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没天理》 楔子 无月的夜,屹立在公园里的黄澄灯火,洒落在浓密茂盛的林叶里,迎面拂来的风,教破碎的光影在地上团舞不休。 舞姿很迷人,但压根也吸引不了藏身在黑暗中,眸色魔魅的男人。 他懒懒坐在躺椅上,姿态闲适却又优雅迷人,俊美五官在不明灯影底下显得更加立体出色。 而他的眼,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公园对面那幢华美的大厦。 他仿佛是一尊搁在公园内的精致雕像,完美的黄金比例,面无表情得近乎冷漠,不具人味。 习惯性伸手轻触左边耳垂上闪耀的滴状无镶蓝宝,思绪飞得极远—— 嗒一声,他从睡梦中睁开眼,视线立即攫住凶手。 凶手毫无悔意,还拿着凶器挥舞。“怎么样,我已经帮你穿好了咧!” 他闭了闭眼,浓眉微微攒起,伸手抚上有些刺痛的耳垂。 天,上头竟然有“违建”! “官、亭、又——”他倏地跳起,把凶手压在软床之间,神色狠厉地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趁他不备给他打耳洞,她真的很想看他发怒时可以热情到什么地步吗? “谁要你都不陪我打耳洞?”凶手埋怨的口吻很撒娇,压根不在乎覆在身上的薄薄浴巾,早已被初醒的猛狮给咬掉了。 “我干么打耳洞?”咬掉浴巾之后,他开始啃她细致柔美的锁骨,一路往下游移。 “人家也想打嘛~”有个伴多好。 他斜她一眼,拎起她还握在手中的穿耳枪。“另一边的耳环拿来。”想穿耳洞?成全她! “在这里。”蒙主大赦,她快快将另一半的耳环取来装上穿耳枪,然后指着自己润白的右边耳垂。“打这边。” 男左女右,他左她右,刚刚好。 他手上拿着凶器,瞪着乖乖躺回床上的她。“你不怕痛?” “我不怕。” “会痛喔。”他俯近,阴恻恻地笑着。 “真的?”她注视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分神。 “哭了我不管你!”他恶声恶气地恐吓,就行刑动作。 “真的有那么痛吗?”她开始害怕。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耳垂传来阵阵冰凉,她有些犹豫不决。“等等、等等——”声音被封口,舌尖是他的热情,口腔是他的气息,她迷眩了意识,下一秒,嗒一声。“痛!” 真的会痛~ “是你要穿的,不关我的事。”把穿耳枪丢掉,他加深了吻,成功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忘了痛,全然沉浸在他的热情里…… 夜,很静寂,就算是性能极佳的房车驶近,也必定掀起声涛。他的目光从过去回到现在,神色专注,甚至微微眯起,定在某个点上。 眸色润亮,透着贪婪,想看得更多,唇角微掀,笑意若有似无。 但是下一瞬,他笑意退尽,微前倾的高大身形略退回排椅,仿佛这么做,可以避掉自己被发现。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存在那女人眼中。 她被一个男人搂着,无俦的美颜勾着妩媚的笑,风情万种地顾盼流转。 他被孤立在黑暗一隅,俊逸的五官无太多变化,笑意再次勾现,只是这一回多了点自嘲。 他想起了那老头的话—— “你配不上我女儿。” 他不语。 “你以为她是认真的吗?不过是打发时间,玩玩罢了。” 他不置一语。 “想想自己的身份,若是你配得上她,我欢迎你追求她;但若是配不上她,我想趁早死心对你是种解脱。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你供养不起她,没必要等到有天她嫌弃你,两人撕破脸再分手,对吧?” 现在想想,突然发现那老头说的似乎有理。 等了一会,夜再度恢复静寂,他起身,掸了掸有点发皱的长裤,随手撕掉紧握在手中多时的纸,撕个粉碎,宛若连心也一并撕裂。 该要痛,他却笑得不在意,吊儿郎当地踏着无月的夜离去,就像他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第一章 市郊半山腰的豪宅灯火如昼,夜色被缤纷光亮驱赶到角落。 豪宅前的柏油路鱼贯驶入高级房车,整个现场搞得像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一样隆重,接近主屋的地段竟然还铺上红地毯。 一个个踩上红地毯的人,全都是商界的龙头大老、科技新贵,甚至是国外嘉宾,叫得出名字的世界前百大富豪…… 官亭又呆了又呆,开始怀疑自己踏进了异世界。 尽管她也跻身名流,但是和他们相比,她比海滩上的一颗细砂还渺小。 就连要经过保全盘查,也亏她跟好友硬拗来一张宴帖,才得以踏进镂花铁门内的这个世界。 为什么戒备如此森严?为什么世界名流全都到场? 就只为了四方集团新任总裁的交接仪式。 四方集团体系底下,各大产业包办了台湾人民百分之三十的食衣住行,甚至触角也跨向美洲大陆,打下深厚基石。 所以,站在四方龙椅上的男人,拥有绝对撼动整个亚洲经济的影响力。 几年前,听说四方的老总裁身体欠佳,远赴美国医治,顺便整顿整个美洲版图,近来传出有意交棒,而老总裁的两个儿子正蠢蠢欲动,等着挂牌上任,岂料雀屏中选的却是一个年仅三十的男人。 整个四方集团上下震荡着,业者都等着看新上任的总裁能够交出什么样的成绩单,再决定往后的策略路线。 所以,她来了。 但理由不是那么纯粹。家中金融事业告急,她需要最有力的靠山助她家度过难关。其实,在商场上,她并不是没有能够资金襄助的朋友,但是她一定要来,而且非他帮忙不可。 站在豪宅花园里,官亭又潋滟水眸眨也不眨地审视每个下车的人,心思却早已飞到三年前—— “一句话,跟我走,我们结婚,要不分手。”那是她的声音,用沉稳又结实的嗓音武装自己的不安,把问题抛给他,等待他的选择。 男人淡瞅她一眼。“我要留下来。”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男人似笑非笑,乌黑的眸在月光底下竟有股蒙眬的魔魅。“跟着你回去做什么呢?”那懒懒的嗓音像是包围在月旁的晕黄光晕,沉哑柔滑。 “跟我结婚啊,你不爱我吗?”听出他的不在乎,她急了,再也无法武装自己,恨不得扑在他的脚边,求他跟她一起回台湾。 男人的黑眸闪烁,五官立体出色得魅惑众生。“你回去吧。”掌心抓紧的纸条捏了又放,放了又抓。他的犹豫没人注意。 她僵住。 回去? 男人轻轻地拉开她冰凉的小手,懒声喃着,“回去吧。” 她的呼吸停止了,仿佛连心脏都停止跳动,她的世界也就此停止转动—— 一直到现在。 四周喧闹的声音将她的神智拉回现实之中,她连忙深吸一口气,仿佛当她沉入回忆时,连呼吸都忘了。 她抬眸,瞥见一辆乌亮的房车驶到面前,车上的男人下车,瞬间攫住她所有注意力和呼吸。 是他!真的是他!胃部狠狠地纠结发痛着。 浓密黑发俐落有型地贴覆后脑勺,几绺横落到左耳掩去眸中丰采,浓黑的眉斜飞入鬓,眉骨立体如刀凿,乌眸深邃如黑曜石,略薄的唇似笑非笑扯动着吊儿郎当的气息,带点邪气又掺了点魔魅。 吴冠荧! 那个三年前抛弃她的混蛋!当他的名字出现在名流杂志里,当他的姓名和四方集团连结在一块时,她几乎疯了! 那个某企业秘书助理的混蛋,那个穷困得连一顿大餐的钱都付不出来的穷鬼,为什么会在三年后,成了四方集团新上任的总裁? 她要知道,她应该有权知道! 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向前一步,不偏不倚地站在入口处,只要他经过,必定看到她。 她想知道他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她屏息以待,然后四目交接,望进了那双可以不靠光线就闪耀的黑色琉璃。 没有她预料中的惊诧错愕,没有她想像中的慌张失措,他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陌生人没两样,淡淡一瞥,就连颔首示意都没有,几乎把她当成空气。 官亭又恼火地握紧粉拳,一个箭步向前,很蓄意地撞进他的怀里。 “啊——” 现场响起阵阵惊呼,引起了保全的注意。 “你没事吧?” “总裁、总裁,你要不要紧?” 官亭又力道过猛,撞得头昏脑胀,根本不管身上孔雀蓝的礼服是否有所刮损脏污,她只管往那温热的怀里钻,哪怕姿态不雅地趴伏在他身上。 淡淡的古龙水味钻入她的鼻息之间,那是她以往送他的那牌古龙水的味道,他直到现在还是沿用着? “我没事、我没事。”两人身旁的男人潇洒地摆摆手,咧开大大的笑,展开他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反倒是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官亭又不解地从吴冠荧怀里抬眼,对上一双爱笑的眼。 是她听错了吗?她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叫这男人总裁…… “魁里,你还坐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位淑女扶起来?”男人还在笑,并催促着。 “是。” 被她压在底下的男人动作俐落地起身,蹲在身旁,轻轻地挽起她,对她展露疏离又客套的笑。 “您有受伤吗?” 官亭又大眼瞪着他。 “小姐?”魁里姿态未变,就连唇角上扬的角度都未移动分毫。 “你……” 她混乱了。 这是怎么搞的?他明明就是吴冠荧,为什么那个男人叫他魁里? “这样吧,这位淑女可有携伴前来?”那个男人问着,笑得很没距离感。 “没。”她的思绪还在混乱当中。 “那就当我的女伴吧。”他很自然地伸出手,等着她挽。“要赶紧入场,否则就太失礼了。” 官亭又眉头微攒地问:“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没关系,你等一下就会知道。”男人不管她的意愿,直接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走进会场,一路上,被后方杀来的视线烧得发烫,他还是不放手。 官亭又不断地回头,那个叫魁里的男人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然而黑眸很深沉,掩在长睫底下的光痕快速闪动,却没人看见。 当那个男人上台时,官亭又再一次的感到混乱。 “我是吴冠荧,四方刚上任的总裁,有许多事还要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他俊尔有型,三件式的西装穿在身上,像个超级名模,语调轻松,态度大方,笑开一口白牙,让人很难讨厌他。 官亭又眨眨眼再眨眨眼,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撞得太用力,把吴冠荧和魁里的灵魂撞得对调了。 否则为何该叫吴冠荧的男人却变成魁里,而台上那个叫吴冠荧的男人,怎么会是吴冠荧? 忖着,她不由发笑,笑自己在胡思乱想。 就算灵魂对调,原本的吴冠荧也不是那种个性。 哼!他才没那么随和呢,他总是吊儿郎当,逐风随浪地悠哉度日,嘴角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抬眼,她目光投注在台上站在“吴冠荧”身后的魁里身上。 瞬地,两人四目交接。 她努力处变不惊,努力压抑住失控的心跳,绝不让他看出她的心思。 瞪着、缠着、搅拌着,最后,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淡淡地转开眼。 混蛋!他明明知道她是谁,明明还记得她,为何可以在阔别三年后再见的第一眼时,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仿佛被困在那场爱情里的人只有她!不断地拿回忆喂食自己的也只有她! 当年要他回台湾,他死都不肯,现在却改了个身份回台。 这其中一定有鬼!一定有问题。 等着吧,看她怎么给他好看! 落落长的感言结束,现场响起阵阵掌声,两个男人先后下台,现场奏起浪漫舞曲,携伴的人在场中漫舞。 官亭又抓准时机,在魁里下台的瞬间,立即挽住他的手。 “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她问,眼神很挑衅,还隐含着恐吓。 魁里浓眉微挑。“有什么问题呢?”一个力道,轻易地将她拽入怀里,跳着亲密的三贴舞。 “喂,现在正在跳华尔滋。”贴这么紧干什么? 他的身上裹着可以焚烧灵魂的热度,熨烫着她的腿边、她的腰侧、她的掌心,烫出令人目眩的温度。 她的身体为之发颤,像是还记着他的体温,她不禁为此懊恼。 官亭又,你可以再没用一点!难怪你当年会被别人吃得死死的,被玩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甚至被抛弃得比一只狗还不如! “忘了告诉你,我的舞艺不怎么精湛,只会三贴舞。”他眉眼带着嘲弄,一副愿者上钩的嚣狂神态。 骗鬼啊! 官亭又气得牙痒痒的,突地勾唇笑着,低喃,“吴、冠……” 魁里仿佛早猜到她要出什么招,在她话未竟时,直接将她封口。 吻,落得猝不及防,完全在她预料之外,害她脑袋乱烘烘,耳朵嗡嗡叫,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傻气地感觉他的舌放肆地窜入她口腔里,吸吮纠缠着她的,吻得极为深处,吻得她晕头转向。 不久,他轻吮舔啮着她的唇,压根不在意她淡色的唇膏印在他的唇上,落在他的舌尖,甚至还放肆地舔着唇,将她的气息一并咽下。 待回复神智,她潋滟的水眸爆现火花,眉色无惧地迎向他,火大地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仿照他的法式热吻,火烈地深吮着他,最后连舔唇的动作也如出一辙,没有遗漏。 怎样? 魁里不说话的眼如初生月华流泻一地琉璃,突地他沉声笑开,精致深邃的五官被柔和了,长睫也掩不去他眸底深深的笑意。 她还在瞪,瞪得更用力了。 笑什么笑?她这叫做以牙还牙啦! 以为她还是当年无知的大学生哦?以为她还可以被他随便地玩弄吗?哼,她今天是来报复的,来让他知道玩弄她的感情,他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再笑,我就把你的秘密都抖出来!”她开口恐吓。 这辈子没机会恐吓人,想不到第一次出征就是面对可恶的前男友,真是太过瘾了,哈哈。 魁里慵邪地挑斜眉,懒声反问:“我有什么秘密?” “你说呢?”真不怕她抖出来? “你说呢?” “吴、冠……”赶紧掩嘴,怕他故计重施。 魁里忍不住又笑了。 “你笑什么?”气死人~ “这么怕我,怎么恐吓我?”唉!亏他还期待着。 水亮亮的眸瞳喷出火焰。“我警告你,别以为我怕你,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官亭又,只要你不接受我的提议,我告诉你,你真正的身份会马上出现在明天各大报头条!”敢瞧不起她?哼!等着瞧。 “亭又。” 他低喃的嗓音宛若是圆润珍珠坠落天鹅绒里发出的细微声响,抛进她心里,再三回荡。 官亭又心间一阵紧缩,身体随着他的轻唤而发出阵阵轻颤,只差那么一点点,她武装的坚强就要在他面前彻底瓦解。 她深吸口气,沉下眉眼。 “我要跟你制造出一场假象,你可以不答应我,但后果自理。”她硬下心,不回应他沉柔的呢喃。 他是魔鬼,只会将她推进地狱里。 她答应自己,警告自己,绝对不再臣服于他。 魁里不语,只是淡淡地瞅着她。敛去笑意的他,像尊最美丽而无生命的雕像,森寒阴影覆盖着高深莫测的深眸,令人打从心底不寒而栗。 不笑的他,总教她害怕。 曾经最吸引她的是他浑身慵懒自在的调调,不管身处何方总能生活下去的随性气息,看似吊儿郎当,但总是可以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发现他是个教养相当好的人,印象中,没见他动怒过。 眼前不说话的他,令人退却。 “什么假象?”薄唇微掀,现场的音乐变幻中,就连灯光也变得微暗而昏黄,阴影在他脸上勾勒着魔魅的气息,他似笑非笑,神情霸气得像个绝不妥协的强者,眸色诡谲得像个强而有力的帝王。 官亭又咽了咽口水,有点怕,嘴上还是很逞强。“那是我的事,反正你要是不答应,后果自理。”再撂一次狠话,但气虚了不少。 魁里黑琉璃似的眸微转。“那么,你想要怎么做?” “那是我的事,你只能选择要或不要!” “又是选择题?”哎,这女人一点长进都没有。 “回答我!” 他浓眉微沉。“成全你。” 宴会结束后,魁里和吴冠荧回到住所。 梳洗完毕,魁里乌黑的发尾滑在颈间,腰间仅系一条浴巾,身形虽偏瘦,但比例极佳,肌肉线条分明,完全找不到一丝赘肉。 他走向房间的书桌,拿起一叠报告,敛眼详阅。 这一份资料,是他一回台便请人调查后送来的,已经看过多遍,每看一回,心情便坏一次,他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像在强迫自己做出决定。 “冠荧,你在看什么?” 大大的黑影压上,掩去了他的报告。“叫我魁里。”他不悦地将报告往桌面一丢。 “我习惯叫你冠荧嘛!”典圣耍赖着。 魁里不语,黑眸冷沉的视线轻易将他凌空绞杀。 典圣立即投降。“开玩笑嘛,我只是觉得你今天似乎不太高兴,逗逗你而已。”没必要这样瞪他吧。 “记住你的本份。”声音冷冷的。 “记得一清二楚,只是突然跑来一个前女友,你好歹也先跟我说一声,搞成这样,我戏很难演咧。”虽说他是被纽约百老汇看上的新星,但面对破绽百出的剧本,他真的演不下去。 “……我没料到她会跑来。”魁里喃着。 “你真的要答应她?”典圣挑眉等下文。 “不答应行吗?”魁里哼笑。“她虽然不清楚我的底细,但她知道我是谁,由她撒八卦,狗仔还怕挖不到内幕?” “哇,女人的报复还真可怕。”他听魁里大略说过他俩交往的经过,最后是魁里抛弃她的。 “报复?”嘴角浅勾的笑意若有似无。“看是谁要报复谁。” “喂,是你抛弃人家的耶。”还要报复,会不会没太人性? “你又懂什么?”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 “典圣,你只要把你的角色扮演好就好。”一副话题到此为止,关灯后可以不敬礼解散的冷酷表情。 “要我扮演好,总要让我了解一下状况,不然要是露馅了,我会很不爽。”身为顶级演员就是应该全面掌控状况,才知道该如何临场反应。“好比你至少要跟我说,她说的制造假象,是要怎么制造等等。”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随便人家要剐要杀啊?这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反正她的嘴由我堵着,你只要搞定自己就好。”瞥他一眼,拍拍他的脸。“典圣,不要给我出纰漏,否则,我就让你再也踏不上世界的舞台。” 典圣不满地瞪他。“应该叫我冠荧。”不就是他要自己假扮他的吗? 啐,要人家帮忙还恐吓,真的是…… “叫自己的名字很恶心,你知不知道。”他宁可叫他总裁。 “是你要我扮演的耶。”用力叹了口气,典圣爬了爬未干的发。“结果,到现在你还是没告诉我,你要我演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什么,要是到最后无法散戏呢?如果无法照着你的剧本落幕,怎么办?” “不可能。” “万一呢?”话别说得太满。 “反正时间一到,我就放你回美国,可以吧?”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你呢?” 他垂眼。“当然也回美国。” 典圣瞪着他。“那你到底回台干什么的?” 谈到这个话题,他笑了。“当然是来把四方集团闹个鸡犬不宁,然后再把烂摊子交给下一任总裁。” “天啊,我都还没坐到总裁办公椅,你已经在思考下一任的总裁接班人了?”典圣不禁发噱。“这就是你回台湾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没错,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坐上那张椅子。” 四方集团不是他的归属,这一次,他要彻底远离! 新总裁上任第一天,所有高级干部全都在公司总部大厅集合迎接。 被数十人拱上最高楼层之后,接下来的便是第一场会议。 在魁里的细心教导之下,典圣把“吴冠荧”这个角色扮得很像一回事,精辟入里的商业之道,专业干练的态度,快狠准的点出全球市场的优劣,让高级干部们很甘愿地起立鼓掌,认为空降的总裁并非是个无能之辈。 但有两个人除外。 “魁里、魁里。” 会议结束之后,身为老总裁吴十全大儿子,头衔四方总经理的吴四维在会议外对魁里招手。 “总经理有事?”魁里问得客气。 “当然有事。”吴四维将他抓到一旁,小声问着,“你清不清楚那家伙的内幕?” “那家伙?” “他!”吴四维很不爽地指着被高级干部包围的吴冠荧。“那家伙也姓吴,而且长年住在美国,从没曝光过,也没在商场留下半点纪录,他凭什么入主四方的最高职务?你说我爸是不是老人痴呆了?” 魁里浓眉微扬。“老总裁身体好得很。”他长年待在美国,一直接受老总裁的英才培训,直到近几年,老总裁身体微恙到美国静养,才将他调到身边成为机要秘书,几乎将美洲事业都交给他打理。 所以,老总裁远在台湾的两个儿子,只要上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抓着甫回台湾不久的他不放,俨然把他当成老总裁在台的代理人。 但是自从吴冠荧正式空降,两个奢望坐上龙椅梦碎的欧吉桑痛心到一个不行,逮到机会,就抓着他询问有关吴冠荧的内线消息。 “他要是脑袋还清楚,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事业全权交给一个外人?”吴十全二儿子,头衔财务长的吴八德也悻悻然走来,脸色鄙夷到不行。 以为吴家都没人了吗?居然来了个……“等等,他也姓吴耶,难道说,他是爸爸在外头的私生子?” 吴四维脸色很臭。“这种家务事别在外头提。” “这种家务事已经是众人皆知了。”吴八德叹口气。“你该不会忘了,三十年前,老爸说要去开拓美洲市场,在美国待了好几年,算算时间,还满符合的。老爸那时正值壮年,老妈又不在身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说穿了,这种谣言在吴家早就不是秘密,也私下派人查探过,但始终没答案,也没人有勇气去问当事人。 “就算是私生子又怎样?”吴四维撇了撇唇,忠厚老实的脸竟扯出一抹阴狠。“不过是个私生子,凭什么跟我们抢?” 言下之意,是他已经百分之百认定吴冠荧是吴十全的私生子。 “两位在我面前聊这些,不怕我把这些事给传出去?”魁里皮笑肉不笑地问。 “你不一样,魁里,你是我们吴家的人。”吴八德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一线生机。“你待在我爸身边那么久,你一定知道关于那家伙的事吧。” 换言之,是想要他透露点内幕?“抱歉,关于老总裁的私事,我从不过问。” “问题是,你常跟在他身边,你一定多多少少看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吴四维也握紧了他另一只手。 转眼间,他被两个快要半百的男人逮住不放。 魁里忍不住翻动眼皮。“抱歉,我不清楚。”这已经不知道他是第几次回答他们同样的问题了。“但我想,与其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倒不如推动对公司有绝对影响力的合约,还比较能够打动老总裁的思考方向。” “欸,也对。”吴八德颇为认同。 “商业讲求的是人才,想坐大椅,就得要有才能,若无才能,就算坐上主位也坐不久。”魁里语带双关的喃着。 “没错!”吴四维很激动地掐住他的肩。“魁里,你说的对极了。” 魁里不予置评地浅勾笑意。 “魁里。”典圣走来,对两位长辈颔首。“总经理、财务长。” “没瞧见我们在说话吗?你懂不懂规矩?”吴四维不悦地端出老大哥的架子。 典圣眉微扬,立即露出讨好的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还在谈,请不要见怪。” “要人不见怪,还不退到一边?” “抱歉,呃,楼下有人来访,我想请魁里和我下去。”他对魁里眨眨眼。 “怎么,这么大的人,还要人陪啊?”吴八德早就想杀杀他的威风了。 “并不是,是因为访客找的是他。”典圣还是嘿嘿笑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明亮舒服的笑,很难让人讨厌他。 “我?”魁里微挑眉,立即猜中来者。二话不说挣脱两只大手,快快离开。“抱歉,总经理、财务长,我先下楼。” “中午陪我们吃饭,你知道的。”吴八德喊着。 身影早已走远,两人一前一后踏进电梯,典圣立即软在魁里身上。“我的妈呀,怎么会这么难搞?”好想哭啊!“还好我背台词一流,否则光是被那群人围住,我就准备皮皮剉了。” “是吗?我倒觉得你表现得很好。”魁里把他的脸推到一边。 “真的?”黑眸闪闪发光。 “不当演员真的太浪费了。”就连他也快要以为他就是真正的吴冠荧了呢。 “就说了,百老汇真的找过我,不是我胡盖的。” “不就是几百年前演过几个小角色而已,犯不着四处宣传。”啐!他又问:“官亭又来了?” “应该是吧,总机打上来的。”想了下,发亮的俊脸又沉了下来。“喂,你之前没跟我说四方里头有内斗,而且斗得最严重的,是那两个最德高望重的人。” “那是你没做功课,没有一个集团内部不斗争的。不过四方内斗还算和平,搞不出什么杀人放火泯灭人性的大事,你放心吧。” “那就好。”他们看他的目光好鄙夷、好不屑说……唉!他这个老同学也真是太辛苦了,生在这种家庭。 “给我收起你不正经的模样。”电梯门已经打开了,魁里提出警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面对官亭又的时候应该要扮成什么角色。”都已经知道他不是正牌的吴冠荧,再装就不像了。 “扮你喜欢的样子。”他率先踏出电梯,右转,便瞧见官亭又就坐在大厅候客的位子上,长发披肩,两侧垂发掩去她巴掌大的小脸,却掩不去她天生迷人的丰采。 很多男人都在看她。 而他竟然还感到在意。 “亭又。”走近时,他轻喃。 原本瞪着地面的官亭又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险些整个人都跳起来。余光瞥见是他,赶紧收拾一脸的慌乱,严肃地说:“还记得你昨晚的承诺吗?” “记得。”所以他来了嘛。 “准备听我的要求了?” “说。”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他。“我要跟你一起住。” 魁里习惯性地挑眉,还来不及揣测她的心思,她已经主动解释。“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利用他而已。”她指着站在一旁活像另一个男模的男人。 “怎么利用?”魁里沉声问着,问话像是压着喉头逸出的。 “我要制造出我和他交往的假象。” 魁里缓缓闭上眼,唇角微弯却不噙笑意。“有何用处?” “多的呢,但那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 “好比利用他,拉抬向阳?”张眼的瞬间,他笑得冷冽。 报告资料上早已指出这件事。打从她回台之后,便成了商场上赫赫有名的交际名媛,谁跟她搭上关系,就等于跟向阳搭上关系,她藉此巩固向阳的势力,就这样一个搭过一个,想不到有天会搭上四方。 官亭又无惧的迎向他的目光。“那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他说得没错,但是才没这么简单。她现在要的不只是拉抬向阳,帮助向阳,还要他身败名裂! 他之所以找个人代替他进入四方集团,这就代表里头肯定藏着无人得知的机要秘密,只要挖掘出那份机密,还怕他从此不对她俯首称臣? 非要让他知道,戏弄纯情少女心,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二章 高功能的公寓被一个女人入侵了。 官亭又推着行李箱,对里头的装潢设计一阵品头论足之后,挑中其中一间房,还换掉窗帘、床单和地毯,要求全都依她喜好的颜色和材质为基准,重新打造属于她的空间。 魁里没吭声,典圣自然也乖乖闭上嘴。 把行李摆定,取出一套衣物和可以镇定心神的薰衣草精油,她准备好好泡澡。 泡澡是最可以稳定她思绪的一种方式,她也可以趁机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快速洗完澡,舒服地泡进按摩浴缸里,她不由想着,商场一直谣传着四方刚上任的总裁,根本就是老总裁吴十全在外的私生子,基于小老婆的要求,才让这个私生子空降总裁一职。 说得绘声绘影,很像一回事。 但是,她记忆中的吴冠荧并没有那种被惯坏的少爷架子,他是个像风一样的男人,带着四处飘泊的特殊气质,仿佛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他总能找出自己的生存之道,对所谓的权势名利根本不屑一顾。 所以,这就是他不愿接下总裁,特地安排替身的主要原因? 那么,三年前跟她交往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愿告诉她?是她不值得他信任,还是如父亲说的,他根本只是想要玩玩而已? 脑袋转了一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是在想策略的,怎么又绕到他们之间了?唉! “你想她要怎么利用我?”客厅里,典圣晃着水晶高脚杯坐到魁里身旁。 “天晓得。”冷哼一声。 “那你觉得我应该乖乖被她利用吗?”看着酒红色的液体卷成漩涡,美得教他迫不及待地浅呷一口。嗯,炭和红莓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香醇得教人想哭。 “天晓得。”再哼了声。 反应太过诡异,典圣把思绪从红酒的美味中抽离,看着正忙碌准备资料的他。“你不干总裁真的是太可惜了。”连工作都带回家处理,如此一等一的工作实力和精准的全球市场分析,一流的商业嗅觉……他跟人家退隐个什么东西啊? 这种人才就该放在商场上跟人拚到死才对。 “闭上你的嘴。”没抬眼,魁里十指忙碌地敲打键盘,语调像是掉入山谷冷泉里一样的冰冷。 典圣扁嘴装可怜,忍了一会,又问:“你觉得让她住这里好吗?” “你会偷袭她?”终于抬眼,目光森冷。 “不可能。”他只有一颗胆,而且不大。“只是觉得她在这里,要是公司有什么状况,我们很难讨论。” 正所谓隔墙有耳,令人不自在。 “放心,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她轰回家。” “怎么做?”既然有办法,那打一开始就没必要答应她的,不是吗? 魁里不语看着他。 “好,我知道,我闭嘴。” 魁里冷冷的视线逼得典圣打开电视假装忙碌,压根不敢再过问。 忖度了下,魁里将桌面的文件整理完毕,迳自往官亭又的房间而去,典圣瞧见了,也一律当作没看见。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不管他人如何出招,他就是能拆招,至于拆的方式,端看当时心情。 推门而入,里头空无一人,魁里的眼快速地扫过一遍,确定她人在浴室。 浴室的门板上有一面雾窗,看不清楚里头,却看得见人影,若无意外,她应该是准备起身。 魁里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官亭又手才触到架上的浴巾,水滴沾满赤裸的曼妙身躯,而他的视线缠绕在洁美的长腿,在翘挺的臀线,在玲珑的腰线,在秀美的浑圆……无所不在。 “你看够了没!”官亭又羞得脸快要烧起来。 她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应该要回遮,但他的目光太放肆,不管遮哪都视同裸体,恼羞成怒,她火大了。不遮了,怕了吧! “还没。”懒懒的口吻,但声音却粗嗄。 “走开啦!”她抓住浴巾往身上一裹,却发现薄薄的浴巾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般,他的眼神太凌厉,像团火,仿佛烧透浴巾,把火苗直接烧上她的每一寸裸露。 “还是很美。”嗓音是压沉的粗哑。 “那又怎样?出去!”官亭又受不了自己竟然还随着他的字句起舞。她她她……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这是我家。”他淡淡的说。 她瞪大眼。如果他的眼是火,那么她的眼就是冰,把他结冻打碎,变成粉沫撒向天际。 “家里头,没有一个地方是我不能待的。” 官亭又眼角抽搐。“所以说,你现在是恶意在骚扰我?”以为这么做,她就会怕?哈,她要是会怕,她就不叫官亭又! “这算是骚扰吗?”他垂眸低笑。“我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问问你还缺什么而已。”理由充份得让人找不到破绽。 “不、用!”声音从她的牙缝间迸出。 “是吗?” “现在请你出去!”怒焰烧得她粉颜涨红,像朵开得正艳的花。 “我想借浴室。”软软的语调像在找碴。 “请用!”他不走,她走,总可以了吧! 火大地抱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她想从他身边走过,却冷不防地被他搂进怀里。 她愣住,浑身僵硬,就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贴覆在她背上的是他的心跳,隔着淡薄衣料是他结实的胸膛,火一般的炙热。 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的,或很骄傲地命令他放手,但是她不能,她再次被困,困在他设下的情网里头。 “亭又。”他的热气拂上她湿漉漉的发,及敏感的颈项。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无法理直气壮,所以选择沉默。 “要记得锁门,否则我会当你是在邀请我。”温热的唇几乎是裹着烫人的气息凌迟着她的感官。 然而字句太挑衅,像是解开情网一隅,教她逮着机会挣脱。 “你无耻,我明明有锁门!”他不提就算了,一提她就想到,她明明有锁门,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有吗?”他似笑非笑地低喃,再抬眼,黑眸如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浴室的门没锁。” “那是因为我外头的房门已经锁了。”根本就是他非法入侵好不好! “那种锁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以颊贴着她雪白的肩头,像是沉溺又像是在挣扎,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一直以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该做的是什么,但是她常常会搞乱他的计划,把他原本顺遂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 三年前伤他一次,三年后还想再来一次? 不!历史绝对不能再重演。 “我明天请锁匠来换锁。”她以为自己的声音极具威吓,但听在他耳里却像是甜蜜的抱怨。 魁里突地叹口气。“去把头发擦干。” “我本来就要擦,是你抓着我不放。”话一出口,仿佛想到什么,她微回头看他,勾出胜利的笑。“难道说,你对我还放不下?” 她嘴里挑衅着,心却是狂颤。难道说他余情未了,还想再续情缘? “你说,我对已分手的前女友会放不下吗?”他哂笑。 简单一句话将她初萌的揣测打成碎末,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既然已经分手,就请你别做多余的动作。” “免得你误会?”他低笑。 “你很烦捏,到底要不要让我擦头发?要是我感冒了,你要怎么赔偿我?”谁会误会啊?臭美! “我可以照顾你。” “照顾已分手的前女友?”她眯眼瞪他,把残留的爱意、仅存的痴情全部收进他看不见的心灵深处。 “有何不可?我并不介意。” “我很介意。” “因为你放不下我?” “哈,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男人,你没有权利照顾我!”反将一军,她眯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她片刻,最后沉默的离开她的房间。 终于把他赶出去了,这是头一次占上风的交战,可是……没有预期的喜悦,没有想像的痛快。 她开始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夜半三更,万物俱寂,高级住宅区早已是一片宁静,仿佛这里是无声的王国,一丁点的声响都能够搅碎整片夜色。 所以,当他推开官亭又的房门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里头不着灯火,他的眸里却燃着熊熊烈火。 漆黑的房,他的眸异常闪亮,像是闪烁着火花的璀璨宝石,墨亮得像颗少有的黑钻。 此时,他像头猎豹,带着狩猎的心情而来。 而他的猎物,就躺在柔软大床上,软被轻覆,勾勒出她依旧诱人的玲珑体态,肩头的轻缓起伏代表着她进入熟睡状态。 还真睡得着? 他走到床边,墨灿的眸直瞅着她恬柔的睡脸。 巴掌大的脸卸妆后略显苍白,但却无损她五官的细致。眉浓而细,鼻挺而秀,唇丰而润……长睫在睡梦中轻颤,像只他永远无法抓在掌心的蝶。 难道为了要拉抬自家企业体,她就非得这样作践自己? 抑或者如典圣说的,她是为了报复他而来? 报复?究竟是谁该报复谁? “嗯……” 在她发出梦呓的瞬间,他狼狈的发现长指竟不知在何时抚上她柔嫩的唇,而他还不打算抽回,甚至企图扰醒她。 他想吻她。 唇贴覆着他记忆中那般柔软的唇瓣,放肆地以舌撬开她的齿,钻入她的口中,滑过齿颊,吮吸着舌尖,探进深处,索求更多…… 当她迷糊转醒,视野里是他孤寂的黑眸,而火焰绵密,从口注入灵魂,烧得她浑身发热发痛。 她在作梦吗?又是梦吗? 管他的,既然是梦,既然是梦见两人最美好的时期,她当然不愿就此梦醒。而且,她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吻。 三年前,他们相遇,爱苗一触即发,像是找到灵魂缺憾的另一半,他们强烈吸引彼此,爱得轰烈发狂,放肆地追逐着彼此的身体,享受彼此的体温。 在他的臂弯里,她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 她回应着热吻,摸索着他的身体,想在梦中和他结为一体。 那充满力量的脉动太过真实地压迫她的呼吸,让她从迷乱中慢慢发觉不对劲……她半眯着眼,发觉全身都因他的律动而发烫叫嚣,而他嘴角勾着坏坏的笑,性感得要命,又俯身轻吮她微启的唇。 “你……”她喘着气息,好迷惑。 “嗯?”他低喃着,那音频像是大提琴的共鸣,沉柔得教人迷醉。 不是作梦、不是作梦……她忍不住环抱着他,每寸肌肤都因他的热度而激颤跳跃,教她忍不住弓起身子更贴近他,更迎合他,将他收藏到最深处,将他占为己有,将他封进她的世界里。 “冠荧?”她低叫着,快被体内爆开的漩涡卷入深渊,但哪怕是坠入地狱,她都愿意相随。 如果可以让他再爱她一次,要她奉上灵魂也无妨。 “嗯?”他粗喘着气息喷洒在她耳际,像往常爱到极致时,总想咬着她白润的耳,咬着他亲自为她穿进的贴耳宝石,让舌尖滑进耳后的针,让淡淡刺痛扎得他更加勃发,然而—— 他喘着气息,瞪着空无一物的耳垂。 如往昔小巧可爱,但竟连耳洞都不见了! “你的耳洞呢?”他粗嗄问着。 “什么耳洞?”她困惑着,像头未餍足的猫,贪求更多的火花。 “你的耳洞!” 余情在体内激荡着,然而神智却因他突生的怒火而清醒。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天晓得。”她别开眼,不敢看他眸底如刃的询问。 天啊,她竟然放任自己……他那么恶劣,那么伤她,她竟然还索求他的温柔,她真的没救了! “天晓得?”他笑开,却又突地凛着脸。“官亭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抗拒着我却又诱惑着我,我只能说,你还真是难懂。”她的耳洞消失了,而他却还守着她给的痛。 没有死心,在碰触她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心从没死透! 还爱着她,还等着她,还想要她。 “谁诱惑你了?”她咬牙回嘴。 “哦?那你以为是谁促成我们现在的状况?”他把自己更贴近她,她呻吟时他跟着受折磨。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可谁知道蕴藏在体内的火一旦点燃,竟会如此不可收拾。 “是你跑进我的房间对我非礼。” “哦?那这抱着我的手又是谁的?” 她闻言,快快收回手。 “我只是睡迷糊而已。”她没有说谎,一开始她真的以为是梦。 “你睡迷糊时就会拉人上床?”他真心想给她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若她还爱着他,他的计划立即可以修改。 “我……” “不是因为我,才拉着我?”他逼近,忍着绷紧的身体,忍着对她的想望。 “我找你做什么?你有什么用?要论用处,当然要找正牌的吴冠荧!”她恶意低吼,不满自己屈居下方被打压。 “你明知道谁才是正牌。”他凛目生威。 “那有什么用?你知我知,外头没人知,还是说,你打算要开诚布公?好啊,可以,只要你恢复吴冠荧的身份,要我夜夜爬上你的床也无所谓。”她水眸熠亮生光,像是黑夜中刺痛他的一把火。 “你都是用这种方法爬上其他男人的床?” “是又怎样?”她仰起下巴,故意说话刺激他。 魁里暗咒了声,忍着疼痛撤离她的身躯,套上裤子。向来吊儿郎当的俊脸在此刻竟被黑夜给染上阴沉。 他离开的空虚,让她整个人空洞得像是少了什么。 “你惹恼我了。”他背对着她,调匀气息,字句铿锵。 “嗄?” “你会知道惹恼我后会有什么下场。”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房间。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她眸底一阵刺痛,却不敢探究这是什么心情。 她的身体还残留着他烙铁般的热情,却随着他的离去像是被掏空了。 这跟作梦没两样。 就当是一场梦,一场恶梦。 魁里脑袋里翻滚着许多肮脏的字言,但是他却一句都不愿用来攻击她,她没那么大的本事来颠覆他的情绪。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左右他的决定! 快步转入典圣房里,开了灯,只见典圣正在柔软床上睡得很香甜。 魁里一脚踹过去。 “哇呜~”滚两圈落地的典圣吓得跳起来,睁着惺忪睡眸,严重的状况外。 “听着,明天开始跟财务长敲定并吞向阳金控的方案,我要在三天看见方案,在十天之内正式推动!”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火大,头一次想要拿手中的权势压垮她极力保护的企业。 话落,根本不管典圣清醒了没有,他已离开房间。 典圣呆了好几秒才回神,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叫着,“喂!我又没受过精英培训,你不给我资料,我怎么推啊?”他只是个演员而已好不好!别为难他。 车子在一幢象牙白爱琴海风格的豪宅前停住,典圣率先下车,绅士地替女伴官亭又开车门。 官亭又一身普普风小礼服,低胸窄腰的设计将她诱人的身躯勾勒得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负责开车的魁里下了车,冷眼看着典圣牵着她的手,将车门重重甩上。 典圣听了快快抽手,然而官亭又眼明手快地挽上他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不悦地指着魁里说:“为什么他也来了?” 美丽的夜晚不能再被他打扰,所以她抓着冒牌吴冠荧出席友人的私人招待所,说好是两人同行,为何半路杀出他来插花? “呃,我长年居住国外,不熟路况。”典圣觉得好像有千根针在扎他的后脑勺,痛得他好想丢下一切跑开。 总裁真不是人干的,文件多得没完没了,会议更是一场一场接力开,一大堆专有名词搞得他头昏脑胀,下班之后,却还得应魁里要求,答应官亭又的任何任性要求。 总裁都这么忙吗?他可不可以罢工? “他还不是一样长年居住国外?”她哼了声,把头靠在典圣肩上。 “你很了解嘛,前女友。”他呵呵笑。 “闭嘴!”她横眼瞪去。 不要提起“前女友”,别让她想起昨晚的荒唐!一想起那画面,她就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还对他那么有感觉。 典圣无奈地叹口气。“我是不知道你们在玩哪一出,但既然还相爱就复合嘛,干么玩那么多心机?这样我会很辛苦耶。” “谁还相爱?”她坚决否认,“我是在报复他!” “那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报复?他回台都快两个月了。” “我哪里知道他已经回台那么久了?”她微愕。 回来那么久了,却没找过她……昨晚有种爬上她的床,玩弄她的身体,还说她诱惑他,简直是混蛋! “报章杂志都嘛有他的消息。”典圣咀嚼她的表情,玩味地笑着。“他为了老总裁的命令先行回台,做了什么我是不清楚,因为我才刚来几天而已。”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吴冠荧这名字……”她突地打住,再瞪他。“你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像是在套她的话? “你心里要是什么都没有,我就什么主意都不能打。”不过他刚才听得很清楚,她说了,她是看到吴冠荧这名字才来的。 嗯哼,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能不能拿这一点来威胁魁里加薪? “你很欠揍。”居然敢试探她。 “乖,笑一个,门口到了。”他笑嘻嘻的。“你不就是要我陪同你出席各大派对,让众人认定我们在交往,藉此拉抬向阳在商场上的竞争力?我很配合,我会叫你亭又,那你该怎么叫我?” 她叫不出口。 这个该死的冒牌吴冠荧比正牌的还嚣张! “亲爱的,你要怎么叫我呢?” 他逗着她,她一脸气急败坏,走在身后的魁里已经开始头顶冒烟。 他目光如炬,隔空烧向前方两人。但意会到自己的情绪暴走,更加恼火。说好不被左右,他却又被轻易挑起怒火。 这才知道,他比想像中的还没用。 忍不住勾唇自嘲笑着。 踏进私人招待所里,里头大抵是企业未来接班人,或者是总经理头衔以上的名流,瞥见两人,立即迎向前来,魁里则是自动地闪到角落。 那些人,他没一个认识,是因为他没打算在台湾商圈待太久。 “各位,他就是吴冠荧。”官亭又落落大方地介绍着,一阵喧嚷之后,随即拉着他投入男人圈里。 官亭又从中打探商场小道消息,而典圣则是被商场专有名词再度炮轰到想吐,随便找个借口,快快撤退。 第三章 “魁里——”救命啊! 狼狈地逃向角落跟魁里求救。只要有魁里在,不管别人要怎么问,他都不怕。 “你不待她身边,跑来这儿做什么?”魁里晃到门外花浪迎人的庭院,坐在浪漫的公主式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 “再不溜,我就要露馅了。”到时候,他找谁哭去? “去守着她。”他浅呷着酒低喃。 典圣黑眸转了一圈。“你怕她被谁给吃了?” 魁里目光淡漠,然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却教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你能不能干脆一点告诉我你的打算?你这样我很难演耶。”典圣无力地蹲下,被魁里踹了一脚,示意他的举措失当,无奈地又站起来,继续扮演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四方集团新总裁。 “你不是要反报复?”他忍不住哇哇叫着。“既然要并购向阳金控,那就代表你根本不在意她了,你又干么管她会怎样?” “闭、嘴!”声音简短有力。 典圣开了口又闭上。明明郁卒得要死,还要扮帅气……厚,非要求加薪不可! 魁里静静喝着酒,目光不住地投向四面透明的落地窗里头,瞥见有个男人又加入小团会议里,而且还很自然地攀着她的肩膀,而她非但没甩开,还整个人往那个男人怀里躺。 手中的酒杯突地碎裂,吓得典圣跳了起来。 “魁里!”他喊着赶紧抓住魁里的手,拨开一看,发现碎裂的酒杯在魁里的掌心划出一道伤口,正冒着血。 魁里置若罔闻,沉冷的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一幕,强迫自己非看不可,非要看出她的居心,逼自己彻底死心,从此,绝对不再任她左右他的情绪。 但当他瞥见那男人耳上闪烁的蓝色火花时,理智啪的一声应声断裂。 “魁里?魁里,你要干什么?”典圣赶紧揪住他。 魁里缓缓回神。“吴冠荧很安静的。” 厚,这是冷笑话吗?还是在警告他?怎样都好啦,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手在流血,先处理一下好不好?” 魁里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缓缓收拢握紧。 “魁里?”这样握不痛吗? 他享受着这椎心的痛,唇角扯开自虐的笑。“拉着我干么?我要去洗手。” “可是你刚才的表情好像要上前杀人。”典圣被吓到了。 “杀谁?”他好笑的问,甩开好友的手,走进主屋内,瞧也不瞧官亭又一眼,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后,拐进长廊。 “杀……某个人。”其实答案好明显,但跟在他后头的圣典不想太白目,吞吞吐吐的,好久才如此回答。 “杀人是最不自由的做法。”得接受法律制裁,他没蠢到这种地步。 走进洗手间,洗涤伤口,擦干,压根不管血还在流,他迳自绑上手帕当简易包扎。 “能这样想是最好的,反正失恋也没什么,没必要……魁里,你在干什么?”白目的劝告到最后化成猫叫声。“不要掐着我的脖子,你只有一个替身而已,杀了我,你的身份会曝光喔~” 乖,把手放下,对、对,就是这样。 在魁里松手的瞬间,典圣马上飞离他十步远。才刚退到门边,却被外头的人推门撞了一把。 “抱歉,我不知道里头有人。”进来的男人见典圣被他推开几步,俊尔的脸上流露真诚的道歉。 魁里沉冷的眸色在瞧见那个男人之后,益发阴狠。 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官密之一脸的状况外,笑问:“现在可以使用吗?” “可以。”魁里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耳上那颗闪亮的无镶滴状蓝宝。 等官密之如厕后,他还站在洗手台边等着。 “有事吗?”再笨也知道有状况,所以官密之很客气地问。 魁里扯开一抹无害的笑,问:“你的耳环很漂亮。” “这个?”他拉着左边的耳环。 “对。请问你是在哪里买的?” “这是人家送的。” “谁送的?” 官密之微愕,没料到初次见面的人竟会问得这么深入而且冷厉,眸光很慑人。 自觉口吻冷硬,魁里撇了撇唇,掀笑说:“我是觉得耳环很好看,也想买,所以想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购买的。” “这样子啊……”官密之松了口气,但随即脸上又挂满抱歉的说:“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在哪买的,至于送的人……嗯,可能就比较不方便透露了。” “抱歉,别见怪。” “不会、不会。”官密之见他敛眼宛若沉思,赶紧溜出洗手间外。 “魁里~” “叫魂哪?”他懒懒的回着。 “那个耳环……” 魁里抬眼,笑得慵邪。“怎样?” “跟你的好像。”虽说魁里的刘海太长,总是斜盖着左边的耳垂,但那只耳环他看过很多次,而且魁里始终没拿下来过。 “可不是吗?”他哼笑着。 这对无镶滴状蓝宝,是他请人打造的,独一无二。一只在他左耳上,一只他送人了,结果现在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耳上,而且还是左耳…… 他的爱情竟然被糟蹋到这种地步,让他忍不住想笑。 “去跟她说,我要回去了,要,就一起走,不要,请别人送她回去。”他哼笑说着,推门离开。 典圣一脸大便地垂下肩头。 他当然知道魁里说的“她”是谁,可问题是,他是来演总裁的,不是来演爱神丘比特的好不好! 官亭又回到三人同居的住所时,时间早过了凌晨一点。客厅空无一人,连盏等门的灯都没为她点亮。 薄情的男人! 哼了声,她微醺的拉开自己的房门,里头黑漆漆的,但她就是可以看见床上坐了个人。 又想干么? 昨晚火辣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翻腾,气得她跳脚,火大地吼着,“你今天又想干什么了?我告诉你,不管你想怎么做,在我的目的尚未达成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 再对她上下其手,小心她告死他!但前提是,她可以很清醒地推开他。 “放心,我没兴趣。”床上的男人沉哑低喃。 什么意思?官亭又瞪着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方法太慢了。” “嗄?”她退了一步,赶紧开灯,想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灯亮,魁里慵邪地倚在床头,眼睛被乍亮的灯光刺痛,微眯着。“反正,你就是想要制造假象嘛,像这种跑趴的方式,你要跑几场才能达到效果?” 懒懒的话语却一针见血。 她抿了抿唇。“你管我想怎么做。”她就是想慢慢凌迟他,不行吗? “我是不想管你怎么做,问题是我的时间不多。”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吗?”他撇唇轻笑。 他是远飏的风筝,渴望进入大气层,然线的一端握在她的手中,一拉一扯,轻易的改变他的轨迹,而这一回,他要亲自斩断这条线! 她眉头微拧。“你要回美国了?”无预警地杀入她的生命,一下子说走就要走……可恶!她的脑袋有两个自己,一个要他走,一个要他留,互相抗衡着,搞得自己快要分裂。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闲适的语气像在谈论天气。 他自以为轻松,却在官亭又脑袋里投入炸弹,轰得她很火大。“我管你属于哪里,反正我的事还没完成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所以,”他懒懒瞅她一眼。“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方法,不要拖拖拉拉的。” 她别开眼不语。 反正他就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她就对了!既然如此,他昨晚又为什么要对她…… “而且,你都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老是跟其他男人和在一起,不觉得对不起他吗?”他垂敛着眸,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长睫底下。 官亭又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他的语意说:“他不在意。”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一号人物,怎么在意? 魁里哼笑了声。“真有度量。”若他,绝对不能。 低哑笑开,他抬眼又说:“我教你,直接找媒体,一劳永逸。”说完,他随即起身,却始终和她保持距离。“随便找个场景,要在楼下大门口,或者是外头停车场,早上、凌晨都可以,尽量挑一些暧昧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制造话题。” 换言之,就是她要跟冒牌吴冠荧怎么样都可以就对了?他不会在乎,不会在意,不会……x的!谁管他在不在意,不就是一个混蛋前男友,为什么她要在分手后还揣测他的心情? “好,我会的!”她学他满不在乎的神态。 “很好。”深深地凝睇着她,他别开眼。“抱歉,借过。” 官亭又想起自己还站在门边,不爽地侧移一步,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手包着一条手帕,上头还泛着血迹。 “你的手怎么了?”她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 魁里猛地抽开手。“不要碰我!”看着她的眼神像看见什么脏东西。 官亭又怔愣地目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股被拒绝的难堪、满腹被冷落的担忧化为冰凉的刀刃划向心口。 豆大泪水滑落。 “什么嘛!”她对着门口咆哮。 明明是他吹皱一池春水,为什么却用那种眼神看她? 从那夜过后,别说再到她房里造访,魁里的眼里根本没有她,眸瞳映不上她的身影。 她被彻底漠视。即便住在同个屋檐下,但大伙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她拉着冒牌吴冠荧去跑趴,如法炮制地忽略他。 她无所谓了,反正两人早就分手,早就不痛不痒了…… “嗯,好,我会过去,好好,待会见。”下午三点,官亭又回到住所拿一份忘了带出门的磁碟,然而踅回客厅时,却听见屋子里有古怪的声响。 寒毛竖立,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包包,耳朵仔细聆听,而眼睛则是在客厅里梭巡可以护身的器具。 有没有搞错?保全系统这么严密的公寓怎么会有小偷入侵? 她攒眉细听,背贴到墙边,却突地发现那声响像是有人在洗澡。 洗澡?小偷偷东西可以偷到去洗澡,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思忖了下,又觉不对,那声音的来源像是他的房间,难道是他? 可是才下午三点耶,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抱着不解,她缓步走向他的房门,原本想敲门,却又怕里头若不是他,到时候她不是死定了? 想了下,她二话不说地推开门,同一时间,浴室的门打开,魁里赤裸强健的身躯毫无保留地窜进她的眸底。 连闪的机会都没有。 她转不开眼,贪婪地攫住属于他的每一丝美好,全然不觉自己的行径像个可怕的偷窥者。 慵懒擦着湿发的魁里,无视她的目光,将浴巾丢回浴室,赤条条地走到衣柜前,穿上衣物,关上衣橱,然后发现她还站在门口。 “我的表演已经结束,你可以离开了。”他自嘲地哼笑,疲惫地往床上一躺。 官亭又狠狠回神,粉颜烧烫得像是要酿成灾。 天啊!她刚才在干什么?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他骨肉匀称的身体,线条明显的肌肉,强而有力的臂膀,壮而不硕的长腿……她该死的像个欲求不满的色女,目不转睛地将他的身影烙进脑海里。 “出去!”不善的口吻,冷漠的视线。 她抬眼瞪他,原本想要转头就走,但发现他的脸色浮现不自然的红潮,而且这个时间他出现在房间…… “你怎么了?”她依旧站在门口。 “不关你的事。”他乏力地闭上眼,懒得理她。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冲吗?” “难不成还要我满心欢喜?”他唇角微勾,戏谑自嘲。 “就算我们早已经分手,但好歹也是好聚好散,就算连朋友都当不成,也不需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吧。” “对于一个扣住我把柄威胁我的前女友,你奢望我能有好脸色吗?”他嗤笑道。 “反正这种利用对你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你不用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好像她折磨他似的。到底是谁折磨了谁? “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离开,我不会强留。”他浓眉微蹙地翻过身。 “你!”她气得跺脚,懒得理他为何此时此刻会回家,却突地发现,天空蓝的床单上竟出现一抹吊诡的红。向前两步,再向前两步,再往前……“你的手在流血!” 她已经近到床边,一脚跪上床,拉起他流着血的手。 魁里不耐地甩开她的手。 “不要碰我!”他微眯的黑眸迸裂数道冷峻的冰刃,杀伤力十足。 官亭又抿紧唇,该要发火,可却注意到刚才抓着他的手时,那腕上不寻常的热度。无视他的冷漠,她抚上他的额,那炙烫的热度吓得她瞪大眼。 “你在发烧!”天啊,很烫! “出去!” “你有本事把我推出去。”明明就发烧到快要死了,还在嘴硬。她火大地扳正他的身子,莹亮的眸喷着火焰。 魁里面无表情地睇着她,蓦地掀开坏坏的笑。“敢情是我的身体让你感到欲求不满,想要我贡献身体?你可以威胁我,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提供服务。”像是疲倦极了,他闭上嘴的同时也阖上眼。 “谁要你贡献身体来着?”混蛋,当他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说话总是这么冷血的吗?“我是要带你去看医生!” “何必?”眼皮像被灌了铅,沉重得再也张不开眼。 他开始不断地坠落再坠落—— “喂?喂!吴冠荧?该死!”官亭又赶紧跳下床,抓起手机拨给当医生的朋友。 医生友人抵达之后,她才知道,他的高烧是因为手伤引起的。医生友人替他打了消炎针、缝了手伤、抹了药,已是几个钟头前的事。 这期间,官亭又的手机响过好几回,应付到疲乏,她干脆关机。 “魁里发烧?”结束一整天的总裁课程回家的典圣,一点都不意外。“早就要他处理手伤,他就是不肯,发烧了厚~” “别吵他。”她不悦地板起脸。 “是你送他去医院的?” “不,是我请朋友过来处理的。”坐在床边,她的视线直瞅着他泛红的脸颊,不断地替他更换额上的湿毛巾。“我刚好回家拿一份文件,发现他在家。” “是喔。”典圣想了下。“你公司的事呢?不急吗?” “急也没用,都几点了。”已经七点多了,回公司干么? “也对。嗯,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交给我。” “不用了,我不累,而且等一下我要叫他起来吃药。”抚上额,确定他的热度确实降低,她总算放心了点。“对了,我弄了点蛋花粥,如果你饿了,可以吃点。” “我吃过了。”就算饿得要死,他也不想跟魁里抢食物。“那就交给你了,有什么状况,我在隔壁,叫我一声。” “对了,你知道他的手伤是怎么来的吗?” “就是你带我去私人招待所那晚,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捏破玻璃杯……”至于魁里看见了什么,为何出现那么大的反应,那都不是他能够代为回答的。 “是吗?”跟她朋友判定的一样,果然是被玻璃类的锐器伤到,而且事后完全没有上药,才搞到感染发炎。 大笨蛋!他不知道这么深的伤口应该到医院处理吗?放着细菌感染,受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官亭又在心里狠狠骂他一顿,连典圣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静静地看着他,将他的刘海拨开,目光突地落在他左耳上的蓝宝耳环。 咦,这耳环似曾相识。 她沉吟着,却发现他的右耳并没有耳环也没有耳洞,那么他左耳的耳洞,是她当年替他穿的那个喽。 他没有取下耳环,让耳洞消失。 为什么?他不是很讨厌耳洞的吗?他不是讨厌戴耳环吗?下意识地摸上右耳垂,当年他替她打的耳洞早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她强迫自己忘掉他的方式。而他呢?他为何还保留着? 忍不住伸手轻触他的耳,却被人揪住手。 “不要碰我。”声音沙哑而虚弱,黑眸晦黯得像是倒映在海面的夜幕。 “你醒了?吃点东西再吃药,好吗?”她已经懒得管他的恶语了。 他沉痛地攒紧浓眉。“出去。” “啰唆!我就是不出去,怎样?”烦啊!一直赶人,是赶怎样的? 他抬眼瞪她。“不需要对我虚情假意!不爱就不爱,分手都分手了,既然连朋友都当不成,你又何必招惹我?还是你以为照顾我,我就会多帮你一点?别傻了,我恨不得能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无情的话语是上膛的枪,一句一弹,打得她伤痕累累。 唇瓣微颤,一阵麻感袭来,梗住她的喉头。“明明是你不愿意跟我回台湾,是你决定分手的,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像是我做错了?” 她承认,他不愿意跟她回台湾、选择分手,让她痛苦了好久,也恨了好久,可是再痛再恨,她还是想见他,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但是他看她的目光如此陌生,像早将她永久驱逐出他的心,要她怎能不发狂? 她还爱着他!尽管父亲说他只是个成不了气候的混混,但她还是爱,就爱他的放荡不羁,就爱他的不拘小节。 他总是吊儿郎当自在度日,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但只有她发现,他在与他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墙,不让别人太靠近,这种点到为止的交往模式,是她努力了好久,他才开放一角让她踏入他的心。 “说分手的是你!”他只说要留在美国。 话一出口,他沉痛地闭上眼。他一定是病糊涂了,才会像个孩子拗着陈年往事,真是幼稚。 “我只是要你选择,又不是真的想分手!因为我不想要谈远距离恋爱!”那样的感情会失去交集,终有一天会分手的。 魁里哑声失笑。“都分手三年了才谈这个问题,你该不是想跟我复合吧?”他瞅着她,笑意不达眼眸,眸底是一片冰冷。 “我……” “不会吧!”他放声大笑,粗哑笑声里满是自己才懂的惆怅。“我不知道你现在想玩什么游戏,但恕我不奉陪,一切到此为止。” “我没有玩游戏!” “喔,是吗?”笑意突敛,他像只狂暴的野兽,尽管病着身体虚弱,却丝毫不减他的危险性。“那么,你威胁我又算什么?” “我只是……” “余情未了?旧情复燃?”笑意震动着胸腔,威目一凛,悍野如狂。“若是你真有意跟我复合,你就不该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我有洁癖,要我跟其他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我办不到!” 他不在乎她是否为处子,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忠贞! “我没有,那只是用来气你的话。”她无力地抱着头,让豆大的泪水不断地掉落。 他勾斜着唇,笑得邪魅。“戏弄我,很好玩吗?” “你!”猛抬眼,难以置信他竟然不相信她的解释。 “你忘了你的男朋友了吗?”那夜可是他亲眼目睹,绝对不是误会。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辩?还想在他面前扮可怜,好让他心疼? 没用了!他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疼了。 “那个是……”她胡乱回答的,他为什么认为她有男朋友? “你还想再狡辩什么?我要你等我,结果呢?你甚至把我送的耳环送给另一个男人,就连我替你穿的耳洞都不见了,你若真对我余情未了,又怎么可能舍得这样对我?就我傻!”他恼火地动手扯下耳环,力道之大,拉伤了耳洞,渗出了血。 “你不要这样!”她哭着,被他激动的表情给吓到。 他总是不愠不火,笑得随遇而安,就连分手时也是安静道再见,从没发过火。 他挥开她的手,将沾血的耳环丢到远处,气喘吁吁。“是你没遵守约定,又何必在这当头说这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一头雾水,想解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出去!” “不要!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让我们把话说开,不要留下遗憾。”他留着耳洞,就代表着他还在等她,他还爱着她。 “典圣!”他拔声吼着,抓起床头上的水杯往地上一砸。 脆亮的碎声像是两人感情的丧钟,已死的爱情,没有回头的机会。 “发生什么事了?”典圣冲向房内,被剑拔弩张的氛围给震住。“魁里?” “把她赶出去。”他虚弱地又倒回床。 “我不出去!” “叫她出去!” “我不要!” “官小姐、官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出去,否则他病情会更严重的。”典圣很无力地叹口气。 官亭又珍珠般剔亮的泪水不断淌落,看着他的侧影。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不爱了。 魁里自嘲地笑,可是一股止不住的酸涩不断地侵袭着他,刺痛他的眼。 他没认定分手,所以他还在等待。 总裁上任那场派对,他原以为她是来找他的,只要她解释她为何沦为交际花,他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是她不是来找他的,她是来威胁他的。 思及此,他忍不住笑得更凄恻。 每到约定日,他总是会回台湾,尽管从未见过面,他还是在等待,但是今天过后,他不会再等待了。 第四章 沉默持续维持中,魁里的眼眸像南极冰山一样冷冰。 官亭又竭力对峙着。 她想知道问题所在,却找不到源头。 她被问题困住,烦躁得连公事都不想管了,就连胃也该死地参一脚恶整她,痛得她想扁人。 「亭又,你还在这里,所有干部都等着你开会,你居然在这里发呆。」 官亭又不爽抬眼瞪去。「怎么,现在公司没有我就会倒了吗?」火大地将不满一次爆发。 官密之被炮火打得连退二步,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哥哥惹你生气了吗?」 火还在胸口上闷烧着。「哥——」她无力地往办公桌上一趴,长发散乱地铺满桌面。 「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官密之察觉她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哥~」她可怜兮兮地抬眼,却意外瞥见他耳上的耳环。「哥,把你的耳环拿来给我看看。」水眸发亮。 「嘎?」 「快点!」 「喔。」他三两下把耳环取下来。 一接过手,官亭又立即取出典圣从魁里房里找出来的耳环,两个排放在一起,分明是一对耳环。 典圣说,魁里的耳环是特别订制的,独一无二,非常珍贵,丢了很可惜。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哥也有这个耳环?若她没记错,这耳环哥已经戴了一阵子,也正是如此,当她看见魁里的耳环时才会觉得熟悉。 猛然抬眼,水眸微眯。「哥,你为什么有这只耳环?」她神色严肃,不容他唬弄。 官密之视线飘怱。 「回答我!」 「我买的。」 她闻言挑眉,站起身。「你买的?」 「对啊。」可是声音很虚。 「在哪买的?」 官密之垮着脸。现在是怎样?这只耳环这么热门,每个人都在打探? 「你要是回答不出来,我马上请辞,公司往后会如何,我再也不管了。」官亭又撂下狠话。 「亭又~」不要这么没兄妹情啦!「我说,你不要生气。」一 「说。」她洗耳恭听。 「你不可以生我的气。」 「罗唆!」 「那是……」他深深叹了口气。「那是你在美国留学时交的男友寄来的。」 话一出口,她仿佛被闷雷击中。「怎么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你刚回台没两天的事,爸不准我跟你说,要我把东西拿去丢,但我看这耳环很漂亮,所以就拿来戴,想说你也不会发现。」 「他寄这个给我?」她傻愣地看着躺在掌心的一对滴状蓝宝耳环。 「上头还有张纸条,被爸撕掉了,但撕掉之前,我有看一眼,上头大概写着,要你等他,相约在四月二十九日见面,不见不散。还附了一张影印地图,是我们家的路线图,约定地点在我们家对面的公园。」 四月二十九日?那不是他的生日吗?家里的路线图……那不是她画给他的吗?怎么会这样…… 「爸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气到跌回办公椅,泪水扑簌簌地流。 天啊!他指的约定是这个吗? 她根本就没有收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反正你跟他都分手了,你也别太生气,而且爸都走了,你……」官密之又是一声叹气。「爸也是为你好,还特地为了你飞去美国,教训那个没用的男人,反正他本来就配不上你,他……亭又、亭又,你冷静一点!」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她瞪大血红的眼,单手抓着他的衣领。「爸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爸只是怕你受骗。」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他没有骗我,他没有伤我,是我、都是我!」是她笨,在他拒绝她之後,听信了父亲的说法,认定他只是想玩弄她,铁了心地要忘了他,就连他为她打的耳洞都蓄意任之消失。 那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联系,像在证明他们曾经深深爱过…… 现在她终於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愤怒了。 门开,魁里下意识地朝门口探去,直到典圣碍眼地占主他大半的视线,才懒懒地调回目光。 「我请人买了便当,吃点吧,你还要吃药。」典圣把便当往桌面一丢,疲惫地扯开领带,放声鬼叫。「天,总裁真的不是人干的!哪来那么多事啊?演这个角色,我才发现我的人缘超差,根本没人要帮我,每个人都想落井下石。老大,我可不可以回美国了?」 鬼叫了老半天,魁里老神在在地窝在沙发里,黑眸垂敛看着右手掌心的伤口,不管电视正快乐地呜咽,而典圣正悲情地鬼吼。 典圣瞪着他。难道说,他吼得不够大声?哭得不够凄厉? 迅速冲向厨房,连灌数口冰凉的矿泉水,他回到客厅准备再度开工呐喊,却瞥见魁里拎着外套要出门。 「你要出去?」不要吧,他哭得还不够尽兴,再让他发泄个三分钟如何? 「嗯。」穿上墨绿和米黄直线条的外套式衬衫。 「等等,我让司机回去了。」挡! 「我不需要司机。」 「你要去哪?」再挡! 魁里凉凉抬眼。「需要我写行程表吗?」 「如果有当然最好。」 「你可以再白目一点。」声音透着杀气。 「我是担心你。」典圣忍不住叹气。「公司很多事要我忙,最近亭又又搞失踪,你不要再增加我的压力了。」 「她失踪?」魁里不着痕迹地打探她的消息,语调随性得像是客套问问。 「也不能说是失踪,而是她这几晚都没回来,你没发现吗?」 「天晓得。」他哼了声,彷佛根本不在意。 但他老早就发现这一点,却强迫自己不准在意。 典圣观察他一下。「你要去找她?」 「你认为呢?」黑眸自斜落的刘海中迸射出危险光芒。 典圣倒退两步。「看你的表情,我想应该不是。」他很会见鬼说鬼话。「那个财务长要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但当见鬼说鬼话无法说服大老爷时,快快转移话题才是上策。 「看心情。」 「她失踪,你心情不好?」 魁里恼火的瞪去。 典圣快快翻口供。「你心情太好,所以想多放几天假庆祝,当然可以,我也很赞成,可是我一个人在公司独撑大局,好可怜……」大人开恩,请同情同情他,不要再瞪他了。 魁里连跟他抬杠的力气都没有。「就快了。」 「真的?」典圣乌亮亮的眸像小星星闪烁。 他脱离苦海的时间就快到了?感谢上帝! 手按在门把上,魁里回头。「也许。」心里有个底,但会不会如期完成,他也不敢打包票。 「那我可以去整理行李了吗?」他想拉开窗户哟喝两声。 「随你。」开门,阖上。 魁里来停车场,取了车,在夜色弥漫的陌生道路上奔驰。 他并不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这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但曾经有个女孩,为他画了地图,告诉他属於这个城市的美。 而她画的地图上的每个标的物,他都去过了。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她告知的每个地方,想着她毫不保留的热情,他笑着却也伤心难过,很想抛开一切去流浪。 流浪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她知道,也曾答应他,有一天要陪着他去流浪。 结果呢? 他扯开自嘲的笑,漫无目的地逛上一大圈,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数幢大厦前方有片绿意盎然的公园。 他来过两次,两次都在这里过生日。 今年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他还是来了,踏着无月夜色,在绵细如丝的雨中漫步公园小径,顺着晕黄灯光转弯,来到熟悉的位置,却瞥见一抹纤瘦的身影坐在排椅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就连他人来到身边都没发现。 他的心发狠地颤抖着,呼吸不自觉地屏住,黑眸贪婪地锁住她嫩白的侧脸。 她一头乌亮黑发只用一支发簪随性绾起,单薄条纹背心配过膝牛仔裤,外搭了件苹果绿短外套,随性的模样像个活泼的大学生,任谁也猜不出来她是向阳银行的行销经理。 目光专注,纷飞细雨也阻止不了她。 她的颈线优美,总是惹得他想向前啃咬,留下属於自己的印记,而她的耳垂……「你把我的耳环拿走了?」 她的耳洞不是不见了?为什么会戴着他的耳环? 他粗嘎的出声,把她吓得跳了起来,看向他,蓦地傻气地笑了。「生日快乐。」 魁里心口一紧,别开眼,强迫自己冷静,装作若无其事地掀起唇角。「谢谢。能把我的耳环还给我吗?」 「好。」她几乎没有迟疑,教他心头阵阵闷痛。 然而却不见她拔下耳垂上的耳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只。「你的。」精璨的蓝宝耳环躺在她红润掌心上。 他的视线缓慢地从掌心调移到她的耳垂。 「我跟我哥讨回来的。」她说,注视着他的反应。 他墨亮的眸像是夜里最亮的星,燃放着像要将她焚烧的巨大能量。 「我没有收到你的礼物,不知道你要我等你,也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喉头被涌上的酸意梗住,她颤栗地抿了抿唇。「冠荧,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打从知道过住的事,她每天晚上都坐在这里,想像着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里等她。於是她决定,暂时不再跟他见面,等到约定日若他来了,她会火力全开的要回他的爱! 他垂下眸,感觉血液快速地冲刷过全身,像火般停驻在右手的掌心。握紧,扯开无谓的笑。「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就不能重来吗?」她逼近他。 「何必?」唇角掀开为时已晚的笑靥。 「因为我答应过你,我的下半辈子要陪着你流浪。」再踏近一步。 「不需要。」那淡淡的笑,是把划开距离的利刃。 「我要!」 噙笑的黑眸在瞬间变得阴冷。「你凭什么要?」 她再向前一步,无惧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将耳环放进他的掌心。「凭你今天来到这里。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我,不会在约定日又来到这里。」 他眉头很拧,握住耳环,甩开她。「少自作多情。」 被甩开,她再握!气势与他匹敌。「我不是第一次自作多情!我这一辈子的自作多情都用在你身上,再多用个几次也没关系,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错过你了。」她再也不要尝到那种时间也冲刷不走的痛苦。 靠近他,哪怕他恶言相向、蓄意忽视,只要能够看见他、感觉他,心中泛着的痛会飘忽,离她远去。 「把你的自作多情用在对你有用的男友身上,如何?」他笑得刻薄而无情。 「你就是我的男友。」她闪亮亮笑着,无惧无畏。 魁里眸色沉骛森冷。「走开!」语调残酷,但却没有使力将她的手拉开。 「不要。」她耍赖,嘿嘿笑着,宛若他愈怒,愈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她就愈开心。「跟你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我有男朋友,但我可以跟你保证,跟你分手後,我根本没交过半个男朋友。」 每个男人和他相比,全都相形失色,她哪可能爱他们。 「喔,那么我拿到的报告有问题喽?」 「什么意思?」 「你回台後,为了自家企业,努力在上流圈子打转,跟不少男人制造出许多绯闻,错了吗?」 她眨眨眼。「哇!原来你这么在意我?」天啊,还特地调查她?她好开心~ 魁里气到咬牙。「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她把脸埋在他的臂弯。「你明明还爱我,我也一直爱着你,为什么我们要分手?」 天底下有比这更吊诡的事吗? 「你作践自己,还敢说你爱我!」 「那是骗你的!虽然为了替自家企业拉抬势力,我是曾经企图要去诱惑那些男人,可是不知道是我的个性有问题还是怎样,反正我跟他们构不上男女关系,硬要说,也只能说是朋友或知己而已。」 魁里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相信她。「可是,你想勾搭典圣,这总没误会你吧?」她外表亮丽,态度大方,是个气质满点的名媛,但她的内在却不若外表,她纯真乐观,对人的态度无分野,往前冲的热情和阳光性格,实在让人讨厌不了她。 也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典圣可以成为他保持联络的知心。他们同样带着讨喜的性质,踏进他的心里。 「那是因为我听人谈起你,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你的名字,我哪会知道你找了个替身?」她抬眼,扁着嘴,莹亮泪水在眸底堆积着。 所以,她是来见他的?魁里心闷闷发痛,探手想抚去她坠落的泪,却突地听见—— 「喂!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妹!」 他抬眼探去,发觉那撑伞快步逼近的男人,是那日在私人招待所洗手间遇见的男人。 妹?他沉吟了下,快速把一些事件连贯起来。 「哥,你在胡说什么?是我抓着他。」官亭又回头咆哮。 「嗄?」官密之煞住脚步,瞪着被他妹抓住的男人,四目交接的瞬间,他吓得倒退三步。「亭又,他是……」 「我的男朋友!」她用力地挽着魁里的手臂。 魁里垂眼看着她。刚刚明明还哭着,现在却笑了,笑得满足而开怀,那强烈的感染力连他也不放过,跟着想笑。 他总是这样被她左右,由着她又哭又笑感动着他。 「难道他就是你在美国……」官密之全身抖抖抖。 难怪这男人会一直追问耳环的事,原来就是他啊。 「对!」官亭又护卫着自己的爱情,「哥,我不准你搞破坏,否则我会跟你脱离兄妹关系!」 「亭又?」原来他比不上男友。瞪向妹妹的男友……呜呜,他瞪他~「那,你不回家?」 「对,我今晚要跟他回家。」 既然如此……「你要是敢欺负我妹,我就跟你拚了,听见没有?」把伞递给官亭又,他快速向後退。 魁里瞧他边呛声边往後跑,忍不住放声笑开。 「你笑了。」官亭又踮起脚尖替心爱的人撑伞,见他打从心底发笑,她笑到喷泪。 魁里闻言,忍住笑,冷酷地看她,微恼自己又被她搞得团团转,忖着该怎么整治她,却见她勾上他的脖子,送上软嫩的唇。 「你不生我的气了?」她软软地问。 看着她眸底的影子,撇唇笑得很无奈。「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你看,人家的耳朵还在痛呢。」她献宝似的抓着右边耳垂。 「耳洞不是不见了?」他敛眼,发现她耳後竟还微渗血水,眉头微拧。 「对啊,所以硬穿过去,很痛呢。」她甜甜地撒娇着。 「你疯了你!」 「谁要你都不理我。」立刻反击。 魁里无语问苍天。俯下身,舔吮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带着魔魅的诱惑,教她心头卜通卜通地跳着。 「你在干么?」她声音细软的问。 「帮你消毒。」 「现在呢?」她颤巍巍地闭上眼,发觉他的唇在游移。 「吻你。」 温热的唇贴覆的瞬间,彷佛迸射出攫魂的电流,两人都为这重逢後最值得回忆的吻而深深悸动。 「要回家了吗?」他粗哑问着。 不敢要得太多,就怕绷断心里那条紧扣的弦。 「嗯。」她用力点头。 进了房,两个人像是饥饿的兽,撕扯着彼此的衣物,啃囓着彼此的躯体,吻了又吻,唇舌交缠得身心发烫发痛,寻找着属於彼此最应存在的位置,满足彼此的渴求,爱得疯汪忘我。 在他的渴望底下,她发觉自己的美丽,感谢自己依然深深吸引着他。 吻着他结实的胸膛,被他有力的臂膀紧紧相拥,再没有比此刻更教人感谢天地的时候了。 她半掩水眸,眼里看见的是他忍遏情欲的醉人神态,耳边听的是他粗嗄的性感闷声。静默的夜,床单窸窣的声响,是情人间最甜蜜的互动,温热的接触是情人最贪求的体温。 一次又一次,像发狂般地欲罢不能。 直到心底的空虚被充实…… 魁里搂着她趴伏在身上,大手抚弄着她柔嫩的美背,她的气息尚乱,浅短地喷在他的胸膛上,汗湿的发则搔动着他未定的情欲。 谁都没有开口,只是满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我准备了早餐,你们要不要吃?」门被人轻敲着,说话的人是典圣。 天亮了?官亭又全身无法动弹,闭眼回味着体内未逝的激情,却突地锁紧细眉。 你们?复数? 她瞬间羞红了脸,抓着魁里问:「是不是我们昨晚太吵了?」所以典圣发现她在这里? 不然,哪来的你们? 魁里低低笑开。「是你太吵。」 「我?」粉颜严重爆红,小嘴结巴了起来,「也也也、也是你害的啊。」还说她太吵咧。 「又是谁欠我那么多?」他闭眼低笑。 她迎前,咬了下他的挺鼻。 他蓦地张眼。「你这个偷袭人的恶习怎么还是没变?」 「我永远都不会变。」粉颜贴近他,额抵着他的。「我们会在一起,对不对?这—次,不管你要去哪,我都要跟你去。」 她不想再尝—次那种无所适从的空虚感,不要再失去他了。 「你别抛下我就好。」他哼了声,反咬她—口。 「我哪有?是你不跟我走。」她哇哇叫着,咬不赢他,开始啃他有肉的胸膛。 「你再咬!」他黑眸眯紧。 「偏要咬!」啃啃啃……「啊~」 瞬间,天旋地转,她被压在软床之间,逼在她腿边的是炙热的火源,像烙铁般侵蚀她。 「不听话的小孩应该怎么处置?」他故意恶声恶气地低吼。 「应该秀秀~」她装可爱。 「不对。」他扯开阴冷的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 「要秀秀啦!」她抗议,却因他蛮横地侵入而闷声低吟。「你这个坏蛋~」 「是你最爱的坏蛋。」低闷的笑意从他的喉口挤出,他贪恋着地湿润的包围,渴望被她束缚。 那会是他此生最甜蜜的包袱。 第五章 一个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一个甜蜜痴笑,粉颜酡红。 典圣要是看不出发生什么事,他就改名换姓。 「咖啡都凉了。」魁里抱怨着。 「也不想想过了多久。」典圣哼了声。 打他敲门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不冷才有鬼。 「你就不会机灵一点,把咖啡弄热吗?」再抱怨。 「我哪知道你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出关?」人家打得正火热,他哪好意思不断地热咖啡催促? 「你可以再白目一点没关系。」 「我没有好不好。」起码他没抗议被他们吵得一晚没睡好。 再抱怨,他就翻脸。 「都几点了,你还不去上班?耗在这里当电灯泡,还不白目?」魁里温热了咖啡,顺手泡杯奶茶,把桌上不算丰盛的早餐搬到客厅享用,还很自然地把从头到尾都羞得不敢说话的官亭又拉到腿上坐着。 「不要这样啦!」她小声抗议,脸红红,心热热。 客厅还有人捏,而且就坐在对面。 「都能让我那样了,为什么不能这样?」他坏心眼地笑说。 她赶紧捣住他的嘴。「那不一样。」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说得那么白,是希望让典圣更确定昨晚发生什么事喔! 「有什么不一样?」他低低笑开,那低沉如大提琴般共鸣的笑声,令人感到舒眼。 「不一样啦~」她羞恼嚷着。 典圣瞧两人打情骂俏,看到下巴都快掉了,原本昨晚听见怪声时,他还以为魁里混帐地对人家霸王硬上弓,所以一早故意敲门试探,然而等着等着,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现在看到这一幕,他更是傻眼。 昨晚以前明明就恨得要死,气得要命的一对冤家,为什么一夜过後竟变成如胶似漆的佳侣? 太神奇了吧! 「还看什么热闹?去上班。」魁里冷冷地打断他的无声呐喊。 典圣回神。「喂,到底谁才是总裁?」有没有搞错啊?他只是一个演员而已,不要因为他演技好,就真的以为他是总裁好不好。 「你啊。」魁里边笑,边喂了口沙拉给官串又。 「你都不怕我罢演?」 「你就不怕你罢演,我能够搞到你没戏可演?」笑睇着典圣。 「厚~」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啦,老是威胁他,没人性。 「去上班。」 「不要啦,你都不陪我去,我早晚会露馅,这跟我们之前谈论的不一样。」都不知道他上班上得好心虚,魁里不在,他什么印章都不敢乱盖。「你都不怕我翻脸,侵占你的资产?」 「那不是我的。」凉凉一句话,可见魁里有多不放在心上。 「拜托~」 在旁听了会,吃完沙拉,勾起咖啡要喝的官亭又终於忍不住提问。「冠荧,你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找个替身陪你回台湾。」 魁里动作飞快地抢走她手中的咖啡。「喝奶茶。」 「我要提神啦!」是谁害得她昏昏欲睡的? 「胃不好的人喝什么咖啡?喝奶茶。」口吻霸道得绝不容置喙。 官亭又扁紧嘴,拿起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温醇的奶茶在颊间爆开阵阵茶香,温柔地滑落胃间停留。「你一直没告诉我,你跟典圣之间为什么要互换身份。」 「没有互换。」魁里想了下,懒得再动脑,也是百分百地相信她。「典圣是纽约—家剧场的男主角,我请他客串我的角色,而我就保持原来的角色。」 「嗄?」很复杂捏。 「简单来说,我跟你交往时,人就在四方集团美洲区工作,是老总裁的机要秘书,由於我的身份不方便曝光,所以向来只以英文名字对人,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她眨了眨眼。「可是我们认识时,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啊。」她只记得吴冠荧,可不认识魁里。 他双手一摊,表情很无奈。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别说你不懂,就连我也不是很懂。」话就是那么不经意地脱口而出,把那个隐藏的名字轻易地曝了光。 官亭又嘿嘿笑着,俏颜染上迷人的红晕。「就承认你很爱我,不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很爱我。」礼尚往来嘛,他懂。 「可是,是你先爱上我的。」还狡辩。 「是你先爱上我的,不要忘了,是你先吻我的。」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如火得很纯情的女人,还真的不多见。 「我只是亲你而已,是你先伸舌头。」所以她才配合的。 「明明就是你先舔我。」 「拜托,我只是……」 「是我先舔的!」典圣火大地跳了起来。「可以了吗?大家满意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吗?我可以继续先前的话题吗?」 有没有搞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情骂俏!他要回美国,他被紧绷的生活步调搞到快要胃出血,那杯奶茶应该给他! 「去死!关你屁事!」魁里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把他踹回沙发里。 舔什么舔?关他什么事? 「你踹我?」呜呜,他是悲情的老狗,被鞭打去工作,稍惹主人不满,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真不想承认认识你。」 「喂,是你打电话要我支援的耶。」没良心。 「想早点回美国,你就给我闭上嘴!」他森冷地眯起眼。 典圣在瞬间收拾眼泪悲伤,捧着俊美脸蛋,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魁里无力地调开眼。「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问着笑趴在沙发上的官亭又,再次将她捞到腿上,以颊摩挲着她的发。 「提到你在四方集团美洲区工作。」她把脸贴在他厚实胸膛上。 八成是分开太久,好不容易复合了,总是想再多偷一点时间相聚,想要再黏一点,再靠近一点。 「嗯哼,因为我是私生子,身份比较特别,能不曝光最好是不曝光,所以那时候你要我选择留下和离开,我犹豫了很久。」 「你是私生子?」外头传言是真的? 「对。」她抬眼,他顺势轻吮她微启的唇,而典圣则是立即把捧在下巴上的双手改捣住眼睛。 「难道你是吴家的私生子?」 魁里忍不住笑了。「我姓吴,不是吗?」多此一问,但没关系,他就是喜欢她的单纯。 她怔愕了下,又皱起眉。「你不是因为我爸去找你,才决定留下的?」 「你知道你爸来找我?」 「我逼问我哥的。」 「应该说你爸让我下定了决心。」他目光飘得很远,「我不希望身份曝光,是因为我不想被困在四方集团,你知道我有严重的流浪癖,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一摊死水不动。我想跟你走,但是臭老头威胁我要让我的身份曝光,把我逼回四方总部。」 「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扁起嘴,她觉得自己没有被信任相依靠。 「那种事,我提都不想提,但在你离开之後,我就後侮了,马上寄了东西要给你,谁知道会被拦劫。」他哼笑,轻啄她的唇。 「对不起,我没收到。」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把彼此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没关系。」再亲一次。 糟,真的会上瘾,好想再尝一次她的味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来台湾?」她忍不住追问。 「说来话长。」魁里选择长话短说。「反正那个臭老头耍我,给了我一大堆任务,把我骗到台湾,在我还没回美国之前,他直接对一级主管布达新总裁上任的命令,且公布新总裁名字。」 「这就是你被固在这里的原因。」她困惑。 「我会被困住吗?」他嗤笑。「他有张良计,我会没有过墙梯?我乾脆将计就计,请典圣来支援我,我就充当总裁特助,等我从臭老头两个儿子里头选出一个真命天子,我就要拍拍屁股走人,这一次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记得要带我一起去喔~」埋进他胸膛,撒娇。 「那有什么问题。」宠爱地揉揉她的头。 「也要记得带我一起去喔~」很虚伪的撒娇声从一旁传来。 魁里目光森冷地瞪着混入羊群的狼,「去死!」一脚把典圣踹到天涯海角。 「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叫你?」无视典圣的哀嚎,官亭又很认真地思考另一个问题。 魁里扬起眉。「要你在外叫魁里,回家叫冠荧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叫我英文名字魁里就好。」免得东窗事发。 现在是在笑她脑袋不好吗?官亭又眯眼瞪去,却像是想起什么,问:「你的耳环呢?」 哇,转弯转得真快。「天晓得。」昨晚只记得互相汲取体温,哪记得耳环被他丢到哪里去。 「我去找。」官亭又精神饱满,咚咚咚冲进房内,从他换下的长裤里寻找遗落的耳环,没一分钟就从房间冲出来。「找到了!」 「恭喜你。」魁里懒洋洋地举起咖啡敬她。 「我帮你戴上去。」她扑上去,兴致勃勃。 「等等。」他搁下咖啡,快手抢过耳环,注视了下,才说:「这是你的。」 「不是长得一样吗?」难道有些微的左右之分? 「不—样。」修长的指在耳环连接穿针的部份轻按了下,无镶滴状蓝宝竟如—朵盛开的花绽放,里头藏着一颗无垢闪亮的主钻。 官亭又呆掉,就连爬到沙发边的典圣也被吓到。 魁里无视他俩的注视,轻柔地取下还沾着她血渍的耳环,戴上了为她打造,完全属於她的耳环。 「你哥要是知道这只耳环有多贵,大概会吓得把耳朵给砍下来。」他戏谑笑着。 官亭又受宠若惊。「你疯了!你从不把钱花在这方面的,连吃一顿大餐都不肯。」结果居然送她这么精致的珠宝,这种特殊切割镶工,有几个人能够设计和进行? 他横她一眼,「我也认为爱上你跟疯了没两样,真开心我们有共识。」缓缓地将另一只耳环戴上左耳。 「讨厌!」轻捶他。 魁里笑笑承受,直到发现捶他的凶器多了两只,且力道又重又沉,有杀人之嫌,他厉眼横瞪,典圣立刻狼狈潜逃,然而门才刚拉开,就瞥见准备按门铃的吴家兄弟当。 「呃……总裁刚好要上班吗?」总经理吴四维瞪着穿着短t配沙滩裤的男人。 「不是,是正准备要梳洗,抱歉,为了照顾魁里,花费了一点时间。」典圣在瞬间变得沉稳而帅气,笑意内敛而不轻佻。 「魁里还是不舒眼吗?」门外财务长吴八德担忧地问, 「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我想再休息个一两天也好。」典圣将身为总裁的沉着稳健模仿得唯妙唯肖。 官亭又一时无法忍受典圣的瞬间变幻,笑趴在魁里身上,笑声脆亮如钤,引得门外众人的目光。 「亭又!」 有人喊着,那是年轻而热情的声音,教她抬眼,魁里眯眼探去。 「修身?」官亭又爬起身。 「亭又,你怎么会在这里?」吴修身热情地走到她身边,瞥见魁里,立即很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对厚,我都忘了你是四方集团的人。」 「我跟我爸是来探望魁里的,而你……」 「我也是来探望魁里的。」她对答如流。 「这么早?」 「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嘿嘿,让魁里见识一下,要她见鬼说鬼话也是很 ok的。 「你穿得好休闲。」 「因为我慢跑路过嘛。」够了喔,不要再问了,白目的小孩。 「从你家?」很远钦~ 「你是来我家聊天的?」魁里不耐地搭救快要承接不住的女友。 「对不起。」吴修身赶紧哈腰道歉,教养相当好。 但他已经发现,这两人之间绝对不单纯。 「魁里,好点了吗?」吴四维走到沙发边,端看他的气色。「我觉得你精神很好,随时要你去冲百米都没问题。」 「还没拆线。」伸出右手,虽说绷带早在沐浴时取下,但线头还在。 「要不要我们顺便送你去拆线?」吴八德也立即加入狗腿阵容,完全当典圣不存在。 「不用了。」魁里语调淡淡的。 官亭又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清到四方集团这两位重量级的大老为什么要揪着他不放。反正就是想把冒牌吴冠荧赶出去嘛,而只要拉拢魁里,很多事都很好下手,难怪典圣老是想回美国, 「欸,向阳集团的官经理和魁里是好友?」吴四维立即露出属於长辈该有的慈祥目光。 「是女朋友。」魁里懒懒接口。没为什么,就是要切断吴修身的想望,顺便要两个中年老头别老是想把女儿推到他这里。 官亭又哪会心思缜密得发现这一点?只知道他这样介绍她,让她好开心。 「嗄?」吴四维和吴八德对看—眼,彼此都很扼腕。「这样很好、这样很好,修身和官经理是好朋友,官经理也常常到我家走动,有空的话,带魁里—道来。说到这里,明天就有场派对,一道来吧。」 魁里正打算拒绝,岂料官亭又替他出声答应。「好啊,明天晚上我们会一道过去。」 他睨她一眼,黑色的眸瞳一转,立即猜出她的用意。 终於将吴家一票人赶走後,魁里拧着她的鼻子。「是谁要你自作主张的?」 「你不是说要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个总裁人选?当然要有所接触嘛。」敢掐她?呜,她要反击。 「少来,你该不是看上吴修身了吧?」他轻易地将她箝制住。 俏眸转了一圈,她嘿嘿乾笑。「修身人很好,很有礼貌,又知进退,很正派的,否则我才不会跟他交朋友。总裁上任那天的请帖,还是他弄一张给我的,否则我才碰不到你呢,你不要乱吃醋啦~」 「是啊,我最差劲,没礼貌又不知进退,还很邪恶。」放开她,他起身倒咖啡。 「可是我还是爱你啊。」她追上去,像只无尾熊从背后抱住他。 他叹了口气。「你居然没反驳?」意思是说他真的差劲,没礼貌又不知进退,还很邪恶? 「哎哟,不管是哪—个你,反正我就是爱你嘛。」干么找人家语病?她撒娇地用脸蹭他的背,脚下却突地踢到什么,差点跌倒。探眼望去——「呜哇,典圣,你蹲在这里干么?」一团黑气把他包围得像鬼一样。 「作茧自缚。听过没有?」他语调轻若幽魅。 开始後悔当初干么那么讲义气,一言九鼎地挺魁里,挺到最後,觉得自己被忽视得像隐形人,被唾弃得好心痛啊。 「欸?」官亭又不解,拉拉魁里的衣摆。 只见他垂眼,伸手轻拍典圣的头顶。「乖,你要记住,他们讨厌的不是你,讨厌的是吴冠荧三个字,所以你人气依旧很旺,加油,我们要回美国了。」 「真的?」黑气不见,典圣俊颜灿亮,风流气质顿时回笼。 「对,所以去上班,晚上下班来接我们过去财务长家。」 「没问题!」咻的—声,典圣飞回房间换衣物, 魁里倒了咖啡,回头瞥见官亭又还僵在原地。「怎么了?」 「你都是这样收服人心的?」简直把典圣当宠物。 「他要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逼他。」 可是大部份的人都会愿意啊!官亭又在心里呐喊着。魁里不知道,他身上有股如风的随性气息,让人很想靠近。 思忖了下,她忍不住把脸又贴到他胸膛上。「你说,他们讨厌的是吴冠荧,若是他们发现你就是正牌的吴冠荧,那……」 「别让他们发现不就得了。」他哼笑,牵着她坐到沙发上。「倒是你,真的要跟我走?那就代表你必须放下一切,你真的愿意?」 她用力点头。企业有哥扛着,她早晚要出嫁的嘛。 「那好,我们先来挑,第一站我们要去哪。」 「你不是说我们要回美国?」 「那是送典圣回去,我才不会笨得待在美国被逮呢!」 吴八德家中的小型派对上,以温馨自在取向,每个人都乐在其中,笑声一个感染一个,只有一个人例外。 「魁里,要不要去洗手问?」典圣怕怕地问。 「去洗手间干么?」他冷哼。 「照镜子。」他斗胆上谏。「我怕你会露馅。」 目光如刀,魁里直挺挺地杀到第二沙发席那一团人,十几个男人围着他的女人,而他的女人像只飞出笼外的鸟,谈笑风生,喜悦自在。 「去把她拉出来。」魁里略微调整眸色,却掩不去深镌在俊脸上的不快。 说好是家宴,为什么杀出一票人? 「不行啦,我一过去,就马上被他们的专业用词给淹死了。」想到要远离魁里,无人为他挡驾,典圣就好害怕。 「专业个头!你没看见他们是在把妹啊!」把妹需要专业用词吗?只需要眼神交会就可以定夺今晚去向了好不好。 「欸,这就是亭又的不对了,都已经有你了,怎么还可以被把呢?」 魁里看似慵懒的看他一眼。 接受超级电波,典圣立即启动程式,朝官亭又抂奔而去。 他一定,魁里走到墙边,拿了杯香槟浅啜两口,吴家兄弟又绕过来,想逃已经来不及。 「魁里,你看这个状况好吗?」吴四维看向第二沙发帘。 魁里探去,瞧见典圣将官亭又护在身边,不让身边男子有余力染指她,不由唇角微勾。 「这吴冠荧真的是太过份了,明知道你和亭又在交往,却还这样黏着她不放。」吴八德忍不住抱不平,仿佛冒牌吴冠荧的行径有多人神共愤。「就说了,那种不知道打哪来的女人生的孩子,哪可能……」 「我觉得两位长辈要是对吴冠荧很有意见,为什么不直接跟老总裁反映?」魁里强势载断话,脸色微沉。 不用多说,他也猜得出来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那怎么行!那家伙要是趁我们飞美国时罢黜我们的头衔,偷走我们的股权,那四方岂不是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吴四维老早就推敲完善,有他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 魁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许,他并不想要这一切呢?」 「怎么可能!」吴八德笑得鄙夷。「他如果不想要,怎么会来?既然都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代表他有其野心,说不定他还想报复,我们不小心—点,怎么行?」 「他如果真有野心,你们谁也挡不住他。」魁里话—说出口,自觉口气太强硬,随即又勾唇笑得浪荡。「所以我说,也许,他也只是迫於无奈。」 他表面笑着,内心却是不耐的。 不只是典圣想回美国,就连他也亟欲逃离这不自在的空间。 「魁里,你不用因为是他的特助就为他说话。」吴八德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你知道吗?那家伙趁你这几天没上班,居然要开发部门在最短时间内并购向阳银行,而私底下又对官经理那么好……啧啧啧,这人心机很重。」 魁里闻言才想起,那天他气急地跟典圣要求并购向阳,想不到他还真的着手推动。 看来典圣当总裁也当得满有心得的嘛,乾脆让他当一辈子的替身算了。 「只要你认为不妥,这个计划可以马上喊停。」吴四维开口挂保证。 魁里浓眉挑起。如果有天,他们发现他是真正的吴冠荧,还会这么挺他? 「不用了,总裁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不过是个特助,不该把公事带进私事,影响了公司应得的营利。」魁里说得头头是道,眼角余光瞥见典圣总算把官亭又拉来,不由走向前去,一把扣住她。 「总经理、财务长,抱歉,我们想到外头走走,总裁陪你们继续聊。」把典圣推过去送死,他拉着爱人远走高飞。 没良心~典圣好想咬手帕。 第六章 「哇!这里怎么变这么多?」官亭又在渔人码头的回转木桥上又叫又跳。 「你没来过?」魁里看着她,轻轻收拢她那在夜风中飞舞的长发。「这地图是你画给我的,你自己没来过?」 「不是没来过,而是很久没来了。」她回头,忍不住又想黏着他。 说要到屋外散步,哪知道一到屋外,随即要她上车,不一会便来到淡水海边。 「这三年来,你都没来过吗?」他将她纳入怀里,替她掩去过凉的海风。 「嗯,应该说,我画给你的地图上的每一处,我都不去。」她在他温暖的胸膛中偎得舒服。 在误会解开之後,她没想过自己还可以这么亲近地贴着他。 天啊,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吧。 「为什么?」发觉海风太强,於是他紧握着她的手下桥,来到一旁的露天咖啡座。 「因为会触景伤情。」 小圆桌配上两把椅子,两人亲密依偎,看着人潮在桥上走动。 「是吗?」他低柔笑开,黑眸润亮如月华。「说得这么有感情,刚才在财务长家里,不知道是谁把我抛到一角的。」 「那是朋友。」她抬眼,唇角弯成幸福的弧度。 「是啊,朋友满天下嘛。」语调很酸。 「还敢说,我听修身说了,他爸爸和他人怕都很努力要把女儿嫁给你呢。」她耸耸秀鼻,连哼两声。 「我接触过吗?」他俯下眼,魅眸深沉柔亮。 「嗯……修身说没有。」 「修身、修身,哼。」他忍遏不住地俯身狠狠地蹂躏她软嫩的唇,压根不管在场有数双眼睛在观看,还有人倒抽口气,更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是赏给她火辣辣的舌吻,吻得又深又粗暴,还顺便啃掉她唇上所有的颜色。 官亭又被吻得晕头转向,连抗议都忘了,只能傻气地看着他。 「少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我会让你知道,不守规矩的人应该得到什么惩罚。」他凛目,恶声恶气,瞧她甜甜笑开,他也忍不住从喉口逸出低沉笑声。 「霸道。」她甜甜的埋怨。 「我就是霸道。」不可一世得很。 「我就是喜欢你的霸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总是不过度沉迷任何事,总是很从容自在,但这一次重逢,她却在他身上找到未曾出现过的独裁因子。 很专制,但她很喜欢。 让她感觉自己是深深被爱的。 魁里垂眸横睨。「你想逼我在这里上演春宫秀吗?」 「咦?」粉颜严重爆红,快要喷血了。 「少用那种眼光看我……不对,更正,只可以在家里用那种眼光看我。」在家里,他可以毫无顾忌。 「说得好像我在勾引你似的。」 「不是吗?」他佯装讶异。 「才没有咧,乱说。」她动手扁他。 他反拙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衣料触动他的心跳。「亭又,改天有空,我们白天再来吧。」 「好啊。」 他笑睇着她。「想不想去爬山?」 「爬山?」水眸闪亮亮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当然。」他把嫩白小手抓到唇边轻囓着。「我在想,也许哪天离开台湾,大概就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想要跟你一起到你说过的地方走走……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去,总觉得没你说得那么有趣。」 官亭又怔愣。「你都去过了?」 「我这叫做睹物思人。」想像着她在山景里奔跑,像山中妖精清灵,想像她在海边踢溅水花,像出水洛神妖艳,美得教他心头刺痛。 回忆着她,边想边笑,心头渐酸。 「我们好笨,怎么会笨得分开那么久?」明明彼此都认定对方是遗落的另一半,为什么还要舍弃那好不容易寻回的一半? 「当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吧,从此才会懂得珍惜。」 「哇,你今天说话好有人性喔~」 魁里眼角抽搐,俯冲,啄着她的唇,直到它求饶。 风吹送着她如珍珠撒落的笑声,夹杂着他厚醇的泜笑,让所有的人都感染他们的喜悦,充份感受他们的恩爱。 早上,他们会相约去长跑,路线很简单,就是在官亭又家前的公园跑上几圈,然后再开车送她回到两人住所,从他们认定的家里出门上班。 官亭文为爱,过家门而不入,为爱,事业冲刺到极限,为了远走高飞,双宿双飞,她拚了! 「嗨,打扰到你了吗?」 魁里丢下笔,笑睇着女强人装束的爱人,然而笑意在瞥见她身後的男人之后,瞬间消失, 「亭又。」典圣代替魁里热情的招呼着。「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隆华集团的总经理,范逸薪。」官亭又介绍着,又说:「这是吴冠荧……」手很自然地指向魁里。 魁里懒懒挑眉,典圣则是立即救驾,快一步挡在魁里前面。 官亭又发现自己说溜嘴,赶紧抹上陪罪的笑。「这位是吴冠荧的特助,魁里,我的男朋友。」 「久仰。」范逸薪很有诚意地伸出手。 魁里不理人,典圣再次出马,热情交握。「很高兴认识你。」 「你今天带他过来是?」魁里不悦地问。 「我今天到隆华洽公,刚好提起你,他想认识你,所以我就带他过来拜访你。」官亭又用力地眨眨眼。 懂了呗?这人想把她。 「听说,四方刚上任的总裁很有商业嗅觉,就连身边的特肋都是所有公司管理人尊寐以求的策士,所以唐突地来拜访,希望不要介意。」范逸薪见过魁里,确信了官亭又的说词,也极欣赏这人才。「听说,四方能够成功打进美洲区,是两位的功劳?」 如果可以,真想要把魁里直接打包带回家。 「客气了,那是所有干部和员工的努力。」魁里淡淡说着,手一伸将官亭又拉进怀里,不是刻意作戏,而是每次见到她和不认识的男人同进同出,他身体里就会窜出一只名为嫉妒的虫,需要她的体温才能安抚。 「如果可以,我和朋友的一些聚会,希望你有空可以过来一起交流。」说完,双手立即奉上名片。 魁里刚要拒绝,却被官亭又抢先一步应承下来。「好,到时候我会带他们过去。」 「亭又,真谢谢你。」范逸薪扬起打从心底的真诚微笑。「我发现你们两个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希望能够早点喝到你们的喜酒。」 魁里闻言,对他的好感略升两度。「会的。」 闲聊两句,范逸薪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开,只剩官亭又被面无表情的魁里箝制在沙发中。 「你生气了?」她讨好的笑问。 「我觉得你的朋友太多,好想把你藏起来。」眸色闪过数道情绪。 「那是商场的朋友,不往来,怎么套交情?不过,我没骗你吧,我有来往的,全都是些好家伙,从来不会为难人,赏识你比欣赏我更多。」 「那也没必要在上班时间特地把他带过来吧。」 「唉,说来话长。」她眉头微拧。 「怎么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公司有点问题,但我不是业务部门的人,没有办法很确切地说出实际情况。」 「说来听听。」魁里眉头微挑,接收到典圣的视线,立即猜到她的担忧。 「银行方面出现资金大缺口。」她叹了口气。「虽说近来卡债房贷的呆帐不少,但我们跟金管会有一套配套措施,截至目前为止,感觉营运状况才转好,但却发生我不明白的资全缺口,问了我哥,他也不清楚,正在做内部调查。」 「这跟你和那个人一起来拜访,有什么关系?」魁里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他不会让她知道,策动造成向阳金控内部财务紧缩,内外夹攻,谋取向阳过半股权的人就是他。 典圣指示开发部的做法太慢了,赶不上他要离开台湾的时间。 「他可以帮向阳暂度缺口难关,听以我就跟他谈条件,一来可以要他别再追求我,二来可以让他见见景仰的人,一石二鸟嘛,你说,我聪不聪明?」她笑嘻嘻,尽管身穿名牌套装,长发盘成成熟的髻,但笑起来还是孩子气。 魁里把浓眉挑得高高的。「你、又,利、用、我?」唇角的笑很阴森。 「哪有?那是顺便,买卖仁义之下相送的。」 「那就是在利用我,而且你刚才还替我答应要参加他们的聚会。」他眯眼,像只缓步的猛兽,企图将她逼进角落。 「有什么关系嘛,宣布跟你是男女朋友,往後他们就不会再打我的主意了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抢手,我劝你珍惜一点。」她大言不惭得很。 「你都打算跟我离开台湾了,还管他们?」他张口咬她太过冶艳的唇,舔掉色彩,还她清新。「你放不下向阳?」 「不是,而是我目前还在公司,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管吧。」 「那你决定好什么时候要离职了?」 「你不是说这个月的二十号要离开台湾?所以我应该是过两天就开始办交接,我打算在十五号之前把所有工作都转交完毕,剩下的时间整理行李。」 「还记得?」瞧她颇有规划地配合他的进度,他不由开心地啄着她的唇。 「那当然,再没有任何东西会比你重要。」她噘着嘴,美眸波光潋艳地直瞅着他,眼神看似大胆,但唇角的笑意又极为羞怯。 突兀的组合,在她脸上揉合出教他心痒的美。 如果这不是公司办公室,他真的想要……「你凑什么热闹?」—颗头颅挡着光线,魁里脸色不善地瞪去。 「你二十号要离开台湾怎么没跟我说?」典圣苦着脸。 「我没说吗?」他假装惊讶。 「没说、没说、没说、你没说!你该不会要抛下我不管吧?你不会没人性到那种地步吧?!」典圣开始歇斯底里。 他冷冷一瞥。「去洗脸。」 「不要!」 反抗期到了?「不听话就不准你回美国!你也想要全身而退吧。」 典圣呜咽一声,像匹被冷落的狼。但当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瞬间又是和善有礼的总裁一枚。 「你干么叫他去洗脸?」官亭又不解问着。 「因为我要吻你。」 吻由浅尝到深吮,狂乱而强悍,吻到理智蒸发,呼息紊乱,但他怎么吻都不够,因为她还欠他三年。 向阳银行召开一级主管紧急会议。 会议上,个个面色凝重如死灰,彷佛遭遇重击,密集三个钟头议题重复讨论未果,无奈散会,明日再召开。 「亭又,你还好吗?」官密之宣布散会後,发现各级主管鱼贯离开,却见妹妹皱眉瞪着电脑萤幕上的图表,震荡的弧度媲美大峡谷。 「不好。」她瞪到快要胃抽筋。「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可恶,她修错科系了,她应该主修金融,而不是行销。 「放轻松,不会有问题的。」瞧她还是一脸挫败,官密之想了下,建议她,「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的朋友,也许他有听到一些消息。」 官串又顿了下,击掌,双眼发亮。「对厚,我怎么没想到?」太好了,今天晚上邀他去跑趴,再顺便问问他的看法。「哥,我可以把资料带去吗?」 「那是公司的机密文件捏。」这样好吗? 「放心啦,他不可能害我的,他一定是站在我这边。」赶紧准备一份已列表文件,收进公事包,她快快打道回府。 边开车,她边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才算翔实,停红灯时,却被路边的饰品摊给吸引住目光,敲着方向盘,宛若她心里的小小挣扎。 偶尔恶作剧一下,应该没问题才对。 嘿嘿恶笑两声,她迅速下车,立即交易完成,打道回府。 她想,也许他会喜欢。 「……你干么这样看着我?」回到家梳洗完毕,穿上一件普普风格的抽象彩斑及膝小礼服,垂放着一头快要及腰的发,她在穿衣镜前确定是否得当,却在镜子里瞧是一张无表情的脸。「你又自己开锁了?」 「不行吗?」他从她身後抱着,双手交握在她的肚子上头。 「怎么了?」她享受他的圈抱,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住後贴在他身上。 「今天还要跑趴?」语气很倦。 「你不想去吗?」她回头问。 面对她这么热烈的目光,他忍遏不住地轻吻她的唇。「你最近的气色不太好,会不会太累了?」 「会吗?」她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脸。 「会。」他扳正她的身躯,探手轻挲她淡淡的唇膏,露出苍白的原色。「我决定了,今晚哪里也不去。」 他拒绝再跑趴! 不单单是他厌恶那种环境,更是因为大小姐她似乎忘了情人之间也该拥有彼此的相处时间,况且她的气色已经差到让他动怒。 「欸~可是我已经答应……啊!你干么啦?」 来不及反抗,她已经被抛到床上,身上的衣物被迅速扒光。 她瞪大水眸,看着他的魅眼一一扫过她仅着贴身衣物的身躯,随着他视线的缓慢移动,仿佛在她身上点起簇簇火苗。 「冠荧?」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浑身燥热起来,却见他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之际下床。 欸?要她啊! 但见他闲适地打开她的衣橱,替她挑了一套家居服,然后哼着小曲又爬回床上。 「冠荧?」她轻唤着。 他笑睇着她,把棉t套上她的头,再轻柔地抓起她细腻藕臂穿过袖口。 啥米?扒光她的衣服,只是为了帮她穿衣服?难道说,她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然後,又瞧见他抓来一条五分裤套上她洁美的腿。 「等等,你不用动,交给我就好。」他出声制止她的抬臀动作,一手托着她极富弹性的臀,一手则替她垃上裤子。 官亭又傻掉。「你看起来很开心。」这是新游戏吗? 「看得出来吗?」他眉眼带笑,替她穿好了衣裤,又跑到她的梳妆台摸索,找出卸妆乳。 「很明显。」她扁起嘴。「本来我还以为你想干么呢。」 当然啦,她不是很期待,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有哪个男人还会把女人的衣服给穿好呢? 「喔,听起来我似乎让你失望了。」他开始倒出卸妆乳在她脸上推出泡沫,再抽几张化妆棉替她拭去脸上色彩,还她一张秀美清妍的素颜。「那么,请问你介意我从现在开始为你服务吗?」 化妆棉和卸妆乳被他丢到一旁,高大俊拔的身体强而有力地覆上,暖昧的气息温热如浪地侵袭着她。 她的身体忆起他昕带来的销魂滋味,轻悸微颠,肚子却突地咕噜咕噜地响起,真是羞死人了。 「我肚子饿了。」她装可怜。 「那真是太遗憾了,原本想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服务。」在她唇上狠狠地纠缠一番,这才暂且饶过她,随即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房门。「走吧,吃晚餐了,请帮我开门,老婆。 」 她扭开门把,愣了三秒,回头看他。「老婆?」 「我想了个好办法,省得你老是说溜嘴。」他亲了她一记。「呐,叫声老公听听吧。」 「老公?」她羞赧。 「嗯,听起来真不错。」他勾唇笑得迷人。「往後就叫老公。」 「不要,你又没跟我求婚。」 「耳环都戴上了,还想要给我装无辜?」他眯眼将它放在沙发上,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局烤义大刊面加起司饭给她。 「哇,你煮的?」她看着多年未见的菜色,感动得快掉泪。 基於她喜欢义大刊面和海鲜饭,他们刚交住时,他就帮地把两样东西给烹煮在一块,乍听之下有点可怕,但看过实品和尝过味道之後,会发现这两道菜混合得恰到好处,完美到极致。 回台之後,她想吃,还得各买一份回家,却再也尝不到他亲手烹煮的味道。 「服务老婆是应该的,不过这么难搞的菜单,大慨也只有我做得出来。」那可是他向奉在威请教研发的新菜单。他在她身旁坐下,托腮看她。「赶快吃,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瘦好多?瘦到我已经不太想抱你了。」 「嫌弃我?」舀了一口,原本凶巴巴的脸瞬间化为一摊柔情。「老公,好好吃~」 「多吃点。」他眸色温柔。 「这个很容易胖。」她软软撒娇。 「我喜欢你胖一点,抱起来比较舒服。」 「真的?」 「嗯。」最好是胖到无法吸引其他男人的目光。「反正只能给我看。」 「嗯~」她开心地尝着这世界仅有的幸福味道。「对了,典圣呢?怎么没要他一道吃晚餐?」 「他凭什么吃我做的料理?」他哼了声。「我要他先过去现场。」 「欸?你放他鸽子?」 「对。」这样他才能在家里与她独处。 「他一定会很恨你。」据她所知,典圣非常厌恶那种商业性质的聚会。 「我宁可他恨我,也不准你过度劳累。」 是为了她?好吧,那她就当个幸福的罪人吧。 尝完幸福的味道後,魁里给了她一场终生难忘的销魂之旅,让她全然放松身心,两人沉沉跌入梦乡。 然而,半夜一道细微的声响让她清醒过来。 她眨着惺忪的眼,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接近又走远,猜想是典圣回来了,看了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 唉,辛苦他了。 舒服地又窝回魁里的怀里,蓦地再度张开眼。 对了!她突地想起今天买的礼物,看着他的睡脸,她唇角上扬,偷偷摸摸不惊 醒他的下床,穿妥衣眼,溜回房间,擦出礼物,装备整齐,再快快地回房,像贼似的摸上床,她先舔了舔他右边厚实的耳垂充当消毒,然後—— 熟睡中的魁里蓦地张大眼,眼前是他的女人娇柔得逞的甜美笑容,那笑意和三年前初次得逞的弧度一模一样,老是在他心里折磨着他,现在却是暖得教他很想很狠再赏她一次销魂之旅。 「你不知道穿耳洞会痛吗?」他哑声问。 「知道。」所以她趁他熟睡时进行,够贴心吧。这可是她下午瞧见饰品摊时,下车跟老板买来的全新穿耳枪。 「那这是什么?」他指着右耳上热腾腾的新货。 「欸,我也是用心良苦。」 「洗耳恭听。」最好是能够说服他,否则他可以保证,她明天准备带着熊猫眼上班。 这个老是在半夜行凶的女人,不给她一点教训,他怕改天他两只耳朵会挂满耳环。 「你都不知道,因为你只戴左边的耳环,好多人都以为你是gay。」她用力叹口气,唱作俱佳。 「有这种说法?」他懒洋洋的坐起身,刀凿似的完美体魄性感得教人垂涎。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典圣,他阅人无数,一定知道。」对,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别人身上,一切与她无关。 「还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取得凶器,冷冷银光在微暗的室内透着青光。 「嗯?」她发现了,准备逃亡。 「你只戴右边的耳环,我怕有人误以为你是出柜的拉子,为免有人跟我抢,所以我决定……」他往前扑。 「救命啊~」润白裸足在地板上轻点,冲出房门。 「你给我过来!」他扭曲着脸,赤裸着身躯,活像个可怕的混世大魔王。 「典圣——」她大力拍打着无辜第三者的房门。 「我要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死吧你!」不忘咆哮两声,以彰显他天威无边。 「不要啦~」她咯咯笑着。 魁里轻易地将她压制在凉凉的地板上,凶器已近在眼前。「你说,你该要怎么赔我?老婆。」 「老公,你没有穿衣服。」她好心的提醒。 「没关系,我不冷。」他俯身舔着她圆润的耳垂。「另一只耳环呢?给我交出来!」他要行刑了。 「不给。」 「真的不给?」他眯眼。 「我给,好不好?」一抹沾满酒昧的身影不知何时从厨房晃到两人身边,眸色一只怨。 「关你什么事?」 「你跟我说,要我先去现场等你,结果咧,你们在家里玩亲亲,玩到衣服都没穿,我却被亚洲大环境的议题逼到快发疯,掰到想哭。」呜呜,他好命苦~不只好猛灌酒,假装喝醉,快快退场。」 瞧,都被人狠心背叛了,他还是不忘首要任务,就是得力保「吴冠荧」的身份。 「乖,辛苦你了。」叹门气,魁里动手安抚他。 「我又不是狗,你老摸我的头。」不爽拍开。看着两人不离不弃,他也要一个伴啦。「我也要玩亲亲,要玩大家一起玩——」 「不可以!」官亭又一巴掌推开他的脸。 出手瞬间,三人皆愕。 「你怎么可以打他?」魁里突地不悦的低咆。 那不满的神情教她愣住,而典圣则是骄傲地抬起眼,感动好友并非是重色轻友的泛泛之辈,下一刻却听他说—— 「脸,是演员的生财工具,你要打,就要打看不见的地方,好比肚子。」长腿正中红心,典圣应声後倒,瞪大的眸瞳这着对人性的失望。 「老婆,走,我们回房间算帐。」快快将老婆抱进怀里,准备闪人。 「典圣呢?」刚才不小心赏他一巴掌,她还没道歉捏。 「不用管他,天气不冷,冻不死他。」 脚步声渐远,关门声啪嗒一声,典圣垂下泪来。 呜呜,重色轻友啊~老是要他,他又不是谐星,是第一男主角耶! 第七章 离开台湾的日子进入倒数计时,但官亭又却迟迟未办交接,而魁里也不强迫她,每天早上还是如往常地陪她晨跑,然後准时送地上班。 「最近好奇怪。」在上班途中,她软绵绵地偎在魁里身上。 「嗯?」 「没人发函邀请我出席派对耶。」 魁里慵懒地扬起眉。「不好吗?」 「也不是好或不好的问题,而是我跑趴跑得很习惯,一天一场算正常,但近来却连半张邀请帖也没有。」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叹气。「老公,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谁敢嫌弃我老婆?」他佯怒沉下脸。 「不然他们为什么好像在排挤我一样?」大夥近来对她好冷淡,还真是教她不习惯。 「有我爱你,够了。」 「……」 「难道你不要?」这次是真的沉下脸。 「要~老公对我最好了。」她扬开笑脸。「这样也好,往後我们可以多点时间相聚,偶尔看场电影,甚至一起看电视也觉得人生很美妙。」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跑趴呢。」他冷哼,却享受她甜美的撒娇。 「其实并不喜欢,很累,要准备很多行头。」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呀了声。「对了,我还有好几套小礼服都没穿过呢。」 「回家穿给我看。」 「开两个人的轰趴?」先来场性感睡衣趴? 「喂,我还没死呢,怎么不邀我?」坐在後座的典圣忍不住开口。 「你干么老是要介入我们的两人世界?」魁里冷哼。 「因为我没伴,很寂寞。」 魁里勾笑,懒得理他。把车停在向阳银行门口。「老婆,我晚点再来接你,记得办交接。」 她看他一眼。「老公,你觉得我昨晚问你的问题会很严重吗?」 他笑意浅逸。「没问题的,向阳并不弱,只要把资金缺口补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昨晚两人的甜蜜之夜被乏味的向阳资金短缺问题给占住,他很不爽。 「真的?」 「嗯。」他没有迟疑地点头,亲吻她一下。「心情要放轻松。」 「好,晚上见。」她挥挥乎。 魁里将车子掉头,住四方集团大楼方向前进,身後传来典圣啧啧啧的声音。 「你啧个鬼。」 「我佩服你可以睁眼说瞎话。」简直是甘拜下风。 明明并购向阳的事是他下今执行的,现在居然还能回头当亭又的狗头军师,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她会知道我是为了她好。」魁里淡淡沉吟。「她没发现自己不适合应酬,过度的交际会让她神经紧张,而繁忙的工作步调让她情绪紧绷,太有责任感会让她把所有事都住肩上扛。凭什么一家破公司要她来扛?要我她哥没本事扛,换人操盘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员工权益不会因此受损。」 再者,她的胃向来不好,近来气色很差,他不过是帮她卸下压力而已。 典圣听得一愣一愣。「可是,你为什么不乾脆照责跟她说就好了?」他是明白魁里的闲心,但问题是,万一东窗事发,会爆发大问题的。 「我不想说。」 「为什么?」 魁里吊儿郎当地斜挑眉。「因为我决定并购向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只要让她失去公司,她就再也不用周旋在其他男人之间。」 典圣瞪大眼。「你、你你……难怪近来你会对外施加压力,不准别人对她发帖,甚至还要财务长管好吴修身,不准他接近她。」好可怕的占有欲啊! 官亭又的生活步调被魁里给彻底颠覆却浑然不觉,究竟是魁里渗透得太犀利,还是亭又太信任他? 魁里挑超邪气的笑。 「如果被她发现的话……」典圣开始担心了。 「那就别让她发现。」 官亭又像只幸福的鸟儿飞进办公室,连椅子都还未坐下,官密之已经十万火急地冲进她办公室; 「哥?」她被他似风的狠劲给吓到,而后又被他脸上悲痛的神情给怔注。「发生什么事了?」 兄长神情严肃得教她打从心底发起寒颤。 「公司的经营权准备要转让了。」他深呼吸几次才说出最新消息。 「嘎?」 「待会要召开临时董事会,你准备一下。」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抓着他。「我们官家在向阳的股权超过半数,怎么可能丢了经营权?」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他脸色沉痛,不愿多说一句。 官亭又内心剧烈震荡着,不懂事态怎会变得如此严重。 随着哥哥进入会议室,发现二叔一家人并未出现,一颗心不禁更往下沉。 向阳是由她父亲和二叔共同建立的,但二叔有自己的事业,所以两家是以交叉持股方式,互相成为彼此经营体系下的大股东,要是二叔抛售属於他的股权,那么就算把她和哥的股权相加,也没超过百分之四十五…… 会议正式进行,由两个陌生人主持,她才明白,原来在大家忙着补资金短缺的当头,无人发现股权正被外来势力不断吞噬,等到缺口补足,人家已经扬旗列座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向阳正式成为四方集团体系的子公司。」 台上的人说得落落长,只有最後一句吸引官亭又所有的注意力。 她拾眼瞪去,身旁的官密之却突地拍桌跳起。「胡来!今天的临时动议,是为了董事会改选,怎么会让向阳变成四方的子公司?」 「官先生,你可能有所误解,董事会既然改选,董事长自然由我方推派,我方的董事长决定加入四方集团,身为股东的你要投反对票,必须先问过其他股东的意见。」台上的人口条分明地诉说。 宫密之看着在场不超过八位的股东,立即发现大势已去。 接下来到底又加入什么临时动议,官家兄妹都说不出话,直到会议结束,两人依旧未回神。 「这样子,你懂了吗?」官密之愤怒地瞪着尚未回神的妹妹。 官亭又眨眨眼,脑袋混沌未明。「怎么会这样?」 「你还问?!」官密之气急败坏地吼着,「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报复父亲当年说狠话逼迫他放弃你!」 「他不是那样的人!」她握紧粉拳,却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深处钻出,冰冻了它的血液。 「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巧合?资金缺口就发生在他接近你的时候!最近公司问题那么多,他还无所不用其极地引开你的注意力,还有,我听人说,近来一些社交名流都被四方威迫不许对你发帖。」 官密之声嘶力竭地吼着,「亭又,你清醒一点!他在报复我们,你感觉不到吗?否则,来并购我们公司的为什么凑巧就是四方,而且还是用这么下流的方式对付我们!」 官亭又听得冷汗直窜,胃部发狠地纠结着。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问过他,资金的问题要怎么处理,他说没问题的。」指尖掐进掌心,像是要刺入肉中,可身上的寒栗依旧祛除不了。 「好,那我问你,身为总裁特助的他,集团内部有这么重大的决策案,他会不知道吗?」 官密之冷酷的话成为压死她信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无力地松开手,让寒意将她彻底包围。 「他在骗你!」官密之叹了口气。「也许,他是在报复你。」 酝酿已久的泪水像粉润珍珠滑落她的脸颊…… 他说爱地,他让她品尝幸福的味道,带她去她所画的地图上的每个景点,和她嬉笑怒骂,就算不说话,只是彼此依偎,还是好开心,每天都过得好快乐…… 昨天,他们还讨论要去哪里流浪,为什么今天却走样了? 他为什么要骗她?! 「你说什么?!」魁里蓦地抬眼。 吴八德看了眼门口,压低声响说:「千真万确,今天早上已经过去办交接了。就跟你说了,吴冠荧那个人心机很重,他是玩真的,真的把向阳弄到手了,速度快得吓死人。」 魁里湛黑的眸沉冷地眯起,像头凶悍的猎豹,瞪着口沫横飞的吴八德。 「你怎么这样看我?」吴八德被看得好心虚。「我是故意要总经理把他调开,赶紧跟你通风报信,你怎么这样看我?」 那目光如弦上利箭,冷厉尖锐,看得他好毛。 彷佛在审判他,而非怀疑他。 「不是我,是吴冠荧下的指令,我什么都不知道。」吴八德慌了。 「你真的惹恼我了。」声音冰冷低沉得宛若是来自海底的低鸣。 「欸?不关我的事啊,那明明就是……」 「吴冠荧!」 砰的一声,办公室大门彼人推开,魁里抬眼,心间狠缩刺痛了下。 「你先出去。」魁里亲手将吴八德推到办公室外,上了锁,回头面对气得浑身打颤的官亭又。 「亭又,你先听我……」 「还想骗我?!」她恼声打断他。 魁里张口欲言,但终究还是无奈地闭上嘴。 「你不反驳?」泪水像初晨的露珠莹亮清澈,随着微颤的声波抖落。 他的沉默像把大刀,杀进心坎,砍得她血肉模糊,淌出一地的血!愤怒、痛苦、悲伤、绝望轮番上阵,不断地将她撕裂再撕碎。 「亭又。」他无奈叹气。 「你真的是来报复我的?」她冲上前,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不管端庄的盘发狼狈地散落。「你未免太大费图章了吧!」 居然跟她演戏!他说典圣是演员,她只能说,他的演技比典圣更胜一筹! 「谁说我是来报复的?」他神色阴鸷地揪住她的手,不是怕她打,是怕伤了她的手。 「不是吗?」她哭着,却忽地笑了,自嘲而凄恻。「如果不是,为什么四方集团会并购向阳?」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的爱、他的情、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全都是假的,就只有她沉沦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一切都是假的! 「我……」 「你恨我爸,所以你要并购向阳,对吧?」她泪流满面,神色憔悴,像朵凋零的花。 「这个问题,我想都没想过。」对一个已经不在乎的人有什么好恨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并购向阳?」 「你先冷静一点,我可以慢慢解释。」他试图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你还要跟我解释什么?」她恼火地甩开他。「我真像个傻瓜,竟然还对伤害公司的人请教如何挽救公司,你一定在心里笑我,对不对?」 「我不会,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黑眸定定注视着她益发苍白的脸。「亭又,你冷静一点,你不能激动,放轻松。」 「这种时候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不激动、怎么放松?!你伤害我,你报复我,你根本不爱我!」她的心好痛,好痛!像是被万针扎入,像是被锐刃剌人,被狠狠地剐,无助地淌血。 竟然被最深爱的人背叛到这种地步,让她成了家族的罪人……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她?怎么能够这么狠?! 「我爱你!」 「你要是爱我怎么舍得伤我?」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刘海横落惨白颊面。 「你在设计我,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忘了要挽救公司,还对外施加压力,不让我参与聚会寻找助力,你根本就很恨我。」 她瞪着他,一股腥味涌上喉头。 「我承认我对外施加压力,不让你有机会参与聚会,但我的用意,是不希望我的女人老是在男人之间周旋!」他用他的方式来保护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她突地瞪大眼,粉嫩的唇乾裂死白。「这就是你并购向阳的主因?」终究还是因为她? 「不是!」他千算万算,忘了算计吴家两个笨兄弟! 忘了他们会试图挑起他和典圣的战火!他们认为典圣是正牌的吴冠荧,所以对并购案推波助澜,企图制造他们的嫌隙,待有朝一日,要他背叛!岂料,竟影响了他整盘计划。 混帐!一个个都该死! 「但不管如何,向阳破并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她被伤得柔阳寸断。「你要怎么报复我都没关系,但是请你放过向阳好吗?」 魁里脸色寒厉森鸷。「办不到!那种需要仰仗你当交际花的公司不如不要!贵公司无才,何不换人经营?」 难道在她眼里,向阳比他重要? 他无情的话语像把利刃,狠狠刺了她的胸口一刀,把她撑在体内的最後一口气抽走,她无力地往後坠落—— 「亭又!」他快一步将她捞进怀里。 她泪如雨下,气若游丝。「你怎么能够?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我没要报复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吻着她冰冷的颊,忽地发现她如此激动,却浑身凉透。「亭又?」 官亭又伤心欲绝地闭上眼,不想再思考,不想再清醒,她只想沉睡,想要好好睡一场。 爱情不该这么伤人,这是不对的…… 「亭又?」魁里神色紧张地看着她紧闭双眼,状似昏厥,不由轻拍她的颊,她无知觉地微启唇,一道血红杀人他的眼。 「魁里,发生什么事了?」办公室外,典圣拍着门。 「典圣!叫救护车!」魁里暴吼,已经管不了自己叫出典圣的名。 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事比官亭又还要重要。 安静的长廊,尽头的透明坡璃窗映入明亮,处处光灿,魁里的心却暗沉得连阳光都照射不入。 「你还是回去吧。」病房外,官密之语调淡漠地道。 「我一定要见到她!」魁里眼神坚定,不容置喙。 「我拜托你放过她吧,她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要是再见到你,出血可能更严重,你负得了责任吗?」官密之恼火怒吼。 他继承的公司被并购,亲妹妹去讨公道却传来胃出血紧急送医的消息,也许他真的太过平庸,保护不了公司,但至少他还可以守护妹妹。 魁里神色颓丧。「我知道她近来情绪很紧绷,所以试着帮她解压,但是……」 「你解的是什么压?你根本是想要害死她吧!」 魁里冷眸横瞪。「确实是我要求并购向阳的,但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她!否则,为何我绝口不提当年你父亲对我的苛刻?我想替她保有父亲的形象,我想给她幸福,我想要给她快乐,我……」 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想像,她吐血的画面像是鬼魅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地翻腾,仿佛在告诉他,他究竟伤她多重。 他真的是无心,他只是想爱她而巳。 官密之看着他无措的侧脸,心竟被他牵动,想相信他说的话。 「亭又很爱你。」他说。 「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什么,但是你并购向阳,真的是最笨的做法。」 「说到底还不是要怪你。」黑眸凌空瞪去。 「我?」才刚在惺惺相惜而已,马上就翻脸,他很善变喔。 「如果你够争气,就不需要亭又去抛头露面!你以为她很喜欢跑趴吗?她虽然很热情很大方,可问题是,要她和不认识的人闲聊,她会很紧张,压力会很大,她甚至告诉我,曾经企图去诱惑一些男人,帮助向阳。」 官密之愣住。「我……我不知道。」难道他一点都不了解亭又? 「她是我的女人,你以为我能够容许这种事?我光是看着其他男人包围她就受不了,哪可能忍受其他男人对她上下其手?」他不是没爱过人,但爱得如此欲望涌现,倒还是头一回。 所以,他失控,严重失控,计划一改再改。 「所以,你不准她跑趴,因而不准别人对她发帖?」官密之推测。 「不行吗?」 「所以,你并购向阳,是不希望她抛头露面?」 「你有意见?」眸色不耐。 官密之呆掉。完全没有料到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时,可以笨拙到这种地步。 「你可以直接跟她说,说你不喜欢她那样这样!」干么采取这么可怕的恐怖行动? 「我不要。」 「为什么?」 「那样显得我肚量小。」他冷哼。 官密之无语问苍天。「但不管如何,你还是明天再来见她吧,今天让她冷静冷静。」 魁里缓缓调开眼。「我可以在这里等。」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以他决定要守在这里,守住任何变化。 第八章 病房内一望无际的白,染进她血肉模糊的心。 她的世界像是静止了,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移动,就只是躺着,像要躺进世界的尽头。 官密之踏进病房,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些微的声响,让官亭又微微移动了视线,瞥见魁里就站在欲关上的门缝外,眸色担忧,面容憔悴。 她移不开眼,直到兄长把门完全阖上。 「亭又,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可以喝点流质的食物。」官密之自然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举起他特地去买的现榨柳橙汁。「喝点吧。」 眼神还胶着在门把上。「哥,我想回家。」 看她一眼,他倒了怀柳橙汁後,帮她把床头移高。「医生说,你还要再静养个几天才可以。」 「我想回家。」虚弱的嗓音夹带浓浓鼻音。 官密之看着她眼里抖落的泪水,不由哑声喃着,「亭又,你现在需要静养,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我害爸爸的公司整个被并吞,我……」 「那不是你的错。」他抽来面纸替她拭泪。「是哥没用,怎么会是你的错?如果我够争气,别人怎么并吞得了?就算今天不是四方出手,也可能是其他集团。所以,是我的错,你就别再想了。」 官亭又眨着水眸。「哥,你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他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歉疚油然而生。「我才要跟你道歉呢,昨天我对你乱发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是无聊乱吠好了。」 「哥……」她伸出手。 他伸臂搂着她。「乖啦,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他想了下。「门外那个男人对你也很好。」 官亭又蓦地抬眼。「哥?」 「他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离开,你真的不见他?」他发誓,他绝对不是在帮魁里说好话,而是院方跟他反应,魁里无视院内探病时间管制,硬是赖着不走。 她的心暖暖躁动,下一刻又强迫自己平静。「哥,他是个混蛋,他骗我,还趁机并吞了公司,那么阴险的小人,别想要我再见他!」她把话说绝,不留余地。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见她情绪激动起来,官密之赶紧安抚。「不见就不见,没关系。」 「哥,你去赶他走,告诉他,就算他赖在那里,我也不会见他。」她抓起被子兜头盖住,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官密之忍不住叹气。 他不是没赶过,问题是魁里不肯定,像是在病房外那张椅子上生根了。 不走,他就是不走。 官密之无奈,也就由着他。 翌日,当官密之开门的瞬间,官亭又的眼眸直瞅着门外,门缝里又出现那张憔悴的脸,但不同的是,多了分不悦和不耐。 「哥,他为什么还在外头?」她哇哇叫着。 他瞪她,他居然敢瞪她,像是在怪她! 「他不走,我也没办法。」官密之无奈耸肩。「医生说,你可以吃一点软质类的食物,我请柳妈帮你弄了粥,你吃点好不好?」 「我吃不下。」看着清淡的粥,她真的没胃口。 「不然这样好了,看你想吃什么,哥去买。」 吃什么?她垂眼,脑海中出现的是魁里亲手烹煮的局烤义大利面加起司饭,那鲜美的海鲜加上浓郁的起司,面条的嚼劲配上饱含酱汁的米饭,会在口中爆开一阵又一阵的感动,那是她尝过最幸福的味道。 「怎么又哭了?」官密之已经被她训练到临危不乱,随手抽来面纸。 她哭到无法言语。 那种可恶的混蛋,伤她这么深,为什么她还无法忘了他?为什么他还老是在梦中骚扰她? 「别哭了。」官密之从门袋里掏出耳环。「这是你送急诊室时,护士小姐帮你取下的,现在交给你,你要收好。」 她怔怔地看着那盛开如花的蓝宝耳环,抓着就想住墙上砸—— 「亭又!」官密之惊恐喊着。 丢出的动作停住,并不是因为冗长的叫声,而是一想到他是用什么心情和表情跟设计师讨论花样、讨论切割,她就不下了手,无法毁掉他用爱堆砌的珍贵礼物。 既然爱她,为什么要伤她? 伤了她之後,还不放过她,坐在病房外看守着她…… 房外—— 魁里冷鸷地瞪着那扇没再打开的房门。 这是第几天?第二天了吗?才三天吗?为什么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深哎口气,闭上眼,他靠在椅背上休息,没一会,有道清朗的男音传来。 「魁里?」 他缓缓抬眼,已经懒得摆出客套的笑,「有事?」眸色锐利寒鸷。 吴修身被他不善的眼神吓得连退三步。呃,他真的是魁里吗?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眼前的魁里,下巴布满青髭,神色疲惫但眸瞳有力如炬,最大的不同在於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态度冷漠,举措带着某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有事?」他不耐问着。 「呃,我,我听说了亭又的事,所以来看她。」吴修身被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给吓得连话都说不好。 「去看啊。」他不耐地连眉头都拢出小山了。 「可是我爸说,你似乎不太喜欢我靠近她。」所以进门前先问一下。 「你还真听你爸的话呢。」他话里带着嘲弄。 「不,我也尊重你。」老实的吴修身听不出言外之意。 「你要是尊重我,怎么没通知我你爸私底下调派人手快速并购向阳?」话语冰薄如刀,一针见血。 吴修身吓得瞪大眼,全然没料到他竟会知道。「这、这个是……」 「想看人就进去!」魁里根本不想听他解释。 木已成舟,解释有用吗? 「喔,是。」在讲求辈份的吴家,吴修身算是最稚嫩的第三代,面对未来极有可能称为叔叔的吴冠荧身边的红人特助,当然要万分客气。 极有礼貌地点头示意,他推门而入。 从门缝中,魁里看见了她带泪的小脸苍白如纸,脸颊都消瘦下来,一对上他的眼,她随即别闻视线,对着吴修身展开虚弱的微笑,然後门再次关上。 魁里又闭上眼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他期待中的事没发生,教他恼火地张开眼。 原以为吴修身应该在三分钟之内会被轰出门的,但显然与他料想有异,门没 开,里头进行着他不知内容的情感交流。 她有毛病!居然奉吴修身为上宾!明明就是他家老头加快向阳被并购的脚步,他却可以入内探视她,自己却只能赖在这里等待门开的瞬间,看她一眼。 这短暂的一瞥哪能慰藉他空乏的心灵? 不行,再这样下去,事情根本不会有进展,必须再想个对策。 住院第四天,官亭又换了病房。病房内色彩缤纷,各式家电应有尽有,俨然像是在家中一般自在,就连摆在柜上的鲜嫩百合花都努力地吐露香气,祛除房内的剑拔弩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官亭又恼怒地斥责。 「因为我也住院。」魁里懒懒地坐在沙发上。 「这明明是个人的vip病房!」 「我不介意跟你分享。」 「我介意!」她跳下床。 「回去。」他低咆。 她回头瞪着。「不要!」 「不要惹我生气。」他冷鸷瞪着她。 一口平息数天的火气再次熊熊燃起。「你都可以伤害我了,凭什么还要我听你的?你以为我真的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忍受你的再三伤害?!」 「你冷静一点。」见她又高分贝吼叫,他不禁疲惫地揉了揉眉间。 「我去你个冷静,要是我并吞了你的公司,我看你还会不会冷静!」 「会!在我眼里,就算要我拿整个四方集团换你,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并非他清高得视权势财富如粪土,而是在他心里还有比权势财富更重要、更重视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但问题是我在乎。」 「你撑不起向阳。」 她咬了咬乾裂的下唇。「就算我撑不起向阳,我……」 「就算别人不并购,向阳也早晚要倒闭,因为贵公司没有人才,制度太保守,家族式经营阻断公司发展,这样的企业体,必须彻底拆卸再重组,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他字句中肯,早已看穿向阳的腐败。「我为我的私心而并购向阳跟你道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真的不适合这种生活步调,你必须要调整。」 忠言总是逆耳,她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是不服输,而是觉得很不甘心。就算有天向阳倒闭,也要是她控盘到最後一刻,大哭一场才结束,而不是被强迫终止。 「我很想你,很担心,很怕你又激动起来,身体又更虚弱。」他起身走向她,轻柔地将她抱回病床上。「算我求你,好好静养好吗?」 「我哥呢?」一沾上床,她赶紧别开脸,想要甩掉那属於他的气息。 「他回公司忙着,没时间照顾你,所以就交给我。」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他单方面决定所有决策。 他向医院调了一间vip病房,还要闲杂人等不准入内干涉打扰。 官亭又垂下眼,想起这阵子兄长似乎有意无意地替他说好话,随即又抬眼。 「公司都没了,他要忙什么?」她冷哂。 他垂眸瞅着她。「他忙着学习成长。」语意深远。 她抿紧唇,对上他的眼,突地发现他整个人狼狈极了。 青髭密布刚毅的下巴,深邃大眼满是血丝,神情颓靡疲累,而衣服还是那天她冲到四方找他理论时穿的那一套。 难道说,他都没回去,一直守在病房外? 心间泛开一阵心疼他的酸楚,她随即强迫自己绝不能轻易地软化姿态。虽然他把商场那套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站在传承者位置上的她,哪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无罪? 「你好好休息,晚点,我会请人送点吃的过来。」定定注视她一回,他边说边往附设的浴室走, 「你要干么?」 他回头笑得莞尔。「当然是洗澡,你都没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我已经四天没洗澡了。」快快入内,转开莲蓬头,他乐得和温润水流来场肌肤之亲。 她瞪大眼。 他真的都没离开医院……等等,他洗澡,有准备换洗衣物吗? 答案在十分钟後揭晓。 魁里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手里拿着另一条毛巾擦拭头发,水滴爬满他强而有力的身体,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腹部,他像个战无不克的战神,在她面前展现出完美比例的强悍。 「抱歉,等一下会有人帮我送换洗衣物,你就忍耐一下我这个样子吧。」一脸失礼,但眉眼间却噙着笑,像是极满意她目个转睛的反应。 官亭又回神,硬生生拉回视线,落在握紧的粉拳上头。 她无耻,竟然被男色吸引?! 明明还气他恼他,但心里偏偏又惦记着他、担心着他。 魁里一屁股坐在她床边。「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但伤你,绝对是我无心的。」 她闭上眼不语,感觉床畔陷落的范围愈来愈大。 「亭又。」他的气息近在耳边,强烈地渗入她的毛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知道,我只是爱你,我们好不容易在—起,我希望再也无任何不必要的误会和障碍阻止我们相守一辈子。」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阴影,没有把握可以心无芥蒂地跟他走一辈子。 「你知道的,你会担心我,你会挂念我,你答应我,二十号要陪我去流浪,还记得吗?」他温热的唇轻轻地吻上她柔嫩的颊,寻找她的唇,以舌滋润着她乾裂的唇,吸吮素求着。「宝贝,你真美。」 他的甜言蜜语总是简短有力,可以在瞬间就让她心花怒放。「我又没化妆。」她告诉自己不能软弱,不能轻易被他降服。 「我喜欢你的素颜,可以让我不用费尽心思啃你的唇膏,看你的唇色。」他在她柔润的唇上来回摩挲着。 官亭又愣住。难道说他老喜欢舔她的唇膏,只是为了想要看她的唇色,确定她的气色好不好?这男人既是如此爱她懂她,为何还要伤她? 她闭上眼,脑袋乱成一片,却没有拒绝他的吻。 如此驯服,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舞,他的手探入她的衣底下,轻易地攫住柔软的浑圆。 「不可以。」她双手护在胸前。 他的额抵着她的,租嗄问:「为什么?」 「……我也四天没洗澡了。」她苍白的脸透着醉人的绯红。 魁里呆掉,而後低低笑开,厚醇得缘是刚泡好的一杯阿萨姆,又像是在杯底翻转幸福漩涡的茶叶。 她并不是抗拒他,而是因为没洗澡。这答案,真是教人士气振奋。 「这有什么问题呢?浴室就在这儿。」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打横抱起。 「你要干么?」她揪着他的手臂问。 「帮你洗澡喽。」他笑得坏坏的。「我答应你哥,一定要亲自服侍你,不管什么事都必须由我经手不可。」 「不包括洗澡吧。」不要啊~医院的病服也未免太好脱了吧!这病服底下什么都没穿,他一掀开……她羞得抱紧自己缩在按摩浴缸里。「你出去啦!我可以自己洗!」 「你全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他就蹲在浴缸旁帮她调整水温。 「出去!」讨厌。 「不要!」他学她口吻。 她抿唇瞪他,他笑得吊儿郎当,完全不把她的瞪视当一回事。她气得想跳脚,却闷在浴缸里不敢动弹。 两人对峙,外头突地传来手机铃声。 「你的手机。」她提醒他。 他的黑眸濶亮,眨也不眨地笑睇着她。 「去接啦!」她羞恼地推他一把。 魁里握住她细嫩的小于,俯前吻上她的唇。「等我一下。」 「不要!」 他哈哈笑着,回身走到浴室外,接起手机。「喂?「立即踅回浴室,继续逗她。 「老大~」那头是典圣紧张兮兮的声音。 「有事?」他懒懒问着。 「当然有事!」不然他打手机是打心酸的喔。「你到底在哪里啦?家也不回,公司也不来,你这样搞,我很难演捏。」 「我在医院陪亭又,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吻上她裸白的美背。 官亭又回头瞪他,他张口吻住她的唇。 「不行啦,不管怎样,你今天一定要过来,我听财务长说,今天有几位美国的客户特地过来拜访,要是问我美国经济和走向,我就死定了。」典圣急得跳脚。 魁里眉微挑低喃,「死狐狸。」居然趁他不在,特地找人要试典圣。 「你骂我?」 「不是,反正我教你最简单的,四两拨千斤,还记得吧。」 「拨你个头,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厉害可以举一反三?」典圣趴在办公桌上哀嚎。「反正我丑话说在先,要是你不过来,害我在客户面前露馅,东窗事发,我可不管你。 」 「放心,我信任你。」他的吻似绵密的雨不断地落在她的唇上、颊上。 「到时候不要怪我。」 「不会。」吻得欲罢不能,他连再见也不想多说,直接挂电话。 「喂?喂!」还在四方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典圣傻眼。「居然挂我电话?!」 天啊,死定了,这一次肯定是死定了! 「叩叩。」外头响起敲门声。 他赶紧坐直身,沉稳喊着,「请进。」他深吸口气,瞬间化身为总裁,带着淡淡不惹人厌的傲慢和从容不迫的干练。 「总裁,这二位是美国柴契尔集团总裁夫人和……」吴八德领着人进来,哇啦哇啦地介绍着,却突地发现他面有难色。「总裁,有问题吗?难道说你连基础的英文对话都不会?」 典圣虚弱地勾起笑,冷汗从背脊滑落。他在美国待超过十年,除去艰深的应用英文难以上手以外,就连古文都背得吓吓叫,但问题是—— 出在那位总裁夫人身上啊! 「哩,麦魁尔,你怎么会在这里?」总裁夫人热情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典圣被她恐龙级的身材抱出一身鸡皮疙瘩。「嗯,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麦魁尔。」事到如今,打死不承认就对了。 「讨厌,你好坏,还跟我开玩笑!我赞助你那么多,会认错人吗?」总裁夫人笑眯了眼,拿起名贵包包,再塞给他一支笔。「帮我签名,上头还要写,献给我最爱的蜜雪儿~」 总裁夫人蜜雪儿瞬间回到遥远的年少十八岁,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典圣脸色死白,而吴八德也被这意外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 很好,不用管美国经济走向和次贷风暴,他就已经露馅了。 有什么办法?他早说过了,他是第一男主角,很红的~ 第九章 正吻得浓情蜜意,天崩地裂都不管的当头,病房外的电钤竟然响起,而且是一声急过一声。 魁里眯起眼,官亭又则是不知道该失望还是庆幸。 他太强势太魅惑人,光是用眼神就可以迷得她晕头转向,忘了该怎么反抗。而这门铃声来得刚好,可以让她冷静一下。 对,她现在确实很需要冷静。 「混蛋!」他狠啄她的唇才站起身,谨慎地关上浴室的门,再转去开门,一看到来人,劈头就说:「奉在威,你真的很会挑时间。」 门外蓄着长发的男人也一脸大便地瞪着他。「彼此、彼此。」 「你瞪我。」魁里耍起阴狠。 「难不成你还要我叩谢皇恩?」要不要他顺便一路跪出去?「拿去啦!就会指使人,也不想想我到底有没有空。」 「那是看得起你的手艺才要你准备。」魁里将两大袋提进里头,往沙发前的长桌一放。 「那还真谢谢你。」奉在威哼了声,左看右看。「病人呢?」 魁里不答腔,从纸袋里头拿出一盒又一盒现做的餐点,有清爽的法式沙拉、有开脾的田园浓汤,还有官亭又最爱的海鲜口味义大利面加起司饭。 而另一袋里,则是奉在威替他准备的几套换洗衣物,准备长期抗战用的。 他拿起衣物就地套上,深色牛仔裤配上素白印式深绣花样的衬衫。 「你会不会太下流了一点?」奉在威突道。 「你用词可以再耸动一点。」魁里回头瞧他盯着浴室的门。「把你的眼睛给我转过来。」 「还真的是这样?喂,那是病人耶,你连病人都下手?你有没有人性?」奉在威难以置信好友竟然可以为了一逞兽欲而无视佳人病体。 浴室有声音,而魁里只围着一条毛巾……真的是天地不容啊! 「洗澡而已,凭什么我要被你说得这么难听?你愈来愈没大没小了,知不知道辈份?」 「我又不姓吴。」姓吴的那套长幼有序不适用在他身上。 「回去。」说话不中听,魁里开始赶人了。 「不要。」往沙发一坐。「我要确定这个病人是不是当年那一个。」 已经三年没做过的义大利面加起司饭再次重出江湖,他当然要看看对方长得什么模样,竟然可以让魁里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你现在是愈来愈不怕我了。」魁里眯眼。 「我怕过吗?」他挑眉,清俊的脸庞满是挑衅。 魁里扯唇,似笑非笑,正想着该如何把他撵出去,却见浴室的门打开,他一个箭步冲到官亭又身旁,确定她服装仪容整齐才放行。 「就是这位?」奉在威立即站起身。「欸,好像在哪见过。」 「你好,我是官亭又,我们在久哲家的派对上见过面。」官亭又浅浅含笑。「你是久哲的表哥,四方老总裁的外孙。」 「喔~」奉在威了然点头。「你好,我是奉在威。」 客气地伸出手,却没握到柔软小手,反倒握到魁里厚实的大手。 「放手,我不跟男人握手的。」奉在威不悦地瞪他。 「我也是情非得已,请多多包涵。」魁里握紧他的手,一路往门外拉,把他推出去,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顺走。」 官亭又看着他如风般地飘回来,牵起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吃点东西,先喝汤吧。」 见他殷勤地帮她张罗好,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过手,他已经舀了一口汤先尝,确定味道清淡香甜,才再舀一口送到她唇边,逼得她不得不张口咽下。 「你就这样把他赶走,没关系吗?」她问。 「无所谓,我的辈份比他大。」乖,再喝一口。 「也对,他和久哲、修身是平辈。」照辈份,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不准想着他。」他突道。 官亭又抬眼。「我没有想着他。只是我在想,原来真正会烹煮义大利面和起司饭的人是他。」若她没记错,他的本职好像是画家,想不到厨艺也这么好。 「是我跟他请教,我们一起研究的。」他想了下,又补充,「他在美国也待了一段时间,都跟我住在一起,他厨艺好到不行,当然是找他一起研究。」 她又垂下眼。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状,他低下脸,由下住上看她。 「我不知道。」脑袋还是混乱得要命。 她的理智告诉地,必须公私分明,但她的肉体却无法拒绝他。因为只要肌肤相贴,他毫不掩饰的爱意透着皮肤渗透进来,爱得竟无保留。 他的情热且狂,烧烫得她无法抗拒,但一想到现实……她整个人家是要被撕裂般的难受。 「那就交袷我处理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打不开心里的结,就没办法跟你继续交往下去。」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不希望这成了往後他们争吵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说,二十号那天要我独自上飞机?」他搁下碗,从皮夹里取出三张机票。 她蹙着眉。难道说,他的计划还是不改变,不等她了? 「你……」 砰的一声,官亭又还来下及开口,便见门被推开,典圣一脸死白地站在门口,神情沮丧得像是发生什么大事。 「你在搞什么鬼?」魁里阴鸷地瞪去,极度不满今天接二连三被打扰。 「不准骂我。」典圣面如死灰。 他慵懒挑眉。「曝光了?」 典圣扁紧嘴。「不是我的错,实在是运气有够差,美国来的客户竟然是我的大粉丝,不管我怎么打死不承认,她还是对我又搂又抱,还要我签名……」天晓得他有多想死。 「我知道那老狐狸要试你,却没想到……」魁里摇头失笑。「这要怎么说?运气背透了?」 「岂只是背透了,财务长在送定客户之後,就联合总经理开始逼问我,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他们已经决定要针对你查个水落石出。」典圣关上门,拉了把椅子,在长桌对面坐下。 魁里敛眼忖思,似笑非笑地哼着。「那么,应该是在怀疑我了。」 「不是怀疑,是认定。」 官亭又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替魁里紧张。 要是被吴家两个大老给逮住,岂不是要被卷入一场内斗风波? 「接下来,怎么办?赶紧落跑?」典圣焦急问。 魁里闭上眼,躺进倚背,没有回答。 典圣哪有办法像池那么悠闲,抓着他猛问:「魁里?魁里——」还是没反应。「不会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觉?」 别说典圣,连官亭又也吓到。 「亭又,他是连夜照顾你吗?」典圣忍不住问。 官亭又不敢说,在今天以前,她根本不让他踏进病房内,只能心虚地摇头。 「那怎么会累成这样?」典圣抚额低吟。「他都没回去休息,也没到公司,我还以为你病得很严重呢。」 「他都没回去?」 「你不知道?」 官亭又视线落在他疲惫的脸,轻抚他下巴的青髭。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一直待在她的病房外没走……为什么要把她搞得这么左右不是?如果他别出主意并购向阳,那该有多好。 从魁里离开之後,官亭又发呆到现在。 喔,不,他说了,从今以後他要做吴冠荧,她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可他之前不是要她从今以後都叫他老公的吗?难道他真的要留下她回美国了? 「亭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够原谅我?」早上在他离开之前,他是这么问的。 她记得自己回答,「把向阳还给我。」 然後,他沉吟了下,说:「我知道了。」 接着,他当着她的面撕掉机票,随即离开,连声再见也没说。 这意味着什么? 大睡一场的他醒来之後,神采奕奕,就连离开时,半点犹豫都没有,唇角那抹令人读不透的微笑,跟三年前分手时一模一样。 她突然感到很害怕,好怕这又是另一场分手。 明明是它态度恶劣,自己打不开心结,逼得他不得不走,但却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哄她。 再哄她一点,再逗她一点,她不会真的硬着心肠眼睁睁看他离开。 他自己也被卷入四方内斗风波里了,其实也心烦得很,她没有安慰他,甚至还落井下石…… 「亭又。」 门开伴随着爽朗唤声,她立即抬眼,欲勾笑的瞬间在看见来者之後,明显地垮掉,意兴阑珊地打着招呼, 「修身。」还以为他回来了呢。 「我刚才听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特地来接你呢。」吴修身热情地走向她,自动自发地帮她收拾个人物品。 「不用了,我哥会过来帮我办出院手续。」 「就是官大哥要我过来帮忙的啊。」 「是这样子吗?」可是她想要等他。 吴修身看着她。「还是你在等谁?」 「……没有。」 「那就走吧。」他咧开大大的笑脸。 魁里踏进四方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吴家两兄弟早已恭候多时。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他笑容可掬,神色从容。 吴四维抬眼看他。「我作梦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吴冠荧。」向来面对他的笑脸,此刻严肃不已。 不对,该说是自己太没防备,毕竟魁里在父亲身边已经待超过十年,是父亲一手栽培,早该怀疑的。 「我也希望我不是。」他依旧笑着。 「你居然欺骗我们。」吴八德沉不住气地吼着。「我们把你当自己人,结果你竟然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彼此。」笑意还在,眸色却深敛着危险。「你们为了要将『吴冠荧』踢出四方集团,所以自以为聪明地加快并购向阳的脚步,想藉此让我们对立,发生嫌隙,这种手法也不见得有多光荣。」 「别忘了,那是你提议的。」吴八德也不否认。 「是我提议的没错。」事实上他现在很後侮。「那么,你们现在想怎么做?」 「离开四方。」 「你们?」 「当然是你!不过是个私生子,凭什么坐上四方的龙椅?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三十岁的毛头小子,你有什么能耐坐上这个位子?你不怕头晕吗?」吴八德从鼻孔哼气,全然忘了他曾经如何大方地夸赞过他。 「头晕?」魁里低低笑开。「你以为我希罕吗?那是我不要,臭老头硬要我接的,要不是他使计把我骗来台湾,我会跟你们演这出闹剧?」 「好,既然你不希罕,那你走吧。」吴四维淡淡开口。 他确实是欣赏过他。能够独霸一方地指挥调度整个美洲区,能力绝对是在常人之上,可惜的是,他竟是父亲的私生子。 「我走倒是无所谓,但是我走了之後,请问,总裁之位由谁继承?」他懒洋洋地坐上办公桌,好整以暇地等着答案。 「这一点毋需你关心。」 「确实是。」魁里颇认同地点头,如刀冷眸凌空睇去。「原本我是打算在离开四方之前,挑选你们其中一个接位,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什么意思?」吴四维皱趋眉。 挑一个接位?他以为他是谁? 「我之所以安排人假扮我,目的在於我要不露痕迹地全身而退,完全摆脱吴家姓氏,但怪就怪你!」他看着吴八德。 「我?」他怪叫着。 「对,你不该自以为是地并购向阳,搞乱了我整盘计划,搞得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计划完全跟不上变比,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领悟。「一句话,把向阳还给我。」 为了除去亭又内心的疙瘩,他决定取回向阳。而取回的模样,有两个。 吴四维微挑起眉,唇角笑意像是在嘲笑他搞不清楚状况。「你想跟我们谈条件?」 「不对,是你们必须跟我谈条件。」他扬笑,霸道而放肆。 「你以为我们会答应?」 他呵呵笑着。「你们大概不知道我继承了四方多少的股权。」 吴四维闻言,浓眉皱紧。 在此之前,他曾经多次打电话向父亲询问此事,父亲只说,吴冠荧继承了他全部的股份,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在开玩笑,但若是属实,那么吴冠荧手中握的四方股份恐怕就超过百分之三十。 父亲也真是偏心,他和八德继承的股权都还不到百分之二十呢! 「你们想,我卖掉多少的股权可以买回向阳?」王牌握在他的手中,只有他喊价的份。「把向阳交出来,对你们来说一点都不勉强,不是吗?其实如果八德不要自作聪明,我後天就离开台湾了,到时候股权全都留给你们,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有那么仁慈慷慨吗?把股权都留给我们?」吴四维总觉得他的话意透着他无法解释的古怪。 「听他在放屁!反正事到如今,他一定要签下自动放弃继承文件。」吴八德不悦地哇哇叫着。「还有,你凭什么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爱怎么叫随我高兴。」魁里已经不想再罗唆了,直接摊牌。「把向阳给我,我就会签放弃继承文件,而且离开台湾。这场交易对你们来说,简直是赚翻了。」 吴四维沉吟。 确实如他听说,这场交易太划算,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乍餐。魁里是个专业的管理策划人才,他不可能开出这么天才的交易条件,太不合理了。 肯定有诈! 「怕?」魁里笑得邪魅。 「大哥!」吴八德不懂大哥到底在犹豫什么。 魁里笑睇着两兄弟。「不然,我和你谈好了,毕竟向阳是你收购的。」忘了告诉他们,他挑拨人性的能力也是一绝。 「好!我可以马上请公司律师顾问过来,拟定一份合约。」吴八德毫不犹豫。 「八德,这一定是陷阱!」 「你怕,那就给我。」只要拿到魁里继承的那些股权,他就可以甩开大哥登上王座。 「八德,你冷静一点!」 「少来,你现在想跟我抢了,对不对?」吴八德拨了电话,通知律师过来。 魁里冷眼看着他们互斗。瞧,牵涉到权势财富,以长幼有序为人生观的兄弟都会阅墙。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他就把整个四方集团闹个天翻地覆,去气死远在美国的臭老头。 悻悻然想着,怀里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掏出接起。「喂?是吗?我知道了,非常谢谢你特地通知我,再见。」话毕,他敛眼瞅着桌面,蓦地将桌面的多余文件挥落地面,发出巨响,适时引起争吵中的两兄弟注意。 「不玩了。」他喃着,神色暗沉诡谲得教人无法猜测。 「嗄?你不是要跟我们谈条件?」吴八德哇哇叫。 「不。」刚才想,但现在不想了。「你们惹恼我了!居然敢私自派人把亭又带走!」 他眸色沉冷噙戾,略薄的唇抿成一直线。 「你才别惹恼我们,我告诉你,你没有跟我们谈判的筹码,签下放弃继承文件,离开台湾,不要再要花样,我会立即派人送官小姐回去,哪天我心情好,也许会考虑开个价码把向阳卖给官家,算是施舍你的女朋友。」吴四维把吴八德推开,跟他一对—独立谈判。 「施舍?」他抿唇笑得狠厉。「真的是你们逼我的!我明明做个普通人,你们偏偏要我当吴冠荧!」 救向阳,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正式成为总裁,如此,他当然能够指挥调度集团所有资源。但在此之前,必须先验明他的正身,好让这对蠢兄弟心服口服。 吴家两兄弟不解地看着他拨打电话号码,对方按起电话,两兄弟立即发现,他是致电给父亲,电话甚至不需要一层一层把关,而是直接打入父亲房里。 「你要跟老爸告状?!」吴八德大叫。「卑鄙!」 「给我闭嘴!」魁里暴吼,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吴十全满是倦意的嗓音,劈头就骂,「死老头!」 吴四维吓得瞪大眼,随即不满地走向他,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在吴家,辈份代表一切,敬老尊贤是座右铭,长幼有序是人主观!而他竟然对父亲口出秽语,当然要教训。 「冠荧?」吴十全的笑声透过电话扩音器逸出,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这样唤他。「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管你现在几点!给我听着,叫你儿子给我识相一点,再白目下去,你看我怎么搞垮你的四方集团!」魁里压根不管吴四维抡着拳头就要落下,发狂地对着电话吼。 「谁要你死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要不然端出叔叔的身份,压都压死他们,谁还敢在你面前作怪?」 叔叔?!呼呼作响的拳头,赶在最後零点零零一秒紧急煞车。 两兄弟呆掉了,静默好一会,吴八德抱头吼着,「这怎么可能?!」哀声凄厉。 「欸,那是八德的声音?儿子,有没有好好地叫声叔叔?」 吴四维双手软掉,快要站不住脚。 他这个快要年过半百的男人,竟然要叫一个三十岁的毛头小子叔叔……难怪吴冠荧的身世和长相会保密到家! 第十章 「吴、修、身!」 「有!」吴修身露出阳光大男孩的笑容,小跑步地来到她身边。「婶婶有何吩咐?」 官亭又眼角抽搐。「不要叫我婶婶!我问你,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她曾经来过,是吴家的别馆。 「当然是静养。」回答得多好啊。 「这不是我家。」 「但肯定比你家还舒适。」吴修身又溜回厨房,弄了两杯香醇的牛奶花茶。「婶婶,你的牛奶玫瑰茶。」 「不要叫我婶婶!」接过茶,她还是骂。「我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等同於绑架,小心我告死你!」 「哎呀,别害羞嘛,昨天我听我爸说了,魁里其实是正港的吴冠荧,既然你跟他交往,论辈份,我叫你一声婶婶刚刚好而已。」他在她对面坐下,轻松的语气像是打算和她闲话家常。 「你该不会是配合你爸绑架我,想牵制魁里吧?」黑白分明的大眼从杯沿探出。 吴修身噙笑的黑眸东飘西飘,到最後很无奈地叹口气:「唉,我爸跟我大伯想把他赶出四方,所以借你一用,稍稍威胁他,你放心,不可能伤害你或伤害他的。他们啊,没那个胆子真的干出什么大恶之事。」 「照你的意思,我就应该乖乖地侍在这里?」把茶一搁,潋滟水眸夹带狠劲凌空杀去。 「能这样是最好。」他浅啜一口,也极其无奈。 「喂!我们认识几年了,你这样整我?」 「所以你问,我就照实说了啊!你就忍耐一下,最晚,应该今天晚上以前就可以送你回家,你不要太激动,要是身体又受不住,我会内疚的啦。」 「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 「别生气、别生气,反正你不也是很气他提议并购向阳,他会怎样,你也不需要在意的嘛。」 「我……我只是不喜欢被利用。」她抿了抿嘴,打死不承认担心他。 「是吗?」吴修身看着她神色噙满淡淡的落寞,忍不住大叹口气。「其实,有件事我应该要告诉你,但我没有,身为朋友,这是我的错,所以现在告诉你,至少让你不要再误会。」 「什么事?」 「就是……」沉吟了会,他豁出去了。「其实,并购案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快速进行,是我爸主使的啦!」 基於商业机密,他实在不该说,但他们是朋友,是朋友就应该坦白——从宽。 官亭又瞪大眼。「可是、可是他说是他……」 「对,是他提议,但进行这么快速,吃相这么难看,是我爸下令的,目的是要让他和假扮他的两个人对立……那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是假扮的,所以……我到底是在说什么?」吴修身说到自己也很混乱,「反正我要跟你道歉。」 官亭又的心神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若真是如此,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只要他说,不是他经手进行的,她就不会那么生气。但他一定是想,毕竟是他起的头,所以才会连解释都不说。 真是个人傻瓜!说要跟她解释,却不说重点,她就不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你要去哪?」见她突地站起,吴修身也跟着戒备。 「我要回去。」她目光坚定。「你敢拦我试试看!」 他跟上去。「亭又,不要这样啦,你这样我很难眼我爸交差,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样,你可以当今天是朋友聚会,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南地北的聊。」 「是啊,聊你爸是怎么并吞我家公司的?」她瞪着已经滑到她面前的吴修身。 他俊脸愧红。「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先冷静。」 「等你想好办法再叫我冷静。」什么冷静?她的男人被推到前线,等着被人挫骨扬灰,她哪有心情跟他说些五四三? 他们还有误会没解释清楚,她还要跟他说,她愿意原谅他了,要是他都还没听她解释就离开台湾,天啊……他们那时说要去流浪的第一站是哪里? 「亭又,你别走。」吴修身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就是一个巴掌。 「你打我?!」他难以置信她竟然动手打人。 「打你刚好而已。你爸使计并吞我家公司,我没对你吐口水,你就应该偷笑了,给我放手,小心我打肿你!」 「不放。」气死,他真的会肿得变猪头。 「你可恶!」扬掌再甩,却被他抓得正着。 「你以为你在打儿子啊,尊敬你,叫你一声婶婶,你不要不知好歹。」吴修身沉下脸,怒目喷焰。 「你!你这个混蛋!」她改抬腿踢他胫骨。 吴修身痛得哇哇叫,蹲身抱着脚,官亭又趁机溜出去,像只要飞出笼外的鸟,他不管痛,拔腿就追,就在她跨出大门的瞬间,他飞身扑去,两人双双跌在门外的车皮上。 正巧,一辆车驶近。 吴修身抬眼,身下还压着官亭又。「你看,你就乖乖地等我爸回来不就好了。」眼角余光瞥见父亲飞也似的跑来,他哇了一声。「爸,原来你可以跑得这么……」他的惊叹来不及画下句点,父亲握拳就赏他一记爆栗,他瞪眼控拆。 「爸,你为什么打我?!」 不只是打,下一刻,他被父亲整个拖起丢到一旁。 更吊诡的是,他眼睁睁看着父双跪下男儿膝,几乎是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官亭又面前。 这是什么状况?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吴八德的老脸已经贴到草皮,声音之大,几乎可以撼动整片大地。 官亭又一头雾水,却又万分戒备地爬起身,瞪着这占怪的画面,猜想现在是上演哪一出戏。 「亭又,你没事吧?」 低柔的嗓音逼近,她抬眼,瞥见她的男人站在逆光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担忧。下一刻,她已经落在一个结实的拥抱里。 「我没事,我很好,只是……」她埋进他的胸膛里,听着他急切的心跳。 「那个混蛋!」魁里横眼瞪着尚在状况外的吴修身。 「修身,过去道歉。」最後下车的吴四维命令。 「嘎?可是,是我爸……」 「道歉!」 吴修身再不情愿,也得听令低头道歉。「对不起。」 「叔叔,要不要先带官小姐到屋里坐下?」吴八德不知道何时已站起身,连沾在身上的枯草都来不及拍掉,便急着讨好两人。 叔叔? 官亭又相吴修身同时皱眉。叫谁? 「我。」魁里读出她的疑问,主动说明,「我是他们的叔叔,他们爸爸的弟弟。」 「咦?!」吴修身和官亭又爆出声响。 吴修身这下终於可以明白为什么老爸刚才会五体投地的跪官亭又。 官亭又呆了两秒。「你!」 「对。」魁里轻轻点头。 「你不是说你是私生子吗?」 「对呀,我是他们的爷爷吴百行在外头的私生子。」他直瞅着她,确定她气色红润,总算放心。 「我还以为你是吴十全的私生子。」不只是她,应该很多人都这么猜测。 「不是,我只是很倒楣被他找出来的私生子。」说到这个,他忍不住抱怨。「我跟我妈原本过得好好的,就他鸡婆,莫名其妙把我挖回吴家,说要栽培我,要我当继承人……臭老头,剥夺我的童年、我的求学时代,还有我的恋爱!」 欠他的可多了!想了想,他还是认为臭老头设下一个很大的陷阱诱使他往下跳,等他回美国时,非要痛扁他一顿不可。 官亭又听得一愣一愣,眼角余光瞥见其余吴家人都一脸大便,却又不得不接受这可怕事实的表情。 「等等,既然你的辈份比他们还高,当初你为什么不乾脆全盘说出?」这不是很怪吗? 「因为他们要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就会被架上总裁的位置,再也不得翻身。」他把坐上总裁之位视同下地狱,躲都来不及。 但她懂,因为她知道他一直渴望自由,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却为了她而甘愿被缚。 傻傻地看着他,她内心泛着感动。 「我原本是打算拿我继承的股权去换向阳,但是刚才我接到医院护士小姐通知,说你被人带走,火大之下,也只好为了你抛弃流浪的梦想。」他说得深情款款,像一波麻栗电流,企图寸寸将她征服。「只有继承总裁一位,我才有权力帮你拿回向阳。」 官亭又原本柔顺地偎进他怀里,却在听见关键语後,蓦地抬眼瞪他。 「怎么了?」魁里一头雾水。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她还不满意? 「护士小姐?」她眯起水眸。 「嘎?」 「你说护士小姐通知你,她为什么要通知你?又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她连珠炮般地丢出疑问。 他脸上滑下一片黑影,乌鸦啊啊从头上飞过。 他的深情款款、他的柔情似水,她都没听到,只听见最无关紧要的配角? 「你说不出来?」她恨恨地站起身,反身走回屋内。 「亭又——」他追进去。「那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在病房外守着你,有些护士看见不忍心,拿了毯子给我,或帮我送水,我基於感激才给她们手机号码,总想也许哪天可以派上用场,你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 「对啦,她们看见会不忍心,就属我没血没泪,你去找她们啊。」骗谁啊?手机号码这么简单就可以出卖? 他不悦地沉下脸。「你够了喔。我都没问你怎么会跟那家伙在那边拉拉扯扯,你还敢拿那种无聊问题污蠛我?」真是天地良心,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为什么她还要找碴? 为了她,他不得不扛起四方,她还不感动? 「你瞎了!什么拉拉扯扯,明明就是我想跑,他扑倒我。」她回头瞪他。「我还担心你会为我赔上什么,结果你居然在跟护士聊天?」 「我哪里跟护士聊天啊?!」他在谈判好不好!意外瞥见客厅长几上头摆着两杯茶,他悻悻然哼着。「依我看,你才是跟吴修身在泡茶聊天吧,哪里像是要去找我啊?」 真是够了!圆满的结局为什么变得这么荒腔走仮? 故事到这里,应该是她要搂着他,要求他原谅她,她误会他了等等动听的话才对! 「对,我就是跟他泡茶聊天,怎样?」官亭又倔强地反唇相稽。「你都可以找美眉聊天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魁里闭上眼,深呼吸,稳住火气。「听着,我觉得我们没必要……」 「修身,泡茶!」 不等他说完,官亭又无视他的存在,向刚要进屋的吴修身招招手。 「不准过去!」魁里吼着。 吴修身站在门沿不敢踏进一步。 「给我进来!」官亭又开炮。 「给我进来试试看!」魁里阴森森地撂下狠话。 吴修身站在门沿前进後退、前进後退,欲哭无泪。「爸,救命啊!」 官亭又大步向前,硬是挽上吴修身的手臂,将他僵硬的身体给拖进厨房。 「官亭又!」魁里恼瞪着她。「你是非要惹恼我才开心,是不是?」 「怎样?你又要并购我家公司?抱歉,没了。」她冷冷地哈哈两声。 魁里沉痛地闭上眼,抬头瞪着碧丽辉煌的天花仮,突地从胸口爆出一声闷吼。「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不要,你要先跟我道歉。」她扁着嘴。 「道什么歉?」 「你居然连要道什么歉都不知道?」她气得跳脚。「吴冠荧,你真的很可恶!」 「谁可恶啊?你……」见她又是跺脚又是踢墙,他选择为爱认输。「你先冷静,我晚一点再过来,你不准太激动,要是敢再让身体出问题,我就把你每天都绑在病房里。」 说完,他回身就走,头也不回。直到车子驰远的声音传来,回过神来的她火大地砸起杯子。 「可恶,真的走了?!」再哄地一下会死喔。就跟她说,他跟那个护士没关系不就好了?「吴修身,你说,他到底是什么心态?」 「……我不知道。」吴修身看着她,「婶婆,你要不要先到客厅坐一下?」 「你叫我什么?」她眯眼瞪他。 「婶婆啊,吴冠荧是我叔公,我当然要叫你婶婆。」在吴家,很重视伦理的,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修身说得对,婶婶,你先到客厅去坐一下,我想叔叔等一下就会过来了。」堂堂四方总经理吴四维卑躬屈膝地请求。 官亭又觉得胃快要抽筋了。 婶婶?婶婆?她被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叫婶婆,一个跟她爸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叫婶婶! 结果,魁里爽约了。 那晚他并没来,前晚也没来,昨晚更不用谈,她想,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婶婆,你要放宽心,不是叔公不理你,而是公事很忙。」 「对呀,婶婆,你要体谅叔公。」 「婶婆,叔公要我来问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去?」 官亭又很想翻白眼。 这群吴家三世祖,男男女女全都来拜码头了,阵仗不算太大,但是天天报到,全都是为他求情而来。 本人不来,请出虾兵蟹将做什么? 她不想被同辈的人叫婶婆啦~~ 「婶婆,那个假扮叔公的人来了,要不要见他?」某个三世祖问。 假扮叔公?那不就是典圣?干么那么拗口啊?「请他进来。」 不一会,典圣被领到她面前。「典圣……」好久不见,好憔悴的脸啊。 「亭又~」典圣热泪盈眶。「咱们多日未见,恍如隔世啊——」 「你以为你在演舞台剧吗?」她绷着脸。这么芭乐的台词也敢拿出来说。 「呜呜,魁里好过份,他说我要是无法把你带回去,他就不准我回美国。」典圣差点哭趴在她腿上。 「嘎?」出这种贱招?「你缺机票钱吗?我帮你买机票。」 「我缺护照~」 哇,这么卑鄙?官亭又努了努嘴?「其实,那天他要是肯来,我就会跟着他回去,可谁知道他一去不回。」 「他在处理向阳的交接问题,和你大哥忙得连家都没回去。」关於这一点,典圣就忍不住要替魁里说话。 官亭又眨眨眼。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还在忙呢。」 官亭又的脸愈垂愈低了。 「对了,我可以请教你们吵架的原因吗?」典圣见她犹豫了,决定直捣核心。 她的眼神开始飘来飘去,显然对这个问题很不愿意作答。 「很严重吗?」他有些惊讶。「我以为他已经帮你拿回向阳的经营权,你应该就会前嫌尽弃的说。」 「是啊,应该是这样,要是他别提到护士打电话给他。」官亭又扮了个鬼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典圣傻眼。 「你干么这样看着我?」她不满地噘起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落落大方又知进退的女孩,想不到你……」难道只要一谈起恋爱,女人就会变得低智商?不,魁单的智商也变低了。 一个僵在那边,—个死守另一头,干么呀? 「我早就後悔了好不好!我想回去啊,可是他又不来。」她也觉得很幼稚,还每天被婶婆攻势炮轰,都不知道这几天地有多难捱。 「你、你……」长长的叹息一声。「你不过去,他过不来,我们约个地点,好好谈谈,你觉得怎样?」 「欸?」官亭又双眸发亮。这是几天来最有建树的提议了。「可是,他会来吗?」 水眸又黯下,好怕又被拒绝一次。 「会,绝对会,铁定会!」 「那……」她漂亮的水眸转了一圈,赶紧叫人送来纸笔,她伏在长几上开始画图,还不忘加注解,就怕魁里看不懂。「好了,你把这个交给他。」 典圣看了一眼,眉头都快要打结了。「这是什么?」 「寻宝图!定在晚上七点,跟他说,不见不散。」 尾声 未到七点,相恋的人儿来到了寻宝图上标示的地点。 魁里西装笔挺,一头快及肩的发潇洒地梳到脑後,露出他抢眼的五官,蓝宝耳环还在他的左耳上闪闪发亮。 他很期待,像是重新谈了—场恋爱,过程让他好怀念。 官亭又盛装赴宴,如瀑长发掩住细白美背,精致的五官上有着思念,如花盛开的蓝宝耳环在她的右耳上吐蕊。 她好紧张,觉得时光像是回到刚爱上他,两人第一次约会的感觉。 黄昏已过,初灯亮起。 两人各守一隅,天荒地老。 时间分秒经过,眼看已经过了七点、八点。 魁里瞅了眼搁在排倚上的红玫瑰花束,心里想着,不会的,她一定会来的。 时间缓慢而沉重地拉动着,眼看过了九点、十点。 官亭又忍不住想,难道说,她拗过头,他决定放弃她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爱她,他—定会来的。三年前,他都可以远渡重洋而来,没道理现在近到伸手可及的距离,他连伸手都不要。 会的,他一定会来。 时间滴答、滴答,随着心跳时快时慢,直到魁里发现玫瑰花枯萎,再也沉不住气地抓出手机快拨。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头的官亭又也正准备拨电话,方巧接通了电话。 「官亭又!你是跑到哪去了?你要我!」没了平时慵懒调调,魁里像头抓狂的喷火龙。 「吴冠荧!我才想问你是怎样!你是路痴还是方向痴,到现在还找不到路啊!」雍容华贵的气息被她的吼劲吼掉大半。 待他吼完,魁里突地朝左侧探去。 「女人,你现在在哪?」他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走去。 「当然是在我地图上画的地方!」 「你自己画的你还会搞错?!」 官亭又吓了一跳,瞪着手机,发现声音好立体,突地看见一抹阴影挡去她头顶上的光线。 「你现在才到?!」她瞪他。 「我早就到了,我还没七点就到了。」他没好气地吼着。 「你跑去哪?」 「不就是你写的地方?」他火大地掏出地图丢给她。「你害我在那边等了老半天!」╳的!都十二点了。 她看了看,确定无误后,更大声地吼回去。「你猪头,我明明写右边耶!」她很用力地指了指前面的大楼和所在位置。 他无言以对地看着她,把地图换个方向。「你自己看,我站那个角度,面对后头那幢大楼,是不是也在右边?」他指了指刚才的所在位置。 她想了下,乾笑两声。「我忘记後头也有大楼。」 「嘿嘿。」他笑得很敷衍。「我三年前找来这里时,也是因为你地图画得太潦单,害我找了好久。」 都怪他疏忽,以为地点约在她家前头的公园,就万无一失。 岂料两个人竟在公园两头等,真是……够了! 「哪会啊?」她伸出手。「你把那张地图拿出来给我看看:」 「……被我撕掉了。」 「你撕掉我画给你的地图?」 「我三年前到这里,瞧见你跟一个男人搂在一起又说又笑,才会撕掉地图。」他修养好,才没有上前揍那男人一顿。 「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为什么要叫你?」 「讨厌!」 官亭又跺脚,小跑两步,被一把力道拽入怀里,热吻霸气地吻上。她没有巨抗,勾上他的颈项,想要与他贴覆纠缠得更铺魂。 「宝贝,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他用最诱人的姿态在她唇角轻挲着。 她醉眼迷蒙。「回家,你觉得如何?」原本是打算来顿浪漫晚餐,话相思,然後再回家的说。 「我喜欢这个答案。」他重吻她的唇,立即将她打横抱起。「你家比较近,先回你家,你觉得如何?」 她粉颜羞透。「我哥不在吗?」讨厌,说得这么明显,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待会要做什么了。 「呵呵,我之所以能够告假外出,当然是有他顶着,我跟你保证,就算到明天天亮,你也不会看见他。」他快步冲向大楼。 「你欺负我哥?」 「不,我现任打算欺负他妹。」而人就在他的臂弯,躺进他最幸福的角落里。 【全书完】 *欲知超级龟毛的奉在威与脱线拜金女宣妍的爆笑同居生活,请看花园系列956冤家入宅之一《拜全,有道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