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小可》 序言 写尹适可是个很有意思的经验! 在《惊心动魄》第一次写到她时,自己就先笑了。 写这种傻乎乎的角色是件相当快乐的事,真的,非常快乐,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幻化成故事里头其他角色在逗着她玩,我几乎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她的圆脸,她的反应,她的纯真与痴傻…… 我真的很爱小可,虽然,这本《非同小可》我写了很久,久到中途很想放弃。 放弃,不是因为小可,而是因为家里出了点小状况。 我终于明白,生活中的琐碎杂事也会逼疯一个人,尤其是个作家。 我终于明白,我有多讨厌周遭的人以为我是自由业就能自由地传唤我做任何事。 我终于明白,亲人竟是最不明白我的工作是最费脑力,最费时间,最不希望被打扰的高精密职业。 家里有事,第一个找你,需要帮忙,第一个找你,随意地认为你有空档,你不忙,你时间多得是…… 自由业,原来一点都不自由。 所以,我真的想过转行。 转行当个制式的上班族,时间不自由,别人就无法指派你,工作不自由,别人就不能叫你做东做西…… 只是,当了多年所谓的soho族,时间不自由,我痛苦;工作不自由,我更痛苦,于是,自由或不自由,都苦…… 那段心情的黑暗期,我真的不想写稿。 可是,我不写,小可却依然一直对着我笑。 打开电脑,没敲进半个字,她却在画面里逗我开心,好像在告诉我:芃羽主人(我坚持她也得叫我主人),你别烦啊,人生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直一直往前冲就对了(「一直一直」已经成了小可的座右铭了),别想太多,我来陪你玩成语接龙吧…… (有种!成语这么烂的人还敢说要玩成语接龙……好好笑!) 我还真的和她玩了起来,我不停地想一些成语,然后想象她会怎么胡乱瞎掰,边想自己就边笑,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我是不知道读者们会怎么想,但尹适可对我而言,算是治愈系女主角。 然而,这位治愈系女主角,当初是为了杜非同而设的。 小可这个天真率直,只懂直线思考,脑袋完全不会转弯的女孩,会把见钱眼开、没钱会死的功利主义者杜非同搞疯到何种地步?是《非同小可》故事成形的最初意念。 也由于太喜欢写他们两人斗嘴逗趣的桥段,我差点就玩过头,拉不回故事主轴,也几乎忘了该怎么结尾…… 还好,在我以为我该不会要破纪录写个上下集时,我适可而止,开始剪辑我的思绪,那些想得太多太庞杂的支线,修一修,删一删,该跳的就跳,不想写的就不要写,终于,还是很标准的,在第十章做个了结。 也许,人生也一样,偶尔也该做点修剪,把那些不必要的杂枝去除,才能活得更清明自在。 小可在书末的遭遇有点惨,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于是我让她遗忘一点记忆,可能会被嫌老套,但我太爱她,只希望她像以前一样快乐,也幸好,她的大条筋和粗线条让我对她的心疼减轻许多,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并不以为意,这点,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 总之,一如我的习惯,最后她和杜非同之问仍有好的结局,虽然曾一度想写成悲剧,虽然有不少读者怂恿我写悲剧,但我真的不是写悲剧的料,我这人,太脆弱,禁不起悲的东西。 接在《非同小可》之后的,想当然耳是傅止静的故事,男主角会是谁,如果现在还猜不出来,那就……逊掉罗!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等下一本「叹为观止」出来了,看了也就知道了。 今年暑假多雨又酷热,很难熬,书写得慢多少也受天气影响,很难平静,总觉得天气愈热,人心愈冷,整个就是反常! 希望接下来的两个季节,一切都能回归正轨,不论是气候,还是这个世界。 楔子 「小可,你有勇气吗?」 「有!我勇气很多。」 「你有耐性吗?」 「有,我很有耐性。」 「够乐观吗?」 「是,非常乐观。」 「坚不坚强?」 「坚强?当然,我很强啊!你知道的。」尹适可比了个李小龙的样板姿势,气势是够了,就是有点蠢。 「噗,心脏呢?有力吗?」傅止静被逗笑了。 「心脏?有啊,我的心脏每天都很用力在跳。」她重重拍了一下胸脯。 「那……我说的你都会听吗?」 「是,绝对遵从!」 「好,这样就行了,听话,勇敢,乐观,有耐性,又够坚强,加上心脏有力,还有少了好几根筋……嗯,所有条件你都具备了,那这个工作非你莫属。」傅止静用力拍着桌子。 「呃……小静主人要派给我什么工作?」尹适可傻傻地望着傅止静。 「小可,你从下个月起,去『金银阁』吧!」傅止静宣布。 「嗄——?」尹适可瞪大双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小静主人不要她了! 「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差事啊!」 小静主人一定是嫌她太笨! 「想想,只有黑武士团里最顶尖的高手才可以去金银阁……」 小静主人终于受不了她了! 「哎……」看她那世界末日的表情,傅止静嘴角直往上扬,「小可,你别胡思乱想,我派你去,其实是——」 「我会改!我会努力,把你看不顺眼的地方全改掉!」她哭丧着脸急喊。 「小可……」 「我这人天生就笨,但我什么都肯学,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马上修正,师兄们都说我没别的长处,就是很有毅力,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会往前直冲,一直一直冲……」她一急话就多得不得了。 「小可……」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功夫还没好到能进金银阁,我只想一直跟在小静主人身边,一直一直跟……一直一直保护你……」 「尹适可!」傅止静高举起手,大声喝止她再「一直一直」说下去。 「呃?」尹适可住了口,怔怔地望着她。 「真是的,你先听我说完嘛!我不是不要你了,而是要你去金银阁办一件事。」傅止静笑着摇摇头。 「办什么事?」 「我要你去保护杜非同。」她向她眨了一下右眼。 「嘎——?」尹适可再度傻眼,下巴又掉到地上。 小静主人要她……保护……杜杜杜……非同? 咚咚咚咚咚……她的心跳陡地加速,血液陡地逆流上街,脖子以上部位如烤熟的番茄,红上加红。 「啧,真没用,光听到杜非同的名字就脸红。」傅止静笑骂地瞪她一眼。 「为为为……什么……要保护杜……杜首领?」她双手捂住红通圆脸,结巴地问。 「当然是因为杜非同需要保护啊!」 她还是不懂,金银阁有黑武士团的高手们保护着,为什么还要派她去保护杜非同? 「金银阁五年一次的首领改选将至,目前正吵得沸沸扬扬的,我想杜非同一定很伤脑筋吧!」傅止静哼道。 「什么首领改选?金银阁首领不是杜非同吗?为什么要改选?」尹适可摇摇头。 「哎,杜非同这首领之位即将届满,他如果想继续连任就得加把劲了。」 「啊?」 傅止静瞧她还是茫然不解,于是再一次解释。 「金银阁因为掌握太庞大的资金,为了怕首领起私心侵款,从创立之初就规定首领任期五年为限,每五年就要改选一次。」 「原来是这样啊……」尹适可听得张大了嘴。原来金银阁和六韬馆的首领传承并不相同…… 「每次改选,金银阁内任何考绩达到优的人都能参加决选,再由决选选出的最后三人力拚首领之位。」 「好麻烦啊,我们六韬馆就简单多了。」尹适可皱皱眉。 「麻烦是麻烦,但很公平啊,人人有机会,而且每位候选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才能脱颖而出,所以,以往几乎都是些四十岁以上,对经营管理很有经验的元老当上首领,不过,杜非同却是个特例中的特例。」 「杜首领……他怎么了?」她关切地急问。 「杜非同算是个商业财经天才,当年以十七岁的年纪过关斩将,击败群雄,甚至还连着两届稳坐首领之位,简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他……真的这么厉害啊……」崇拜!崇拜!她的眼中闪着星星。 「他是很厉害,但如今十年届满,他是否能蝉联第三任还有得拚呢!」傅止静支着下巴,心想,杜非同树大招风,这次要过关不但不容易,搞不好还危险重重。 「啊?你是说他可能会落败?」尹适可一惊。 「有可能哦,多年来金银阁内部斗争得相当严重,竞争激烈,眼看今年的改选又要到了,听说有不少势力已蠢蠢欲动,还有很多挑战者摆明冲着杜非同而来……」 「啊?那杜首领怎么办?要是他今年没当上金银阁首领……」尹适可心里有些焦急,她可是杜非同的粉丝耶!粉丝怎能见自己的偶像垮台? 「如果他落选,那就表示他『逊掉了』!」傅止静耸个肩,两手一摊。 「小静主人不帮他吗?」 「哎,英雄令主人无权过问三大组织首领的定夺,这是早在百年前就已规定好的了。」傅止静正因为不能从中搞鬼搅局而大大觉得扫兴可惜啊! 「可是……」 「不过呢,虽然不能过问首领改选之事,但还是该去探个究竟,毕竟金银阁可是归我管,我总得去露个脸……」傅止静指尖轻敲桌面,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了一抹鬼灵精怪的微笑。 「没错啊,小静主人的确应该去看一看……」尹适可猛点头。 「我是很想去啦,偏偏我这阵子老是想睡觉,精神不济,冯小或女士和傅攘之先生根本不让我出门。」傅止静打个呵欠,挺懊恼的。 「对喔。」连迟钝的尹适可也发现近来傅止静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好。 「就因为不能出门,才要派你去,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改选肯定会状况百出,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使诈耍阴险手段,才要派你去金银阁保护杜非同。」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杜首领不利?」尹适可悚然一惊。竟然有人要伤害她的偶像? 「没错,所以,你一定得好好『保护』他,别让他出一点点的差错啊……」傅止静眯起眼睛,话中有话。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喝』尽所能保护杜首领的安全!」尹适可精神抖擞地道。 「喝尽所能?」傅止静一呆,随即爆笑出声。「哈……哈哈……好个『喝』尽所能,小可,真不知道杜非同遇上你这个『天兵』会做何感想啊……」 「啊?我又念错了吗?奇怪,怎么读了一大堆成语,我就是记不住呢?我大概真的是个笨蛋吧?小静主人,我就是书里写的那种『一块不能雕刻的烂木头,或是被泼了粪的脏污的墙』一样没救了,是不是……」尹适可垮下脸,搔着头碎碎念。 噗!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新解简直成了超级冷笑话。 傅止静笑得不支倒地,尹适可就是这点和她投缘,不过,不懂得欣赏她的人肯定会头很痛吧?啊,真想看看杜非同那个圆滑深沉的人头痛的样子呢! 「小可,我得警告你要公私分明哦!别被他的男色迷得团团转,忘了正事。」傅止静笑着看她,觉得有必要加注警语,就怕尹适可对杜非同毫无抵抗力。 男……男色?天!小静主人在说什么啊……她脸轰然如火山爆发…… 「总之,你去杜非同那里,二十四小时都得跟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 「二十四小时?」那不就连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都要……哇!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太限制级了! 傅止静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差点笑厥。 「小可,要当杜非同的保镖很辛苦的,他那个人死爱钱又势利眼,现实又没人情味,他的个性绝对不像外表看到的那么亲切,就像我刚才提的,面对他得要有勇气,有耐性,够乐观,够坚强,心脏也要够力……」她好心地再提醒一次。 「是,我明白。」 「他若是瞧不起你……」 「我就让他瞧不起,没关系。」被瞧不起又不会少块肉。 「很好,若是他想尽办法赶你走……」 「我会『坚定不移』。」不是她自夸,她的定功可是学得很不错的咧。 「哦,不错,用对了一次成语,有进步。」傅止静偷笑地赞许。 「是吗?」她傻傻地笑了。 「如果他羞辱你……」 「我会忍耐。」 「这样就对了,小可,如此看来,你去金银阁是没什么问题了。」傅止静一双眼骨碌碌地转着,暗想,有问题的恐怕会是杜非同吧? 呵呵,脸上闪过一抹恶作剧,她愈来愈兴奋了。 把天真爽快又带点傻气的尹适可送到唯利是图又现实冷酷的杜非同身边,会激起什么样的火花和什么样的混乱呢? 真是相当令人期待啊…… 第一章 美国 旧金山 尹适可双手负在腰后,背脊是挺得绷直,双腿是坚定有力,整个站姿完全没灭了六韬馆黑武士团该有的威风。 但她那张脸啊…… 在杜非同俊目的瞪视中,很卑微又胆怯地低垂着,好像她不是奉命来当保镖,而是个厚着脸皮前来依亲的小可怜。 打从她进到金银阁,打从她见到杜非同,打从她递上小静主人的手谕,杜非同就像在瞪着一只不知是要打死还是驱赶的虫一样,久久不发一语。 好歹也说句话吧!这样不讲话直瞪着人,是会让人闷死的。 她很想这样大声对杜非同说,但…… 她不敢。 她可以去打架杀敌,以一挡十都不成问题,可是要她面对自己喜欢的偶像大声说话,她的胆子就突然萎缩,勇气自动蒸发,心脏宣告不治,大脑关门歇业…… 呜,惨!之前对傅止静说的那些大话,全变成吹牛。 「所以说,是傅止静叫你来当我的保镖?」 终于,在等了将近一个世纪之后,杜非同开口了。 「是……的。」她偷瞄了一下他的表情。 俊帅的脸上看不出高不高兴,当然,更看不出生不生气,不过,不管他高不高兴或生不生气,都好好看哦…… 哇咧咧,卡卡卡!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她对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恍神深深自责。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傅止静不是病倒了吗?」杜非同虽然人在美国,不过,傅止静倒下没多久他就收到了秦天动传来的讯息。 这是件大事,当天一发生,消息就马上遭封锁,除了傅家,知道的人只有三位首领,以及眼前这个尹适可。 听说,傅止静发病时,她就在她身边,这表示……她应该知道不少有关傅止静病情的内幕…… 「这是在小静主人……长眠之前就说好的了……」一提到傅止静的病,尹适可就为之哽咽。 长……长眠? 杜非同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这蠢女人说的是什么话? 「你这个呆子,『长眠』是表示人死了。」他没好气地指正。 「啊?真的吗?我竟然又用错了词,我太对不起小静主人了,我这等于在咒她死,可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死,她不能死啊……该打!该打!这张嘴真该打!」她慌张又激动地重重拍打着自己的嘴巴。 看着像小丑一样的尹适可,杜非同的头一阵阵抽痛,额头也出现了数十条黑线。 把这个智障派来保护他,傅止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她想查他,监控他,也该找个机灵聪明一点的,怎么会找上尹适可? 他暗暗揣忖,备觉困惑,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他眼中,傅止静的心思拐了好几百个弯,难以看穿,即使她现在病了,也不容轻怱,也许她派尹适可来有她的目的,他如果立刻把尹适可遣回去,等于表明了他心里有鬼…… 「好了,尹适可,你别再打了,再打下去,你的嘴唇快肿成香肠了。」他皱着眉,看得不耐烦了,赶紧阻止还一直打自己嘴巴的尹适可。 「嗄?」一听到自己的嘴肿成香肠,她一惊,连忙以手掩住,还偷偷抿了抿唇,就怕自己在偶像前变丑。 杜非同带点嫌恶地盯着她,实在难以想象,月惊鸿手下居然会有这种土里土气的女人,黑长发在后脑高高地扎了一条辫子,露出光洁的前额和一张朴素的肉肉脸,像这种平凡无奇的五官,可能看过一百遍都会忘记,再加上个性憨直傻愣,没气质又无厘头,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基本上,这算是最值得同情的女人了,没姿色也就罢了,偏偏还没脑子…… 唉,可怜。 「主人病倒了,按理说,你更应该留守在她身边才对,不是吗?」他支着俊美的脸庞,蹙眉询问。 「我是很想留下,可是……小静主人在生病前就说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她的指示……」尹适可说着眼眶又红了。 傅止静这一病就陷入昏睡,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原本要回长生部的秦天动当下就进行紧急治疗,傅止静却毫无起色,情况严重到连小姐月惊鸿也亲自留守保护,就怕事情外泄,敌人会乘机来袭。 在这种时候,她的确应该陪在小静主人身边的,偏偏小静主人像是算准了她自己会发病似的,命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到金银阁报到。 「哦?」无论发生什么,都非得要尹适可来当他保镖?杜非同心中一动。 难道傅止静那个小丫头发现了什么了吗?应该不至于,前阵子齐家与他接触时他都非常小心,傅止静再精明,也绝对抓不到证据。 再说,他也没打算和那个可怕的齐少爷打交道。 一般有勇无谋的黑道他没放在眼里,但齐家不同,他打听过,齐家是个集结了东西方的大黑道组织,齐家老头是华裔日侨,黑道出身,在日本建立了庞大势力,齐家夫人却是美国黑道大亨的爱女,双方联姻之后,齐家移民美国,两方势力合为一体,以「齐天王朝」为名,气焰更加嚣张。 所以,齐少爷几乎可以说是日本和美国黑帮的共同领袖,他手下有多少人马难以估计,但除了强硬的背景之外,最令人忌惮的还是那年轻小子浑身透出的那股危险气息。 杜非同在商场打滚多年,什么厉害角色没见过,可第一次见到他就头皮发麻,立刻将他列在拒绝往来户。 「小静主人说你有危险,要我好好保护你,还说你这次要连任金银阁首领恐怕会有点困难……」尹适可一根肠子通到底,完全不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不该说。 「她真的这么说?」杜非同眉一挑,神色未变,倒是有一股气冷冷从鼻间哼出。 「对啊对啊!小静主人……是真的很关心你……」尹适可都要感动到嫉妒了。 「还真谢谢她的关心哪!」杜非同皮笑肉未笑。 「不过你别怕,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毛发。」她热切地宣称。 怎能不怕?他好怕啊! 尹适可那双圆眼亮得刺眼,简直就像自动发光的采照灯,一古脑儿的放射令人无法消受的热劲,看了就晕。 杜非同厌恶地在心里嘲弄,嘴上却十足生意人的圆滑口气。 「好吧,既然是主人一片好意,特地派你来当我的保镖,我也没话说,你就留下来吧!」他倒不怕她盯梢,凭她的能耐,根本查不到什么,再说,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自动离开。 「是,谢谢杜首领。」尹适可欢欣地点点头,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傅止静把杜非同说得很坏,没想到他人很好嘛,她还以为一来就会被他退货呢。 「不过,我这人有点怪癖,想跟着我,有些规矩一定得遵守。」杜非同决定先下马威,从折损她的自尊下手,包准下出几天,她就会哭着滚回去了。 没错,要对付这种土包子,太简单了。 「规矩?哦,是,小静主人已经交代,我来这里就什么都得听你的。」她笑着道。 这傻女人笑起来脸更圆也更傻气了…… 杜非同不忍目睹,干脆把目光调开,他宁可看着花瓶里的花,还赏心悦目一点。 「不能随便进我的房间。」 「是,不能随便进你的房间。」一个良家妇女本来就不能随便进男人的房间,这道理她懂。 「既然是保镖,就没资格和我并行,请离我五步以上,最好化成空气,别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他的口气近乎轻蔑。 对对对,偶像是不能随便贴近的,她在电视上看过,完全理解。 「是,我一定会保持距离,把自己变成空气……啊,其实我还会闭气这门功夫。」她讨好地补上自己另一项长处。 他横她一眼,继续道:「第三,不准随便和我说话,我讨厌吵杂,我没问话,你不准开口,最好锁紧自己的嘴巴,牢记自己的身分。」 这算够伤人了吧?他冷笑。 「是,我一定记住自己只是渺小的一粒沙子,沙子没有嘴巴,绝对会安安静静。」她点点头,还在嘴上用两根食指打个叉。 他被她的蠢话蠢样搞得乏力,更不客气地道:「还有,请你换掉你那身可笑又没有品味的黑衣,难看死了,穿着那样跟着我,只会让我丢脸。」 「啊?这是六韬馆规定的制服,会很难看吗?可是……我只有这种衣服,要我换掉不就等于脱光光……那那那才丢您的脸耶……」她脸红扭捏地说着,还害羞地偷笑。 杜非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没辙地发现,这种言语上的攻击对尹适可根本行不通。 因为这个蠢丫头毫无自尊可言。 罢了,就先忍耐一阵子吧,金银阁首领改选之日即至,他要忙的事太多了,可没有多余心思去管这个女人。 「来吧,我带你去你的住所。」杜非同起身,拉了拉深灰色西装,扣上钮扣。 「是……」尹适可赶紧抓起她脚边的那个大大的黑色布袋。 「那坨是什么?」他愕然地摘掉鼻梁上纯粹装饰的扁长方形胶框眼镜,瞪着大布袋。 「哦,这是我的行李。」她笑着解释。 「行李?」他还以为是垃圾…… 「对啊,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里头。」她说着扛背起大黑布袋,活像变装搞笑版的圣诞老公公。 难看死了! 他皱起双眉,脸色铁青。 跟着身为金银阁元老的父亲,他等于在这个金窟银窝里长大,看的用的全是顶级品,除了讲究衣着、注重外表,他的生活层次更与一般人不同,往来对象不是权贵就是名流,几时会遇上这么一个俗到爆的女人? 偏偏,这女人还是他未来的保镖,即将跟着他进进出出…… 这……能看吗? 不行,他得尽快把这蠢丫头赶走,尽快。 「杜首领,怎么了?」尹适可抬头询问,呆呆地笑着。 「没什么,走吧!」杜非同瞥了她一眼,心中已有盘算,走出贵宾接待室。 尹适可跟在他身后,走在铺着深蓝白纹地毯的宽敞长廊上,屏着气东张西望,不得不对金银阁这栋又大又豪华的建筑惊叹不已。 整栋金银阁地高六十六楼,设计新颖又不失优雅,从整个外观根本看不出来它是个私人企业,倒像极了所谓的「六星级」大饭店,当她踏进一楼挑高大厅时,真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除了大厅气派,各个层楼似乎也都经过精心装潢布置,大到整个梁柱,小到厕所一个小小的磁砖,全都美轮美奂得吓人,连她这个没什么知识水准的外行人,也明白当初盖这栋大楼花了多少钱,又费了多少心。 「一楼是接待中心,二楼以上就是金银阁旗下各个部门,全是办公场所,不得随意进出。」杜非同双手插在口袋,头也不回地警告。 「是。」尹适可愣愣地直点头。 「地下一楼是健身中心,开放给员工们休闲之用,你不算员工,所以你也不能去。」他说着嘴角闪过一丝恶意的笑。 「是。」当保镖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可以「休闲」。她想。 「还有啊……」他踱过了一般人上下的电梯间,转几个弯,拐进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一个大型电梯前停了下来,按下按钮,才转头对她道:「这是送货专用的电梯,你的身分,只配从这里上下楼,懂吗?」 要是她还感觉不出他在羞辱她,那她就是个笨蛋。 他噙着嘲讽的笑意,就等着看她愤怒抗议。 「真的吗?我……我可以搭电梯吗?真的可以吗?」尹适可激动地掩住嘴,一副兴奋到快晕倒的模样。 他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噼哩啪啦一串高兴的低嚷。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杜首领,我还以为我得爬楼梯呢!坦白说,刚才看见这栋大楼时,我心凉了半截,心想,以后上上下下要是得爬几十层的楼梯,我一定会累死,没想到你竟然会好心地允许我搭电梯……呜……你真的太好心了,我其实一直很喜欢搭这种东西耶!好像可以上天下地,真好玩……」 看她一脸开心得像要上天堂的表情,他的笑容陡地变成了抽搐。 这女人……果然是个笨蛋! 但恼人的是,习惯了面对厉害精明的商场对手,他竟不知要如何应付一个笨蛋…… 臭着俊脸,他走进电梯,对着兀自兴奋个没完的尹适可道:「闭上嘴,快进来。」 「是是是……」尹适可小心翼翼地踏进电梯,嘴巴笑得快咧到耳根去了。 电梯直往六十六楼,过了第三十层,一面透明玻璃竟可以看见整个旧金山湾,尹适可惊呼出声,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在玻璃上。 「哇!好美哦!可以看到风景耶!我的天啊!那是海吗?还有船……」她像个孩子般笑喊着。 「尹适可。」他揉着眉心,冷冷地喝止她。 「咦!那里还有一座红色的桥……啊!我知道我知道,那就是『金门大桥』,对不对?可是很奇怪,小静主人说金门在台湾,怎么它的桥却跑到旧金山来呢……」 「尹适可!」他再次怒喝。 「是。」她回头。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开口。」就算天塌了也能冷静以对的他,难得地眼珠子有点喷火了。 「啊,对不起。」她笨拙地用手掌捂住嘴。 「请牢记我的戒条。」他不耐地转开头,着实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是,遵命。」她恭敬地低下头。 电梯在六十六楼停住,门一开,一个美丽端庄女子就立在门外,微笑地欠身。 「首领,您回来了。」 「嗯。」杜非同脸色不佳地走出电梯。 尹适可赶紧拎起黑布袋跟在他身后,那美丽女子一见到她,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笑容。 「这位是……」 「她叫尹适可,是我的保镖,六韬馆来的,黑武士成员之一。」杜非同不太乐意地介绍。 「六韬馆的黑武士?」美丽女子眼睛一亮,特地多打量了尹适可一眼。 长发扎了个大马尾,一身黑衣,个子中等,圆圆的脸,不但不漂亮,还多了一份憨直,看她的样子,应该才二十一、二岁吧?年纪轻轻就成为黑武士团成员,表示她功夫不弱,可是,怎么看都令人纳闷,总觉得她和六韬馆那些精悍威武的黑武士差好多。 「先帮这家伙弄个房间,青娜。」杜非同向自己的秘书下令。 「是,六韬馆的黑武士们都住在三十楼的客房,应该还有空位……」柳青娜立刻道。 「不用了,让她住在我卧室隔壁。」杜非同很快地指示。 尹适可惊喜地瞪大双眼,心脏又卜通卜通乱跳。不会吧!她……她可以住在杜非同隔壁…… 「您卧室隔壁?」柳青娜愣了愣,狐疑地道:「可是您卧室隔壁没有客房,只有一间储藏室……」 「那就行了,她的身分,只配住那里。」杜非同恶意地冷笑。 「但是,这样好吗……」柳青娜担心地瞥了一眼尹适可,怕她介意生气,不料却发现她正开心地笑着。 不是苦笑,不是强笑,而是像中了什么乐透一样喜孜孜笑开了嘴,脸颊还没有道理地飞红。 「这样很好!呵呵呵……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杜首领……谢谢你让我睡你隔壁……」尹适可怎能不开心啊?她就可以和偶像隔着一道墙一起睡耶!哇……一起睡……想到就好羞哦! 柳青娜呆呆地望着她,有点困惑了,这位女保镖到底懂不懂她要住的地方是个放「杂物」的储藏室?到底懂不懂,杜非同会这样安排,等于把她当成了杂物? 倒是杜非同见尹适可笑得这么灿烂,就为之气结。 气的是要对付尹适可却使不上力,气的是明明要气她却老是气到自己。 到底,傅止静之前都是怎么和这种人相处的? 「在储藏室随便弄张床给她,不必整理得太整齐,尹保镖『应该』不会住太久的。」他冷冷地笑了。 「是。」柳青娜同情地看着尹适可,被杜非同讨厌的人通常都不会太好过,这个尹适可大概不出三天就会落荒而逃了。 她替她默哀。 「嘿嘿,那就麻烦你了。」尹适可笑咪咪地向她点头致谢,还沉浸在莫名的兴奋之中,浑然不知人家正在替她未来的日子操心。 第二章 尹适可很快就发现,杜非同周遭的人非富即贵,非俊即美,整个金银阁简直就像个艺能界,到处见的人全都可媲美明星,就连小小的一个负责打扫的清洁人员都比她称头…… 但是,其他人虽长得好长得优,在她眼里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杜非同。 瞧瞧他,站在人群中就是不一样,修长高挑的身形,在合身笔挺西装的包裹下,更显得英挺卓然,中长微卷头发飞扬有型,俊美的五官立体深邃,英挺的鼻梁上总是架着各式各样的扁长方形胶框眼镜,整个人既贵气又时髦,简单讲就是抢眼夺目,从头到脚散发着无人能挡的魅力…… 坦白说,最早她迷恋的,其实是一出韩剧的男主角。 自小窝在山上习武,连书都没读过多少,当然更别提看电视了,然而自从跟了傅止静,被傅止静拉着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连续剧,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简直成了电视儿童,更成了韩剧迷,尤其还迷上一个长得俊帅潇洒又正义多情的男主角…… 「小可,你喜欢这种男生啊?」傅止静见她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时间一到就抱着电视不放,不禁好笑。 「呃……也不是啦……就就就……」她被问得脸红害羞。 「这个人长得还好嘛,和金银阁的杜非同差不多。」傅止静耸个肩。 「杜首领?杜首领长这样子?」她愕然。 「对啊,下次见到他,你仔细瞧瞧,很像哩,甚至,比这个男主角帅。」 傅止静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却也半信半疑。 直到那天的首领见面会,她亲眼见到了杜非同,才明白博止静说得一点都不假,杜非同不但长得像那位男主角,而且还更为俊雅雍容,潇洒脱俗…… 她整颗心抖了起来,差点开口请他签名,就在那时,杜非同转头看了她一眼,四眼相对,她当场被电得灵魂出窍,意乱情迷。 从那一刻起,杜非同成了她唯一的偶像,别说是当他保镖,就算当他奴才她也甘愿…… 「欧洲方面的营收上半年只比去年多了百分之三,这表示还有努力空间。」 「是,首领,我已督促我们金银阁在欧洲方面的支部,下半年全力冲刺。」 「很好,至于亚洲方面,我们得积极布局……」 她着迷地看着杜非同那果断有力又圆融玲珑的谈吐,听着他抑扬顿挫又明朗流利的嗓音,一脸痴傻呆笑,压根忘了自己的保镖身分,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疯狂追星的粉丝…… 正在与财务主管谈论公事的杜非同只觉得后颈微麻,蓦地打了个冷颤,迅速回头,撞上了她两道可媲美一千瓦的视线,不由得皱起了俊眉。 「尹适可。」他低喝。 「是?」她还在傻笑。 「这里是财务部,闲人止步,你怎么可以进来?」他以冷得让人冻结的声音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出去,马上。」她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他订下的规炬,跟着他跟着跟着就进了三楼财务部门,于是赶紧倒着退回门口。 她倒着走的可笑模样惹得财务部门所有成员一阵偷笑,也惹出了杜非同额际的黑线条。 才二十四小时,他就受不了了。 也不知是不是对比太强烈,长相平凡憨俗又毫不起眼的尹适可在金银阁内竟然显得非常突兀,突兀得老是引起了莫名其妙的注目,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在问,她是谁? 「首领的贴身保镖。」有人问就有人回答。 「但……她看起来不像保镖……」这种疑惑几乎每个人都有。 「人家是六韬馆黑武士团的一员。」很揶揄的口气。 「真的假的?可她这个人……长得很好笑……」完全的无法置信。 「嘘,小声点,首领似乎也很伤脑筋。」 「可以理解,首领一向喜欢光鲜亮丽的东西,也最受不了笨蛋,可她……唉!」众人一致摇头。 杜非同向来高高在上,重品味又重质感,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他这种人就算要个保镖,也该是那种登得了台面的俊男美女,怎么会是尹适可这样的角色? 众人的质疑和揣测更加深了杜非同的恼怒,他以为尹适可忍不了三天,没想到,倒是他连一天也忍不下。 没心情再谈公事,他迅速交代完重点,转身走出财务部,站在门外的尹适可立即像影子似的跟上。 他厌烦地站定,缓缓转头,尽可能表现善意。 「尹适可,你初来乍到,一整天没睡,不累吗?」 「不会不会,我一点都不累,我平常有在练功,体力好得很。」在偶像身边,全身亢奋,怎么可能会累? 「体力再好也会有时差的问题,这样吧,你先休息个一两天,再开始工作……」他很好心地建议。 「不行,小静主人派我来保护你,我就得时时跟在你身边。」尹适可没想到他会关心她,心里好感动,更下定决心紧紧守护着他。 「其实,金银阁很安全,除了你,还有其他黑武士团在……」拜托你去休息吧!拜托! 「师兄们保护的是金银阁,而我要保护的人是你,这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你忠于职守,不过我不习惯有人跟着,你这样如影随行反而会打扰到我。」就只差没直接说她碍事了。 「是吗?我懂了……」她恍然地点点头,立刻向后退五步,然后运功闭气,怪声怪调地道:「从现在起我会闭住气,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把我当沙子,当空气。」 她说她懂,懂个头啦! 杜非同的脸微微抽动,当真被她打败了。 遇到这种天兵,有理也说不清,如果再让她这么死缠下去,他哪还有精神对付其他竞争对手? 偏偏她又是傅止静指派来的,不能直接赶她走…… 「首领,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不是要开会了吗?」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从另一头走来,杜非同回过头,很快换上一张微笑恭敬的面具,迎上前。 「孟元老,您来啦!」 「听说主人派了一个『很特别』的保镖给你,就是那位吗?」孟元老盯着尹适可那张因闭气而胀得鼓鼓的脸。 「是。」 「派一个女娃儿来保护你,咱们英雄令主人安的是什么心哪?」孟元老讽刺地笑了笑。 「主人当然是一片好心,她大概是怕这次的首领改选有人会对我不利吧?」杜非同笑容不减地顶回去。 「谁敢对首领不利呢?金银阁内可还是有律法的啊!」孟元老哼道。 「可不是吗?我也不相信有人胆敢冒着触法的风险要手段,除非不要命了。」他一副谈笑风生,却是字字带刺。 「放心吧!金银阁首领改选向来讲究公平公正。」孟元老眯起老眼。 「当然,我从不担心。」双手背在腰后,他一派悠然。 「首领总是自信满满,可是有时候,光靠自信是不够的……」孟元老的话听来像在警告。 「对啊,除了自信,还得靠实力,和一点运气,孟元老,也许上次令公子少的,正好是一点运气。」杜非同嘲弄地笑了。 孟元老老脸一变,终于沉不住气,恨恨地道:「你尽量得意吧,杜非同,我倒等着看看,今年幸运之神会站在哪一边。」 说罢,孟元老拄着拐杖走开,行经尹适可身边,还轻蔑地横她一眼。 尹适可惊愕得睁大双眼,这老头……这死老头居然直呼杜非同的姓名,甚至还如此无礼……? 在六韬馆,哪一个人有胆子这样对月惊鸿说话?就算是一些老武师也都对月惊鸿必恭必敬的,大家可不会因为月惊鸿年纪轻就以下犯上…… 只顾思考,她忘了自己正在闭气,停止运功,一张脸陡地涨成紫红,眼看就要缺氧断气—— 杜非同以为她在耍宝,杵了三秒,发现不对劲,才大步冲到她面前怒喝:「尹适可,你在干嘛?还不快呼吸!」 她一惊,赶忙张开口,大大喘气。 「呼!呼!呼……」她拍着胸口,拚命吸着空气。「哇!差……差点就憋死了,呼……呼……我竟然忘了要呼吸,难怪我觉得头好晕……多亏你提醒我,杜首领,感激不尽……」 杜非同一双俊目从眼镜后方瞪着她,突然觉得头好痛。 他可以轻松应付金银阁那些一心想将他拉下位子的老狐狸们,却对尹适可这个呆子没辙。 到底,这蠢女人的弱点是什么? 「你这么不机灵,傅止静是怎么忍你的?」他喃喃自语,难以理解。 「什么?」她抬起头,圆脸近看更憨更呆…… 「下次想死的时候,换别的方法,闭气闭到憋死,连站在你旁边的我都觉得丢脸。」他双手插在口袋,没好气地骂着。 「我不是想死啊,我是被那个老头吓到了,一时忘了自己正在闭气……奇怪,他怎么可以对你这么不敬?你是金银阁的首领耶……」她搔搔头,无法理解。 他看她一眼,冷哼道:「金银阁和六韬馆可不一样,你们是注重『血统』的世袭组织,完全活在『情义』的梦幻里,金银阁却是个残酷现实世界的翻版,在这里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每个人都处心积虑要爬到高层,挑战首领的权威,取而代之。」 他很久以前就认为六韬馆那群怀着武侠浪漫的人真是太幼稚了,什么重义轻利,真是够了,要不是金银阁供给六韬馆金钱上的资助,六韬馆早就垮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不是权,不是力,更不是武功,而是钱。 「我们才不梦幻呢!我们可是很认真地在面对现实……」她觉得有必要向偶像澄清一下。 「在月惊鸿那位大小姐带领之下,你们真懂什么叫现实?」他讥讽。 「呃?」她眼大睁,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轻蔑的口气说月惊鸿和六韬馆。 「你以为你们六韬馆光喝黄山的露水就能活到现在?嗤,又不是天仙,还说不食人间烟火呢!你们啊,专食我的血汗钱。」他挖苦地冷笑。 「话不能这么说,杜首领,好歹我们也一直派人保护着金银阁……」她试着解释六韬馆这些年来可不是白用他的银两。 「是啊,多亏有你们保护,不过在我看来,金银阁的安全,根本是用钱买来的,而且,代价还不小。」他哼了哼,转身就走。 她怔怔无言地盯着他的背影,心想,小静主人说得没错,杜非同果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对六韬馆似乎也有成见。 不过没关系,她耐磨耐操,绝对不会轻易被打倒,就算杜非同脾气不好,她也能挺住。 再说,他是她的偶像,偶像有点脾气有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重要的是要保护他的安全,让他顺利通过改选,这才是她的首要工作。 吸气挺胸,她很快地振作精神,快步追上杜非同。 「我明白了,既然杜首领认为六韬馆花了你不少钱,那我就更得为杜首领尽心尽力,绝不轻言离开,请你尽量使唤我,不必客气。」她一脸正气凛然又不屈不挠。 杜非同死瞪着她,脸都绿了。 唉……弄巧成拙啊,本以为损损六韬馆能气走她,谁知道她竟更加死缠不放…… 他翻了个白眼,揉着后脑,决定先回办公室吞颗止痛药,再来想想怎么打发这个呆丫头。 「适可?你真的被派来保护杜非同?」 驻守金银阁的黑武士团成员围着尹适可,每个人都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一脸傻笑的小师妹。 听闻尹适可被派来金银阁,他们简直难以置信,几个没值班的人立刻前来看看她。 「众师兄们,好久不见啊!各位别来无『羊』吧?」尹适可见到师兄们,心情大好,一一抱拳向大家致意。 「还『羊』呢?你这头笨羊老是不用『心』,是『恙』啦!」八师兄觉得脸上无光,团里,他负责教尹适可读书认字,不过很可能到头来都白教了。 「啊?对对对,是、『别来无恙』,对不起哦,八师兄,成语真是好难学啊……」尹适可抱歉一笑。 「你这丫头这么钝又这么迷糊,主人怎么会派你来这个地方呢?」大师兄满是胡碴的脸上全是操心。 「呃……小静主人说我最适合来保护杜首领……」她呐呐地道。 「你最适合?不会吧!杜非同机敏狡狯,性格难以捉摸,是个现实的势利鬼,你哪能保护得动他?」五师兄哼道。 「五弟,不得胡说!」大师兄轻斥。 「我知道杜首领脾气不太好,不过他其实人还满好的……」尹适可立刻替偶像辩白。 「好?」其他人都傻眼。 如果杜非同可以用「好」来形容,那天下没恶人了。 「咳,适可,你也不小了,有很多事要学会用脑子去判断……」大师兄告诫。 「她有脑子才怪。」七师兄插嘴吐槽。 尹适可不以为意,依然笑着。「七师兄,你放心,我已经被小静主人训练得比较聪明了。」 「有吗?我们可看不出来。」五师兄叹道。 「好了,别再损她了。」大师兄制止其他师弟们,转头又面对尹适可道:「适可,这里不比六韬馆,金银阁是个钩心斗角的地方,你又跟在杜非同身边,想必会面对许多你看不顺眼的事,切记,无论什么事,要忍,保镖的工作是动手不动口,你要谨守这个戒条。」 「是,我明白。」她已经见识过了。 「我们只负责安全,除了安全之外的事,你都不能管,也不要管。」大师兄要她学的第一课就是置身事外。 「哦……」她不断地点头。 「杜非同在商场是出了名的厉害,他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你也要小心……」大师兄欲言又止。 「小心什么?」她愣愣地睁大眼。 「就是……」大师兄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师兄的意思是要你别被杜非同给迷去了心智,那小子长得一副女人最爱的俊俏倜傥,我们已经见过太多女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不可自拔,你啊,可别像她们一样傻。」八师兄直截了当地说了。 她呆了一秒,陡地脸颊爆红,夸张又结巴地大笑。 「哈哈……你你们在说说说什么啊……哈哈哈……我我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迷……迷……迷上?我可是黑……黑武士团的专业保镖啊!哈哈哈……」 完了!已经太迟了…… 众师兄直勾勾看着她那煮熟的圆脸,全都心知肚明,这丫头恐怕也沦陷在杜非同的俊美容貌里了。 「唉……」不约而同地,他们动作一致,摇头叹气。 「你……你你们干嘛叹气啊?」尹适可心虚地问。 「适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帮你取这个名字吗?」大师兄问道。 黑武士团的众成员虽然以师兄弟相称,不过却不一定师承同一位武师,尹适可的师父是六韬馆里最厉害的剑师,其剑术之高,可能连无敌也略逊一筹。 「知道啊!就是要我什么事都『适可而止』嘛!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成语……」她怎么会不懂?从小到大都快被师父念得耳朵长茧了。 「对,适可而止,什么事都别太超过,适度就好,就算迷上一个男人也一样。」八师兄没好气地道。 「我……我我又没有……」她鼓着红红圆脸想掩饰。 「不管有没有,你都给我清醒点,要挑好男人,馆里多得是,等你大一些,想结婚了,再叫小姐帮你找一个。」五师兄直言。 「谁……谁说我我我要结婚……」她一急,更结巴。 「好了,适可,我们只是为你担心,没有恶意,你如果无法适应这工作,就告诉我,我会去和小姐谈谈,把你调回去。」大师兄关怀地望着她。 「不不不,这是主人指派的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做的,请别麻烦小姐,她现在正忙着……」她脱口急道。 「哦?小姐在忙什么?」众师兄突然一齐凑过来打岔,显得兴味盎然。 「呃……」她一惊,立刻捂住差点说溜的嘴。小静主人生病的事可不能让他们知道啊! 「听说,小姐和长生部的秦首领两人相恋,是真的吗?」八师兄好奇得不得了。 「嗄?」她呆了呆。原来师兄们以为小姐在忙着谈恋爱啊! 「小姐真的要嫁给秦天动吗?她是什么时候和那头熊看对眼的?秦天动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掳获咱们小姐的芳心?他们两个不是一直不和吗?怎么从日本回来之后就谱出恋曲了?」 一连串的八卦问题问得尹适可招架不住,她一步步后退,除了傻笑,根本答不出来。 「这种事……你……你们去问小姐……我不清楚……」 一听要去问月惊鸿,倏地,所有人都脸色一悚。 他们谁有胆子去问月惊鸿这种事?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怎么会不清楚?我们听大中大正说了,你是第一个发现小姐和秦天动在一起……」大家再度逼问她,也只能逼问她。 「没有没有,不是我……」 这叫她怎么说啊?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会和秦首领相亲相爱,最早猜出来的是小静主人啊…… 正不知所措,腰间的手机铃声乍响,她三号,忙道:「哦,杜首领要出门了,我得下楼了……各位师兄,回头见。」 「等一下,适可,把话说完再走……喂……」师兄们忙道。 开玩笑,她哪里还敢等,使出怪怪步法,转眼闪到师兄们身后,在师兄们的喳呼斥责声中溜出重围,逃之夭夭去也。 第三章 一辆黑得如晶钻的加长型劳斯莱斯顶级轿车,在街上平稳地行驶着,看起来如此气派高雅,沉练大器。 不过,车里有张贴着玻璃的圆扁脸却破坏了整辆车的美感…… 「尹适可,把嘴巴闭起来。」杜非同看着一叠财务报告,头也不抬地冷斥。 尹适可从一上车嘴巴就张得像漏斗一样,都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还处在呆愕惊诧之中,土毙了。 「呃?是。」尹适可困难地把嘴巴闭上,困难地转过头,又一次环视了很可能比她现在住的储藏室还「宽敞」的车内,终于忍不住惊叹:「哇噢……这是什么车啊?像火车一样长,里头还有电视冰箱……」 「干嘛这么吃惊?你们大小姐也有一辆差不多的,不是吗?」杜非同哼道。 「没有啊!小姐的那辆车好像没这么长……」她偏着头回想。 「是啊,她的车子比这辆小很多,但价格却没差多少!」杜非同暗暗咬牙,说起浪费钱,月惊鸿那女人算是一流。 试想,一个长年待在山上的女人要辆进口车干嘛?他敢打赌那辆车连一次都没开过。 「会吗?虽然我只看过一次,但小姐的那辆车看起来不怎么样耶,上头全是灰尘……」尹适可搔搔头。 灰尘?! 上千万就这么晾在黄山山脚下? 他一怔抽,抚住胸口,心在淌血。 「好啊,我辛苦赚钱,你们花得可轻松,一群吃白食的家伙。」他气闷地低斥,将手中的资料甩向一旁。 明年非大大删减六韬馆的经费不可,不,连长生部的也都要删,否则,月惊鸿和秦天动还真以为钱会自动从天上掉下来。 「呃……杜首领,我不只吃白食,我每天都吃五色蔬果,我师父说这样才能维持健康……」尹适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 开车的司机突然抖动着肩膀,似乎正努力在忍着什么。 杜非同不悦地把前后座之间的间隔窗关上,横她一眼,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他心里有数,傅止静派尹适可来到他身边,绝不只是名义上当他保镖这么简单,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懂得利用秦天动驯服高傲不羁的月惊鸿,这表示,尹适可极可能也是她面对他下的一步棋……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看不清尹适可这颗小卒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傅止静在要什么心机呢?要不是她现在病倒,陷入昏睡,他还真想直接和她斗斗法。 沉吟着,他忽然问:「尹适可,听说主人是在你面前倒下的,她倒下之前难道都没有任何征兆?」 「征兆?哦,有啊,小静主人前阵于一直打呵欠,睡眠时间也变得很长。」她想了想才道。 「哦?秦天动怎么说?是傅家的怪病吗?」 「是,秦首领说这种怪病每代侵袭的器官不同,很难预防,傅先生的病症在心脏,小静主人则可能在脑部……」她叹口气,心里又觉得难过了。 「脑部?」 「对啊,所以才会一直睡,醒不过来……」她眨眨泛红的眼睛。 醒不过来啊!那么,英雄令是否又要换主人了呢? 看来傅止静也没那个命,手里的英雄令都还没握暖,就得拱手让出去,可惜啊可惜。 他在心里冷笑。 「不过,有秦首领这位大神医在,我相信小静主人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吸吸鼻子,认真地道。 「是啊,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脸转向窗外,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言不太由衷。 没多久,车子在一家银行前停下,司机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他跨下车,扣上西装钮扣,英挺地走进银行大门。 尹适可连忙跟上前,与他保持着五步距离,只是,一进入银行内,她就发现一股奇异的骚动如涟漪般在瞬间四散,而激起涟漪的中心点,正是杜非同。 她敢打包票,所有的银行女职员和一楼大厅里的女性们,都被杜非同的俊帅给电倒了。 银行副总匆忙迎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首领,你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就来了?」 「怎么,我不事先说一声就不能来吗?」杜非同眉一挑,面无表情。 「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副总惊恐地想解释。 「行了,王董呢?我要见他。」他直接走向电梯。 「这……董事长正在开会……」副总追着他的阔步。 「开会吗?和谁开会?该不会是和孟元老那个老家伙吧?」他走进电梯,转身盯住一脸苍白惊恐的副总。 「不……这……」副总吓得冷汗直流。 「尹适可,上八楼。」他懒得再理他,向杵在一旁发呆的尹适可喊了一声。 「是。」她进了电梯,按下八楼键,把那位副总关在门外。 一分钟后,他们来到八楼的董事长室,室内残留着一阵浓浓的烟味,会客桌上搁置着来不及收的水杯,显示着有人就在刚才匆忙离开。 很匆忙。 「首领……你来了。」银行董事长王招财肥脸上有着刻意得过头的欢迎笑容。 「听说王董在开会,怎么不见其他人呢?」杜非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会议正巧结束……」王招财暗喘了一声,才道。 「还真巧啊!」杜非同踱到沙发旁,瞄了一眼桌上的杯子。 三杯,表示金银阁里有三个元老这次想联手摘掉他,而且,显然还想拉拢这家金银阁旗下最赚钱的银行负责人。 「请坐请坐,不知首领突然来访,请问有什么要事?」王招财神情微讪,招呼着他入座。 他在牛皮沙发上坐下,跷起长腿,盯着王招财,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的来意王董还会不清楚吗?这次首领改选,王董似乎成了关键角色,我能不来打个招呼吗?」 「咳咳,首领言重了……」王招财紧张地干笑两声。 「不过,这十年来我也待王董不薄,全富银行能成为今日这样的风光局面,可不全是你一人的功劳,是吧?」杜非同表情温和,言词却渐渐犀利。 「是,当年若非首领提拔,我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王招财握着冒着汗渍的双手。 「你明白就好,我可以让全富银行在我手中壮大,就可以让它在一夕之间倒塌,如果你想把未来赌在别人身上,和其他元老联手对付我,我日后也不会手下留情。」他撂狠话。 「不,我并没有……其实……只是孟元老主动约我见面,带着黄元老和许元老一起来……」王招财脸色微白,连忙解释。 「三位元老来干什么?想从你口中探我的底吗?」他冷笑。 「不……」 「这次孟元老的大公子孟长志想卷土重来,还是得靠他父亲打点哪!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他这样能成什么气候?」杜非同嘲讽道。 「孟元老只是提借钱的事,他大概是急了,才会找上我,希望我暗地里借笔钱给长志去投资……」王招财不敢隐瞒。 「哦?想借款?」他眉一挑。 金银阁首领改选有三大课题,第一道课题,就是看各人本事,以一笔固定的十万美金为基金,看谁在一年内投资所得最高,谁就赢得一胜。 看来,孟长志投资失利,把基金全败光了。 「我没敢答应,三位元老正想说服我,你就来了。」王招财又道。 「只是这样吗?」他瞄着王招财心虚的脸。 「是……」王招财不敢看他,低下头。 这时,一位看似精明干练的混血美艳女子端着茶推门而入,将茶水放置在杜非同面前的茶几上。 「首领,听说你来了,我特地请秘书泡了茶。」女子礼貌地打招呼。 「谢谢你,王夫人。」杜非同客气地笑了笑。 一直立在角落的尹适可睁大眼看着王招财的妻子,大概三十来岁,却「艳丽得像是桃子李子」,身材也细腰丰臀,凹凸有致,非常漂亮。 「怎么,在谈什么要事吗?气氛这么绷?」王夫人走到王招财身边,倚在他身边,妩媚地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王招财尴尬地摇摇头。 杜非同轻啜一口茶,也不多待,起身告辞。 「我只是特地来看看王董,没别的事,该回去开会了。」 「是……」王招财也忙着起身,准备送客。 「我来送首领,你忙你的吧!」王夫人拍拍丈夫的肩膀,送杜非同出办公室。 来到电梯口,杜非同和王夫人却没搭电梯,两人直接走往楼梯间,尹适可傻愣愣地跟上,以为他想走楼梯下楼,运动运动,不料一推开门,就赫然看见杜非同和王夫人正狂野地拥吻着。 她整个人傻眼,下巴脱落到胸口。 这……这是…… 「没良心的坏东西!这么久都没来看我……」王夫人喘着气,边咬着杜非同的唇边嗔骂。 「你也知道我最近比较忙……」杜非同轻笑一声,再度攫住王夫人的红唇。 「嗯……忙得连打个电话都没空吗?」王夫人搂住他的后颈,娇吟声从他热情的吻里逸出。 他抬起头,低头盯着她,笑得无奈。「改选在即,我得多做点准备啊!」 「还准备什么?在金银阁,谁能赢得了你这个鬼灵精?」王夫人啐道。 「我宁可小心一点,否则,怎么被扳倒都不知道。」 「怕什么?有我盯着王老头,你什么都别担心。」王夫人仰着脸,以涂着丹红的指尖轻刮他的俊颊。 「是啊,多亏你通知我来,才能让姓孟的无机可乘。」他满脸感激。 「那……你要怎么谢我?」王夫人以勾魂媚眼盯着他。 他魅力一笑,没有多说,直接搂住她的纤腰,低头再度给她一个火辣热吻。 尹适可两眼凸睁,下巴依然挂在胸口,怎么也合不上来。 这……这女人不是王董的太太吗?她怎么还……还可以…… 天哦!这不就是所谓的「红杏爬到墙外去了」? 而杜非同……他他他竟然然和自己属下的老婆私通? 佛祖啊!菩萨啊!这还有伦理道德吗?还有礼义廉耻吗? 杜非同和王夫人热吻了好半晌才分开,然后,王夫人整理着发丝,瞪着一脸愕然呆愣的尹适可一眼。 「这个保镖嘴巴牢不牢?」 「放心,黑武士从来就不多嘴。」杜非同也拉好西装。 「黑武士?她这样子一点也不像黑武士成员。」王夫人皱眉。 「的确不像,不过她可是主人派来的,相信『一定』懂得规矩和分际。」杜非同看向尹适可,话里有着警告。 「其实这样也好,要是主人派一个太美的女保镖在你身边,我可就紧张了。」王夫人言下之意就是认为尹适可对男人来说很「安全」。 「紧张什么,再美的女人也比不过你啊!」杜非同简单一句恭维就捧得王夫人晕陶陶,笑得花枝乱颤。 「你啊,就嘴巴甜……」王夫人嗔他一眼,满意地走出楼梯间。 杜非同跟在她身后,来到电梯口,两人一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又恢复了原来的客气。 「王夫人请留步。」他淡然地道。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首领请慢走。」王夫人微笑送客。 电梯门开,杜非同大步走进去,却发现尹适可还像傻瓜一样杵在外头,不禁板脸喝道:「尹适可,你不走吗?」 尹适可这才回神,匆匆跨进电梯。 电梯门在王夫人虚假的笑容下关上,往下降落。 尹适可终于憋不住了,她转过头,义正词严地道:「杜杜杜首首……你和那个王夫人……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丧尽天良』、『败坏门风』、『不三不四』的事情?这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啊……」 这丫头难得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正确的成语,只是老是用得不够恰当。 到底是谁教她读书的?依他看,她根本学得「不伦不类」,「不明不白」。 杜非同在心里嘀咕,懒得理她,迳自拿出名牌手帕,嫌恶地擦拭着王夫人留在他嘴唇的口红和口水气味。 看见他这个动作,尹适可双眼圆睁,一肚子准备晓以大义的言词顿时哽在喉咙,差点呛死。 他他他……在擦嘴巴?刚刚明明和人家吻得昏天暗地,现在却好像在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看什么?你还以为我喜欢吻一个老女人?」他冷眼瞪她。 「啊?」她完全被搞胡涂了。 「哼,不过是利用她来帮我盯住王招财,用甜言蜜语陪她上床,再加几个吻,就能掌控姓王的,这笔生意,我可没吃亏。」他冷笑。 「嗄?」她掩嘴惊呼。 他们还上……上上床?杜非同的意思是,他并不喜欢王夫人?但不喜欢又可以吻她抱她陪她睡觉?陪一个有夫之妇睡觉? 不会吧!她的偶像……她最崇拜的偶像……竟是这种人? 她呆愕地瞪着他,胸口……有点酸。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过是上个床……」他看她一脸震惊错愕,啐然讥笑。 「不要啊!你这样糟蹋自己,会被别人在背后骂你们是狗男女,我不希望有人骂你是狗……」她哭丧着脸,深受打击。 狗……男女?他呆了呆,气得怒瞪着她,「喂!你是从哪里学来这种难听的字眼?」 「连续剧里都是这样骂偷偷私通的男人和女人啊!你是个首领,怎么可以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暴『珍』天物啊……」她好痛心!痛心疾首! 他一阵气虚,被那团发不出来的怒火差点闷烧成内伤。 「你以后给我少看那些没营养的连续剧!多去读点书!」他咬牙。 「啊?你『恼羞成怒』了吗?小静主人说有人因为太过羞愧气恼,会转变成生气,这就表示自己心虚,心虚就表示知耻,还有救……」她还不知死活地说着。 他气炸了,再也保持不了风度,一把就揪住她的领口,低头冲着她的鼻尖,铁青着脸喝道:「你有完没完,还不给我闭嘴!」 她惊愕噤声,傻愣愣地瞪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再罗唆我就用胶带封住你这张嘴,听到了吗?」他更加逼近怒骂。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的嘴唇上,没头没脑地想到他刚才和王夫人之间的热吻,想到他用这弧度漂亮的双唇,激烈地和王夫人互相啃吮…… 咕咚,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猛地吸气,不料却正好把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挟着男性气息的淡淡古龙水味全都吸进胸腔,顿时,她的脸整个燃烧失火…… 咚咚咚咚咚……心跳,同时失速。 「喂,你脸红个什么劲?」见她圆脸飞红,他拧眉奇道。 「哇!」她惨叫一声,挣开他,像颗跳豆,一下子跳到电梯最远的一角,紧张地瞪着他,拚命喘气。 完了完了!救命啊!偶像的魅力太强,她的内功顶不住…… 「喂……」搞什么啊?这丫头又有什么毛病了? 「不行不行!别看别看!稳住稳住……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气沉丹田……」她以双手盖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喂!尹适可,你在发什么疯癫?」他简直被搞得一头雾水。 电梯门适时地打开,她一刻不停,抱头直往外窜。 杜非同踱出电梯,盯着她仓皇的背影,整个眉头嫌恶地皱起,忍不住摇头叹气。 看来,黑武士团成员的素质正在降低啊! 他赚的钱竟用来养这种傻瓜…… 他好痛心,痛心疾首。 入夜,时间已晚,可是杜非同在连续开了三个会之后,却仍不休息,直接叫司机赶赴另一个地点。 「开快一点,我约了人。」他疲惫地靠在后座,揉着眉心,对着司机下令。 「是。」司机加快了车速,往大道上狂驰。 「嘟——嘟嘟——」才刚想闭眼小憩,手机铃声又响了,杜非同睁开眼睛,打开手机接听。 「计画不变,如果对方想提高价码,就依他们,只要并购成功,股价还会攀升,到时我们还是能赚上一笔……对,就这样,把钱砸下去,别手软,我就不相信他们会不动心……嗯,放手去做,明天晚上之前把事情搞定。」他虽然累,口气仍充满劲辣。 尹适可偷瞄着杜非同,心里实在佩服他这种整天不停用脑的人,这一星期来跟着他进进出出,她才知道金银阁的首领有多么难当。 不停地开会,不停地讨论,常常有一大堆案子要他决定,时时刻刻在接听电话,分分秒秒在赶时间,好像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似的,生活的步调快得吓人,有时就连吃顿饭都没空…… 同样是首领,怎么会差这么多? 月惊鸿小姐日子就过得很悠哉…… 好吧,是太悠哉了,每天看看云海山景,上上网,好像也没什么好忙的,一堆杂事几乎都由铁娟总管和无敌护法打点好了,她完全不用伤脑筋。 就连六韬馆的其他人也都很优闲,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练功,只要把功夫学好就没事了,不像金银阁的每个人,整天如同在打仗一样,随时都得紧绷神经。 呼……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不是金银阁的成员,不然恐怕早就挂点…… 「喂,累的是我,你吐什么气?」杜非同不悦地瞪她。忙了一天下来,脾气已显得烦躁,对尹适可的容忍度也已降至低点。 「呃?」她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但也因此显露出与平常整齐考究不太一样的洒脱…… 好帅……她两眼发直,一时收不回来。 「尹适可!」他怒喊一声。 她一惊,愣了一秒,脸颊爆红,目光赶紧撇到一旁,惶恐地张大嘴吸气,「对不起,不能吐气哦?那那那……我把气吸回来……我吸……我吸……」 他皱眉,这丫头从那天从全富银行回来就怪里怪气的,看了更烦。 「够了,你给我安静一点。」他没好气地道。 她于是赶快把张到一半的嘴合上,正襟危坐。 「等一下到餐厅你不需要进去,待在车上,懂吗?」他说着拿出本票,在上头写下一个庞大的数字。 她呆呆地坐着,没有应声。 「尹适可,你聋啦?怎么不回答?」他抬头瞪她。 「呃……你不是叫我安静吗?」她无辜地道。 「你……」他一阵气结,不得不起疑,傅止静派尹适可来的真正目的,其实要气死他。 除了个性傻气,她还黏得真紧,好几次想偷偷避开她,独自溜出去办事,她却像只嗅觉灵敏的狗一样,总会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怎么也摆脱不掉。 看他变脸,尹适可好紧张,忙道:「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了,待在车上等你,对吧?」 他横她一眼,故意冷冷讥讽道:「对,那是个高级餐厅,你进去只会丢我的脸。」 「哦,你是要去吃饭啊?哇,都已经快十点了还有饭吃吗?原来高级餐厅都开得这么晚吗?」她没听出他的嘲弄,反而好奇所谓高级餐厅是什么样子。 算了,这个女人大概什么叫「讽刺」都不懂,要欺负也欺负不起来。 他翻了个白眼,撕下支票,塞进口袋。 「你去餐厅吃饭为什么要带着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她突然问。 他一怔,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是一千万?」 「我看到你写了七个零。」 「你看得到?」车里这么暗,他又写得快,她是怎么看见的? 「是啊!师兄们都说我的眼力特好,连晚上都看得见在桌脚爬的蚂蚁……」她自夸地说着,还用手指把眼睛撑得大大的。 啧,谁管她看不看得见蚂蚁了?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他在心里暗啐,随口回答:「这一千万美元是要进去买东西的。」 「什么东西得花这么大笔钱?」她惊讶。 「胜利。」 「胜利?」 「没错。」 「胜利……也可以用钱买吗?」她不懂。 「当然可以,你没听过,钱是万能的吗?」杜非同冷笑。 「可是……师父说,有些东西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她呐呐地道。 「哦?是什么?你说说看啊!」 「呃……就是……就是像……爱啊,亲情……友谊,生命啊……」师父说的很多,可她只记得这些。 「哼哼,真的到了紧要关头……钱不但可以买到爱和友谊,还能买到命。」他讥讽不屑地勾起嘴角。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她没想到偶像会这么拜金,有点难过。 「是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人都是很自私的,可没有你想象的清高。」他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太清楚人性的弱点了。 「可是,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东西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她鼓着脸坚持。 「用钱买不到,那我就不买。」他答得爽快又干脆。 啊?居然这样回答她…… 她傻眼,被他的现实功利言词堵得哑口无言。 车子停在一家充满禅意的日式餐厅前,杜非同转头再次叮咛:「你给我在车上等着,不准跟来。」 「知道了。」她闷闷的道。 杜非同直接下车,走进餐厅,她趴在窗上瞪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叨念。 「长得这么俊帅,却这么现实无情,行为又不检点,我心目中的偶像可不是这样的啊!」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说不上来心里那份失落感是什么,要说失望嘛,却又不太甘心让这份崇拜就此破灭。 应该说,是舍不得破灭,难得她会这么疯狂迷上一个人,那感觉有点像兴奋剂一样,戒不掉了,再说,杜非同愈是有缺点,她就愈要支持他,协助他反省,直到他改正为止,这才是一个偶像支持者该有的忠诚。 「没错,我和那些只会追星的粉丝可不一样!」她握拳大声喊着。 「尹保镖,怎么了?」司机按开隔离窗,回头询问。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在跟自己说话……」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这样一整天都跟着首领,不觉得辛苦吗?」司机叹道,他很少看见这么精力充沛的女孩,连他这个开车的都觉得累了,她却依然精神奕奕。 「不会不会,我都有在练内功,偶尔打个坐就能恢复元气。」她笑着道。 「练功啊……难怪你们黑武士团都这么强,才能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司机点点头。 二十四小时?尹适可突然笑容一僵。 不对不对,杜非同虽然不让她跟,可是傅止静有特别交代得二十四小时跟着,因为歹徒无所不在—— 「哇!我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小静主人说连他上厕所都得跟着才行!」她低呼一声。 「谁上厕所?」司机呆了呆。 「不只上厕所,吃饭睡觉都要跟啊——」她边喊着边推开车门,大步跑进餐厅。 司机愕然不解地看着她匆忙的身影,忽然有种感觉,和这个无厘头的女保镖在一起,累的恐怕是杜非同首领吧! 第四章 「怎么?堂堂金银阁首领居然想用钱贿赂我?」 高级日式餐厅里,客人早已走光,只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小老头坐在角落,他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则曲蹲在椅子上,坐姿相当不雅地用牙签剔着牙,冷眼瞥过放在桌上的那张一千万支票,慢慢抬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杜非同。 「是啊!」杜非同脸上没有半点惭色,依然笑得迷人。 「你不怕我说出去?」老头挑眉。 「说出去也无妨,对我来说,贿赂也是一门学问,找对人,给对钱,把管道疏通好办事,达到我要的目的,这也是金银阁首领不可或缺的一种才能。」杜非同说得冠冕堂皇。 老头凹陷的眼窝里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盯住他好几秒,才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样的,杜非同,你这个小鬼从以前就是个厉害角色,不但八面玲珑,甚至腥荤不忌,什么上流下流不入流的事都敢碰,人性,全让你给摸透了!」 「多谢夸奖,太公。」杜非同大方接受赞美。 「我姜宗望活到九十岁,见过的首领里,就属你最精明,也最有胆识。」老头大方收起桌上的支票,大口喝下杯中清酒。 杜非同面带微笑,很高兴自己押对了筹码。 姜宗望乃金银阁十代元老,德高望重,加上姓姜,阁里的人拿他和「封神榜」里的姜子牙媲美,都尊称他一声「太公」。 金银阁历届首领改选,皆由不同的元老担任主考官,通常主考官的人选是第三道试题公布时才会公开,以防有人作弊,不过,监考官一职却一直由姜宗望担任,因此,题目他一定最早知道。 姜宗望在金银阁里的形象向来严峻古怪又难讨好,许多人对他始终不敢造次,不过杜非同可不这么想。 这个老头能多年来一直担任监考官这个重职,想必拥有灵活的处事手腕和庞大的人脉,这种人,通常不会太正直古板,反而必须是个黑白通吃的两面。 因此,他算准了他一定会收下他的钱,而且,绝对会买他的帐。 「那么,这次的改选就麻烦你了。」他微微低头颔首。 「原来你也很清楚,这次的确得有人护航才过得了关,是吧?」姜宗望带点嘲弄地瞅着他。 「情况是有点麻烦,孟元老似乎集结了不少人想对付我。」他也不避讳。 「哼,姓孟的从以前就想角逐首领,可惜届届失利,如今把希望寄托在他儿子身上,当然得卯足了劲对付你。」姜宗望冷笑。 「那么,今年他恐怕又要失望了。」他哼笑一声。 「哦?你这么有把握?」 「有你的协助,我当然会赢。」 每届金银阁首领改选,都会有三道课题,第一题,众所皆知,就是比较候选人的投资获利,这个项目,他可以确信今年一样没人赢得了他。 第二道题,则是所有阁内成员匿名投票,选出他们心目中最适任的首领。这一项,牵涉太多人的喜好,他能打点的有限,纯粹看人缘。 至于第三题,才是决战的关键,每届皆由主考官出题,题目包罗万象、千奇百怪,上上届是限定参选者得在三天内说服全球任三位国家元首买下金银阁投资的顶级别墅。 上一届更夸张,居然没收参选者的所有钱财、手机,只给每个人一瓶水,就将大家丢在非洲内陆沙漠,看谁有办法先回到金银阁总部,谁就获胜…… 那次,所有毫无野外求生能力和体力的参选者几乎挂点,他凭着年轻,虽然撑了一天一夜,也差点因脱水而死在沙漠,幸好被一个部族所救,之后,他运用他的人脉,联络上他所认识一位非洲小国酋长,在那位酋长的帮助下,才能顺利平安地回到金银阁,取得胜利。 当然,他事后奉上不少钱来回报那位酋长的救命之恩,不过也因此学到教训,对这第三道试题,能事先防范就防范,免得傻傻地被整死还不自知。 「哼,一千万美金买第三道试题,也太便宜你了。」姜宗望啐道。 「比起孟长志,我算大方了,太公。」孟元老的儿子曾私下想拉拢姜宗望,这件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你也知道啊?孟长志的确太小气,区区一百万美元就想收买我,真是太瞧不起我这个糟老头了。」姜宗望也不隐瞒,大声讥笑。 杜非同暗暗好笑,上次孟长志贿赂失败,大家都还以为姜宗望正直不阿、品行高洁呢,只有他心里有数,这老家伙分明是嫌钱太少。 「太公的价值当然不只如此,一千万美金只是前金,如果我连任首领,绝对会奉上一份厚礼当后谢。」对人性的贪念,他还会不懂吗? 「呵……还是你上道,杜非同。」姜宗望被逗得开怀大笑。 「那么,第三道试题,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姜宗望笑了笑,以枯瘦的手指抓起一个寿司,塞进嘴里,不疾不徐地慢慢咬嚼。 杜非同耐心地等着。 「这次的试题难度很高,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姜宗望故意卖关子。 杜非同也不催促,直盯着他。 「咱们金银阁百年来累积了庞大的财富,这笔财富是个天文数字,而金银阁的首领正是保管这笔财富的重要人物,他要如何才能守得住这笔财富?如何在面临危险时能保住性命又不会出卖金银阁呢?这就牵涉到首领的个人品格和才智了……」 「品格?」他皱眉。这老头才刚接受他的贿赂就和他谈论品格? 「元老们一致认为,要考验一个人的品格和才智,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个危机,看看谁能在威胁性命的危险中,既能保住金银阁,又能脱困……」姜宗望接着又道。 「威胁性命?」他一怔。 「没错,所以,这次改选,那几个出题元老似乎会在这方面刁难你们,你可要小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哪!」姜宗望意有所指。 难道,这次的改选又要玩命吗?那些元老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再给你一个特别的提示,你要小心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姜宗望突然进出这么一句。 自己人? 他心头凛然,正琢磨着话中含意,就听姜宗望出声问道:「咦?那个躲在盆栽后方,鬼鬼祟祟的丫头是你带来的人吗?」 他一怔,转过头,果然见尹适可就缩在盆栽后方探头探脑的,不由得火冒三丈,起身走到盆栽前,双手擦在腰上。 「尹适可,你进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在车上等着吗?」他瞪着她。 「小静主人说……我必须随时跟着你……」尹适可仍蹲在盆栽后方,用叶片遮住自己的脸,不敢看他。 口口声声小静主人,傅止静的话就是圣旨,他的话她就只当成耳边风, 「我现在在谈重要的事情,出去。」他冷冷地命令。 「没关系,你们继续谈,我保证不会听。」她捂住耳朵。她的偶像不但素行不良,行为不检,还作弊……呜,早知道就别进来。 「出去!」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他的眉头打上几十道死结,气得想揍人。 姜宗望缓缓踱过来,兴味地看着尹适可,笑道:「这丫头就是这阵子被大家议论纷纷,主人亲自派来的新保镖啊?」 「是的。」杜非同脸色很难看。 「呵呵……长得挺可爱的嘛!」姜宗望笑着打量她。 可爱?这老头的眼睛有问题吗?杜非同瞪向姜宗望。 尹适可仰起脸看着姜宗望,看他满脸老人斑,又干又瘦,不禁脱口道:「哇!老爷爷,您活很久了吧?大概有一百岁吧?」 「别乱说话,他是金银阁的大元老,你要尊称他太公。」杜非同不悦地指正她的称呼。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小丫头,我还不到一百岁,不过的确活很久了,老了却不死啊!」姜宗望没生气,反而被尹适可逗笑了,随口自嘲着。 「哦,老而不死……老而不死就是『贼』……」她灵光一闪,好不容易从贫乏的脑中资料库搜寻到相关字眼,急着想秀一下,但那个「贼」字才说出口,就被气急败坏的杜非同用手掌给蒙住嘴巴。 「她没读什么书,请太公见谅。」杜非同尴尬地向姜宗望道歉。 「哈……她怎么会没读书?没读书还能说得出这句话吗?」姜宗望大笑。 尹适可睁大眼睛,不太懂老头在笑什么,她此刻的心思全被杜非同那只蒙住她嘴巴的手给勾去了。 他的手很大,紧贴着她的唇,掌心微凉、有着淡淡酒味,醺得她脑袋发麻,心跳急促,脸颊烧红…… 好喘……好喘…… 她忍不住呼出热气,呼得杜非同的掌心一片潮湿,他嫌恶地放开她,瞪她一眼,拿出手帕擦拭。 「也不知道是谁教她读书的,学个半吊子,老是滥用成语。」他啐道。 「她是个武士,既是学武的,书又何必读得太精?」姜宗望笑了笑,向尹适可招招手,「来来来,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是……」她站起来,正要走过去,却被杜非同用力拉住。 「不用了,她不饿。」 他话刚说完,尹适可的肚子就很不听话地咕咕乱叫。 「哈哈哈……我看她很饿了啊!来吧,陪太公喝点酒……」姜宗望又笑了。 「那个……太公先生,很抱歉,我正在执勤,按规定不能喝酒。」尹适可瞥了眼杜非同的臭脸,哪里还敢跟过去。 「这样啊,真可惜……那下次吧!应该还有机会的。」姜宗望直盯着她,啧啧叹道。 杜非同反感地皱着眉,暗想,这老家伙难不成是个色鬼?但就算是色鬼也未免太不挑了吧?连尹适可这种货色也要? 「是,下次一定找时问陪太公喝酒。」尹适可抱拳道。 「好好好……真是可爱的丫头……」姜宗望笑咪咪地道。 杜非同看不下去了,用力推着尹适可,低斥:「还不快出去?」 「是——」尹适可拖着牛步走出大门。 杜非同这才向姜宗望道:「我得走了,太公,谢谢你刚才的提示。」 「刚才我有说什么吗?」姜宗望耸个肩。 「没有,是我搞错了,你什么也没说。」他很快地会意。 「对啊,你只是来请我喝一杯酒而已。」姜宗望说着摆摆手,佝偻着身子踱出餐厅,先行离去。 果然是只老狐狸。 杜非同暗忖,帮他买单付了款,才转身大步走出餐厅。 尹适可乖乖地在门外候着,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尹适可,你现在是谁的保镖?」他站定,冷冷地瞪向她。 「是你的……」她小声道。 「那你该听谁的命令?」 「小静主人的。」 「你……」这死丫头!他的脸一阵铁绿。 「小静主人事先就说了,叫我要好好保护你……二十四小时都不能松懈……」她理直气壮。 「保护?我看是监视吧?」他冷哼。 「监视?哦不不不!小静主人是怕你受伤啊!你怎么可以用你小人的心来顶小静主人这个君子的肚子呢?」她急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用我的心去顶……」他皱眉怒责,但很快地就恍然她指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线条,再度爬满他的额际,他翻个白眼,实在很想敲开她的头,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垃圾。 「小静主人是真的很关心你,才会派我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尹适可仍卖力解释着。 「算了吧!像你这么呆头呆脑,我还真怀疑,一旦有危险,真的能保护得了我吗?」他讥笑。 他瞧不起她…… 没关系,被瞧不起又不会少块肉。 「我……虽然不是很强,但有几项很厉害的专长……」她决定好好向他说明自己的长处,不过说着说着脚下突然一绊。 他翻个白眼,走路都走不好的人会有什么「厉害的专长」?摇摇头,迳自迈步走向在门外等候的座车,司机站在车旁,低头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他正准备跨进车内,倏地,整个人被拉住,向后一扯。 「等等,别上车!」尹适可制止他。 「你干什么……」 他转头怒斥,话声未落,就见尹适可闪到他身前,出手揪住司机领口,一个轻巧反扭,竟将那高大司机摔得四脚朝天。 「你是谁?原来的司机呢?」尹适可一脚踹住那人的胸口,低喝。 杜非同定眼一看,司机果然已经被掉包,只是,更令他意外的是尹适可竟会一下子就发现,并且瞬间就将对方击倒…… 「哼!」那人冷哼一声,突然扣住尹适可的脚踝,用力一扭,尹适可站立不稳,向后倒下,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杜非同。 杜非同脸色骤变,脑中才意识到危险,枪已响—— 这一刹那,一道白光如闪电划过,「砰!锵!」两道奇异的声音撞击着,接着,好像有什么从他面前惮开,掉落地地。 杜非同定眼一看,发现尹适可像弹簧似地立起,不知何时手里已多了一把奇特的短剑,剑尖正抵住那杀手的脖子。 而刚刚那颗狙击他的子弹,则被平整削成两半,躺在他脚边。 这可不是等闲的杂技,而是一流的真功夫…… 他暗暗心惊,没想到外表看来呆拙傻气的尹适可身手这么好。 「你……」杀手显然也被吓坏了,脸色刷白,瞠目结舌。 「你竟敢……竟敢开枪射杜首领?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把原来的司机先生怎么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就把你身上的肉全都削光!」尹适可气得夺下他的枪,哇啦地边踹他肚子边破口大骂。 「啊!呜!哇!」那人被踹得痛声疾呼。 「够了,尹适可……」杜非同拉住她,就怕还没问出什么,人就被她踹死了。 「该死的东西!说不说?说不说?」她索性将剑收进黑靴内,用拳头猛打那人的头脸。 「住手——」杜非同不得不从后方架住她的手。 倏地,一道杀气从后方逼来,尹适可几乎是反射性地转身抱住他,向一旁滚开。 「砰砰!」两颗子弹正好击中那杀手,接着又朝他们连续射击。 尹适可抱住杜非同滚了几圈,避开弹道,然后觑了个空档,举枪反击。 只是,她看得见藏身在黑暗中的敌人,却不擅长用枪。 「砰!砰!砰!砰!砰!」一共开了五枪,才将对手击毙。 「呼……解决了,杜首领,你没事吧?」她吁口气,低头询问。 「就算没事,也被你压死了。」杜非同嘴上没好气地道,心里倒是对她的身手颇感惊异。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除了枪法不准之外,功夫倒是没砸了黑武士团的招牌。 尹适可这才惊觉地低头,赫然发现自己正跨趴在他身上,而且胸脯还贴压着他的胸膛…… 「哇!」她满脸通红,惊呼一声,忙不迭地翻爬下他的身体,不料黑布衣腰间的系带被他的皮带扣环缠勾住,她一急,伸手要解,却不慎碰到他的重要部位。 「喂!你干什么?」他敏感地惊斥。 「对对对……对不……不起……我……我……」她脸红得几乎要冒烟了,愈急得想解,手就愈不听使唤,缠住的点仿佛在跟她作对,一时竟扯不开,还害她下半身不停地撞上他的胯下…… 「喂……」他再吼。 「对对对不起……」她快哭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就是解不开啊。 「尹适可!」他被她撩拨得居然有了反应,气急得扣住她的手,一个翻转,反将她压在身下。 她吃了一惊,瞪大双眼。 「真是的!看你笨手笨脚的——」他怒道,干脆自己来,整个人低探,头朝她的胸口挤过来。 哇! 她吓了天大一跳,又惊又羞又不敢推开他,只好紧紧闭上眼睛,整张圆脸揪得像包子,一副任人宰割地转开头。 杜非同轻易解开了缠住两人的勾拙,一抬头,见她紧绷滑稽的模样,又气又好笑,陡地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缓缓俯下脸,在她脸上吹气低唤。 「尹适可……」 她惊得瑟缩了一下,眼睫闪动着,偷偷眯出一条线偷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俊脸就在她眼前,而且好像……好像要吻她的像子…… 老老老天爷! 她呆愕地瞪着,全身僵直如石。 「你刚才……对我性骚扰哦!」他的唇几乎要贴向她了。 「不!绝不是……」她急着澄清,但因为太激动,头不自觉向前,嘴巴一张就不小心碰到他的唇…… 两人同时一呆。 一秒,两秒,三秒…… 喝! 她杵了三秒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瞪着铜铃般大眼,接着,双颊猛烈爆红,推开他,像一阵风似地旋跃到一旁打转,羞急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那那那个……并不是骚扰……其实……是你自己凑过来……我并没有……没有要吻你……所以……」 他被她的动作惹得一怔,然后,仿佛看穿了什么,慢慢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真笨哪! 呵呵呵……还以为她很难搞定呢!原来他只是没抓到重点,早在她用那种一千瓦的目光盯着他瞧时,他就该看出端倪了,这个土里土气的怪丫头,竟偷偷暗恋他啊! 「怎么了?干嘛吓成那样?」他站起身,噙着坏坏的笑,移向她。 「没没没什么……」她迅速闪到车旁。 「既然没什么,你躲什么躲?」他眯起眼,心情大好,打从她来的那一刻起就闷痛不已的脑袋突然不药而愈。 「是是是你……你说要保持距离的……」她急忙道,但愈急就愈结巴。 「既然叫做『贴身保镖』,又怎么保持距离呢?」他故意暧昧地说着,一步跨到她面前,长手撑在车门上,把她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她抽气一声,下敢乱动。 「真正的吻可不是碰碰嘴唇而已,要不要我示范一下……」他恶劣地把唇凑到她的嘴边调戏。 她瞪着他的唇节节逼近,完全吓傻了,呼吸中止,脑袋空白,灵魂出窍…… 看她呆愕的蠢样,他忍不住发噱,抬起头,轻捏她的圆脸。 「紧张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会吻你啊?别作梦了!」 她双眼暴睁,魂一时回不来。 「不过,看不出来你还满厉害的嘛,谢谢你救了我。」他微微一笑,小小卖弄了一下自己的魅力。 她傻眼,魂恐怕永远回不来了…… 他冷笑着,心情好得不得了,之前拿她没辙,不过从现在起,他可就懂得如何治这个土包子了。 「走吧,回去了,看来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在改选前就把我解决掉。」他说着抓起兀自发愣的尹适可,将她推上车,自己也滑进驾驶座,驾着车火速离开。 车子在夜色中狂奔,而尹适可的心,也同样在她的胸口狂奔,从此,再也停不下来。 第五章 「喝!厚!哈!喝!厚!哈!」 一大早,尹适可就到金银阁总部顶楼练功,左右举挥得虎虎生风,腰直,腿绷,眼神凌厉…… 自从杜非同遭到袭击之后,她就认为有必要再加紧练习,以免敌人再来袭时应变不及。 不过,练了一阵子之后,她又停了下来,握拳捶着胸口,圆脸上有着一抹困惑。 真奇怪…… 最近她胸口一直闷闷的,心跳也时快时慢,快的时候会喘,慢的时候会晕,害她有时希望它干脆不要跳算了,可是心不跳又会死…… 真是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病了吧? 不太可能,她从小到大壮得像牛一样,有时想假装生病逃避练功,却连一滴鼻涕也挤不出来。 要说累了……更不可能,从小被师父操练到大,她在六韬馆还可以一天跑山头三趟都没问题,现在区区当个保镖跟进跟出而已,会累才怪。 那么,这心闷又是什么鬼毛病咧? 该不会是这楼太高,空气稀薄吧?她瞄了一眼顶楼与地面的垂直距离,随即摇摇头。 黄山比这里高得多,她可从没喘不过气来。 还是找个时间问问师兄们好了,看看是不是运功运岔了气,必要时跟他们要点通气散吃吃。 深深吸一大口气,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于是推开楼梯间的厚重隔门,踱下楼梯,一跨进六十六楼,正巧遇见从秘书室走过来的柳青娜,她立刻声音宏亮地大喊:「早啊,柳秘书。」 「小可,你去哪里了?」柳青娜手里抱着一大叠卷宗。 「哦,我上顶楼去练功,好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一眯,顺便通一通不太顺的血气。」尹适可抚抚胸口。 「怎么,你受伤啦?」柳青娜奇道。 「没啦,只是有点闷闷的,心脏不是跳得太快,就是跳得太慢……」她傻傻地笑着。 「心跳忽快忽慢?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症头,该不会…… 「好像是从……杜首领被袭击那天,我为了救他,不小心压在他身上,之后就常常这样……」她回想了一下。 「哦——」柳青娜声音拉得好长,脸色突然变得怪怪的。 「真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她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哪!原来首领也看出来了,才会故意叫你进去啊……」柳青娜盯着她,暗暗念着。 「嗄?你说什么?」她没听懂她在念什么。 「没什么,首领一早就在找你,快进去吧!」柳青娜眼中尽是怜悯。爱上杜非同这个眼里只有钱的男人,是死路一条啊! 「进去?进去哪里?」她愣愣地问。 「当然是送进他房里。」 「他……他房间?我……可以进去吗?」她惊讶。 「当然可以,你不是他的保镖吗?」柳青娜轻啐。 「可是他会生气……」她担心地道。 「不会啦!他正急着找你呢,你快进去吧!」柳青娜推她一把,挥挥手,心里暗叹,可怜的小可,去接受一下杜非同恶劣个性和魔鬼魅力的震撼教育吧!早死早投胎哟…… 「哦……」她搔搔头,走向那扇独特的锻造雕花大门。 六十六楼以一个中庭分成两部分,这一方是杜非同的办公室,另一方则是杜非同的居所,那里是尹适可的禁地,她能触及的范围只到居所旁的储藏室,而储藏室与居所之间还隔着一条走道,所以,之前她以为自己只是隔道墙与杜非同「住在一起」,根本是异想天开。 走进门内,绕过气派又高雅的玄关,一个宽大的住所立刻跃入眼帘。 宽广得像是六星级总统套房的顶级房间,挑高的空间,窗明几净,正中央摆了一大套法式复古沙发,上头则垂挂着一盏会闪得人眼盲的水晶灯;左侧有一座藏满了美酒的小吧台,感觉时髦而独特,靠落地窗的地方还有个大大的精雕书桌,视野极佳,可以饱览外头湛蓝迷人的旧金山湾景致…… 所有家具都典雅讲究,富丽奢华,仿佛是个王子的居所,呈现出一种尊贵不凡的品味和高不可攀的生活层次。 尹适可嘴巴张得大大的,呆呆望着这么美的房间,不禁惊叹,金银阁首领住的地方果然金碧辉煌,和月惊鸿小姐在六韬馆里的素雅幽静房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正儍傻地观赏着这间套房,卧室里传来杜非同的声音。 「尹适可?你来了吗?」 「是。」她朗声道。 「进来吧!」 她也没多想,直接推开虚掩的门,走入卧室。 卧室更加惊人,一整面的玻璃墙照进了灿烂的阳光,将房里最醒目的那张加大的四柱双人床照得闪闪发亮。 大床床罩紫底绣金,衬着古铜床柱,看起来沉稳舒适却不显得厚重,反而因柱上的金丝纱帐让整张床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浪漫和气派。 「哇……国王住的也不过如此……」尹适可睁大双眼叹道。 「你在看什么?」杜非同从浴室走出,问道。 「我在看这张床……」她说着回过头,却在看见他的模样时瞠目结舌,声音全失。 杜非同!他……他他他没穿衣服! 哦不,不是没穿,而是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整个平滑迷人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肌肉与骨架比例匀称,精瘦,却又强健,阳刚,却又性感,湿挽的头发垂覆在额头,原本俊美帅气的脸庞突然多了一份惹人心疼的稚气…… 魅力,瞬间从偶像级爆升至杀手级,她的心又开始作怪,忽快忽慢,忽慢忽快,甚至如她所愿地停摆…… 「这张床怎么了?可是从法国进口的,一般人想买还买不到呢!」杜非同笑着走向她,故意走在她面前,边说着边轻轻拂掉身上的水渍。 她发直的双眼瞪着水滴沿着他的锁骨滑下,缓缓地溜过结实的腹肌,缓缓地滴进肚脐下的浴巾里…… 一团火随地从她的心坎往上窜烧,害她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头昏眼花…… 天啊……要命的要露不露,该死的要裸不裸! 偶像,你这样太不道德了! 「你怎么了?尹适可。」他暗暗偷笑,有点担心药下得太猛她会喷出鼻血。 「我……」她张开口,发现自己竟发不太出声音,喉咙整个锁住。 「你脸色不太对耶!好红哦……」他说着伸手抚摸她的圆脸。 既然知道她的弱点,不整整她怎么行呢?爱情可是世上最毒的药啊!他真想看看她这张天真上气的脸被他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 轰隆隆!轰隆隆! 打雷了? 尹适可惊呆地眨着眼,有点迷离困惑。哪里在打雷? 「喂,尹适可!你怎么了?」他低下头凑近她,审视她的呆脸。 轰隆!轰隆!轰隆隆! 又是一串雷鸣,她噎着气息,这才恍然,那些轰隆声根本就是她的心跳! 而且,这几天来的心律不整,好像就是因为他…… 「哇!」她惨叫一声,向后跳开,不料太紧张了,脚下虚软,颠跌了几步,竟就这么向后坐倒在大床上。只是,倒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太暧昧了,她随即连滚带爬地翻下床,缩在床角。 「你干嘛啊?」他好笑地看着她的拙样。 「你……你你你别太靠近我……」她双手抱住胸口,好怕被他听见她胸口的惊天雷动。 「为什么别靠近你?」他一挑眉,坏坏地反问。 「因为只要你一靠近,我就喘不过气来,好像快死了一样……」她呼吸急促,总觉得吸不到空气。 「哦?那很严重啊,我来帮你看看是什么毛病。」他佯装担心,大步走近她,直接搭住她的肩膀,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轰! 内心雷电交加,她仰起脸,眼睛睁得奇大,整个人完全石化…… 天哦……他垂着脸的这个角度帅得太不像话了! 卸下眼镜,他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镶在鱼形的眼睛上,像一排扇子一样扇啊扇的,扇得她心慌慌,脑烘烘。 从他挺直的鼻子呼出的热气,醺得她意乱情迷,如痴如醉。 还有他的嘴唇……她碰过,薄薄的,软软的,温温的,甜甜的…… 尹适可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嘴巴微张,像只被电得晕陶陶的笨鱼。 光看她这副尊容,杜非同心想,他大概会有好长一阵子不想吃鱼了。 「嗯,脸有点红,会不会是发烧?心跳有没有很快?」他忍住讪笑,柔声问。 她像被催眠了似的,压根没听进他的话,只是傻傻地点点头。 「心跳很快?那心脏有没有不舒服?」他又问。 她还是点点头。 「大概是发烧了,我测一下看看……」他说着突然低下头,直接以额头碰触她的前额。 她傻眼,嘴巴张得更大。 他他他……他的脸……靠得好近…… 太近了……太近了…… 糟,会死!她的内力散涣,她的脉搏狂乱,她呼吸困难……她就要死了! 「你并没有发烧啊!尹适可……」他抬起头,看着她迷醉的模样,随即推开她,勾起坏坏的笑容,「倒是……你这表情好像在发春哩……」 啊?发春?什么叫发春?是指在春天发作的病吗?可现在明明就是秋天…… 她呆愕地瞪着他。 「坦白说,我见过类似这种症状,金银阁里有些暗恋我的女人一看到我就是这副德行……你……该不会也爱上我了吧?」他冷冷一笑。 爱——? 「嗄?」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当场把她劈醒。 什么爱?爱什么?他他他在说什么啊? 「我最受不了那些像苍蝇一样的女人了,一看见男人就黏着不放,你不会和她们一样吧?」他板起俊脸。 「不……不……」她惊恐地拚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苍蝇,她对他纯粹只是粉丝对一个偶像的崇拜,和爱无关…… 「这样不行哦,黑武士团不是明文规定,不能爱上保护的对象吗?更何况我还是金银阁的首领呢!」他给点小小恐吓。 「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她大声澄清,可是语气却有点虚,胸口也有点紧。 「真的没有?」他瞅着她。 「没有!我……我只是有点感冒……对,感冒,哈啾哈啾!」她急忙作势打喷嚏,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就好,我想象你这种受过训练的保镖应该不至于胡涂到管不住自己的心才对,只有那些没脑袋的女人才会乱发春,像花痴一样让人倒尽胃口。」他冷哼着,话中尽是暗讽。 没脑袋!乱发春!花痴! 这几个字眼像刀一样射进尹适可的心中,她胸口抽了三下,总觉得杜非同好像在说她…… 「我真的……没有……」她低下头再次声明,可心却闷闷的,闷得好像自己撒了谎。 他冷冷一笑,没想到欺负这土包子还挺好玩的,于是又道:「那你敢发誓吗?说你绝对不会爱上我?如果爱上我,就会遭报应,生不如死。」 「嗄?」发誓? 「你敢吗?」 「我……」她脸色发白,哪里敢发这种毒誓? 他看她吓坏了,不禁朗声大笑,「哈……逗你的,谁会发这种无聊的誓?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她愣了愣,暗暗吁口气,干笑几声,「就是说啊……哈哈……哈哈……」 只是笑着笑着却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 「好了,来谈点正事吧!」他暗暗啐笑,转身踱开,拿起一个遥控器一按,衣柜缓缓打开,一整排的各色衬衫,一整排的各式西装外套,还有一整排的长裤,抽屉打开,还有一整层的领带,一整层的袖扣领夹,一整层的袜子、鞋子、皮带…… 她看得傻眼,百货公司的名牌专柜货色都没这么齐全。 「上次那个狙击事件不单纯,首领改选测试今天才开始,我想,已有人想趁早除掉我……」他边挑着衣服边道。 「啊?那已经查出是什么人指使的吗?」她急道。 「根本不用查,除了姓孟的老头,不会有别人了。」他冷笑着,挑了一件银灰色衬衫,黑长裤,丢在床上。 「孟元老?这……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你好歹也是现任首领……」她气愤地握拳。 「现任首领又如何?那些元老一个比一个自大,老认为他们的辈分高,足以制得住我……哼!也不想想这几年是谁把金银阁壮大的?没有我辛苦赚钱,金银阁能有今日的规模?」杜非同每每想到那些没什么作为又不事生产的元老赖在金银阁混吃等死,气焰还如此嚣张,就一肚子火。 「就是说啊!那些老头太不像话了,这种情况要是在六韬馆,他们早就被小姐给砍了……」她忿忿不平地声援。 「所以啊,这就是金银阁和六韬馆最大的不同,我得自求多福一点才行,否则什么时候被暗算了都不自知呢。」杜非同冷哼。 上次遇袭,元老们各个装作不知情,很显然有人是想借此机会除掉他,幸好他早就做好准备,可不会傻傻地任人宰割。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杜首领。」她大声向他保证。 他盯着她,暗想,这家伙虽然少根筋,不过功夫还不错,就暂且把她留在身边当防弹衣吧,紧急时也好用她来挡子弹…… 「好吧!那我就把命交给你了,尹适可,你可得『拚了命』保护我。」他勾起嘴角,抛给她一记魅惑的微笑。 她被他的笑容电得热血沸腾,立刻激昂慨然地道:「是,我拚了命也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 「很好,我会记住你这句话,希望你说到做到。」他沉沉地笑了。 「是。」尹适可认真地点点头。 就在此时,浴室的门又拉开,一个只在重点部位以浴巾遮住的女人走了出来,慵懒地问:「非同,在和谁说话啊?」 尹适可瞪大双眼,呆住了。 怎么……房里还藏着一个女人?而且又是一个超级大美女!脸蛋美到不行,五官美到不行,身材美到不行,尤其那双腿又白又长,那腰肢,搞不好比她的胸口还高! 杜非同……又和女人胡搞了?这次又是谁的老婆谁的女人? 她的偶像……根本就没有节操!她的心又揪痛了起来…… 「她是我的保镖。」杜非同走向那女子,伸手搂住她。 「你叫她进来做什么?」女子嘟起嘴。 「我要她护送你回去,不然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杜非同吻了吻她的额头。 「人家不要她送,她长得好土……」女子轻蔑地瞥了尹适可一眼。 「她是山上来的,土气是重一点,不过她身手不错,你就将就一点。」杜非同也故意道。 「我听说六韬馆的黑武士团各个是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她看来不像啊!感觉上倒比较像我家那个大陆来的打杂女佣……」 打杂女佣? 美女说的话可一点也不美,尹适可从惊愕中回过神,皱起圆脸。 「我师父说,不能『狗眼看人低』,意思就是说,随便瞧不起人,眼睛会变得和狗一样。」她答应小静主人,杜非同的羞辱要忍,不过可没说别人的羞辱也要忍。 杜非同没想到她会反击,正要骂人,一听她不伦不类的「注解」又险些打跌。 「什么?」美女变脸,转头朝杜非同怒道:「非同,你的保镖真无礼!」 「尹适可,你怎么可以对我未婚妻说这种话?快道歉。」杜非同正了正脸色,不悦地喝斥。 什么? 尹适可呆若木鸡,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未婚妻?这个女人……是杜非同的未婚妻?他……订婚了?为什么从来没听小静主人说过? 「尹适可!没听到我的话吗?快道歉。」杜非同喝道。 「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困难地挤出声音,一种比陈年老醋还酸的酸意从她胸口的一个点整个冒了出来,一路向四肢百骸淹漫,仿佛要将她连人带骨都腐蚀掉。 「是啊!我们预计在首领改选之后完婚,以后她就是金银阁的首领夫人,你对她要尊敬一点。」杜非同盯着她活像被大石头砸到的表情,就觉得心情特好。 「哦……那么……对不起……」尹适可呐呐地道歉。 「哼!」女子臭着脸瞪她一眼,才转向杜非同道:「你叫她进来干什么?人家的好兴致都打坏了……」 「等一下,她会送你回去。」杜非同道。 「不,我要你送我……」女子嗔道。 「乖,首领改选大会就要到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忙,你让她先送你回去,知道吗……」杜非同说着给她一记热吻。 女子被吻得意乱情迷,双手自然勾住他的颈子,身上的浴巾也掉落地面,浑然不在乎全身赤裸。 尹适可睁大双眼,直盯着这激情四溢的一幕,脑中轰然一爆,竟忘了要避开。 杜非同用眼尾瞪她,手一挥,像在赶什么昆虫似的要她出去等侯。 她这才涨红了脸,匆匆冲出房间,背抵在门上,怔怔地喘着气。 怎么了?她是怎么了?知道杜非同有未婚妻为什么会这么……这么不舒服?彷佛得了什么内伤,内力不断流失般,整颗心,就要瘫痪…… 「小可,你怎么了?站在那里干什么?」柳青娜踱了过来。 「我……」她呆望着柳青娜,不知如何解释。 「见到首领的未婚妻锺艾缇了?」 「是……」原来杜非同的未婚妻叫锺艾缇,她还以为她叫做「仁嘉」呢!一直自称仁嘉仁嘉的……(注:「人家」是撒娇的自称词……) 「怎么样?很震惊对吧?突然觉得心好像快死了一样,是不是?」柳青娜诡笑着。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瞠目惊讶。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看过太多这种病症了啊!」柳青娜轻哼。 「那……这是什么病?」她急问。 柳青娜上前捧住她的下巴,凑过去,一字一句地道:「是爱啊!小可,你爱上杜非同了!」 「嗄?」她骇然地瞪大双眼,惊抽一大口气,头摇得像博浪鼓似的,迭声辩解:「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杜首领的粉丝……」 「什么粉丝蚕丝?别自欺欺人了,我百分之两百肯定,你……」柳青娜说着突然伸出手,每说一字就点一下她的额头,「恋、爱、了!」 她被点得呆呆地张大嘴,久久发不出声音,可是心脏却好像在呼应柳青娜的指证,咚咚咚地狂跳。 这……真的是爱?她……爱上了杜非同?不是……不是只把他当成偶像? 「真是的!真想骂你笨,谁不爱,偏偏爱上我们家首领,可是又不能怪你,谁叫我们首领就长得这么英俊帅气呢,没几个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的,尤其是像你这种不解世事的小丫头。」柳青娜叹道。 对啊对啊!不能怪她啊!要怪就要怪杜非同没事长那么帅,都是他的错…… 「爱上首领的女人没一个会有好结果,他那个人眼里只有钱,想要得到他的青睐,就得有财有势,得像锺艾缇那种美国华裔工商领袖的女儿才行……」柳青娜又道。 「是……他们……很相配……」她说着说着心突然又酸了。 「相配?算了吧!锺艾缇很快就会知道杜非同对爱情没兴趣,这场婚约也是他的谋略之一,他会娶她纯粹是为了拉拢她父亲在美国的财势和私人武力,在杜非同眼里,钱可以买到爱情权力,婚姻也不过是带来财富的工具。」柳青娜冷哼。 「这么说……杜非同并不爱……他的未婚妻?」她双眼圆睁。不爱,也可以结婚吗?不对啊!这和韩剧里演的怎么不一样? 「你还没搞懂吗?杜非同那个人,除了钱和他自己,他谁也不爱。」柳青娜一针见血地道。 杜非同谁也不爱…… 尹适可呆呆地出神,胸口又有什么东西不停地钻着,刺着。 「所以啊!你最好早点想开,别再一头栽进去,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嗄?死……无葬身之地?有那么严重吗,严重到会死吗?」她抖声惊呼。 「会比死还痛苦哦!」柳青娜故意加重语气吓她。 她睁大眼睛,愣在当场,有些困惑,又有些恐惧。 一直以为,爱情应该是美好又甜蜜的,怎么会是这种痛苦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如果喜欢一个人会这么苦的话,为什么人人都还要去爱呢? 「那……我我我该怎么办呢?柳秘书,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她慌张地求教。 不能爱啊!这是不对的!小静主人早就警告过她了,所以她不要爱啊…… 柳青娜见她吓坏的表情,不免莞尔。「你也别太烦恼,你以后只要尽量离杜非同远一点,别看他,假装根本不爱他,久而久之,这病很快就能挺过去了。」柳青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假装?要怎么假装不爱?」她困惑不解。 「就是冷淡地面对首领,要冷静……嗯,就是把自己当成冰块……懂吗?」柳青娜特地用浅显简单的形容来比喻。 「把自己变成冰块?怎么变?要不要躲进冰箱?」这……这种功夫她没学过耶! 躲进冰箱?柳青娜盯着她,气陡地卡住,说不下去了。 「啊!我懂了,你是要我『冷若冰箱』对吧?」她喜道。 救命啊!是谁教这丫头认字的?「冷若冰霜」居然能说成「冷若冰箱」…… 败给她了!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柳青娜揉着暗暗发疼的后脑走开,终于明白要和尹适可沟通有多困难。 「啊?你告诉我啊!柳秘书,我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嚷着。 「你不用怎么办,我看,被你爱上,也许会死的是首领……」柳青娜叹着气,喃喃自语地躲回秘书室。 尹适可颓然地立在原地,搔搔头,还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变成冰块…… 第六章 杜非同偷瞄着尹适可,冷冷地笑了。 上回的言语刺激,加上未婚妻锺艾缇的出现,想必给了她狠狠的打击,瞧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但保持适当距离,也安静多了,不会再扯些有的没的烂成语,简直成了真的影子一样…… 啊!这样耳根多清净啊! 他舒坦地吸口气,正享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胜利感,倏地,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降温!降温!变冰!变冰块……要冷若冰『箱』……」 他眉一耸,转头瞪着发出怪声的家伙。 「尹适可,你在碎碎念些什么?」 「没有。」压抑的低声,冷硬的口气,尹适可甚至还把头撇向一边,不看他。 他盯了她几眼,转身又继续走。 「呼呼呼,深呼吸,别被迷惑,要冷若冰箱……」声音又响起。 他再站定,没好气地转身。「你到底在念什么?」 「没有。」她很快地又把头转开,还是那副鬼德行。 「还说没有?你明明在说什么『冰箱』……」他的火气上来了。 「哦,我只是在修练。」 「修练和『冰箱』哪里扯得上关系?」他没好气地骂道。 「因为要变冰块啊……」她的眼睛仍固执地望向右边远方,远到快没焦距了。 冰块?这蠢丫头在说什么鬼话? 「我在和你说话,你的眼睛在看哪里?」他斥道。 「我不能看你。」她咕哝。 「为什么不能看?」 「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啊!」看了心就会狂跳,心狂跳就会呼吸困难,呼吸困难就会死,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他拧眉微怒,上前揪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你难道不知道,不正眼看人有多么不礼貌?」 她吓了一跳,脸被拉向他,眼珠子却硬是斜着,打死不敢看他。 杜非同见她这怪怪的死样子,正要开骂,忽然发现她的呼吸急促,眼睫抽动,有如抽筋的圆脸也红得不太对劲,心中一动,陡地想发笑。 这丫头大概以为不看他就不会被他吸引了,真是有够蠢的。 「呼!」他凑向她的脸吹了一口气。 她一惊,眼珠子弹回中间,一对上他的眼睛,红潮扑颊,整个人跄退一大步。 「我好像闻到了『爱情』的味道哦,尹适可……」他讥讽地道。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噎着声,瞪大双眼,完全说不出话。 「不过啊!你这张肉脸……」他故意顿了一下,尖酸地道:「实在不适合恋爱的表情,给我收回去!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我我……又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辩解。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脸红成这样?好像快要着火了似的……」他嘲弄。 脸红?有吗?她双手捂住肉肉脸颊,果然热得发烫…… 「而且……」他说着还刻意一寸寸贴近她,「我听见了你心在狂跳哦……」 她吓得双手掩在胸口,上身向后倾,腰椎几乎成一百二十度后弯…… 「甚至,你的呼吸还很乱……」他更欺压向她,恶魔般地魅笑。 不行了!腰要断了!冰块要融了! 「哇!要冷若冰『箱』才行!我得去找冰箱!」她再也撑不下去,陡地惨叫,蒙住脸转身就往茶水间狂奔,引起许多办公人员的侧目。 这神经病!脸红干嘛找冰箱? 杜非同傻眼地瞪着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呵……整整这个蠢包有时候还真有趣……」他笑斥,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正拉出了一道二十七年来最大的弧线,久久回不了原位。 正开心笑着,只见孟元老一脸愤怒地朝他走来,他止住笑,眉一挑,准备迎战。 「杜非同,你最好把长志交出来!」孟元老怒吼,仿佛想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元老。」他淡淡一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说,你把长志和另一位首领后选人汪建山怎么了?」孟元老举起拐杖直指他。 「他们出了什么事吗?」他佯装关心。 「少给我演戏!一定是你叫人把他们全带走了,对不对?你打算利用第三道试题,让他们无法在今晚的改选出席,好夺得首领之位……」孟元老暴喝。 「孟元老,你在说什么第三道试题?难道你在首领改选前就已知道第三道试题是什么吗?」他故作惊异。 「这……」孟元老老脸一僵。 「这样不行啊!孟元老,你这样等于作弊,会害令公子失去资格的哦!」他冷笑。 看来,锺艾缇的父亲锺无极已帮他处理好一切了,接着,他只要好好地等着晚上首领改选就行了。 哼哼,锺艾缇果然发挥了功用,当初他就知道,透过这个女人和锺家搭上关系,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锺无极黑白两道通吃,他正好可以借着他的手,不需出面就摆平其他竞争者。 这第三道试题,可真给他一个出手的好借口哪!呵呵。 事情的进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已可以确定,今年的首领之位,又非他莫属了。 「你……你这个混蛋,你自己不也早就知道了?你贿赂姜宗望的事瞒不过我的眼睛。」孟元老狠狠地瞪着他。 「你这摆明了是栽赃,诬蔑我的清白啊!」他无辜地道。 「清白?你这个魔鬼什么脏事没沾过?你还敢说自己清白?」 「唉,你就是爱疑神疑鬼的,才会血压高……」他仍保持着风度。 「够了,别假惺惺了,我告诉你,你的气数已尽,就要没戏唱了!」孟元老冷哼。 这个楼层是办公场所,经孟元老一闹,已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他暗暗皱眉,有些不悦。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过了今晚,你还能不能留在金银阁,我可不敢保证啊!」他尽量冷处理,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才走没几步,一阵骚动乍起,三位命题的元老率领着一群警卫,来势汹汹。 他正纳闷着出了什么事,元老们就指着他,朝身后的金银阁警卫直接下令:「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拿下!」 警卫们立刻上前将杜非同团团围住。 杜非同拧着眉,拉下俊脸。「这是怎么回事?」 「杜非同,你涉嫌谋杀了姜宗望元老,现在,我们得撤掉你首领的职务,接受调查。」带头的李元老喝道。 「什么?」杜非同脸色一变。姜太公死了? 「根据消息指出,你是最后一个和姜宗望接触的人,他的死,你的嫌疑最大。」李元老瞪着他。 听见骚动的尹适可赶忙从茶水间奔出,诧异地瞪着这大阵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端端地干嘛要杀太公?你们不觉得你们的推论很可笑?」杜非同冷哼,心里却暗想,这该不会是故意要整他的第三道试题吧?假借姜宗望的死要测验他? 尹适可难以置信地捂住嘴,那个「老不死的」太公……被杀了? 「谁知道你和姜宗望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恩怨,让你不得不痛下杀手。」李元老瞪视着他。 「这根本是诬赖!」杜非同哼道,冷静以对。 「是不是诬赖,都得等我们调查后再定夺了,押走!」李元老大喝。 「等一下!」尹适可忍不住跳出来,挡在杜非同身前,急道:「杜首领绝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你们一定弄错了……」 李元老瞪着她,不悦地道:「放肆!黑武士团属六韬馆,向来不准插手金银阁的内务,你有什么资格开口?」 「我……」 「适可!不准胡来!」黑武士团的大师兄陡地现身,厉声喝止。 「大师兄,他们……」 「你给我过来!」大师兄一把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训斥:「你忘了我的警告吗?黑武士团动手不动口,职责是保护金银阁不受外力侵略,绝不能干涉他们的内部问题。」 「但这件事……」 「这件事与你无关。」 「但我是杜首领的保镖……」她低嚷。 「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停止,按往例,金银阁首领改选期间,三位候选者皆一视同仁,任何事得靠自己力量解决。」大师兄沉声道。 「啊?」她愣住了。任务停止了?那……杜非同怎么办? 「没错,杜非同现在起不再是首领,也不需要保镖,他得接受侦察和审判,不再有特权。」李元老冷冷地宣称。 杜非同要接受审判?也不能接受保护?不会吧……她担忧地望着杜非同,却见他一脸无惧傲然。 「哼,要查就查个彻底,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恶搞。」他森然地盯着元老们。 就在此时,另一名警卫奔向李元老,急道:「元老,我们发现汪建山的尸体了!」 「什么?」李元老老脸一拧。 杜非同也骇然惊愣,呆住了。 汪建山被杀?怎么可能?他只吩咐锺无极先将他关一阵子…… 「凶手一定是杜非同!一定是他!」孟元老怒声指控。 众人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你又多一个罪嫌了,杜非同,把他带走!」李元老一挥手。 警卫上前将杜非同押往电梯,这时,他瞥见立在电梯旁的孟元老那张老脸露出了诡异的冷笑,心中警铃大作。 糟!这根本不是什么改选的第三道试题,这是个陷阱! 「尹适可——」他开始挣扎,急忙找寻着尹适可的身影,只是他才喊出声,就被警卫迅速押进电梯。 「是……」尹适可急着想回应,大师兄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适可,别蹚浑水。」 尹适可眼睁睁看着他被押走,不安地问大师兄:「大师兄,他们要带他去哪里?」 「去地下五楼最底层的监狱,凡是偷窃、私吞、诈欺……违反纪律的员工,都会被带去那里……」大师兄叹道。 「监狱?」她变脸地惊呼。杜非同要被关进牢里?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受得了?……天啊……天哦…… 「怎么偏偏在首领改选前出这种状况?杜非同到底在干什么?金银阁恐怕要乱上好一阵子了!」大师兄皱眉说。 杜非同刚刚在叫她……他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吗?她烦心地搔着头,无意间发现孟元老和其中一名警卫交头接耳,心头蓦地一颤。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虽然她脑袋不太好,可是她嗅觉灵敏,她已闻出一种阴谋的味道…… 忧心忡忡地转头盯着电梯楼号一直下降,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小静主人!你别再睡了!醒醒啊!教教我怎么做哪! 她在心里无助地朝远方呐喊…… 杜非同瞪着眼前像个大学生的年轻男子,生平第一次因过度震惊而脸色苍白。 齐家少爷,居然出现在他面前,在金银阁里! 「你似乎很惊讶,杜首领。」始终跟在齐少爷身边的大汉咧嘴一笑。 他记得这个长得高壮碍眼的家伙叫罗汉,是齐少爷身边的忠狗,总是如影随形。 「也难怪,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谁能不惊讶呢?嘿嘿……」罗汉笑道。 「李元老!你竟然……」转向一旁,瞪着一脸狞笑的李元老,总是自信满满的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像个囚犯被关在这个由他亲自监工设计的透明坚固牢笼里,由六面号称原子弹也打不穿的合成玻璃墙组成一个约五公尺见方的立方体,而立方体外,齐少爷却像主人一般大剌剌地坐在外头那张他锺爱的白色纯牛皮沙发上,悠哉地看着他的书。 这情景……真讽刺! 向来,都是他坐在那里,审问着方立体里头的罪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关进来的一天,而审问他的还是个外人…… 「套句你的名言,钱是万能的,杜非同。」透过扩音器,李元老阴险的笑声毫无阻隔地传了进来。 「你以为你瞒得过六韬馆的月惊鸿吗?她绝不会坐视你们叛变……」他厉声警告。 「月惊鸿?她远在台湾,哪里还管得到金银阁?再说,只要照往常举行首领改选,选出首领,一切照常动作,金银阁还是金银阁,他们不会发现异状的。」李元老一副老谋深算。 「哼,首领?你们要找谁来当首领?现在可没半个首领候选人……」他还有一步棋。 「谁说没有候选人?」罗汉得意地让开身,在他身后,理应被锺无极绑走的孟长志在孟元老的陪同下踱了进来。 他骇然地睁大双眼,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 「嘿嘿嘿……你也有今天哪!杜非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以为你的计画完美无缺吗?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孟长志长期被打压,如今终于一吐晦气,清瘦的长脸得意洋洋。 「锺无极和齐家也有挂勾?」杜非同惊疑着。 「不是挂勾,锺无极是我们齐天王朝的一个堂主,你不知道吗?」罗汉讥笑道。 杜非同凛然变脸,万万没想到,像锺无极这么有财势的人士竟也是齐天王朝的一个小小的堂主?那锺艾缇在他面前也都在演戏了? 可恶!他是否太低估了齐家的势力了?齐天王朝这个黑道起家的组织所涵盖的范围已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吗? 果真如此,那么,齐天王朝将会是他们过上最强劲的对手…… 「杜非同,我就说你气数将尽,你偏不信。」孟元老沉沉地笑了。 他拧着眉,这才了解,这老头刚才只是在演戏,就为了给他扣个帽子,好冠冕堂皇将他定罪。 「哼,你的如意算盘完全拨错了,杜非同,我这几天在锺老家可是备受礼遇哪,你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嘿嘿嘿……哈哈……」孟长志笑得夸张又放肆。 「很吵。」齐少爷头也不抬,冷冷地冒出这一句。 孟长志像被突然勒住脖子般,硬生生将笑声煞住,尴尬惶恐地望向齐少爷。 「是,抱歉……」 罗汉嫌恶地瞪了孟长志一眼,才对着杜非同道:「你不和我们合作,但有人可是很乐意呢,而且还不少……」 不少?他心中揣测,能让齐少爷光明正大进到金银阁,就表示谋反的人数非比寻常……这,已等同革命! 「我想,金银阁的元老们全都被你们收买了吧?第一个被收买的人,应该是姜宗望吧!那老头拿了你们多少钱?」他眼神略过罗汉,敏锐地瞪着齐少爷。 所有的诡计,都是针对他一人,如果他没猜错,从一开始,姜宗望就已倒戈出卖了金银阁,还假装好心地提醒他当心自己人…… 那只该死的老狐狸!他敢打包票他现在正开心地数着钞票! 「嗯?」齐少爷眉一挑,缓缓抬起头,盯着杜非同。 「果然反应快又聪明,杜非同,你是个人才,杀了你很可惜呢!」齐少爷讲话没什么平仄情绪,语气轻而平淡,但是,却冷得让人从骨子里透寒。 「齐少爷抢不到英雄令,就想分化三大组织吗?听说你在日本找上了月惊鸿和秦天动,可惜招揽不成,现在,打算从我这里下手,是吧?果然是黑道出身,从不光明正大挑战,只会要阴毒狠招,厉害啊厉害……」杜非同双手插在口袋,冷嘲热讽。 「不得对我们少爷无礼!」罗汉怒斥。 「没关系,罗汉,就让他发泄一下,反正他已经没有反击的力量了。」齐少爷不在意,又拿起他的书,继续看下去。 「没错,你这个阶下囚还能有什么力量跟我们斗呢?是你自己不识时务,不识抬举,拒绝和我们合作,如今,我们只好将你摘除,把金银阁交给孟长志来打理……」罗汉说着拍拍孟长志的肩膀。 「是,非常感谢齐少爷的抬爱。」孟长志喜形于色,掩不住兴奋。 「你这个笨蛋!和你父亲一样蠢!你只是他们的傀儡,等他们摸熟了金银阁的一切,就会把你踢开,将金银阁一口吃掉,你懂不懂?」杜非同忍不住臭骂。 这群见钱眼开的傻瓜,竟与外人勾结,企图瓜分金银阁的所有资产。 真是蠢毙了!和齐少爷这种人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到时恐怕还没得到好处,就已被撕碎了。 「闭嘴,你这个嚣张的小鬼,不过是杜家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还敢对我大呼小叫?」孟长志厉斥。 杜非同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的出身虽然在金银阁不是秘密,但他仍不愿别人提及。 两岁被父亲收养,成为杜家的继承人,他的血缘多少受到争议,但他父亲从来就不在意这些,仍将他视如己出,全力栽培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业专才。 「孟长志,不论我从哪里来,现在我姓杜,在法律上是我父亲名正言顺的儿子,也是金银阁的正式成员。」他森然地道。 「哼,杜老头一定早就不安好心,他在死前想办法把你推上首领之位,或许就是想独吞金银阁……」 「闭上你的脏嘴,孟长志。」杜非同俊脸冷冽如霜。 「自从你当上首领,什么事都照你的规矩来,我们全都被你压得死死的,对于金银阁的财富,永远看得到,吃不到,代代为一颗石头卖命……而你,你这个混蛋稳坐首领之位,为你们杜家捞了无数好处,我们就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你说,这公平吗?所有的元老都忍不下去了……」孟长志愤然大吼。 「我的钱,向来和金银阁分得清清楚楚,从没侵占金银阁一分一毫,这点,你可以去查,我问心无愧!」杜非同严峻声明。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你个人名下的资产多得吓人,如果不是公私不分,凭你一个二十七岁的家伙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孟长志才不信他的鬼话。 「因为我是赚钱的天才,和你这种无能的笨蛋不同。」杜非同冷笑。 「你说什么……」孟长志气得恨不能冲进去揍他一拳。 「好了,长志,你冷静点,他已经威胁不了你了,等你当上金银阁的首领,你要怎么处置他都随你。」孟元老上前拉劝。 「没错,你等着,杜非同,我当上首领的第一件事就是充公你们杜家所有私人家产,然后,亲自判你死刑!」孟长志指着他的脸撂话。 杜非同脸色阴鸷,对眼前自己的处境的确忧心。 照这情形看来,孟长志当上首领之后,齐家就会乘机渗透进来,到时,齐家掌控了英雄令的财源,六韬馆和长生部就等于被踩住命脉…… 后果,将难以想象。 「嘿嘿,怕了吧?你的脸色很难看哦,怎么,当落水狗的心情很糟吧?」孟长志开心地嘲笑。 透过强化玻璃,他冷冷瞪着他,心想,死了是无所谓,但他辛辛苦苦赚的钱要是真落进这家伙手里,他才真不甘心呢! 「你也不会得意太久的,孟长志,你没那个命享受富贵。」他反讥。 「你这可恶的小鬼……」孟长志好歹也比杜非同大个二十来岁,但杜非同对他从来不懂得尊敬和礼数,津要气死他。 「好了,长志,别和他斗气了,改选就要开始,你去准备准备,别让阁内成员和黑武士团起疑。」孟元老胜券在握,懒得再废话,催促着儿子离开。 「是,我马上去。」孟长志精神一振,拉好西装外套,意气风发地走出去。 「齐少爷,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李元老卑微地向齐家少爷请问。 齐少爷没作声,罗汉立刻道:「你们先去吧,我们少爷想去就会去。」 「是是是……」李元老和孟元老不敢多说,先后离去。 齐少爷这时才将书本收进口袋,起身走向玻璃墙,敲着玻璃。 「最新研发高科技特殊纤维合成强化玻璃,号称滴水不漏,连火箭炮也打不穿……你还真会挑,帮自己挑了一间全世界最难逃出的监狱。」齐少爷清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口气也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怜悯。 杜非同沉惊地瞪着他,心里又气又恼,对,这该死的监狱的确是他监工打造的,那又怎样? 这个齐少爷真不讨人喜欢,明明长得俊秀,却老是端着一张死人表情。 依他看,火箭炮打不穿的,该是他那张扑克脸。 「你们英雄令的传奇就快瓦解了。」齐少爷又冒出这么一句。 他一凛。 「没有金银阁的财力支撑,长生部和六韬馆又能存活多久?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只要掌控金银阁,有没有得到英雄令都已无所谓。」 他沉着脸,没有回答,心里却明白,齐少爷已看出了三大组织的要害。 「与其听命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不如加入我的阵营吧,杜非同。」齐少爷直视着他。 「你……」他惊骇地呆住了,齐少爷怎么会知道傅止静病了?是谁露了口风? 「傅止静光应付她的家传怪病就力不从心了,她不会是我的对手的,再说,一辈子只忠于一颗玉石,值得吗?」齐少爷淡漠地道。 杜非同盯着他,沉默着。 「我们少爷从不给人两次机会的,杜非同,他可是特别看重你啊,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们少爷可担保你的性命,以及你名下所有财产的安全,你更可以在齐家担任财务长的要职。」罗汉也劝说。 加入齐家?好处显然不少,但是他精算过,不划算。 受制于一颗英雄令,他并没有任何损失,起码他还能有自主权;但加入齐天王朝,他担心自己会变成齐家赚钱的工具,从此一生一世都得陷入被六韬馆通缉的恐慌之中,也许齐家的黑道武力雄厚,但他实在没信心齐少爷能保他不死在月惊鸿那个恶女的手里。 「我还是原来的答案。」他仍坚持,无关忠诚,只重利弊。 「真是不知好歹!」罗汉瞪着他有恃无恐的脸斥道。 「你没有胜算的,那些安插在金银阁内的私人佣兵已经全部被驱离了。」齐少爷突然道。 杜非同一震。他花高薪聘请、辛苦安排在金银阁的秘密保镖…… 「死心吧!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除了我。」齐少爷淡淡地说着。 「你——」杜非同俊脸乍变。 「首领改选完大概还要四小时才结束,改选结束前你作决定吧,孟长志当选首领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想活命,就为我效命。」齐少爷说罢,转头向罗汉道:「走吧,罗汉。」 「是……」罗汉跟在他身后,还故意边走边取笑,「哎,早知道金银阁这么容易摆平,就不必在日本浪费时间了……你说是吗?少爷……」 他们主仆的声音远去,杜非同脸色一沉。 居然被小看了,那个姓罗的真以为他这么容易就能摆平? 不,他会想办法逃出这个该死的立方体囚笼,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夺回首领之位,将所有企图背叛的人一网打尽。 拉松领带,他走到角落,从皮鞋底部抽出一片超薄手机,这是他特别订制的保命武器,但前提是,他得找人来放他出去,找个最值得他信赖的人…… 第七章 「哇!这……这是什么?」尹适可气喘吁吁地惊瞪着大眼,看着整个大大的玻璃立方体,嘴巴张得奇大。 金银阁的地下五楼,居然是个奇怪又空旷的地方,四周全是金属墙,正中央还有这个活像放大一百倍的透明盒子,杜非同就被关在里头…… 他一点也不像阶下囚,一身菁英贵公子般的浅灰西装,如同某种广告的特殊效果,感觉居然很时尚趣味。 坦白说,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傻念头,好想把这个盒子缩小,将杜非同连人带盒地揽在怀里带走。 「你还有时间在那里发愣?快给我打开门!」杜非同没好气地骂道。 打手机通知尹适可实在很无奈,因为他想了半天,她竟是他唯一的选择,唉! 「哦,是,要打开,救你出来……但……怎么打开啊?这……这根本没有门啊!」尹适可回神,摸着那透明却坚硬的强化玻璃,皱眉急嚷。 杜非同被带走,莫名被扣上罪名,大师兄不准她多管闲事,她只能在楼上干着急,坐立难安。 有关杜非同为了夺得首领之位的「杀人」恶行很快就在金银阁内传开,气人的是,大部分的成员都选择相信元老们的指控,居然没有人去怀疑这是否是个恶意的陷害。 眼看改选大会办不下去了,然后,很诡异的,原来失踪的孟长志竟然出现,成为唯一的首领候选人…… 连她这个脑袋不灵光的人也觉得不对劲,这样根本就不用选了,等于是内定啊!再这样下去,让姓孟的当上首领,杜非同就糟了!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办时,居然传来杜非同的求救电话,顿时,她热血沸腾,把大师兄的告诫和黑武士的原则全都抛诸脑后,直奔地下五楼,悄然无声地撂倒了外头的警卫,直闯进来。 她已答应要保护杜非同,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她就会像小静主人说的什么什么「食盐而肥」,吃盐巴吃到肥死,可是为什么说话不做到就会吃盐巴吃到肥死呢…… 「电子开锁控制器已被拿走,快去找手动开关!就在右边墙上,那有一个特别的电子控板。」杜非同指示道。 「啊?右边墙上?啊,有了!有了!」她往右边的金属厚墙找寻,果然发现一个金属面板,正要动手去开,就立刻被杜非同大声喝止。 「等一下!」 「怎么了?」她一怔。 「听好,面板里头有一百个触键,以十乘十的矩阵规则排列,门打开的瞬间,会有十个触键同时闪亮,时间只有一秒,你要牢记那十个触键位置,然后将那十个触键全数按下,这个玻璃体才会打开!」他谨慎地指示着。 「啊?」她愣了愣。 「你必须记得很清楚,万一按错一个,整个透明囚笼就会开始压缩,把我压扁,懂吗?」他其实有点担心,把性命交给尹适可这个傻妞,会不会太冒险了? 「嗄?压扁?不行不行,你不能被压扁……天啊……我、我知道了……」她惊慌地擦擦手心上的汗水,又吞了吞口水。 「如果你记不住,就别按,可以重新再开一次门,不过每次开门密码位置都会更换,而且只有三次机会……」他说着说着有些懊恼,因为这个开关正是他为了防止罪犯串通同伙逃走而精心设计的,无奈现在反而困住自己。 「我知道了。」她认真地又点了头。 「好,打开!」他紧绷地盯住她,比她还紧张。 她小心地打开小门,只见眼前一片触控按钮,还没看清楚,就哗地十个亮光一闪,她两眼一花,根本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样?看见了吗?」他问。 「呃……对不起……」她愧疚地道。 「啧,再重开一次!这次专心一点。」他皱眉。 「是。」她吸口气,凝神专注,再一次将手伸向小门。 杜非同屏息地望着她,由于距离太远,他也帮不上,完全要靠她的反应和脑力了…… 啧,脑力!这家伙有脑力吗?他整个眉头皱起。 第二次打开,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门一开,又是十颗红光齐放,闪得她瞬间眼盲…… 「看清楚了吗?」他又问。 「那个……有点看不太清楚……」她嗫嚅地道。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看清楚?你的眼睛是长假的吗?」他气急败坏地大骂。 「对不起……我再试一次……」她迭声抱歉。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专心点行不行?」他双手擦腰,气得来回走动。 「是……我专心,很专心……」她再度吸了一大口气,第三次打开门,十个密码一闪,她瞪着双眼,呆立着,突然间,警铃大作,整个地下五楼化为一片黑暗,前后两片玻璃甚至开始向中压缩! 「啊?发生什么事了?」她傻眼惊呼! 「尹适可!你按了什么吗?」杜非同大惊斥喝。 「没有啊!我什么都还没碰啊!」她慌张地回头。 他打开手机,利用手机的冷光瞪着四周。 「可恶!八成有人在触控板上动了手脚,墙已开始压缩了……」他咬牙怒道,这才醒悟,那群元老早就已准备要造反,连这个触控板都事先改造,想直接跳过审叛就致他于死地……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什么?墙动了?怎么会这样?要……要怎么让它停下来!」她惊喊着,冲向立体囚笼,不停捶打。 「必须立刻解除密码!快!」他急喝。 「哦,好,我我我马上……密码……除掉……」她吓得语无伦次,转身奔向触控面板。 「太暗了,你用你的手机照明……」 「没关系,我……应该看得到。」她盯着那些按键,开始回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已感受到两面墙愈来愈逼近,不禁大喊:「尹适可,快点!」 「哦,我想起来了,第一个是左三……」她按下第一个密码。 太慢了!太慢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在搞什么? 他焦急万分,眼看着墙夹挤而来,只能侧耳,试图用双手顶住。 「不要浪费时间,快一点行不行?」他紧声催促。 「再来是……正中,左一,右一,右四……」她念念有词,手精准地在黑漆漆中按下触键。 「尹适可——」杜非同惊吼,因为墙已夹住他的身体了。 「右一,右二,正中,左二……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她专注地盯着面板,拚命回想那瞬间的记忆,汗,成串从额际滴落。 「尹……」墙毫不留情地挤压着杜非同的胸腔和头颅,仿佛要把他的内脏和骨骼一起压扁,他眼镜被挤掉,俊脸涨红,一阵窒痛,已无法呼吸…… 她没有回头,不过全身已因过度焦虑而紧绷,手指悬在半空,颤抖着。 不能按错,只要错了,杜非同非死不可,她绝不能错,绝不能! 「……是中间!」她直觉往最后一排中间那个触键按下,立刻转头瞪着双眼。 玻璃墙顿时停住,然后,久得像是过了一世纪,才慢慢退回原位,而且其中一面墙还往上升起,囚笼开了。 杜非同虚脱无力地冲出去,尹适可则迅速奔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杜首领……有没有压伤?」她颤声询问,这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呼呼……呼呼……你……怎么……这么慢……?」他坐倒在地,拚命呼气,语带责难。 「对不起对不起,我脑袋不好,加上太紧张,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真的非常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余悸犹存。 「呼……呼……算了,我不该骂你……你能在黑暗中解开密码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凭良心说,她的表现太好了,好得他差点以为是奇迹。 尹适可一呆,傻傻地笑开,这是杜非同第一次称赞她耶!第一次! 「……我只是……正好眼力很好……再黑再暗也看得到……你知道的,我连在桌脚爬的蚂蚁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又提起自己的长处。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记住那十个密码位置的?」坦白说,以她的智力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哦……我也不知道,你叫我用心记,我就记住了。」她愣愣地搔搔头。 「是吗……或者你并不笨哪……」也许真的不该小觑她的,他想。 「嘿嘿,还好啦……」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什么?这还只是刚开始,接下来才棘手,想从这里逃出去不容易,金银阁的警卫虽然不及黑武士,但个个也都是受过训练的高手,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会帮我突围吧?」他哼道。 「当然,我一定帮你……」她热心地拍胸脯道。 「帮一个杀人凶手逃走等于违反黑武士法则,你不怕遭到惩处吗?」他提醒她。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绝不可能杀了姜太公。」她斩钉截铁地道。 「你……为什么相信我?」他盯住她,神色严肃。 「啊?相信一个人要有理由吗?」她毫无心机地看着他。 他呆了呆,竟无言以对,甚至,胸口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没有任何理由就去相信一个人,她是傻瓜吗?还是天真过了头? 「很好,你若帮我成功逃出去,我会好好酬谢你的,你要多少钱尽量开口。」他承诺着,决定用大笔金钱来回馈她这次的鼎力相助,免得因欠了她这个人情而造成心理的负担。 没错,在商场上只想占尽便宜的他,竟然会因她而觉得有负担,这让他很不舒服。 「啊?我并不需要钱……」她摇摇头,呐呐地道。 「少来,是人都需要钱的……」他正讥笑着,突然脸色一变,瞪着电梯口乍亮的灯光。「他们来了!」 她一惊,警戒地站起身,侧耳倾听,「一部电梯,有六人,从楼梯下来的则有十人,嗯……脚步沉,表示携有武器……」 「冲得出去吗?」他起身,蹙起眉峰。 「放心,冲不出去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杀出一条路……」她说着从靴子里抽出短剑,挡在他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式。 如果是以前,见她用把短剑就想对付众警卫,他一定会认为她疯了,可是见识过她的功夫之后,他相信她没问题的。 「等一下,你尽管往出口逃,别回头,剩下的就交给我。」她说得铿锵有力。 他盯着她,胸口没来由地划过一道热流,然后,他不自觉笑了。 把命交给尹适可?他不怕吗?当然怕,可是偏偏她已救了他好几次,或者这傻丫头福大命大,真能保他闯过这一劫难…… 警卫们一拥而入,他看着尹适可像只黑燕般纵身迎上,在众武装警卫之间飞舞,为他开路。 他大步跟上,紧随在她身后,就这样在她的护送之下杀出重围。 警铃声和嘶杀声交错,响彻整个金银阁,骚动从地下五楼向上窜延,惊动了所有人,这是金银阁自创立以来,最不平静的一夜…… 台湾 傅宅 「你说适可怎么了?」月惊鸿挑起细眉,一脸愕然地盯着黑武士成员大中。 「她昨晚协助杜非同逃出了金银阁,如今下落不明。」大中忧心地报告。 「那笨丫头在搞什么?黑武士团长年驻守在金银阁,从不过问金银阁的家务事,管他杜非同当不当得成首领,是生是死,她插什么手?」月惊鸿厉斥。 「大师兄也是这么告诉她,可是她似乎……似乎……」大中欲言又止。 「似乎怎样?」 「似乎爱上杜非同了。」大中叹道。 「什么?」月惊鸿诧异极了,那个呆头呆脑的尹适可,傻里傻气的尹适可,居然也懂得恋爱? 「金银阁里不少人都知道,她很迷杜非同,所以才会出手救他。」 「那个傻瓜!她怎么会去喜欢那种势利权谋又死爱钱的家伙?杜非同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要说他为了当上首领而涉嫌杀人不择手段我都不觉得奇怪。」月惊鸿忍不住开骂。 「金银阁新当选的首领孟长志已向我们抗议,要求六韬馆协助逮捕适可和杜非同。」大中又道。 人家不抗议才怪,这个尹适可已把多年来六韬馆和金银阁之间的平衡全打坏了。 月惊鸿沉吟着,缓缓踱向窗边,望着花园里正在做日光浴的傅止静。 主人依然昏迷沉睡,至今已月余,秦天动率领两名长生部的药师在一旁照料,不时抬着她到外头透气,说这样对她身体比较有帮助,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什么起色…… 尹适可是傅止静昏迷之前派去杜非同身边的,她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猜得出来,甚至尹适可自己也不太明白。 「首领,该怎么办?」大中担心地问。他和大正两人与尹适可最熟,就怕那丫头吃了亏还赔上性命。 「通知金银阁的黑武士团,全面追缉适可和杜非同,杜非同的死活我不管,但适可则活着给我带回来。」月惊鸿下令。 「是。」大中脸色一黯。 「你去请无敌来一下,我有事吩咐。」月惊鸿又道。 「是。」大中立刻转身去找无敌。 月惊鸿的目光又调回傅止静身上,嘴里喃喃地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什么事都不管就想当英雄令的主人,你也未免太好过了吧……」 日光下,傅止静睡得特别香甜安稳,那无忧无虑的神情,就像个纯真的孩子…… 杜非同开着尹适可从金银阁停车场帮他抢来的车子,在马路上蛇行狂驰,他的头发凌乱,脸色奇差,浅灰色的西装经过一场混战,不但绉巴巴,还沾上了不少污渍。 「杜首领……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尹适可抓紧把手,望着他铁青的臭脸,小声地问。 从金银阁逃出来,他们虽然暂时摆脱追兵,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且据她观察,追捕他们的不但有金银阁的人马,还有另一批大概是杜非同口中所说的齐家部众。 「我得去找钱……」他闷声道,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他的皮夹在昨夜被捕时就被孟长志搜走了,全身上下一毛钱也没有,而刚才试着叫尹适可去金银阁的银行提钱,果然发现自己遭金银阁全面通缉,他名下的帐户也都被冻结,动产或不动产全遭扣押,所有能提钱的管道全部被堵死…… 真该死!这一定是齐少爷的主意,那个小子还真狠,竟用这招来对付他,他无法动用他的庞大财力,还谈什么反击?没有钱,他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找钱?去哪里找?向你的朋友借吗?」尹适可愣愣地问。 他的朋友?他被这问题问得一怔。 在金银阁里,他有上千名手下;在商场上,他有一堆用钱拉拢的人脉,但朋友…… 他竟一时想不出有谁,想不出有哪个人敢在这时候冒着得罪金银阁的危险出手帮他。 秘书柳青娜就别提了,她此刻肯定被监听着,找她没用,至于那些和他交情不错的阿拉伯富豪和全球政商名流,更绝对不会理会一个已被撤掉首领职务的小子的死活…… 「你朋友住哪里?值得信赖吗?最好先电话联络,如果直接去找,说不定会连累人家,也会泄漏我们的行踪,去银行时就听说了,黑武士团也奉命加入追缉的行列,这下子更糟了,我师兄他们很会搜人的,上天下地,就算躲在蚂蚁洞他们都找得到……」她一听说黑武士团也出动时,真的吓坏了。 「你真烦,能不能安静点——」他烦乱地转头瞪她,但一看到她的脸,心一紧,又闭上了口。 尹适可全身伤痕累累,左颊上还被子弹擦破流血,可是她吭也不吭一声,仍默默地跟着他、守着他,不喊累,更没有丝毫不耐。 想起她奋不顾身地为他杀出一条活路,他的心又抽了好几下,当时情况明明惊险万状,但他身上却奇迹似的连一个伤口都没有,这,全都多亏了她……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感激或觉得亏欠的,是她自己说要帮他,反正等他平反冤屈之后,他再多付她一点钱就是了。 再说,防弹衣本来就是用来挡子弹的,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和功用。 「把脸擦一下,脏死了!」他移开目光,很快把心头上那份多余的情绪清除。 「哦?是。」尹适可连忙用衣袖擦脸,却愈擦愈脏。 「啧,你都不带手帕的吗?」他嫌恶地瞪她。 「带手帕干嘛?我们的衣服就是很好用的布了,瞧……」她说着还示范地抓起黑衣下摆擦给他看。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她,没好气地道:「你给我用这个擦!」 她接住手帕,呆了呆,脸微红,心里漾起一阵窃喜。 「谢……谢谢……」她轻声道谢,像在捧圣旨般地小心拿起,擦拭自己的脸,偷闻着上头属于杜非同特有的香味。 杜非同的手帕耶!他随身携带的手帕耶!他居然把他的手帕借给她…… 「不只黑武士,齐天王朝也在搜捕我,这么多路人马一起行动,被抓到只是迟早的事。」他也明白情况有多危急,偏偏他苦无对策,平常习惯以钱解决任何问题,现在终于尝到苦果。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姐金银阁的元老集体背叛?」她不懂,只要把孟长志的企图告诉月惊鸿,六韬馆不会不管的。 「现在我没有任何证据,又被冠上了杀人罪名,我的话她会信吗?再说,这种事在我担任首领时发生,我说什么都要亲自处理。」他冷着脸,事关他的尊严和声誉,他绝不能在这时被打倒。 「可是……」 「别说了,先找个地方换衣服,我想洗个澡,你这个样子也太引人侧目了。」他皱眉又道。以金银阁的影响力,孟长志下了通缉令,全美的警政系统肯定同时动员,他和尹适可这个样子哪里也去不了。 「哦……」她愣愣点头。 「等等……你身上有多少钱?」他突然问。 「我?我找找看……」她说着翻找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小布包,搜出两张纸钞,喜道:「我还有两百块美金耶!」 两百元?黑线条很快地爬上了他的额际,他的心整个跌进谷底。 两百元能干什么?两百元连买条他用的手帕都不够! 「你……只有两百元?你不是有黑武士团的薪资……」他气闷地问。他每个月发给派驻金银阁的黑武士团成员薪资都超过十万美元,每个人平均月收入少说也有五千美元以上。 「哦,大师兄怕我乱花钱,所以帮我收着,只给我零用钱……我觉得这样就很多了啊!两百元我平常根本花不完……」她笑着道。 「这点钱根本没有用!」他低咒一声,将车子急煞在路旁,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懊恼得快疯了。 尹适可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杜……杜首领……你怎么了?」 「我肚子饿,我要冲个澡换衣服,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我需要钱!」他转头对着她大吼,一肚子怒火全烧向她。 「啊?……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交给我处理,你在这里等我。」她恍然,一副了解地点点头,立刻打开车门,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跑了出去。 他皱起眉头,盯着她略显疲惫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情更沉更闷了。 这丫头想干什么?都伤成那样了她还要去哪里?难道她有本事帮他弄到钱吗?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尹适可却迟迟没有回来,他已有些不耐,整颗心提在半空,又气又烦。 「这臭丫头到底去哪里了?生孩子都没这么久!」他咒骂着,正想下车去找人,才看见她提着一包东西一拐一拐地跑回来。 「对不起,等很久吧?来,你看,我买了好多东西,有热狗、汉堡、薯条……啊,还有包子,瞧,热腾腾的,是在一家中国餐馆买的,好香呢!你要吃哪一种?」她喘着气,呼吸沉而急,可还是堆着笑脸,一上车就打开袋子,像在献宝似的一样样拿给他看。 「你去那么久,就为了买这些?」他冷冷瞪着那些他平常根本不吃的垃圾,脸色难看。 「是啊!……对了,你说你想换衣服……我还帮你买了这件t恤和牛仔裤,也帮我自己买了一套干净的黑衣,等一下就可以去前面一家小旅馆洗澡休息……」她接着又拿出衣服塞给他,笑着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不到一百块美金耶!呵呵,剩下的还够我们用好几天……」 他冷冷瞪着那些连他家抹布也比不上的便宜衣裤,脸色更难看,怒火终于爆发。 「你当我是什么?这东西我能吃吗?这衣服我能穿吗?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把衣服丢回给她,忍不住咆哮。 她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是钱!懂不懂?钱!」他冲着她狂喝。 「呃……」她眨着双眼,心想,钱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可恶,不该是这样的!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像个乞丐吃这些废料?穿这种……难看的衣服?我应该想办法把我的钱领出来的……只要我能动用我的钱,只要我有钱……」他抓着头发躁怒急嚷。没有钱,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那个……听我说,现在急也没用,先把肚子填饱,好好休息,再来想该怎么做,你一定是饿了才会这么紧张……」她好心劝着。 「我又不像你那么钝,怎能不紧张?整个金银阁就快被齐家和那群背叛者瓜分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杵在这里吃你买的这些鬼东西!」他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迳朝着她发泄。 「我……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啊!来,吃吃看,这『鬼东西』真的满香的说……」她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可还是挤出笑容,递上一颗包子。 「罗唆!别烦我!」他正在气头上,伸手一挥,原想打掉那颗碍眼的包子,不料她的手居然软弱无力,这一挥竟直接掴上她的脸。 「唔……」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向一旁倒下。 他一呆,愣了几秒,才讪讪地埋怨:「啧,你干嘛不闪开?」 她蜷缩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喂!尹适可,你怎么……」他微愕,扳过她的肩膀,顿时一呆。 她的脸色发白,手按着腰腹,全身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了?……」他大惊,连忙扶住她。 「没……没什么……」她努力想掩饰,但声音已不稳。 他见她情况不对,心一凛,想起她颠簸的走路姿势,直觉不太妙,立刻撕开她的黑衣,顿时,他脸色大变,猛抽一口气。 黑衣下的白色内衣早已染红一片,右腰部被一条碎布随便绑住,看似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可是血还是一直在渗出,只因为她身穿黑衣才没被发现…… 一阵惊麻窜上他的背脊,他久久喘不过气来。这蠢蛋……伤成这样竟然不说,竟然还跑去帮他买东买西…… 「你这个白痴!你想死吗?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讲?为什么不叫痛?你这种时候给我倒下不是找我麻烦吗?这叫做专业保镖吗?我都已经够伤脑筋了,你还来参一脚……」他蹙紧眉峰,忍不住气骂急嚷。 她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痛得根本无法回话。 他发完脾气,盯着她的脸,心头一阵不忍。 她不说,他也早该发觉的,从金银阁闯出来之后,她的话就变少了,动作也变得迟缓,精神也略显不济…… 偏偏他认定她身体硬朗,认定她这种黑武士团的高手,就算受点伤也死不了。 死不了…… 脑中又浮起昨夜她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厮杀的画面,他的胸口又像被什么爪子攫住般挤迫难受。 冷凝着脸,他拉好她的衣服,从她口袋掏出那少得可怜的一百多块美金,发动车子。 「不行,得先送你去医院……」 「不……不能去……医院……太危险……我……我有……我有长生部……的药……」她费尽力气挤出这些话。 怔怔地盯着她,他喉间蓦地涌上一股热气,呼吸一窒。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顾虑,这丫头就只在乎他的安危,完全不管她自己的死活……真是个公私不分的大笨蛋! 「那就先找个地方替你治伤……你最好别死,尹适可,现在我可没钱再聘个保镖来替我挡子弹……你敢在这时候给我死掉就试试看……」他厉声啐骂,催紧油门上路。 尹适可瘫靠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痛而产生了幻觉,否则为什么此刻他口气明明又怒又冲,她却听出了一点点的担心和关切…… 第八章 「把衣服脱掉!」杜非同臭着俊脸,大声喝道。 「我……自己……来……」尹适可靠在墙角,苍白而虚弱。 杜非同找了一家便宜的汽车旅馆投宿,一进门就要脱她衣服,吓得她连滚带爬地躲开,结果触动了伤口,痛得她差点晕过去。 「你这个样子还能自己上药吗?快过来……」他拿着她随身携带的长生部药品,气呼呼地走向她。 「不……」她猛摇头。 「你以为你脱光了我会想看吗?你这种傻丫头能有什么看头?要不是得替你上药,你花钱求我看我还懒得看呢!」他没时间跟她耗,伸手抓住她,像在剥蒜似的一把就扯掉她的黑上衣,并直接掀高白内衣,拆掉止血布条,露出她右腰上的伤口。 她想阻挡,可是手才举起就被他扣住。 「这……是枪伤吗?」他盯着那个怵目惊心的弹孔,头皮一阵发麻。 「……是……」她痛苦地喘着气。 「子弹呢?」他紧张地问。如果子弹在体内他就没辙了,而且也不是靠秦天动的药能救得了了。 「子弹……没卡在肉里……穿了出去……在中弹的瞬间……我移了位置……以防伤到……内脏……」她断断续续地解释。 「是吗?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说得简单,但这难度超高,能在中弹时注意不让子弹伤及内脏,除了功夫要强,反应快,还得精通身体的每个部位,据他所知,黑武士团的成员似乎个个都有受过这种训练。 「我……已经服了内伤……内伤药,只要……再……擦秦首领……的外伤药……很快就会好……了……」 「好,到床上去,我先帮你清理伤口。」他点点头,扶她起来。 「唔……」她一动就痛得发抖。 「怎么了?还有别的伤吗?」他警觉地问。 「没什么……肋骨……大概……断了一根……」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脸色一沉,也不知哪来的火气,破口大骂:「肋骨断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你笨蛋吗?白痴吗?你傻瓜啊?要到什么地步你才觉得严重?就这样死脑筋一直忍下去,你打算忍到死吗?」 「呃……」她很想跟他说,她从小练功,肋骨不知断过几次了,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现在没力气说这么一大串话。 「告诉我,肋骨断了要怎么医?秦天动的伤药有效吗?」他又问。 「……擦接骨水……」她不敢说下去,因为要擦接骨水就得用手涂抹患处,而肋骨的位置……肋骨断掉的位置…… 他不等她说完,直接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接着卷起袖子,从她靴中抽出她的短剑。 「你……」她瞪大双眼,还来不及问他想干嘛,白内衣和胸衣就被他一刀划开。 哇!她吓得精神回了三成,顾不得肋骨和伤口的疼痛,赶忙用双手遮住袒露的胸部。 「遮什么遮?全身到处淤青又断了肋骨的女人,鬼才会起色心?把手拿开!你这样遮住我怎么擦药?」他怒啐。 她惊慌地摇头。 「拿开!」 「师父说……男……男女……『瘦瘦』……不亲……我我我还不够瘦,不能被男人亲近啊!」她急道。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卖弄她不及格的文学造诣?杜非同气得头发差点打结,破口大骂:「你还算女人吗?在我眼里你只是根肉棒,又丑又肥的肉棒……」 嫌弃地瞪着她,也不跟她多说废话,他直接拉开她的双手。 「啊……」手牵动了肋骨,她脱口痛呼。 「别动!」他喝道。 她也没力气动了,只能转开头,闭紧眼睛,任由他看光光。 杜非同的确是把她看光光了,而且心跳还停了好几拍。 尹适可脸虽然肉肉的,但其实一点也不胖,甚至……甚至身材居然该死的很好,要命的……非常好…… 他足足愣了五秒才回神,暗咒一声,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饱实丰满的胸部移开,专注在她右腰上的枪伤。 腰肢细而强韧,肤质紧实滑嫩,没有练家子的粗壮蛮横,反而曲线优美迷人…… 「这罐绿稠稠的膏药是外伤药对吧?」他突然觉得有点热,一抹汗,顺手将西装外套脱掉。 「是……」她闭着眼睛回答,不敢看他。 他将伤口上的血渍拭干净,拿起伤药,敷在那个贯穿右腹的枪伤上。 「唔……」她蹙起眉,暗暗抽气。 「很痛吧?」他跟着皱眉。不痛才怪,被子弹打穿身体,一般人早就倒下了,她却硬是撑到现在…… 「还好……」她的声音很低。 还好?好个头,傻瓜一个!粗线条也要有个限度。 他暗啐,帮她盖上纱布,拿出绷带,缠住她毫无赘肉的腰身,心又莫名地揪了好几下。 他几乎忘了,她功夫再好,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不是无敌女超人,让一个女孩子为他受这么重的伤,实在是残忍了些…… 「好了,断了的肋骨……要怎么接回去?」他拭去汗水,问道。 她睁开眼,却看着一旁,略带羞赧地道:「这个……我……自己……来……」 「你有力气吗?你知道你现在脸色白得就像鬼一样吗?你还想逞强?给我安静躺着,告诉我怎么处理。」他不悦地斥责。 「我……可以……」她没理会他,慢慢地举起双手,按住左乳下方,吸一大口气,然后自行将断的肋骨接合。 「啊——」她痛得大喊,汗珠滴落。 他看得屏息呆愕,总觉得自己的肋骨也痛了起来。 「好了……可……可以……擦……擦……」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就痛昏过去。 「喂,尹适可!」他着急地喊她,愣了愣,立刻拿起另一罐无色药水,直接涂上她的胸部。 患部就在她的左胸下方,他的指尖无可避免地抚上她乳房,他以为他可以无动于衷,可是……可是当掌心碰触到那饱满尖挺的女性特征,他体内的男性本能却自动有了反应。 心跳加速,脉搏急促,血液瞬间窜向下半身,呼吸……全乱了…… 真是见鬼了!这家伙是尹适可啊!我干嘛对她有感觉?又不是国色天香,她这种长相怎么可能会刺激男人的色欲?我是累疯了吗?对锺艾缇的反应都没这么猛这么快过。 他大口吸气,恼怒地稳住心神,很快地涂抹完药水,再很快地为她缠上绷带固定,很快地,把那两团让人血脉偾张的胸部遮蔽—— 忙了好一阵子,他终于可以喘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着休息,边揉着僵硬的后颈边盯着尹适可的脸庞。 她已陷入昏睡,不过情况似乎没什么大碍,看来秦天动给的伤药应该还满有效的。 只是,她的上身缠满了绷带,加上脸上的伤痕,样子实在糟透了,糟得让他莫名其妙兴起了一点点他自认绝对不可能存在他体内的罪恶感。 「有哪个女人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没人教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吗?还是你以为自己练了神功,刀枪不入吗?呆子,明知道帮我很危险,你还蹚什么浑水……」他忍不住数落几句,好像这样说说良心才会安一点。 尹适可突然动了一下,嘴里进出一句:「小心……」 他一呆,以为她醒了,凑近一看,才发现她在梦呓。 「快走……杜非同……快逃……」她伸手乱挥。 「别乱动啊!呆子……」他怕她扯动肋骨,赶忙握住她的手。 「快走啊……走……」她似乎正作着噩梦,转个头,又睡去。 连作梦都在担心他吗?果然是个傻瓜啊…… 他啐笑着,但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他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她忽然又呢喃。 他一挑眉,想听清楚她在对不起什么,俯下身,把耳朵靠在她嘴边。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对不起……我知道不可以……这是错的……对不起……别生气……我……可以帮你挡子弹……挡炸弹……挡原子弹……」 他听得整个人僵住,笑容冻结,心头像被什么击中,整个胸腔轰隆隆崩毁……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变冰块……能不能……让我……喜欢你……偷……偷喜欢……就好……」她蹙着眉,不停地咕哝。 他的眼神变得暗沉,拧起眉锋,慢慢后退,坐直,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盯住她的圆脸沉思,一脸严肃。 这丫头懂什么叫做爱情?那种像火花只在瞬间燃烧,无法持久的情绪,根本是人体荷尔蒙作怪的产物,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随随便便就把心栽在他身上,以后清醒了一定会后悔。 「我这个人对爱情没兴趣,尹适可,一百万和你掉进水里,我只会救那一百万,我就是这种人,你想谈恋爱,去找个有情有义的,别找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喜欢你……喜欢你……」她口齿下清地低哝。 他深深地盯了她好半晌,俊脸阴鸷,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我是杜非同,请接齐少爷……」 尹适可突然醒了过来。 自小就被训练得机警灵敏,即使熟睡中,一点点的杀气都会让她的身体瞬间警戒。 她猛地坐起,胸肋一阵刺痛,怔了怔,低头一看,胸前不知何时已被缠好绷带固定,而且还上了药…… 「啊?」她想起昏睡前的那一幕,低呼一声,脸整个涨红,又惊又羞。 天哦,丢脸死了,竟然被杜非同看见她的……她的……还被他摸到…… 不要啊!她最恨的就是胸前这两坨这么肥的肉,怎么练都练不小,如今被爱慕的男人看见了,不如死了算了! 转头偷瞄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杜非同,她的脸热得几乎冒烟。 「卡!」门外又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心头一凛,乱七八糟的心思瞬间收起,迅速穿上黑衣和靴子,抽出短剑,移到门边。 「适可,开门。」门外,大师兄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她脸色大变,惊慌地后退一步。大师兄他们找来了! 「适可,我知道你和杜非同在里面,开门。」是八师兄的声音。 她儍愣在当场,不敢乱动。 「适可,杜非同的事与你无关,你就别再执迷不悟,跟我们回去。」五师兄也来了。 老天爷,光一个大师兄她就对付不了了,还多了五师兄和八师兄……她暗暗叫苦。 「适可,金银阁的武警随后就到,你们逃不了的,快开门!」大师兄喝道。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杜非同突然开口了。 「把门打开吧,尹适可。」 她惊愕地回头,只见杜非同已睁开眼睛,一脸冷静从容地打开电灯。 「你跟你大师兄他们回去吧,我用不着你了。」他伸了伸懒腰,起身穿上西装外套。 「什么……」她一愣。 「哗——」门霍地被震开,碎成一片,黑武士团一行三人显然等得不耐烦,直接闯了进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闪到杜非同身前,护着他。 「适可,过来。」大师兄怒视着她。 「不……我是杜非同的保镖,我得保护他……」她用力摇头。 「他现在是个罪犯,你还想保护他?你的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给我清醒一点!」五师兄骂道。 「他不是!他是被陷害的,是孟长志和其他长老串通设计他……」她急着帮杜非同辩解。 「住口!别乱说话!」大师兄怒斥。 「是真的……」 「金银阁有他们的律法,你懂什么?这次你私自助杜非同逃走就已触犯六韬馆的规则,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快过来,别逼我出手。」大师兄不悦地皱着眉。 「不,我绝不会让你们动杜非同一根寒毛。」她固执地道。 「你……你这个呆子!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这样傻乎乎地守着他,你别被他骗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八师兄气得差点跳脚。 「不是的……」她大声反驳,但才开口,就突然被人往前一推,整个人跌撞向大师兄。 「你就跟着他们一起滚回去吧!」杜非同冷冷地道。 她错愕地回头看着杜非同,茫然不解。 「我用不着你了,尹适可,你这件防弹衣又破又磨损,对我来说没有用了。」杜非同拉好西装,冷酷地道。 她傻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杜非同是怎么了?他的眼神,表情,怎么会这么冰冷? 「本来就是想利用你来帮我挡子弹的,既然你现在受伤失去功用了,留着你也只会碍事,你走吧!别再烦我,坦白说,我已经忍得够久了,你这家伙愣头愣脑的,我都快被你烦死了。」杜非同嫌恶地挥挥手,像在打发什么闲杂人等…… 「杜非同,你有没有良心?适可她为了你,不惜违法出乎救你,你还说这种话……」八师兄瞪着他,火冒三丈。 尹适可失神地望着杜非同,脸色发白,胸口泛起一阵痛楚。 原来……他很讨厌她吗?觉得她很烦吗? 「为了我?我看她是为了她自己吧!她啊……偷偷爱着我呢!尹适可,你老实说,你该不会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喜欢你吧?或者,你的受伤也是苦肉计?就为了诱发我的同情怜惜?」他转向尹适可讥笑,把她说得相当不堪。 「不……不是的……」尹适可睁大双眼,不停地摇头。 「只可惜,我对你没感觉,别说你中弹受伤,就算你为我死了,我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觉得困扰,到时又得要付出不少抚恤金……」他不屑地冷哼。 尹适可脸色刷白,被他的话刺伤了,这个伤,比腰间的枪伤还重,比折断的肋骨还痛。 「你太过分了!杜非同!」大师兄怒喝。 「把你们家的傻丫头带回去吧!并且好好教育一下,她这样动不动就想为男人变节卖命,未免也太没忠诚度了吧?这种没脑子又没能力的家伙,怎么有资格成为黑武士的一员?月惊鸿到底都在干什么啊?」杜非同双手插在口袋里,口里吐出的话字字如刀似剑。 她愣杵着,整个胸口好冷……冷得像是结了冰。 原来……不需要冰箱,人也能变成冰块…… 「你这个混蛋,你明知适可爱上了你,才会不顾一切守护着你,没想到你竟说得出这种没人性的话!」八师兄气不过,扑向杜非同,击出一拳。 尹适可猛地回神,大惊失色,以她擅长的怪怪步法窜到杜非同身前,抱住八师兄的拳头。 「不要,八师兄……」她急道。 「适可,你这是干什么?他那样说你,你还护着他?」八师兄又惊又怒。 杜非同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就隐去。 「他没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就是笨……没脑子……他会讨厌我……也是正常的……」她拚命挤出微笑,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你这个大傻瓜!」八师兄气得把她的手甩开,大声斥骂。 「呵……我本来就傻嘛……小静主人也常常这样说我……说我……脑子不灵光……」她搔搔头傻笑,很想装作无所谓,可是,笑着笑着,却笑出了两行眼泪。 「适可……」五师兄看她这样心疼不已。 杜非同盯着尹适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晃动,但随即又冷笑出声,「哼,你们这是干嘛?要演戏回六韬馆去演,别在这里碍眼。」 「杜非同,虽然黑武士不插手金银阁的内务,但这次我们首领已下令黑武士团加入缉捕你的行列,我说什么都要带你回去。」大师兄怒视着他。 「大师兄……」尹适可着急地睁大眼睛。 「适可,我不准你再管他的事。」大师兄朝她厉喝,猛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开。 「啊……」她被扯动伤口,痛得弯腰闷哼,脚下颠踬欲坠。 大师兄这才惊觉她不对劲,正要出手扶她,杜非同却早一步上前从后方搂住她的腰。 她呆了呆,心猛地跳到半空,似乎在瞬间感觉到他焦急的气息,可是,下一秒,杜非同就夺过她手中的短剑,抵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笑。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再被我利用一次好了,尹适可。」 尹适可脸色微变,原来她想错了,刚刚她还以为……以为…… 「杜非同!你干什么?」八师兄惊喝。 「有人来接我了,要麻烦尹适可送我出去。」杜非同勾起嘴角。 他话声刚落,两辆厢型车在外头急煞住,十名大汉从车里跃出,手持精良武器,瞄准大师兄等三人。 「别乱动啊,乱动的话,你们的小师妹可是会受伤的哦。」杜非同威胁道。 「放开她!」五师兄急道。 大师兄弯眉瞪眼,暗暗咬牙。 凭他们的力量要扳倒这群人不是问题,但尹适可在杜非同手中,她的伤势看来不轻,他们不能太冒险。 「等我上了车,我会放开她的。」杜非同押着尹适可,缓缓倒退着走出去。 尹适可没有挣扎,没有叫痛,她甚至非常配合,即使他刚刚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她仍希望他能安然逃走,别被任何人抓到。 一直到车门前,杜非同才对着她的后脑冷笑,「谢啦,尹适可,现在,你可以滚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罢,他用力将她往前一推,窜进车内,那群大汉随即上车,疾驰而去。 「适可!」大师兄他们以轻功飞飙向她,在她倒地之前扶住她。 「适可,你……没事吧?」 她茫然地抬起头,根本没听见师兄们的问话,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不停地流着眼泪,不停地想着杜非同最后那句话……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 第九章 杜非同被黑衣人载走之后,行踪成谜,孟长志和金银阁的元老们却反而忐忑不安,毕竟,只要杜非同活着一天,他们就一天睡不安稳。 「我们快点想办法将金银阁的所有现金资产做切割,大家分一分……」李元老焦急地道。 「是啊,我们想早点拿到我们自己的那一份……」其他的元老齐声道。 金银阁的二楼会议室内,众元老聚集向孟家父子讨款,气氛有些僵冷。 「你们以为这么容易吗?金银阁的事业体有多庞大,要把所有现金清算完毕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孟长志解释。 「那是你能力太差,以前杜非同在每次当选首领之后,统计公开所有资产明细只花了三天时间。」李元老忍不住比较。 「你知道什么?未经过正式交接,杜非同那小子把许多资料锁在他的电脑里,想破解他的指纹密码还得请专家来处理,那得花不少时间,更何况,为了不让黑武士团起了疑心,我们的行动得特别小心……」孟长志烦乱地低吼。 「这根本都是借口。」其他元老哼道。 「你说什么?」孟长志气得变脸。 「好了,你们冷静一点,现在金银阁等于是我们的囊中物,何必着急呢?再说,目前金银阁运作正常,没有人发现任何问题,黑武士团不可能干涉,就算月惊鸿亲自来了,也不见得查得出什么。」孟元老出声安抚双方的情绪。 「可是……爸,你觉得那姓齐的小子能相信吗?」孟长志担心地问。 「放心吧!齐少爷想分一杯羹就不会傻到反过来咬我们一口的,因为现在只有我们掌控了金银阁,对他才是最有利的……」孟元老冷笑。 「就怕他也想独占金银阁……」孟长志总觉得那个姓齐的小子太危险。 「他要的不是金银阁,而是英雄令,齐天王朝应该不缺钱,他要的是英雄令所象征的意义,那颗玉石等于是华人黑道的神器,多少黑帮都想得到它,以提升自己的地位,齐少爷应该也不例外。」孟元老早就看穿齐少爷的意图。 「他如果得到英雄令,我们不就也要听从他了?」孟长志紧张地道。 「哼哼,别急,他想得到英雄令,得先过月惊鸿这一关,到时把所有的过失全赖给姓齐的,六韬馆自然会帮我们对付他的。」孟元老阴险地笑了。 「你这是在玩火,孟老头,可别到时烧到自己。」李元老冷冷地道。 「你懂什么?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才能得利啊!」孟元老冷哼。 「要得利就快点清算总资产!」李元老瞪着孟长志,没心情再耗下去。 「我知道,我已经够快了,你别一直催行不行?」孟长志不悦地反驳。 「哼,我看你的能力有限,需要找人帮忙才行。」李元老暗讽。 「你……」孟长志气怒地瞪着他。 这时,孟长志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是齐少爷的来电,脸色一变,打开手机,「齐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孟首领,由于金银阁的投资体系太过庞大复杂,我怕你忙不过来,因此,特地派了齐家专属的财务长过去协助。」齐少爷在电话中道。 「财务长?」孟长志一怔。 「罗汉会陪他一起过去,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请务必与他好好合作。」 齐少爷的语气轻稳,不带情绪,可是不知为何听进孟长志耳中却有着一抹诡异的威胁与讪笑。 「这是……什么意思?」孟长志怒气暗生,齐少爷是想派人来监控他吗? 「他应该会成为你的好帮手的。」齐少爷说罢随即挂上电话。 孟长志恼火地望着手机,孟元老纳闷地问:「怎么了?齐少爷说了什么?」 「他说……他派来一位他们的财务长,会和罗汉一起来……」孟长志皱眉。 「财务……长?这是什么意思?」孟元老老脸一沉,正想再问清楚,会议室的大门倏地被打开,罗汉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啊,你们在开会啊,打扰了……」 「罗先生,听说你带了一个人来。」孟长志堆起虚伪的笑容迎上前。 「是的,我带来了我们的财务长……」罗汉古怪地笑着。 「齐家的财务长?想必是个很厉害的财务高手……」孟长志奉承地道。 「他是很厉害,不过我想,他的厉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罗汉说着侧身让开,在他身后,有个人缓缓走来。 「哦?是什么我认识的……」孟长志笑着抬头,但一看见来人,脸色陡地大变,笑容整个冻结。 不只是他,会议室里所有的元老也都惊骇呆立。 杜非同!齐家的财务长……居然是杜非同? 「怎么,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回来吗?」杜非同噙着让人发毛的冷笑,一身有如复仇使者的黑衬衫、黑西装、黑领带,一如他往日的时髦菁英打扮,不但没有丝毫落魄潦倒的模样,反而还神采奕奕,气势逼人。 「你……你怎么……」孟长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何必那么吃惊呢?我不过是答应和齐少爷合作,此后,我们就是盟友了……」杜非同轻笑。 盟友?孟长志和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杜非同真的会和他们一起背叛英雄令? 「现在起,杜非同会将金银阁的资产做清算,你就好好休息吧!」罗汉对孟长志道。 「为什么由他清算?我自己就可以……」孟长志急道。 「孟首领拖了一星期了,我们少爷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罗汉冷讽。 「杜非同绝对不安好心,你们不该太相信他!」孟元老沉声道。 「这你们别担心,他已经被少爷打了一剂毒液,如果他敢乱来,就拿不到解药。」罗汉贼笑着。 少爷又不是笨蛋,之前坚持不合作的杜非同后来竟主动联系,怎么想都有鬼,少爷不做点防护措施怎么行? 众人脸又是一变,杜非同是拿自己的命来赌这一局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夺回首领之位?还是想占领金银阁? 「我得在三天之内把所有资产盘点清算,不然就会毒发身亡,你最好安静一点,别乱吵。」杜非同低睨着孟长志。 「你……一定有什么企图……一定有……」孟长士心咬牙。 「这都得多亏了你们,你们冻结了我的资产,我才发现,我太需要钱了,没有钱,我比死还痛苦,所以,我决定趁这机会好好捞一笔……好了,现在我得进顶楼的办公室去忙了……」杜非同意有所指地笑了。 「等等,那办公室是我专属……」孟长志怒喝。 「从现在起,你只能待在这里了。」杜非同说着和罗汉互递一个眼神。 孟长志还没回过神,一群齐家部署在金银阁内的武警就突然冲了进来,举枪对准他和其他元老们。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元老惊斥。 「等杜非同把金银阁的资产都整理好,我们就会撤走,到时,你们就能自由了……然后,等着接受六韬馆的制裁。」罗汉嘿嘿地咧嘴一笑。 「你……」孟长志这才醒悟,齐少爷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他打算和杜非同联手吃掉金银阁,然后把帐赖在他头上! 「这三天,最好别惊动六韬馆,你们的家人都在我手中,谁敢乱来,我就杀他全家。」罗汉恫喝道。 所有元老都吓呆了,到头来,他们的发财梦只是一场空吗? 孟家父子更是面色如土,万万想不到自以为稳操胜算的一局棋会在最后一步被杜非同反将一军,全盘皆输。 「我早说过,你没那个命拥有金银阁,孟长志。」杜非同满脸嘲弄。 「可恶!杜非同,我不会放过你——」孟长志低吼。 杜非同完全不理会他,带着胜利的微笑,转身走出会议室,搭上电梯直达顶楼,来到他的办公室。 推门走进去,笑容自他嘴角敛去,他在办公室的中间站定,盯着那张自己坐了十年的首领位子。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可是,他很清楚,金银阁里已有开始崩解的迹象…… 这也好,总要拆开虚假的表面,才会知道腐烂的部位是哪里,腐烂的程度有多大,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清理,从哪里做切除。 不论是任何脓疮,一次拔除,狠狠痛那么一次,总好过让它一直藏在深处溃烂作怪,那群元老就是金银阁里的脓,他这次非把他们全数清理干净不可。 而齐少爷这个杀伤力太强的细菌,他也将一并清除…… 杜首领!杜非同首领!你在发什么呆啊?呆得像只木刻的鸡…… 正沉思中,耳边倏地响起熟悉的叫声,他一惊,猛然回头,却没有半个人影。 他怔了怔,有一两秒的恍神,然后皱起了眉头,啐道:「我是怎么了?那傻丫头早就回台湾去了,怎么可能还会用这种没水准的成语来吵我?」 提振了精神,他在座位坐下,打开电脑,按上指纹,正等着进入机密资料系统,那该死的声音又响起。 对不起……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他呆了一下:心整个揪紧了将近三秒,才用力摇头,把那魔音甩掉。 「shit!尹适可!你给我闭嘴!」他抬头对着空气咒骂一声,抓梳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敲着键盘。 金银阁就要起风暴了,他还有好多事得做,干嘛还老是想着那家伙? 不过是一个愚蠢、无知、没脑袋、老是让他生气的单细胞生物,凭什么害他为她浪费心思? 啧,臭丫头,滚远一点,别再来烦我。 他在心里无声地咒骂,然后,吸口气,专注心神,盯着电脑画面,开始动手执行他的除脓计画。 尹适可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肋骨愈合了,伤口也早就结痂,可是她的心,却依然持续抽痛着。 秦首领的药很有效,但治不好她的心病,她央着他给特效药,他却笑着摇摇头,告诉她,他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心药。 她不懂什么「新药」还是「旧药」,她只知道,再这么痛下去,她宁可死了,也比现在好过一些。 可是,就是死不了啊!没事身子长得这么硬朗,要死,也不容易…… 唉!这就是小静主人说的「痛不欲生」吧?痛到不想活下去,这种事她之前老想下透,现在明白了,才知道有多苦。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的男人,这还算爱情吗?为什么明知杜非同不想再见到她,她却更加想念他?这种不平衡的单向感情,怎么会是爱情? 可是,如果不是爱情,她的这份痛楚,又叫做什么?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想到杜非同冰冷的声音,泪又从眼眶溢出,滴落在她早就湿了一片的枕头上。 「你没骨气,没出息,尹适可,人家不想见你,你干嘛还对他念念不忘?你是笨蛋吗……不准再想他了,他就算快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她掩住脸,说着说着又哭了。 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的水,仿佛积蓄在体内二十二个看着,如今才找到理由一次流个够。 就在她抽抽噎噎间,外头隐约传来大中、大正紧张的对话声,声音很轻,很低,但她耳力超好,听得一清二楚。 「杜非同回金银阁了,听说他和齐天王朝的人联手,打算侵吞金银阁……」 她一怔,倏地坐起,整个人吓傻了。 他们……在说什么? 「我以前就觉得他太过功利现实,早晚有一天会背叛,果然,看吧,他杀了姜宗望元老,又杀了首领后选人汪建山,那个野心分子最终目标就是金银阁……」 「刚才小姐就得到最新讯息,新任首领孟长志和金银阁所有元老全部遭到软禁,而金银阁名下的现金和股票正在迅速转出,资金流向正是齐家的帐户……」 「什么?他竟然做出这种事?可恶,这样我们六韬馆可不能坐视不管!」 「没错,小姐已下了动员令,要求黑武士团成员全力缉捕杜非同,她甚至决定亲自前往美国坐阵,缉捕杜非同……」 「背叛主人的人都得死,这是英雄令下的铁律,我看杜非同也活不久了。」 「嘘,小声点,这件事可不能让适可知道。」 「对对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让她知道肯定天下大乱……」 大中、大正的声音远去,尹适可则靠在房门上,惊骇无力地喘息着,久久动弹不得。 杜非同和齐少爷联手?怎么可能?如果他要背叛,就不需要费心逃出那个监牢了,不是吗? 她不相信杜非同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有哪里搞错了,一定…… 不行!她得去美国一趟,去问清楚情况,或者杜非同有什么苦衷,也许被胁迫,也许不得已,万一小姐在不清不楚之下杀了他…… 一想到此,她突然惊悚地颤抖一下,立刻匆忙换上黑色劲装,抓起自己的黑布包,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停住。 杜非同根本不想见到她,她去了,又能怎样?说不定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但……不去她会更难受啊! 没骨气,没出息,都没关系,她只要他平安,只要能帮上他一点点忙,只要能帮他一点点…… 心头—紧,她不再迟疑,转回去将柜子上小静主人在夜市买来送她的小免面具戴上,才开门闪出去,展开灵巧的轻功,跃上屋顶,翻出傅宅。 这样,杜非同就不算看见她了吧!……她想。 美国 旧金山 杜非同坐在电脑前,按着键盘,随着他指尖敲下,金银阁几个帐户里的庞大金额就不断地汇出,流向齐家的户头。 三天来,他已将金银阁所属的一大半现金拨了出去,藉由各种正当或非正当的管道,稳当地放入齐少爷的口袋里。 现在,齐少爷应该已经得到讯息了吧? 果然,手机立刻响起,他嘴角一勾,打开手机,萤幕上立刻出现齐少爷那张淡漠平板的脸孔。 「你做得很好,杜非同。」 「当然,因为我是职业级的天才。」他哼笑。 「可是还有金银阁旗下各公司的股份和不动产……」齐少爷又道。 「那不是三天能完成转手的,而且,依照协议,你得先给我解药。」杜非同要求。三天时限已到,不服解药,他必死无疑。 「怎么,你怕死吗?」齐少爷难得地语气里有着揶揄。 「当然怕,怕死了。」他自嘲。 「比缺钱还怕吗?」 「是的,没命,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的确……」齐少爷不知在想什么,顿了一下,才道:「药我已叫罗汉送过去了,他很快就会到了。」 「好,我等他。」他说罢,关上手机,脸色却沉了下来。 齐少爷发现了吗?那小子很聪明,会不会已经察觉他的计画和布局了…… 感觉似乎不太妙,他的行动得快一点才行…… 他皱着眉头,很快地又敲起键盘,进入股票交易市场,点入他要找的几支股票,盯住股价,看着上头的数字缓缓下跌,眼中精光一闪。 该出手了!他冷忖,在键盘上输入一个暗号。 就在这一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闪进一个黑衣人影,他一惊,立刻转换画面,接着,就听见那个熟悉得让他快抓狂的声音。 「杜……杜首领,我把外面看守的摆平了,你要不要快点逃走……」 他一怔,慢慢抬起头,来人虽然戴着一个可笑的兔子面具,可是看在他眼里却是那张最近莫名其妙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圆脸…… 他愣了好几秒,突然一阵失笑。 「疯了,我看我是真的疯了,不只有幻听,还有幻觉……」他摇着头,低下头,无力又恼火地揉着眉心。 「杜……杜首领,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有人伤害你……」那声音又响起。 「该死的!尹适可,不要再吵我了行不行!」他受不了了,火大地抬头怒喝。 「嗄?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我明明『表里不一』啊?明明外表和里面是不一样的啊……」那人惊慌地用手捂住脸。 他愣了愣,瞪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笨身影,熟悉的傻动作,还有熟悉的蠢成语……这不是幻影!尹适可……尹适可真的就在他面前!这个呆子……居然又跑到金银阁来了! 惊诧错愕地倒抽一口气,他一把抓下那个蠢到爆的兔子面具,破口大骂:「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听说你出了点状况……想来帮你……」尹适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 「谁要你来多事?我不是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吗?」他板起脸,盯着她的脸,又惊又气又……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波动。 伤呢?好了吗?肋骨呢?愈合了吗?才不过十天,她不待在台湾养伤,又来金银阁干什么?这里马上就要大乱了,她根本不该来的! 尹适可瑟缩了一下,赶忙又戴上面具,低着头嗫嚅道:「我……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所以……我有戴这个啊!戴着这个……你就看不见我的脸……」 「你白痴啊?笨蛋啊?我不想见到的是你这个人,不只有脸,包括你的手,你的脚,你的蠢话,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见到!」他再度打掉面具,低声咒骂。 他的话好伤人,可是……她还挺得住,还挺得住…… 「可……可是你有危险……大家都误会你是背叛者……小姐甚至要亲自来对付你,我好担心……」她咽下喉间的酸楚,焦急地道。 「谁说是误会?我的确和齐少爷联手想吃掉金银阁,你知道事成之后,我能获得多少财富吗?」他冷笑。 「不,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的,虽然你很爱钱,又没什么节操,脾气又不好,可是我还是相信你……」她认真地看着他。 「你……」他胸口一窒,不知该生气,还是感激。这个傻瓜!简直傻到骨髓里去了,她的脑袋肯定坏了! 「你走,马上滚出金银阁——」他恼怒地抓住她的手,正想把她撵走,倏地,门外响起了罗汉的声音。 「咦?看守的人怎么不见了?」 糟,时间还没到!他脸色一变,瞥了一眼电脑,这时可不能让罗汉起疑心。 情急之下,他猛然脱扯自己的领带和衬衫,背对着门,将尹适可拉进怀里,拨散她的头发,低头朝她的唇一阵狂吻。 尹适可吓傻了,整个人就这么被搂得紧紧的,吻得死死的。 门在这时被推开,罗汉走了进来,一看见杜非同和一个女子吻得难分难舍,怔了怔,停下脚步,随即堆起了解的讪笑,又慢慢退出去。 「呵呵,贪财又好色的男人,要对付就容易多了……」 刚刚,从少爷那里得知杜非同只花三天就轻易将金银阁资产转移到齐家户头,他终于明白少爷为什么坚持要招揽杜非同,原来,要拿下金银阁,就非得靠杜非同不可,这个人不但是个商业奇才,更熟悉各种金钱游戏,不论是正规方法,还是偏邪路数,他都有办法把钱玩弄在手掌心,操控自如。 只是,惊叹之余,他同时也怀疑,这种狡猾的人真的会乖乖的和少爷合作吗? 但现在看他一副色急的样子,他却放心不少,七情六欲强烈的男人,不难操纵,怕的就像是少爷那种完全看不出情绪的人,那种人才是可怕。 将解药又塞回口袋,他诡异地笑了,少爷说这解药务必给杜非同服下,依他看,不用给也没关系了,反正,不管给不给解药,杜非同都活不久了。 「走吧!也该动手了……」罗汉朝身后的手下说着,一起往会议室移动。 杜非同不确定是否骗过了罗汉,因此不敢立刻就放开尹适可,他紧攫住她的唇,狂吸猛吮,吻得急切又野蛮,好像真的欲火焚身,难以克制。 尹适可则早已经头晕目眩了,从来没被这样吻过,她只觉得灵魂快要升天,身体也变得虚浮无力,而唇间传来的热力,又让她的胸口胀向几乎要爆开,就要把她炸成粉碎…… 可是……可是在这喘不过气来的瞬间,她的心痛却意外地治愈了…… 或者,杜非同的吻,就是她的「新药」吗?只因为认定了他,所以能伤她的只有他,能救她的也只有他…… 她闭上眼睛,悸动又欢喜,只希望他就这么一直吻下去,把她吻死都没关系。 片刻过去,罗汉没再出现,按理说,杜非同也该放开她了,可是,他却迟迟无法停止,她柔软憨态的双唇仿佛有着什么魔力,紧紧地吸住了他,他放不开,也醒不过来,莫名其妙地就陷在里头,总觉得永远吻不够…… 不自觉伸入舌尖舔弄,近乎疯狂地吸卷着她的濡沫气息,在她温顺的迎合中,他的意志也节节崩散,原该推开她的双臂,反而违背他的理智,急遽收拢,她的身体整个贴紧了他,丰满的酥胸隔着衣服顶着他的胸膛,两人的下半身暧昧地偎靠着,惹得他全身燥热狂烧,手自然地来回摩挲着她的细腰圆臀,回忆她那令人屏息销魂的胴体曲线,情欲高张,欲火,瞬间爆燃—— 最后,是电脑发出的哔哔声响惊醒了杜非同,他的意识倏地被拉回现实,猛地推开她,瞪着她痴迷如醉的酡红脸庞,心头如狂风席卷,呼吸粗沉急促,一时调不回来。 「你……你就不会拒绝我吗?」他嘶哑地斥骂。 「啊……?」她整个人还溺在激情的狂吻中,根本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你有没有羞耻心?我如果不收手,你就傻傻地一直被我吻下去吗?」他愈看愈有气,这呆子是谁吻她都好吗?不会说不要吗?不会喊停吗?她知不知道他差点就……就…… 「可是……是你啊……」 「什么?」他一愣。 「因为是你……」她羞红着脸道。正因为他是杜非同,是她爱的人啊,她怎么拒绝呢?她很喜欢他吻她啊…… 他呆了呆,整颗心被她简单的回答深深撼动着。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怎样都没关系吗?是吗?」他一瞬不瞬地盯住她。 「思。」她痴傻地对着他点点头。 这笨蛋! 一团火莫名地烧灼着整个胸腔,他居然兴起了想抱她再狂吻一次的冲动,如果再不赶走她的话,他很可能会真的失控…… 「可惜的是,我一点都不想对你怎么样,光看到你那张脸,我就倒胃口!」他暗暗握紧拳头,只能借着恶劣的语气来克制自己。 「啊?」她仿如挨了一棍,脸上的红潮尽退。 「啧……吻了你会不会被传染了笨病啊?都是你乱跑进来,差点就坏了我的计画,我不得已才吻你……真是,恶心死了……」他说着还刻意用衣袖擦着嘴角。 尹适可怔怔地看着他,不懂……他刚刚那样吻她……并不像讨厌她啊!为什么现在又…… 「对……对不起……」心……又痛了,痛得要命,痛得想死。 「现在,给你一分钟,马上滚出金银阁!出去!」他别开头,不客气地驱赶。 电脑上收到的确认回函,表示交易成功,齐少爷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可是……我不能走,小姐马上就要到了,她一来,你很可能会死……」她红着眼眶急道。 「这件事不用你管,出去!」他寒着脸喝道。 「我不要!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她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走。 「你这种受过伤的身体怎么保护我?肋骨断了,还被枪打穿过,你现在连挡子弹的用处都没有了!」他瞪着眼,气得俊脸扭曲。 「肋骨有好几根,只断一根,不算什么,肚子被枪打穿,还有胸,还有手脚,还有其他部位可以帮你挡子弹,别说一颗,一百颗都没问题……」她吸口气,忍住心痛,大声地道。 他怔住了,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她要这么顽强固执?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乖乖地走开,放他一马?为什么非要他感动,逼得他不得不正视她? 「你……就这么爱我?爱到为我死都不怕?」他拧眉。 「不怕。」她毫无惧色。 他的心抽了一下,呼吸,断了三秒。 「但我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你怕什么?我又不求你什么?如果死了也不会缠着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她一脸酸楚,泪在眼眶中打转。 怕我会心疼,怕会心痛,怕会……心动。 他没有出声,可是他的心如此回答。 「总之,我不需要你,你走。」他脸如冰,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大门拖去。 「我不走——」她一个灵巧的挣脱,闪到一旁。 「尹适可!」他气急地大吼。 就在此时,金银阁的警铃大作,他皱起眉头,「啧,开始了吗……真快……」 「什么开始了?发生什么事了?」尹适可惊道。 他还未开口,门就被撞开,孟长志带着一群金银阁警卫冲了进来。 尹适可见状,急着将杜非同拉到身后,但他却不领情,轻轻甩开她的手,昂然挺直地站在原地。 「杜非同!你逃不了了。」孟长志一脸恶狠地瞪着杜非同。 「我并没有要逃啊!相反的,该逃的人是你们吧?」杜非同哼道。 罗汉得到了钱,就立刻把孟长志放了,无非是要制造金银阁的内斗和混乱,现在,他和齐少爷一定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吧?啧,真阴险…… 「哼,你还有胆子放肆?你和齐少爷联手,出卖了金银阁,我已通知黑武士团和六韬馆,现在,你插翅也难飞了。」孟长志又恨又气,他知道,如今能挽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杜非同,让他当替死鬼好交差。 「啧啧,真正的叛徒明明是你们哪,居然还有脸缉捕我。」杜非同只感到可笑。 「住口!你亲手将金银阁一大半的资产全交给了齐天王朝,简直罪无可恕,我以金银阁现任首领身分下令,格杀勿论!」孟长志暴怒,挥手下令。 警卫们得令,全都举枪对准他。 杜非同拧着肩,正伤脑筋如何拖点时间,尹适可却已看不下去,跳上前大声斥责。 「住手!你才是真正坏蛋!勾结外人的不就是你和你家老头吗?居然颠倒黑白是非,你这种人不配当金银阁首领!」 「住口,尹适可!」杜非同大惊,急忙喝止。 「你这死丫头!你处处维护杜非同,一颗心全向着他,说起来你也算是共犯,我今天就顺便替月惊鸿首领收拾你!」孟长志森然地瞪着她,接着转向警卫道:「两个都别留活口,动手。」 警卫们几乎是立刻就开枪,杜非同骇然,根本无处可躲,但尹适可却在这刹那间,将他扑倒,闪过子弹,接着众人眼睛一闪,就发现孟长志已落入尹适可手中,脖子被勒住,肉身正好成为她和杜非同的防弹板, 「不……不要开枪!」孟长志吓得惊叫。 警卫们立刻停手,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都没看清楚尹适可是怎么出手的。 「让开,我们要出去。」尹适可对着警卫们道。 「你们逃不了的,黑武士已全面进驻,你的师兄们已经包抄上楼了。」孟长志冷笑。 「哼,上次我就逃出去过,这次也难不倒我。」尹适可挟着他移向门口。 杜非同跟在她身后,脸色微变,因为他发现尹适可的汗流得特别多,气息也有点乱。 警卫们缓缓让开,气氛剑拔弩张。 门口让出一条路,尹适可慢慢移向电梯,杜非同按了按键,当电梯门一开,她猛地将孟长志往警卫们推撞,拉起杜非同的手就冲进去。 电梯门合上时,传来几声枪响,以及孟长志的咒骂声。 「你疯啦!身体又没有完全好,你逞什么强?」一进入安全空间,杜非同忍不住开骂。 「什么?」尹适可喘着气,愣愣地问。 「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像吃了火药一样。 镜子?她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样子很正常啊!脸还是一定圆,一点都没有比较瘦…… 突然,她呆住了,镜中,杜非同正用一种她从没看过的眼神望着她的背后,那眼神,有心疼,有温柔,有关切,还有一些让她心跳加速、但又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 她霍地转头,想再看个仔细,但他已换回严厉不悦的表情。 「等一下你在三十楼出去,走逃生楼梯离开,别再跟着我,听到了吗?」他说着很快按下三十楼的数字键。 原来,是错觉啊…… 可是,就算是一瞬间的错觉,她也满足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怒喝。 「没有我,你逃不出去的……」她看着他。 「我根本不用逃,我要等月惊鸿过来。」他沉声道。 「小姐来了你就会没命的……」她急道。 「她不来,我才会没命。」他说着抬头望着楼层数字,他相信,月惊鸿应该已快到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接听,只听得罗汉得意的狂笑声。 「杜非同,被自己人追杀的感觉很刺激吧?要不要我去救你啊?」 「你还真狠哪,过河拆桥,而且连解药也不给……」杜非同冷哼。 「少爷其实是要给你解药的,可是我想想,不需要浪费了,反正你就快死了嘛!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哈哈……」 「哼。」 「对了,为了增加戏剧性效果,我那些伪装成金银阁武警的手下,正帮你屠杀你的成员呢!听听,这惨叫声很有震撼效果吧?他们都以为是你下的命令哩……」罗汉还刻意把手机拿开,好让他听见凄厉的叫喊声。 他脸色一凛,眼神飙过一丝冰芒。 果然计画还是起了变化,他忘了将罗汉的残忍估算进去,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 「你打算留下来看热闹是吧?」他冷冷地道。 「当然。」 「很好,还有出压轴的,你等着瞧。」他说完立刻关上手机。 「你刚刚说什么解药?」尹适可担心地问。 「不关你的事。」 「你中毒了吗?」她又追问。 三十楼到了,电梯停下,门一开,杜非同就将她往外推。 「你走!」 「不!要走一起走!搭电梯太危险……」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想一起把他拉出电梯。 「尹适可,你到底要缠我到什么时候?你没有自尊心吗?没有羞耻心吗?」他气得甩开她的手,冲着她大骂。 「没有。」她答得干脆。 「你……」他简直快被气死。 「快点,楼梯间在那里……」她还想拉他,指着左前方,但话未说完,脸色突然大变。 黑武士成员正从那里窜了进来,一见到她,都大吃一惊。 「适可,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师兄惊怒大吼。 「我……」她呆了呆,还没回答,就听见电梯门关上的声音,猛回头,才发现电梯门正在关上,而杜非同就在里头。 「等等……杜非同!」她急着上前想拦阻,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的微笑。 第一次对她的……温柔的微笑! 第十章 金银阁内乱成一团,所有成员一听到警铃,全都慌了手脚,急着想逃,可是,只要一跨出办公室就遭到枪杀,原本该保护大家的警卫一个个成为敌人,下手毫不留情,成员们吓得惊声尖叫,整个金银阁俨然成了屠场。 一时之间,大家已分不清情势,孟长志疯了似地追杀杜非同,而另一批警卫却拿自己人开刀,黑武士成员则异常忙碌,他们一方面保护金银阁成员的安全,另一方面似乎也在找杜非同…… 罗汉在会议厅的监控室里,看着每一台监视器上的画面,笑得合不拢嘴。 「少爷没看到这一幕真是太可惜了……」 什么英雄令,六韬馆和金银阁也不过尔尔,随便一搞就乱成这样,根本不足为畏嘛! 他其实不明白少爷为什么非得到英雄令不可,齐天王朝本身的势力就够庞大了,何必硬要去抢一颗玉石呢? 摇头叹气,他又抬头看着监视器,发现杜非同搭电梯到一楼大厅,就被那群元老的死忠部属抓住,接着,孟长志也赶到,举枪对准杜非同…… 接下来的情景,肯定会和他想象的一样。 可怜的杜非同,堂堂一个首领,为金银阁卖命十年,最后竟沦为被处决的命运,真是悲哀啊! 罗汉边想边笑,还真有点同情杜非同,那小子再聪明也斗不过少爷…… 倏地,大门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领着一群黑衣武士气势磅礴地进了金银阁,孟长志和所有元老上前迎接……他眯起眼,低笑出声。 「嘿嘿,重头戏来了,月惊鸿这个恐怖的女王一到,杜非同啊杜非同,你惨罗……」罗汉盯着画面,等着看这群英雄令下的群雄大演内乱阋墙的闹剧。 可是…… 情况完全出乎罗汉的意料,月惊鸿一进门,没有任何废话,她身后的黑武士就化为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孟长志等人,不到一秒,包括孟长志和所有元老、警卫,尤其是齐家混在里头的手下,全部命中要害,当场死亡,没有一个人幸免。 罗汉脸色惊变,瞪大双眼,骇然站立。 这……这是…… 画面中,杜非同缓缓仰起头,精准地盯着监视器,透过镜头,正凛烈地对着他冷笑。 罗汉吓得又退了几步,完全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急忙打开大呼:「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的确是不太好,六韬馆的无敌率领了一群黑武士袭击我们的堂口,死伤惨重。」齐少爷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什……什么?」罗汉惊呆结舌。 「解药,你有没有给杜非同服下?」齐少爷突然问。 「什么?解药?没有,我本来想……」他愣了一下。 「愚蠢!」齐少爷冷冷地骂了一声。 「啊?」他不懂,都什么时候了少爷还在乎解药? 「杜非同耍了一记回马枪,齐天王朝旗下所有公司股价全部跌停,其中三家还遭外资联手收购超过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而那几家外资,都属杜非同所有。」 齐少爷的声音还是一样平淡,可是,罗汉却听出了一丝丝的不悦。 他吓白了脸,双腿开始发抖。惹少爷不高兴,没有一个能活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杜非同……竟然……」 「他日后不仅能插手这三家公司的经营权,所赚的股价差额,比他目前汇入我户头的钱还要多上一倍。」齐少爷又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罗汉颤声道。 「我早料到他有诡计,才要你拿解药给他,那颗解药其实是另一种剧毒,只要逼他服下,我就可以利用他再扳回一城,可惜,我千叮万嘱,却被你坏了事……」齐少爷的语气愈来愈轻。 他听得心惊胆战,原来,少爷这颗解药,也是个计!偏偏他自以为是…… 「当然,我也有错,我低估了金银阁和六韬馆之间的信任度,原来月惊鸿和杜非同之间不和的传闻全是假象,英雄令下三大首领的团结力,还真不容轻忽……」齐少爷喃喃自语。 「少爷,我错了,我……我会想办法……」 「你还能做什么?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齐少爷冰冷地道。 「少爷!」他惊恐地喊着。 「现在,你唯一能赎罪的,就是……」齐少爷压低了声音。 他睁大双眼,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监控室的门被踹开,黑武士成员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应该知道不少齐家的内幕,杜首领下令,留活口。」一位黑武士喝道。 「是。」 情况急转直下,罗汉像只落难犬被押到大厅,突然感到一阵悚然。 大厅里虽然一片狼藉,但众黑武士井然有序地站在外围,月惊鸿和杜非同则站在中央,那份气势就是与众不同。 月惊鸿一看见他,就厌怒地道:「你这只齐家的忠狗真令人讨厌,从日本闹到这里,烦不烦?」 他脸白如纸,说不出话来。 「罗汉,这出戏好看吗?」杜非同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笑意。 「你……的毒……不想解吗?」他瞪着他。 后来匆匆赶下楼的尹适可一直躲在角落,就怕被月惊鸿发现,这时一听到毒,不禁倒抽一口气。 杜非同果然中毒了! 她这一抽气,引起月惊鸿注意,只见大小姐转头,目光像刀子般扫向她。 喝!她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想啊,不过,齐少爷的解药我可不敢吃。」杜非同拿出一罐药瓶,笑道:「我等的是月惊鸿帮我拿来这罐秦天动的解药,吃了这个比较保险。」 罗汉一惊,突然觉得,少爷和他都太轻敌了,从月惊鸿到秦天动,再到杜非同,他一再错估形势,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齐少爷一定很不甘心吧?他应该不会就这样认输,他,还交代了你什么事?」杜非同又问。 罗汉呆住,最后一点点的冷静也瓦解了,杜非同竟然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没有,少爷只叫我去死……」他惊抖地说着,然后,疯了似地笑出声,「哈哈哈……他说……我自己动手……会死得比较痛快……」 尹适可看着他,眉心蹙了起来。 这个人身上……有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杜非同皱眉。 「他叫我……要死也要拖一个人陪葬——」他陡地变脸大吼,握紧手机,扑向杜非同。 「小心他的手机!」尹适可惊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飞窜过去,挡在杜非同身前。 但月惊鸿反应也快,她的银针后发先至,九根针直接命中罗汉的脑门,其中一根银针则打掉他手中的手机。 罗汉连碰也没有碰到杜非同,就气绝倒地,手机滑行到大门边,却没有任何状况。 「呼……吓死我了……」尹适可吐一大口气,立刻转身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杜非同拧着眉,因为所有人都盯着他和尹适可瞧,而且,都一副「明白」的该死眼神。 「你干嘛多事?这根本轮不到你出手。」他拉下脸,但心里却担心她是否又扯动伤口。 「喔……对不起……我以为他的手机……」她抱歉地低下头。 「罗汉的手机有怎样吗?」杜非同冷哼。 「呃……」她不太好意思地搔搔头,走过去捡起那支手机,尴尬地看着他,傻傻地笑着,「呵呵……我以为这手机有定时炸……」 她的笑容很快地凝结,只因为她清楚地听见了右手上「答答」的计时声音。 「适可!快丢掉——」月惊鸿倏地惊吼。 太迟了…… 在最后的零点一秒,她看见杜非同惨白的脸孔,看见他张大嘴,不知要对她说什么…… 「轰!」 一声惊爆,从手机炸开,然后,一切化为空白—— 姜宗望出现了,在内乱之后的一个月。 他居然死而复生,而且还大剌剌地回到金银阁。 所有成员都惊愕不已,但谁也不敢上前多问,任由他拄着拐杖,搭电梯直达顶楼,来到杜非同的办公室。 秘书柳青娜见到他并不讶异,似乎已被告知他会到来。 「杜非同在里面吗?」 「是,他已经在等着您了,太公。」柳青娜道。 姜宗望推开门,走进室内,大声道:「小子,我来啦!」 背对着门口,望着远方旧金山湾的杜非同慢慢转过高背椅,哼道:「来了就来了,这么大声干什么?」 姜宗望一看见他,突然整个人呆住。 杜非同的头发……他的头发……全白! 「你……你是怎么了?」 「太操劳。」杜非同自嘲地笑了。 「也不去染一染……你明明很爱漂亮……」姜宗望想起了那件事,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不难看。」杜非同起身走向他。 一袭黑色时髦西装,顶着一头白发,对比强烈得让人心惊。 「看起来都比我老了。」他轻啐。 「不可能,我的脸还是俊得很。」杜非同哼道。 姜宗望又看他一眼,才在沙发上坐下,啜着柳青娜送进来的热茶。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我通过了第三道试题,你能不来吗?」杜非同靠坐在沙发上。 「哼,臭小子,果然聪明。」姜宗望眼中全是赞许。 「这次的首领改选,候选人只有我一个,是吧?你利用这次的考题,一来要清理门户,二来是要考验我的能力……」杜非同看着他,一脸了然。 「没错,这就是第三道试题,我说过,这次的试题将威胁『生命安全』,而金银阁的首领要如何才能守得住这笔财富?如何在面临危险时能保住性命又不会出卖金银阁呢?这就得看你的品格和才智了……」姜宗望重复一次他当时的提示。 「那么,你背后的那些神秘人物满意我的表现吗?」杜非同挑眉。 他多少猜到,在三大组织的背后,有个看不见的团体在默默地守护着英雄令,而姜宗望,正是他们的一员。 这点,月惊鸿和秦天动他们心里也早就有了谱。 姜宗望微愕,随即浮起了欣赏的神色。 「是,『影子』们决定,到你死亡之前,金银阁的首领之位都由你担任。」 影子?有哪些人?是什么身分?这些,以后有空得查一查。 「这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杜非同耸个肩,似笑非笑。 「长生部和六韬馆的传承向来没什么问题,就只有金银阁最让我们伤脑筋,你是我们万中选一的人才,我们都希望你能当久一点。」姜宗望笑着起身,看他一眼。「不过,前提是,你得像我一样长命百岁。」 「啐,活那么久干嘛?老而不死就成了贼了……」他讥笑着,但话一出口,却有瞬间的停顿。 「活久一点,才能等到她活转过来啊!」姜宗望忽地又叹了一口气。 他淡淡一笑,脸上没什么表情。「谁说我在等她了?我忙死了。」 姜宗望明白,这小子是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感情,正因为如此,他的头发才会在一夜之间彻底全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悔?什么样的撕裂?又要花多少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心碎崩溃? 爱情啊,原来并不是全都甜美…… 姜宗望摇摇头,感叹地走出办公室。 杜非同送他到门口,目送他搭电梯离开,微微出了神。 「首领,该去视察银行了。」柳青娜温柔地望着他,轻声提醒。 「哦,知道了,叫尹适可待命……」他脱口道,却猛地愣住。 柳青娜呆了呆,眼眶一红,强忍住泪,并未指正,只是轻声道:「保镖……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他僵硬地打起精神,往前走到电梯,才想到公事包忘了拿,一回头又道:「尹适可,我的公事包……」 话一出口,他再次愣住,脸色,比他的白发还白…… 柳青娜再也憋不住了,痛哭地喊:「够了!求求你别再忍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这样要假装没事到什么时候?」 那天,尹适可被炸得面目全非,右手断裂,全身几乎全部严重灼伤,听说,杜非同疯了似的抱着她残破的身子,怎么都不肯放,疯了似的,捡拾着她的断臂残肢。 后来,尹适可虽保住一口气,但情况一度危急,经长生部药师的急救之后,陷入昏迷,便被专机急送到长生部治疗。 从那一刻起,杜非同绝口不提她,看起来,似乎也不再关心她的事,只是专心地重建金银阁,把心力全投注在工作上。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提,是因为伤得太重,尹适可伤在身体,他则伤在内心,他一样伤得支离破碎,只是没有人看得见。 「想哭就哭,痛就喊痛,人又不是机器,你何必把自己压抑成这个样子……」柳青娜看着他的白发,泪就流得更凶。 「我不能喊痛……因为适可……比我还痛……」杜非同痛彻心腑地闭上眼。 「去看她吧!去吧!金银阁已经上轨道了,你就去……看看小可……」柳青娜泪流满面。 「我……可以去看她吗?」他自责地问。 适可,会愿意见他吗?他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明明心疼她,不愿她冒险,却都以恶言恶语来逼走她,明明对她心动,明明在乎她,爱上了她,却……不曾告诉过她…… 所以,对于她的伤势,他不敢问,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怕问了会心痛,怕听了会心急,怕看了会心碎,怕想了……会更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可以,相信我,小可一定在等你……」柳青娜拭着泪道。 「她在等我?」 「是啊!小可太爱你了……你不去看她,她会很伤心的……虽然她的意识还未清醒……但那个傻丫头一定一直一直在等着你……」 尹适可爱他…… 是啊,他比谁都清楚,她爱他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而他呢?他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个月……他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他只是不停地自责逃避,却没想过尹适可会需要他! 「打电话叫专机待命,我要去长生部一趟。」他吸口气,对着柳青娜说罢,立刻冲进电梯。 他该去求的,求天地佛祖,求四方鬼神,还给他一个尹适可。 「知道了,我马上联络。」柳青娜破涕为笑,立刻拿起电话。 这天,金银阁的首领破天荒地请了假,而且一连请了一个月,如果依他的工作能力,一天可以赚进数十到数百万美元来计算的话,金银阁这段时间可亏大了。 但那又如何? 花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换得心爱的人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眼…… 值得。 尾声 「杜首领……你可不可以走慢一点……」尹适可跟在杜非同身后,气喘吁吁地大喊。 「你知道迟到一分钟我会损失多少钱吗?」杜非同头也不回地大步跨进金银阁。 「钱钱钱……就知道钱,真是个钱鬼!」她对他后脑勺扮个鬼脸。 你就是太拚命赚钱才会头发少年白!看看,头发都快比秦首领还白罗! 尹适可在心里偷笑。 「你说什么?」他站定,回头瞪她。 「我没说什么……」她很快地低下头。 「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他回身,一步步逼近她。 「不敢……」 「金银阁存在的目的就是赚钱,而我身为金银阁的首领,重视金钱有什么不对?」他站到她面前,双手擦腰。 「没……没有不对。」她赶紧摇头。 「如果没有我赚钱,你们六韬馆能如此挥霍?」他的脸向她低压下来。 「我……我们六韬馆才……才不会乱花钱!」她的辩解很畏缩。 「不会吗?是谁上个月说要订一艘游艇的?住山上的人,会晕机晕船的人,竟然敢要一艘游艇?」他眯起眼,愈问愈犀利。 「呃……那个……小姐说……是你自己欠她的……」她偷瞄着他的脸道。 他顿了顿,突然安静下来。 的确是他欠月惊鸿的,因为,尹适可能活下来,除了秦天动精湛的医术,还多亏了月惊鸿以内力打通尹适可的气血…… 所以,月惊鸿要一艘游艇并不过分,在尹适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真的愿意付出他所有的一切。 「你……怎么了?又呆呆的像只木刻的鸡了……」她怯怯地望着他,发现他又用那种令她脸红心跳的眼神看她。 自从她醒来,他就常常这样盯着她看,看得她都快融了。 杜非同没说话,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脸,内心再次翻涌激荡。 多亏了秦天动,她的脸差不多恢复了原状,现在已看不出烧灼的痕迹,只剩下一些小小的伤疤,双颊也因长时间的休养而消瘦了些,不再是肉肉脸了,但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活下来,能在他面前呼吸,笑着,走着,说着一些无厘头的烂成语…… 只要她活着,她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 双手收拢,他忽然将她整个拥进怀里,再一次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 从她康复,到回到他身边,整整八个月,他庆幸她不太记得之前的事,秦天动说爆炸的威力让她有部分记忆丧失,唯一清楚记得的,是傅止静指派她保护他,还有,她爱着他……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在遗忘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却还记得她爱他…… 「杜……首领……」她脸红通通的,有些不自在,现在他们可是在金银阁的大厅耶!但怪的是,不自在的只有她,金银阁里所有的人好像都见怪不怪。 他闭上眼睛,不让眼中的热气流泄。 「杜非同?」她被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了,该上楼去复健了。」他放开她,突然握住她的右手。 那只义肢……他每次握住,心都会抽痛好几下。 「嗄?又……又要复健?」她整张脸爆红。 他的复健……他的复健很……很色…… 「秦天动说你得常常复健才行。」他拉着她往电梯走。 「那……那哪叫复健啊?」把人脱光光,从头吻到脚,像只八爪章鱼把她缠住,还做……做……做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事…… 「怎么?你不喜欢?」他拉她进电梯,笑觑。 「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她结结巴巴。 「就是什么?」他把她圈在双臂之中,笑问。 「就是有点……奇怪……」她紧张得不停眨眼。 「奇怪什么?」 「你……那样帮我复健……好像你很爱我似的……」她低声道。 「你不知道我爱不爱你?」他诧异地抬高她的下巴。 她羞涩地摇头。 「嗯……原来我帮你做的复健还不够深入彻底……」这迟钝的呆子! 「啊?已经很够了……已经『深不见底』了,『深藏不漏』了……」她急道。 他噗哧一笑,迅速用一记热吻堵住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成语。 以后,他一定得叫这丫头多读点书才行,这丫头,不只身体要复健,连脑袋也该复健一下了…… 番外篇 【非同小可番外篇之神奇对话】 「小可,你在干嘛?」 「咦?小静主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的梦里吧?」 「因为我们都昏迷啦!」 「是厚……我们都昏迷了……但……我为什么会昏迷呢?」 「你想不起来了吗?」 「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别再作梦了,快醒来吧!」 「可是……我不想醒来,我试过让自己醒一醒,可是实在太痛了,痛不欲生。」 「咦?你这成语用得不错。」 「是吗?嘿嘿……我有进步吧?」 「是啊……啊,我不是在和你讨论成语啦,你别再躲在这里玩了,再玩下去,杜非同就要变老头子了。」 「啊?他为什么变老头子?」 「他为了你,头发全白了……」 「真的吗?他……为了我……?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他爱你。」 「不,他不喜欢我,他讨厌我。」 「他不讨厌你啦,他只是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面对爱情……你不知道吧?他好几次逼你离开他,都是为了怕你再受伤……」 「是这样吗?」 「你不醒来,他会很痛苦,你要他一直痛苦下去吗?」 「可是……我……我好像变得很丑……万一醒来变丑八怪怎么办?」 「别怕,秦天动很厉害的,他会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呃……可不可以不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啊?」 「可不可以……稍微修一下……让我换张漂亮一点、瘦一点的脸……」 「笨丫头!你换了一张脸谁还认得你啊?」 「可是我不喜欢我这张圆脸嘛……」 「你的圆脸很可爱,我好喜欢,大家也都喜欢……」 「可杜非同不喜欢,他老说我脸圆得像肉包。」 「他是嘴巴坏,心里可爱死你这肉肉脸了。」 「真的吗?」 「不信,亲口去问问他啊!」 「我……怎么问?」 「回到身体去,你真的该醒了。」 「那你呢?你不醒来吗?小静主人。」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啊?哪里复杂?」 「我也不知道……嗯,糟了!有人在偷我的身体……我得回去看看了……」 「什么?谁在『偷人』?」 「什么偷人?小可,你真的该多读点书了,啊……真的被偷了……喂喂……喂喂……」 「小静主人?小静主人!」 「小可,快醒来……醒来告诉他们……救我……」 「哇!这下子『非同小可』!我要快醒……快醒……」 尹适可昏迷一个月醒来,当天,傅止静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这下子,更麻烦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