还是狄阙送她到大门口的。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一进门,花色就发现段然冷凝着一张好看的脸,气氛有些沉闷。 “怎么了?”他的心情好像很差。 “你要晚点回来难道不需要说一声?” “对不起,我忘了。”她陪着小馨等妈妈,一时疏忽了。 忘了?是她满心满脑都只想和狄阙在一起,舍不得太早分开才对吧。段然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我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她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吗? “没有下次了。” “呃?”花色微微一怔。他不太对劲哦。 段然眉间的皱折加深,“你还不打算坦白吗?”他语调力持平稳,但却效果不彰。 “坦白什么?”她真的听糊涂了。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啊?“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自己还不是没去载她,而且连通电话也没有就放她鸽子,她也没那么气啊。 “我要终止契约。”他下定决心。 “为什么?”她愕然。 就因为她晚归没有告知吗?他……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她竟然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为什么?“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个契约根本不会成立。”她居然还主动地吻了他! “我怎么了?”她完全摸不着头绪。她有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 他更气的是自己竟然对她的吻有反应,还主动的加深了那个吻。 他不应该再和她有任何牵扯,免得再让自己陷入难堪的窘境之中,他才从一个烂泥沼中爬出来,没有必要急着再跳进另一个坑里。 “我不会把那笔钱要回来,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离开了。”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仁慈。 他赶她走?“即便你要判找死刑,也该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吧。”她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真要他把话说白了?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用客气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就算你再怎么爱钱都不应该丢下丈夫和孩子,接受我的提议。” 丈夫和孩子?花色跟不上他的思考逻辑,“咦?丈夫和孩子……是我的吗?” 她要装傻到什么时候?“难不成是我的?”莫名的火气窜了上来。 她什么时候结了婚、生了小孩,她这个当事人怎么都不知道?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啊!” “想起来了?” 原来他没有放她鸽子。“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那个……不是重点吧,重点足他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模样。 “今天比较晚哦,为什么?” 看来他要是不回答她的问题,肯定没完没了:“有个小车祸阻塞了交通,所以晚了十分钟。” “你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 “手机没电了。”他的话锋倏地一转,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妻、为人母的自觉啊?” “是阙和小馨吗?”她温吞地问。 难不成还有别人?他的心情更恶劣了几分。 她“噗”的一声笑开来,“你误会了,阙跟我只是朋友,而小馨是来那附近找她妈妈的,不小心迷路了,你怎么会以为我和阙是……哈哈……” 发现自己好像摆了个大乌龙,段然的俊脸龚上一股热气,尴尬不已。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哈哈……”他微微困窘的模样,更让她的心不住悸动。 他平时的冷静自持、他的理智都上哪儿去了?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被眼睛所见的事情表相误导,并且被撩拨出炙人的火气来?却又因为她的解释而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段然蹙着眉,细细思索了好半晌,而后豁然开朗——全是因为她——花色。 她终于止住了笑,“我和阙送小馨到警察局去,等到她的妈妈来了,我们才离开。”心里有个想法缓缓地成形了。 “嗯。”他应了声,眼神里悄悄地多了一丝炽热的光芒。 “现在你还要终止契约吗?”她调侃地问。 “当然不会,不过我在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想什么?”她自然而然地接下他的话尾。 “如果我想拥抱你、吻你,得罚多少钱?”他不会一直处在弱势。 拥抱?吻?花色的脸瞬间飞红,娇艳得像盛开的玫瑰花,心直接失控狂跳。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那口吻、那眼神,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段然扬起眉,瞅着她笑。 她慌乱地别开眼,赶紧转移话题,“你……后天有事吗?” 星期天?他想了一下,“应该没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不能把那天的时间留给我?” “没问题。”他立即允诺。 原以为会两人独处的美好时间,没想到多了一颗小电灯泡。 在去接小馨的途中,花色大致跟他说了小馨的情形,他也明白了她的用心,更窥见了她不为人知的善良和温柔的一面。 他觑了她一眼,“所以,你要我当一天的奶爸?”老婆都还没娶回来就要先当奶爸,他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你不愿意?”他不会那么无情吧? 不是不愿意,只是他从来没有过和小孩相处的经验。“我没照顾过小孩子。” “放心,小馨很乖很懂事的。” “那么,我应该可以向你讨一个奖赏吧。”商人是不做亏本生意的。 奖赏?她狐疑地瞥向他,“要钱,没有。” 他的钱够多了,“我不要钱。” “请你吃大餐?” “没有吸引力。”他兴趣缺缺。 基本上,他想吃的东西“布拉格广场”的主厨都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不然,你想要什么奖赏?”她也很好奇。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破费……”他沉吟着。 可以不用花钱?那当然是最好,她求之不得呢。 “就是这里。”她示意段然把车子停下。“我上去接小馨。” “等等。” 她要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我还没拿到奖赏呢。” 她等着他的下文。 段然指指脸颊,“你只要吻我一下就行了。” 吻?花色倒抽了口气,愕然地瞪视着他。他他他……竟然要她吻他!“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他好笑地瞅着她,“一个吻换我一整天的时间,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才对。”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一个吻换段氏集团总经理一天的时间……她还认真地在心中盘算了下,“何只划算,是我赚到了——”等等,这个算法好像不太对耶! “那你还在迟疑什么?” 重点是,她为什么要用一个吻去换啊?她不过是请他帮个忙,满足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对父爱的渴望,他竟然趁机要胁她! 她控诉,“太卑鄙了吧。” “既然你这么为难的话,那就当我没提过。”他当真打算调转车头离开。 “喂,你——停车啦!”她羞窘地喊。 他立即停住。 吻就吻……花色嘀嘀咕咕着,飞快地凑上前去,在他的脸颊上蜻蜒点水般地一吻,随即退开,打开车门往外冲,动作一气呵成。 一直到她把小馨带下来,上了车,她的脸始终都是红的。 他们先带小馨到玩具反斗城去逛逛,想买几样玩具送给她。 小馨兴奋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喜欢哪一个?洋娃娃、海绵宝宝、超人还是机器人?”没人规定女孩子不能玩机器人。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看看就好。” 因为知道妈妈工作赚钱很辛苦,所以她从来不曾哭闹着要买玩具、洋娃娃,她的早熟踉懂事格外令人心疼。 段然发现她隐忍的渴望,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小馨是个乖孩子,所以叔叔才要送你玩具,你选一个。” 小馨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企盼,看向花色。 “没关系,你挑一个。”她鼓励地一笑。 最后她挑了一组扮家家酒用的锅碗瓢盆、水果菜肴、公事包……等等的模型玩具。 花色也买了一个洋娃娃送给她。 逛完玩具反斗城,他们又去买了些食物和饮料,就远离尘嚣,郊游踏青去了。 “小馨,你想玩什么游戏?” 小馨圆滚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我们来玩扮家家酒,好不好?” “扮家家酒?”花色失笑。她大概有二十年没玩过扮家家酒了吧。 段然受到不小的惊吓,“扮、扮家家酒?” 别了吧,他小时候都不玩那种小女生玩的游戏了,怎么可能现在才来玩。 小脑袋瓜点了点,“阿姨演妈妈,叔叔演爸爸,我是你们的小孩。” “我们玩别的游戏好不好?像老鹰抓小鸡啊、躲猫猫都很好玩的……”他试图诱惑她改变主意。 “我想玩扮家家酒。”小馨很坚持。 “好,就玩扮家家酒。”花色的眼眶微微发热,不忍心让她失望。 两票对一票,他这个少数不得已也只能服从多数。 小馨兴高采烈地打开那一组扮家家酒用的玩具,把只有扑克牌大小的公事包递给段然。 都快三十岁了才来玩扮家家酒,他觉得浑身不对劲。 要是让凡齐看见他这个样子,他肯定会被嘲笑到地老天荒……就这样,小馨在段然和花色的陪伴下度过了快乐而充实的一天,然后他们才将心满意足的她送回奶奶身边。 “谢谢。”虽然他向她要了奖赏才肯帮忙,不过从头到尾,他都很有耐心地陪伴小馨,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很乐意帮这个忙,下次你要带小馨出来时还是可以找我。” 这种感觉……还不赖。 花色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 “当然。”他是真心疼惜小馨,想对她好。“不过奖赏也是很重要的。” “奸商。”花色撇撇嘴,眸底却盈满笑意。 这个男人真的很温柔体贴,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好爸爸……她大概没有机会证实这一点吧,契约结束,也就是她该离开他的时候了。 段然把车子开进车库里停放。 花色包包中的手机蓦地响起,她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是小妹容容。 “想我吗?” 难得小妹会在享受一堆食物之余想到她,她受宠若惊呢。 “三姐,你惨了。”花容得意扬扬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什么惨了?”这家伙嘴里又塞了什么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 “你现在……人在哪里?”卡兹卡兹的咀嚼声穿插其中。 花色四下张望。这里是段然的家,应该不会像那天被阙撞见那么倒楣才对。 “我在乐乐家,怎么了?”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段然别发出声响。 他没有异议地靠着椅背,静静等待。 “哦……”花容拽长的尾音充满诡谲的兴奋。 “你、你找我做什么啦?”有了狄阙的前车之监,花色越说越是心虚。 “你说谎!我在你男友家门口喔……”又是卡兹卡兹的声音。 门口?花色猛抽丫口气,转头往大门方向看去,果真看见坐在机车上一边讲电话一边大啖鸡块的花容,“见鬼了……” 什么见鬼了?没礼貌。“我是你妹妹。”花容用拿着鸡块的手挥了挥。 “家人?”他顺着花色的视线瞧见一名女孩。 她挂断电话,“我妹妹花容。”契约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需要我帮忙吗?” “容容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需要他助她一臂之力,尽快把容容打发掉,别让她察觉出异样。 “我明白。”她的男朋友……这个头衔他喜欢。 瞥过他带笑的瞳眸,她怎么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事情会被揭穿。 开门下车,花色忐忑不安地朝花容走去。 她的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背,先是阙,然后是容容,总让她措手不及。 “三姐,跑去吃肯德基也不找我,过分。”花容发出不平之鸣,嘴里仍忙碌地咀嚼着鲜美多汁的鸡肉。 肯德基…原来如此!“既然你看到了,怎么不叫我?”她太大意了,居然忘了肯德基是容容最爱光顾的地方之一。 花容朝她身后的段然抬了抬下巴,“因为我要查出你的秘密啊,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跟男人同居了,对不对?” 她一路从肯德基跟跟跟,跟到那个小妹妹的家,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妹妹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继续跟跟跟,终于让她发现秘密了。 男人?同居?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直接吗?花色尴尬地笑笑,“不可以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为什么”花容忙碌地啃着手里的鸡块,不放过一丝一毫探听的机会。 “容容——”她想拿下她手中的鸡块,却让她敏捷地躲开。 “没请我吃就算了,还想抢我的美味鸡块?”花容进入警戒状态,没人可以抢走她手中的食物。 段然礼貌地朝她颔首,“你好,我是你兰姐的男朋友,段然。” 她漂亮的五官跟花色有些神似,不过圆润了一些。 “你好,呵呵……”花容开心地看着高大挺拔的段然,“难怪三姐要把你藏起来,一定是怕你被别人抢走啦。” 他看起来就像口味丰富的草莓慕斯蛋糕,挑动着她的味蕾,让人好想咬一口。 “他不能吃。”看小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花色好笑地道。 “我像哪种食物?”他不介意她把他当食物的目光。 “草莓慕斯蛋糕……”花容不自觉地脱口。 花色只觉得头上三条线,“容容——” “听起来不错。” “很好吃的喔,magic bakery里也有卖。”想到这,她的口水就要滴下来了。 那是家顿负盛名的糕饼店,“我跟色有经过再买给你吃。”她有着跟花色一样纯真无邪的天性。 “真的”花容的眼睛为之一亮,“你已经通过当我三姐夫的测试了。”她的嘴笑得阖不拢。 段然才答应要买草莓慕斯蛋糕给她吃,她就改口叫他三姐夫了? 原来自己的价值跟一块草莓慕斯蛋糕差不了多少,花色啼笑皆非地道:“你说到哪里去了!” “只要你买好吃的东西给我,我就答应替你保守秘密啊,如何” 花容粲笑如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中了什么大奖呢! “成交。”谁叫她有把柄在她手上。 “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记得答应我的事,不过你最好还是早点把三姐夫带回家给爸妈看,才不用老是提心吊胆的,而且要是不小心闹出人命就麻烦了。”她意有听指地瞄瞄她的肚子。 捕捉到妹妹暖昧到不行的眼神,花色的双颊像火在烧,很想死地哀叫道;“容容,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哪有胡说!你们都已经同居了,要是说你们只是盖棉被纯聊天,鬼才相信咧。”她是只对可以吃的东西有兴趣,不过不代表她没有常识。 国中的健康教育她也有读到好不好! 太有趣了……段然隐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我会做好防护措施,不会闹出人命的。” 她、她的清白全毁了! “那就好。”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花容发动机车,闪人。“掰喽。” 看着机车绝尘而去,花色终于松了口气,却没脸看他。“容容说的话,你就全都忘了吧。” “除了草莓慕斯蛋糕以外,她还喜欢吃什么?” “你该问有什么东西是她不喜欢吃的。”容容是个贪吃鬼,基本上只要能吃的东西她都不讨厌。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有什么东西是她不喜欢吃的?” “苦的和臭的。” “苦瓜和榴莲。” 完全正确。“你要买东西给她吃?”这么好! “她都叫我一声三姐夫了,我当然得对她好一点。”段然墨黑的眸底荡漾着浓浓的笑意。 第七章 哪有这样的! 花色手里拿着那一份段然出门后不久就打电话回来要她帮他找的文件,气呼呼地坐在汁程车里。 他以为地球是绕着他运转的吗? 她愿意牺牲休假的时间帮他找文件、送文件,他就该心存感激了,他竟然还要她在中午十一点半把文件送到公司,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现在是怎样?当她是宅急便哦,还要在指定的时间内送达咧! 她应该把文件丢在家里,管他没有拿到文件会怎样,但偏偏她就是狠不下心,所以气归气,她还是等了一个早上,才在十一点拿了文件,出门搭计程车前往段氏集团的总公司。等一下她应该把文件往他身上一丢,然后转身走人,这样才能稍稍纡解她枯等了一个早上,什么事出不能做、哪里也不能去的怨气。 “小姐、小姐……” “干么啦?”很吵耶!打扰到她的思绪了。 “段、段氏集团到了。”这个小姐怎么火气这么大啊?是被人倒了会钱,现在要去讨债吗? 花色猛地回神,“哦,谢谢。”她开了车门,下车。 不然.她当场骂他几句出出气好了。 “小、小姐……”司机先生又出声叫她。 “又怎么了?”她不耐地回过身。 “你……你的车钱还没付。” 车钱还没付!司机先生会不会以为她想坐霸王车啊?花色只觉全身的血液尽往脸上街,忙不迭地掏出一张五百元的钞票交给司机。 “抱,抱歉。不、不用找了!”她立即落荒而逃。 十一点二十分,她就已经抵达段氏集团气派辉煌的商业大楼楼下。一进大楼,坐在柜台后的总机小姐立即扬起亲切的笑容——“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我……来找段然,能不能麻烦你替我通报一声?” 总机小姐脸上亲切的笑容悄悄地隐没,“小姐贵姓?怎么称呼?有预约吗?” “花色,没有预约,我是替——” 总机小姐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抱歉,我们总经理很忙.恐怕没时间见你,请先跟总经理的秘书预约好时间再来。”他们总经理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说见就能见的。 她扬扬手中的东西,“我是替他送重要文件来的,他现在正等着要。” 总机小姐一脸“见多了”的表情,伸出手,“那我可以看看你所谓“重要”的文件吗?” “这个……”她迟疑了,重要的机密文件应该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吧。“恐怕不方便。” “那我恐怕也没有办法让你上去。”很多女人都想尽办法要巴上他们总经理这个钻石单身汉。 “能不能请你帮我问一下,要是你们总经理拒绝见我,那我马上就走。”她退而求其次,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电话铃声正好响起。 “抱歉,我有事要忙了……”聪明的人应该都听得懂她婉转的逐客令。 是他公司的总机小姐不让她上楼把文件送到他手中的,就算耽误了什么,也不关她的事。“那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 总机小姐遂不再搭理她。 花色耸耸肩,迳自在沙发上落坐,闲适地翻阅着报纸。 约莫六、七分钟过去,她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段然打来的,在她预料之中。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你在哪里?” “你们公司楼下。” “你刚到?” “到一会儿了。” “怎么不上来?”遇到认识的人了吗? “总机小姐不让我上去。”她不愠不火地道。 “你没跟她说……算了,我马上下去。” 她还以为他会生气,结果并没有。看来这份文件也没有很紧急、很重要嘛,他为什么非要她准时送来不可? 电梯门开启,段然走了出来。 “总经理。”总机小姐立即漾起甜美的笑容。 他直接朝花色的位置走去。 她将文件奉上,“你要的资料给你送来了,我要回去了。” 他没有接过文件,反倒是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自沙发上拉起来。 “你为什么不跟总机小姐说你的身份?” “要说什么?” 他拉着她走。 “你要做什么?”她不得不跟上。 段然将她带到总机小姐面前,“她叫花色,是我的未婚妻,下次她来直接让她上楼找我。” “啊…”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吧! 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她只是假的未婚妻,期限将至,她即将要下台一鞠躬了。 刚自外面回来的邵凡齐正好也听见了段然的话,一字不漏地。 “是。”总机小姐一脸错愕而且尴尬地道歉,“花色小姐,对不起,我刚刚太失礼了,请你原谅我……”得罪未来的老板娘,她惨了。 她回以一笑,“没关系,你别在意……” “好了,我们走吧。”段然顺势握住她的手。 花色的脸不争气地一红。他牵她牵得很顺手喔,要不要顺便再来个拥抱或kiss什么的? 要去哪里?“然,两点有一个会议……”这是然的秘书该做的工作,他却不得不提醒他。 “交给你主持,下午我不进公司了。” 他就是怕这样,“喂喂——”然……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一点阿! 花色一直到上了车之后,才记得要问:“我们要去哪里?” “现在先去吃饭。” 她瞟见段然随手放在挡风玻璃前的黄色牛皮纸袋,莫名地有些火大,“你根本就没有要用那份文件!” 为什么还要指定时间叫她送来?很有要人的嫌疑耶! 他笑而不答。不这样怎么叫她到公司来找他呢。 不过,看在他要请她吃饭的份上,她就宽宏大量地不跟他计较了。 他们在餐厅用餐用到一半的时候,侍者用餐车推着一个大蛋糕出来,店内也响起生日怏乐歌。 “咦?”花色愣愣地接下一束花。 段然举杯,“生曰快乐!” “你怎么知道?”原来……原来他故意叫她在十一点半送那份文件过来,是为了要请她吃饭,庆祝她的生日,她却以为是他故意要人,真是……她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也像是洗三温暖。 “容容告诉我的。” 又不是第一天当容容的姐姐,她早该知道这个贪吃鬼只要有好吃的,连姐姐都可以出卖! “谢谢。”他为她安排的这一切。 “花小姐,请许愿。” 希望……希望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她闭上眼许了愿,然后睁开眼一口气吹熄蜡烛。 不知道谁说过,只要一口气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熄,生曰愿望就会实现。 “生曰快乐!” “happy birthday!”祝福的声音此起彼落响起。 “谢谢!”她举杯致意,谢谢大家对她的祝福。 花色执起刀子在蛋糕上轻轻划了一刀,随即交由侍者为她服务,侍者切了两块蛋糕给他们。 “也请大家一起吃吧。” “好的。”侍者立即将蛋糕切成一块块,分送给店内的每一个人享用。 “其实……”她顿了顿,感动霎时盈满胸臆,“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你不喜欢吗?” 她摇摇头。 那就是喜欢了。“喜欢就好,快吃吧。” 她继续用餐。 “对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特务行不行’?待会儿去看。”反正他已经把今天下午的时间都空出来了,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奉陪。 前一阵子电影刚上档时在电视上广告,她看了预告很有兴趣,随口说了等dvd出来要去租回来看,他竟然记得? 他为了陪她过生日,空出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她不过只是个假未婚妻,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吗?所以他才对她这么用心这么好吗? 如果是,她宁愿不要。 她宁愿他对她冷一点、坏一点、防备多一点,那么她的心就不会轻易地动摇、陷落……否则的话,她不知道,将来要离开他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她能不能冀望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 “你们究竟想赖到什么时候?”邵凡齐按捺不住地率先发难。这些人真打算吃定他们段氏集团了? “凡齐……”这样说话太伤人了。 院区里天真无邪的孩童们让他想起了小馨,还有花色的温柔和善良,不由得多了份怜悯,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设法帮助他们。 “难道不是吗?我们公司取得土地所有权的过程完全合法,我们当然有权利决定这块土地要怎么规划、怎么运用?” “我当然知道你们绝对有这个权利,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真的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地点迁移。”况且经费上也有问题,何院长急切的说道。 “那么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 何院长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根本是在用拖延战术吧!” “段先生、邵先生,难道你们忍心看到这么多的院童无处可去,在街头餐风露宿吗?”何院长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交握,企盼的眼神自桌面上的文件移向段然脸上。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也不能因此乱了green light的建设计划,您业应该知道整个工程延宕下来,我们公司蒙受的损失有多大,我希望您可以谅解。”双方谁都没有错,也都各自有立场。 “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院区里的孩子已经比一般小孩少了很多关爱和健全的家庭,她想努力扞卫这个唯一能让他们遮风避雨的地方。 “还要多久的时间?”段然淡淡地问。 “一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马上就搬——” 邵凡齐没让何院长把话说完,“假如你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是不是就要我们自认倒榍,继续把钱浪费在这里?” “我只能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期限一到,工人就会来拆房子。”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邵凡齐愕然地转过头瞪他,“然?”再拖一个月对公司的巨大损失是可以预见的,他不懂然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谢谢你!谢谢,我们会赶快找地方的。”何院长对段然的通融大感意外,也感激不已。 “嗯,那么就这样,希望事情可以顺利、和平地落幕。”段然起身离开,邵凡齐随即也快步跟上。 “为什么?”之前明明说要依法行事、公事公办的,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损失那些钱虽然会影响公司的盈余,但远比不上立刻把育幼院拆除对院童造成的伤害,我只是在两者之间找一个平衡点。”他当然知道凡齐的出发点是为了公司好。 在公事上,然一向有其原则,但这一次他改变了。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改变?邵凡齐困惑地望着他的背影。 半晌之后,段然的声音才又飘了过来,“放心,就一个月的期限。” 花色才跨进育幼院,院童们立即一拥而上,天真无邪的笑颜让花色受到感染,忍不住也露出微笑。 “小色阿姨,我们要搬新家了喔,我们有听院长的话,把衣服都整理好了。” “对啊,以后小色阿姨就要到新家来找我们,不要跑错地方。” “对啊、对啊。” 软软的、稚气的童音此起彼落,丝毫不知道育幼院即将面临的难关,还为了何院长的善意谎言而雀跃不已,满心期待、憧憬新家的模样。 “小朋友,院长跟小色阿姨有事要聊,你们到游戏区玩,待会儿再过来好不好?”何院长露出和蔼满足的笑容,仿佛这群小天使就是她的一切。 “好。”响亮清澈的回答直逼云霄,展现十足的活力。 “刚刚建设公司的人来过了……”一谈起这个,何院长的语气就转为沉重。 “那他们的态度如何?”虽然知道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要育幼院搬迁,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看着这群天真活泼的小孩,希望他们会有多些同情、侧隐之心。 “他们答应多给一个月的宽限期。”对育幼院而言,这不啻是一丝曙光。 “真是太好了。”看来建设公司的人也算有点良心,没有照原订计划硬把育幼院拆除。 “这段日子麻烦你了。”单就一个长期资助育幼院的人来说,花色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一知道育幼院将面临被拆辽的命运,马上将多年积蓄拿出来帮助育幼院,希望他们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她对她的感激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别这么说,何院长您毕生的青春都在为这些孩童付出,我做的事根本微不是道。”花色轻轻搂着何院长的肩,彼此对育幼院的心都不言而喻。 “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孩子们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暂时抛开烦恼的事,何院长提出邀请。 “好啊。” 第八章 花色的脚步在跨进餐室前一顿—— “帮我筹备一场订婚宴吧。”段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闲适地开口。 订婚宴?邵凡齐的眉纠结在一块,“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进餐室,可她的双腿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怎么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他搁下杯子,“嗯。” “其实这场订婚宴也不是非要办不可,只要让薇薇知道你有新的对象、新的恋情,这样就行了啊。”然最初的目的不也就是如此而已。 “办个订婚宴才更能取信于人啊。”一来能让薇薇对他死心,再者,他和花色签下的契约也该有个ending。 “这种假的订婚宴劳民又伤财,然后将来还得要解释。”他实在不认为有办的必要。 段然无所谓地耸耸肩。 既然男主角都不觉得麻烦了,那他这个男配角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好吧、好吧,时间呢?” “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后?”有没有必要这么赶啊? 他斜睨了他一眼,“不行吗?” 邵凡齐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我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只是……有必要这么赶吗?” 他认为有必要,“我想快点把这一切做个结束。”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撇清关系,一点点、一点点的眷恋不舍也没有吗? 契约结束也就意味着她和段然的关系要画下句点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人之间再也没有联系。 花色的胸口微微一窒.莫名的酸楚在胸臆间蔓延开来。是啊,再也没联系…… “这根本就像是一场闹剧,是应该早点结束。”邵凡齐也有同感。 “这件事交给我负责就是了。” 闹剧……段然他、他也这么觉得吗?她屏住呼吸。 “嗯。”他不希望和花色之间继续存在着那一份契约,“至于订婚宴……简单隆重就行了。” 他那一声嗯,就像是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从一开始他就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她当他一个月的未婚妻,她应该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期限到了就带着那一笔钱潇洒地走人,无需留恋。 那是最完美的结局。 但偏偏,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从最初感激他伸出援手、为他被背叛的遭遇不平心疼,更对他的温柔和体贴悄悄地、一点一滴地动了心,她还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感情吗? 邵凡齐打开随身的pda,“宴客名单呢?” “除了子杰和薇薇,其他人你决定就好。” “知道了。”他投去一瞥,“阿姨那边怎么办?” 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妈不会知道的。”就当这次的订婚宴是彩排好了。 鸭蛋再密也有缝。邵凡齐叹了一口气,“要是让阿姨知道我助纣为虐的话,说不定我会被调去洗厕所。” 纣王?太看得起他了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洗,行了吧。”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等你这一句。”这还差不多。 花色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压抑住心房的隐隐作痛,才若无其事地笑着跨进餐室。“早!你们在谈什么我可以听吗?” “当然,你可是重要的女主角呢!”没她,戏就没得演了。 “订婚宴就定在一个星期后。”段然眼尖地发现了,“不舒服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有吗?”她摸摸脸,撑起笑容,不想被人发觉她低落难过的心情。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为什么?” 她胡乱地找了借口搪塞,“作了恶梦。” “都梦了些什么?”他想知道。 “不记得了……”她的想像力不太好,没有办法凭空捏造出什么恐怖骇人的梦境。 佣人送上热腾腾的早点。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勉强。“明天请个假,我陪你去挑礼服。” “挑、挑礼服”花色的笑容僵凝在嘴角。 段然饶富兴味地瞅着她,“你不会想要穿个牛仔裤跟t恤就跟我订婚吧?”他完全不怀疑,她绝对会那么做。 虽然明知道订婚是假的,她的心跳还是下争气地失序了。她别开眼,“反正只是演戏,没有必要那样大费周章吧。” “就算是演戏,我也要你是当天最令人羡慕的美丽焦点。”况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知道呢! “喔。”花色没得选择,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虽然订婚宴过后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虽然订婚、未婚妻都是假的,但是段然要陪她去挑礼服是真的,就像普通的准新人一样,她开始期待了起来,至少可以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片段……“哈哕!三姐、三姐夫。”花容的机车停在路边,还是一样活力十足,丰润的两颊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今天不用上课吗?”段然微笑着。 “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了。”她是特地绕过来收取封口费的。 他应得还挺顺口的嘛,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演戏。“拿去。”花色从提袋中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谢谢,三姐你人最好了!”花容心花怒放地接过盒子,凑近鼻尖嗅了嗅,飘出的香味勾引着她的味蕾。 花色不忘叮嘱,“回去再吃,你可别边骑车边吃。”别人她是不敢说,但是为了吃,容容肯定做得到这种高难度的危险动作。 面对美食不能马上太快朵颐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更是一大酷刑。“好啦。” 待会儿她再以破百的速度冲回家就好。 她当然知道容容在想什么,“不准超速飘车。” 她的企图被血淋淋地揪出来了,“知道了啦……” 段然眼神带笑。看来要她克制住欲望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雷古多听说是花莲某家饼铺的招牌,很好吃的。” 某天,他正好看见叶秘书在写一些跟公事无关的资料,好奇地探问之后,才知道那是公司职员发起的团购,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只要喊得出名号的名产,不论多远,不用亲自前往都可以买到手。 想到爱吃东西的花容,他也就参了一脚。 花容的眼睛里陡地光芒大炽,感动不已地接过那一袋雷古多,“三姐夫,要是我三姐一直要你当地下情夫,不肯给你一个名分,我一定会站在你那边,替你主持公道的。” “谢谢。” 什么地下情夫、什么名分的,她的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花容!花色斥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她咕哝。 “你还说——” 她吐吐舌,“不说就不说。” 花色小心翼翼地问:“我的事……你没漏了口风吧?” “当然没有,不过,老爸跟老妈有在问你,休息怎么都没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喽。”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要回家了。” 她可以感觉到纸盒里的蛋糕和雷古多都在跟她招手了。 “骑慢一点。”容容脑中此时应该没有空间可以容纳得下其他的事吧。 “嗯嗯,三姐、未来的三姐夫再见。”语毕,花容毫不犹豫地把油门催到底,呼啸而去。 段然笑着摇头,“真是个可爱的妹妹。” 花色也干笑了两声。是可爱又可恨吧! 一大早,没有噪音、没有扰人好梦的电话铃声,更没有人来叫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醒过来了。 花色睡眼惺忪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还有些混乱,不知今夕是何夕,但是心情却莫名的愉悦飞扬。 段然陪她去婚纱店挑礼服,他用炽热、赞赏的眼神看着她试穿一套又一套的礼服,而且不吝啬地给予赞美,说她漂亮得会让人想犯罪,还不准她挑选太过裸露、性感的礼服……但是,她怎么会对最后挑选的礼服样式一点印象也没有? 吓!礼服呢? 她陡地自床上弹坐了起来,床头柜上的闹钟映入眼帘,七点三十五分,又将目光调向窗外,混沌的思绪慢慢地清晰起来——原来、原来是作梦啊……害她紧张了一下。 花色没力地倒回床铺里,又在床上翻来翻去,滚了一会儿之后,仍是抓不回半只瞌睡虫,只好认命地自被窝里爬出来,平时要上班都没这么早起过。 磨磨蹭蹭地下了床,东摸摸西瞧瞧,然后她才走进浴室里慢条斯理地梳洗,只是就算她再怎么放慢速度,全部打理好也不过才八点半。 但是,和婚纱店约好的时间是十点,现在下楼去会不会太早了? 要是遇上邵凡齐那个白目家伙,他肯定又会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了。 可是待在房间里又没有其他事能做,是很无聊的,比较起来,她倒宁愿下楼去一边吃早餐,一边和他斗。 她下了楼走向餐室,瞧见段然一如往常地在固定的时间起床、用餐。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前天晚上不是作恶梦没睡好。“我们九点半才要出门。” “习惯吧,时间到就醒了。”花色的双颊因为说谎而微微一热。 “晚点挑好礼服之后,你还想去哪里?” “嗄?”她微愣了下。 他扬起嘴角,似笑非笑,“挑好礼服之后我们应该还有时间,有没有什么地方你想去走一走、看一看的?” 他的意思是……“要去哪里都可以吗?” “只要你不是打算把我卖了,去哪里都行。”他当然得防着点,免得她为了钱真把他给卖了。 “我又不是人口贩子。”她是爱钱,但是违法的勾当她可不做。 “你想到了再跟我说。” “嗯。”这样也算是约会吧……莫名的甜蜜悄悄地在心底渗透开来,微微加速的血液熏红了她的脸,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白目家伙还没起床唰?” 段然失笑,“你讨厌他吗?” 他们两个一直都不太对盘,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兼下属,一个是他喜欢的人,往后的日子可热闹了。 花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他看我不顺眼才对吧。”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她干么要和那个白目家伙好好相处啊?“等契约结束之后,我和他根本不会再有交集。” 那也就意味着契约结束她就要离开……她一点不舍也没有吗? “倘若我打算延长契约的时间呢?”未经思考,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为什么?”有钱赚她应该马上答应的,但是她却犹豫了。 她当然想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却又害怕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舍不得离开他,再继续深陷下去,只怕她就要万劫不复了。 “什么为什么?”正好走进餐室的邵凡齐顺口问。 花色假装没听见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铃……段然放在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瞧了一眼,踌躇了一会,还是接起来电,“有事吗?” “然……”薇薇气若游丝地唤。 “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痛……”薇薇语音轻颤地呻吟。 “你该找的人不是我……”他不应该再和她牵扯不清,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肚子痛?你自己一个人?” 又是薇薇!花色低垂着头,掩去脸上黯然的神色。 彼端传来几乎不可闻的轻应,“嗯……” “子杰呢?”他不应该丢下她不管。 邵凡齐以指叩了叩桌面,发出声响引起段然的注意。 他扬眉,投去询问的一瞥。 “她不是你的责任了,你有你的事要办,记得吗?”他提醒他,意有所指地瞟瞟低着头的花色。 段然望着花色低垂的头,神色复杂难解。“色,我……” 她没有回应,没有抬头,继续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 “然……你可不可以快点过来……我肚子真的好痛……”薇薇急促地喘息着。 事关两条人命,他不能袖手旁观,“你在哪里?” “我……回我的住处了。” “电话别挂断,我马上过去。”段然立即起身。“色,薇薇身体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原来从天堂掉入地狱只要几分钟……她原本还满心期待他陪她去挑礼服和下午的约会,结果薇薇的一通电话就轻易地毁掉了她的期待。 他根本就放不下薇薇,就算她背叛了他、伤了他的心,他仍旧是对她有感情的。 多么残酷的事实! 她漠视胸口的疼痛,伪装得极好。“嗯。”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阻止他呢?她只是假的未婚妻,不该逾矩。 邵凡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不是要陪她去挑礼服?”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随便挑几件就好。 “你陪她去。” 他一愕,“我?我待会要上班……”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婉拒。 “你今天不用上班。”段氏集团里,他说了算。“挑完礼服,不论色想去哪里玩,你都要负责送她去。” 他竟然还得当她的专属司机!“薇薇的问题交给子杰去处理就行了,你没有必要再被她耍得团团——” “路上我会通知子杰……”段然快步离去。 餐室的气氛顿时有些僵凝。 “咳咳……”她打破沉默,“你不必陪我去挑礼服,也不用当我的司机,你就当捡到一天休假,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他真不晓得然在想什么,“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他去找薇薇?” 难道他真的对她还有感情? “我凭什么?”花色反问。 “就凭你是他的未婚妻。” “假的。”她自嘲地笑笑,补上一句,“我这个假未婚妻在订婚宴之后就要下台一鞠躬,抱着那一百万逍遥去了,他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说是说得很洒脱,但为什么她的心会闷闷地痛着。 倘若她说的是真心话,那为什么她脸上找不着半点真诚的喜悦? “我吃饱了。”她起身准备离席。 “照原订的时间,我们九点半出发。” “呃?”他的意思是要陪她去?“不用麻烦你——” 邵凡齐打断她的话,“的确是麻烦没错,不过然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当司机也好、当伴游也罢,反正今天我们就是得一起行动。” 看来抗议也无效了。花色遂没再做垂死的挣扎,让邵凡齐陪她耗了一整天。 第九章 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厅——精致美味的菜肴摆在覆盖着绣花的纯白桌巾上,更显可口。 “你好美。”剪裁合宜的粉色礼服贴着花色玲珑有致的曲线,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显得吹弹可破,让段然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耳畔温热的气息和攒美在她的心里和身体撩起了一阵骚动,“谢谢。” 只是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赞美而感到喜悦。早在几天前,他就该看过她穿礼服的样子了,是他说要陪她去挑礼服的,结果薇薇的一通电话就让他对她失信了。 一直都是这样,他根本没有办法狠下心不管薇薇。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段总,恭喜你找到一个美娇娘!” 段然举杯致意,“谢谢。” “什么时候要举行婚礼?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 “我也想快点把她娶回家。”他亲昵地揽着她的腰笑答,“只要她点头答应,婚礼随时都可以举行。” 他的体温隔着衣服熨烫着她的腰际,她的血液里仿佛被偷偷地放了火,浑身燥热了起来。 “哈哈哈……”中年男子爆出一阵大笑,随即也替段然当起说客来了。”花色小姐,看在段总这么爱你的份上,你就快点答应嫁给他吧,我们都在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她的脑海里忽地一片空白。 “我会再加把劲的。”他笑笑地一语带过,替她解围。 花色随着段然继续穿梭在宾客之间,众人的称赞跟祝福让她有一瞬间差点迷失在这幸福的氛围里。她很想就这样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独占他,再也不放手,但是他爱的是……薇薇。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花色,你清醒一点。她一再一再地阻止自己悲哀地恋上这甜蜜美好却犹如罂粟般的假象,一旦沉溺上瘾,就再也戒不掉了。 蓦地,一只手臂环上了段然的肩膀,“好家伙,你是上哪儿找到这么个美人儿?交往多久了?竟然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还真是保密到家呢!”另一个声音附和。 “现在不就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了吗?”他淡淡地笑,瞧着花色的眼眸盈满温柔和温暖,“我的未婚妻花色,两名损友梁宇风和唐敬。” 不敢直视段然的眼睛,她害怕自己会沉溺在他深情的眸海里,无法自拔。花色避开他的注视,转头瞧见了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子,兴味盎然地瞅着她。 她扬起笑,迎上他们的目光,努力扮演好她的角色。“你们好。” 这是她的责任。 “我们是这家伙的高中同学,缘分可深了呢。”梁宇风笑睐了眼。 是孽缘吧!他有不祥的预感。 “如果不是宇风正巧要来台湾视察,我们岂不是会错过你的订婚宴了!你是这样对待好同学兼好朋友的?”太不够意思了吧。 这场订婚宴只是他和花色契约的句点,却是他们新关系的起点。 “因为时间上太匆促了一点,所以来不及通知你们。” 粱宇风挑起眉,揶揄道:“你也知道太匆促了啊!”他从来不是做事这么急躁的人,其中的原因让人玩味。 段然似假似真地笑道:“是因为我太急着想把色订下来了。” 花色有些苍白的脸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跳紊乱。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动摇了。 “这个理由可以接受。”梁宇风暧味地朝傅们眨了眨眼,调侃道: “你们的婚礼该不会就订在明天或后天吧?” “怎、怎么可能……”她红着脸,呐呐地道。 唐敬顺手取走了段然和花色手中的酒杯,“所以该罚。” “呃?”她的背脊滑下一丝冷汗。他们……该不会想出什么搞怪的方式来整他们吧? “你们想怎么样就说吧!”他很清楚好友们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梁宇风手里端着白色彩绘瓷盘,上头只放了三颗小番茄,坏坏地一笑。“你们是要在这里表演还是到休息室去?”他够仁慈了,还给了他们两个选项。 还用说吗?“当然是到休息室去。” 花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段然走进休息室。 粱宇风笑嘻嘻地拈起一颗小番茄丢进嘴里,细细咀嚼着,“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唷。” 唐敬落了坐,惬意地交叠起修长的双腿。 那几颗小番茄要做什么?花色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可不会蠢到以为他们只是要他吃几颗小番茄就放过他,其中一定有玄机。段然问:“然后?” 梁宇风将瓷盘端到花色面前。“麻烦你。” “咦?”麻烦她什么?她不解地看看盘予里那两颗小番茄,又抬头看向他。 唐敬噙着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请把这两颗小番茄放在你的双峰之间。”梁宇风一本正经地提出请求。 “双……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也就是乳沟。”他好整以暇地注解。 乳、乳沟?花色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那叫乳沟,重点是为什么要把小番茄放在她的乳沟里? “放好之后由然用嘴巴把这两颗小番茄咬出来吃掉,这样就算结束了。” 段然觉得头很痛,“别这么玩……”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近乎痛苦的甜蜜折磨,至于是惩罚还是福利,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个中滋味了。 梁宇风凉凉地堵了回去,“如果你们不做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吧。”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外头还有一堆宾客等着你们去招呼。” 唐敬支着颊,慢吞吞地道。 粱宇风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前,挡住唯一出口。 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们也只能认了。 段然无奈地低声道:“色,要是不照他们的话做,肯定没完没了。” “……好吧。”她犹豫了好半晌,才红着脸、硬着头皮拿起那两颗小番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个位置有放水的嫌疑。“麻烦塞进去一点。” “塞、塞不进去了……”她说得有些心虚。 “这样啊……”唐敬沉吟着,随即伸手在口袋里一阵摸索之后掏出两枚铜板,“那就改放硬币好了。” 这一招……够狠!粱宇风投去佩服的一瞥。 花色倒抽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道:“还、还是放番茄好了。”要是改放那小小的、薄薄的硬币,就算段然闷死也咬不出来。 粱宇风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只好再继续把小番茄塞进乳沟里,“这、这样可以吗?”她脸红得快要爆血管。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还可以接受。“然,请享用。” 花色的身体微微僵硬。 段然弯身,他的脸靠近她的胸部,还未碰到,他呼出的暖热气息已先暧昧地掠过她胸口敏感的肌肤,让她全身的寒毛都一根根地竖起。 她不自觉地屏息,他的唇触碰到她胸部上方柔嫩的肌肤,仿佛是烧红的铁在她的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瑟缩了一下。 她身上的馨香从他的鼻腔窜入,瞬间盈满他的胸臆,挑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别动。”他闷着声音道。 她的气息紊乱,胸口急违地上下起伏看,却不敢再乱动。 他埋首在她的胸前蹭着要咬出塞在她双峰之间的小番茄,这样嗳昧煽情的画面让她皮肤底下的血液好似着了火,迅速地延烧出一片火海。 她颤栗,浑身刷过莫名的燥热。 终于,段然抬起头来,嘴里正咬着一颗小番茄。 “恭喜。”找到一个了。 “请继续加油!”还有一个。 羞窘得没有勇气直视他们的眼睛,花色的脸快烧起来了,就连胸前裸露出来的一大片肌肤也都泛着诱人的红潮。 他胡乱地咬了几下就将口中的小番茄吞进肚子里去,准备一鼓作气地把第二颗也咬出来。可恶!经过刚刚的磨蹭,第二颗的位置又更往下面了一点。 像被电流穿透,背脊又窜过一阵颤栗,体内有股莫名的骚动挣扎着要冒出来,她的身体对他的亲近有反应也有期待,渴望他温柔的抚触和疼宠,她的心却益发地疼痛难当。 两人的身体靠得这么近,两颗心之间却像隔着一道马里亚纳海沟,她想向他靠近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一失足即会粉身碎骨。 他……爱的人不是她。 该死!她的幽香、她的气息轻易地挑起了他体内蛰伏的欲望,他好想顺势扑倒她,顺应心底的想望,尽情地品尝她的甜美。 但现在,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他在冲动个什么劲啊! 他只好硬生生地压抑住体内几近沸腾的渴望,将花色的身体转了半圈才咬着番茄从她的胸前抬起头,免得养眼的春光外泄,那可是专属于他的权利,不许其他人觊觎。 “你们满意了吧。”略显粗嗄低沉的嗓音泄漏了他对她的渴望。 背对着梁宇风和唐敬,花色面红耳赤地颤抖着手整装。 唐敬暧昧地朝段然挤眉弄眼,一脸“男人嘛”的表情,“需不需要我们出去帮你招呼宾客,把休息室留给你们咳咳……独处?” 他咬牙切齿地道:“不、必、了。”是谁害的啊! “哈哈哈……”梁宇风爆出一阵大笑。 “那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冷静下来再出来吧,不然大家肯定会以为你们欲火焚身,等不及订婚宴结束回家,就躲在休息室里做爱了。”唐敬说话不加修饰。 就躲在休息室做、做爱!花色很想哀嚎。 “你说话非得这么露骨吗?”有淑女在能不能收敛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荤腥不忌的好不好! “交配?”梁字风轻笑。 “……”段然无言了。 唐敬虚心受教,“那……你觉得改为缠绵如何?”这样够含蓄、够艺术、够气质了吧。 他干嘛要和他在这里讨论做爱的辞汇? “还是你有更好的说法?”相互切磋一下也无妨,看看谁的国文造诣比较好。 “出去用餐啦你们。” “啧啧……赶人了呢!”梁宇风促狭地笑。 “重色轻友、有异性就没人性喽。”唐敬不是顶认真地怨叹,和梁宇风并肩走出休息室。 段然失笑,“他们一向都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你听过就算了,不用太认真。” “嗯。”她应了声。 “色,刚刚……” 他是要为方才的亲密接触道歉、解释吗?他没必要解释,她也不想听……“我们快点出去吧。”花色率先朝门口走去。 过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就正式画下句点了,她和段然都该回到正轨上,恢复原来的生活,从此再无瓜葛。 不是他的错觉,色在闪避他,为什么?段然几个大跨步追上,却发现她停在休息室门口,“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 他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瞧去,赫然发现——“薇薇。” “然,你根本不爱她,你不能和她订婚……”薇薇的出现和言辞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窃窃私语。 薇薇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划开了她的心,顿时鲜血淋漓。花色的身体微微一僵。 “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宴、给我祝福,我很欢迎,不过请不要胡言乱语。” “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谈谈?” 眸底精光闪了闪,他只顿了半秒钟就应允,“在休息室谈吧。” “好。”她喜不自胜。 花色瑟缩了一下,随即挺起肩膀迈开步伐。 倘若他已经不在乎薇薇,又怎么会一接到她的电话就立即赶到她的身边去! 倘若她在他心里占有一丝丝的分量,他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撇下她走向薇薇? 只是他仍在自欺欺人,不肯面对事实罢了。 明知道他放不下薇薇,明知道他对她还有感情,自己早该死心的,但她的心却仍为了他而抽痛着,卑微地不肯放弃。 尾随在后的邵凡齐不以为然地攒紧眉,“然……”他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吗?他怎么能够在众目暌睽之下把未婚妻晾在一旁,和薇薇单独待在休息室?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花色很难堪吗? “帮我照顾一下色。” “知道了。”看着然不容置疑的眼神,他遂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跟了过去。 邵凡齐倚墙而立,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内,沉默地看着花色坐在角落。 今天的女主角是她,她大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薇薇,甚至骂她、赶她,但是她什么也没做。 她究竟还要坐多久? 她可以吃吃东西、喝喝美味的调酒,甚至……可以想想待会儿要如何打包那些珍馐美食,就是不要这样无精打采地呆坐着。 发现邵凡齐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花色扬起笑,“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管我。” 她知不知道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倒宁愿她不要强颜欢……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你……喜欢上然了!” 花色慌乱地别开脸,“你放心,这场订婚宴结束后我就会离开,不会缠着他不放。”她知道他不会乐意见到她和段然再有任何牵扯。 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原以为然应该是喜欢花色的,毕竟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寻常,现在他却不确定了,他摸不清然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要和薇薇纠缠不清? 她的“末婚夫”现在正跟前女友在休息室内独处,而她却像个局外人似地坐在角落枯等,除了难堪还是难堪! 她没有勇气去看其他宾客脸上的表情,也不想看见同情她的目光,她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你帮我把订婚戒指还给——”花色摸索手指的动作骤然停止,“戒、戒指呢?”她惊跳了起来。 邵凡齐瞟向她空空的手指头,“不见了?”就算真的弄丢了,然应该也不会在意。 花色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四下找寻。 “丢了就算了。” “那怎么可以!”戒指上的钻石看来价值不斐,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赔偿损失。 啊!对了,会不会是放在休息室里……没有多想,她拎高裙摆快步往休息室走去,一心只想要找回遗失的戒指,但就在接近休息室不远处,她从没有完全掩上的门缝中看见两人亲吻的画面——停下步伐,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退了一步又一步,花色转身想要逃离,却在仓惶中踩到裙摆,狠狠地往前跌了出去。 这一回,没有及时伸出援手的王子,而她也不是公主,有的只是众人的惊呼声跟怜悯的目光。 她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 一股热气袭上眼眶,花色的视线迅速地模糊,但摔痛的不是手也不是膝盖,而是她的心。 “你要不要紧?”抢救不及的邵凡齐趋前伸手要将她搀扶起来,却有人比他更快。 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起迷蒙的泪眼,“阙?”他怎么来了? “这种游戏不是你玩得起的。”狄阙不顾众人的眼光跟窃窃私语,抱着花色就要离开会场。 “等等!”段然自休息室内追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色,你听我解释——” 她一定是误会了。 “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她把脸埋在狄阙的胸前,不肯抬头。 段然向她伸出手,“色,你先下来。” 她没有抬头、没有回应,“阙,我要离开这里。” 他和薇薇破镜重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她也应该对他彻底死心了。 “好。”狄阙没有第二句话,斜睨了段然一眼,随即抱着花色大刺刺地离去,留下全场惊愕的人…… 第十章 要是知道她会像泡泡一样在空气中蒸发,突然消失不见,他不会让她从订婚宴上被狄阙带走。 一百万的现金支票。 她只寄了这一张支票给他,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她为什么要把这一百万还给他?而且还是狄阙开的支票!这为什么? 自从狄阙带着色离开后,他就派人去查了关于他的事,这才发现他不简单,似乎不是单纯的保全公司老板,但无论他的背影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想要找回色的决心! 站在周翔保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段然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带着魔魅邪气的男人。即使知道他和色只是朋友,但只要想到那天他抱着色离开的那一幕,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色呢?”他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钱已经还给你了,她和你不再有关系,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色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这张支票还给你。” 从狄阙的神色中看出他不愿透露花色的下落,段然心烦意乱地丢下支票。他急着想知道色在哪里,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拿起支票,狄阙玩味的笑了。 原以为段然只是在利用色,但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还不肯收下钱,此刻从他眉眼间的焦虑忧心看来,似乎也不像色说的那么容易,看来他们彼此是有感情的,那么那天应该是误会喽? 既然这样,他若是再阻挠人家就是棒打鸳鸯了,可是色离开时有说过暂时不想见到段然,出卖朋友的事他也不会做,只能祝他走运了。 虽然默许了他们的感情,不过口头上他还是要警告一下的。“只要你伤了她的心,我还是会把她带走。” “你不会有机会的!”段然冷冷丢下话离开。 从狄阙那里问不出花色的消息,段然只能继续打电话给她,但这一个星期来,他打过无数次电话给她,结果都是——“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他还去了她公司楼下站岗了两三天,没等到花色,反倒是遇见了黄乐。 “段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停下步伐问。 “我来找色,她还没下班吗?”他的目光像雷达似地扫过每一个自那栋商业大楼走出来的人。 “你不知道吗?”她小心翼翼地道:“色色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请假一星期?“去哪里?” 黄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只说想休息一阵子,出去走走,然后就没消息了。”顿了一下,她才试探地问:“你们……吵架了?” 不算吵架。“是我惹她生气了。” 难怪她总觉得色色不太对劲,而且,请一个星期的假出去走走的决定也太匆促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层因素。“等她回来之后,你们再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那也要她愿意和他谈才行呀,就怕色不愿意再见他了!段然苦笑着。 不知道她人去了哪里,她身上带的钱一向不多,会不会又像他们初次相见时一样,因为钱不够而被困在店里? 见不到花色让段然寝食难安,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失去她,他万分后悔因为对薇薇的心软造成两人现在的局面。仔细想想,色在订婚宴时就在闪避他,若他早点对她坦言自己的感情,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忠得患失了。 蓦地,他想起花色贪吃的小妹——之前用食物收买花容的行为于此时得到了回报,她告诉他,色飞到日本去找她大姐了。 这一个星期来,她就这样音讯全无,她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段然不自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担心?”正在做简报的企划部人员一脸纳闷地望着段然。这一份企划案经过三、四个月的反覆检讨、改进才定案,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总经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毫无反应。 发现好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这个会议再开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邵凡齐觑了他一眼,果断地做出决定,“会议暂停,明天再继续。” 段然的眼睛望着前方的幻灯片,但是心思却早已飞得老远。 与会的人员鱼贯地离开会议室,转瞬间只剩下两人。 邵凡齐叹了一口气,“段总经理。” 段然猛一回神,发觉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会议什么时候开完的?”他问得有些心虚。 内容是什么?结果是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没开完,是我改了时间。”邵凡齐翻了翻白眼,“我真不懂,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明明对花色有感觉,为什么要在订婚宴上给她难堪,还和薇薇拥吻?”他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枉费他们将近十年的交情了。 “我没有要给色难堪……”段然有些讶异他的说法。原来当时别人是这么看他的,他让色感到难堪了?想到色当时的处境,他就既懊悔又心疼。 邵凡齐扬起眉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把薇薇带到休息室是不想让她在那里胡说八道。”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吻呢?” “是意外,不是我吻她。”他是中了暗算。 “所以你对薇薇——” “早就没有感觉了,我也已经和她把话说清楚了。往后她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尤其是在她偷袭他、害色误会之后,他己严厉的警告过她了,薇薇很清楚他说一不二的个性,知道惹怒他的后果是什么。 “那太好了。”不禁替好友感到高兴,“花色今天销假上班,你不是要去接她下班?” 他点头,“时间还早。” 邵凡齐赶起人来了,“提早出发免得塞车,更何况你人在这里心早就飞走了,有什么用!公司的事有我负责,去吧。” “谢了。”他立即拿了车钥匙走人。 段然倚在车旁看着一波波的人潮走出商业大楼外,就在花色步出大楼时,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目光。 花色脚下的速度未减,继续和黄乐边走边聊。 “色色……”那么大一个人她不可能没瞧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理人,故意视若无睹。 “怎么了?” “段然是来找你的。” 她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 “色——”他探手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被人攫住,她不得不停下来。“有什么事吗”花色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钳制的意图,仅是静静站着。 “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快点说吧,我赶着要回家。”她的语气平板没有起伏。 “色,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先走了。”黄乐识相地闪人。 段然掏出那张支票,“为什么要寄这张一百万的支票给我?” “我不能收你的钱。”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是吗?”她当他一个月的假未婚妻,他付给她一百万的酬劳。 “订婚宴被我搞砸了。”所以,她受之有愧。 “色,你听我说,订婚宴那天在休息室,我和薇薇——”他想要解释。 “那是你和她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花色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那样淡然疏离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只是很普通、很一般的朋友,让他的胸口有莫名的烦闷。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 她就这么急着离开他,不想在他的身边多待一秒钟? “我送你回去。”现在才发现他有多么想念她的笑、她闪闪发亮的眼眸,还有她的陪伴。 “不用了,我搭捷运就好。”她抽回手,迈开步伐。 她真的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线吗?段然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色,我喜欢你。” 花色闻言一僵,但还是没回头的迳自离去。 他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地就淹没在人潮中。 虽然花色的态度始终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段然却还是天天来接她下班,她不肯让他送她回家,他就陪她搭捷运回家,再回来牵车。 一个星期过去,他仍不放弃,打算继续跟她耗下去。 “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唷。”他扬扬手上的纸盒。 干么还要为了她去排队买提拉米苏啊!她又没有拜托他去。 上下班时间,捷运车厢内人挤人的,他却用他的身体为她圈出一方舒适、不被推挤压迫的小天地。 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他的气息紧紧地将她包围住,轻易地勾起了她费力隐藏压抑的心情。她好气,气自己的力不从心。 捷运停了又开,开了又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她明明决定要远离这个泥沼,不要再被他影响,重新开始,但是她的心却不争气地只为他动摇、跳动。 她好想紧紧拥住他、霸占他,却又害怕重蹈覆辙——只要薇薇的一通电话,他就会转身离她而去。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明明在订婚宴之后,她和他都可以回到人生正轨上,各自过着生活,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段然发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喜欢他、很喜欢他,喜欢到胸口发疼。花色摇头,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 “色,别哭……”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 “都是你啦……”她从来不曾这么软弱无劝过。 “是,都是我不好。”随便她给他安什么罪名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停止哭泣就好。 “你不是很关心薇薇、很在乎薇薇吗?她一通电话你就随传随到,你干么不去找她?”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气、很委屈。“就算你要和她破镜重圆,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他轻问:“真的?” “真的。”这两个字都加重了音阶。 色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不过我一点都不想和她破镜重圆。” 她还有一丝不确定,“一点点也没有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道:“我会因为一通电话赶过去是基于朋友的道义,再无其他。” “你不爱她了?” “我的心不够大,只能够承载一份感情。”他直勾勾地瞅着她,黑夜星子般的眸子里荡漾着深情款款。“你住进来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他从来就不是滥情的人。 花色微微红了脸,胸口盈满了甜蜜的氛围,双臂悄悄地环上他的窄腰。“可是你却让她吻了你……”情人眼里都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吓!“那是因为我没有防备才会被偷袭成功,下次不会了。”他保证。 “真的吗?”她在他的怀里仰起头。 “当然。” 她冷不防地伸手揽下他的脖子,凑上自己的唇。 段然不闪不避地任由她吻住他,并顺势攫取了主导权,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唇被吸吮着,他的舌放肆地探进她的口中贴吮、厮磨、挑逗,汲取属于她的甜蜜。 她诱人的甜美几乎一举击溃了他的自制力,让他忍不住想渴求更多更多,在理智全面沦陷的前一秒,他才呼吸浊重、喉咙干涩地抽身。 花色酡红着脸觑他,“我刚刚不就偷袭成功了!” 他的额抵着她的,低笑,“你随时都可以再偷袭我。”他很欢迎。 “薇薇偷袭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回应她的吗?”她轻哼。 “只有你才能享有这种特殊待遇。” 看着她的笑,拥她入怀中,这半个多月来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他发誓不会再让她伤心难过,并且永远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花色蹲在地上替小朋友们整理行囊,天真无邪的他们始终以为要搬到更宽敞舒适的新家,殊不知这一离开,他们即将被分散到各个育幼院,能不能再团聚都是个未知数,但她没有勇气告诉他们实话,只能压抑着满腔情绪强颜欢笑。 “小色阿姨,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一只圆滚滚的小手出现在她眼前。 “有、有吗?”揉了揉眼睛,她堆起笑颜,“沙子不乖跑进阿姨眼睛里了。” “我帮小色阿姨吹吹。”圆滚滚的小手凑了上来,粉嫩的小嘴圈成0字型,轻轻地朝她吹着气。“沙沙飞走了没?” 花色眼眶一热,眼底蓄积的泪水不减反增,在泪水溃堤前,她伸出双手将小女孩拥进怀中,“阿姨没事。” 震天价响的隆隆声由远而近,吸引了院区里小孩们的注意力,大家全部抛下手边整理到一半的行李,跑到长廊上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跳望。 “那是什么?” “要来接我们的车车吗?” “不是啦,游览车又不是长这样。” “那是怪手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童言童语,但有人说中了——那是辆砂石车,后面还载了台怪手。 接踵而至的是推土机跟好几名面色不善的工人。 “叫你们院长出来,时间一到,你们来不及搬的东西就全都要变成垃圾了。”一名看似工头的男人拉开嗓门吆喝。 “叔叔好凶……” “对啊……” “怕怕!”孩子们被男人吓着了,开始嚎啕大哭,许多帮忙的志工忙不迭地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别这么大声,会吓到孩子的。”花色挺身而出,坚定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你就是院长?”男人跨了几步上前,嘴里咬着鲜红刺目的槟榔,轻佻地道:“还真年轻呢。” 她挺直背脊,“你们有执行拆除的公文吗?”她不能畏缩。 “有有有,什么都嘛有!”男人随地啐了口腥红的槟榔汁,“别以为这样又可以拖东拖西的,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时间一到,我们马上动工。” “有什么事针对我就好,别找其他人麻烦。”何院长由办公室赶来,挡在两人之间。 “院长……”花色难过地看着何院长疲惫的神情。 “小色,你为育幼院做得够多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承担。”何院长将她护在身后,一如保护院区里的小孩一样。 “在演八点档喔,拖拖拉拉——”男人粗鲁地挥手将何院长推开,让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婆婆……” “院长妈咪!”小朋友们蜂拥而上,抱着何院长伤心哭泣,搬到新家的美梦消失殆尽。 “你太过分了!”花色一扬手,毫不犹豫地甩了男人重重的一巴掌。 “你这个肖查某——”男人使劲地抓住她的手腕,面露凶光威胁,“看我怎么修理你。” 一旁随行的工人冷眼等着看好戏,没有人想插手管这闲事。 “你凭什么动手推人?”花色没有挣脱的意思,冷然地瞪着他。 “我……”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她敢让他在工人眼前颜面尽失,他出不会让她好过。 扬起的手眼看就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手及时攫住了挥出的掌。要不然,她的脸肯定会被打歪!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嗓音地插入。 这个声音……是段然! 花色错愕地望着他,还有远远地慢慢踱过来的邵凡齐。 原来……原来……green light的建案也是属于段氏集团的。 工头悻悻然地缩回手,“段总经理。”这下可麻烦了,这个女人该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叫你们老板明天来见我。”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色肯定免不了要挨那一巴掌,该死! “段总经理,我要是不凶狠一点,这些人肯定会赖着……”拆房子嘛……冲突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段然没再理会他,关切的眸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她的全身,“色,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花容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她的抠门、她的节俭、她的一块钱打二十四个结都是为了资助这家育幼院。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向独立惯了,再说两人之前的关系是建立在契约交易上,她也没立场和他说这些事。“院长以前救过我一次,所以我想报答院长,想帮她保住这家育幼院……”但是力有末逮。 “小色,你已经帮我和育幼院的小朋友很多忙了,已经够了。” “不够……”她摇摇头,育幼院终究还是保不住…… “这是命、是天意,我们都已经尽力。” “凡齐。”邵凡齐踱过来,递上一份合约书。 “这是?”何院长很纳闷。 段然把合约书交到她手上,“在green light动工兴建的这段期间,您和育幼院的小朋友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段先生,可是我们的经费……”何院长不敢相信,他竟替他们找到临时落脚的地方。 “那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只管带着小朋友们搬进去住。”色的心愿他会帮她达成,“等green light完工之后,您和育幼院的小朋友们再搬回来。” “段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何院长感动得泪水满眶。 “然……”花色语不成句。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不管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和我商量,知道吗?”他噙着笑说道。要是她想要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给她。 她点点头。 他俯下脸在她的耳畔低语,“我随时都很欢迎你来偷袭我唷。” 花色的脸微微一红,不经意地瞧见了他脖子上的红色疹子,“你的脖子怎么了?”他摸摸脖子,“这个啊……只是过敏而已。” 他老兄什么时候才要告诉花色,他对巧克力过敏的事啊! “唉……”邵凡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一来一往,段氏集团可就亏大了。 还好,至少然赚到了一个老婆。 【全书完】 *欲知花家老大花漾如何邂逅黑道老大获原薰,请看转角遇到爱之一《转角遇到爱哭鬼》。 *欲知花家老二花翎如何拐走风度翮翮的莫非王子的心,请看转角遇到爱之二《转角遇到粗鲁鬼》。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