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为》 第一章 一条偏僻的两线道上没什么车子,偶有一、两辆机车经过外,连辆汽车都见不到。路上只有一名抱著一个大纸袋,挥汗独行的女人。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偏僻的鬼地方,连辆计程车都没有。难道一定要这样惩罚我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吗?” 女人身材细长,看起来骨架纤细,而手里抱著的大纸袋显然很沈,教她在这冬日里都能热出一身汗来。 终于,再也受不了,季尘琳将纸袋往路旁的机车上一搁,停下来喘息。而一放下手里的重物,她就不想前进了。她腿很酸,手也很痛,真的累死了! 她忍不住想诅咒起刚分手的男友,这男人求婚不成反翻脸,把一堆她借给他的书籍全扔回给她,然后把她丢在这偏僻的地方,教她求助无门。 求婚?真是见他妈的鬼了! 那男人哪有可以结婚的条件?身上是光鲜亮丽没错,开的也是不错的车子,站出去是副精英样,她当初就是误会他是个可靠的人,才会跟他交往。可是她慢慢地就发现,这男人把钱全花在自己身上,满身名牌,开名车,却欠了一屁股债,根本毫无理财观念。 结婚?这年头女人不能想著有个肩膀靠,有人养,幻想著过少奶奶生活也就罢了,一不小心,还会得到一个想靠你养的男人。 罢了罢了,她早该死心放弃寻找合意的男人了。她的朋友曾经说,她想找的不是男人,是英雄,是那种危难时可以扛起一切,拯救到底的英雄。她不知道这年头要求一个男人有肩膀、负责任算是严苛了,而几段恋情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很难找到理想的男人了。 “小姐,让让,这是我的车。” 一个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季尘琳的沉思。 她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好看的眼眸中。接著打量起这男人的脸,看著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皮肤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有一堆人会迷恋年轻的花美男了。他五官细致而迷人,看起来简直像个俊美的天使,害她小小失态了下。 “抱歉。”她喃喃著退开,只见男子将钥匙插进机车开始发动。 这时,她才发现这男人有著一身结实的身材,他的体格不若脸蛋那般斯文,反而带著几分野性。低腰牛仔裤配上贴身的t恤,裹在高大的身体上就是赏心悦目。还来不及欣赏完,男子发动机车就要往前骑,她灵光一闪—— “等一下!”季尘琳抓住他机车大喊。 “什么事?”项擎朗转过头来,对著她猛皱眉。 “呃,请问你要到市区吗?”不管对方的不耐烦脸色,她抓紧机会问。 “关你什么事?”这下连皱眉都省了,他的口气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载我一程,我给你……五百?”她露出哀求的眼神。“拜托你,这个地方根本叫不到计程车,我已经没办法走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好心人,她这是半强迫人家当好人。 “不要。”他的回答还真简单俐落。 “拜托你了,只要到市区就好。”她说著赶紧把那袋书往他脚下的踏垫放,然后跳上机车后座。 项擎朗不可思议地瞪著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不怕他发火的女人,他的脸色都已经那么不好看了,她居然还敢跳上车? “你没戴安全帽。”项擎朗试图跟她讲道理。 “不会那么倒楣啦!万一被抓到我会付罚单的,快点走。”她还拍拍他的肩膀,简直把他当马夫了。 项擎朗皱著眉,挣扎了两下终于发动车子往前骑。罢了,他今天没有吵架的兴致,反正就是到市区,载她一程罢了。 但是事实证明,好人是不能当的。 “先生,行照驾照拿出来。”一转到大马路,警察拦下了他们。 项擎朗皱著眉,从皮夹掏出驾照。“行照没带,这是我的驾照。” “行照没带?我看你脑袋也没带吧?居然自己戴著安全帽,让女朋友冒险?你这算男人吗?”警察先生忍不住数落他。 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霾,季尘琳开始冒冷汗,决定在他抓狂之前出面缓颊。“唉呀,警察先生你误会了,是我忘记带安全帽出门,正要回家拿呢!还有那个行照也是放在我皮包里,结果我换了包包忘记拿出来了,对不起,可不可以原谅我们一次?”她露出哀求的眼神,那双大眼闪亮亮的,真是够动人。 “放心,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扣车。”警察先生马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转头面对项擎朗时,笑容马上消失。“我不开你没带行照的单,可是安全帽这张单一定要开,算是惩罚你自己戴安全帽却让女朋友冒险。” 季尘琳干笑两声,简直不敢回头看项擎朗的脸了。 警察开完单后离开了,但项擎朗却迟迟不肯往前骑。 “好啦,我会帮你付罚单的,我说过的嘛!可我身上只剩四百,你可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我会把车资五百加上罚款五百一起给你。拜托你!”季尘琳低声说著。 “这里已经是市区,车资免了,给我罚单的钱就可以,因为这不是我的车!”项擎朗没好气地说。 要不是这是朋友的车,罚单会开在朋友头上,他才不管这女的,直接把人踢下车。倒也不是他缺那五百块,而是这女的说那什么话,身上只有四百却开口说要给五百车资,这分明就是诈骗! “你还不快点走,刚刚那警察看到我们不走,又回来了啦!你还想被警察关切吗?”她压低声音,半警告半哀求地说。 “你这个女人……”他咬牙看著后视镜,那警察真的去而复返了。他忍住回头瞪人的冲动,催了油门就往前骑。 当车子往前冲,她的唇边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这个男人其实还满可爱的嘛,虽然脸色一直很差,出口的话也不好听,倒是不曾真的拒绝她。 好在一路上没再碰到警察,终于车子在她家楼下停下。 “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钱马上下来。”她掏出皮夹,把里面的四百先掏出来。“这是押金,先给你。谢谢你!”她抱起那一箱书,笑得可开朗了。 项擎朗被这女人的灿烂笑容搞得头晕,咕哝一句,冷著脸看她转身走进公寓。望著手里的四张百元钞票,他忽然觉得好笑。如果被认识他的人发现他跟一个路人耗了这么久,拿了几百块车资,大概会笑死。 他不打算拿车资,倒是非要拿那五百块罚金不可。这是原则问题,这部分是她的责任,他才不会替她负担。 没想到过了十分钟,就在他等得不耐烦,打算离开时,季尘琳回来了,垮著肩膀、愁苦著一张脸站到他面前。 项擎朗凉凉地看著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载你去任何地方。” “不是啦!”她一脸无奈地回望著他。“我刚刚才发现,我把钥匙忘在家里了,刚问过管理员,已经找人来开锁,你等我一下就可以拿到钱了。对不起!” “把钥匙忘在家里?”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确定你不是诈骗集团?这是新的骗术吧!” “才不是,我只是倒楣一点罢了……”她的话在见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自动消音。 “算了,当我倒楣,剩下的钱不跟你要了。”他发动机车准备闪人。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项擎朗徐徐地转过头瞪她。 “我……没钱付锁匠钱。”身上的四百块都给他了,她只剩下一点零钱。 他的一双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凶狠地眯起眼问她。“多少钱?别跟我说四百。” “呃,管理员说上次有人也开过大门的锁,是……三百五。”她硬著头皮回答,也开始觉得自己很像诈骗集团了。 他死盯著她愧疚的脸蛋看,然后站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她刚刚给的那四张百元钞票扔给她。“不用找了。” 她才接过钞票,他连人带车像是子弹一般喷了出去,大有逃难之姿。 “唉,我还没给你钱——”她忽然顿住。“啊,我真是笨蛋,不会等锁匠开了门再拿钱付开锁钱吗?我真是笨蛋!他大概真的以为我耍他的吧?” 无奈地叹口气,她转身上楼。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跟那男人,到底是谁比较倒楣了! ***bbs.***bbs.***bbs.*** “三十一巷、三十一巷是这里,那五弄呢?” 季尘琳一边看著手里抄写的字条,一边找著门牌号码,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一堵软墙。 “啊!啊啊啊……”惨叫声出自一个年轻的女声,还很有节奏。 季尘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圆圆的女孩子左右手各提两袋食物,腋下还挟著一包邮件,先是邮件掉到地上,然后手里的提袋掉了一边,里面的盒子滚出两盒,于是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踏前一步,接住即将滚出袋子的第三盒纸盒。 “没事吧?对不起,我撞到你了。”季尘琳赶紧蹲下身子,帮她把物品从地上捡起来。 “不是你撞到我,是我袋子的提绳先断,然后你才撞到我的。”那女孩朝她笑笑,笑起来的模样很亲切。 “你的东西还真多,你住附近吗?我帮你吧!”尘琳将她断掉的提绳打了个结,就稳稳地把提袋提起来了。 “谢谢你,我就快到了,那就麻烦你了,好心的小姐。”女孩还是笑眯著眼。“小姐住这附近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我叫做杜小曼,你叫我小曼就可以了。” 杜小曼看了看眼前这位小姐,莫名地就喜欢她。她有一张瓜子脸,五官清秀,一头漂亮的鬈发夹在脑后,给人一种既漂亮又干练的感觉。身上是简单的衬衫加上西装裤,脚上则是短跟的包鞋,给人一种平实的感觉。 “我姓季,季尘琳。我不住这附近,我是来这边办事的。”尘琳陪著杜小曼走了一段,就跟著她在一个巷口转弯。“啊,对了,你知不知道三十一巷的五弄在哪?我刚找很久都找不到五弄。” “我知道啊,我们办公室就在那儿,可以顺便带你去。”杜小曼开心地说。“等等,你不会是要来应征的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抵达一间独栋的花园别墅,站在雕花铁门前,季尘琳看到上面用极小的字体写著「项擎朗工作室”。她的嘴微微张开又闭了起来。“我……是要到这儿应征没错。” “啊,你真是要来应征的?小姐,你人很好,我喜欢你,所以我劝你……”杜小曼压低声音靠到她耳边说:“快回去。” “为什么?”看杜小曼那样神秘,季尘琳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在这儿上班?福利不好吗?” “你是来应征项先生助理的,对吧?”见尘琳点头,杜小曼又继续说:“我跟你说,项先生是个恶魔,千万别当他的助理,你会被折磨死的。” 季尘琳张大了嘴,赶紧又合起来。“可是里面好像很热闹,来应征的人很多吧?项先生是个非常有名的设计师,很多人想跟他一起工作……” “那是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老板的可怕,以为老板长了张天使面孔就会像个天使,其实大家都错了。相信我,姊姊,像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被恶魔老板奴役……”杜小曼真诚地劝告。 “杜小曼,你在做什么?”一个压低的男性嗓音响起。 两个交头接耳的女人一起抬头,只见到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来,眯著眼瞪著杜小曼。 “凯哥,我说的是实话。”杜小曼小小声地说。“季小姐,这位是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师之一,他叫做高凯。” 尘琳赶紧点头打招呼。 但显然高凯比较在意跟杜小曼的对话。“小曼,你再把人吓跑,谁来拯救大家于水深火热?你知道的,再找不到助理,每人要轮流去当那个魔鬼的奴隶,你想想,光是早上叫他起床的痛苦,你有胆吗?” 随著高凯的声音顿挫,杜小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可怕喔!”她想了都打哆嗦。“听说昨天啸虎哥得到一个黑眼圈,到现在都还不肯出现在大家面前。怎么办?明天换我了喔?” “知道就好,所以还是赶快找个助理,否则我们都会很惨。”高凯转身朝季尘琳露出亲切的笑容。“小姐里面请,现在有人在面试,可能要等一下。” 季尘琳好奇地在等候的地方坐下,杜小曼朝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就接过她手里的提袋,往屋子后面钻了。 她忍不住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个由住家改装的公司真的很有设计感。屋子前的日式造景搭配上木头桌椅很有淳朴的味道,透明的落地玻璃将阳光引进办公室,挑高的天花板给人舒服的宽阔之感。就连她所坐的椅子都各具特色,很有设计感。 其实她有点好奇项擎朗是个什么样的人,刚刚听他们这样一说,似乎是个满难搞的老板。不过因为她个人很喜欢项擎朗的设计,包括装潢跟家具,甚至是橱窗的视觉设计,她都很喜欢。所以这次看到他的工作室征人,她才想来试试,说不定有机会接触到这位从不拍照的设计师。 显然跟她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光在外面排队等面试的就有好几个人。不过有些人可能也是学设计的,想跟在项擎朗身边做事,即便不是做个设计师,只是一个小助理,说不定都有机会学到点什么。 等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办公室里终于传出她的名字—— “季尘琳小姐。” 她起身,朝那扇紧闭的办公室走进去。才一踏进那办公室,她都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办公室的陈列跟设计,就看到那个朝著她猛皱眉头的男人。 “是你!”季尘琳惊喜地说。“你怎么会……你就是项擎朗?” 那天好心载她回家的男人,此时正隔著一张大办公桌瞪著她。 “你是来应征的?”项擎朗皱著眉头沉声问道。 “对,没想到你就是项擎朗。”尘琳想到项擎朗有三十二岁了,但这男人那张令女人发指的好看脸蛋,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难怪刚刚杜小曼会说她老板有天使面孔。光看他那双好看的双眼皮眸子,还有那挺直的鼻梁、秀气的唇,就是标准花美男长相,真的是天使面孔哪! 难怪项擎朗不肯曝光,不肯拍照,不肯接受面对面采访。如果这张脸曝光,没人会相信他是享誉国际的名设计师吧? “那你可以滚了,不送。”项擎朗把脚跷到办公桌上,拿起烟盒点了根烟。 “为什么?”尘琳敛起笑。“我前几天接到的e-mail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对我的经历很有兴趣,希望能来面谈——” “那不是我写的,是高凯帮我过滤履历的。”他顿了一顿。“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会用你,所以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啊,因为钱吗?”她赶紧掏出皮夹,拿出一张千元大钞。“那天很抱歉,这是我欠你的钱。我后来有到遇见你的地方看能不能再碰到你,但是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想打听也不知道怎么打听,所以……总之,现在可以还你了,谢谢你那天帮我。” 只见项擎朗那修长的指在那张钞票上敲了两下,然后从皮夹掏出五百块扔给她。“车费我本来就不打算跟你拿,但车子是借的,罚金一定要给。五百找你,现在两不相欠,不送。” “如果你坚持不肯收车资,那我就谢谢你的帮忙了。不过这跟录用我是两回事,你都还没跟我谈,怎么知道我不适合这职务?” 助理美其名叫做助理,其实说穿了就是打杂的,既然是项擎朗的个人助理,显然专门打他的杂。为了怕自己的经历全写出来太吓人,她只挑了无关痛痒的写几下,但应征个助理应该绰绰有余才对,她不懂自己哪里不够格了! 项擎朗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起身按熄手里的烟。 “想知道吗?有那么难懂吗?那我就说给你听。”他一副施恩的表情望著她。“首先,你是个骗子。” “我哪里是个骗子?!”季尘琳跳了起来,这男人一开口就说她是骗子,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你说要给我五百车资,但明明你身上只有四百块,还是你连这都骗我,那天你身上不只四百块?不管怎样,你都在骗我,当然是个骗子。”他毫不客气地指控,态度就像是指出天空是蓝色那样的理所当然。 “我才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想到我皮包只剩下四百,我都说过要带你回家拿钱了……”她气恼地辩解著。 “拿钱?”他的声音略略扬高。“这个就更吊诡了。你为了让我送你到家,当你免费的司机,说要带我回家拿钱,可是结果呢?为什么我连四百块都被拿回去了?还说你不是骗子?” 他越说,她的脸越红。 “那天是……对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可以说我是骗子”季尘琳窘红著脸说。 “对,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太迷糊了,把自己锁在家门外,这是你第二个不适任的原因,我的办公室不需要一个迷糊的家伙。”他很有条理地说完,然后朝她咧开一个笑,顺便拉开门,做出送客的姿势。 季尘琳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门把,然后再度把门关上。“我拒绝就这样被打发。你有你的解读,但总该给我申诉的机会。” “喔,申诉的机会?”他讽刺地挑挑眉。 “对。”季尘琳挺了挺肩膀。“我承认那天我是有点迷糊,但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我头脑不错,做事情更是有条理,不用我会是你的损失。” 她原本也没这么想要这份工作,毕竟这工作无论是职位还是薪水都大大比不上她以前的,可是这么被瞧扁她就很不服气,非要得到一个机会不可。 “好吧!”项擎朗耸了耸肩,她闻言眼睛一亮,但他下面的话马上浇熄了她希望的火花。“我认赔,我愿意承受这样的损失。现在你可以滚了吧?” 他不相信这女人能有多大的耐性,让他这样东刺一刀西讽一句,还能继续坚持。他可不想再跟她搅和在一块,他怕自己干出杀人的恐怖事件来,对工作室的名声有害。 “这样无法说服我。除非你给我机会,试用过后你若能找到我不适任的理由,我就心服口服地离开。还是项先生你怕我证明你是错的?”她挑衅地双手插腰,朝他扬高下巴。 “试用?”一抹光芒闪过他精锐的眼眸。这女人当真想送上门让他折磨?“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给你机会。试用三个月,但须满试用期才能领薪水,否则就算做了两个月又二十九天,还是一毛钱都领不到,这样也可以?” “可以,我接受。”她挺起胸膛,目光迎视著他,一点畏缩的迹象都没有。 两个人的眸光在空中交会,激出许多隐形的火花来。 第二章 季尘琳望着眼前这个长相好看到令人发指的男人,非常清楚的看到一抹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浮起。 “那正好,我楼上的工作室很乱,你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整理它。这儿的注意事项外面那个胖妹会告诉你,就这样,开始工作吧!”他说完就怡然放下自己的双腿起身,然后越过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工作室在哪你总该……”季尘琳的话逐渐消失,看着他晃到外面办公室,对着高凯说话。 “阿凯,暂停所有面试。”项擎朗斜倚在高凯的桌前说。 “找到人了?就是这位季小姐?”高凯看起来比当事人还高兴,他终于可以暂时结束这些杂事了。光是帮项擎朗过滤履历跟安排面试,就让他累死了,因为项擎朗可是个龟毛的家伙。 “我说的是暂停,懂吗?”项擎朗睨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高凯直起身子。“那是要暂停多久?” 项擎朗拉高袖子看着他手腕上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表,然后耸耸肩说:“我猜大概……两个钟头吧!” 季尘琳恼怒地隔着一段距离瞪他。这家伙是不是恶魔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他是个浑蛋。不过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想吓退她,她就偏要做他的助理。哪怕唯一的意义是让他难受,她也愿意。 “小曼,能不能请问你,那家伙的工作室在哪儿?”季尘琳走到呆站在旁边猛皱眉的杜小曼旁边问。 “尘琳,你真的要做喔?”小曼赶紧背对着项擎朗的方向,双手朝她猛比个叉。 季尘琳差点笑出来了。看来不仅项擎朗不喜欢她当他助理,就连小曼也不赞同,只是两人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罢了! “你放心吧,我见过的场面比你想像的多。现在你可以帮帮我,提点我该去哪里整理他所谓的工作室吗?”尘琳笑笑地问。 “老板要你整理他的工作室?”杜小曼讶异地睁大眼。“他平常是不准我们进他工作间的。这整栋楼都是老板的,一楼是大家办公的地方,二楼是老板的住处,三楼是老板的工作间,四楼则是储藏室。基本上平常二楼以上是不开放的,如果没老板同意不能上去。” “基于他刚刚要我去整理他的工作室,那这该算是同意了。我了解了,我先上去了。”尘琳朝她点点头,就直接往楼梯走去。 杜小曼露出一抹同情的眼神,季尘琳已经看不到,或者是说不想看了。毕竟无论横在眼前的是什么,季尘琳都不打算放弃。 不过才上到三楼,她一看到屋子里的状况就忍不住呆住了。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就是项擎朗的工作间? 一大片三十几坪的屋子完全没有隔间,只有靠墙摆放了几个柜子。柜子的抽屉每个都被打开,而墙上钉着一整排挂工具的架子,只是架上剩下的工具不多,因为其他的显然都散落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工具的种类繁多,举凡木工、金工、水电等各样器具都有。而此时工具扔得到处都是,更别说屋子里或大或小各种尺寸的木块了。 季尘琳走到墙边,望着靠放在墙上一整面木制的雕刻作品,忍不住吐出一抹叹息。这一整面的雕刻作品大约有普通屋子的一面墙大,雕的可是一整幅风景画,既生动又充满线条的美丽,虽然还没上色,但光是这样望着这个半成品,她就忍不住驻足。 这大概就是项擎朗最新设计的作品。 “虽然他是个浑蛋,但确实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尘琳叹息着说。 基本上项擎朗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各种不同的材质创造出艺术品,无论是单纯的艺术品,或是装潢设计,甚至是家具等他都可以设计。只要业主出得起价格,说得出自己想要的风格,他就有办法设计出让人赞叹的作品来。想一想,如果这些美丽的艺术品就放在家里,还具有实用价值,那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是一个把艺术跟生活结合得很好的设计者,这就是她欣赏他作品的地方。他的设计常常让她觉得感动。 “不过这幅雕刻作品这么大,怎么出得了这个门?”她很好奇,这巨幅的雕刻品届时怎么交到业主手上?难不成要业主想要看的时候就来一趟吗?不可能的。只是她现在也想不出运送这作品的方法。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她必须整理这个工作间才行。她望了一望屋子里的杂乱,试图把工具先分类归回原位。 四十分钟后,她终于把所有器具归位,衬衫袖子己卷起来,头发也绑好了。不过苦力的工作才要开始而已,因为屋子理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木块,她决定按照尺寸分类摆放,然后再来清扫地板。 不过屋子里面到处是木屑,幸好她在角落看到一顶鸭舌帽,顺手拿起来拍了拍往头上套。嗯,大了点,但勉强可用,她可不想搬动木头时连头顶都洒满灰。 两个小时后,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偌大的空间里环视着四周,嘴角还忍不住浮起一抹满足的笑。 就在此时,项擎朗的身影出现在三楼楼梯口。 “都整理好了吗?这点小事也要搞这么久,显然你并不适合——”项擎朗的声音在看到屋子内整齐干净的地板时完全打住了。 他的眼睛眯起,发现她居然在这一团混乱中找出规则,工具全都上了架,而用剩的木料也全按尺寸归类排好了。甚至洒满木屑的地板此刻都光鲜亮丽到可以闪人。 “我做完了。”季尘琳双脚岔开,一手插腰,一手朝他比了个v字,对着他露齿而笑。 刹那间,她那光灿的笑容让他像是被闪电打中似的。 为什么他会忽然觉得这女人很美? 项擎朗冷静的目光浏览过她的低跟包鞋、西装裤,到她挽起袖子的衬衫,还有微乱的发丝。她有点狼狈,脸颊上沾着不知道哪来的污垢,头发蓬松,颊边的发丝带着点汗贴在她那细致的肌肤上。 可是她的笑容是那样得意,带着点娇憨味道,傻气中的得意居然可爱得紧。 “我做完了。你以为我会被你吓跑,对吧?”季尘琳浑身酸痛,但是丝毫不减她脸上的笑容。 这家伙就是想让她做这些劳力工作,目的就是吓跑她,可惜她早猜到他的诡计,她会撑下去的。等到她做满三个月试用期,领完那三个月的薪水,让他发现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员工之后,她就要辞职。这才是她的报复。 “你头上戴的那个是什么?”他忽然眯起眼问。 “喔,这个呀!”她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因为木屑太多了,所以我——” “谁让你碰那顶帽子的?你知不知道那顶棒球帽全球限量一百顶?”他的声音开始往上扬。 “喔?那想必很值钱了。”她耸了耸肩,然后把他的手当帽架,随手把帽子挂到他伸出来的手上。“那以后不要乱丢了,我差点丢进回收垃圾去了。” 他咬咬牙打算发作。“季——” “忘记我名字了?”她的嘴边浮现一抹好得意好得意的笑容。“我好心跟你说一次吧,我叫做季尘琳。啊,五点了耶,我想我该下班了,明天见。”她说完就轻快地转身,越过他下楼去了。 “季尘琳!”项擎朗手里抓着那顶棒球帽,对着楼梯间猛吼。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还有,他有说五点下班吗?哪有这么随便的助理?老板都还没走,她倒是比谁都走得快。有种明天就不要来,不然他肯定给她好看! ***bbs.***bbs.***bbs.*** 虽然前一天因为过度的劳力工作让季尘琳酸痛,但她还是准时九点钟进办公室。为了预防他又派给她什么苦力,今天她穿的是棉质上衣加牛仔裤,看起来比一般上班族要休闲一点。 “早啊,各位。”尘琳将咖啡放到一张空桌子上,据说这是她的办公桌。 “早安,尘琳。”杜小曼马上打了招呼,然后一脸为难地朝她走过来。“那个……老板今天早上十一点要跟幸安建设的董事长开会,所以你得去叫他起床。” “十一点?”尘琳接过小曼递给她的一本行程表,里面记录了项擎朗的一些重要约会。“可是现在才九点,地点是在幸安建设办公室,离这儿很近,应该十五分钟可以到。那十点再叫他可以吧?” 小曼猛摇头,而坐在旁边的高凯则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老闻通常是睡到中午,呃,应该说看他前一天工作到几点,但因为我们没人知道,所以通常早上都见不到他。如非必要,没人想要早上见到老板,因为他的脾气会很吓人。”小曼低声解释。 “可是显然现在是必要的,因为他订了一个早上的约会。幸安的案子肯定很重要,否则他不会答应,既然如此那就该叫醒他。”尘琳分析道。 “呃,事实上这是上一任助理被fire的原因。”小曼吞吞吐吐地说。 “因为订了这个约会?”尘琳瞪大眼睛。“喔,那他的脾气肯定比我想像的坏很多,这真是坏消息,不过好消息是这吓不倒我。” “尘琳,老板很难叫起床,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小曼好心地建议。 “既然这样,他干么不自己设闹钟算了。”尘琳咕哝着。 “闹钟?”在旁边的高凯笑出声。“他以前帮人家做室内设计时曾经设计过一面镶嵌画,画里的一朵花拔出来就是个闹钟……” “那个设计我知道,还得过奖。不过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尘琳困惑地看着高凯。 高凯露齿一笑。“厂商送了一箱的闹钟给项擎朗,不到一个礼拜,全部被摔坏了。且尸体都很可怕,碎到差点认不出是闹钟。” “这家伙这么暴力?”尘琳咋舌。“那我还是打电话好了,楼上有电话吧?” 高凯抄了一串号码给她,然后同情地拍拍她肩膀。“祝你幸运,基于下礼拜还有一次早上的约会,建议你早点找出方法叫他起床。任何时候需要我帮忙,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我都会帮的。” 这工作室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季尘琳可以做下去,因为项擎朗没有助理时,倒楣的都是他们几个。如果不是尘琳在,今天要去叫他起床的,可能就是高凯了。他深深感谢季尘琳救了他一命。 “不可能这么难的吧?”尘琳眨了眨眼,决定现在就开始叫他起床。 但是十五分钟后,她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拿着话筒,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已经打了十五分钟的电话,坐在这儿都可以听到楼上电话在响,但是某人不接就是不接。 “呃,你可能需要先煮一壶咖啡,但记得要保温。老板起床后如果喝下咖啡,脾气会好一点。”小曼好心的探过来告诉她。 她叹了口气,起身卷起袖子。“我先去把他挖起来,等他去梳洗时我再来煮咖啡。” 然后她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姿态上了楼,她在二楼的门口敲了好多下的门,也不意外她一点都没得到回应。掏出备用钥匙,她打开大门走进去。 屋子同样没有实质的隔间,只有用柜子隔开厨房,其他一整个房间就只有矮柜跟床,而那张特大号的床上,此刻正酣睡着的正是她的新老板。 “项先生,起床了。你今天早上跟幸安建设董事长有约,起床了。”她边朗声喊,边走过去站在他床尾。 那个男人光裸着上身趴睡着,被单盖住他的臀部,但看得出来上身很结实,原来她的新老板不只脸蛋很天使,身材还很魔鬼。 然而此时根本不是欣赏猛男的时候,她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项擎朗,项先生,起床了。” 那双眼睛终于掀开一条缝,看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然后一串诅咒猝不及防地从他嘴边滚出来—— “你他妈的谁准你上来的?滚出去!没我的允许,敢进屋子,你被fire了。”他的吼叫没有半点停顿,还没说完就埋头回去继续睡。 尘琳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随即瞪了他一眼。“我也不想上来啊!如果你肯接电话,我又何必跑这一趟呢?” “你听不懂人话吗?滚出去,你被fire了。”项擎朗说着还扔出一颗枕头。 她出于直觉地侧身闪过那颗枕头,气恼地走过去抓起那颗枕头,朝他执着着要继续睡眠的脑袋猛打。 “你难道不能有一点理智吗?起床、起床、起床!”她受不了地朝他吼叫。 她大可以不管他,让他睡过头,但是等他真的起床,恐怕又要发脾气了。既然横竖都要发脾气,不如她就蛮干了。 项擎朗被这一阵枕头攻势给弄得完全失去睡意,他恼怒地弹起身子,一把扯住她手里的枕头。 但是季尘琳一点都不打算放手,顿时间一人扯住一边枕头,怒瞪着对方。 “你简直是一只苍蝇。”他眯着眼瞪着她,周身充满了阴沈的火气。 “那么你就是粪坑里的蛆了,死都不肯离开粪堆。既然我们是亲戚,又何必客气呢?”她没好气地说。 “我说了,你被fire了,滚出去,让我好好睡个觉。”他的嗓音低沉,此刻还含着一抹警告的意味。 “你十一点有个约会,现在已经……”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十分,你只剩下半小时可以梳洗。要不要我帮忙啊,老板?”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项擎朗盯着她看了好久,这才开口。“你只有十分钟可以帮我弄一份早餐,我要半熟的蛋加上一杯咖啡,吐司烤过配上起司跟火腿。” “我记得你刚刚开除了我。”她好笑地提醒他。 “做完这顿早餐你就可以滚了。”他说完放开枕头,掀开被单,赤裸裸地走进浴室里。 季尘琳望着他裸露的背面好几秒,看着他走动时身体波动的纹路,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等到她起身往楼下走时,才发现腿有点发软。 这男人真的很…… 唉,连骂人都找不出新词了,她也该喝杯咖啡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尘琳算是满幸运的,楼下的厨房里正好有材料可以做早餐。虽然她厨艺不差,但要在十分钟内弄完这些东西还是满赶的。所以当项擎朗在办公桌前坐下,一脸阴雾的盯着端早餐进来的自己时,她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多花了两分钟而愧疚。 “我说的是十分钟,你超过时间了。”项擎朗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你可以再花五分钟骂我,那你就只剩下十三分钟可以吃东西了。”尘琳把盘子放到他面前,然后把马克杯装的咖啡也放下来。 “马克杯?多没气质。”他冷哼。 尘琳猛翻白眼。“抱歉,老爷。咱们家那套镶金边的英国骨瓷不见了,所以只能用这个。” 项擎朗警告地看她一眼,对她的幽默没有半点欣赏之意。 “请问老板,等一下我需要陪你去开会吗?”季尘琳故意双手在身前交叉,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项擎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发现她那头柔软的须发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漂亮,让他几乎想伸出手去摸摸看是否真的那么柔软。白色的绣花棉衫包裹着她玲珑却凹凸有致的身体,让他也很想看看那柔软的贲起是人造的还是天生的。 “算了,你穿这样带得出去吗?”他凉凉地回了一句。 季尘琳暗自咬牙。这男人嘴贱、性格差,简直是个标准的混蛋! “你还想杵在那儿多久?”他挥了挥手,像在赶一只苍蝇一样。 她微微抬起下巴,然后挺直肩膀笔挺地走了出去,优雅得像个公主。她没有看见某人的嘴角那逐渐上扬的角度。 十分钟后,项擎朗提着笔记型电脑走出办公室,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堆工作给她。 “把我之前做过的设计拍照建档,包括作品的详细尺寸跟材质,旧作品都保留在四楼仓库,阿凯可以带你上去。”说完他就迈开腿走出大门。 季尘琳翻了翻白眼。“你们能想像吗?他刚刚在楼上说了起码三次我被fire了,结果呢?” “哈哈哈。”高凯忍不住笑出声。“恭喜你熬过第一个考验,能把那家伙弄起床,算你厉害。” “他刚刚说的那个要建档的东西很多吗?”尘琳转身问他。 “他没什么耐心做文书工作,加上他每个助理都做不久,所以档案管理的工作……”高凯耸耸肩。 她无奈地叹口气。“我猜也是,不然他不会用那么开心的语气要我做这件事。” “你先休息一下吧!他这案子应该会谈满久,中午也会跟业主一起吃饭,所以你可以喝杯茶再工作。”高凯倒是很好相处。 “对啊,老板不在时要放松自己,否则没人撑得过来。”小曼赞同地说。“你放心,这外面的杂务有我负责,你只需要搞定老板就可以了。中午我也可以帮你买便当喔!” “小曼,那你的工作是其他人的助理吗?”尘琳好奇地问。 “你们两个慢慢聊,让小曼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我得去测试我刚弄好的洒水系统。”高凯起身告退。 小曼干脆把椅子拉近,坐到尘琳旁边。“其实我是管钱的,无论是会计、出纳,跟钱有关的都会经过我。其他闲暇的时间我也帮帮大家做杂事。本来我也帮老板做杂事的,但是做他的杂事真的太麻烦了,所以我无法同时作帐又做杂事,最后只好请一个专职的助理来。” “我相信做他的杂事确实很消耗时间,你看,光叫他起床居然耗掉一个多小时,这简直太没效率了。”尘琳不得不说这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她的上一个工作是紧凑的公关工作,一天之内要处理许许多多的事情,手下有一批优秀的人,但需要自己做的事情还是不少,她只能把时间做最有效的运用。在那种紧凑的生活节奏中过了三年,她钱赚了不少,成就也不小,但是最后却让她觉得很疲惫。 因为她外在的条件而接近她的男人太多了,她厌倦了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也厌倦了男人把她当作倚靠的对象。 她也想停下来,也想有个肩膀靠靠。 可惜她没那个命。找了个自己不用动脑,只需要动手的助理工作,结果没想到不仅劳力还得劳心,跟项擎朗共事,没有圣人的脾气还真的没办法。只是即便她不是圣人,也时常被那家伙搞得快抓狂,但是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他也不好过。这也算她目前的小小乐趣了。 “还有,工作室还有两个设计师,凯哥你认得的,他的专长是电子类的设计,只要老板的设计中有需要用到电脑程式或是电子产品的,都由凯哥负责。另外一个设计师左啸虎不在,他去日本了。他负责比较大项的产品设计,如果接到装潢的设计案,也都由他做空间规划跟监工。”小曼介绍着。 “那刚刚高凯说他要去测试的洒水系统是什么?”尘琳感兴趣地问。 “那是他的新发明,管线可以牵到需要洒水的地方,例如草坪或盆栽,甚至是鱼池,他现在可能在外面鱼池测试。” “可以牵到任何需要洒水的地方?”尘琳灵光一闪,眼里露出一抹光芒。“我得去参观一下,说不定可以先试用一下。” 望着她那雀跃的眼神,小曼忽然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第三章 阳光从遮盖住的窗帘后透进来,既不会太刺眼又能提供温暖的感觉。 大床上,一个半裸的男人趴睡着,发丝垂在眉眼之间,长长的睫毛栖息在好看的脸庞上,宛若掉落人间的神祗。只是当墙上的钟一抵达十点十分,屋子里发出小小的一声“哔”,然后连接在墙上的管线开始转动方向。电子设备既精准又无声地调整好喷头,然后—— 喷洒出雨雾般的水来。 “可恶!” 忽然被洒在脸上的水雾弄醒,项擎朗一时间还以为下雨了。怔了几秒后才察觉自己仍然在床上,他像只猴子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马的,谁搞的鬼?!”他跳离开床铺,怒视着悬挂在他床头上方的喷水口,现在已经停止洒水了,但他很快地认出这是高凯刚设计完成的洒水系统。 他随便抓了条裤子套上,站在楼梯口朝下猛喊—— “高凯,你给我滚上来!” 过没多久,季尘琳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你起床啦?你有二十分钟梳洗,十五分钟吃早餐,然后十一点要到幸安建设开会。早餐正在准备中,请准时下来。” 她好像老早拟好了草稿,僻哩啪啦说完就转头打算闪人下楼。 “你给我站住!”项擎朗的发丝湿答答的,赤裸的胸膛还挂着水珠,配上迷蒙的眼睛,看起来还真的很性感,可惜眼睛里跳动的火焰破坏了那种迷蒙,谁都看得出来他很不爽。“我叫的是高凯,你跑来做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还在?我记得我炒你鱿鱼了。” 她望着他那混乱的模样,竟然觉得他很可爱。有一个瞬间,她有一股冲动,想走过去亲吻他一下。不过如果她这么做,他大概会认为她疯了,毕竟他正在发脾气呢! 她赶紧回过神来,顺便撇过眼睛,以抗拒诱惑。 “凯哥不是罪魁祸首,所以你找他没用。老实说你真的没时间了,剩下的问题等一下吃早餐再说,我很忙的。”她说完敷衍的看他一眼就转身下楼,这一次消失得很彻底。 项擎朗瞪着空荡荡的楼梯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换了一张脸,为何这女人半点没被他的脸色吓到? 一直到走进浴室,他还忍不住对着镜子做出各种凶恶的表情,然后才咧嘴笑了笑。嗯,确实凶恶如常啊! 他边梳洗边想着季尘琳,这女人真的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不怕他就算了,还敢命令他这个又管他那个,到底哪来的自信?她以为她是女王吗?到底是从哪个国度来的啊?如果她都是这样干助理的,难怪她需要找工作。 不过她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搞定他,那她就错了! 火速地梳洗之后,他换了套衣服,很快地跑下楼去,准备找人发飙。但是大概大家都知道快刮台风了,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厨房有人,还有一个女人低声哼着歌曲的声音。 他从她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身材,还真觉得赏心悦目。只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她的时候,是算帐的时候。 “既然你说阿凯不是罪魁祸首,我想那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应该就是罪魁祸首了吧?你是哪里来的狗胆,敢在我床上装洒水系统?”他一踏进厨房就无声地摸到季尘琳身后,忽然开口说话。 “啊!”尘琳被他的声音吓到,猛然转身,手上的锅铲差点命中他那高挺的鼻梁。“你干么像一只鬼一样?还有,贴这么近干么?你暗恋我呀?” “暗恋?”项擎朗的声音拔高,睁着一双虎眼像是要吞了她。“凭你这等姿色?”他一连说着,一边缓慢地让目光滑过她身子。 他的原意是要羞辱她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从这角度看去,所看到的风景真的挺诱人的。她穿了一件v领的毛衣,露出来的胸口肌肤非常的细致白皙,让人想摸一下是不是真的很好摸。还有她的胸形,从这角度看就知道既有料又坚挺,如果可以…… 他赶紧打住自己的迷思,以免贴靠着她的身子就要起了反应。 “所以老板……你决定好了吗?”季尘琳的声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的。 “决定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暗哑。 “决定是要继续瞪我,还是利用你剩下的十分钟吃早餐。”她无奈地回视着他,这男人显然很不适合早起,因为他除了脸很臭之外,思绪好像不是很畅通。 “哼。”他不以为然地转身,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朝她弹弹手指,命令她把早餐端过去。 尘琳翻了个白眼转身端盘子,趁着空隙深呼吸。刚刚他紧贴着她,鼻端是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身子每一寸则都感受到他的存在,害她心跳得很快。她不懂,她明明觉得他个性很差,对他的贱嘴也很不以为然,为何还会心跳加速呢?可见得不只男人是感官动物,说不定女人也是感官动物。她现在闭上眼,眼前还能浮现他赤裸着身子躺在被褥间的画面。 “快点吃,你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她悄悄吞下一个微微的喘息,把一盘热腾腾的早餐放到他面前,然后倒了杯咖啡给他。 “我是请了助理,可不是请管家婆。”项擎朗又瞪她。“你真的好胆在我房间装洒水系统?” “放心,床罩我会顺便帮你洗好、晒干的。这系统真的很好用,高凯真是个天才。”她自己也倒了杯咖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天才?”他不以为然地翻白眼。“他是设计来做盆栽定时洒水,可不是设计来当闹钟的。”这样也能说天才,她的崇拜未免太盲目! “喔?”尘琳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这么说来,天才的人是我才对,居然能想到这么有创意的用法。” “季、尘、琳!”他眯起眼。“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杀了你。” “好,我走。”她边拿着咖啡杯起身,还不忘交代着:“记得准时出门喔,否则就会迟到了。” 项擎朗的回答是抓起桌上的摆饰朝她扔过去,好在她闪得快,摆饰只是打到及时关上的门又掉下来。 ***bbs.***bbs.***bbs.*** 尘琳是成功地达成了叫项擎朗起床,让他准时去开会的任务,但若是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新老板头上洒水而不被报复,那她就错了。 项擎朗开会回来后,笑咪咪地跟大家宣布案子都谈好了,接下来要开始进入设计的阶段。然后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转向站在一旁的尘琳说:“我发觉你真的是个能干的助理,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麻烦你了。喔,因为我开始设计东西时会很忙,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需要你帮忙,所以以后要麻烦你待晚一点了。” “那当然,老板。”尘琳望着他笑嘻嘻的脸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然后高凯跟小曼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基本上他们对她还活得好好的,没被老板杀掉,就已经很感动了。毕竟这年头敢在项擎朗脸上洒水的少之又少,洒了水还能活着的,就应该是硕果仅存了。 “对了,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买一碗蚵仔面线,我不要巷口那家,我要靠近大马路那家。然后我要加辣两瓢,不加香菜,要大肠不要蚵仔。还有,我讨厌免洗餐具,所以从家里带碗过去吧,当然我也不喜欢用塑胶袋,所以记得这些啦,希望二十分钟内可以吃到。”项擎朗丢下一堆指示后,就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放音乐、点烟。 小曼看了尘琳一眼。“尘琳,我替你去吧,老板很龟毛的。” 尘琳摇了摇头。“你替我去的话,他肯定会再叫我去买其他东西的。我马上就回来,机车借我。” 小曼交出车钥匙,尘琳则进厨房拿了一个保鲜盒,好可以过去装面线。不喜欢塑胶袋?他分明就是喜欢折磨她。他干脆顺便点个味噌汤加贡丸,蚵仔煎加蛋不加蚵仔,然后顺便来罐蛮牛好了。 不管怎样,尘琳很拚命地在差不多的时间把东西买回来,还换了一个漂亮一点的大碗,把那碗蚵仔面线重新装好才用托盘端进去给他。 “老板,你的味噌汤加贡丸,蚵仔煎加蛋不加蚵仔……啊,错了,是你的蚵仔面线回来了。”她的语气充满了讽刺。 结果他大爷只是敲了敲烟蒂。“你超过两分钟了,害得我食欲全消。现在我想吃后面黄昏市场卖的水煎包,记得要加辣,但不要太辣。” 季尘琳手里端着托盘,沉默地瞪着他几秒,然后默默地转身走出去。那碗面线后来进了高凯的肚子。 再半小时后,季尘琳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很难看地推开他的办公室门,站在他桌前瞪着他。“黄昏市场五点才开,现在才四点,没卖。” 他绝对是故意的。尘琳敢发誓。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他叹了口气。“不过你也太蠢了点,既然是黄昏市场,当然黄昏才开啦,这可不是我故意折磨你。那你五点再去吧!” 听到他那云淡风轻的话语,她真希望手上有水煎包,那她一定会好好请他“吃一顿”的。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然后尘琳回去整理他的乱七八糟档案,而他则是在办公室闲晃,等着五点的到来。等到五点,尘琳不仅去帮他买了水煎包,还帮办公室其他人买了晚餐。才坐下歇了一下,项擎朗就按内线电话把她叫进去。 放下手里的档案,她深吸了口气才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请问老板有什么指示?”她优雅地站着,双手还在身前合并,腰背挺得直直得,一副很有修养的模样。 看到她故意装出来的姿态,项擎朗真想狂笑出声。整他这个新助理真的是太爽太爽了,让他一扫早上的起床气,整个下午都很high。 “我刚想到我忘记去材料行拿木料了,这是地址,你跑一趟。只要跟老板说是我订的,他就知道了。”他拿了张抄写好的地址扔给她。 “木料?可是我没开车,难道要搭计程车?”尘琳讶异地问。 “嗯,计程车装不进去。”他露出一脸为难的模样,停顿了好久才皱着眉头忍痛说:“开我的车去吧,后面椅子可以打平,这样就放得下了。”他百般不情愿地掏出自己休旅车的钥匙,拉过她的手,连同手里的钥匙握在她手心中。只是那握住她手的时间过分长久,让她一度怀疑他又想使什么诡计。 如果她知道他仅是觉得握住她手的感觉很好,舍不得放开,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尘琳捧着钥匙跟纸条,已经有准备要去当苦力了。上次他让她整理工作间,光搬那些木料让她肌肉酸痛了两天。 可是她绝对不会苦着一张脸让他得意的。 才走出工作室的大门,她很快地找到项擎朗的黑色休旅车。但是才坐进驾驶座,她马上发现问题来了。 “这车是手排的?”她叹了口气把车熄火。 然后她走进屋子里,发现项擎朗已经不在他的办公室了。 “小曼,那家伙呢?”她指了指项擎朗的办公室问。 “在楼上,不确定是二搂还是三搂。”小曼指了指楼梯。她到现在还是不敢随便踏进老板的地盘,她可没尘琳那么勇敢,可以被老板嘶吼而不害怕。 尘琳点了点头,拿着他的车钥匙上了楼。她在二楼没找到他,后来在三楼找到人了。 “老板,我有问题——” “谁准你进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工作间。滚!”手里拿着一枝笔在草图上勾勒线条的项擎朗,连头也没回就朝她吼叫。 尘琳深吸口气。“抱歉,我不知道你比较喜欢我从一楼跟你对话,还是要我站在窗下朝着你喊叫,这样比较符合你艺术家的风格呀?” 项擎朗扔下手里的笔转身看她。“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这样耍嘴皮子。说!” “我没办法开你的车。”她挺了挺肩膀。“你的车是手排的。” “手排?那又怎样?”他瞪着她,完全不懂这算哪门子问题。 “我的驾照是自排的,我不能也不会开你的车,所以……”她解释着。话才说到一半,他就露出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 “自排的?驾照拿出来我看看。”他嘴角隐约勾起一抹笑,让人分不出那是讽刺还是正常的笑。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想看她的驾照。她打开皮包,找出驾照递给他。“你应该知道自排的驾照不能开手排车吧?” 他接过驾照,好整以暇地研究了她的驾照,然后才缓缓地开口—— “原来残障驾照长这样子啊!” 她愣了一下。“残障驾照?”她的驾照哪里写着残障? “对啊,只能开自排车的驾照只能算半张驾照吧,这不是残障驾照是什么?”他朝她咧开一个笑,这个笑容就很明显是嘲笑的笑容。 “项擎朗——”忍了一整天的怒气此时爆发开来,她朝他扑了过去,就想撕去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容。“你这王八蛋!” 他一看到朝自己扑来的身子,嘴角的笑容马上冻结。他的胸口被重重撞了一下,她十指直朝他脸庞抓过来,他赶紧伸手扣住她双手,然后把她两手反扣在她身后。只是为了制住她,这下他的身体可以说是跟她贴靠在一起了,而这个动作让她那富弹性的胸部完全贴靠在他胸膛。 他压抑下一阵呻吟,这女人早晚害死他! “冷静一点,季尘琳。”他低喝。 怎料被他扣住双手的这只小兽一点也没因为受困就失去攻击性,更没有如他命令的冷静下来,反而拚命挣扎。 而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好看的脸蛋上,想起他那天使般的容颜,配上他恶魔般的行为,真是让她气愤。真想破坏他那张好看的脸,尤其是那张她曾幻想过吻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的嘴。 想到自己曾经这样被他吸引,她不禁更是一阵气愤。 “冷静一点了吧?冲动没好事……”他才喘了口气,就看到她的脸朝他撞过来,下一秒他吼叫出声—— “啊……呜——” 他的吼叫闷住了,因为某人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嘴。那惨叫声完全被闷住了出不来,他怒睁着眼,不敢置信这女人真的咬了他……的嘴。 确确实实的咬,半点没有含糊的。他的嘴被咬破了,还流出血来。 他不得不松开她的手,改而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凶嘴”拔开。 “天哪,你这臭婆娘——”他摸了摸嘴,一阵刺痛跟手里的血迹都告诉他真的破皮了。 季尘琳狠狠地瞪着他。“这个故事是警告你,做混蛋也得懂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你才需要适可而止吧!”他气恼地瞪着她,又不能上前也咬她一口,毕竟他的嘴现在痛得要命。 然而他看到挣扎间掉在地板的那张驾照,弯身捡起来,然后不顾嘴唇的刺痛咧开一抹笑。“既然是残障驾照,不要也罢!” 季尘琳才看到他的表情,头皮就马上发麻—— “不,住手——” 她的喊叫声还没结束,他已经将手伸出窗外,然后缓缓地放开手指,那张驾照就在她眼前飘呀飘地从窗外飘到楼下去了。 “项擎朗!”她再度扑过去。 他赶紧护住自己的嘴,只是没想到这次她攻击的目标可不是他的嘴,而是他口袋里的皮夹。 她拿着他的皮夹往后退,退到另外一边的窗边。 这次换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季尘琳,我警告你别这样蛮干喔,我会打得你的屁股一个礼拜不能坐,你信不——”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她露出春花一般灿烂的笑容,然后手里那一叠证件随着她伸出窗外的手松开,全部往楼下飘去。 他低咒一声跑下楼准备抢救,而她也有同样的打算,于是两个人数度卡在楼梯间,差点就再度厮杀起来。 “放开我啦你这笨蛋!”她吼叫。 “你才滚开啦蠢蛋!”他吼回去。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搞得两人并肩走楼梯,卡住是必然的,互相吼叫也是必然之后的绝对。于是这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骂对方,从三楼骂到一楼。 原本在一楼办公的高凯跟小曼早听到他们两个的声音,才站起身好奇的观望,就见这两人挤着迸出楼梯口,然后一个跑后院,一个跑前院,顿时消失了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高凯望了一眼小曼。 小曼摇了摇头,一脸困惑。“老板好像在流血耶,还是我看错了?嘴巴那边。” “流血?怎么可能?应该是唇膏,哈哈,项擎朗跟谁亲了嘴忘记擦了吧!”高凯笑得很开心。 小曼横了他一眼。 过不了多久,尘琳从后院走进来,一脸满意地拍拍手里的证件,然后赶紧把它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她才正打算转身去厨房喝杯水,气急败坏的项擎朗就从前院跑进来了。 大家全都狠狠倒抽了口气。因为项擎朗不仅脸色很难看,他两只裤管都是湿的,从裤脚湿到膝盖,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到现在还滴着水。 “季尘琳,你给我上来!”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兀自走上楼。 尘琳吐了口气,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确实有几分罪恶感。不过心里的舒畅感还真的无可比拟哪! “尘琳,发生什么事了?”小曼好心地关切。 季尘琳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原来当混蛋的感觉这么爽,我现在可以明白那家伙为何乐此不疲了。” 她的回答让小曼跟高凯一头雾水。不过她没时间说故事了,她知道她再不上去让这个少爷骂一骂,他恐怕会更气。 她才走上三楼,就看到一条湿答答的长裤被扔在工作间入口。她抬头看到那个恶男果真只穿着一条紧身内裤,丝毫没有任何羞赧之意地站着,好像只穿着一条内裤配衬衫是很自然的事情。 她的目光流连过他强健的腿部肌肉,发现光这几天她就看到过好几次他那猛男般的肉体。这男人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羞,恐怕就算脱光光,他依然可以自在地走来走去,不自在的反而是旁观的人。 只是为什么她要这样在意他呢?而每当他靠近她时,即使只是为了戏弄她,她都会不争气地心跳加快呢? “你这样裸奔是为了报复我吗?”尘琳叹了口气。 他掀眉看了她一眼。“这算什么裸奔?又没脱光。再说,你害的,你得帮我洗裤子。” “我又没有叫你跳进鱼池。”她知道他八成跳进前院的鱼池了,才会弄得那么湿。显然他的证件有一些是掉进去了,因为他正像摄影师洗完照片一般地把一张张证件夹在一根横着的铁丝上面。 她转身捞起他的裤子,下到二楼,把裤子扔进洗衣篮。帮他洗裤子?他想得美!反正他有钟点佣人帮忙打扫,又不用他自己洗。 在靠墙的矮柜中翻找了一下他的衣物,随便抽出一条干净的牛仔裤,她又上了楼。 “喂,干净的裤子来了,穿上。”她把裤子拿到他面前。 他瞪了她一眼。“你翻我柜子?” “我没有。”她讽刺地笑了笑。“我会隔空抓药,所以隔空抓了你的裤子,这样你满意了吗?如果你什么都不准人家碰,那你就该什么都自己做,而不是老爱支使人,懂了吗?” 他眯起眼。“你还真多牢骚,对自己干的好事一点也没有忏悔的心。” “忏悔?”她敛起笑容。“敢问这位先生你是失亿了吗?你没忘记是谁先耻笑话的吧?你没忘记是谁先把人家证件往下扔的吧?就算是半张驾照,那也是我的驾照,你有资格这样做吗?” “我扔你驾照,你扔我证件,驾照只有一张,那我的证件有几张?”他指了指眼前晾成一排的证件,反问她。 “呃……又不是算张数的。”她有点心虚地说。 “那这个呢?”他指了指自己嘴唇上的洞,现在那个流血的地方已经不流了,但是看起来有点肿,又周围有瘀青的迹象。是有惨到! “谁……谁叫你惹我?”她声音小了许多。 他瞪她。“过来,道歉。” “我才不要跟你道歉。”她嘟起嘴,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看起来既无辜又可爱。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居然觉得她可爱感到不齿。女人做错了事就爱装无辜、装可爱,那男人如果蠢得买帐,就是比傻子还傻的蠢蛋了。 “起码你得跟我这一排可怜的证件道歉。”他退了一步,看她还想怎么拗。 “我……”她犹豫了一下,一看到他眼底那种准备看她耍赖的表情,她就挺了挺肩膀。“好,这个可以。” 他意外地看着她。 于是她跃过他,站到那排证件的前方,挺直身子,就连脸色也非常的庄严肃穆,然后她深深鞠了个躬。 “对不起了,各位先烈。” “什么先烈?”他眯起眼瞪她。 “被牺牲掉的不就是先烈吗?”她理所当然地说。“啊,抱歉,我穿着红色上衣实在太不敬了,下次我换件黑色的再来行礼。” 黑色?行礼? 想起她刚刚弯腰鞠躬的模样,彷佛在告别式跟死人照片鞠躬一样,他额头的青筋忍不住爆开了—— “季、尘、琳!” 她见状赶紧脚底抹油跑下楼了。可惜的是他下半身的长裤还来不及穿上,以至于没办法及时奔下楼逮她。 第四章 隔天,项擎朗施施然从楼上下来,头发凌乱,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搭上旧到发白的低腰牛仔裤。重点是他嘴上的伤痕看起来更狰狞了,口是收了,但瘀青好像更明显,让人想没看到都不成。 “擎朗,我真的很好奇,你嘴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高凯忍不住开口问了。 正坐在桌前打电脑的季尘琳身子一僵,虽然没明显动作,但手的动作停止了。 项擎朗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很满意她的反应。她还知道要羞耻啊,居然把一个大男人的嘴咬破,还有比这种凶恶婆娘更不怕死的吗? “喔,你应该猜得到。”项擎朗朝高凯露出暧昧的笑容。“难道你没这种经验吗?就遇到太热情的小野猫,不小心就挂彩了。” 他说完视线还从季尘琳的身体滑过,那缓慢的节奏与暧昧的方式让她不用回头都起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高凯咕哝道。 项擎朗的情史可是相当精彩的,他吸引女人的功力不是盖的,但是分手的速度次数也不是盖的。他所有精力都投注在工作上,所以在感情上就只剩下本能。他懒得哄女人,更没意愿照顾别人的心情,所以他的女朋友总是以惊人的速度分手。偏偏他也没挽回或延长恋情意命的意愿,所以这种可怕的循环就不断地在上演着。 有时候高凯会想,究竟是满身的闪亮才华让他变成这种自大的样子,还是他原本就自大,可是才气让他横行无阻,至今仍未受到该有的教训。不过怪杰如果不够优秀,那就只能称之为怪人,而无法这么吸引周遭的人了。 会跟项擎朗合作,也是因为被他的设计天分所吸引,他总是能激荡出最好的作品。跟他合作以来,高凯也设计出了不少以前不曾设计过的作品。或许这就是他身边的人总是容忍他的缘故吧! “别说你,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么仰慕我,她就忽然扑过来,我躲都没办法躲,那嘴就直往我嘴巴过来……”项擎朗越说越夸张,边说还边往季尘琳的位子靠近。 尘琳就算没回头,也知道他那该死的表情是怎样的。她在他贴到自己身体前倏然起身了—— “老板,你饿了吧?已经中午了,你要吃中餐,还是吃晚来的早餐?”她紧绷着肩膀,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急促多了。 “吃饭?”他耸了耸肩。“你拿主意就好,我不敢太挑剔。”他说着还伸手捣住嘴,一副怕被妈妈揍的小男生表情。 尘琳咬咬牙,但又不能发作,尤其当她的目光落在他嘴上那明显的伤痕上时,心底毕竟还是有着愧疚感的。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怎么会那么冲动,居然就这样咬了他。 “那我去帮你买日式便当,口感比较清爽,可以吗?”她难得温柔地问。 “谢谢你。”项擎朗更是难得礼貌地回答。 他们两个的奇怪表现让旁观的高凯一头露水。不正常,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正常,昨天明明还一副彼此厮杀的模样,今天两个人倒是意外的客气,而且都是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尘琳为了逃脱这诡异的氛围,马上起身出发去买便当。 二十分钟过后,她已经买回一个日式便当,走进厨房重新装盘。她已经很习惯项擎朗的毛病了,他讨厌免洗餐具,所以买回来的食物她通常会重新装盘,以符合老板的美学标准。虽然她是很不以为然,但久了居然也习惯了。 正当她手拿着筷子,熟练地将便当内的食物移到瓷盘上时,一个无声的呼息吐在她颈背上,让她脑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今天这么温驯,是因为你还有点良心,还懂得愧疚吗?”项擎朗贴靠在她身后,低声说话。 “我……干么愧疚?有发生什么事吗?”她索性装傻。 “这可不是个好答案。好斗的女人,收敛爪子对你来说委实太困难了,对吧?是不是没有老板忍受得了你,你才会跑来应征助理?”他说话的声音非常轻柔,但是内容却不怎么中听。 “那你呢?常常在换助理,换到连旁人都叫苦连天的地步,总不会是这些前任助理都有问题吧?怎么不知道检讨自己?”她咬牙。 “所以你就咬我,好帮我检讨?”他轻哼。“你肯定是没有好好被吻过,才会用嘴巴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嘴唇,却微微发起愣。因为他发现原本只是想逗她的,现在他却觉得很想知道这张嘴吻起来的滋味,是不是跟他想像的一样。 “你——”她猛转头,却又撞到他的下巴。 他朝她挑眉。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的嘴唇上,想起自己咬他的当时,那双唇相衔着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要确认一下那感觉,毕竟她当时太忙着报复了,没能好好体验。想到此,她的脸蓦然胀红。 两个人就这样贴得极近,目光部落在对方的嘴唇上,眼神迷蒙。因为彼此都陷入某种幻想,以至于完全没发现对方的出神。 “尘琳,我有买洋葱圈你要不要——”这一幕看在闯进厨房的杜小曼眼中,可是暧昧到了极点。“呃,对不起,我……当我没来过。” 没有什么比杜小曼那惊愕的脸更让人发疯的了。看着小曼匆忙退出厨房,尘琳忍不住咬牙瞪他。 “拜托你别毁坏我名声了。”尘琳确定这家伙是故意报复她的。 她把装好盘的便当塞给他,连餐具都懒得帮他拿,就转身离开厨房。 她才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小曼就一脸歉疚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暗自呻吟,暗骂项擎朗是个祸害。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尘琳直接声明。 “真的吗?若我破坏了你们,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虽然老板性格是很差啦,但是其实他真的很有才华,如果是尘琳——” “停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像,杜小曼。”尘琳翻了翻白眼。“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被虐狂。” “真的吗?唉,那好可惜喔……”小曼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尘琳决定不要再讨论这问题,可是那家伙要是再来这招,她会让他好看的。这次她说不定会用拳头让他的嘴再次裂开。 所幸接下来的半天项擎朗都没再惹她,她以为他终于成熟一点了。 傍晚,就在她准备下班时,项擎朗宣布要开会,每个人都被他召进他的办公室。 “幸安的设计案我已经有了大方向,现在我就草图先跟大家说明。尘琳,把图拿好。”他扔出一张草图给她。 尘琳只好当起人形图架,两手举着那张图。项擎朗果然开始解说他的设计方向,这一说二十分钟就过去了。 尘琳举得手酸死了,不断用白眼偷瞪他。 “……所以用木料营造出温暖的基调,再用青铜材质塑造出古典的优雅感觉,这边的材料估价要请小曼负责……”项擎朗话说到一半,眼睛猛瞅着已经无声在跺脚的尘琳直瞧。 尘琳没在看他,但其余的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直瞧,看项擎朗忽然的沉默,跟他凝视着尘琳的举动。 因为声音停了,尘琳抬起头来看发生什么事了,然而才抬头,一个黑影就朝她俯了过来。 “啊——”这个惊呼都没机会全吐出口,她的嘴就被密密实实地堵住了。 她听到旁边小曼倒抽口气的声音,还听到高凯低沉的笑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居然趁着她两手都没空时攻击她……的嘴! 她感觉到他的舌头探进她嘴里,她瞪大眼睛,一阵奇怪的刺麻感通过身子。她赶紧抛开手里的草图,改而去推他,但他的嘴像是有黏胶一样地紧吸着她不放。 高凯开始吹口哨,而小曼也低呼着。 她的头开始发晕,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他的嘴那样彻底地吻着她,但他明明不是真的想吻她,为什么这个吻如此撼动人呢? 就在她逐渐投降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牙齿滑过她的嘴唇,才惊觉到他想干么时,她已经中计了—— “噢!”她被咬了。 “你们两个够了吗?要不要我们先退场啊?”高凯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显然已经明白谁是咬破项擎朗嘴巴的“热情小妞”了。 “尘琳,你的嘴流血了。”小曼赶紧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 尘琳接过卫生纸按住嘴,嘴唇的痛楚真是让人想骂脏话呀! 项擎朗露出一抹无辜的表情,歉然地说:“对不起,你真的太漂亮了,又近在眼前,我忍不住就……” 尘琳猛瞪他,她怎么不知道他是想报复?这人真的很小心眼耶!再说她咬他时没人看见,他还编派故事,现在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简直是可恶到极点了。还敢露出那种“情不自禁”的表情? “嗯哼,擎朗,你要说的大致都说完了吧?那我们解散,我觉得我今天要早点下班去约会。”高凯的声音还带着呛咳的笑意。 项擎朗耸了耸肩,于是高凯就拉着仍呆愣着的小曼走出去。 尘琳手里的纸巾还按着嘴,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他朝她咧开嘴笑,笑得非常灿烂,让他那好看的五官更是亮眼。 “如果你够公平,就知道我并不过分。”他摊了摊手。 她没再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草图塞进他怀里。他直觉地伸手接过,但是就在这个空档,她狠狠踹了他小腿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唉呀,你这臭女人!” 身后传来他的鬼叫声,尘琳终于满意地弯起唇,笑了。 ***bbs.***bbs.***bbs.*** 星期六,难得的周休二日,难得的不需要去加班。正确说是她拒绝去加班。季尘琳跟往日的好友苏颖珊坐在以前常去的咖啡店。 “难得你周六不用加班耶。很意外你会约我。”苏颖珊才把包包放到位子上,就看到放下报纸的尘琳嘴上那明显的伤口。“喔,别跟我说你走路跌倒了?” 尘琳啜起嘴,但连这动作都让她痛楚。“是被狗咬了。” 她扔下报纸,举起咖啡杯,把吸管插进杯子,才有办法在不碰痛自己伤口的状况下喝到咖啡。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失神。她想起那个吻,在他咬她之前的那个吻,像是有着无比的眷恋,有着万般的不舍,只想与她唇齿相接。就是那一刹那的错觉,让她差点回吻了他,那个错觉甚至让她想继续…… 这个该死的男人,那样吸引着人,却又那般恶劣。 “你辞职了?”苏颖珊好奇地问她。 自从尘琳到项擎朗的设计工作室上班以来,苏颖珊已经很少跟她喝茶了。没想到她居然比以前更忙,连假日都常常被抓去加班。 苏颖珊会认识尘琳是因为业务合作的关系,当时尘琳是公关公司的主任,业界很有名气的女人。两人很聊得来,成了朋友。而她更是带苏颖珊进入公关这行,让苏颖珊找到一个真正能发挥自己所长的工作。在她辞职离开时,甚至推荐苏颖珊代理她的职务,为此苏颖珊非常感谢这个大方的同事兼朋友。说她是苏颖珊的贵人,那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苏颖珊很不能理解她,为何辞去一份收入很好的工作,去做一份薪水只有原来三成的助理工作。就算项擎朗很优秀、很有才气,苏颖珊都不能完全理解。 “别说了,那家伙本来今天也叫我去加班,但姑娘我不爽去,直接拒绝他了。”尘琳说着还气唬唬的。 “可是你不是快做满三个月了,他会不会乘机fire你?这样他连这三个月的薪水也不用付了。”苏颖珊问。 “他敢?!”尘琳气愤地说。“你绝对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她开始数落项擎朗的种种劣迹。 谁想到苏颖珊听完却是哈哈大笑。“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尘琳猛翻白眼。“他是故意的,这烂人。不过当我把他的证件撒下楼时,他脸上的表情真是让我痛快,原来当混蛋这么爽!” “项擎朗是个设计界的怪杰,这又不是新闻。不过他确实很优秀,否则你怎么会想去当他的助理?”苏颖珊客观地说。 “我当初是想我原本的工作太累人,成天都在动脑筋,所以想去做一种需要劳力,但不需要花太多心思的工作。谁想到,居然有这种既劳心又劳力的工作,简直不可思议。你绝对不相信助理工作居然这么具有挑战性,我都快要崇拜起自己了,我居然快三个月了还没杀掉那家伙。” “当初你说为了让他不好过才坚持做他的助理,如果你做满三个月了,领到他的薪水了,那你还做吗?”苏颖珊好奇地问。 虽然她也觉得以尘琳的能力去做个小助理,委实太委屈她了。但这段时间每次通电话,她都很有活力,即使只是在数落项擎朗的种种恶行,但是整个人所呈现出来的生命力,却是前所未见的。这一点让苏颖珊怀疑,其实真正能让她快乐的工作是这个。 再说回来,如果原来的工作能让她快乐,她也不会辞职了。 刚出社会时,她们都很有冲劲,目标就是赚更多钱,升更好的职务。然而再过了几年,慢慢的就发现能找到一个真正让自己快乐的工作,那才是奇迹。当一个人有了钱,有了成就,却发现努力挣来的一切不过如此,那种空虚感可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所以苏颖珊能理解尘琳辞去工作的决定,也佩服她的魄力。基本上她应该值得更好的男人,但工作的光环总让她遇到想倚靠她的人,这让苏颖珊很替她遗憾。 “等我领到薪水,我就辞职,然后他就会发现失去我这个万能助理是他的遗憾。哈哈哈!”尘琳豪迈地笑了两声,然后忽然觉得有点舍不得。 虽然项擎朗是个自私又自大的混蛋,但是每次看他完成的作品,她都忍不住想叹息。她应征那天看到的作品,那幅跟墙面一样大的木雕作品后来完成了,彩色版的更是惊人,让她赞叹不已。而且搬运的问题也被证明已经考虑进去,因为那幅可以镶嵌在墙上的木雕作品居然可以拆成许多小块,简直像副大拼图一样。发现这一点的那天,她还偷偷在他工作间玩了好久。 他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这一点她不能否认。 他也是个吸引她的男人,这一点她更无法否认。尤其是最近连那些“暴力之吻”都那么常占据她的心思,她想否认也难。 “尘琳,其实项擎朗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起码他自己很有能力,不会像你以前遇过的那些男人那样没有肩膀。”苏颖珊忍不住提醒她。 “我跟他?不可能,他不会喜欢我这型。”尘琳马上否认。 但是苏颖珊却笑了,因为她注意到尘琳说的是对方不会喜欢她这型,可没说她不会喜欢项擎朗那型。显然有人虽然是个混蛋,却是个讨人喜欢的混蛋哪! “话别说得太满……”苏颖珊的话被尘琳的手机铃声打断。 尘琳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接起电话。 “季小姐,现在都三点了,你们项先生怎么还没来?”打电话来的是材料行的老板,尘琳跟他接触过几次,算满熟了。“我等他来拿东西之后就要打烊了耶,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出现。” “项先生跟您约了吗?我现在人不在办公室耶。”尘琳想他叫她今天去加班,可能是要她去跑腿,但因为她拒绝去,所以项擎朗只好自己去一趟了。只是跟厂商约了,怎么会没出现呢? “对啊,说是两点,但现在都三点了。打电话也没人接,项先生手机跟办公室都没人接。”那老板抱怨着,显然很困扰。 “这样啊,那我帮你联络看看,看怎样再打给你。”尘琳马上说。 “那就麻烦你了,季小姐。”老板听起来是松了一口气。 尘琳一挂掉电话就改拨项擎朗的手机,但是没人接听。她皱着眉头又拨了办公室电话,也是没人接。就连他楼上房间的电话她都拨了,依然联络不到人。最后不知道打了第几通,有人接电话了。 “项擎朗,你到底跑哪去了?”她劈口就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迟疑地说:“小姐,你要找的人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听到女人的声音,尘琳脑门一麻,无法相信项擎朗可能是跑去约会了。不过不对,他不大像那种会扔下工作去玩乐的家伙。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麻烦你请他尽快回电。”尘琳沉下声音说。 “那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他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对方显然有点被吓到。 “医生治疗?他怎么了?”尘琳紧张地问。 “这位先生是被救护车送来的,我们这儿是医院,他应该是出了车祸。”对方尽责地解释清楚。 “那请你跟我说地址,我马上过去。”尘琳急忙问清楚了地址,然后就起身朝苏颖珊歉然地点了点头。“出了点状况,我得过去一趟,颖珊,下次再聊!”她抽出一张五百元放桌上。 但苏颖珊阻止了她。“今天我请客,你赶快过去吧!” 于是尘琳只好把钞票收回去,急忙出去拦了计程车。 她在车上还是先打了电话给材料行老板,告诉他项先生出了意外,至于东西她礼拜一会过去领。 好不容易搞定了公事,医院也到了,她匆匆付了钱走进医院。没多久她就找到正单脚跳出诊疗室的项擎朗。 “你出车祸了?有没有怎样?”尘琳赶紧跑了过去。 项擎朗显然很意外看到她出现。“你未卜先知吗?还是我出车祸是你下的咒?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来这儿找我?” 尘琳急忙打量他的身体,最终发现他除了右脚小腿的石膏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而嘴巴同样那么贱,表示起码脑袋没撞坏,这让她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是材料行老板等不到你,打我的手机问我,我又拨了你的电话,护士小姐告诉我的。” “啊,该死,我忘记去材料行了。”他朝她招招手,她一靠近他,他就将她挟持住当他的拐杖。 身子撑着他大半身体,尘琳连鼻端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忍不住心跳多了两下。 而攀住她肩膀的他才一转头,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忍不住偷偷凑近她身子,想闻得更多一些。他的目光落在她优雅细致的颈项间,马上就有了一个奇怪的冲动,想要轻吻他所看到的肌肤。 他的心思逐渐脱缰,脑中出现了无数种亲吻她的方式…… “放心,我打过电话跟老板说了,礼拜一再过去拿。”她看了看他。“你需要一枝拐杖。”她咕哝着。 她的话语打断了他的幻想,还让他觉得有点可惜,再想下去,他恐怕什么都做了。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得扶着我去买,这附近应该买得到。”他攀着她肩头走路。“还有,干么礼拜一再过去?这样我明天就不能做事了。” “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搬材料啊?”她忍不住训他。 “我又没有说我要搬,不然你这助理是干么用的?对了,你试用期好像还没满,我应该随时可以让你滚蛋。”他咧开嘴笑了。 “姓项的,你确定你要继续这么搞?你现在可是个跛子喔,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推倒你,你考虑清楚。”她往旁边退开,拒绝再当他的临时拐杖。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身体还一度不稳,真的差点再跌下去,顺便把另外一条腿也跌断。 “季尘琳。”他恼怒地看着她。 她双手盘胸,扬高下巴,挑衅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叫你去搬材料了,也暂时不fire你,这样你可以过来了吗?” 她犹豫了几秒,这才缓缓地走到他旁边。 项擎朗略嫌粗鲁地扣住她肩膀,这下死也不让她随意挣开了。 第五章 尘琳把拐杖递给项擎朗,然后双手插腰问:“你车呢?被拖去拖吊场了吗?要不要我去领?啊,我不能去领,因为我只有半张驾照!”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极尽夸张之能事。 项擎朗猛翻白眼。“白痴,车子好好的停在巷口,干么领车?” “你不是出车祸?我以为是你的车跟人家相撞,不是吗?”这下她可讶异了。 “谁说要开车才能出车祸?”他没好气地说。“我昨天把车停在巷口,下午才走到巷口,还来不及碰到车门就被一辆蠢机车撞了,不然我怎么会小腿骨折?” 他的右小腿打着石膏,医生宣布起码要一个月。光想到一个月要当跛子,他就耐性全失。 “喔,是被撞喔?那事主逃了吗?怎么没见到肇事驾驶?”她刚刚只顾着关心他的伤势,完全忘记问这件事了。 “就是巷口排骨便当那家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认得?他能逃哪去?不过小鬼能做什么,我让他帮我叫救护车就叫他回家了。”他耸耸肩说。“喂,快点去招部计程车,难道你打算让我走到路口?不然你就去替我弄个轮椅。” 她张大了嘴。“你放走了肇事者,然后来奴役我?说,你为什么不逮住那家伙?就算是个小鬼,也该负起责任啊!” “他们家又没几个钱,再说现在有健保,我也有保险,要个哭哭啼啼的小子来干么。第二点,你是我的助理,原本就是拿来奴役的,不奴役你奴役谁呢?”他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 尘琳抿起嘴看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于是跑到前面排班计程车处招了一部车过来,然后略嫌粗鲁地将他塞进车里。 车子往前开,然后她忽然领悟地转头问他:“等等,你……你刚说开排骨便当的那家人没什么钱,难道你是慈悲心发作,所以才不追究的?” 他撇过头去,不准备回答她。 “喔,天哪,你这是在脸红吗?”这下她更惊讶了,看着他耳根可疑的红晕,她居然觉得他很可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现在到我拆石膏之前,你都必须天天来报到,休假全部取消。”他非常平淡地转移了话题,心里觉得这主意真是棒透了,说不定他有机会可以让脑中的那堆幻想实现。他最近脑袋里面时常出现她的脸,还有亲吻她的感觉,弄得他都快不正常了。 “为什么?又不是我撞你的。”没有休假,他是想她当女仆吗? “都是你那天对着我的照片鞠躬,我肯定是被你带衰了。”他煞有其事地说。“还有,你那天踢了我小腿,大概就是那时候骨头就裂了,只是今天被机车撞到,才被发现……” “哪有这种事?我用右脚踢你的……左小腿,你现在打石膏的可是右小腿喔,项先生。”她很不客气地提醒他。 “你确定吗?你那天乱踢完就走了,你怎么知道踢到哪里?”他再度强辩,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我……我会踢你是因为你咬我啊!”这次换她辩解了。“所以是你的错。” “我会咬你是因为你先咬我的,记得吗?”他再把球打回去。 “我会咬你是因为你嘲笑我的驾照,记得吗?”她也毫不含糊。 “所以啦,结论出来了。”他得意地笑了笑。“都是因为你考了那什么蠢驾照,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切,所以都是你的错,照顾我也是应该的。” “这算什么结论,你土匪喔?”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才不管你,上班时间我会上班,其他时间看我高兴。”他会硬掰,她难道就不会按着自己规则走吗? “那你就等着被fire吧!”他警告着。 “哼!”他说过一百次了,她哪鸟他? 话虽如此,但等计程车到了工作室门口,她还是搀着他下车。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把他弄到二楼他的卧室。 “天哪,好累喔,以后请自己用拐杖。”她摊靠在地上的地毯上喘息。“我看你这一个月都不要离开这房间好了,不然实在太累了。饿不饿?我去帮你买吃的。” “我想先洗个澡。”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己被剪了半截的裤管。“该死!” “发生什么事了?”她跳了起来,紧张地问。 “他们剪坏了我最喜欢的一条裤子。”他抱怨道。“我刚刚应该不要付医药费的,可恶。” 尘琳猛翻白眼。“那条破牛仔裤有那么珍贵吗?你不让人家剪,难道你要把裤子脱掉再打石膏?然后只穿着内裤跟石膏裸奔回家吗?喔,那样的话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去接你的!” 虽然她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牛仔裤。” “再买一条不就得了?不然你让巷口的那位飙风少年给你买一条。”她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条牛仔裤,你比女人还罗嗦。” 他抬起头来瞪着她。“这条裤子一万多块,台湾没卖。难道我不能抱怨两句吗?” “花一万多块买牛仔裤,你才是疯子吧?”尘琳讶异地说。“下次倒下前记得吩咐人家先脱你裤子。”她还一脸慎重地说。 “季尘琳!”他一把拉过她。“快点帮我,我要洗澡。” 她被他扣住,但却皱起眉头。“这有困难,难道你要我帮你脱衣服?还有,石膏可不能弄湿,你打算怎么洗?” 项擎朗愣住,然后皱皱眉头。“先帮我把牛仔裤脱了,其他的我自己来。” 他这条牛仔裤可是紧身的,在眼前这状况,没有人帮忙是无法自己脱下来的。可恶,难道他往后一个月只能穿短裤跟运动裤? “什么?要我帮你脱裤子?”她惊喊出声。 对她的反应,他好笑地挑了挑眉。“怎么?害羞了?” “我……哪有?又不是没看过你只穿一条内裤。”事实上她还见过他全身赤裸的模样,第一次叫他起床时,他就是光溜溜的起身,丝毫没有羞耻心。“脱就脱,你坐好。” 他看到她脸胀红了,一脸严肃,还卷了卷袖子,像是要去干架的模样,他不禁觉得她很好玩。原本他只需要她帮忙把裤管拉出来,现在因为她的反应太好玩了,他决定通通交给她。不知道她那脸蛋上的颜色会变换出几种不同的红? 她几乎不敢望向他,怕他那嘲弄的笑会让她手颤抖。她专注眼前工作,决心忘记这男人,把他当个孩子。于是她解开他的皮带,将皮带抽掉,然后解开他的扣子,但是扣子不大好解,让她的手数度滑掉。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可恶,手流汗了吧!” 她低喃着将手在他大腿擦了擦,忽然听到他“嘶”了一声,她讶异地抬头。“这儿痛?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她说着手还继续在他大腿游移,担心他还有其他伤口没被检查出来。 “你再摸下去只会越来越痛。”他紧着嗓音说。 她愣了一下,顿时体会到他的意思,然后一个低头,看到他裤子前端的变化,脸就整个胀红了。 “你自己解扣子啦!”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还别开脸去望着窗外。但即使是窗外的凉风也吹不散她脸部的潮热。 “好了,你是想拖到几时?”他的声音还是一样,除了些许不寻常的紧绷之外,其他都很正常。 她转头,发现他已经完成了大半,现在她只要帮忙把他的裤管拉下大腿就可以了。她决定当作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镇定地帮着他,可是她马上发现问题来了,左腿已经拉出来,但是右腿全卡在膝盖了。 “拉不下来啦,石膏太大了,这样根本脱不下来。”她拉得满头大汗,这下可不得不抬头看他了。 项擎朗低头望着这个蹲跪在他身前的女人,微微地发怔。他怎么会对这女人起了反应呢?还有,当她这样望着他,明明脸上的妆已经褪得差不多了,脸蛋上还有汗露,嘴巴还有被他咬破的痕迹,那头长发披在身后有点凌乱,但是他为什么会想将手指穿过发丝,将她的脸捧住呢? 还有,为什么当他看到她嘴唇的伤痕时,会有一种小狗在柱子撤过尿的快感呢?彷佛他烙了个印,她自此就属于他了。 唯一可以让他赞许的,大概就是她胸口的柔软胸形了,从这儿看去确实风光明媚。不过现在再这样看她,可不是个好主意。 “怎样?这也要挣扎这么久喔?反正都已经被剪坏了,现在只不过把整件剪开罢了,何必挣扎呢?”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旖思。 “剪就剪,去拿剪刀。”他粗声地回应。 尘琳还以为他是因为要损失一条上万块的裤子而心情不好,完全不懂他的心思比损失一条牛仔裤要复杂得多。 她跑去找剪刀过来,再回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啊,要剪一万多块的裤子,好兴奋喔!”她开心地动了动手里的剪刀。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兴奋。”他低声咕哝。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停在他面前问。 “没什么,要剪快剪。”他没好气地说。 结果尘琳才把裤子剪开,他就粗鲁地起身。“你可以去买便当了。” “可是你这样会弄湿石膏,除非你泡在浴缸把脚抬高,然后站起身前先把身体擦干。这技术性很高耶!不然我拿垃圾袋给你,包住石膏,这样可以淋浴。”她帮忙出着主意。 “那水还不是会从塑胶袋的缝隙流进去,石膏还是会湿。”他忍不住吐槽。 “那用胶带把封口封住啊,黏在你的腿上,这样塑胶袋的口就不会进水。我以前有一次扭伤脚,就是用这招耶。黏得够紧的话,真的不会进水!”她非常认真地说。 “黏胶带?那有多痛!”他猛皱眉。 “啊,你的腿毛……要不要先把腿毛刮掉?”她的目光在他膝盖上方的大腿处溜转,在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后,马上改口。“那刮掉一圈就好?”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光想像他把腿毛刮掉一圈的景象,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啊,我先帮你准备材料,要用什么办法你自己决定。” 她赶在他杀人之前,跑去把垃圾袋、胶带跟浴巾通通抱到浴室放好,然后越过一脸阴霾的项擎朗身边。“我去买便当了,你请便喔!” 他依然僵着身子不回答。 可是当她走出他房间,将门关上,没多久他就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狂笑声。他额际的青筋跳动。 “可恶!”他诅咒出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是礼拜天,尘琳却早早就醒了。 其实她很放心不下项擎朗那家伙,昨天买完便当回去,他已经换了条短裤,且石膏上方的腿有几个地方红红的,她差点笑出来。看来他还是用胶带那一招了,但显然他抵死不肯刮腿毛,所以结局很惨烈。页希望他鬼叫的当下她能亲眼目睹。 后来她帮他把三亚水拿上楼后,就先回家了。本以为他说不定半夜还会打电话来骚扰她,不过她猜错了。 “可能吃了药早早睡了吧!”她伸了个懒腰,犹豫着是要继续赖床,还是要干脆起床去吃早点。 不过挣扎还没有结果,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她拿过来,果然是项擎朗。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安分那么久。 “喂,是不是摔进马桶爬不起来了,需要我去救你?”她一接起电话劈头就问。 “季尘琳,你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脾气不大好。 “用滚的话可能要好几天才会到,你确定你等得了?”她故意回答。 “快点来,少废话。”他粗声地说。“来的时候在巷口的便利商店帮我买几瓶酒。”他命令着。 “酒?还几瓶?你要开轰趴喔?”这家伙不会是因为不能到处跑,干脆要把朋友招来家里玩乐吧? “叫你做就做,哪来那么多问题?限你一个小时内到。”他非常独断地给了时间限制。 “那你得先给我一只小叮当才行。”她咕哝着,还扮了个鬼脸。 “为什么?”他在电话那头愣住了。 “你很笨耶,没小叮当怎么有任意门?没有任意门我怎么说到就到?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刷牙洗脸,掰。”她说完迳自挂掉电话,不管他是不是又在电话那头咆哮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提着一袋早餐跟一袋便利商店的货品走进他的屋子。 “喂,先吃点早餐……”她的话在看到他的模样后打住了。“哇啊,你看起来有点像鬼。” 他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整夜没睡,脸上新长出来的胡渣破坏了他花美男的形象,但却多了几分男人味,身上穿的依然是她昨天离开时的那套衣服。 “你超过一小时了。”他闷声指责。 “那又怎样?你能咬我吗?哈哈,现在就算你想咬我也很难,我跑得比你快。”她得意地跟他比了个v字。 他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瞪她。“我可以扣你薪水。” “薪水?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在你这边见过耶!”她走过去,把早餐塞进他手里。“要扣的话得先给我薪水,那样才有东西扣,懂吗?” 当初说好的三个月期限已经快到期,届时他就该付给她三个月薪水了。不过如果他敢在最后一天故意辞掉她,她会踢断他另外一条腿,然后把那些薪水给他当医药费。 项擎朗完全不知道她脑袋里的暴力打算,只是瞪着手里的三明治猛皱眉头。“我现在不想吃。酒呢?” “你要现在喝?客人都没来,喝什么?我还有买冰块在楼下冰箱……”她的话在他阴霾的脸色下消失。“我去帮你拿杯子,你吃一点三明治吧!” 她边走下楼边想,看来他要她买酒不是要开轰趴,而是自己要喝的?只是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像是整夜没睡的人,干么不吃饭只想喝酒? 她拿了杯子跟冰块上楼,但是停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你的腿在痛?没吃药吗?” 他紧皱着眉头不说话,看起来也不打算回答。 她把杯子放得远远的,然后走过去他的床头柜,打开药包,发现止痛药真的只吃了一次,大约就是她昨晚让他吃的那一次。 “干么不吃药?痛是必然的,不然医生干么开药给你?”她不可置信地说。 “我不想依赖止痛药。”他依然猛皱着眉头。 “喔,还真是厉害啊,硬汉。”她没好气地说。“那喝酒让自己睡着,让自己不痛又算哪门子招数?” “你管我那么多干么?若非要依赖一样,起码我可以自己选吧?”他恼怒地吼她。“把东西给我拿过来!” 她瞪着他,胸口因为喘息而起伏着。她知道如果不拿给他,他也会跳下床自己拿的,这家伙可不是个好宝宝类型。 “把那个三明治吃了,爱喝多少我帮你倒。”她开出条件。 霎时间两个人僵持了好久,在她以为他无意妥协的同时,他不情不愿地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然后还边吃边瞪着她,好像她逼他吃的是毒药一样。 “所以你真的整晚没陲?干么不打电话给我?”她同情地看着他不大好看的脸色,这家伙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得让你睡饱,你才有力气让我奴役。”他阴着脸说。 她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现在又是谁狗嘴了?” 谁想到他听了,不顾满嘴的食物说:“怎么?你又想咬我了?” 她叹了口气,不想跟一只受伤的笨狗吵架。 “帮你煮杯咖啡好吗?”她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女人,我整晚没睡,你还给我咖啡?真是美好的提议。”他毫不客气地回答。 “好,你就是要喝酒是吧?”她觉得他真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索性起身把酒瓶全拿出来一字排开。“要先喝哪一瓶?有红酒、白酒、白兰地,甚至也有啤酒。啊,喝了啤酒会狂跑厕所,对你来说太勉强了。” “给我啤酒。”他又瞪她。 现在他已经把一个三明治吃光了,她总没话说了吧? 她耸了耸肩,把啤酒倒进杯子里面,顺便加了几块冰块。“水晶杯,这样有符合你项大师的美学标准吗?” 他撇撇嘴,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啤酒的酒精浓度很低,他这行为根本就是在赌气而己。 “再来呢?要哪一罐?”她手指头敲了敲酒瓶,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依然一脸阴霆,死盯着她看。她一副好脾气地斜坐在旁边椅子上,好像随便他怎么闹都行。 他们就这样对看了好久。 终于,他不甘不愿地开了口。“拿来。” 她讶异地问:“拿什么?” “拿你想让我吃的该死的药!”他口气还真是恶劣。 但她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倒了杯水,掏出药袋里的药,坐到床边递给他。 他闷着一张脸把药吃了,然后抬头紧紧盯着她。“现在该给我一点奖励了。” “什么奖励?”她愣住了。 他手指头在自己嘴巴点了点。“不准用咬的。” 她大大发了一个愣,才醒悟过来他真的要她吻他。“我……我干么要吻你?”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那温度逐渐沸腾。他凝视她的模样让她浑身发麻,然后整个身体也跟着发烫。 “别说你不想吻我。”他那天咬她之前的那个吻,她可是很沉醉其中的。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越来越想吻她。 “我……”她望着他那好看的脸庞,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到引诱了。 这男人身上充满了吸引力,虽然是个可恶的男人,却也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她的心逐渐在渴盼中颤抖,于是她缓缓探过身子,除了两片嘴唇以外,没有碰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她轻轻地将嘴贴在他唇上。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她没有退开,他也没有激烈的动作,就这样四片唇瓣相接,如此单纯地贴靠着,像是用最细致的方式在品尝对方嘴唇的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她的嘴张了开来,而他的舌窜了进去。她轻吮着他的舌尖,而他呻吟一声后将她整个人揽抱在身上。 两个人的重心往后移,双双倒入枕头的怀抱。她侧躺着张开眼凝望着他,他与她面对面,四目交接。 “这……算不算酒后乱性?”她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 他的拇指抹过那抹笑,然后缓缓绽开一个性感至极的男性笑容。“以后只要你想做爱,给我一杯酒,我就懂了。” 她脸蛋微微发红,张嘴咬住他的指腹,他的眸色马上变暗几分。 她给了他娇媚的一眼,然后低头含住他的指,轻轻地吸吮着,轻咬着。 他被这一幕弄得浑身酥麻,欲火乱烧了。 不知道是止痛药有了效果,还是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的腿不痛了,现在他痛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他靠过去,再度深深地舔吻着她,然后那吻湿湿黏黏一路直达那对他肖想已久的美丽双峰。 他用嘴咬开她胸前的扣子,速度之缓慢不知道是想折磨谁。他感觉得到她的呼息在加快,因为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 当第二颗扣子被咬开,他忍不住埋首,将脸探进她的双峰之间,舔吻着那跟想像中一样令人留连的柔嫩肌肤。 “项擎朗……”她低声喊他,全身都起了小小的疙瘩。 他对她的敏感感觉很满意,手指拨过她胸前那抹可爱的粉红,然后以一种非常邪恶的方式吻了它。 她拱身,手指抓着他的头发,只能轻声细喘。 这男人做爱的方式真是温吞得让人快发狂,她怀疑光这样就让自己如此热血游腾,到末了她真的能从这场亲热中活下来吗? 只是当他用这种慵懒却又充满占有欲的方式舔吻着她时,她还能控制自己不为他发狂吗? 他的吻蜿蜓而下,而她的理智也逐渐飘出窗外。 第六章 叩叩…… 带着迟疑的敲门声稍稍震动了睡梦中的人儿。 叩……叩叩! 再一阵带着迟疑的敲门声敲醒了逐渐从睡梦中醒来的尘琳。她呻吟一声,还没张开眼就觉得浑身酸痛,而且她是被什么石头压住了吗?为什么身体不能动弹呢? “项擎朗!”尘琳低呼着推推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他躺在工作间的地板上睡着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她低头一看,两人都跟新生儿一样赤裸,而他的一部分甚至还深埋在她身体里。回忆顿时如潮水涌来,她想起了昨天这家伙喝了酒之后,两人上了床。后来他说要上楼工作,结果做着做着最后两个人居然在工作间亲热起来。 或许是因为马拉松式的性爱太累人,最终两人居然就这样睡在木质地板上,早上醒来没感冒还真是奇迹。 “老板……项先生,请问你在里面吗?”小曼的声音在工作室的门外,看来刚刚敲门的人就是她了。 “项擎朗,小曼……怎么办?”她拍了拍那张睡眼惺忪的脸,焦急地压低声音说。 谁想到她的动作增加了两人身体摩擦的机会,然后她就感觉到他在她里面的变化。她瞪大眼—— “你居然还有这心情?”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外面有人随时可能抓奸在“地板”,而她这个“奸夫”居然想再来一次?“快点想办法啦!” “没办法,我是男人。”他懒慵地笑了,甚至还在她里面动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她不敢进来的。” “不行!”她拍开他正打算亲吻她的嘴,一把将他推开。“我去锁门,你快点回答她,不然她可能会进来。” 她七手八脚起身,但才走了两步就跌跤了,因为腿完全被压麻了。可恶,那家伙干么睡在她身上? “老板,你在里面吗?我是小曼……我可以进去吗?”杜小曼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 尘琳露出惊恐的表情,朝着撑起手肘看戏的项擎朗猛挥手。 他居然还咧开一个感兴趣的笑容,好像这一幕多有趣似的。她气愤地瞪他,然后不管发麻的两脚,爬着往前,就为了赶紧锁上门。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可爱的小屁股全落入他眼底,他的眸色完全变了。就在她扣下门锁的同时,他也出声了—— “不准进来,把我的行程顺延,三个小时内都不要来打扰我,懂吗?” “好的,可是老板……尘琳还没来上班,有点奇怪,以前她都九点以前就来了……”小曼没有马上离去。 “她生理痛,会晚点来。”项擎朗才说出口,就得到一个恶狠狠的瞪视。“我的行程你帮我处理,有会议的话帮我取消。” “好,我马上办。”小曼的声音跟着脚步声往楼下去了。 这时尘琳才松了口气,整个人趴倒在地板上。“天哪!”她以后绝对不要被这男人冲昏头了,真是惊险! 没想到某个始作俑者可不这么想,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一个舔吻落在她光裸的背脊上。 “啊!”她惊跳一下,转头才看到他。“你干么啦?”她赶紧又压低声音,怕楼下的人听到声音会再跑来。 “我们有三个小时,而我喜欢你这姿势。”他眯起眼看她,目光流连在她纤细的腰跟圆翘的臀部上。他很庆幸自己石膏只有打在小腿,虽然行动有点不便,但却不影响他偷香。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而且还是半趴在地上。顿时她脸一红,双手环胸坐起来。 他则从身后一把圈住她,然后咬啮着她的脖子。一手从身后圈握住她一边的柔软,毫不客气地揉捏着,带给她一阵阵熟悉的刺激。 “嗯……”她发出轻声的呢喃,像是抗议又像是呻吟。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已经往下探去,丝毫不客气地揉捻着那细致的敏感中心。她微微闭上眼,觉得两腿之间开始滚烫,而脑袋也开始晕眩。 “我们应该……想办法去楼下拿衣服。”她还记得两个人昨天把衣服脱在二楼,这儿只有两件浴袍。 “好啊,三小时之后吧!”他低沉的笑声震动胸膛,让贴靠着他的她也感觉得到。“现在,我比较想欣赏你的臀部。” 他说着将她上身推倒,双手扶起她的腰,将自己的尖端抵住她毫无防御的柔软处,然后一个戳刺,他再度进入她。 她觉得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又来了,双手抓住地板,还要一连咬住唇阻止自己的呻吟。 然而那男人像是故意的一般,每个冲击都像是要把她的呻吟从压抑的嘴里撞出,一波急似一波,充满了侵略性。 “喔,不要了啦……”她苦着一张脸,脸蛋通红。 可她那娇弱的模样却让他益发兴奋,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拉靠在他身上,随着他冲剌的动作,两人的身体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引起肌肤更多颤栗…… 最后当她一次又一次在高潮中颤抖,终于他也释放了自己,让两人一起栽入那不可控制的境地。 ***bbs.***bbs.***bbs.*** 项擎朗拄着拐杖出现在一楼办公室间时,高凯和杜小曼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擎朗,你的腿怎么了?”高凯瞪着他小腿上的石膏。 “被车撞了,骨折。不是很明显吗?”他没好气地说。 “天哪,老板你没事吧?”小曼关心地问。 这回项擎朗翻白眼了。“我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除了骨折还有别的伤吗?好像还有些外伤,你石膏上方的皮肤红红的,医院没帮你上药吗?是车祸时的擦伤吧?”高凯说着还蹲到他面前,研究他的伤肢。 项擎朗用拐杖当武器,一把隔开高凯探索的手。“不关你的事!” 尤其那被高凯推测是车祸擦伤的红肿却是自己撕胶带造成的,这他死都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小曼,我这有一笔款子你帮我拿去银行存。”他扔了张支票给杜小曼。 “可是老板,你不是半个月存一次,这次为什么刚存过又要……”小曼不解地问。 “叫你去就去,我大便要不要跟你报告为什么?”他粗鲁地说。 “好,马上去。”小曼有点不情愿地起身,她本来想抽空打个电话给尘琳,问她生理痛要不要紧。只是老板怎么会知道她生理痛?通常女生不会直接这样说,会说不舒服或是肚子痛。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跟老板这个讲话毫不客气的男人,应该没必要修饰太多。尘琳对老板说话好像也一直如此,真是羡慕她,一点都不怕老板耶。 一等小曼出了门,项擎朗就转向高凯。“我礼拜六本来要去材料行拿订好的物料,你帮我跑一趟,去全部搬回来。” “ok,那我得开你的车去。”高凯的车子装不下大型的物料,所以通常拿物料都是项擎朗自己去。 “好,钥匙在我桌上。”项擎朗打发了他。 一等高凯也离开办公室,项擎朗拄着拐杖站在楼梯口朝上喊:“你可以下来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当我的女朋友有这么丢脸吗?” 尘琳这才从二搂走了下来。 “你才麻烦,要不是你,我怎会陷入这种困境?”她嗔他一眼。 没想到她这含娇带媚的表情却让他又想一把抱住她。“你再对我那样笑,我们今天就不用工作了。” 尘琳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扯过他一枝拐杖,在他屁股重重打了一下。“淫棍!” “遇到淫棍总比遇到不举的好吧?”他一把扯住拐杖的尾端。 她把拐杖丢回给他。“当你的女朋友不丢脸,可是上班时间跟老板鬼混可不大好,都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要吃早餐。”他大剌剌地宣布。 “吃什么早餐?冰箱的吐司吃完了,没材料做了,外面早餐店也都关了,谁卖给你?”尘琳反驳着,这人老爱中午才来吃早餐。 “面包店开了啊,便利商店也有卖啊。”他还很理直气壮。 “那我干脆去便利商店买饭团给你好了。”她被他气到。“你礼拜六还死要加班,不是急着工作吗?现在怎么不急了?” “阿凯去拿材料了,东西没回来我怎么开工?”他走到一张沙发椅上坐下。“快点、快点,我二十分钟内要吃到吐司烤好的,蛋半熟,还有火腿煎到金黄……” 面对项擎朗的点餐,尘琳双手盘胸看他能有多罗嗦,但是她还没有机会批评他、数落他,大门就被撞开了—— “哈哈,各位,我回来啦!大家很想念我吧?”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将手里的行李往地板一扔,双手摊开,彷佛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飞奔。 尘琳呆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先生,请问你找谁?”她轻声地问。 项擎朗翻翻白眼,用他的拐杖挥了挥。“臭阿虎,回来就回来,喊那么大声干么?” 那男人正是去了日本出差的设计师左啸虎,他刚去日本尘琳就来了,所以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 “我去了三个多月,都没人想念我吗?只有小曼会跟我msn,你们这两个无情的家伙!”左啸虎一脸可怜的模样。 尘琳已经猜到他的身分了。“你是左啸虎先生吗?你的作品很精采,我最近刚好……” “哇啊,擎朗,你新马子吗?比之前那一个漂亮耶,爆有气质的。”左啸虎伸出一只大手。“你好,我叫做左啸虎,左边的左,啸是一个口再严肃的肃,虎就是老虎的虎。” “介绍那么详细做什么?”项擎朗看到左啸虎猛握住她的手,心里一阵不爽。“还有你,我饿了,快点去。” “喔,那左先生也还没吃饭吧?要不要顺便帮你买点东西?”尘琳很喜欢这个看似粗鲁却很热情的左先生。 “我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你真是温柔的小妞!对了,叫我阿虎就可以了。”左啸虎还咧开一嘴白牙说。 “你是我的助理,谁准你帮别人买东西了?”项擎朗举高拐杖对准她,现在拐杖已经成了他的武器了。 尘琳瞪他一眼,然后跟左啸虎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左啸虎还目送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为止。 “再看下去,门都要穿了。”项擎朗不爽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回来了?我打算把你长派在日本,反正那边接到的案子也不少,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接日本的case?”左啸虎不以为意,拉了把椅子就坐下。“喂,你刚说她是你的助理,那么她不是你马子了?” 看到左啸虎一脸感兴趣的模样,项擎朗真是大大不爽了。“她是我的助理没错,但也是我的女人。敢动她,杀了你!” 这下换左啸虎笑了。“哈哈哈,我还第一次听到你这样说耶!女人对你来说不是只是休闲娱乐的一种选项吗?” “对,但她还是我的。”项擎朗黑着一张脸说。 他其实很不想承认,他在乎那女人的程度远超过自己想像。可是季尘琳跟他以前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所以他会有一些反常的行为,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他撇撇嘴,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当他拄着拐杖走进自己办公室,眼里却还老是看到她那可爱的笑脸,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可是当他的手指摸到自己上扬的嘴角时,却皱起了眉头。 奇怪,一开始他还真的觉得这女人会是个麻烦,肯定很没时间概念,做事情很糊涂,否则什么样的女人会抱着一大堆东西,在一个叫不到计程车的地方晃。最后千辛万苦回到家,还把自己锁在门外呢? 当她坚持他给个机会时,他其实是想让她输得心服口服。而当她打扫完工作间,朝他得意的比了个v字时,那灿烂的笑颜至今都未在他记忆中褪色。 还有,无论他说了几次要fire她,她都不为所动,说她没自尊没神经又不是,毕竟她也常被他惹怒。她就像一本鲜活的故事书,让人眼睛移不开,只想一页翻过一页。 而经过了亲密的接触之后,他居然发现自己像是只吃了蜜的熊,不大乐意离开她的身边。连假日都常在工作的他,居然很希望今天也是假日,他可以再跟她做两个人的天体营,最好整天都不用穿衣服,在工作间当亚当跟夏娃。 若不是他比自己知道的更好色,就是他真的被她迷住了…… 天哪! 他将身子投进椅子中,不敢再想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尘琳提着一袋面包跟一袋食物,走在巷子之间。她不急着回去,不紧张着项擎朗给她的时间限制,因为她需要一点空间跟时间去想一想。 虽然她知道自己对项擎朗除了欣赏之外,还有一些不能去深究的眷恋情怀。明知道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蛋,她还是被这样一个男人吸引。 只是谁能不被吸引呢? 他的个人色彩如此强烈,即便他时常把大家耍得团团转,但他就是那个发光的人物,谁都会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而注目一样东西久了,那些好与不好都那样深深地刻在心里了。尤其是她,对他的喜好习惯了解的越多,对他越是放不下。 如果不是项擎朗主动打破了两人最后的一段距离,她可能就要变成一个暗恋老板的员工了。 他跟她以前交往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她过去交往的男人,都是交往后才发现对方的致命缺点,而她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分手了。这次,她一开始认识项擎朗,就发现他确实是个混蛋。按照她以往的个性,应该连让自己喜欢上他的机会都不会有,彻底地摒弃这男人才对。只是她宛若一个睁眼瞎子,笔直地走向他。 每当他激怒她,都让她从压抑的情感中苏醒一些。她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自己越来越不压抑脾气,那感情也跟着不受压抑了。是不是女人都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本能?即便知道扑火会死,还是忍不住往火光靠近? 无论如何,她的心跟身都烙满了这男人的痕迹,就算她想脱逃,似乎为时已晚。 曾经她跟苏颖珊抱怨过,身边的男人没一个有肩膀,她要的也不多,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苏颖珊说她的标准在过去是叫做一般,但是现在来说,这种标准简直跟在找寻英雄一样。 英雄。 那么项擎朗会是她的英雄吗? 即使是个混蛋,只要他愿意,还是可以当某人的英雄吧? 她的心升起一些新的渴盼,尤其当她发现左啸虎握住她手的时候,项擎朗的眼里在冒火,她觉得有趣,逐渐体会到他的占有欲似乎有增强的趋势。 或许英雄终究不是只存在神话中,她也可以得到她的英雄。 冥思间,她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尘琳!” 她一转身,就看到小曼朝她跑了过来。她停下脚步等小曼追上来。 “你身体好一点没?我以为你一整天都要请假呢!”小曼喘着气说。 “呃……”尘琳想起稍早那尴尬的场面,不禁微微红了脸。“我比较好了,刚刚老板坚持要吃早餐,所以我去买吐司。啊,对了,那位大胡子的左先生回来了。” “虎哥回来啦?”小曼开心地说。 尘琳浅浅一笑。果然左啸虎是个人缘不错的人,小曼看起来挺喜欢他。 两个人回到工作室,尘琳就进厨房去展现她微薄的厨艺,烤面包跟煎蛋。不久之后,项擎朗坐在厨房的桌前,眼前摆着一盘他指定的早餐,但是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为什么他也有?”项擎朗闷着声音,还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大胡子说着。 “吃你的早餐。”她重重把咖啡杯放到项擎朗面前,态度就像是面对搞怪的幼稚园小男生一样。“阿虎,要咖啡还是果汁?” 左啸虎咧开一嘴白牙。“咖啡好了,谢谢你。” 项擎朗瞪他,恶狠狠地。“那是我的,豆子是我买的,还有她的薪水也是我付的。” “说到薪水,三个月已经满了,麻烦你把薪水付一付。”尘琳一手插腰,一手支在桌上,侧着身子瞪他。 项擎朗撇撇嘴。“马上开给你。” “不用麻烦你了,只要你交代小曼,她会做的。”尘琳说着朝外面喊:“小曼,麻烦你到厨房来一下,项先生要开支票。” 她的行为让正在吃东西的左啸虎嘴巴张得大大的,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支使项擎朗耶! 果然杜小曼很快拎着老板的支票本跑进厨房。“老板,你要开支票吗?” 项擎朗没好气地接过小曼的笔跟支票本,然后瞪了尘琳一眼,这才在支票本上写上数字,签上名字。 “尘琳,你领到薪水了,这么说你是正式员工了耶!加上啸虎哥今天回来,我们晚上来开个party吧?吃火锅怎么样?”小曼开心地说。 “我没意见。”尘琳耸耸肩。 “那好,就这样说定。等下班我负责去买火锅料,耶,好期待喔!对了,还要买饮料。尘琳跟虎哥,你们想吃什么,今天你们是主角。”小曼笑得很灿烂。 “啊,对了,酒的话不用买了,老板提供。”尘琳想到昨天某人让她买了一堆酒还放在楼上呢! “你还真慷慨!”项擎朗讽刺地插嘴。 “既然老板请喝酒,那我就请吃饭,火锅料的钱我出了。”左啸虎倒是很阿莎力。 “谢谢虎哥,谢谢老板。我去让凯哥也捐点钱去!”小曼拎着支票本跑了出去。 尘琳弹了弹支票说:“谢啦,老板,恭喜你还能继续拥有我这个优秀的员工。”她说完就优雅地从厨房走出去。 项擎朗翻翻白眼。“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吗?” “呵呵,很适合你啊!”左啸虎老实地说。 项擎朗大概没看看自己平常的模样,如果尘琳这就叫做嚣张,那就没词可以形容他自己的行为了。 项擎朗又撇撇嘴,不理他,继续吃早餐了。 第七章 项擎朗心情不好。 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从某天起就阴阳怪气。原本跟尘琳已经变得亲密的关系,在他的诡异情绪下有着诡异的转变。 他很爱支使人,脾气甚至比之前更差了。现在他每天窝在三楼工作间画草图,有时候只是注着拐杖晃来晃去,对着窗外的落叶沉思,但却规定尘琳要待在他喊人随时能出现的地方。 原本尘琳是不打算理他的,但他大爷心情若不好,可不只是冲着她咆哮,其他人也会跟着遭殃。这礼拜小曼已经被骂哭两次了,有一次居然只是因为她下午才要去银行,而他早上就要用钱。 另外最惨的应该就是左啸虎了,一天到晚被派去外面搬粗重的东西,堂堂设计师都决要变成粗工了。 尘琳忿忿地念过他,谁想到他只是凉凉地看她一眼,然后变本加厉。 现在她也懒得跟他吵架,干脆把电脑搬到三楼,找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处理她的资料。如果他一喊,她马上可以出现。只是有时候她会发现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猛瞧,可是每当她抬起头,他又猛皱眉头,然后就派遣她去拿一样他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例如一杯他根本不喝的果汁,或是一张他根本不会看的设计图。 “季尘琳!”他又开始喊人了。 尘琳幽幽地从电脑后面飘出来。“老板有何吩咐?饿了?渴了?还是想尿尿要我搀你?” “我……”他居然口吃了。“去……地板,地板上有木屑,没弄干净,快点去弄干净。” 尘琳真想伸出脚一脚踹翻他的拐杖。从上礼拜他做完一件木雕作品后,她就把地板仔仔细细扫过、拖过了,之后每天也都会清理。更何况这一个多礼拜来,他把时间全耗在画草图,根本没再动过雕刻刀,更别说产生木屑了。 但她不想跟他争辩,于是走下楼,拿了打扫用具上来,干脆再把这层楼又扫了一遍,然后还拖地。 望着她忙碌的身影,项擎朗有点后悔。 他被困住了。第一次因为女人而困住。不是说他以前的感情都没有问题,而是他从来不把问题当问题,直接忽略它。到了对方忍耐不下去,或是他觉得有负担了,就让那段交往寿终正寝,他也不曾因此后悔过。 可是季尘琳这女人不同。 她从来就不同于其他女人,她会帮他,会做他要求的事情,会跟他做爱,会用某种温暖的眷恋的眼神看着他,会对他娇媚地笑。可是她可不会无怨无悔!她也会教训他、报复他,甚至咬他。 她在他脑袋里的时间太多太多了,可是身边一没有她,他又觉得浑身不对劲。每次看到她亲切地对待阿虎,而阿虎总是对着她笑得像个白痴一样,他的情绪就会很不好。 但这才不是吃醋。 他知道阿虎不会真的抢他的女人,而尘琳不会因此劈腿,可是他还是不爽,并且为自己的不爽而不爽。加上这个案子做得不顺,还有他那里石膏的腿让他痒死了,所以他这几天没一天眉头松开过。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混蛋,但他没办法。虽然他以前也是个混蛋,但是是一个以自己行为洋洋得意的快乐混蛋,现在则是个厌恶自己的混蛋。 “你今天怎么没吵着要下班?”望着在他身边忙来忙去的尘琳,他低声问。 尘琳抬起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拖地,接着她忽然呆住了,盯着他的腿好久,都没有动。 “干么不回答我?”又是周末了,现在已经七点多,楼下办公室已经都没人了。他猜想她应该也很想下班吧! “这样痒多久了?”她沈声问。 “什么?”这下换他愣住了。 她在他前面蹲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石膏边缘那些红红的抓痕,有的地方甚至还破皮了。“去椅子那里坐好,我马上回来。” 她放下手里的拖把,消失在楼梯那边,过了一会儿再出现,手上已经拿着一管药膏了。然后她把他压进一张椅子,自己拉了一张来坐,再把他的伤肢搬到自己大腿上,细心的帮他抹了药膏。 药膏才一抹上,他就觉得舒服许多。 “等一下帮你挂号,明天去回诊,你这里可能过敏了。”她轻声地说,手指头的动作很轻,低着头,垂着的脸庞很温柔,盯着他腿看的双眼很迷人。 他伸出手去,撩起一丝垂落在她脸庞的发丝。“干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不?你是我喜欢的男人啊!即使你这个礼拜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她边说着边动作,话语中还带着点笑意。现在她明白了,他的一部分坏脾气可能来自行动受困,另一部分别是因为皮肤痒的缘故。 最近因为他惹她生气,所以晚上她都不曾留下来陪他。看来她应该要更懂这男人才对,示弱可能不是他的选项之一,她得要观察到他的不适。 “其实我……”他有点想说出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但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启齿,毕竟男人因为情绪问题闹别扭,真的很丢脸。 “工作不大顺,对吧?今天不要工作了,好不好?我们去玩。”她抬起头,眼睛又是那种闪耀着光芒的模样。 他的心情从刚刚她说“你是我喜欢的男人”时就完全变好了。“玩什么?我拄着拐杖,难道能去赛跑吗?” “我们去搭猫缆,然后去猫空喝茶。看能不能借到轮椅,说不定人家还会因此让我们不用排队呢!”她目光落在他裹着石膏的腿上,眼底闪动着促狭的光芒。 他嗤笑。“你若弄得到轮椅,我可以当你的道具。” “那我们走吧!你要不要拿件外套?我去打电话叫计程车。”她高兴地起身。 “那你晚上不要回家了?”他拉住她的手。 她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反正如果挂得到号,明天还是得陪你去医院,所以晚上我可以留下来。” 他听了心情大好,嘴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你应该放些衣服在我这儿,或是干脆搬过来——” “然后二十四小时供你差遣,即使你耍脾气也没地方回去?我才不要。除非你哪天不当混蛋了,我才会考虑看看。”她伶牙俐齿地回绝他。 “混蛋有什么不好?这么多年来我都过得很快活啊!”他辩解着。 “你当然快活,受苦的可是你周遭的人,又不是你自己。”她白他一眼。 “那我考虑一下。”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不用考虑的,狗改不了……”她在他凶恶的目光下把话吞了回去。“算了,这样说真的太对不起狗了。” “季尘琳!”他吼道。 她可不理他,迳自转身去打电话叫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出乎尘琳预料的是,猫空的人比她想像的多,光是搭缆车就排了满久,到了那边,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茶馆喝茶,依然到处都是人。 “这个茶一点都不好喝。”项擎朗耍弄着手里的茶杯,微微抿着嘴说话。 “还不错啊!你看,这闻香杯还闻得到香味,虽然不是顶尖的茶,但也算不错了。”负责泡茶的尘琳将茶倒进闻香杯,再把茶杯倒把在上面,翻转过来,将闻香杯拿起,让闻香杯的茶水倒进茶杯中。 她把闻香杯放到他鼻下,让他闻闻这饱受他批评的茶香。 不过项擎朗大概没什么古典雅致,随便嗅闻两下就放下杯子,然后呼噜噜喝掉一大杯茶水。 尘琳的嘴边浮现一抹好笑的笑容。“你是哪里不高兴了?我说要来这儿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呀!” 他望了望四周。“我不知道这儿人这么多,我想像中应该没有多少人,然后我们坐在一个角落望着台北市的夜景,你会温柔的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喂我喝茶……” 他的叙述让正在喝茶的尘琳“噗”一声喷出茶水,还好她伸手捂得快,否则连他脸上也会被茶水喷洒。 “有那么好笑吗?”他被她的反应弄得更不悦,这女人难道没有一丝浪漫情怀吗?今天因为她自动约他出门,他可是心情挺好的呢!直到被这一堆人山人海给破坏了。 “没有。”她赶紧敛去笑容。 他臭着一张脸,也不看她,也不喝茶,就这样瞪着夜空。然后他感觉到她起身,感觉到她搬了张椅子坐到他侧边来。 “起来一下,你坐错方向了。”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 “桌子在这边,我哪有坐错方向?”他反驳着,但还是起身,让她把椅子挪了个方向。 然后她把两张椅子并排排好,拉他坐下,再坐到他旁边,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他讶异地转头看她,她却将他的脸推过去。“看夜景。” 他望着那一点也不壮观的夜景,终于明白她在帮他实现他的想像。虽然四周还是人声浮动,他们两个坐在一点也不隐密的池方,但身边那软绵绵的身子骨温柔地靠着他,让他觉得整个舒畅了起来。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靠在自己身上,嘴边终于浮现了一抹笑。 她仰头看他,心底漾起了一抹温柔的感情,让她忽然觉得心底发烫,眼眶泛酸。坐在他的身边,即使眼前的状况一点也不浪漫,但她感觉温柔无比,幸福无穷。 “还有呢?你不是应该喂我喝茶吗?”他低声催促着。 “你不是说茶不好喝吗?”她笑着问。 “如果你盛情相约,我也是不能拒绝你的热情的。”他挑挑眉说。 她笑了,伸手倒了杯茶,拿到他唇边。“喝啊!” 他的嘴却没有张开的意愿,让她的手举得很酸。 就在她忍不住要催促他的时候,他接过茶杯,朝她咧开一抹得意的笑。“我想到另外一种闻香杯了。” “什么闻香杯?你要闻香杯我给你……”她说着侧过身子要去拿闻香杯,却被他扣住了手。 她讶异地转头看他,正好看到他仰头喝下手上的茶,然后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俯身给了她一个深吻。 他的唇舌在她柔软的嘴里活动,吸吮着她细致的肌肤,他嘴里的茶味窜进她口中,她终于明白他出的什么馊主意了。 他根本就是假闻香之名,行偷香之实。 一吻既毕,他还舔了舔唇,眼眸灿亮地问:“香吗?有闻到?没有的话我可以再示范一次。” 她嗔他一眼。“下流。” 他露出无辜的表情。“喝茶是高雅的活动,怎么会说下流呢?” 她瞪他。“你一天不使坏,浑身都不舒服吧?” “哈哈哈,好像是喔!我现在觉得满舒服的。”他搭着她的肩膀,豪迈地笑着。“再喝一杯,我应该会更舒服。可以吗?” 他那发亮的眼神让她脸都红了,她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这儿人很多,等一下我们会被赶出去。” “唉,我就说嘛,这儿跟我想像的不一样,我们回家吧!”他起身拿起拐杖,还想用一只撑着拐杖的手握住她的。 “这样你怎么走路啊?”她无奈地望着他的动作。 “那这样好了。”他把两边的拐杖通通放到右边,然后空出左手握着她。 “你这样走,等一下就跌倒了,然后在你把大腿也摔断的同时,我也会跟着摔断腿,然后我们两个就会全被困在屋子里,就算你朝我咆哮,我也没办法去买饭喂你。你喜欢那样?”她缓缓地说着。 他抓着她的手,考虑了好久,这才缓缓放开她。“好吧,先让你欠着。” 她笑着去结了帐,然后带着他慢慢晃往缆车站。因为到了茶馆都还坐不到一小时,这时间可能还有缆车,所以就决定回头去搭缆车回市区。 到了缆车站,居然还是人山人海在排队,她看了脸都绿了。心想八成他又要发脾气了,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他很开心地站着排队,然后把拐杖收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她无奈地勾住他的腰,乖乖地当他的拐杖。 ***bbs.***bbs.***bbs.*** 尘琳以为项擎朗可能是真的累了,因为他不管是在等缆车时,或是在搭捷运时,都一副很虚弱的样子,老靠在她身上闭目养神。所以一出了捷运站,她就招了计程车,直接让车子开到他工作室门口。 哪知付了车钱,上了楼,他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今天要帮我洗澡。”他的眼睛闪亮亮,一点也看不出疲态。 尘琳讶异地张开嘴又闭上,然后双手插腰。“你看起来很累,可以不用洗了,去睡吧!” “那怎么可以?那样脏死了,我才无法忍受。”他一脸夸张地说。“来吧,记得你说过的方法吧?你说小心一点可以不用弄湿石膏的,但你得帮我。”他装出可怜的脸。 她挑了挑眉,边往后退了两步,因为她才不相信他真的是单纯的要她帮忙洗澡。他眼底的光芒太明显,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像是小男生刚得到新玩具,半点都压抑不住兴奋感。 “那你一路都是装的喽?知不知道我肩膀很酸?”这家伙一路都靠在她身上,久了肩膀当然会酸。 “那你顺便泡个澡,我可以帮你马杀鸡。”他很顺势建议。 她不打算理他,转身开始收拾起屋子,把他乱放的衣服都收去洗衣篮放好,再把床罩拆去洗。忙了一阵之后,她站在房间中央喘息,却忽然发现他消失了。 “项擎朗?”她出声喊人。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她讶异地走过去,打开浴室门,发现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浴缸的水放好,衣服脱好,像个乖巧的孩子坐在浴缸边缘等她。 “你真的好慢喔!再不来水都冷了。”他的表情是那么无辜,好像他这样光着屁股坐在那儿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尘琳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暗自呻吟。 “既然如此,你自己洗就好了啊!看不出你不能自己来的理由。”她双手盘胸,站在浴室门口看他。 既然他都不害躁,她又何必替他羞呢?他敢露,她就敢看。 “你得过来扶着我,否则我失去重心就整个人滑进去了,这只脚也会弄湿。”他抬了抬自己那只依然裹着石膏的小腿。 她无奈地叹口气,走到他身边去,撑起他一边肩膀。“好了,你右脚举高,慢慢滑进去。” 结果这样做比想像中困难,因为水中加了泡泡浴精,很滑。而他是个大块头的男人,肌肉结实,体重也不轻。光靠他撑着一边身子,加上她的力量,想要波澜不兴地滑进水中,还真是累人。 “项擎朗,为什么我觉得明明是你的腿骨折,为何累的都是我?”她抹了抹被水喷到的头发,找了根夹子把一头长发盘了起来。 他难得露出一脸歉意。“亲爱的,对不起,让你累着了。因为我的腿的关系,可能都要让你在上面,让你出力,实在是累坏你了。腰酸不酸?我揉揉。” 他那一串暧昧的言词让她听了脸都烧了起来。 “喂,我很想把你的头按进水里喝水。”她瞪他。 谁想到他竟然往后一靠,双手一摊。“来吧,我让你蹂躏。” 她看着他那一脸淫荡的表情,忍不住猛翻白眼。她蹲下来,卷起袖子,拿了一块海绵,过分用力地刷洗起他的胸膛。 他也不管她的动作像是要刷掉他一层皮,还闭上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嗯,再下去一点,你不能永远只洗上面,不洗下面。” 她被他惹得面红耳赤,气恼地丢开海绵,找了块菜瓜布,对他说:“来吧,现在可以洗下面了。” 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捣住重要部位。“千万不可,亲爱的。你想亲手毁坏自己的幸福吗?” 她噗哧笑出来。“那你给我乖一点。” “好啦,好啦!”他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模样。 她把菜瓜布放好,才转身手就被他扯住了。 “项擎朗,你做什——”她的话没机会说完,她就被扯进那充满泡泡的浴缸中了。“啊!” “哈哈哈!”他笑得好得意,也不管她身上还穿着衣服,就这样将她拖进浴缸中。 “项擎朗,你害我都湿了啦!我没有衣服换。”她拍了他胸膛一记,额头的头发还被弄湿,现在像是被洒过水的狗,有点狼狈。 可是她的狼狈看在他眼底却可爱得不得了。他不顾她的抗议,双手捧住她的脸蛋猛啾。 她原本还挣扎着,但他的嘴唇实在太诱人了,他亲吻她的方式好像喝到了人间甘饮的模样,她的身子软了,抵抗的双手也慢慢地爬上他的脖子。 “相信我,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没衣服换。”他亲吻着她的锁骨,一边缓缓地解着她的衣扣。“无论是以我的标准,还是浴室里的标准,你的衣着都不合格。”他咕哝着,剥去她的上衣。 “项擎朗。”她的声音软软的,扶着他肩头的手温暖而扰人。 他加速手里的速度,想要快点把她剥光,可是衣物沾了水可不大容易脱,于是他逐渐不耐烦起来。 “你穿得未免太多了。”他不满地说。 她笑着帮他,沾了水的牛仔裤好不容易才脱下来。“谁让你陷害我?” “那我如果好好跟你说,你会乖乖脱掉衣服,进来陪我泡澡吗?”他反问。 “我又不是疯了,干么答应你这种事?”她直觉地反应。 “那就对啦,是你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理直气壮地说,双手迫不及待地占领新露出来的肌肤。 “啊,你动作小一点,你的石膏弄湿了。”她提醒他。 “谁管那该死的石膏了,现在吻我。”他霸道地说。 她叹口气,感觉水面下抵住她的那不容错认的欲望,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的。于是她认命地俯身,认命地吻了他。 然后认命地被他吃干抹净。 第八章 项擎朗可能真的累了,经过浴室的大战之后,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尘琳躺在他身边,望着他迷人的睡脸看了好久,觉得他睡觉时真的看起来像天使。为了怕吵醒他,她也不敢伸手碰他,因为她知道一整天下来,他应该也累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虽然也累了,但却没有困意。躺了一阵子,她起身穿衣服,决定下楼泡杯茶喝,希望热茶可以温暖身子,好帮助入睡。 套上一件宽大的浴袍,她系紧腰带,赤着脚走下楼。 在厨房找出马克杯跟茶包,她冲了杯热茶,然后才喝了一口,就听到前门有奇怪的声音。 “惨了,刚刚没锁门吗?会不会是小偷?”她暗自觉得不妙,轻手轻脚地走到办公室,谁想到此时办公室的灯光却大亮。 高凯高大的身子站在办公室中间,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天哪,我被你吓死了,我以为是小偷。”她拍了拍胸口,瞪了高凯一眼。 “你也吓了我一跳。我是睡不着想把工作做完,结果忘记把档案存进我的随身碟了,没想到倒是遇到你。”他朝她挑挑眉。 “我……”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浴袍,还有赤裸的两只脚丫子,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 高凯举起手阻止她的解释。“你不用说了,我早知道你跟擎朗在一起了。” “你知道?”她讶异地问。她也不是不敢让人家知道她在跟项擎朗交往,但是她也没那么豪气,可以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你们两个的眼神很明显,除了神经大条的人之外,应该都知道吧!”高凯笑着说。这个所谓神经大条的人应该就是杜小曼了。因为据他所知,阿虎也知道这两个人是一对,而且阿虎还很喜欢逗擎朗,老是跟他报告好玩的过程。 他们这一对兄弟最近从项擎朗那儿得到不少乐子。 见对方大方的模样,尘琳也露出一抹微笑。“那在你走之前,要不要也喝杯茶?” “闻起来不错,进口茶?”高凯从自己办公桌里拿出随身碟,顺便开电脑。 “英国的,你知道他是只挑嘴鸡。”她比了比楼上。 高凯笑了,跟着她走进厨房,让她泡杯茶给他。 “你知道吗?其实擎朗跟你在一起,我放心多了。”高凯接过茶杯时说。 “为什么?”她讶异地转身。 “那家伙的脾气你很清楚,他以前的感情……”高凯摇了摇头。“他把心思都放在工作,半点也不肯花心力经营感情,本来我已经预料得到他要孤独以终了。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一辈子不结婚,就是不断地在重复结婚与离婚,怎么想都是差不多的结局。” “可是即使他个性很差,但他外在的条件满不错的,应该有不少女人喜欢这种男人,为什么你会认为他……” “态度问题。他从来不劈腿,但是每一段恋情都短得可怜。女人不管怎样总是需要呵护,应该说只要是人,就会期待对方付出。可是他太骄傲,也太自我,不肯为女人改变也就算了,就算分了手,也不肯花心力挽回。这一点让他在事业上很有成就,却让他在感情上变成一个无能的人。应该是说他让自己无能。” 虽然她可以想像项擎朗在面对男女关系时可能有的死样子,但是听到高凯这样叙述,还是让她觉得有点惊心。这样的人要说是潇洒,还不如说是无情。 哪一天当他也如此随意地舍弃了她,她真的能接受吗? 跟他在一起以来,他的行为虽然充满眷恋,但他真的对她有感情吗?如果有,这感情能在他心里占一块地方吗? 她并不是奢望他改变他所有的个性跟爱情观,可是她很清楚,如果他连一点都不想付出,她也不是那种能够无怨无悔守在他身后的人。 看着她脸色变得有点沉重,高凯赶紧解释:“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把约会当作工作空档的娱乐,可是他现在表现得可一点都不像。我觉得你跟他交往过的女人都不同类型,他之所以会被你吸引,部分也可能是这个原因。” “可是等这种类型再也不新鲜了,他不会再去找新鲜的吗?”她轻皱着眉头说。 高凯举起手阻止她。“喂,你可别因此胡思乱想,其实那家伙脑袋没那么复杂,你想太多只是苦了自己。我个人还满看好你们的耶!” “你不用紧张啦!”她朝他笑笑。“我也没那么脆弱,如果他敢那样对我,我会给他好看的。”看来想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英雄,这条路还是漫长了点。 “那我走了喔,你可别跟那家伙说这些,他会揍死我的。”高凯赶紧叮咛。 “如果他真的因此揍你,那就是表示他还满在乎的。”她淡淡地说。 高凯露出惊恐的表情。“千万不要啊,我的姑奶奶。” 尘琳笑了出来。“我吓你的,有这么恐怖吗?” 说不定项擎朗听到高凯形容他过去的情史,只会随意耸耸肩,不当一回事呢! “喔,你这人还真恐怖,只有你才配得上那恶魔,我服了你了。我要走了,下礼拜一见。”高凯赶紧自己把杯子洗好,不敢劳烦她帮忙。 望着高凯离开的背影,尘琳继续啜饮着杯里的茶,心里却有着隐约的不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阵子项擎朗忙着做幸安建设的设计,大部分时间比较不会随便对尘琳呼来唤去。尘琳已经把工作室旧的档案整理得差不多,甚至发现了一些可以改进的部分。她过去是做行销的,对于行销的重点跟方式很有心得,而研究了工作室的案子那么多个,她对这一行也逐渐有了些心得。 最近,她甚至对高凯跟左啸虎的作品提出一些不同的建议,让他们在跟委托厂商谈的时候可以拿到比较多的资源。这两个男人对她可以说是露出佩服的神色,甚至有时候会主动来问她意见。 有些物料材质的选择也影响到了成本,经过小曼的估算,几人偶尔会讨论几种方案,在不影响到设计质感的情况下,已经替工作室省下了不少钱。 这些高凯也跟项擎朗提过。“擎朗,建议你可以多听听尘琳的意见,她真的很厉害。不懂这么厉害的人干么窝在这儿当你这坏蛋的助理,真是大材小用……” 而项擎朗的反应是给他阴狠的一眼,警告他闭嘴。 这天,项擎朗心情不错,因为这段时间他终于一改之前的不顺,有了许多灵感,可以把设计草图画出来。对于这个作品他有信心,一定可以再创事业的高峰。 中午过后,他召集了大家进他办公室开会,秀出了精确的设计图,然后打算开始分工。 众人看到他的图,再经过他解释之后,都十分欣赏他的新作品。 “如果没有问题,那小曼把预算单做好,然后阿虎跟阿凯可以跟厂商下订单,约好工人,可以动工了。”项擎朗弹了弹墙上的设计图说。 “老板,预算我上次就算过了,这个案子预算很紧,这样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赔钱……”小曼把预算单子印出来了,现在赶紧抽出来给他。 项擎朗皱着眉头接过单子,越看脸色越不好。“那也没办法,很多东西都需要这样的材质,我们总不能牺牲品质吧?我可以试图请厂商追加预算,但是机会不大就是……” “这都还没算到你的设计费用,如果这样做,你不是做白工?擎朗,要不要再考虑看看?”左啸虎开口劝阻。 他以前也会很迷信艺术家的坚持,但是最近的案子在尘琳的建议下换了少数的材料,很意外地省下了可观的钱,但成品还是能兼具质感,所以他才会这样建议。 “可是我还是不想把我的作品做成廉价的展示屋。”对自己作品的坚持,对项擎朗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买他设计的屋子的那些有钱人不见得看得出差别,但他还是坚持自己作品要是顶尖的。 “不会变成廉价的展示屋,也有办法降低预算。”尘琳终于插嘴了。“我看过你用的大理石跟木料都是造价非常昂贵的,应该有质感类似,不影响设计精神的材料可以替代。尤其是物料的价差通常是好几倍的差距,设计一期工程下来,价差可以差到近千万之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材质,然后请小曼帮忙算出新的价格,再来看看呢?” “我会用这些材料,当然是因为这样才符合我设计里的质感,既然如此,怎么能更换材料呢?”项擎朗对于这种可能降低品质的建议,直觉地反对。 “可是你用的材料大多是该种材料中最贵的物料,这也是你设计的精神吗?还是说因为幸安想卖豪宅,请你去设计,你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要用最好的材料,这样才符合豪宅的形象呢?”尘琳不放弃地继续提出问题。 项擎朗猛皱眉。“所以现在你要对我做心理分析了吗?” 尘琳看他不悦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惹他不高兴了。她深吸了口气,放缓自己的语气。 左啸虎先插了嘴。“擎朗,尘琳的说法也不是毫无道理。再说她之前给了我们几样节省开支的方式都很管用,做出来的案子也没有降低品质。有时候我们设计时会有一些迷失,其实跳出那个框框,还有许多可能性……” “你让她插手设计案?”项擎朗看到阿虎跳出来替她说话,心里更是不痛快。“我在忙幸安的设计案,把其他案子给你是信任你,但显然我有必要再重看那些案子。” 尘琳听了他那毫不客气的话,觉得这人真的很没礼貌。 “如果你不喜欢我参与意见,以后我不会鸡婆。但是你有必要这样说话吗?阿虎这阵子每天加班,花了多少时间做那些案子,你同样在这屋子活动,好歹也该知道吧?就算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也该信任你自己伙伴的判断力吧?” “你们两个倒是挺一唱一和的。”项擎朗眯起眼看了看阿虎,又看了看尘琳,眸子里的火焰可以说是在跳跃了。“我看你干脆去当阿虎的助理算了,搭配得倒是挺好的。” “项擎朗,你这样很幼稚耶。你找大家开会,不也是希望得到其他人的意见吗?”尘琳反问。 “我是想得到其他人的意见,但并没有期待得到你的意见。等你成为设计师,再来跟我谈材质。”项擎朗毫不客气地否定了她。 所有的人通通一起瞪大了眼晴,这话实在太不好听了。 尘琳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镇定了下来。“好,反正你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你的看法,那么我也该清楚说完我的看法。以后没有老板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越界的。那么现在可以让我说完吗?” 项擎朗看了看手表。“我想有五分钟可以给你浪费。” 尘琳深吸了口气,不管他的态度恶劣,还是坚持把意见表达清楚。 “换一种材质并不会让屋子垮掉。就算你的最贵的木头可以用一百年,第二贵的木头可以用三十年,你或许觉得有差别。但是结局是一样的!买屋子的有钱人可能五年、十年就重新翻修,你的设计也只能存在电脑档案中。然而你牺牲了自己的设计费用也就罢了,反正钱你很多,但是这相对也会压缩到其他设计师的酬劳,你起码也得考虑一下,毕竟你是老板。” “呃,其实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看气氛太紧绷,高凯也想插嘴。 “闭嘴!”项擎朗打断了高凯的话。 尘琳对他那粗鲁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然后他转向她,直盯着她看。“现在,说完了吗?” 尘琳愣了一下,僵硬地点了下头,然后起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bbs.***bbs.***bbs.*** 尘琳在后院走了好几圈,最后还进了厨房喝了杯茶,才能冷静下来。刚刚经历的那些,竟然比她过去去厂商那边提案还累。 她的工作让她习惯了厂商的刁难,但她的专业也总是能让她说服厂商,给出更多的预算跟空间来做事。这是她在上一个工作能那么有成就的原因之一。可是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看了一些旧案子可以提出一点自己的看法,可是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帮到大家的。 她努力反省着,是不是自己太过逾越了,冒犯了项擎朗的艺术家脾气呢?但是若要接商业性案子,可不能完全按照艺术家的坚持做事,真要这样做,干脆只设计自己的东西就好,根本不该接商业的案子。 或许她没有把公事跟私事的那条线划好,才会弄得那样难堪。可是项擎朗刚刚的态度也太恶劣了,贬低她就算了,连其他人缓颊的话都被他用无礼的态度打断。 她叹了口气,再喝了口茶。但是再度抬头,就看到某人一脸阴霾地站在门口瞪着她。 “你……”她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的脸色太难看了。 他拄着拐杖转身,只丢下了一句。“跟我来。” 她沉默地起身,跟在他身后,路过办公室时,众人还投给她一个打气的眼神。 尘琳跟着他上了三楼工作间,她才将身后的门关上,他就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子来,直接朝她咆哮—— “你是哪根筋不对,硬要插手这些事情?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专业,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天才,三两天就可以成专家了?还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权利?”他压低嗓音,但是每一句话都让她白了脸。 “我刚刚已经说过,如果你不要我插手,我以后再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还是说我今天的行为有那么罪大恶极,让你要这么生气呢?”她努力镇定自己激动的情绪,如果不这么做,她可能会先朝他尖叫。 “你不要把公私混淆了!”他的话像是从嘴里迸出来的。“难道你认为因为我们在一起,你就有资格做这些事?” 这次她的表情就像是被他揍了一拳。 “我一直以为……就算是混帐也是有个极限的,但我显然低估了你当浑蛋的天分。你真的认为我因为跟你睡过觉,就试图控制你的事业吗?你这未免也太高估我了,外星人都没这么厉害。”她紧握着拳头,身子开始颤抖。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高凯提到他以前的感情观,在她看来,他的感情观跟以前一模一样,根本没有改变。女人是填补他工作时间以外的空白,是娱乐;而他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是神圣不容侵犯的。 即使是他昨夜在床上跟她做爱时有多么缠绵又温柔,但下了床,她就只是他的助理,不该插手这些事情。当然随便插手旁人的工作,她也是有责任,只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对她的看法,这才真正教人寒心。 “你这女人,就不能好好反省,然后说一声我错了吗?”他气恼她的伶牙俐齿,气恼她这么爱跟他吵架。她就不能温驯一点,等他脾气过了,两人再言归于好吗? “不能。我有错,但你的态度也太差劲。我承认我的错误,却不能掩盖你也有错的事实。如果你想要温驯的女人,就不该跟我在一起才对。”她望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望着她所熟悉的这张脸庞,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哀伤浮上心头。 她因为仰慕他的才华来到这儿,又因为爱上了他而留在他身边,然而她对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对他来说,她只是能跟他打情骂俏、打发空闲的女人,甚至不值得提供任何意见?就算她能比其他女人待得久,就算最后他娶了她,她对他的意义也只会仅止于此。 为什么她要爱上这样一个不懂得珍赏她的男人呢? 为什么她要做一只愚蠢的飞蛾,明知道会死,却还是想扑火呢? 火焰没有罪,是飞蛾自己的错吧。火一直都在,不曾来就飞蛾,是飞蛾自动飞向了那火焰,不是吗? “我想……”她眼底有着悲哀的了悟。“我们分手吧!” 或许是英雄难为,所以男人不再努力去当自己女人的英雄:或许是她过度梦幻,在现实中寻找传奇,承认失败也是她该有的勇气啊! 但是项擎朗一听到她的话却是浑身僵硬,他甚至眯起眼看她,观察她脸上的每一种细致的变化。 “这算是最后通牒吗?不要试探我。”他冷着嗓音说。“如果你够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不会去挽回你的。今天从我身边走开,我们就再也不会在一起了。你确定你要这样?” 动不动就拿分手吓他,他项擎朗可不吃女人这套!他真是气愤,气愤她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最终免不了掉入这样的窠臼。他生气,气她破坏了他心中对她的期待。 她听了他的话,连眼眶都红了,但是她却笑出声来。“呵呵,项擎朗,你真是我见过最自大、最混帐的男人。你真是懂得怎样伤一个女人的心哪!” 她的评语让他因为她眼底泪水产生的怜惜全都冷掉了。“既然这样,我是不该勉强你的!” 她转身,手握住了门把,在踏出脚步的前一秒,轻轻地说:“看似潇洒的人其实最是无情。你根本就是不在乎,你……是无心。” 她不再等他有其他反应,沿着楼梯迅速走下去。 等在办公室的几个人一看她出现,马上要开口说话—— “谈得怎样了?” “老板的嘴很贱,你别听他胡说!” “尘琳,你的脸色很难看……” 尘琳抬起头望着大家,然后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关心,很高兴认识你们。” 众人一阵错愕,就看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包包,开始把抽屉里的私人物品丢进包包里。 “天哪,发生什么事了?”高凯赶紧问。 “尘琳,有话慢慢说,别冲动。”左啸虎也赶紧劝阻。 “尘琳,你不做了吗?”小曼怯怯地问。 尘琳咬住嘴唇,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改天再跟大家联络吧!我就工作到今天,我们改天再聊。” “你不能走啊,尘琳。”小曼巴住她的手臂,殷切地说。 “对,你不能走。那个神经病,我去找他理论。”高凯气愤地转身。 尘琳一把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不要破坏你们多年的合作关系。这是我跟他的事,没必要把大家牵扯进来。只是阿凯,你猜错了,他跟以前的他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在气头上,不是真心要你走的,他马上会后悔的!”高凯拦住她,不想这样让她走。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无论是在感情上或事业上,都会是擎朗的好伙伴。他的兄弟不懂这道理,他却无法眼睁睁看自己兄弟失去一个好女人。 “我该走了。”她挣开他的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冲了出去。 她在小巷弄间奔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像是有鬼怪在追她。手里提着沉重的包包,她的发丝乱了,眼泪在眼眶里刺痛着,心脏在胸腔里窒息着。 她跳上第一部拦到的计程车,当熟悉的街景逐渐抛在脑后,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起码这一次她有计程车可以搭,她不用再冀望遇到另一个项擎朗让她搭便车了。只是想到这儿,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这么的痛呢? 第九章 尘琳穿着一件薄毛衣外套,平常绑起来的头发此刻放了下来,脸颊旁边的卷发给人几分脆弱的感觉。同色的毛线帽圈住她细致的脸蛋,但她眼底那迷茫的沧桑感,却让等在咖啡店里的苏颖珊看不下去。 “喂,我们别喝咖啡了,这儿坐一下。”苏颖珊从咖啡店走出来,一把跩住她就往旁边人烟稀少的公园走去。 “不是约好了喝咖啡,你为什么又跑出来?”尘琳困惑地看了看她,神情有点呆滞,反应也有点迟钝,像是一个整晚没睡的人。 “喝什么咖啡?我怕我在咖啡店说话太大声被赶出来。”苏颖珊瞪了好友一眼。“小姐,今天可是礼拜三,我是休年假,还以为你要上班,谁想到约你喝咖啡你却一口答应。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喔?”相对于苏颖珊的激动,尘琳说话速度慢,神情冷淡,像是事不关己似的。“啊,对了,你今天得请我吃饭,我昨天收到入学通知了。” “你之前申请的那所中西部大学的短期班?我以为你不去了,这阵子都没再提。”苏颖珊知道几个月前,在她从公关公司离职前就考了相关考试,寄出入学申请,要去美国中西部一所有名的大学念一些短期课程,只是苏颖珊没想到她真的要去。 “我本来是有考虑不去了,但我昨天……”尘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该说老天爷对我还不错,还是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呢?我昨天才丢工作,回到家就在信箱收到这份入学许可。我今天要去把手续办好,秋季班就可以入学了。很多杂事要办呢,还得去申请留学签证。” “等等,把那些废话先留着。倒带一下,回到丢工作那一段。”苏颖珊急忙问。“我之前打给你,你不是还跟那位有趣的混蛋打得火热吗?为什么你不做了?他又fire你了?” 尘琳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这次倒是还没机会说出口,不过我们分手了,所以再待下去也太尴尬,我就自动离职了。所以啦,接下来到出国前我有空档,你要休假时可以找我喝茶喔!” “季尘琳!”苏颖珊恼怒地摇了摇她。“你不要这么冷静,要嘛吼一吼叫一叫,要嘛哭一哭什么的,这么冷静让人很害怕耶。” 苏颖珊知道她这次可是栽得很深,她从没见过她谈到一个男人时眼睛会发出那种温柔的光芒。虽然她一直说项擎朗是个混蛋,可是她似乎一直跟这个混蛋先生处得满好的,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呢? 加上她这冷静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令人担心。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不好过,但她既不骂人也不哭,真是今人担忧。负面情绪如果不发泄出来,人怎么会舒服呢? “可是我现在不想哭,也不想吼叫,只是觉得累累的。你知道吗?我昨天出门,回家的时候搭捷运,到站了却不想下车,结果我一路坐到终点站。然后走了好几站之后,再搭上最后一班捷运回家。其实台北还有很多地方我都不曾细细看过,我觉得那种感觉……很平静。”尘琳轻声说。 在寂静的夜里一个人走路,感觉到充分的孤独,却有种平静的笃实感。心底的悲伤似乎能藉由这种动作沈淀,她觉得如果走路具有修复功能,那她应该再走下去,修复自己坑坑疤疤的心。 “尘琳……你真的很爱他,对吧?”苏颖珊握住她的手,反而自己都鼻酸了。 尘琳看到了好友眼底的水雾,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对。可是我会活下去的,对吧?” 苏颖珊伸手抱住她。“对,你会活下去的。你会走过来的!那个笨蛋错失了你,是他最大的损失。他不是你的英雄,他是狗熊!” 听到这评语,尘琳含着泪水的眼睛迸出一抹笑意。“对,他是狗熊。” 两个女人抱着说说笑笑,尘琳终究把昨天发生的争执说了,苏颖珊听得眼珠子瞪大大的,猛摇头。 “那个姓项的真的这么说?他看起来明明是个聪明人,居然说出这种话。他知不知道你可是个行销高手,年薪破百万可不是随便人能拿的,他真没眼光耶!”苏颖珊不可思议地问。 “我没跟他说过我以前的工作。但其实这也不是重点,他不想我插手,这我可以尊重他,这一点是我有欠深思,应该先跟他私下谈。只不过他那态度背后所代表的心态,让我心寒了。我跟他以往的任何女朋友都没有什么两样,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重点。”尘琳轻轻地说。 一个人在发觉自己是这么爱一个男人的同时,发觉这一段恋情没有未来,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她想到他的一举一动,想起他的贱嘴跟极具个人特色的才华,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在她生命里划下太深刻的痕迹了。只是想到他那些可恶的言词,想到他那自负的模样,他真的认为她只值得这样的对待吗? 没有他的日子很苦,她经过失眠的一夜已经有了体验。但或许是她活该吧!怎么会想在现实中寻找传奇呢?英雄本就不存在于现代社会。 其实,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愿意挺身为她奋战的男人罢了。一个在她累的时候可以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休息再出发的男人。 毕竟她还是过分奢求了啊! “可是尘琳……他说不定已经后悔了啊!说不定等一下你回家,他就站在你家门口等你了。男人或许会干蠢事,但是等他们醒过来,也会想办法弥补……”苏颖珊还抱着希望。 老实说她个人是觉得这一对挺配的,项擎朗够狂傲、够有才华,但尘琳也够聪明、够能平衡他的狂傲,能找到这么互相补充对方优缺点的伴侣,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哈,你还没听他昨天怎么说,他警告我不要随便说分手,因为他从来不挽回女人的。多么潇洒、多么帅气的,这种事情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尘琳讽刺地笑了,就是这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了。 “喔,天哪!他真的有夸张到。”苏颖珊忍不住替他掬一把同情泪,看来这位项先生如果真想挽回,恐怕得跨过千山万水才能抵达目标。 “好了,别说他了。等等我们去哪玩呢?干脆你连休几天,我们出国去好不好?”尘琳开始转移了话题,显然想要抛开伤心的气氛,试图振作。 苏颖珊只好成全她,开始跟她讨论起吃喝玩乐计划。 ***bbs.***bbs.***bbs.*** 项擎朗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整夜没睡,脸上满是胡渣的他才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办公室里吱吱喳喳、人声沸腾。他的眉头马上皱起来,头痛得快要爆炸了!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他一吼,屋子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然后一屋子的人跟他对望,才静了五秒钟不到,大伙儿又一起开口说话—— “项先生吗?我是来应征的,这是我的履历……” “我曾经做过国画大师的助理,对于跟从大师做事我很有经验……” “我耐操又便宜,加班时数不限制,甚至夜里也可以留下来,亲爱的老板……” 项擎朗被这一屋子的人搞得快发疯了。“通通给我闭嘴!你们跑错地方了,这里没有要征人。” “可是……” “我说没有就没有,现在全给我滚出去。”他挥舞着拐杖,大有不滚就会被拐杖扁的意思。 顿时一屋子的人一哄而散。 项擎朗终于在角落逮到杜小曼。“这是谁搞的鬼?” 小曼像是没受到刚刚人群的打扰,迳自敲着计算机,算她的帐。“是凯哥帮你登的征人广告,下午应该还有一批。” “谁让他多事的?我有说要请人吗?!”他又吼叫。 一整晚没睡,眼睛都是红的,他看起来比平常狰狞。但是小曼连转头看他都没有,自然也不会被他恐怖的模样吓到。 “凯哥说你把尘琳气走了,他要帮你请新助理,如果你不肯从应征者中挑一个,以后我们也没人要帮你做杂事,我们都很忙。”小曼像背书一样,把高凯说的话转达给他。 “高凯!高凯在哪儿?”项擎朗高声吼叫。“你们是跟天借胆了,这么有种?” “虎哥说你昨天把尘琳赶走也很有种,这年头可能流行有种,所以我们通通要带种一点,说不做杂事就不做。”小曼又补充说明,还是不敢转身面对老板,怕看了就不敢说出高凯跟左啸虎的交代了。 “你们这样搞我,就是不满我昨天骂尘琳?我也没赶她走,是她自己走的。再说我fire她一百次了,她有哪一次听过话?!”项擎朗气愤地挥舞着拐杖,拐杖还因此飞了出去,掉在离他好几步的地方。 看着老板失去控制的模样,小曼忍不住缩了缩。凯哥跟虎哥真没意思,居然这样逃跑,带着电脑去外面做设计。偏偏她得困在办公室,因为她需要的资料很多都是纸本的,无法说走就走。 她这个传令兵可当得不甘不愿。不过一想到可怜的尘琳,她就决心要让老板清醒。她算过尘琳的建议,光是幸安的案子换了几样物料,马上就省了数百万。尘琳是对的,老板早晚要承认的。 “去,三楼工作间去扫一扫。”项擎朗黑着一张俊脸,捡回他的拐杖。 昨晚他睡不着,尘琳的身影出现在他屋子的各处,让他气愤极了。结果他一整个晚上都在雕刻东西,结果到了早上,他看一眼自己雕出来的作品,厌恶地看了一眼就全毁掉了。那些作品糟到不行,跟他的生活一样! “抱歉老板,我要去吃午餐了。等一下可能会有应征的人来,就请你自己应付了。反正要请人的是你,你自己挑的比较准。”小曼拿起皮包,在老板能吼叫之前就赶紧奔出大门。 “可恶,死胖妹,跑得还真快!”项擎朗望着小曼的背影,诅咒出声。 整间屋子顿时之间人去楼空,只剩下他一个人。 项擎朗就近拉开杜小曼的椅子坐了下去,在她桌面胡乱翻了翻,竟然看到一张试算表。 “这什么东西?”他皱眉,抽出表格一看,是他正在做的幸安的案子。看到最后总预算的地方跟他印象中的差距颇远,他忍不住一一核对起细目。 没多久他就发现,这是改动过物料的预算表。他细看那些改动的物料,其实也没有几样,且替代的确实不会更动他的设计风格。看来这不是小曼有能力做的,决定更动哪些物料必定是高凯或是左啸虎干的。 所以这些人现在是觉得他是个笨蛋,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气恼地把表格压回桌上,叹了口气。“不幸的是,他们似乎是对的。” 想起昨天他对尘琳的态度,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嚣张的话,他的头更痛了。他绝对不能去找尘琳回来,她会先把他打一顿再说,说不定另外一条腿真的会断。 他不能去! 可是她才多久没出现,他竟然就觉得度日如年了。他昨天晚上一直觉得回头就会看到她双手插腰站在门口,但他频频回头,却什么鬼影也没看到。 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工作间弄得乱七八糟,却也没人念他了。他爱睡到几点也没人管,没人会再在他床的上方装洒水系统,但是他却整夜睡不着觉。 这算什么? 他这潇洒的男人马上变成一个为情所困的蠢蛋了。 他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不过是女人嘛!季尘琳只不过比其他女人聪明一点点,有骨气一点点,凶恶一点点,漂亮一点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这儿一点、那儿一点,她竟成了这样一个令人迷恋又无法取代的人。这教他完全是英雄气短,一点办法也没。 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弄回来,而他也不用太丢脸的? 项擎朗想破了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已深,尘琳连表也没带,身上只有一百块钱,钱包跟手机通通留在家里。她在夜色中走路,试图让自己累一点,那么或许等她回到公寓可以倒下去就睡着。 她不想靠安眠药过日子,但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全都是项擎朗那俊美的脸,然后回忆加上他最后那混帐的一席话,让她总要湿了眼角。 因为睡不好,她时常夜里出去运动或是走路,幸运一点,回到家累了就会好睡。反正她暂时没有工作,想睡到几点都没问题。 她从来不知道跟一个人分手会这么苦。那些思绪像是最恐怖的入侵者,无孔不入。有时候连在街上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都忍不住想追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即便她说他是个混蛋,但她的心却像是固执不肯承认的笨蛋,执着地思念着他。可这思念也让他那些可恶的话更伤人,让她更觉得彼此没有未来。 她的心还在疗伤,而她的理智却已经准备走出下一步了。如果英雄不存在,那么她不该试图训练一个,而是该当自己的英雄。她但愿自己能够坚强一点,能够像条好汉,即使心痛到死,骨头都要散了,还是有从沙场上爬起来再战的勇气。 她缓步走回到自家巷口,准备回去躺着,试看看能不能睡着。但是才走到巷口,就被路灯下的那个身影吓住了。 夜很深了,她没带表,但肯定超过三点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光是看着他熟悉的身影,她竟就觉得一阵鼻酸,撇开头想走开,但是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要逃避。 “你在这里干什么?”尘琳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说话的口气冷淡。 项擎朗猛然转过身子,差点被自己的拐杖给绊倒,但他脸上的怒色可是丝毫不含糊。“你该死的跑哪去了?天都快亮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望着尘琳一脸错愕的表情,他在心底一阵呻吟。 这真的跟他的计划不符! 他原本是打算来兴师问罪,说没准许她离职,打算先把她弄回去办公室再说。本来是想半睡半醒的人比较好唬弄,所以他故意等到凌晨一点才找来,没想到她居然不在家。然后在这儿等了两、三个小时,让他既担忧又烦恼,可以说是受够煎熬了。 “喔,既然如此,你干么不回家睡觉?”她又是那种冷淡的口吻。 项擎朗原以为遇到她后,自己应该会先被她骂一顿再踹一脚的,但她这种不痛不痒的语调,却让他从担忧的暴躁中冷下来,然后逐渐发毛。 他还真的没见过她这种态度,好像他是什么无关的路人甲,她也不跟他生气,也不对他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也不会不理他,就是……不在乎他! 天哪,这种感觉真的差劲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她离开前对他的评语—— 看似潇洒的人其实最是无情。你根本就是不在乎,你……是无心。 难道他就是给她这样的感觉?他这下可不只发毛,而是冒冷汗了。原来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事情有糟到那种程度,不相信她就真的这样跟他分手了。现在的他脑袋发麻,浑身发冷,开始暗自颤抖了。 “这么晚了,你到底跑哪去了?去约会了?”想到这可能性,他又想抓狂了。可是看她的打扮,毛巾布薄外套配休闲裤,一点也不像去约会的模样。 “项先生,我没兴趣接受你的问卷调查。”她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进自己的公寓。 但在她转身想关上大门的时候,一枝拐杖抵住了门,让她无法顺利关上。她冷冷地转头看他一眼,连门都懒得关了。 项擎朗一看她转身往楼梯走,赶紧拄着拐杖追上。可是他很快地就想咒骂,这该死的公寓居然没电梯,而且她还住在那该死的五楼。先前他已经爬过一次了,知道拄着拐杖爬楼梯有多累人,但是眼前恐怕更累人,因为他是要追一个好手好腿,而且显然不打算等他的女人。 “尘琳,你等等!”他狼狈地喊。 但是季尘琳半点没把他的要求听进去,也没有加快速度,就用那种闲适却偏偏让他追不到的速度。 她在他抵达她家门之前进了门,才把大门关上,她颤抖的手不小心让钥匙掉了,她蹲下身子抓了两次才把钥匙拿起来,放到平常摆放的位置。 啾啾啾……啾啾啾啾…… 门铃声狂响,然后就是拍门的声音。 尘琳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稳下情绪。她不想让他发现,他居然能这般影响她。女人要在能保护自己的男人面前示弱,而他只想保护自己,她不会让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他面前的! “尘琳,开门。你知道我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的!”隔着门,项擎朗使出了贱招。 尘琳咬咬牙,相信他确实敢这么做。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她猛然拉开门,教他差点跌进她的屋子。 “你——”他狼狈地撑着拐杖起身,真想亲自拆了石膏,或是回头杀了那撞到他的笨蛋小子。 尘琳在沙发上坐下,脚还交叠跷着,看起来优雅无比,其实是想避免双脚颤抖。“有屁快放。我应该没有欠你什么东西吧?那天我收拾东西时,小曼、阿虎跟阿凯都在,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他一张开嘴就像被堵住了,忽然说不出话来。 望着他拄着拐杖的身影,她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很有几分沧桑与萧瑟,脸色也不大好,眼睛也是红红的,像是熬夜了好几天的模样。 看着他的这模样,她顿时觉得有些酸楚。她竟还怜惜着他,舍不得他苦?到底是谁害她半夜无法睡觉,只能在街头游荡的? “你不用说了,回去睡觉吧!我不适合你,以你的魅力可以再找到无数个情人,或许也会有那种无怨无悔,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你走吧,是我的错,对你有了过分的期待。”她知道要让他来这一趟很不容易,她该满足了。 只是这不能改变什么。他们可能会这样继续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等到把甜蜜通通在分合的过程中消耗完毕,那么他们剩下的就只会是爱情的余烬了。 “我不要别人!”他踏步往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才觉得踏实一点,否则真怕她就会在自己眼前飞走了。“如果我能够,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听到他语气里的苦恼,她苦笑出声。 “我是应该觉得荣幸吗?其实你不必如此,我说过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以为你可以成为我的英雄,不该认为即使是个混蛋,真正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时,也愿意去成为她的英雄。不该想有一个肩膀靠,因为你的肩膀只够用来承担你的工作,其他的对你来说都没有多余的位子了。”她悲伤地说。 “尘琳!”她眼底的伤痛让他感觉像是被针扎似的。“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小曼重新算过预算,你的提议确实可行,这个案子也终于解决了!现在只要你原谅我,我不懂什么英雄不英雄,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会努力的!” 要他对于不清楚的东西做出承诺,也真是难为他了。但他今天才清楚地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他极有可能会失去她。 不曾认识她以前,他不觉得自己过去的感情态度有什么不好,可是认识了她的甜美、凶悍、可爱跟种种鲜明的特质之后,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办法回去过没有她的日子。 无论得使出什么贱招,他都会把她弄回来的。 “重点不是那个案子,你不接受我的意见,我完全可以接受。我无法忍受的是你的不在乎,你是因为不爱我,才会一点都不在乎,分手就分手,比谁都要傲慢,比谁都要潇洒,不是吗?”想起这个,她不禁鼻酸,那怨怼之情也跟着涌上来。 “分手是你提的,又不是我。话说我不在乎?”他瞠大眼睛,无法同意她的指责。 “很多时候,女人提分手不是真的想分手,而是希望她的男人跟她说——‘不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分手’,你懂吗?只要这么一句有气魄的话,什么都可以解决。”她眼眶盈满了泪,幽幽地望着他。 看到她的伤心,项擎朗知道自己当时真的搞砸了。 “可是我是真的在乎你!”他凝视着她,生怕真的就这样被她判出局。“无论你说什么,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话让她哭了出来。“如果你那天就这样说,我会对你死心塌地的,结果你……你这笨蛋!” 她气他,要说不早说,等到她决心放弃了才来扰乱她。气愤之情让她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朝着他一阵猛打。“混蛋!骄傲自大的笨蛋!” 只见某人狼狈地缩在窄小的沙发上,无法躲也不敢躲,哀怨地挨着粉拳。 直到她打累了、酸了,才放下手里的靠垫。望着他,她知道自己也很狼狈,脸上挂着泪痕不说,头发也乱得像个疯子。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她扁扁嘴,又哭了。 她的眼泪螫痛了他。他确实是个笨蛋,骄傲的笨蛋,居然不知道这女人已经这样牵动他的心。 “我好想你喔,尘琳。”他的声音沙哑。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掉着眼泪。 他将她揽过来,轻轻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深深地吻住了她。 她的手攀住他的,哭了满脸的泪,却依然回应着他难得温柔的吻。 沧桑的心终于彼此栖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幸福。 第十章 项擎朗一直以为这样就雨过天青,从此以后,他与尘琳就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书上都是这样写的,不是吗?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错在不了解女人奇怪的执着。 那天在她公寓里,两人吻得缠绵不可开交之际,他正想趁势一解他的相思之苦,伸出狼爪染指自己心爱的女人。怎料她却悬崖勒马,严肃地跟他说她要想一想,在她想好两人的未来之前,不打算跟他上床。 这真是晴天霹雳。 即使他死皮赖脸留在她家睡觉,却只得到沙发位一席。那该死的沙发太短了,害他隔天醒来酸痛得简直像腰断了。 隔天尘琳甜甜蜜蜜地做了早餐给他吃,然后催促他回去工作,却一点也不打算回去当他的助理。 他无奈地回到工作室,却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拄着拐杖,像只被蜜蜂螫到屁股的熊一般,暴躁地磨蚀办公室的地板。 “我说这位项先生,你若要这样折磨地板,得先掏钱出来,我们现在没有换地板的预算。”高凯用笔敲敲桌面,试图阻止项擎朗的扰人行为。 他大爷想这样拄着拐杖练走路,大可在楼上的工作间走个爽。偏偏他不,就要在一楼办公室走来走去。一楼的桌椅多,他们还不时要分神去看,以免他这个不专业跛子被桌脚拐到,跌个狗吃屎。 “闭嘴,我在思考。”项擎朗毫不客气地说。 他的脸很黑,因为心爱的女人不肯乖乖回来,让他怎样都快活不起来。 “为什么她还要想看看?有什么好想的呢?”他非常困惑地偏着头,非常认真地在思考。 可惜他这个艺术家脑袋缺乏对女人逻辑了解的经验值,所以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以为你被拒绝了,尘琳终于发现你是个不值得浪费青春的混蛋,所以这有什么好想的?”高凯凉凉地说。 项擎朗倏然转头,停在他办公桌前,双手撑在他桌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过她了?” “简单啊,能让你这样烦的,除了你爱上的这个女人之外,还能有谁?第二,你的烦恼神情跟昨天之前的都不一样,所以肯定你去找过她,但是事情不顺利。”高凯轻松地分析,难得在他们之间扮演聪明人的角色,不禁得意了起来。 “她说她爱我,抱着我哭。我也说爱她,我吻她,她也很热情,但是她却只肯让我睡沙发,还说关于我们的未来需要想一想。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真是病急乱投医,把情况全说给高凯听了。 高凯差点噗哧笑出声,但赶紧忍住,因为项擎朗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凶恶! “呃,就我理解,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尘琳不是那种心思复杂的人,也不会欲擒故纵那一套,所以你就安心等她想好,再来告诉你结论就好了啊!” “那万一她的结论是要跟我分手呢?”他瞪大眼睛,惊恐地问。 高凯哑口无言,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女人还愿意抱着男人哭,打他,吻他,还说爱他,肯定是真的爱他,而不是计划离开他。 “呃,那就……看着办喽!”高凯给了一个毫无建设性的回答,得到爆栗一颗。“唉呀,谁叫你好好的要把人气走,你不干那种混蛋事,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了,不是吗?唉呀,又打我?我又没说错……算了,当我没说。” 项擎朗抓住高凯,正扛算再扁他一顿出气,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就打断了他的劣行。 “工作室要改行当武馆了吗?”尘琳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咖啡色的及膝圆裙,配上丝绒的长袖衬衫,连头发都重新烫过了,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 “尘琳,你来啦!”项擎朗赶紧松开受害者,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尘琳盯着他诡异的行为,眨了眨眼。“你吃错药了?讲话这么温柔?” “从你离开后,他没一天正常过。”高凯赶紧告状。“嗨,尘琳,好久不见!” 尘琳翻了个白眼。“也才几天而己,哪有很久?” “亲爱的,你要回来上班了吗?我们现在去吃饭好不好?”项擎朗赶紧揽过她的肩膀,接着把身体的重心搁到她身上,分明就是怕人家逃走。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现在有空吗?”她拉住他。 “谈话?”项擎朗脑中闪过一抹不祥预感。“去楼上吧!” “嗯。”她点点头。 尘琳走在前面,但是到了二楼没停下,反而直接走上三楼。项擎朗脸上的阴霾更多了。她不打算在他房间里谈,可见得她拒绝那样过于私密的空间,这可能表示她要谈的内容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上到三楼时,却被工作室的状况给吓到了。“天哪,发生什么事了?被闯空门了吗?” 地板满是木屑就算了,工具东扔西丢,连椅子也没一张摆正的。他的工作台上更是堆满了杂物,跟她来应征的那天有得拚。 “呃,是有那么一点……乱。”面对她讶异的表情,他居然有点难为情。 她叹了口气。“好在我不是你的助理了。” “可是你真的不回来吗?我不会叫你整理的,我会自己整理好,让它跟你离开时一样。”他赶紧跟在她身后说。 她捞起两张椅子,一张给他,然后一张给自己。“坐下,你不能站太久,否则到时候你的石膏不能拆,你又要发脾气了。” 他咕哝两声,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你快点说吧!这样悬着真是让人着急。” “顺利的话,再一个半月我就要出国念书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毕竟远距离要连络也比较困难,这对你不公平。”她应要求,直接切入重点。 “念书?念什么书?去哪里?”他闻言立起身来。 “是短期进修,但是也得去个一年。学校在美国中西部,已经收到入学许可了。学校是我来这儿上班之前就申请的,当时也没把握能申请过,但前几天我收到相关文件了……”她说明着。 “不要去!”他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这样,才分开几天我就觉得快发疯了,你真的去一年,怎么可以?”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拴在身边,怎么还能让她跑去一个隔着一大片海洋的国家。又不是去台中或高雄,美国耶! “项擎朗……”她不舍地望着他,但并不希望自己因而动摇,毕竟这也是她思考过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是审慎考虑过的。如果你不想有一个不确定的感情,我可以理解……”毕竟她这一去是一整年,不能强迫他等她。 “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去?”他猛皱眉头,感觉得到她的决心。 “其实我也不很愿意离开你那么远,我也会想你,但是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做,时间错过就错过了,会更难去完成。我一直有打算要出国进修,所以才会申请了学校。还有就是这次我们吵架的事情,让我有了一些新的体悟。” “跟我们吵架有关?我以为你愿意原谅我了?”项擎朗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让人看了颇为不忍。 他难得露出这种表情,让她心头好难过。 她起身绕到他身后抱住他。“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我相信你,也没再生气了。但是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属于我的英雄,一个在我疲惫时愿意将肩膀让我倚靠、呵护我的男人。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期待一个英雄可以让我倚靠,我应该做自己的英雄,做自己的支柱才对。” “我可以试着……做你的英雄,但你得教我才行,你知道,我比较擅长的是当个混蛋。”他垮着脸说。 她低笑出声。 “我心情很差耶,你还笑!”他抗议。 “曾经我也期待过有一天你能成为我的英雄,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毕竟英雄难为啊,何况你比较喜欢把心力放在工作上,并不想成为任何女人的英雄,不是吗?我不该期望你牺牲你自己来呵护我,我希望自己也有能力可以走得更远。”她靠在他颈窝,细声地说。 “可是我愿意保护你,愿意呵护你,更愿意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你。你难道不能留下吗?”难得他现在想当个负责任的男人了,但她却不需要他负责了,多么令人空虚哪! “我的理智告诉我一定要去,虽然当我一个人孤单地待在冰天雪地的国家时,肯定会恨起我的理智,但我现在还是决定听从理智的劝告。你……如果我回来,你没有其他女朋友,我们可以再在一起。”她偷偷闭上眼,不敢想像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她肯定会疯掉。 “不成不成,你一个人去美国,那些老外岂不是会把你当成目标?东方人看起来又比较年轻,说不定连教授都会缠上你,这样不行!”他脑中的画面更恐怖,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教授?你未免太高估我的魅力了。”她笑了,知道这个男人不只是在乎她,恐怕还有点爱她。 “我不要分手,也不要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一点都不安心。”他猛皱眉头,转身将她拉到身前,紧紧抱着她。 “你可以安心的,我只会爱你一个,真的。”她低头,在他额头印上一个吻,极为温柔的吻。 他将她拉下来,深深地吻了她。像是一放开她就会飞走似的,他的吻充满了眷恋,充满了不舍。 但是即便接下来的日子他像是牛皮糖似地黏着她,两人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做一对恶心巴拉的情侣,尽情地浓情密意,但是等到入学的时间到了,她还是带着两大箱的行李飞离他的身边,去到遥远的国度。 可怜的工作室其他伙伴,在项擎朗的阴霾中过了一个月的恐怖日子,他才稍稍有点人性,不再把自己的痛苦与大家分享。 日子往前走,冬天逐渐到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三个月后—— 美国中西部到了十二月份,早已经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外面的气温非常的低,人们走在街上都行色匆匆,只想赶快进到有暖气的屋内,躲避寒冷的天气。 虽然到处都有暖气,但这种好几个月都下雪、积雪的日子,对一个怕冷的人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书房里,一个男人手插着腰走来走去,对着桌上的电脑萤幕张牙舞爪,而电脑里正透过视讯望着他的人则是一脸无奈。 “擎朗,你真的不接吗?我觉得这个案子很优,适合你做。再说你也该回来了,当初说好你是休一个月的假的,但是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你为什么还在美国?”视讯里的苦主正是高凯。 “我不想接,我还没休息够。如果你觉得条件很好,我pass给你,你接了吧!”项擎朗说着还把身子凑近视讯器,以强调自己的决心。 高凯无奈地叹息。“那你是要休多久的假?天哪,恐怕是一整年,因为尘琳要念一年的书。” 对高凯来说这真是无奈的选择。当初尘琳跑到美国念书去,项擎朗这个失魂落魄的苦主整天折磨他们,把他们也搞得痛不欲生。但是当他终于熬不住思念,宣布要休假一个月,包袱款款奔到美国会爱人,他们终于得到了喘息,可是他却像休上瘾了,原本一个月的假变成两个月,眼前看来还会继续延伸,这也让人十分头痛。 “啊,该死,外面看起来更冷了!高凯,都是为了跟你讲话,我现在还没去超市买东西,现在外面在下雪了啦!”项擎朗马上骂人。 “喂,兄弟,为了跟你说这case,我可是熬夜不睡在跟你通话耶。去超市?”高凯猛翻白眼。“你明明很怕冷,一看到下雪就想骂脏话,干么死赖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不回来?” “下雪是让我想骂脏话,但是屋子里面可是有春天,这你不懂啦!”项擎朗急着想挂掉网路电话,好赶快奔出门去买菜,越晚出门可是越冷呢! “你考虑一下,不然你待在那边做也可以,你把草图传回来,后面我跟阿虎帮你收尾。这样可以吧?反正现在有网路,要联络很方便……”高凯说着脸都苦了,说是联络很方便,但因为时差关系,总是他牺牲睡眠在配合项大爷的作息。 “不跟你说了,我要断线了……”项擎朗正要按掉网路连线,房门就被推开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高凯?我想跟他说说话。”尘琳阻止他,走到电脑前打着招呼。“阿凯,好久不见。你刚刚说的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尘琳,好久不见,看到你真是太美妙了。”见到唯一能说动那个魔王的人,高凯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是一个空间艺术,在一家新开幕的高级卖场,除了橱窗设计之外,还会提供一个走廊悬挂他的作品。那边走动的人不乏艺术的爱好者,有助于工作室接到更多案子,所以我才希望他接,可是他不愿意。” “嗯,听起来满不错的。”尘琳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问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猛皱眉头的男人。“那你干么不接?” 她当初忍着相思一个人到美国念书,每天都很想他,但在电话里却一点也不敢诉苦。没想到这个男人一个多月后提着一卡皮箱,就这样出现在她公寓门口。他特意休了长假,就是为了来陪她。 她感动极了,终于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然后这个声称很讨厌冷天气的男人,居然一住下来就不打算走。一个月之后又过了一个礼拜,她问他时,他说因为没接到新案子,所以不急着回去。结果转眼又三周过去了,他还是处于“没接到新案子”的状态。她早就怀疑了,今天听到他跟高凯说话才知道,他恐怕推掉了很多案子。 虽然他住在这儿陪她,她很幸福,但她也不能让他就这样中断事业。 “我……”项擎朗被问得答不出话来,干脆猛瞪画面里的高凯。“我还……在考虑。” “如果觉得不错就接了。”她将他的头拉低,然后附在他耳边讲了一句话,说完就走出书房。 项擎朗却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傻呼呼的笑容。 “呵呵,呵呵,哈哈哈!喔耶!”他开始绕着书房狂奔,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你爽完了的话,能跟我说尘琳说了什么吗?”高凯在那一头好奇死了。 项擎朗笑咪咪地说:“她说要陪我——回、台、湾!回台湾,回台湾,回温暖的台湾!” “我刚刚也叫你回台湾,怎么就没见你眉开眼笑?”高凯好笑地说。“奇怪,尘琳不是说要念一年吗?现在才去了三个多月……” “你闭嘴,我家亲爱的一定是想念台湾了,所以提早回台湾,懂吗?”项擎朗好像不准高凯说太大声,怕他的亲爱女朋友改变主意。 “好,我闭嘴。”高凯算算时间,美国的学校差不多开始放寒假了,难怪尘琳可以陪他回来。那要不要跟他说寒假只有三个礼拜呢? 还是不要好了,万一他又不回来了,那怎么办?先把他弄回台湾再说,起码可以做一个案子。三个礼拜够他搞定这份设计案了! 再说项擎朗刚刚很凶恶的叫他闭嘴呢!闭嘴就闭嘴。 “就这样,买好机票记得通知我。”高凯说完切断了网路连线。 项擎朗吹着口哨,非常开心地走出去。“尘琳,有空吗?我们去买菜?顺便买机票?” “好啊,我报告都交完了,有空。今天我煮饭给你吃吧,平常都是你煮的。”尘琳勾住他的手臂,没想到以前从来不会煮饭的项擎朗,到了美国因为太无聊,成天研究烹饪,居然因此进步了许多。 周间她忙着上课,都是他在负责煮饭的。她知道他怕冷,每次自愿替他去买菜,他却硬要跟,所以最后她连买菜的责任都丢给他了。反正难得有个男人要照顾她,她就脸皮厚一点,顶多就是一年喽! 其实对他追到美国来的这件事,她实在是感动到不行。无论他有没有说出口,他的爱意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她已经不期待得到一个英雄的时候,她却真正得到了,一个愿意真心爱她,彼此扶持,支持对方梦想的真英雄。 “煮饭是小case,这难不倒我。”项擎朗牵着她的手,搭电梯下到地下室开车。“但是mall的停车场为什么不设在室内?如果设在室内,从暖气房到暖气房,就不用被冷到啦!” “再忍耐一下,过几天就回台湾了。”她安慰着说。 “也对。有你在的地方,再冷都不怕。”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认真地说。 “嗯,亲爱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对你跑来这儿陪我很感动呢!”她腻在他身边说。 “喔,关于这一点,请你晚上好好说明你的感动。”他朝她咧出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笑容。 她瞪他一眼,决定还是晚一点再告诉他,三个礼拜后她得飞回来,因为下学期的课程要开始了。 “那我们快去买菜吧,顺便买一些礼物,带回去给大家。”她心虚地笑笑。 但是项擎朗太高兴了,完全没发现。 其实就算他知道了,鬼叫哀嚎之后,还是会找到方法解决的。 以前要他为一个女人停下脚步,那是万万不可能;现在为了亲爱的女人,飞过半个地球都没问题。所以他确实有当英雄的潜力,现在,他开始觉得当爱人心中的英雄真的很不错,因为女人那崇拜的眼神真的会让人陶醉呢! 所以即使这是个英雄难为的年代,他还是会为了他的女人,努力做个真英雄。 【全书完】 后记 高山症这种东西,常常因为人的体质跟身体的状况而有所差异。 我第一次高山症发生时,根本不知道那是高山症。某年的八月初,被拖去合欢山,去之前有被提醒要带御寒外套,但我满心以为在台湾的八月天,能冷到哪去呢?结果我真的错了。 穿着七分裤配短袖,搭上凉鞋,我只带着一件外套就去了。没想到八月的合欢山真的好冷,我前一晚又晚睡,大概睡不到三小时,结果我一上到合欢山就开始头痛。这是高山症的第一阶段症状,而我毫无所觉。 跟着大家活动了一整天,晚上还跟着喝了一杯红酒,然后惨剧就在大家呼呼大睡之后开始。剧烈头痛加上呕吐,屋子里面是通铺,棉被又湿又冷,同伴们在通铺睡成一片,只有我摊在那儿连躺平都没办法,还要不断跑厕所去呕吐。只要我一躺平,呼吸不到空气,嘴唇就发紫,后来想想,这状况其实满危险的,呕吐已经是高山症的第二阶段。 为什么我会对高山症有认识呢?今年八月(又是八月?),我人在南疆。从阿勒泰飞到喀什,然后在山下补给完物资就开车上了帕米尔高原。车上备有两袋氧气,还有无数红景天。随着上山的路开始,我们每人得到两罐红景天,我也乖乖地喝了。 老实说,帕米尔高原真的很美,不愧是世界的屋脊。雪山绵延,像是天际的云,又像是人间的净土,只是我的身体逐渐不平静。 从平地上了帕米尔,一路海拔会直奔四千七百米,然后再下到三千八百米左右。虽然车程花了八小时,但是身体毕竟还是无法完全适应。其实白天我都还好,只是轻微的喘,有轻微头痛,但车里有半数以上的人也都这样。 真正发作是在晚餐时,进了屋子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出去外头晃,外头又变冷了。到了吃晚餐时,我开始头痛加剧,回到饭店(还在帕米尔高原上,位于塔什库尔干),就开始呕吐。我们的领队一看到我吐,马上把我送急诊。 啊,急诊,有没有这么夸张? 因为高山症的第二阶段是呕吐,到第三阶段就是休克了。在我们上帕米尔的前不久,才听说一个女领队高山症发作而挂掉,所以我们的领队一点也不敢轻忽。 穿上羽绒外套(高山上真的很冷),领队想办法找车载我去医院。送去的这个医院可有趣了,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可靠。我在空着的诊疗室等待时,又吐了一回,那一晚的番茄炒蛋全都缴了械。 一见到医院里的医生跟护士,我真是傻眼。医生的袍子斑斑驳驳,上面有着不知道年代的不知名污垢,让我看了直发麻。护士别穿着塔吉克人的服装,跟我们一般见到的护士完全不一样。 虽然护士对领队的着急颇不以为然,但我最后还是照了心电图,然后躺到病床上去吸氧气。然后已经吐得虚脱,头痛到爆炸的一条软绵绵的我,在躺在床上吸着氧气的同时,虚弱地朝领队呼喊。 她靠了过来,问我要什么。我问她有没有带相机,帮我拍一张,真的是死观光客行为。毕竟我在海拔三、四千公尺高的地方被送急诊,可是生平第一遭,拍个照片留念不为过吧? 当天晚上我还是无法入睡,一直熬到天亮,又吐了几次。吃过早餐后(其他人啦,我不怎么能吃),终于要往山下走了。等到车子到了卡拉库力湖,我就好了一半,一下到两千米左右,我就活过来啦! 所以帕米尔高原真是让我难忘,雪山很美,苍茫广阔,但是高山症很苦,打死都不来了啦! 经此一游,我完全断绝了去西藏的任何欲望。毕竟那里海拔更高,恐怕没那种性命上去。 不过新疆真的很美,跟其他任何我去过的国家都不一样,那种壮阔的、纯朴的、自然的景观,是出自神的手笔。真的很推荐大家一定要去一趟,而且最好在被开发得更多以前去。因为人的因素会大大影响旅游品质,目前来说大致上都还保持纯朴的感觉,跟沿海其他城市相比,这儿的人可真是令人喜爱。但随着开发约脚步,我想这些东西可能会慢慢消失,所以才建议大家早一点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