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价出租的情妇》 楔子 暖冬加上热岛效应,让明明是十二月天的冬季异常的燠热。 下班颠峰时间,刚从公司冷气房走出来的上班族们个个挥汗如雨,步伐急促,只想赶快在拥挤的人群中杀出重围回到凉爽的家。 担任公司柜枱小姐的向乐之,微笑的与急着想回家的同事们说再见,不疾不徐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满载人潮的电梯载过一班又一班后,她终于搭上已经消耗完大半赶着下班人群的电梯,小手抓着包包的带子,温吞吞的步出公司大楼。 黄昏的夕照少了几分早上的酷热,向乐之搭着公交车到小区口下车,缓缓的往回家路上走。 从她小学一年级搬来这儿后,他们家已经在这个小区住了快二十年,可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得很。 这几年来,小区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若说有什么大改变也只有约莫一年前,在这个她现在正走过的地段,盖起了两栋新的别墅建案。 向乐之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巴巴望着那栋几乎已经完成大半工程的建筑物——欧式典雅风的别墅,二楼的阳台有着精致的窗台设计,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面,让整间房子看起来就是有种温暖的感觉。而前头庭院旁,挖了个大洞,看来应该是要设计一个水池吧。 如果能住在这样的房子该有多好? 当然她也知道凭自己微薄的薪水,这根本就是妄想。 但是看看房子作一下梦,应该没关系吧! 向乐之羡慕的目光直盯着房子看,一边幻想着自己是房子的主人,正当她幻想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往前踏了一步,却一脚踩进施工未完全的一个大窟窿中,狠狠的往前仆倒在地。 伤口撕裂的痛意让她一瞬间无法爬起身,紧皱着小脸等着手脚上的刺痛稍微退去。 突然,一个温柔的男声从她头上飘落,「小姐,你还好吗?」 痛得眼眶泛红的向乐之,抬起头,神智有些恍惚的看向眼前带着温柔笑容的男人,愣愣的看他伸出手—— 「还、还好,谢谢。」有着擦伤的手掌碰触到他温热的掌心时,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原本紧皱的小脸泛起了红晕。 「小心点,这儿路还没修好,不要再跌倒了。」 「嗯,谢谢。」看着男子在夕阳下温柔的笑颜,向乐之有些憨傻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有种情窦初开的心动。 低头不敢再看他,轻声道了声谢,她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走没多远,忍不住又回头望向那个温柔的男人,却看见一个唯美却令她心一揪的景象—— 从房子里走出来一位娇弱柔美的女孩,笑得甜美,亲密的偎着他…… 不知怎的,她感到一阵心慌,直觉侧身躲到一边围墙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间房子你觉得怎么样?」男人温柔的问着怀中女子的意见。 女子浅笑出声,「很好啊!我们牧大设计师设计的都是最好的!」 「呵~拍我马屁也不会有奖品的。」他低笑着,然后又认真的问:「说真的,这间房子你喜欢吗?」 「你怎么了?今天突然带我来看这间还没盖好的房子,还问我喜不喜欢,牧大设计师今天有点反常喔!」女子娇嗔着。 「别闹了,先说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我已经开始羡慕起能住进这栋房子的未来主人了!」 男人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只听见女子发出惊呼声,颤抖的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的感动。 「宇航你……」 「你愿意嫁给我,当这间房子未来的女主人吗?」 「我……我愿意!」 对话到这儿,向乐之没再继续听下去,扬起苦笑,一拐一拐的转头离开,心中浮上淡淡的惋惜。 唉~早该知道的,好男人啊,永远早就是别人的了! 不过,真的好羡慕那个女孩啊,她不只拥有了梦想中的房子,还拥有了温柔男人的宠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找到属于她的温柔爱情呢? 第一章 城市的夜晚,华丽的灯光不断闪烁,突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传来,街道上,好几辆红色的大车呼啸而过,撕破这城市的繁华平静,刺耳得让人心烦。 牧宇航丢下手中的画笔,烦躁的走到窗前,冷眼看着高楼下,熙来攘往的人群与冗长的车阵。 曾经,他也是底下泛着无聊笑容的一员,但如今,他早已忘了笑,忘了该怎么生活,每一天每一天重复着一样的日子,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到来, 这无趣又充满罪恶感的一生作了结。 痛苦的过往随着那不断远去的鸣声,重新摊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候的他还记得怎么笑,那一天,他甚至认为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因为他深爱的女人答应了他的求婚,愿意和他携手走完下辈子的人生。 只是,幸福总是消逝在无意之中。 那晚,他送她到她家楼下,两人紧握的手始终舍不得放开,沉浸在甜蜜氛围里的他们,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情侣吵闹声,他们相视而笑,或许是两人的个性都温和吧,交往了两年多,从未有过像那对情侣如此激烈的争吵。 「我真不想让你回去。」叹了口气,牧宇航紧搂着女友不舍的说。 「别闹了,你明天还要去提案不是吗?」轻吻了他一下,她同样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 「嗯。」想到明天的重要会议,牧宇航也知道现在不是两人儿女情长的时候,「那我送你上楼。」 这里的住家都是屋龄超过二十年以上的老式建筑,巷子里的照明不够明亮,虽设有监视器,安全性仍显不足,所以每次约会完他都会直接送她上楼,见她进了屋子才能安心离开。 陈心怡摇了摇头,体贴的看着他因为连续好几天赶工没睡好而产生的黑眼圈,「不用了,你已经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提案才有精神。」 「没关系,没有差这几分钟。」他还是不放心的说。 她再度摇头,「不用了,你真的累了,还要开车回去,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 她口气变得强硬,「没有可是,你不上车离开的话,我也不上去。」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他拗不过她,不舍的又偷亲了她一下。 「嗯。」她甜美的笑着,那笑恍如莲花开放,纯洁而美丽。 牧宇航回到车上,倒车驶出巷子口时他往后照镜看去,心怡带着微笑的身影还不停的向他挥手。 才开到他家巷口,手机在此时响起,看了下来电显示,他温柔的笑说:「喂,我快到家了……」 「宇……」陈心怡才刚出声,手机便突然断讯,陷入了无讯息的状态。 牧宇航直觉不对,随即调转车头,不安感不断的在心中徘徊,让他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只想赶快赶到她的身边去。 但是他终究没来得及赶到…… 当他重返她家时,远远的便见到浓烈的大火直窜云霄,灼人的焚烧着整个黑夜,他的车子被挡在巷口外,丢下车,他冲进人群之中。 及时逃生的住户纷纷扰扰的聚众讨论,脸上布满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狼狈。 「听说起火点是巷子里最后那栋公寓喔。」 「就是啊!听说是住在二楼的一对年轻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好几天了,今天还听见他们在楼下附近吵,结果好像两个人吵翻天,男的打了女的一巴掌,她一个不甘愿就跑回家去开瓦斯才会爆炸烧起来啦!」 「唉呦!真是夭寿喔!要死也不自己去找地方,还在人家公寓里开瓦斯引发爆炸自杀,听说那一栋楼上的人逃不出来……唉!真是造孽喔!」没说完的话隐藏着深深的哀伤与惋惜。 「现在连消防车也开不进去,就几条小水管是要怎么灭火救人啦!」 看着眼前越窜越高的火焰,忙乱的消防队员努力想办法灭火,牧宇航心焦如焚,只觉得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知道他们口中说的那对情侣,他应该注意到的,就在他和心怡分开时,在旁边吵翻天的情侣。 为什么他刚刚要这么冷漠!如果刚刚他打电话去报警处理,如果他刚刚去帮那对情侣劝架,如果他刚刚坚持不让心怡回家,那现在是不是就不用站在这里呆看着这把无情火吞噬了他最爱的女人…… 太多的如果也唤不回她和她家人的生命,牧宇航不知道后来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他一手扛下她和家人的丧礼,为她送上最后一朵白海芋,那是她最爱的花。葬礼上,他没有掉下半滴泪,只是冷眼看着流程的进行以及众人哀戚的神情,然后接受大家的安慰。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多余的,因为他的心,早已随着那场暗夜大火,跟着焚烧殆尽了…… 眼闭了又张,温文的脸上找不到两年前的温柔,冰冷的眼神,始终绷紧的脸庞,映照着他脸上的金框眼镜更显得冷酷无情。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现实,而现实是,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等着死亡的救赎。 成经山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毫不意外的看着隔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停住原本想直接离开的脚步,转而走进那间办公室。 敲门?对办公室的主人来说不用了,因为敲了他也不会理你,所以一切自便就好。 走进办公室,他不意外的看着仍在绘图桌前绘图的男人,即使他身为老板,对于加班到比老板晚的员工他却没有高兴的感觉,有的只有无奈和同情。 公事上,他是老板,牧宇航是他旗下最优秀的设计师,而私底下,他们是好兄弟,不但大学同班,连当兵都是同一批,所以他对于他过去所发生的事也最清楚,只是看着好友这么大的转变,他除了叹息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说的,早在两年前大家都说尽了,但是当事人自己想不开,他们也没办法拿铁锤把他脑袋撬开,硬把这些话给塞进去吧! 「嘿,还不下班?」成经山故作轻松的问,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话百分之一百不会定到任何响应。 果然,坐在位子上的牧宇航连头都不抬,径自画着他的设计图,一点也不给他这个老朋友面子。 「喂喂,我说你一整天窝在办公室里工作,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苛刻员工呢,连半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你。」 「我不用休息。」牧宇航终于赏脸的回了他一句,但是却是让人想吐血的答案。 休息,只会让他不断想起自己的错误,还有那夜的烈焰,与其如此,他宁可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中。 「是人都要休息,怎么可以不用休息?」成经山不认同的皱眉否定,「而且你一天到晚窝在公司里,怎么去追女朋友?你要知道你爸妈可是很期待你赶快结婚,让他们抱孙的。」 牧宇航眼神更冷,俊逸的脸庞上此刻找不到半点温度,「不需要,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他当然知道爸妈对他的期望,但是要一个无心的人如何去爱? 成经山听见他的回答只能哑口无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另外一种说法,「好吧,就算你不想交女朋友不想谈感情,但是你是个正常的男人,总不可能当个无欲无求的和尚吧?压抑欲望很伤身的!」 「我不需要。」他依旧是少字箴言奉送。 心死了,身体即使有感觉也不是那么强烈了,而且发泄欲望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再度被冷冷的打了记回马枪,成经山也恼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年纪轻轻,干么把自己搞得活像不近女色的苦行僧!」 牧宇航不再理会好友的疯言疯语,耳不闻眼不见,将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 看着他那个八风吹不动的死样子,成经山气归气,但最后还是只能自己鼻子摸着离开。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罢手的!哼! 城市越来越复杂化,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也从中衍生,位于台北精华地段的其中一栋大楼内,就有这么一家新开的公司专门帮人解决所有的问题。 公司有个怪名字叫做「有求必应小铺」,老板娘是个不到三十岁,手腕圆融的美人儿,她人脉很广,认识了三教九流的朋友,不管你有任何疑难杂症,来这里都能得到解决,小至遛狗、换猫沙,大至参加国宴,只要老板娘心情高兴愿意接案,就有办法找到适合人选执行任务。 成经山前一天在老友那里遭遇挫折后,第二天马上奔到有求必应小铺,想请老板娘接下他这个case,帮他解决烦恼。 风映蓝在听完他落落长的故事兼抱怨后,嫣然一笑,笑得成经山一阵茫酥。 下一秒纤纤细指指向门口,红唇轻吐,「门在那里,不送。」 这吊儿郎当的男人是她的邻居,有次她出门丢垃圾不小心撞到他,自此之后就被他缠上,三不五时跑到她面前晃啊晃,跟她斗嘴练口才。 虽然平常她无聊的时候可以听这只男孔雀嘻嘻哈哈的,但是她可不会就这样答应他的无聊委托。 成经山连忙从那灿烂的笑靥中回神,急急的问:「等等,你这里不是有求必应小铺吗?而且他的故事这么可歌可泣,你竟然要我走人?!」 可歌可泣?她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从你口中说出来,就算是天大的爱情大悲剧都像个笑话。」 笑话?这女人竟然把他刚刚花了那么多口水,放了感情去说的故事当作笑话?真是太伤人的心了。「不管你是当笑话听还是如何,看在我的面子上接下这个case吧!」 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风映蓝伸出素手,使劲的扯着他引以为傲的俊脸,「你的面子?你这张破脸皮值多少钱啊?」 「我……」捂着被蹂躏的脸,成经山哀怨的看着眼前这没良心的女人。 枉费他们也认识不少年了,以往她有些case他也算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今天不过想请她看在他面子上接下这案子,却被这般羞辱,让他都开始怀疑他俊帅的脸庞是不是已经年华老去,失去魅力了。 「而且你似乎没搞清楚,我这里是帮人解决疑难杂症没有错,但是你今天要的可是一个情妇,你当我这里是应召站还是酒店?」 「干么说得那么难听,想我那个朋友,虽然身家财产还没办法列为前十大黄金贵公子,但是在设计界里面,搬出牧宇航的名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光要请他设计一栋房子至少都要百万起跳耶,就算只是当他的情妇也不算吃亏到哪里去。」 「牧宇航?」角落中传来一声低呼。 「是谁?」成经天不悦的转头,只看见一个清秀女孩窝在角落边。「你什么时候躲在那里?」 他以为在接案子的时候,风映蓝都会清场,不让闲杂人等听到委托的内容才对。 「成大少,是你眼残的太严重了,在你刚刚说故事说到一半的时候乐乐就已经进来了,只不过看你讲笑话讲得很高兴,我先让她坐在角落的休息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风映蓝嗤笑着。 「乐乐,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风映蓝转向向乐之询问工作结果。 乐乐是她大学时的学妹,一开始是因为她刚开业,人手不足,才请乐乐在工作之余来帮忙的,后来乐乐就成为她的固定班底,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接一些简单的案子做。 她身材娇小,长相甜美,一张娃娃脸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高中女孩,可爱乖巧的模样很得客户喜欢,更别提她精湛的家事能力了。 「嗯,陈太太家的猫沙我换了,刘先生家里的花园也都浇过水了,然后李小姐家的小孩我也送去安亲班了。映映,刚刚这位先生说的case是不是牧宇航,那个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向乐之报告完今天的工作进度后,急忙问着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乐乐,你怎么了?平常你是不会过问这种案子的。」风映蓝不解的看着她。 今天的乐乐真的不太对劲,向来爱笑的小脸上竟然有着焦急的神情,小巧的红唇紧抿,展现难得的严肃,就连平常晶亮有神的圆眸也都闪着慌乱,莫非,她认识那个牧宇航? 「我……」向乐之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映映,你可不可以接下成先生的这个案子?」其实刚刚听成经山说的故事,她就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确定了,只是她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种机会能够接近牧宇航。 她话一出,不只成经山感到惊讶,连风映蓝也同时诧异的看着她。 「乐乐,你应该知道这个案子跟你去换换猫沙和接小孩是不一样的,他要的是可以跟那个牧宇航上床的情妇,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情妇吧?这种案子我是不可能接的!」 「我知道,但是……映映我拜托你接下这个案子。」向乐之清丽的小脸上布满着哀求的神色。 「小妹妹,虽然我很感谢你帮我说情,但是你该不会是自己想要出这个任务吧?如果是的话那我也要拒绝!」成经山嫌弃的看着她,这女孩一脸未成年的青涩模样,一看就是个青果子,身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你跟我想象中来接这个案子的女人差太多了,我要的是那种腰是腰、胸是胸、身材火辣经验丰富的女人,不是你这种清纯的幼幼班学生,懂吗?」 被他这番抢白羞辱,向乐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没办法反驳。 没办法,她天生就是娃娃脸,圆圆的脸虽然在过了二十岁之后已经不再那么丰腴,但还是有种明显的稚气,至于身材……虽然不是圆滚滚的幼儿身材,但也顶多达到该有的有而已。 向乐之没回话,不代表风映蓝愿意让亲亲学妹被人这么羞辱。「成经山,你给我听好,我们乐乐二十有五了,才不是什么幼幼班的学生,而且清纯的女孩又怎样,难不成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要像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一样,个个都是百人斩才算女人吗?」 「也、也不是啦……」 向乐之听风映蓝为自己反驳,以为自己有希望能够达成愿望,笑逐颜开的说:「所以映映你是愿意……」 「不可能!」风映蓝开口打断她的幻想,「我只是否定他的话,但我没说要接下这个案子,最近公司接下的case很多,没有适合人选可以出这个任务,而我是不可能答应让你去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他刚刚说的,他要租的是情妇,要陪那个牧宇航上床的!你连男朋友都还没交过,怎么去当人家的情妇?你以为当情妇是去那边赏赏花,喝喝下午茶还有牵牵小手就可以的吗?」她话说得不留情面,但是不能怪她,就是要将话说得狠一些,乐乐这傻女孩才能够死心。 风映蓝以为这么说,向乐之就会打退堂鼓,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张着圆亮的大眼,哀求的看着她。 「映映,你前天才说过今年我的生日礼物,只要我开口你就会送我对不对?我今年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答应我接下这个案子,然后让我去就好。」 风映蓝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砖头砸自己的脚,因为知道乐乐向来不会有太夸张的要求她才敢说这种大话,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让她无话可说的罩门。 「好吧,就算我答应你,但是最后决定权还是在委托人身上,如果他不愿意让你去,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风映蓝说着,边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成经山,用眼神示意他敢答应的话就死走了! 成经山自然收到了她的警告,连忙摇头说:「嘿:别看我!我刚刚就说过了,我不会请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女孩来接这个案子,就算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也一样。」 向乐之没说话,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你还不快滚!风映蓝用眼神示意着。 「呃……我先走好了。」成经山看苗头不对,很识相的先行离开。 只是才刚走到楼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也跟在他后面追了出来,他在心中哀嚎了声,只恨自己应该再走快一点。 「成先生,我拜托你,我是真的想接下这个案子,要不然……我跟映映说你只要付一半的价钱就好!拜托你把我租回去好不好?」 向乐之不想这么放弃,话就这么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甚至还主动降价,让随后追下来的风映蓝听见差点没气到吐血。 「这不是价钱的问题……」成经山苦着脸,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只母老虎。 「如果是我身材问题的话,我也可以从今天就去媚登峰,要不然也可以去健身房好好锻炼,只要你把我租回去,让我去照顾他就好。」 成经由低下头,第一次正眼好好的看着她,这女孩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当情妇的料,却这么坚持要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让他很好奇。 老实说她也不是很丑,长相虽然娃娃脸了点,但是五官清丽,两颊边还有小小的梨涡煞是可爱,如果接案的人是她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再加上她都这么可怜的拜托他,还自动要降成半价,如果不答应她,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现在景气不好,能省则省……一想到这成经由的确是有点动摇了。 看见那男人动摇的神情,风映蓝在心中喊了声不好,连忙出声警告他,「成经山你——」敢答应?! 他打断她的话,对向乐之说:「我话先说在前面,我替牧宇航找情妇的用意是希望他不要再那么排斥谈感情,最起码不要排斥女人,赶快脱离像和尚的苦修生活,所以肢体上的碰触是不可能少的,你知道吧?」 向乐之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他不喜欢女人靠近他,你要自己想办法让他接受你当他的情妇,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委托期限是三个月,如果在三个月内,他能恢复像个正常男人,我除了付该有的委托金外,也会给你一笔钱当作奖金。三个月之后,你要留要走就随你了。」 向乐之狂点头,只要能够接近他,不管什么困难她都不怕! 「好吧,就让你去试试看吧!」成经山露出微笑,自动当风映蓝杀人的视线不存在。 第二章 「智霖街一弄123号……」对照着手上已经快被她揉烂的地址,向乐之提着行李,抬头找寻着房子的门牌。 找到了!停在一间有着小庭院的房子前,她松了口气的笑了出来,两个梨涡可爱的旋出。 加油,乐乐!深吸了口气,向乐之替自己信心喊话,否则她怕自己会在电铃按下去的瞬间拔腿就跑。 今天来之前,成经山将牧宇航现在的状况跟她说得更详细,内容不外乎他的性格冷酷又严肃,以及多讨厌亲近人之类的,而映映也不死心的劝着她,希望她能够放弃这个任务。 但是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她早就知道这个任务不轻松,也知道她即将见到的不会是多年前那个温柔的男人,而是一个说话冷酷、性格古怪的室内设计师。 但是那都不会影响到她想要接这个任务的决心。 因为她有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她早就偷偷的喜欢牧宇航好久了。 当时,在第二天的社会新闻中她就知道了他女友全家发生的悲剧,当时她只觉得替他难过,因为她还记得那一天的黄昏他才刚求婚成功,而她也看得出他们有多相爱。 然而,虽然替他感到难过,但是她也不过只是个与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哪里会有机会接触到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呢? 她跟他永远都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两条线,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只是,即使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的消息,无论国内外,只要有他出现的报导,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剪下来收藏,并且从报导中得知他的近况,甚至在一年前,得知他们的设计事务所要搬到她上班的同一栋大楼时,她还忍不住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觉。 但是那兴奋的情绪,在她一次又一次看见他冷着一张跟冰一样的酷脸从她面前走过时,逐渐消灭无踪了。 因为他脸上早已没了当初她见到时的温柔,没有笑容,甚至不关心周遭任何的人事物,而她在心痛之余,却不能替他做些什么。 所以在听见成经山跟映映提起这件案子的时候,她直觉认定这是老天爷给她的一次机会,让她即使要半价将自己出租,自愿奉上自己的清白,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一想到他那温柔的眼,现在只剩下冷酷肃穆,即使向来乐观的她也是有点忍不住怕怕的! 不行,她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怎么可以轻易打退堂鼓呢?加油!向乐之!你绝对可以做到的! 她深吸了口气,纤指按下墙上的电铃—— 拿着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牧宇航面无表情的从浴室走出,高瘦劲拔的身躯充满了力量。 戴上置物架上的眼镜,他随手抛开毛巾,仅围着一条浴巾在腰间,就又要踏入书房中继续工作。 近来成经山那家伙越来越啰唆了,竟然以什么节省公司资源当做理由,禁止他在公司加班超过晚上七点,害他只能把工作带回家里做。 才刚坐了下来,电铃声却突然响起,牧宇航忍不住皱紧眉头,猜测到底是谁这时候会来拜访他。 随手扯过浴袍披上,他抿紧唇往外走去。 打开门,只见一张年轻的俏丽脸庞冲着他直笑,他呆愣一秒后,随即关上门。 「等等,等等啊!门先别关啊!」见他要关上门,向乐之更眼捷手快的用身子挤住门,不让他把门关上。 「闪开。」他冷冷的开口,手不断的施加力量,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 「我不能闪啊!我闪了,你门不就关上了?」向乐之使劲抵抗他的力量,小脸通红,还得扯着嗓子喊着。「起码让我说明一下我的来意吧!」 牧宇航冷淡态度不改,「不需要,陌生人的来意都与我无关。」 见到门只剩下一条小缝,向乐之只来得及用手挡住他关门的动作,透过小小的缝隙朝他喊着,「等等:我是成先生介绍来的管家!」 听见她的话,牧宇航放松了关门的力道,皱着眉看她,「哪个成先生?」 「成经由成先生啊!是他到我们介绍所,说这里有个牧先生需要找一个管家的。」她连忙说出老早就编好的说词,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纸。「我这里还有他聘雇的签名文件,证明我不是骗人的!」 如果直接以情妇这个身分登堂入室,一定会被他轰出去吧?好不容易想到这个说词,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比较好一点…… 成经山?他又要干什么了?他明知道他不需要什么管家。牧宇航在心中疑惑的暗忖。 「我不需要什么管家,你可以走了。」看也不看她手上的证明书一眼,他冷声说完又要关上门。 「不行!我绝对不能走!」她突然大喊,坚决的语调不只自己震慑住了,连牧宇航也不禁停下动作。 向乐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表情一变,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牧先生,你不能赶我走,我……我为了这工作可是把我原本的工作都辞了,而且这合约上说这个工作包吃包住,我甚至连房子都退了,你现在把我赶出去不就是要逼我流落街头吗?」 虽然工作辞了是因为配合这件案子,房子则是因为房东要调涨房租,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理由也不算说谎吧! 而且她可是为了融化他的心,让他重新找回过去温柔的那一面才来的,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打退堂鼓回去呢! 不要小看她了,暗恋的女人力量是很大的,这让一向平凡的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是她真的是太小看这两年对牧宇航的变化了。 听完她的话,他平静无波的脸甚至连挑眉都没有,只是用清冷的眼神盯着她,薄唇轻吐,「滚。」 什么?她都已经把自己最可怜的那一面都摆出来了,他竟然还是不为所动?难不成她还是要跟他比体力,才能够踏进他的房子吗? 他使出全力硬要关上门,向乐之则是用手硬扳着门板不让他关上,一挤一推之下,最终她还是不敌他的力量,门板应声关上也重重的夹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 「好痛……」门板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疼得眼泪直流,白皙的十指随即变得红肿,甚至传来椎心的刺痛。 斜眼看着她收回自己红肿的手,牧宇航对于她泛红的眼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仅是看了她一眼后,还是无情的关上了门。 毕竟旁人的情绪和眼泪与他无关,从两年前之后,他再也不必为谁的眼泪而负责。 看着关上的门板,向乐之有些错愕,也有点委屈,但是她没有放弃,还拚命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其实想想也对,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嘛,他有什么理由凭着她说的话跟一张纸就让她登堂入室了呢? 他没错,错的是她,以为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就能成功,还让自己的手现在又红又肿的,像刚蒸好的面龟一样。 毕竟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小说,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只是他不放她进去,她又坚持不走,看来她只能呆站在这里表达她的诚心,看能不能试着感动他,放她进屋去了。 向乐之看着暗黑的天空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方才出门的时候还听见气象预告说今天晚上会下大雨呢,现在只希望气象报告跳针不准,否则她只能祈祷他很快被她的诚心感动了。 关上了门,牧宇航没有将心思放在门外的女子身上,他径自走进书房继续完成他的工作。 墙上的钟指针不断往前推移,窗外的观景树木上滴落一滴两滴的水珠,然后在酝酿了几分钟后,滂沱的雨势急急落下,骤雨刷去窗外的尘土,让映照在窗上的背影异常的清晰。 直到工作告一段落,牧宇航面无表情的收起绘图板上的图纸,却在转头之间,看见了窝在门口的一个模糊身影。 她还在那里?他紧蹙着眉,停下手边的动作,清冷的眼神染上一丝不解。 窗外滂沱的雨势不断落下,这是梅雨季节常有的现象,即使不用看天气预报他都可以猜出这样的雨势,不到明天是不会停了。 只是那个年轻女孩却还死撑在他门口不肯离开,难道她以为在门口淋点雨,他就会开门了吗? 站在窗边凝视了她缩在雨中的身影半晌,最后他还是关上了灯,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直接关灯上床睡觉。 只是,早已因为工作过度而感到疲累的他,此刻却只觉得神智异常的清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淅沥,辗转无法成眠。 一闭上眼,那个据说是被成经由那家伙请来当管家的女孩,在雨中打着哆嗦的模样就不断跃上脑海。 同时间,站在门外的向乐之看着房子里的灯光一盏盏的熄灭,也猜到房子的主人约莫是忘了她的存在了。 她苦笑着,拉着自己早已全身湿透的衣裳,努力不让那湿答答的布料黏在身上。 湿发散乱的黏在她的颊边,她使劲的拖着盖上雨衣的行李往门口的墙上贴去,试图想用上头突出的水泥块遮住一点雨势。 向乐之用手臂环住自己的身子,试图增加自己一点温暖,迷蒙的眼盯着大马路上三三两两来去的车辆,咬着唇不让自己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就算要她今天在这里淋雨淋一整晚,她也不放弃。 好不容易才能有这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即使这得拿她疼得几乎快失去知觉的手指以及十之八九会感冒的危机来换,她也不愿意放弃。 从那个黄昏之后,她知道从没喜欢过人的她,第一次有了喜欢上人的感受,而经过这几年来对他的了解,她的暗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的她,只要能够接近他一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向乐之甩了甩已经开始晕眩的头,然后无奈的听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唱起交响曲。 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下班后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这里,匆忙间根本来不及吃晚餐,而中餐也因为要忙着交接工作只随便啃了两块吐司了事,导致她现在又冷又饿,肚子狂响。 或许她待在外头淋雨也算是一种幸运,否则进到屋子里被自己暗恋的人听到她肚子响得跟乐器共鸣一样,应该会让她尴尬得想死吧! 她苦笑着,不忘自己想借口来苦中作乐一下。 「还笑得出来看来情况还不是太糟。」 不清不淡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让她诧异的抬头往上望,却引来一阵晕眩,差点站不住脚。「牧先生……你愿意让我进去了吗?」兴奋的小脸上布满着惊喜,完全不敢相信。 他不语,只是用着薄凉的眼神瞅着她。 沉默了半晌,向乐之也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她尴尬的笑着,「呃……不是也没关系啦。」 「他用多少钱请你?」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他是谁?早已头昏脑胀的向乐之在几秒后才回过神,明白他所指的「他」是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成先生。 「呃……」是多少呢?现在的她头晕到不行,好像有几个数字在脑海中闪过,但她却抓不住其中任何一个,「我……我好像忘了……」 牧宇航没再说话,看着她傻气的笑脸,他不明白自己怎的会为了她而走出来查看。 是因为她的手伤是他疏忽造成,所以他小有不安的关系吧!他迟疑的替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回去吧!不要再继续站在这里了。」半晌,他终于再度开口,却是不改初衷要也离开。 向乐之忍着饿和晕眩感,强打起精神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不会离开的,除非……除非你让我进去当你的管家。」 牧宇航蹙紧了眉,不明白她这种无谓的坚持到底从何而来,「就算你站得再久,我也不会答应的。」他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让她知道这种愚蠢的坚持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 「没关系的,就算这样我还是要继续等。」她执拗的回答。 「随便你。」他硬下心肠,不去看她已经淋成落汤鸡却还绽放出稚气笑靥的脸庞。 他这次同样毫不犹豫的关上门,而她眼前的景物似乎越来越蒙眬,双脚一阵虚软,她无预警地身体往前仆去。 完了,在她手残、感冒之前,她会先因为直扑地球表面而先破相…… 突然,一双大手实时的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她还搞不清楚的眨了眨眼,然后缓缓的望向头上那双冷然依旧的黑眸,「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只有这个晚上,明天一早你就必须离开。」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拦腰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去。 「喔。」她胡乱承诺着,但是小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比了个叉。 虽然说谎是不对的,但是现在只要能顺利的踏进他的屋子就好,其他小事就不用介意太多了。 他抱她走进屋内后,立即把她放下,「左手边那边是客房,外面有卫浴。」他简单介绍了下便不再多说,直接回房。 向乐之傻不愣登的不停点头,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进房里,浑沌的脑子却没办法下达指令让身体开始动作。 过了一会儿,牧宇航再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就是一个淋雨淋到傻的女人浑身湿淋淋的站在他的客厅发呆。 他蹙紧眉,将手上的浴巾和换洗衣物扔给她,不悦的冷声开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洗不成?」 帮她洗?一幕幕太过色情的画面跃入脑海,向乐之蓦然涨红了脸,慌张的说着,「没有!没有!我马上去洗。」 呜呜~都是映映说为了让她尽快完成这件委托,硬是帮她恶补了好几天的「性知识课程」,结果那些圈圈叉叉让她害羞到不行的画面,在连续好几天的屏幕和图片放送下,让她堕落了啦! 她小跑步的想逃离他的视线,但是湿漉的袜子跑在光滑的磁砖上没有丝毫的抓地方,一个往前扑,她又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站在她身后的牧宇航眉头皱得更紧,他开始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个麻烦进门了。 勉强稳住身子,她腼觍的回头朝他笑了笑,但在对上他温冷的视线时,又慢慢的低下头快步往浴室走去。 窗外雨声不断,但是在向乐之的心中,这场雨已不复方才的清冷,而是感觉到温暖。 因为她发现了其实他的温柔只是被掩盖在冷酷沉默之下,否则他不会让她进门,甚至还贴心的准备好毛巾和换洗衣物。 关上浴室的门,搂紧他准备好的毛巾和换洗衣物,向乐之喜孜孜的低声笑着。 呵!不管过程如何艰辛,但起码她已经顺利进入他家,接下来她还是得再接再厉,一定要让他走出过去的阴霾才行。 第三章 清晨,滴滴答答的雨声断断续续的响着,也让休息了一整晚的向乐之悠悠转醒。 刚睁开眼,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突然喉头一阵搔痒,让她无法控制的开始狂咳,激烈的程度几乎让她连胆汁都快咳出来。 好不容易剧烈的咳嗽变成了轻咳,她手撑住身子想下床,却不小心用昨天被门夹到的右手施力,霎时一阵椎心刺骨的疼泛上心头,疼得她又是一阵泪珠滚落。 好不容易等那阵疼痛褪去,向乐之才慢慢站起身,以龟速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 他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吧? 她边咳边走到客厅,看到桌上一张小纸条,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要她醒来之后自己离开之类的,她只是重新把纸条给放回去,然后踅到厨房替自己倒了杯水后又回到房间里面,无力的倒回床上。 糟糕!她似乎真的感冒了,向乐之苦笑着,全身发热的躺在床上,就算想照他的要求去做,但方才的走动却已经耗费她太多力气了。 昏昏沉沉中,她边思考着他回来后会有的表情还有愤怒,以及该怎么解释她要留下来的理由,最后还是不敌病魔的侵袭,模模糊糊的睡去。 用钥匙转开了门,只有满室的寂静和黑暗迎接他的归来。 看来那个女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他在心中暗忖。 寂静的空间,是他早该习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真的离开时,除了松了口气之外,还有一种他也说不上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那情绪让他不由得感到烦躁,松开领带,随手扔下公文包,他无力的躺在沙发上。 「咳咳……咳咳……」 在一片寂静中,若有似无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的清晰,牧宇航蓦然站起身,紧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踏进客房,他按下门旁的电源开关,顿时客房里被昏黄的灯光照耀得无一死角,而那个早该离开的女人却依旧躺在床上睡着。 「你为什么还没离开?」他难得的怒斥。 始终睡得不安稳的向乐之,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怒吼声,连忙弹坐起身但是惊人的晕眩感却席卷而来,让她只能抓着棉被努力不让自己又重新倒回床上。 「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咳咳……」经过了一天的剧烈咳嗽,向乐之清脆的嗓音此刻就像是八十老妪般的沙哑。 牧宇航俊秀的脸上此刻布满阴霾,阴鸷的眼直瞪着她,耳中根本听不见她的解释。 「我昨天晚上就已经说过了,只能收留你一晚,你早上起来就必须离开,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你以为继续用这种苦肉计我就会让你留下来?」 这不是苦肉计!她想反驳,但是一阵急咳却让她无法开口。 她急促的咳嗽声无法博得牧宇航的同情,反而更觉得她又在故作可怜姿态,以更严厉的话斥责着她。 「我不知道成经山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甚至还让你辞掉工作,退掉房子,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像你这种女人我看得多了,以为想近水楼台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她委屈的睇着他。 「而且你不会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吗?」他情绪恶劣,故意用打量物品的视线看着她,「你没有倾国倾城的外貌,甚至看起来还笨手笨脚的,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把你留下?光用咳嗽这招,不觉得太矫情做作了吗?」 成经山那家伙老早就说过要塞个女人给他,现在她莫名其妙的出现说要当他的管家,更让他怀疑她的目的不单纯。 如针刺的话语一句一句的刺痛着她,比起他无情的言语,他那种鄙视的眼神更让她难过。 她常常回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温柔,也幻想着当有一天他再度面对她时也是同样温柔的口吻,即使知道他这两年来性情大变,但是当和他刺人的言语和冷酷的眼神直接对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身体的不适加上他冷酷言语的刺激,让向乐之忍不住眼眶泛红,斗大的泪珠悬挂在大眼上,危危欲坠。 原本就已经感到不耐的牧宇航在看见她泛红的眼,语气马上又冷了三分。「哭?没办法解释自己无耻的行为,就只能用哭来博取同情吗?」 「我不是……」她摇着头。 「不是什么?难道你能否认你什么目的都没有吗?难道你可以否认你不是想装病要我收留你吗?」他咄咄逼人的逼问。 他每说一句指责,她的泪流得更凶,头摇得更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低语哽咽。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现在就拿着你的行李出去,否则我就叫小区警卫把你赶出去。」他冷冷的下了最后通牒。 随便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向乐之忍着手痛头痛,硬是让自己下了床,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牧先生,我可以走,但是有些话在走前我必须说清楚。」又咳了两声,向乐之才又继续说:「我的确是有目的才来的,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为了一份工作我不能来吗?难道你就可以这样看轻我吗?我犯了什么错?你不问清楚就认为我的接近是别有用心,那我还能说什么?说到底,并不是我别有用心,是你的心生了病,才会对别人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才会对谁都不相信——」沙哑的嗓音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声,让她好不容易抹干的泪又滚了下来。 牧宇航对于她这番话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抬起眼,冷冷看着她眼泪鼻涕泗流,而且脸色异常嫣红的脸淡淡说道:「说够了?那你可以离开了。」 他的决定在听完她说的话后并没有半分的动摇,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她说的没错,他的心早就病了。 「走就走!」她心寒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俊颜,奋力提着行李绕过他往外走去。 只是方才快速的下床动作已经让她止不住的头昏眼花,更不用说还歇斯底里的大吼了半天,才刚拿着行李走出客房没多远,向乐之就两腿虚软的倒在地上,一阵晕眩后,黑幕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想确定她离开的牧宇航,在看见她软倒在地上时,蹙紧眉头,以为这女人又在耍苦肉计,但她就这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让他察觉事情有异,连忙蹲下身,手才一碰到她的额头—— 「该死的!怎么这么烫!」他忍不住低咒出声。 他低下头,又看到她右手不正常的肿大,懊恼的想起昨天自己还用门板夹到她的手。 他刚刚是疯了吗?怎么没注意到她一直不太正常的脸色,而且她的手从昨天就没有处理过,难怪现在会肿成这样了。 大脚随性踢开她挡路的行李,他拦腰抱起她往车子走去,一踩油门,车子立刻消逝在街道的尽头,往医院直奔而去。 晚上的急诊室像是另一个热闹的黄昏市场,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的在窄小的通道里不停的穿梭,不停响起的小孩啼哭声吵得让人忍不住心烦。 而他手上抱的女人,烧得几乎快要变成白痴,却到医院后有一点清醒,还逞强的想要跳下来,拚命给他找麻烦。 「咳咳……让我下去,我可以自己走……」向乐之逞强的说,虽然她明白自己可能一落地就无力站起,但她不想要他的拥抱,即使他的怀抱温暖得让她不愿离开…… 「可以停止你愚蠢的动作吗?」他不悦的低头瞪视着她。 向乐之被他冷酷的口气给吓了一跳,停止挣扎,呐呐的说:「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了。」酷酷地说完,他挡下一个护士,不悦的开口。 「我们是来挂急诊的,为什么现在没有任何医生或护士来?」 匆忙之中被拦下的护士,口气不佳的道:「今天晚上来挂急诊的小孩子特别多,大人要先等一下。」 听见护士不佳的口气,牧宇航也不悦的回呛,「就算挂急诊的小孩子多,医生忙到没办法来看一下,连护士也没半个人可以过来关心一下吗?她烧成这样,连先量个体温都没有,你们这间医院是怎么搞的?」 这番话对于牧宇航自己来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过去个性温和的他即使遇见态度再差的奥客也不会提高半分声调,即使这两年来他性格大变,顶多也只是沉下脸色,也不曾高分贝的直接回呛人。 该死的!都是手上这个麻烦,让他做出不像自己的事。 原本口气不佳的护士被他这么直接的反呛,也明白这男人不是好惹的,连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我马上先帮小姐量一下体温。」 护士小姐随即手脚利落的完成了量体温等基本检查,但牧宇航的脸色还是黑沉得难看。 下次他绝对不会再来这家医院了!这护士没神经的直接做检查,却没注意到这女人是一直被他抱在手中,现在他只觉得手臂的肌肉隐隐抽搐,看来肌肉拉伤是免不了了。 然而一直被他抱在怀中的向乐之,虽然手一样痛,头也晕个不行,但是她却忍不住想笑,能够就这样窝在他怀中,感受他的体温和令人安心的味道,那是她幻想过多少次的梦境啊…… 「牧先生……」她轻声的开口,小手扯着他的衬衫。 「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一肚子气的牧宇航冷冷的瞪视前方,表明了现在自己不想听见任何的废话。 嘴角勾出虚弱的苦笑,她低低喃着,「就算我想说也没办法了,因为我觉得我又快……」晕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支撑不住,任由高烧占据她的意识,昏了过去。如他所愿,当个称职的病人,不再多说半句话。 原本不打算再开金口的男人,发觉怀中的女人没将话说完,而且全身软绵绵的,低头一看,见她又开始陷入昏迷,再也撑不住脸上的臭脸,慌忙地开口大喊—— 「医生——」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连身体都没办法照顾好,手伤成这样也不会先做一些基本处理,感冒了也不来看医生,非得要小病拖成大病才来急诊室里大吼大叫的,实在是喔,现在的年轻人啊……」帮忙看诊的老医生手里边忙着包扎,嘴巴也没问着,不停的碎碎念。 牧宇航被念得满脸黑线,低头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正睡得安稳的小女人,满心的不是滋味。 她晕了之后,他忙着乔床位找医生,床位好不容易弄到了,医生也来了,却是一个古板龟毛又爱碎碎念的老医生,从小细节念到大毛病就像个跳针的录音机一样,不断的重复。 刚刚那一段「年轻人啊……」从老医生诊疗开始,他就至少听了五次,这女人晕了倒好,只要打打针继续睡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他还得继续替这个只知道名字的女人劳心劳力。 「年轻人就是搞不懂事情的严重性,不知道小毛病也会要人命的吗?好好一只手搞得受伤发炎、感冒也不提早就医,差点就得了急性肺炎,幸好你这小子还知道要先来挂急诊,要不然喔……」老医生叽哩呱啦的继续他滔滔不绝的演讲。 见老医师一时半刻还没办法停下他的精神训话,牧宇航悄悄的返到病房外,拿出手机拨给那个造成这一片混乱的始作俑者,第一通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最后直接转入语音信箱,他蹙眉,然后改拨另外一支电话,这一次电话铃声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成伯,我找成经山。」 微冷的口气,简洁有力的句子让老管家不用问来电的人是谁就可以得知。 「牧先生,我家少爷到日本去出差了。」老管家尽责的将主人交代的话重复一遍。 「日本?」牧宇航不悦的问:「他到日本去做什么?」最近公司又没接什么日本客户,也没有展览在日本举行啊? 「牧先生,不好意思,少爷没有交代。」 「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早上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去的。」老管家照本宣科的回答。 这个家伙看来是知道他迟早会因为那个女人打电话找他,所以才提早逃开的吧! 而且时间还算得真准,她昨天来,他就搭昨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出国,这么明显让人想猜不到都难。 「那他联络的方式呢?」出国洽公至少也会留下联络的方法吧!他是这么想的,除非有人做了亏心事,连留下电话都不敢。 老管家抱歉的说:「牧先生,少爷说这次他居无定所,所以没有留下可以联络的方式。」 他咬紧牙根,一听就知道是鬼扯的理由。 不是说是去出差,出差还有办法搞到居无定所?他以为他是吉普赛人吗?工作还不忘流浪? 「他有说什么时候会回台湾吗?」 老管家面对话筒另一端明显压抑怒火的提问,还是只能抱歉的回答少爷给的标准答案,「抱歉,牧先生,少爷没交代。」 真是好个成经山,敢做不敢当,丢了一个小女孩到他这里来,还随便答应人家包吃包住包拿钱,现在却溜得不见人影?… 「牧先生,等少爷一回来,或者是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马上请他回电给你。」连番回答不清楚、不知道,让老管家也有点汗颜,连忙想出解决方案。 「不用了,我会再跟他联络。」他都摆明要躲他了,怎么可能主动跟他连络? 牧宇航挂断了电话。刚好碰见看诊完走出病房的老医生。 「医生,她……」 「没事了,不过因为太虚弱,这几天还是要多休息,还有她的手这几天不要使力,要不然发炎不容易好。」 「谢谢医师。」牧宇航轻轻点了点头。 「点滴打完,没多久她应该就会醒了,你可以进病房去陪她了。」老医师叮咛完走没几步,又回头说着,「年轻人,现在装酷不流行了,女朋友还是要温柔点照顾啊!」说完他还自以为幽默的眨了眨眼。 牧宇航没为这个误会多加辩驳,只是沉默无语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病房。 解释太多余,她跟他最后也只会是永不往来的陌生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费力气去跟人解释跟一个陌生人的关系呢?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向乐之睁开眼,触目所及全都是一片白,让她一时分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直到浓厚的消毒水味,外加喉咙严重的烧灼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她只记得她歇斯底里的把心里想吼的话全都对着他吼完之后,顾不得接下的任务,提着行李转身就走……后来呢? 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一手扎着点滴的针头,一手则是被包扎得像白面龟,继续往四周张望,病房旁的椅子上有个闭眼假寐的人影,由下往上看去,是一双精致的男鞋,黑色的西装裤,结实的身躯,以及放在胸前的修长十指,再往上……竟然是牧宇航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紧皱眉头的斯文俊颜?! 她低低的倒吸口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以为他已经认定她是不知羞耻的坏女人,看见她昏倒应该只会顺手丢出门,或者是打电话叫救护车把她载走就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他竟然在这里,还窝在那小到不行的椅子上睡觉? 由于双手不能出力,向乐之使劲的用手肘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即使已经很小心翼翼,但是当她好不容易坐起身时,冷冷的男声却同时从另一方传来。 「烧才刚退就想做怪了吗?」睁开眼,牧宇航睡眠不足的眼中布着血丝,语气更是比平常冷上三分。 他本来就浅眠,她自以为小心的小动作,在她动作的第一下就吵醒了他,只是他不想出声,忍着看她到底还能够蠢到什么地步。 她尴尬的笑了笑,咬了咬唇,手足无措的道:「对不起,还是吵醒你了……」唔!在他面前,她似乎老是笨手笨脚的。 「你没有吵醒我。」这是谎话,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顺口说了出来,他起身走到她的病床旁,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保温壶,倒了一碗蔬菜粥端到她眼前,「吃吧!医生说你感冒喉咙发炎,要吃些清淡的。」 他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动作却无比轻柔的舀起仍冒着热气的蔬菜粥,轻轻吹冷后,才送至她唇边,「吃。」 乖顺的喝完第一口粥,向乐之有些迟疑的问:「这个粥……是你买的?」 他一顿,然后神情有点不自然的低下头,「不是,是我煮的,不好喝吗?」 因为时间太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清淡易吞咽的食物,跑去有名的清粥小菜店看了看,除了普通的白粥以外,那些小菜油腻得让他皱眉,最后他只好回家,用他乏善可陈的手艺,剁碎了蔬菜后混着米饭,炖了一锅蔬菜粥再带来医院。 「不,很好吃!」向乐之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感动瞬间跃上心头,他亲手煮的粥呢,尽管粥里面的蔬菜太软烂,米心有点没透,但她觉得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粥了! 「嗯。」听到她的回答,牧宇航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又舀了一匙蔬菜粥喂她。 向乐之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再三保证,「真的真的很好吃,我绝对没有骗人!」 望着她急切的小脸,牧宇航只是用平静无波的冷淡眼神瞅着她,却不再多说什么,拿着汤匙的手就这么动也不动的停在她面前。 呃……看来他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后知后觉的向乐之尴尬的看着他傻笑。 她成天除了傻笑以外,还会做什么?一个突来的疑问突然冒上牧宇航的心中。 「吃。」他不悦的开口。 听见他的话,向乐之直接反应的张开口,又让他喂进一口蔬菜粥,这次牧宇航没给她有再度开口的机会,蔬菜粥一口口的送,就是不让她再继续荼毒他的耳朵。 好不容易喝完了蔬菜粥,他拿着容器到洗手间去清洗。 向乐之躺了下来,漾着两朵可爱的心梨涡躲在被窝里不住的甜蜜窃笑。 其实他的温柔还没有完全消失呢,只是被掩盖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否则他也不会替她煮蔬菜粥还喂她吃粥了,对吧? 第四章 休息了几天,她终于又回复之前活跳跳的健康模样,一早他来接她出院,她也顺理成章的上了他的车,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她载往他家?! 难道生了一个病,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哈!那当然是……不可能! 「你的行李。除了你住院这几天我拿出来的以外,其他的都放在这里,拿着你可以离开了。」站在她的行李旁,牧宇航冷淡的看着她一脸的震惊。 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苦着一张脸,向乐之无措的看着他然后又看着地上的行李。 「牧先生,我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打扫洗衣煮饭,甚至遛狗换猫砂带小孩我都很拿手的。」向乐之为了求得留在这里的机会,开始拚命推销自己的长处。 不过牧宇航对于她的自我推销,完全没有改变心意,「家事我自己会做,而且我没有养宠物和小孩。」所以她刚刚说的那些优点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我……我……」向乐之绞尽脑汁想着能够让自己留下来的长处,却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一个。 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是擅于口才的人,现在要她说服他,脑子里顿时成了一堆浆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用多说,等一下——」 一声声的手机铃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刚刚好选在牧宇航下最后逐客令的时候响了起来。 先是不悦的睨了她一眼,最后牧宇航还是以工作为重,走到另外一边去接电话。 「喂,我牧宇航,嗯……成霖建设的那件案子?我知道.……不满意?哪里?」他蹙眉。 少有人会对他提出的设计图不满意,因为在交案之前他通常会跟顾客作好良性沟通,所以成品应该都不会离顾客希望的相差太远,而现在都已经发包准备动工了才说不满意,这的确是他头一次遇见。 「嗯……好我知道了。」听着电话那头的助理几乎快抓狂的求救,牧宇航当下决定,「跟他们约三十分钟后见面,我等一下就到。」 向乐之虽然不太清楚他跟电话里头的人讲了些什么,不过他要出门倒是确定的,只是他出门了,那她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 「你要走了?那我……」可以留下来吗? 牧宇航赶着出门,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绕过她直接走出大门。 砰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是他给的唯一回答。 跟难缠的客户沟通了一整天,牧宇航拖着疲惫的身子进门,原以为见到的还是一屋的黑暗与寂寥,没想到一进门却是出乎意料的明亮灯光和满室饭菜香,迎接他的归来。 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但是住了两年的房子摆设却是他最熟悉的,那这饭菜香难不成是他的错觉吗? 「你回来啦!」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厨房内飞奔而出。 牧宇航不解的看着那个应该早已离开的人,现在却穿着一件可爱的大头猫围裙站在他眼前。 手里还握着大汤匙,向乐之原本兴奋的心情在他沉默的凝视下快速消散,可爱的笑容僵凝的挂在嘴边,「嗯……可以吃饭了。」 你不是应该早就离开了吗?他以眼神询问着。 「呃……」她哑然无语,突然对他行个九十度的鞠躬,「我真的很想留下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拜托!」 她紧张的揪着围裙,低着头不敢抬起,就怕他一开口就是要赶她走。 静默了好半晌,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难受。 就在向乐之紧闭着眼准备要聆听他最后残忍的宣判时,他终于开了口,但却是—— 「你煮饭了吧?」 意料之外的问话,让她瞬地抬头,「嗄?」 「我说,你已经煮饭了吧?」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次。 迟缓的神经线终于反应过来,她连忙点了点头,「嗯嗯,我想你应该还没吃,所以就擅作主张的先煮了晚饭……」她偷偷觑着他的反应,他不会生气吧? 「那吃饭吧。」他依旧面无表情,丢下话就往厨房去。 虽然搞不清楚他的思绪,但是向乐之还是乖乖的跟在他后面走进厨房。 厨房里,瓦斯炉上正炖着热汤,热汤滚滚沸腾着散发出白色的热气,桌上已经摆了三样简单的家常小菜,一样炒青菜,一盘西红柿炒蛋和一盘卤味,简单的家常菜色却让牧宇航心中一震,垂下了眼,掩去眼中过多的情绪,默默的走到餐桌前坐下。 向乐之连忙添了一碗饭递给他,他顺手接下没说什么就吃了起来。 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紧张的看着他一口一口斯文的用餐,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但是他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犹豫了半天,她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好吃吗?」 抬头看了她一脸不安的小脸,牧宇航先是沉吟了半晌,然后才开口,「这全都是你煮的?」 「嗯!」她飞快的点头,然后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只有卤味不是啦……因为我家里是开面店的,爸妈常常都卤一大锅让我带着,我之前先寄放在我朋友家里,我想说今天就拿回来当晚餐。」 他点了点头,没再看她。 应付完那个建设公司的刁钻要求后,以为回到家又得面对一室的黑暗和寂寥,其实让他有点无力,但刚刚一进门,那只有在回忆中才有的熟悉饭菜香,以及她热情迎来的笑颜,却让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可以不用在身心俱疲时,一个人面对无边的黑暗和孤独吧。 牧宇航苦笑,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但其实他心底却还是无法适应黑暗和一个人孤独的侵蚀。 或许,让她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试用期三个月,包吃包住,薪水就照成经山说的给,休假日你自己决定,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意思是……她可以留下来了吗?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 「还有……」 「是,牧先生。」她马上立正站好,只差没行童军礼。 「以后不用叫我牧先生,吃饭跟我一起吃就好,我不是苛刻的雇主。」他顿了顿,「还有,等一下别忘了自我介绍,因为我除了你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而名字还是为了帮她办住院才知道的。 「好、好的!」她又惊又喜的回答。 呦喝!真是太棒了!她又更靠近他一点了! 「你也添饭一起吃吧!」 「好!」背过身去添饭,向乐之眼眶有点微红,双手忍不住放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 上帝啊!我希望能够一天一点点,一次靠近他一些些,我希望我恋上的人,能够忘记过去的忧愁,恢复他原本的温柔,学会重新爱人,只要能完成这小小的愿望,我就别无所求了。 早上准备早餐,然后看着牧宇航开车出门上班,接下来向乐之便开始打扫家里,再到菜市场买菜准备他的晚餐。 在每天这样规律的生活下,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的试用期一下子就过了一半,不过向乐之的心情却没有更好。 因为他们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他早出晚归的作息和她几乎颠倒,他们真正能碰到面的时间根本是少之又少。 举例来说吧,早上她起来准备早餐时他还没起床,他起床后会直到要出门前二十分钟才会出来吃早餐,吃早餐他向来速战速决,有时赶着去工地还会要她将早餐打包……每天他们唯一能相处的便只有那少少二十分钟的早餐时间,有时候说不定只有他出房门到出门前约五分钟。 然后,他通常得要晚上过了晚餐时间才会进门,有时候甚至会更晚,而向来生活规律的她,顶多就是等到他回家替他热完饭菜后,就开始忍不住周公的召唤了,有几次他过了午夜才回来,她甚至睡到不省人事,连替他热菜都免了。 她连两人碰面的时间都无法掌握,更不用说捉紧时间在他眼前留下印象了。 唉~这么下去,别说是要解开他的心结或是成为他的情妇了,说不定她比办公室打扫的小妹能跟他接触的时间还要少。 那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就全都没了啊! 手上的扫帚扫扫扫,她拚命转着脑筋想着该怎么快速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不管怎么样,首先就是先增加他们相处的时间才是重点! 所以……第一步,她要调整作息来配合他的生活习惯,来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才行。 毕竟她可是抱着重要的任务而来,不是真的来应征管家的啊! 放下扫帚,向乐之拿出自己口袋里随身携带的他的照片,「向乐之,加油加油!」 那个小管家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利落的转着方向盘,牧宇航看了手上的表,指针正指向十二的位置,他不自觉的想起在他生活中多出的小女人。 一开始虽然是因为她煮的家常菜而让她留下来的,但是这一个多月下来,她的确也没让他失望,每天将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让一向是外食族的他,早晚不用去烦恼想着该吃些什么。 而且……看着她充满活力的笑颜,似乎总让他的心感到安定。 有些时候他回去得晚了些,通常只能见到她一脸爱困的憨脸,明明眼皮都快掉下来却还硬撑着要帮他热晚餐的表情,还挺逗趣的。 一想到这里,他沉肃的脸忍不住柔软了下来,后照镜中映照出他嘴角上淡淡的微笑。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是,那个不请自来的小管家不只是照顾了他的胃,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也照顾了他的「心」。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到家,他利落的倒车入库,下了车,不意外的看见房子里还点着灯,这是从她住进来之后的习惯。 她总说,一个家总要有人点着灯,这样才有被欢迎回家的感觉。 那时候她说的天真,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但是这阵子晚归的时候,无论她是否醒着,下车前看到屋子里漾着明亮的灯光,的确是没让他再感受到之前回家的那种黑暗和寂寥。 打开门,客厅里没有半个人在,他不以为意的直接脱了鞋走进去,才刚放下公文包,打算等会儿再到厨房里找那个小管家替他准备的宵夜。 谁知道他连西装都还没脱下挂好,一个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可爱头颅就这么从客房中探出,噙着笑道:「你回来啦!等我一下下,我帮你煮宵夜喔!」 客房重新关上门,过了片刻,向乐之踩着毛茸茸的米老鼠拖鞋,穿着同系列的t恤和牛仔短裤走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走进厨房,嘴里甚至还高兴的哼着小曲。 牧宇航眼里满是诧异,平常十一点不到就已经满脸困意的人现在竟然精神好到可以哼歌?是他的手表坏了,还是她喝了什么提神饮料?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百思不得其解。 「宇……宇航,宵夜煮好了。」就算已经快一个半月,每次喊他的名字她还是有点害羞。 「嗯。」他起身往厨房走去。 桌上摆的宵夜是简单的卤味配上一杯他爱喝的香片,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吃,但是吃了几块之后他又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不好吃吗?」向乐之紧张的问。 「不是。」他困惑的放下筷子,「只是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他不是没有神经,打从他坐下来开始,她直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想装做不知道都没办法。 啊啊!被抓包了!向乐之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放肆的眼神才好。 因为除了之前住院的时候,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了,难免忘形了一点点嘛! 「没有,我只是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她扯开话题,「那个……我有学过按摩耶,要不要我等等帮你按摩?」 以前为了在面摊里忙得全身酸痛的父母,她特地去学了按摩,而且被她按过的人都说赞! 「嗯。」牧宇航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但是等躺到床上准备被按的时候,他才发现答应得太快。 他被她强迫脱掉上衣躺在大床上,她手里拿着精油在他身上涂涂抹抹不说,她甚至还跨坐上他的腰,直接坐在上头按摩。 他不是不近女色的男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跟这个小管家产生这么暧昧的氛围,即使她已经不小了。 「呃……」他是想开口要她下来的,但是真是……太舒服了。 不轻不重的手劲恰恰好捏在他因为长期绘图而僵硬的肌肉,淡香的精油似乎放松了他每一条紧绷的神经,让他忍不住舒服的叹息出声,忘了要她下来这件事。 那舒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上眼休息,享受着身体被舒缓后的平静与舒适。 按完了一套手法,向乐之爬下床,看着他闭上眼似乎已经睡着,斯文的俊颜此刻看不出白日的忧郁与沉肃,完全放松的脸庞让她忍不住看痴了。 「睡着了吗……」她轻轻地开口,双手抚过他变得柔和的脸部线条。 他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让向乐之更加大胆的碰着他,并脱口而出平常不敢在他面前说的话。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好久了,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吧。」她苦笑了声,「其实你就算知道又怎样呢?我知道我这么平凡又普通,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的,但是我还是佷喜欢你,所以……只要能让你过得更轻松更好,我都会努力帮你做的,那你是不是不要继续这么折磨自己了呢?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啊……」 她轻轻的叹息了声,然后替他拉好被子调好空调后,关上灯走出房外。 而躺在床上的牧宇航在她关上门后,眼睛睁了开来,眼里没有睡意,只有了然的明白和……无法抹去的痛苦。 这样的夜,傻的是谁呢?是为了过去无法脱身的他,或者是喜欢上这样他的她? 月光皎洁如旧,只是那单纯的关系却悄悄生了变,他和她这一夜注定是无眠到天亮了吧! 隔天早上,两个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依旧准时起床准备上班,她则是尽责的起床打点早餐。 早餐时间,她和他依旧沉默无言,只有用餐的杯盘碰撞声低低的在寂静的空间中响着。 「我吃饱了。」站起身,他一如往常打算去上班。 「那个……」她突然急急唤住他,「可以等一下吗?」 「什么事?」他转过头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那个我可以……晚上帮你送晚餐到公司去吗?」她紧张的揪紧了裙子,怯怯不安的抬头问着他。 这件委托案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她必须把握更多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才行。 他沉默无语,黑眸凝着她久久,似乎正在探询她这么做的动机。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你既然付我薪水,我想我应该多做一点事情,而且你回来的时候老是吃我已经用过的冷饭感觉不太好……所以,可……可以吗?」她慌忙的解释着,就怕他曲解了她的意思。 他平静的眼中略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动摇,低头看着她充满忐忑不安的小脸,他知道他的回答会决定了许多事。 如果不愿让她再接近的话,他应该理智拒绝的,她已经侵入了他的生活,而这已经是他让一个女人所有靠近的最大距离了。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小管家对他的情感不是他所能响应的,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他应该狠狠的拒绝她的提议,然后在试用期过后,再以不续聘让她永远离开他的生活,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处置。 但是……他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如果不麻烦的话,就拜托你了,我会交代公司的警卫让你上来。」 「嗯!我会好好准备的。」小脸上瞬时绽出惊喜的笑容,她点头如捣蒜,原本就感觉稚气的脸庞此刻更像是单纯的孩子。 看着他离开的挺拔背影,向乐之更是充满了活力,打算要好好替他做一份超营养的活力晚餐让他补充体力。 呵呵!他才刚离开,她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见面了。 与平常一样的夜晚,办公室外的员工早已全都各自回家,只剩下牧宇航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桌上还摆放了几个设计案的配置图和数据,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有点心浮气躁,频频看着墙上时钟,无心专注在赶着要交出的设计稿上。 她应该要到了吧?心不在焉的翻着桌上的卷宗,他分神的想着。 叹了口气,他猛地盖上文件,双手揉着太阳穴,想着自己今天早上的失言。 他不该让她送晚饭来的,尤其是在他昨晚听到她的心情之后。 他不是不知道她可能对他抱有好感,因为她每次看他的眼神总是热烈得让他没办法不去注意,所以他只能为了尽量避开她,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参与许多他没兴趣的应酬。 但今天早上他是怎么了?竟答应让她替他送晚饭来?他明明知道,她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女孩,而现在的他根本就给不起她要的那种感情…… 就在他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情绪当中,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 「对不起,路上有点塞车,我来晚了。」 门后露出的正是那个让他苦恼了半天的女人,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便当盒,娇小的身子因为手上的重量感觉有点站不直。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直接伸出手接过她手上沉甸甸的便当盒放到办公室的茶几上。 「没关系,我也才刚忙完。」不知怎么的,他顺口吐出了安慰的话,不想让她有一脸紧张又内疚的表情。 「是吗?」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好怕第一次来送晚餐就搞砸了,以后说不定他就不让她送了呢! 向乐之手脚利落的将日式四层便当盒一层层的掀开放到桌上,精致美丽的餐点色彩诱人的排列着,不断散发出香气。 「夏天比较热,我想说做点比较清淡口味的东西,所以放了很多凉菜,你吃吃看!」递给他一副碗筷,她又再拿出另外一双筷子不断的将菜往他碗里来去。 「好了,你也吃吧!」他出声阻止她继续往他碗里堆成小山的举动。 「喔。」察觉到自己似乎兴奋过了头,她呐呐地缩回手,摇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还不饿,你吃就好了。」 「嗯。」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吃饭,不再抬头看着她。 着迷的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向乐之觉得心头涌起了无限的满足感,啊,如果这一刻能够就这么继续下去该有多好? 突然,她轻呼了声,拿出包包里的手帕朝他脸上轻轻拂去,「这里沾到酱汁了。」 「这样就干净了……」对上他凝视着她的眼,向乐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的动作有多么的亲昵。 僵硬的想收回手,却愕然的发现他竟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眨着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不明白他 什么会有这个动作。 「昨晚……我没睡着。」他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 没……没睡着?!她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他没睡着?那不就代表她昨天的自言自语他全都听了进去?白嫩的脸皮上突然爆出一片嫣红,她瞪大了眼,咬紧唇,羞愧的不敢看向他。 他他他……他全都听见了?那……她该怎么办?不,应该说他会怎么做?他不会再允许她接近了吗? 「我不是你应该喜欢上的人。」他凝视着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慢慢的说着。 「我知道。」她垂头丧气的说。 她当然知道,她和他根本就不相配的,他喜欢的应该是像那个黄昏见到的女人一样,看起来柔弱美丽,就像一朵惹人怜爱的茉莉花,而不是像她这样没有女人味,还被批评 青果子的小杂草。 但是……即使如此,现在短短的时间中,她还是希望能够替他抚平一点眉宇间的哀愁,这样小小的愿望难道不行吗? 一想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不安的脸望着他急促问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你,也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的,但是就算是这样,可不可以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就好,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 她奢求的真的不多,只要这样就好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快速的隐藏在平静无波的眼神中。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她会否认或者是解释,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老实的承认。「很抱歉,但是我不喜欢身为管家却对我有其他的念头的人在我身边,所以……」 他才正要说出她不适任的话语,却被她急急截断—— 「不当管家也没关系,如果我用情妇的身分留下来的话也可以吧!」而这也刚好符合了这个任务的最大要求。 情妇?!他皱起了眉,不敢相信看来清纯保守的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你知道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咬了咬唇,她以异常坚定的声音回答他,「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条件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定定的看着她,原本无波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她真的明白情妇要做什么吗?这跟她现在只是煮煮饭、整理家务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故作清高的男人,虽然过去两年他从未碰过任何女人,那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心,但他们昨天晚上那种暧昧氛围让他知道自己对她并不是没有感觉,他不能够保证他什么都不会做,即使这样她也愿意留下?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以坚定的语气说:「我知道。」 她心里明白留下来后,她不再只是单纯的替他煮饭打扫,她会与他裸裎相对,做出许多羞人的事情……但那都不是问题,早在她拜托映映还有成先生让她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了。 她不害怕,顶多只是有些紧张,即使她从来没有经验,但是只要对象是他,她愿意而且无所惧。 沉默的凝视了她半晌,他放下她的手,重新举筷就食,没说任何的话。 她紧张的忍不住开口询问,「我,还是不……不行吗?」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就留吧!」 牧宇航心头莫名涌现一种怒气,近乎赌气的答应了。 那怒气是因为她竟然会提出这种自甘作践自己的提议,还是因为他怪自己竟然会为了她提出这种提议而有了动摇? 她微怔,然后激动的捂着脸,怕自己会忍不住欢呼出声。太好了!她可以留下来了,他的意思是这样的吧? 是吧? 第五章 窗外阴雨绵绵,这样的日子适合哀悼与追忆。 一早,向乐之就准备好他预订的白色海芋花束和几样水果装在提篮梩。 看着一整个早上牧宇航都未曾开启的房门,她却不敢敲门打扰,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两年前的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却也是他的女友一家葬生火海的日子。 只是……他一直将自己锁在房内,让她忧心万分,在他房门口挣扎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算敲门,手才刚举起,房门却在此时应声而开,让她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举着。 无视她担忧以及尴尬的模样,牧宇航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平日沉肃的脸庞此刻更是凝重三分,但她看得出来他眼神中有不能抹去的哀戚。 「先吃点东西好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束和水果提篮直接往门口走去。 心冷了,伤得彻底的人还需要食物吗?味如嚼蜡不吃也罢! 他异于平常的沉默让她更是担心,忍不住开口,「记得撑把伞,外面还在下着雨呢!」她拿着早准备好约雨伞递到他眼前。 他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收下伞,然而她却执拗的伸长了手,便将伞推到他眼前,他最后也只能收下。 「你……」她担心的开口,原本想要他早点回来的话却绕了舌尖一趟后又咽了下去,「开车小心一点。」 从映映在接下任务后替她搜集的资料得知,这两年每到这一天,他总是会一个人带着一束花和一篮水果到墓园去待上一整天。 而她现在不过是他名义上的情妇,有什么资格多说什么呢?只能要他多加小心而已。 「嗯。」淡淡应了声,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第一次发觉,送他出门的时候竟会让人如此不舍与难过。 寂静的墓园中,烟雨蒙蒙,细密的雨丝纷乱落下,正如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心怡,我来看你了。」 他弯身将白色海芋放在墓碑前,孤寂的身影站立在墓前,温柔而悲伤的眼神凝望着碑上女子灿笑的照片,熟悉的笑容依旧,人却早已不在了。 墓旁,管理员细心约为他准备了一桶清水,他拿起水勺缓缓淋下,仔细洗去墓碑上的尘土,也洗净墓碑上沾了尘的容颜。 在墓园的入口,向乐之娇小的身影撑着伞,担忧的望着那个没撑伞,独自伫立在墓园中间的男人。 他出门后,她还是放不下心,所以拦了辆出租车跟在他后面,她不敢靠他太近,只是静静的站在入口处,看着他自虐的站在雨中凭吊他的女友。 只见牧宇航呆呆的伫立在墓前,任由绵绵细雨洒落在他身上,打湿了他一身的黑衣。 他是借着自虐来惩罚他自己吗?曾经是那么温柔又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如今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墓碑前,彷佛天地间所有的风雨都与他无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与自责当中。 向乐之站在远处陪着他,陪他啜饮这不可言说的哀伤与心痛。 但雨势越来越大,她忍不住转头拜托墓园的管理人,「先生,拜托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伞送去给那位先生。」因为下着雨,墓园中几无人烟,只有一个人影,格外的醒目。 管理员抬头望向墓园中的人影,立刻知道那人的身分,「我知道,是牧先生嘛!他还真是痴心!不只清明、过年过节,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他发现自己碎碎念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小姐,你认识牧先生喔?」 「嗯,所以请你帮我送把伞,好吗?」她诚恳的拜托着。 管理员不解的看着她,「你既然认识的话,怎么不直接自己拿去给牧先生就好?」 她垂下眼,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他新聘请的管家,我是看先生忘了带伞才追来的,我如果拿伞给他的话,怕被他认为我偷懒,没待在家到处跑,所以想请你帮我送,还有……就是不要说我有来过好吗?」 她想,他应该不会想在这种时候看见她吧!向乐之苦涩的想着。 管理员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她的理由怪怪的,但是也不再多想,反正年轻人的想法他老人家不懂地无所谓啦! 牧宇航沉静的望着墓碑许久,回想着他们之间甜蜜的过往,突然头上出现一个黑影遮住了雨丝的滑落,让他不解的往旁边看去。 「牧先生,雨大了,还是撑把伞吧!」管理员咧嘴笑着。 牧宇航没接过伞,只是淡淡的说:「谢谢,不用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雨多少能洗刷他身上的罪恶,让他的内疚能够少一些。 「唉呦!年轻人啊,这么不照顾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呢?你就拿着吧!」硬把伞往他的手梩放,管理员看了看墓碑后,摇头叹气。 「我在这地方待久了,看的事情也多了,年轻人就听我的劝吧!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不管多苦多难过,死去的人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了,你就算在这里淋雨淋到重病住院,她也不可能跳起来问你好不好!」 管理员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人啊!活着不过就这几十年,有人早走,有人晚走,谁能逃得过吗?你既然活着,就该好好的过日子,睁开眼多看看身旁吧,总是会有人正担心你的。」他意有所指的说完,迈开脚步走回管理室,留下他一个人继续站在雨中。 牧宇航没有理会管理员什么时候离开的,从头到尾他也没答上半句,他听太多这种安慰,而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而是让自己能够好过一点的赎罪。 是夜,向乐之正准备就寝前,不放心的先绕到他的房间去看看,却讶异的发现他身上还是穿着早上那套微湿的衣裤,两眼无神的坐在床上。 她忍不住走进房间,走到他身旁,「先换件衣服好不好,你全身都湿了,会生病的……」 他动也不动,让她也有些恼了,双手抬起他的脸,让他正眼望着她,「够了吧!你一整天都这样要死不活的,就算是悲伤也该有期限的,不是吗?」 毫无生气的黑眸第一次染上怒气,「你知道什么?!」他用力攫过她的双手,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没有人了解他心中的自责,那股罪恶感已经快要压垮他了! 她眼底没有惊慌,只是紧紧的反搂着他,忍着想哭的冲动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难过。」 「你懂什么难过?」他狂吼着,「你现在只让我觉得你很不要脸,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跳上我的床,准备献身当我的情妇了吗?」积压的情绪让他急于找一个出口,他口不择言的挑了最伤人的话攻击她,彷佛藉由伤害她就能转移他心中的痛苦。 「我只是想安慰你……」向乐之低泣着解释。 「安慰?你凭什么安慰,就凭你的身体吗?」猛地推开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然后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部,他陡然意识到她柔美白嫩的身躯正如此紧贴着他。 「宇航,你别这样,放过你自己吧,那不是你的错……」没有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向乐之一心只想让他从痛苦的泥淖中出来,抱着他哽咽的喊。 温文的脸庞闪过一丝的狼狈,「够了,住嘴,该死的!这都是你自找的!」低咒了声,他俯下身,粗鲁的吻上她的唇,双手甚至急躁的拉扯着她身上的睡衣。 向乐之一开始差点被吓傻了,但随即羞怯的将双手攀上他的头,任由他在她身上点燃陌生的情欲之火。 自从那天他答应让她以情妇的身分留下来后,他却从来没对她做过任何踰矩的事,而今晚,他或许是迫切的需要另一个人的温暖吧,如果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忘记痛苦,她心甘情愿。 他的动作不能说温柔,有些时候过大的手劲甚至让她觉得痛,但是她全都忍了下来,没在他面前轻哼半声疼。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微湿的衣裳,就这么冲破了她纯洁的象征,剧烈的疼像是要撕裂身子一般,让她终于忍不住低哼出声,眼角滚下泪水。 他身体微微一僵,一个抽出,带出了令人惊诧的血丝,他震惊的看着她,天啊!他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他放轻了动作,温柔地吻着她,嘴里不断重复着歉意的话语,直到她的身子不再僵硬,并开始回应他后,才开始慢慢的在她体内律动着。 向乐之感受到他的温柔,泪落得更凶,终于,那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温柔男人回来了…… 她的口中尝到了咸咸的泪水,她拭干了自己的眼,却抹不去不断淌落的水液,她抬头往他望去,才惊讶的发现那不断落下的,不是她的泪,而是他的。 他在她耳畔说着抱歉与抚慰的话,她听得出他的浓浓歉疚,傻瓜啊,他没有错啊!她是以情妇的身分留在他身边的,跟他做爱也是她自己愿意的,他为什么哭呢? 紧紧拥着他,她生涩的跟随着他,慢慢的,她在他一次次温柔的动作中获得了欢愉,让她再也没办法思考,只能拥着他不断的喘息呻吟。 即使在最后的那一刹那,他依旧不断的道着歉,哽咽的发出低吼,一同与她冲上最极至的欢愉。 那前所未有的欢愉让她几乎陷入昏迷,而在昏迷前她伸出手,试图想抹去他黑眸中的心疼还有愧疚。「别哭……」 愧疚的黑眸看着她累极的脸庞,牧宇航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楚与心疼。 他原本并不打算真正履行这段包养情妇的关系的,他不想谈感情也不想与任何女人有关系,那时只是被她一激才答应收她为情妇,但是如今却…… 牧宇航回想起刚刚她试着安慰他的话,那句「别哭」回荡在他心头久久,也奇异的让他在她的温柔中感受到宁静的感觉。但,即使如此,谈感情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手轻抚上她的柔嫩双颊,不明白为何毫无男女经验的她,竟自愿说要做他的情妇? 也罢,就让她以情妇的身分留在他身边吧,以金钱为基础的相处是他现在唯一能接受的关系…… 「这件衣服你说过你想要吧?还有这件和这件……」男人一边看着衣架上的衣服,边说边拿然后丢给她。 「我……」女人眨着无辜的眼,话还没说完,马上又得伸出手去接住男人丢来的衣服。 在她几乎快负荷不了她手上的重量时,他终于停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去试穿!」 「我……我不用试穿啦!」她根本就没有要买衣服啊!女人苦笑着。 「不用试穿?也好!」男人像是听不懂她的拒绝,招来店员,「她手上这些衣服全都包起来。」 包……包起来?!瞠目结舌已经无法形容女人脸上的惊讶了。 「那个……」才想跟他好好谈谈,但是店员已经将衣服打包好送到他手上。 「好!走吧!去下一家!」 什……什么?还要下一家?向乐之似乎听见了电视剧中女主角心中的os。 她愣愣的看着屏幕上男女主角的奇怪互动,然后忍不住偷觑了下坐在身旁看杂志的牧宇航,回想起最近两人的相处情况。 自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有了大幅的改变,虽然谁也不去提那一晚的事,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两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他不知怎么的,开始像电视里面的男主角一样,不停的买东西给她,甚至还办了好几张附卡要她拿着,说她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尽管买。 她表面上笑着,心中却有点难过,这是代表她现在正在享受情妇该有的待遇吗?所以她这个任务已经达成了吗? 但她不想要这样,她不想要他的钱,她想要他跟她一起约会、看电影,就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 呵,她在想什么呢?他愿意接受她当情妇已经很好了,她怎能贪心的奢望他们成为男女朋友呢…… 她该知足了,虽然他依旧沉默少言,但是在面对她时却不再老是面无表情,甚至他会在假日的时候和她坐在一起闲聊。 尤其当他们聊到建筑时,他那自信光彩的模样煞是迷人,让她好几次都看他看到出神。 牧宇航抬头,好笑的发现向乐之又看着他发起呆了。 这阵子与她的相处很自在,她也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他在闲聊中发现,这个看来稚气的小女人竟然对他的作品如数家珍,有些细节甚至记得比他还详细。 「你还记得我在千禧年替国外设计的一栋公司大楼吗?」他曾试探的问着。 「那一年你不是只设计了国外的一栋公共建筑,还有国内的几间豪宅设计和改建而已吗?有公司大楼吗?」她直接反应回答,完全没有犹豫。 「那你最喜欢我的哪一件作品?」提到自己的专长,他自己也开始兴致勃勃了起来。 「嗯……我想想喔!因为你有好多件建筑作品我都很喜欢,好难选最喜欢的一个喔!」她有点苦恼的想着,然后讨价还价的问:「一定要最喜欢吗?不能一起都很喜欢?」 「不行!」他浅笑着说,「一定要找一个最喜欢的。」 「喔……那我要想一想。」她皱紧了稚气的小脸,一下扁嘴,一下歪着头沉思,差点逗笑了他。 她明明都已经快二十六岁了,怎么个性还这么单纯可爱呢?他摇头浅笑暗忖。 她突然拍手大叫,「我想到了,我最喜欢你在一年前参展得奖的那一栋美术馆的设计!」 「喔?为什么会喜欢?」那间美术馆的设计也是他的得意之作,虽然目前还没有建成,但是光看模型和仿真的3d动画,就可以约略知道整个建筑的构成。 只是这个作品因为还没有实际建成,所以很少人知道,而她竟然会知道甚至还列为最爱?这的确引起了他的好奇。 「因为那栋建筑的设计一开始像是进入一栋黑暗的房子,但是进去之后,刻意高挑的角窗,突如其来地带进一室柔和漫射的阳光,屋子里头所有浪漫的想象,透过屋子的角度延伸到玻璃窗罩外的天空深处,这样的感觉很浪漫而且很像挖到宝藏的感觉。就像是我们走进美术馆中,不知道会看见什么,但是看到美丽的图画之后,也有像挖到宝藏的感觉,这样不是很奇妙吗?」她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就像个急着炫耀自己想法的孩子。 牧宇航看着她因为兴奋而熠熠发亮的双眼,心中其实也备受感动,因为她竟然能将他从没说出口的设计理念说得如此准确,彷佛就像她也是这个建筑的设计者一样…… 「我知道我长得还不赖,但看这么久不累吗?」他调侃的说,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下头轻吻了她红润的唇。 「啊……」她脸红红的轻呼,羞涩的望着他。 他没让她有继续说话的机会,灵巧的舌堔入她口中与她嬉戏,双手则是缓慢的轻抚过她身上的肌肤,点燃簇簇火焰。 相较于之前的粗暴,他后来的拥抱都显得怜惜万分,每一个碰触都极为温柔,甚至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呻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解开她的衣裳,他用唇膜拜过她身躯的每一寸白皙柔嫩,温柔的话哄着她每一个青涩的反应,直到她忍不住崩溃在他的怀中为止。 沉静且深邃的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缓缓让自己的坚硬没入她紧致又热烫的柔软中。 他们同时叹出长长的满足叹息,然后他挺起身缓慢而又温柔的一次次的进出,带领着她迎向让人晕眩的高潮。 第六章 激情过后,向乐之无力的窝在他怀中轻喘着气,像只小猫似的蹭呀蹭的。 「你不是说要去外面走走?刚好我有空,看要去哪里一起去吧!」 他好笑地看着怀中女人突然回过神,弹坐起来,唇角的弧度愈加明显。 「我要去百货公司买东西,你可以陪我一起丢吗?」 牧宇航表情僵了一下,「你确定要去百货公司?」 她竟然在两人欢爱过后随即提出购物的需求,难不成她真的把身体当成交换金钱的工具吗? 「嗯!对啊!你有些袜子要买新的了,还要买一些床单寝具……」她离开他的怀抱,跳下床,开始清点要趁这次逛街补完应该要补齐的东西。 原来她是要买他的东西啊! 他不想去思考为何自己松了口气,看着她四处团团转的身影,原本沉下的脸色也慢慢回温。 「不用赶,慢慢来就好!」他出声叮咛着。 话还没说完,她小跑步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后跌去,他慌忙起身,及时接住她差点撞到桌角的身子。 「我不是才刚说要小心了吗!」他故作严厉的说。 「嘻嘻!对不起!我会注意的!」说完,她一站好马上又小跑步离开,完全忘了上一秒才保证说要注意。 小跑步离开的向乐之嘴角有着掩不住的笑意,因为这样的生活让人感觉超幸福的。 假日的百货公司人潮多到只能用人挤人来形容,幸好现在不是什么折扣期,否则人潮更会多到让人难以行走。 「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顺便吃中餐?」她抬头问他。 「嗯。」虽然手上已经提了一堆的提袋,但是牧宇航却不见疲色。 找了个位子坐下后,他看着那个只负责开口说「买」,连个纸袋都没提,但却已经不断捶手捶脚的「破少年」。 「这样就脚酸,等会儿要再买你的东西的时候怎么办?」 「我的东西?」向乐之手一停,一脸疑惑,「我没有要买东西啊!」 今天她开的购物清单全都是他的,什么时候要买她的了?而且凭她的薪水,这里的东西能买得起几样,她也很怀疑。 「买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女孩子不都买这些吗?」他提议着。 她挥了挥手,笑着道:「不用了,我又不是没衣服穿,而且……这里的衣服都很贵,我还是算了吧!」 他淡然一笑,「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就买你喜欢的就好了,钱我会付。」 向乐之在心中苦笑,她知道他不担心她花钱,但是她不想啊! 虽然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是金主与情妇,但是在她心中,她仍旧幻想着两人是对情侣,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动用到他的任何钱,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感情变得很廉价。 突然,一个突兀的女声插入两人的对话当中。 「这不是宇航吗?难得你也会来逛百货公司?」中年妇人暧昧的瞄了向乐之一眼,「陪女朋友逛百货公司啊!真体贴喔!」 「王阿姨你好!」牧宇航有礼的打着招呼,然后转头要介绍向乐之的时候,他停顿了下才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现在的管家,您可不要帮人家乱配对!」 听到他的话,中年妇人尴尬的笑了几声,随便寒暄几句之后便先行离去。 她走后,牧宇航开口解释着,「那是我们公司那栋大楼的房东,虽然后来我们把大楼买下来了,但是她还是常常帮我们介绍案子做。」 「嗯。」向乐之低着头,匆促的应了声。 他为什么不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她以为这些时间以来,他对她的好,还有他的转变都证明了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同了才是。 唉~果然是她想太多吗?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情妇而已,在外面的介绍她甚至连朋友都不是,只是个管家…… 她静静地用着自己的餐点,不再多说些什么,而牧宇航这时候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关心的问:「怎么了吗?等一下要不要再去逛?」 「没事,吃饱就回家吧,我本来就没有要买什么东西。」她笑笑的对他说,硬装出自己不在意。 她最想要的东西,这里买不到,而他越是想买些东西给她,越让她觉得难过,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物化的物品。 「是吗?」 「嗯,我吃完了,我先把东西拿去丢。」匆匆端起自己其实只吃到一半的餐点,她快速的离开座位。 牧宇航没留她,只是平静地继续吃着他的东西,或许他心里知道她为何匆匆离去,但是他不想去了解。 离开位子后,向乐之慢慢拖着脚步去找垃圾桶,拖延着回去面对他的时间。 「咦?那不是乐乐吗?乐乐!」 她听见了呼唤声,忍不住回头四处张望到底是谁在喊她。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大男孩奋力不停的朝她挥手,「乐乐,向乐之,我在这里。」 向乐之看见那个大男孩的脸,原本郁郁不乐的脸庞也展露一丝笑意,朝他走了过去。「我还想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小六子!」 「乐乐,你最近到哪里去了,怎么我才休个假你就忽然辞职了,莫非……」被叫做小六子的大男孩狐疑的眼神往她的小腹望去。 好气又好笑的打了他一下,向乐之笑着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家里有点事要帮忙,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小六子是之前她在公司中负责带的新人,因为两个人年龄相近,而且同样都 娃娃脸苦恼,同病相怜之下,两个人的感情也特别好,因为他姓陆,所以她都叫他小六子,而他也不管年龄比她小,老是没大没小的叫她乐乐。 「吼~乐乐,你真不够朋友,要辞职也没有先跟我这个朋友说,害我休个假回来,听到你辞职了超震惊的!」小六子不甘的抱怨着。 「抱歉啦!临时辞职的,没有跟太多人说。」她露出歉意的微笑。 「没事没事啦!对啦!我跟公司一群人出来吃饭,要不要过去我们那边坐坐,聊聊天?」小六子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就要往他们的座位走去。 「咦?等一下啦!小六子我……」 「不好意思?她是跟我一起来的。」一道清冷的男声落人两人身后,下一刻,向乐之被握住的手甚至硬被抽走,整个身子被往后带去。 小六子抬头看去,一个脸有点冷但不减斯文俊俏的男人站在向乐之身后,脸色不豫的瞪着他。 他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一个男人了?小六子在心中暗自反问。 「小六子,对不起喔……下次有机会再约吧!」她虽然不懂牧宇航 什么突然会出现,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隐约传来的怒气。 他在生气?为什么? 沉下脸,牧宇航不礼貌的直接拉了她就走,微酸的味道泛上心头,那个看起来和她很亲昵的大男孩是谁?是她的朋友或者是…… 「等等,宇航我们要去哪里?」一路被他拖着走,向乐之忍不住问。 「他是谁?」没回答她的问题,他反问。 她怔愣了下,然后老实的回答,「你是说小六子吗?他是我之前公司的同事,好巧喔,竟然会往这里遇见呢!」说着,她的口气又忍不住轻快了起来。 「以后出门,少跟不熟的男人说话。」太过招摇!一朵小花就该安安分分的守在他的屋子里,怎么可以随便对他人绽放? 不熟的男人?「可是我跟小六子很熟啊,他应该不算吧!」她当然不会随便跟陌生的男人说话,可是小六子她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有多熟?你跟他……感情很好?」他忍不住用那种善妒的口气问着。 看不懂身旁男人的脸色已经不太对劲,向乐之还眉开眼笑自顾自的说:「嗯,小六子跟我感情好是公司里大家都知道的啊!」还常有人以为他们是亲姊弟呢! 牧宇航听她笑着说她与另外一个男人感情好,莫名的,心中的不悦感越来越重,就像是某种心爱的东西被抢走般难受。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请自来的管家兼情妇在他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不同了?否则他怎么会对她产生这种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独占欲? 粗神经的向乐之说了半天的话后,终于察觉到身旁男人久久沉默不语的不悦,试探的问着,「你……不高兴啊?」 「没有。」呐呐地偏过头,牧宇航不想承认自己对她已经有太多的在乎。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竟然在吃那个什么小六子的醋! 「真的?」看出他的口不对心,向乐之也跟着歪头过去看着他。 「真的。」他回答的快速,反而更让人怀疑。 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她有点不敢相信的试探问着,「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被揭穿心思让他快速否定,「当然不是。」 听见他再度快速的否决,反而更让向乐之确定了他的心意,而且他耳根上泛着的红热更是骗不了人的证据。 她笑得甜蜜,却没再继续追问,只让他继续拉着她像在健行一般,快速的离开假想情敌威胁的地方。 她原以为那天之后,他们的感情会更进一步,但是向乐之却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 现在他除了让她料理三餐外,其他的家事都不准她做,还因此请了一个固定打扫的欧巴桑来。 即使她跟他反应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甚至跟他提过她也可以去外面工作,但是他却一口拒绝,甚至要她不准再提起这牛事情。 于是她每天只能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感觉就像个每天等待主人回家的宠物一样。 而且,最让她不舒服的就是,他不断送礼的举动。 最近他下班回来总会买一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衣服包包饰品给她,结果就是她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还得多买一个柜子来摆他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不过重点不在他买了那些东西,重点是,他每次回来都要看见她把那些他买的东西全都给穿上、戴上不可,否则就又要冷着脸闹脾气,他个性反复的这一面,让她老是无所适从。 「唉……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呢!」她苦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摆在床头的手机响起,她叹了口气,暂时放下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伸手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风映蓝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忍不住蹙眉,「怎么,那个男人虐待你了?是不让你吃还是不让你睡?要不然怎么会有气无力的。」 「没有……他对我很好,我吃多睡多,只差快没变成神猪了!」她苦笑着调侃自己。 吃多喝多,就某一种方面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虐待吧!因为她又不是神猪,这样整天关在家里,除了吃睡以外找不到事情做,整个人都发懒了! 「喔?那听起来挺不错的。」风映蓝知道背后必然还有其他的隐情,但是她也不急着追问,反正等两人见面后再慢慢拷问也不迟,「对了,你那里应该快搞定了吧!」 搞定?向乐之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她一点都摸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起码他对女人不再排斥了,而他脸上也不再那么沉默冷肃,所以她这个情妇的任务应该算是成功的吧? 其实他真的对她很好,除了那些买东西送礼物,还有不让她工作这些事情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以外,他会偶尔买花回来讨她开心,甚至说点甜言蜜语,甚至还让她进入他的工作室里,让她参观他还没对外公开的设计图。 他不只慢慢有回复之前温柔男人的趋势,甚至她觉得他的宠溺早已超越了对待情妇的关系,而比较像个情人,让她有他几乎快爱上了她的错觉。 「快搞定了就好!我这里有件案子是帮人家pub代班的,时间不会很长,大概晚上三四个小时而已,最晚顶多到十点就可以走入了,帮我个忙,接下这个案子吧!」风映蓝翻了翻资料,连环炮似的将案子的大概给交代清楚,乐乐之前受过专业调酒训练,这个任务她接最适合了。 「我是很想帮忙……但是他不知道会不会让我去……」向乐之有些难以启齿的说。 「他?你是说那个苦情的男主角?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敢控制你的人身自由吗?你去哪里难不成还要经过他的同意不成!」风映蓝娇媚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声调,火气不小的开呛。 「可是……他最近好像不太高兴……」或者该说是有点阴晴不定。 「不高兴?我理他高不高兴!他是不是没有搞清楚啊,你现在只是他的情妇,又不是他家买断的童养媳,他凭什么管东管西的,连你要去哪里都要管?」 「我……」 「不要我我我的了,今天晚上先来试试吧!找个理由溜出来,知道了吧!」说完,风映蓝大小姐豪迈的挂上了电话,不让另一头还拿着电话的小可怜多说上半句。 瞪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向乐之头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唉唉~现在她不会觉得无聊了,因为她现在得要想个好理由,才能先瞒过等一下即将回来的男人…… 站在珠宝精品店中,牧宇航仔细的看着柜中的首饰,心中斟酌着这次该买些什么回去才好。 只是,看着满室闪着宝石光辉的饰品,他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因为他正用他最不屑的手法——以金钱来换取她的陪伴。 他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她最近对他的举动感到很迷惑,但他实在不想承认让他做出这些愚蠢动作的真正原因是——那个小女人口中和她感情很好的男同事! 那个男人有着爽朗的笑容,活泼的个性,年轻的外表,甚至连身材都有一定的水平,他敢说那男人绝对是大部分女人梦想中的对象。 相较之下,他的脸显得太过斯文,身材虽然结实却也偏瘦,更不用说他沉默的个性和不懂得讨女人欢心的呆板了,两人不用比较他都知道她的心是偏向哪一边。 因为她总是担心又担忧的面对着他,偶尔还会露出苦涩的笑,而对于那个男人,她则是简单的就露出可爱的笑容,完全的信任。 这让他顿时领悟了一件事情——她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即使她从来没说过,但是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当他的情妇。但是如果那些高价的衣服首饰可以留住她的脚步,让她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在他身边的话,他愿意将她想要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先生,需要帮您介绍吗?」门市小姐见他站在钻石戒指的展示柜前许久,连忙过来招呼。 这位不多话的先生最近常常光顾,让她这个月完全不用担心业绩的问题,不过他之前都是买些耳环项链的,这倒是他第一次看戒指,她猜大概是好事近了吧? 「先生,如果您想跟女朋友求婚的话,我还满推荐这款花瓣型设计的戒指,它的款式典雅,很适合温婉的女孩子,中间的钻石有一克拉,虽然不大,但有着低调的奢华,就算您女朋友在平时配戴也很适合……」门市小姐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婚戒?是啊,如果跟她结婚,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在他身旁陪他了…… 甩了甩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动了用结婚将她绑在身边的念头。再一次的,牧宇航在心中觉得自己的手法下流,但是他没有办法,陷在可能失去她的不安全感中,他只能抓住任何能够安心的方法。 这种不安全感是他之前与心怡交往时不曾有过的,他到底在何时爱上了这女孩?怎会将感情放得如此深,让他患得患失像变了一个人…… 「先生,您若觉得这款戒指的钻石不够大颗亮眼,我们还有这款三克拉的戒指,设计也很精致……」因为他一直没说话,门市小姐猜想他也许看不上一克拉的戒指。 牧宇航没吭声,仔细看了几款戒指后,他还是决定买下门市小姐第一次介绍的那款,小巧精致,却蕴含光芒,就像乐乐给人的感觉一样…… 「先生,您的东西包好了。」门市小姐笑容满面的将包装好的纸盒放在纸袋中递给他。 「谢谢。」接过精美的纸袋,他心中盘算,就在今晚跟她求婚吧! 上了车,将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上,转动钥匙发动引擎,他侧头凝视着那个包覆着他心意的纸袋。 看到这个,她会对他笑着说愿意吗? 第七章 下午五点多,还不是夜生活族出没的时间,向乐之推开pub大门,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装潢很优雅,没有吵杂的摇滚乐,播放的是自由奔放的爵士乐,整个空间给人慵懒的感觉,与她之前去的pub完全不同,比较像是现在流行的lounge bar。 向乐之随手招了个服务生,说明来意,服务生亲切的带着她到员工休息室,有礼的态度,看得出老板将员工训练得很好。 轻敲了敲门后,她推门进去,风映蓝和pub老板早已在里面等着。 「黑人,别说你的委托我没认真处理,这位可是我最信任的调酒师,有了她,包准你这段空窗期的危机迎刃而解。」笑着拉过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向乐之,风映蓝拍着胸脯保证。 别说乐乐是调酒高手了,她风映蓝接下的案子,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她相信她手下的人绝对都是最好的。 「映映……」向乐之不习惯她在外人面前这么吹捧自己,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尴尬的低下头。 调酒是她以前在学校社团里学的,后来越学越有兴趣,她才又自费往这方面学习,但是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业余,哪有像映映说的那么厉害。 吹了声口哨,穿着一身嘻哈装扮,名唤黑人的年轻老板,有点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向乐之,「你是说你找来这个清纯得像是小白兔的女生,要来我的店里当调酒师?你确定她真的会调酒?」就他看来,她说不定连啤酒都没喝过。 风映蓝眯起眼,陡升的怒火在眼里燃烧,「黑人,你不相信我介绍来的人?」 看来他是太久没上门了,才会忘记她有求必应小铺的顾客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准怀疑她介绍的人选。 「不是啦……虽然只是临时找个代打的,但也要让我先测测看实力,否则我怎么敢让她进调酒台啊!」知道风映蓝的脾气,黑人连忙举手解释着。 哼!说到底还不是不相信,才会啰哩巴唆一堆! 风映蓝冷哼了声,「好吧!那就到外面的调酒台去,让我们乐乐好好的露一手。」她转头拍拍向乐之,「乐乐,把你的绝活全都给我使出来,让这个外黑内黄的烂香蕉知道你的厉害。」 向乐之好笑的看向那个被骂做烂香蕉,一脸无奈的老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人来到吧台,向乐之娇小的身子站进吧台,发觉即使踮了脚尖还是有点矮,连忙拉来一个平台放在脚下,才能够直视坐在吧台前的他们。 「一杯b52轰炸机。」风映蓝率先出题。 「长岛冰茶。」黑人接着开口,这是店里很受欢迎的调酒,虽然是每家夜店必有的酒,但要调得好喝需有一定的功力。 两个人点的都是酒精含量超高的调酒,互相拚酒的意味相当浓厚,不过向乐之没想那么多,记下两个人的酒单之后就开始进行调酒的工作。 首先是b52轰炸机,她先拿下一口杯,在最底层放入咖啡香甜酒再加入贝礼斯奶酒,第三层则是用香橙酒,精确快速,毫不迟疑的动作让人目不暇给。 将调好的酒放到风映蓝面前,她从柜台中拿出点火器具,在酒的表面上点了火,瞬间蓝色的火焰炫亮了每个人的眼。 风映蓝不吝啬的给了乐乐激赏的眼光,她的表现太棒了。 暗暗吹了个口哨,黑人挑眉看着向乐之自信利落的动作,心里对这个一开始被他定位成小白兔的女生彻底改观。 接下来,她拿出一个柯林斯酒杯,依序倒入量好份量的伏特加、琴酒、兰姆酒、龙舌兰、白柑橘香甜酒、柠檬汁……不到一分钟,一杯透着迷人红色的烈酒直接摆上黑人的桌前。 「那个……请试喝。」向乐之怯怯的说着。 风映蓝优雅的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乐乐,宝刀未老,调得不错!」 黑人也喝了一口酒,轻挑眉,看向局促不安的向乐之,咧开了笑,「向乐乐小姐,你有没有意愿直接到我这里当正职的调酒师?我这里福利好待遇优,还有我这个帅哥老板可以看,可以慎重考虑……」 话还没说完,他马上被风映蓝给推开了脸,还不忘低啐了声,「有够不要脸,在我眼里连根草都不是,还敢在我面前自称自己是帅哥?」 「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个案子就让她接了吧!我第一次看见能够把这些酒调得这么快又这么准确好喝的调酒师。」 「这是当然,不过你们明天休假,所以乐乐从后天开始上班。」风映蓝讨价还价的说,因为等会儿她要严刑逼供任务进度如何,可没时间让她窝在吧台里。 「知道了!知道了!风大小姐开口,小的当然没问题。」跳下吧台前的高脚椅,黑人老板挥了挥手要她别担心这种问题。 「要聊天的话到老位子去吧!那里比较安静一点。」 坐到了角落舒适的沙发区,风映蓝终于可以和向乐之好好深谈。 「所以呢?你现在跟那个苦情自虐男发展得怎么样了?」风映蓝才一坐下,连忙切入正题直接问。 「哪有怎么样……我们就……很正常。」向乐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敷衍过去。 但是风映蓝岂是这么一个可以被随便敷衍的人? 她柳眉微挑,眼神中有着锐利的探索,「什么叫做正常?正常的谈恋爱?正常的上床做爱?还是正常的受虐?」 她问得直接,也让本来就脸皮薄的向乐之顿时涨红了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就害羞了?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是用管家的身分混在他身边,然后你还在搞什么柏拉图式的暗恋?」那她会先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没长眼,没看见一朵娇羞欲滴的小花就在身旁,喔,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因为重大创伤而性情大变,他变得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我们不是……」小小声的否认,她还张望着怕被人听见。 「不是?」风映蓝打量着她,「看起来没有特别被滋润过的感觉,还没回到本垒?」 「呃……」她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才好,总不能要她说不只已经奔回本垒,还已经跑了球场好几圈了吧! 见她不敢回答,风映蓝心中也有几分了然,不在这个问题上苦苦追逼,话锋一转,她慵懒的问:「那这个案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结束?向乐之一愣,傻傻的看着她。 「难道这个情妇的案子你要做一辈子?成经山那家伙在日本也躲得够久了,你难不成也要他在那里躲一辈子?在那里永远不回来?」 「我……」敛下眉,她哑口无言。 结束!是啊!他们两个人只是因为一件情妇委托案才有所交集,但是她却放纵自己将这些习惯变成了自然,忘记了其实这段交易有个期限……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袐密,也没有不会被拆穿的谎言,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你越早抽身对你自己越好。」风映蓝难得苦口婆心的说着。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向乐之困难的挤出这些话,心却像遭受了最大的凌迟,闷闷地痛着。 「一点时间是多久?」风映蓝实际的问。 多久?她需要多少时间来酝酿勇气,才能对他说出她是成经山租来给他的情妇?她茫然的看着映映,不知道该如何订出一个期限。 风映蓝看着她茫然又脆弱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低咒起远在日本的成经由,都是他拜托这什么鬼案子,才会让她向来开朗无忧的学妺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这么憔悴。 知道她无法说出个明确的时间,风映蓝索性帮她决定,「要不然就这样吧!我前几天跟成经山联络过了,他在大后天一早就会回到台湾,在他回来之前,你要把事情跟苦情自虐男讲清楚,否则不是成经山要不就是我,会帮你把事情讲清楚。」 她知道这样对她很残忍,但是假如要那个男人爱上她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那么到这里也该梦醒了。 「我知道了,我……我会说的。」所以最晚她必须在后天就说出事情的真相……宇航如果知道她是有目的接近他,他还会像现在一样温柔的对她吗? 看着向乐之像个战败的斗士般垮下肩膀,风映蓝只是默默的喝着调酒不作声。不需要安慰,这时候乐乐需要的是明确果决的决定。 乐乐,或许这样硬要你离开他会很难过,但是让你继续陷在这里面,有一天事情的真相被发现的时候,你会更难过,所以别怪我,我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打开门,向乐之像游魂般慢慢的走进屋子,突然灯光大亮,让她有些刺眼的眯上了眼。 「回来了?」 站在沙发旁的牧宇航面无表情的凝着她,口气冷得几乎快结成冰。 就在他抱着期待的心情回到家,迎面而来却是临时请来整理家务的欧巴桑告诉他她早已出门的消息,那一刻他的愤怒和不安,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尤其发现她没带手机,他甚至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是跟谁去做了些什么,又去了哪些地方的时候,他的心从愤怒变成惶恐,直到亲眼看见她再度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情绪全像大浪般打上心头。 「嗯。」低着头,她不敢看他。 糟糕!因为下午的时候赶着出门,而又想不出借口跟他说,所以她只能先溜出门,然后要打扫的欧巴桑帮她传口讯给他。 只是那时候还觉得不错的主意,现在她忽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好了。 走近她,他皱起眉,冷冷的问:「去哪里了?怎么全身的酒味和烟味?」 「喔……我、我去参加同学聚餐。」她硬挤出一个理由来,勉强的冲着他笑。 「同学聚餐?」他不是很相信。 「嗯……是以前几个不错的大学同学办的,因为之前送来的邀请函掉在租的房子里,今天她们又打电话来才想起来的。」说了一个谎之后,第二个第三个谎似乎也变得轻松说出口。 「是吗?」他要自己相信她的话,因为在他心中,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嗯。」她猛点头,生怕他不相信。 「下次,要出门的话提早说,要不然先打我的手机给我或打到公司去,不要这样一声不响的就出门了。」他的怒气似乎慢慢消失,转而开始叮咛着。 「我知道了。」她点头,乖顺的没有任何抗议。 「知道就好,去洗澡吧。」 他原本想在今晚跟她求婚的,但这么一闹,气氛不对、心情不对,明天再说吧! 「好。」她走进房里前,忍不住回头看着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男人。 就算她能够在他身边的日子只剩下这最后的两天,那么,至少在这两天里面,她不要再去想其他的问题了。 她只要全心的对着他笑,全心的喜欢着他,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这样就够了! 「牧设计师,这里这里!」 牧宇航看着助理站在某个包厢外拚命的招手,他慢慢的走了过去。 今天是他们顺利比稿成功,接下一个重大的bot案的日子,得知消息之后,办公室内所有人便提议要来这间小有名气的pub庆祝,开庆功宴。 他向来是不太爱涉足这种场合的,但是成经山不在,他这个身为事务所的另一个合伙人只好陪这些员工好好玩乐一番。 毕竟为了这件案子,大家天天加班,每个人几乎都挂着黑眼圈,几个星期下来不停的画图修稿,现在得到最后丰硕的结果,让他们轻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进到包厢内,一群人早已玩疯了,桌上酒杯林立,可以想象才早他三十分钟进来的员工们有多么的「放松」了。 「牧设计师,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平常跟他比较热的助理设计师挨上前问。 「没事,我整理一点资料后才过来。」不愠不火的回答着,但是只有牧宇航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其实笑不出来。 方才他离开办公室之前,曾打电话回家想跟乐乐说一声,但却始终无人接听,打手机也是,让他有股冲动想冲回家看她在不在。 「牧设计师,你真的是太认真了!」助理设计师一脸的崇拜,「不过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啊!你们大家说丢唔丢?」突然嗨起来的助理设计师登高一呼,旁边已经略有酒意的众人立刻受到感染,齐声鼓噪着。 「丢!」 助理设计师招来服务生,点了几杯酒,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牧宇航,「牧设计师,来了就要喝,不要说我们为难你,盘子上这几杯酒,你就先挑个三杯先干为敬啦!」 呵呵!盘子上这几杯酒,参杂了好几杯有名的一杯倒,除非酒量好到不行的人,否则……嘿嘿!等一下玩真心话大冒险才好玩啊! 牧宇航当然不知道这些同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调酒,挑了几杯分量较大,色彩也比较朴实的酒。 一般来说,酒精浓度越高的酒种调得越小杯,色彩越单纯的酒种,因为混到的酒类越少,酒的后劲也不会那么强。 助理设计师一开始看着牧宇航前两杯都挑中分量多但却像果汁一样的酒种,本来还担心了一下,但是当他拿起最后一杯分量超大的生啤杯时,他忍住想窃笑的冲动,朝包厢内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杯可是人称隐形杀手的调酒啊,虽然大杯,但其中混了好几种酒! 铛铛!三杯中还是有一杯中奖了吧! 「来!牧设计师,今天没喝完不准走啊!」 「就是啊!就是!今天我们要不醉不归!」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还有鼓噪下,牧宇航不得已只好连灌两杯酒,原本就偏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染上一片红,让在场的女性忍不住心怦怦的跳。 「最后一杯!最后一杯!」几个带动气氛的人看到剩下最后一杯,又开始兴奋的鼓噪着。 呵!他们平常都拐不到公司这个低调的首席设计师参加这种场合,他看起来如此保守拘谨、不苟言笑,他的私生活平常就是让大家讨论的重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大家早就说好要将牧设计师给灌醉,挖掘大家早就想知道的袐密,满足八卦的欲望喽! 酒量不佳的牧宇航在连灌两杯之后,已经略显得有些头晕站不住脚,他连忙说:「我先去个洗手间,这杯先欠着。」 「喔——」众人拉出失望的长音,然后又催促着他,「牧设计师那要赶快回来喔!」 随便敷衍了几句,牧宇航踩着虚浮的脚步往洗手间走去。 出了包厢后,他必须绕过舞池旁再绕往吧台边,才能走到洗手间,但就在他走近吧台时,一道熟悉的人影让他以为自己酒醉,出现了幻影。 他不敢置信的张大眼,隐身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那个站在吧台内与男客有说有笑的调酒师。 她的眉眼,她小巧的梨涡,还有她可爱的笑容,他全都仔细看着,无一遗漏。 握紧拳,黑眸中染上愠怒的火焰,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娇小的她彷佛众星拱月般站在吧台前与客人说笑,一脸的如鱼得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说过不让她继续工作的,而她竟然瞒着他到这里当调酒师?! 她来这里多久了?他又被这个小骗子给骗了多久?该死的!太多的疑问、怀疑缠绕在他心头,让他忍不住想冲上前,抓住她问个清楚。 不,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要她自己告诉他真相! 转头不再看向吧台,他踩着僵硬的脚步走回包厢内,包厢里的人一看见他回来,原本又想起哄闹他,却在看见他冷硬的脸色之后,全都瞬间静默下来,面面相觑的看着他拿起东西打算走人。 助理设计师鼓起勇气,被大家推出来问:「牧设计师,庆功宴还没结束……」 冷漠无波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助理设计师顿时被冻得不敢多说半句,呆在原地。 「大家尽情的玩,不用管我!今晚所有支出都报公帐。」说完随即离开。 走出pub外,晚风清凉徐来,吹散了些微的酒意,他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坐上,迅速将那间pub给抛在身后。 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向乐之皱了皱小巧的鼻头,为了自己身上浓厚的烟味和酒味感到不妙。 更糟的是,这次当她踏进客厅时,跟上次一样——其实也没多久只是前天而已,牧宇航依旧站在客厅等她,但是这次的脸色却阴沉得吓人。 「去哪里了?」他口气冷冷的问。 「呃……你不知道吗?我有留便利贴在桌上了……」她不安的移开了眼,他冷肃的眼让人不敢直视。 不理会她的说词,他紧盯着她的眼,就是要她亲口给他答案。「只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就好。」 向乐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咬着唇,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今天又去跟同学聚餐了……」不知道为什么,谎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他脸更沉,「同学聚餐?你前天不是才刚去过,怎么这么快就又有聚餐了?」 她额上滴落冷汗,结结巴巴的回答,「喔……就上次大家觉得聊不够,所以今天又约出去聊天,女生嘛总是特别……特别有话聊。」 谎话一个接一个的说,她到底对他说了多少的谎话?!冷眼睨着她不安的小脸,牧宇航只觉得寒心与愤怒。 回到家后,他当然看见了桌上的便利贴,但是他等着她回来,他要亲口问她,看她是不是能够对他说实话。 而最后,他还是失望了。 沸腾的怒气让他再地无法保持冷静,他扬高声音质问她,「你以为你的谎言说的很好吗?」 「谎言?」向乐之心一惊,连忙否认,「我……我没有……」没有说谎,其实又是一个谎言。 「没有?!」他心痛的看着她,印象中那张单纯的小脸,此刻却显得模糊,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该信什么不该信了。「我今天在公司附近的一家pub里,看到一个调酒师,那个人和你如此相似,你要我相信那只是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她惊恐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才第一天上班就马上被抓包,她上前紧抓着他的衣袖,急忙的想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甩开她的手,忍了一个晚上的怒气终于爆发,他无法克制的大吼,「够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一句话!」 他突来的大吼吓坏了从未看过他这一面的向乐之,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眶顿时涌出泪,纷纷落下。 「宇航……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几乎快被他这一面给吓坏了。 此刻,牧宇航听不进她的话,继续扬声发飙,「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我问你的时候你愿意说实话,我还可以替你找借口,告诉我自己其实太过大惊小怪……但是你为什么要骗我?看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你的谎话给骗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我不是……」故意的。她抖颤着拉着他的手,却又被重重的甩掉。 「你很高兴吧!在pub的吧台前有那么多的男人跟你有说有笑,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等你!」 他疯狂似的吼完,急促的喘着气,却也让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流泪的向乐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竟然还会因她而感到心疼,但是他更恨的是,她即使骗了他,却依旧能摆出这种无辜可怜的表情! 他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不明白怎么会让早已经无心的自己,陷入这种疯狂的境地。 这辈子第二次爱上一个女人,甚至想要她一辈子陪在他身边的女人,竟然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她之前跟他说的话,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轻叹了口气,他别开眼不再看着在地上啜泣的她,今夜他们需要个别冷静一下。 关上房门,他拒绝再接受她的任何干扰,他需要自己的空间来好好思考。 第八章 隔天一大早,哭了一夜的向乐之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照以往一样起床做早餐,想说过了一晚,他应该已经冷静下来,她可以好好跟他解释。 但是牧宇航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踏出房门后就直接走到车库去开车,彷佛回到了他们刚见面那时候,连说话的意愿都没有。 她认真准备的一桌早餐得不到主人青睐,只能慢慢放冷。 向乐之一个人站在餐桌旁,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无人青睐的早餐般冷去,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不知道生了多久,她拿起手机,拨出熟悉的电话号码。「喂,映映,晚上的那个工作你再找人做吧!我没办法了……」 因为这个工作,她被他推得更远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宁可乖乖的守在这里,就算永远当个他见不得光的情妇都好! 原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风映蓝,一听见乐乐浓浓的鼻音说要推掉案子,眼睛马上瞪大从床上跳起,「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不要做了要找人代班?」她就是被找来代班的,代班的还要再找代班?有没有搞错! 「呜呜……宇航他生气了……」原本决定不哭的向乐之,一想到伤心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风映蓝一听见她哭泣的声音,连忙下床抓着衣服冲进浴室,嘴里还不忘交代着,「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到你那边去。」 准时二十分钟,牧宇航家外面传来刺耳的紧急煞车声,然后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后,是刺耳的电铃声,惊醒了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向乐之,她缓缓起身开门。 风映蓝像阵风一样刮了进来,一看见向乐之红通通的双眼,忍不住蹙眉轻责,「怎么哭成这样,牧宇航那个男人虐待你?」 「没有……是我惹他生气了。」向乐之摇了摇头,还帮他解释。 「是因为你晚上去夜店打工被他知道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那个牧宇航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吧,乐乐才不过上班第一天,他就能抓到她溜出去兼差,让她都不知道该是称赞他好还是怎么样。 「嗯。」 风映蓝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哭得一脸狼狈,忍不住开口劝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在他身边留越久,对你越没好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对了!你跟他说了吗?」 见她逃避现实的低下头,风映蓝就知道答案了。 「你真是笨啊!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达成任务就该走了,你真的以为你能够当他的情妇当一辈子吗?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有点钱,长得也还ok的男人罢了,你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吗?」她就是搞不懂她的想法。 「不委屈,我不委屈。」即使脸上还挂着泪,但是向乐之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就像当初她硬要接下这个委托的时候一样,「我喜欢……不,我爱他很久了,只要能有机会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会觉得委屈。」 「不觉得委屈,那你哭什么?」风映蓝受不了的直摇头,「而且你怎么知道你爱上那个男人?你又爱上他哪里,就凭他那张脸吗?」她毒辣的问着。 「不是的!两年前,我就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要不是后来他女朋友发生意外,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她急忙替他辩解。 「所以我说那又怎样?」风映蓝冷静的看着陷入情关,无法自拔的小学妺,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乐乐,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因为成经山的委托才会来这里当他的情妇,你的任务就是在这段期间当个称职的情妇,让他不再排斥女人、让他个性不要再如此封闭古怪而已。你应该知道你的任务是有期限的,你爱上他干么?他有可能会爱你吗?之前我就说过,委托的时间快结束了,你早该结束你跟牧宇航的关系,把你到他身边的原因告诉他,难不成你还以为能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向乐之慌了手脚,拉着风映蓝的手,急促的口吻拜托着她,「映映,不要这样,我会说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好不好?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我真的会说的!」 「你不会说的,因为你根本说不出口。」风映蓝直截了当的说。「还是我来帮你说吧!」 她太明白乐乐了,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不要……映映……」向乐之哭得更凶,颤抖着吐出泣不成声的句子。 说了,她自以为的事就没了,她不敢想象光昨天的一个谎言就已经让他震怒至此,如果再让他知道她到他身边的真正原因的话,他肯定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玄关处拉扯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沉着脸的男人,已将她们的对话听得完全。 阴鸷的黑眸瞪着那个在他心中占了个位置的女人。瞧他听见了什么?一个无聊又荒谬的真相——在他用尽办法,甚至用了他最不屑的金钱手段企图去留住她,甚至还买来戒指,想着该如何和她求婚的时候,她却只是因为别人委托她做一个短期情妇而接近他? 哈!多么可笑,这阵子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如此可笑! 所以这些日子,她爱慕的视线都只是做假?就像她口中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一样? 这无疑是对他的爱情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他怎会如此盲目,爱上了一个一开始就只是因为钱而来接近他的女人! 今天她可以因为接下情妇任务而献身于他,那是不是下一个情妇任务的时候,她一样可以躺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床? 「你们吵够了吗?」他冷冷的开口,让原本拉扯约两人顿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宇航……」向乐之傻住了,颤抖得说不出任何话。 他听见了吗?他是不是听见了她们所有的谈话?! 牧宇航脸上面无表情,冷如冰的黑眸没有半丝温度,甚至连垂下眼看她都不愿,「现在都给我滚出我的房子。」 「走就走,以为我希罕来啊!」风映蓝高傲得像只孔雀,快步离开。「乐乐,人家都赶人了,还不走?」 「宇航……」被风映蓝拉着走的向乐之哭着叫他,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昨天晚上的那种狂怒。 他没说任何话,在她们走出门后,直接关门上锁,摆明了不想再听见她们说的任何话。 谎言,太过伤人,他只想回到自己过去什么都不想不问的自己,这样他的心就不会有痛的感觉,也不会让自己再对一个小骗子有任何心疼…… 房间里,向乐之空洞的眼直直望着天花板,苍白的容颜上挂着两行清泪,幽幽的情歌随着有些沙哑的女声飘荡在房内,衬托出她的寂寥。 我的心是被你设定的闹钟 提醒我想你的时间不够用 为什么平淡的事情现在忽然生动? 是你改变我,你改变我 忍不住想要爱你的冲动,不确定你属于我会有点寂寞 你给的幸福在我心中自由走动,抚平我每一个伤口 忍不住想要吻你的冲动,不确定我的执着能让你感动 我只能相信自己感受,不怕失落 关于你的一切,我想要比谁都懂 你是情人还是朋友?还没勇气想得大多 你的世界如此辽阔,我会在哪个角落? (歌名:冲动 作词:葛大为 作曲:黎沸辉) 走进房间里,风映蓝看到的就是向乐之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很没同情心的踢了踢她的床角,然后直接切掉不断放送悲伤情歌的音响。 嗟!嫌自己泪腺还不够发达吗?还听什么情歌催泪啊! 「映映……别理我。」向乐之吸了吸鼻子,哭了一晚的她现在有点虚脱无力。 一整晚,她满脑子都是他关上门前那冷酷无情的眼神还有僵立的背影,她不懂,为什么他可以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 难不成过去两人的相处,他的疼宠都是假的吗?他对她果真没有任何的感情?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她心中一直期盼着,他能够好好的回头看看她,可以……爱上她。 但是,他昨天的举动却让她寒了心,因为似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只需要一个谎言、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够消逝殆尽。 「我也不想理你这个小笨蛋,但是你昨天什么东西都没拿就出来了,难道你还以为他会帮你打包行李,然后用快递帮你送过来吗?」坐在床畔,风映蓝挖苦着说,「所以现在快起床,趁我还有空的时候我载你过去收行李。」 「喔。」虽然一晚没睡,现在头昏脑胀,眼眶下还有着惊人的黑眼圈,但是她还是乖乖的爬下床。 没办法,她从以前就没办法违抗映映命令的口气,而且现在她租的房子退了,借住在映映这里也需要基本的衣物、日常用品。 进来房间的目的达到了,风映蓝站起身留空间让她梳洗更衣,离去前她突然转过身来,丢给她一小瓶的化妆品。「这个遮黑眼圈的拿去,把那个丑死人的黑眼圈遮一遮,这样出去才不会吓到路人。」 「映映……你对我真好。」虽然她老是嘴上不饶人,但是她知道映映只是刀子口豆腐心,否则她不会特地放着生意不做,要陪她去拿行李,还拿遮黑眼圈的化妆品进来给她。 「哼。」风映蓝不甚自在的低哼了声,关了门出去。「快点整理好,不要多说废话。」 拿着备用的钥匙打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 向乐之有些紧张的进了门,发觉屋子的主人不在家后,心中不知道该是松了口气还是说失落。 「你的房间在哪里?」风映蓝随后进门,看见她还站在发呆,有点不耐烦的问。 都被人家赶走了,还站在那里怀念个什么劲儿?!真是傻乐乐! 「右手边的客房。」 房间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更动。 拖出她放在角落的行李箱,打开衣橱,风映蓝忙着帮她打包行李,而她则是拉开抽屉,将他送她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向乐之的东西很少,没两三下风映蓝便将所有东西丢进行李箱里收好,抬头看见她拿着一个纸箱将一个又一个纸袋小心的放进去,她凑上前去,轻呼了声。 「想不到这个牧宇航还挺大方的嘛!送的全都是精品。」风映蓝随手挑了一个打开,里面是一组粉红的钻石手炼和别针,粉红色的晶莹光泽在灯光下更显得耀眼。「啧啧!都是真货呢!他真是大手笔!」 推了推低下头沉默收着东西的向乐之,「这些东西你全都要带回去?」 「不是,我要全部收在一起还给他。」她摇了摇头,老实的回答。 还给他?!风映蓝瞠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老实的傻蛋。「向乐之你有没有搞错?你帮他打扫帮他煮饭甚至还陪他上床睡觉也就算了,当初你接这个案子的时候还自动帮人家砍成一半的价钱,现在你竟然还要把这些补贴损失的东西全都还给他?」风映蓝夸张的高喊。 「我接近他本来就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现在他要我走,我当然也不能多拿什么。」她的感情不是任何东西可以物化的。 「你……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风映蓝被她单蠢固执的性格给弄得无话可说。 「对不起啦!映映,我知道这次接下这个委托,让你损失了一半的委托金,要不然我拿这次pub的薪水还你?」向乐之愧疚的望着她,认真的提议。 这个蠢乐乐,她这次最大的损失就是让这个小笨蛋羊入虎口!这小笨蛋还以 她在意这一点委托金?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将拆开的纸盒还给她,风映蓝在房间里看着有没有没收到的行李,打开另外一边的衣柜,风映蓝又忍不住惊呼,「乐乐你是发了啊!怎么买这么多名牌的包包和衣服?你的行李箱这么小,这么多衣服你怎么塞得进去?」 将手中最后一个纸袋放进纸箱中,向乐之站起身关起那个衣橱,「那是他买的,我也没有要带走。」 她除了自己一开始带来的东西以外,其他的她全都留下,她唯一能够带走的只有他们两人生活的回忆。 「不拿也好。」以免看了又伤心,难得她会赞同傻乐乐的想法。 写了张纸条,向乐之走进他的房间,放在他的书桌上,才慢慢的离开,最后,她在门边留恋不舍的看着这个房间的摆设,然后不舍的关上门。 「乐乐,走喽!」风映蓝呼唤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 关上所有的灯,向乐之深吸了口气,背过身去快速的离开,不让自己有回头的机会。 咖啡厅里,一个长相俊俏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式西装,悠哉的坐在两人座位上,潇洒自得的模样让店里许多女性都忍不住回头偷觑。 「唉~还是台湾好!连空气都清新多了。」成经山低啜了口香浓的咖啡,眼角还不忘瞄着四周不断投射过来的爱慕视线,嘴角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容。 「光天化日之下可以不要笑得这么淫荡吗?」一道冷冷的女声从头上飘落,直接在成经山对面的位子上落坐。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成经山自动将她说的话当作没听见,也只有风映蓝这个女人会形容他天下无敌的微笑为淫荡了。 「怎么了?难得你竟然主动找我出来。」成经山喝着咖啡,小心翼翼的觑着她不善的脸色。 他就算再自恋,也不认为向来不把他自豪的男性魅力放在眼里的风映蓝,会突然性情大变,有这个闲工夫约他在外面喝咖啡聊是非。 「这张支票还给你。」从包包中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成经山眼前,风映蓝咬着牙说。 把钱还给委托人,这可是她从来都没做过的事情,成经山可是第一个! 「还我?为什么要还我?」成经山一头雾水,突然低喊了声,开始胡乱猜测着,「那个小白兔最后还是不敢去,所以你把这个委托金还给我?」 唉!他还以为那只小白兔真的去了,害他躲到日本去,而且昨天回国到现在他都还不敢进办公室,就是怕被秋后算账呢!结果……看起来是多余的了。 「错了,她在你出国当天就去了!」风映蓝冷着脸回道。 「咦,有去的话就好,干么把支票还给我?」把支票推回她面前,成经山笑着说:「拿去吧!」 「不!你把这张支票收回去,有人会很需要这张支票的钱去看医生的!」风映蓝笑得无邪,但是讲出来的话却让成经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小姐又怎么了?谁惹到你了。」他小心谨慎的问。 谁惹到我?很好!既然他自动的自己问了,那她就不用再拐弯抹角的说了。 「我说你手下那个什么牧大设计师是心里有病吗?自己心里不好过干么这样折磨我们的乐乐,害她那天回来之后哭了一缸的眼泪不说,现在每天都郁郁寡欢的,整个人就像游魂一样四处飘,所以你说,你那个设计师是不是要负责任啊?」风映蓝朱唇轻吐,脸上的笑容不减,但是骂人的话却毒辣得让人不敢招架。 成经山苦笑,要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说是,会对不起自己兄弟,说不是,会直接承受风大小姐的怒气,真是两难啊! 「呃……风大小姐,宇航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兄弟毕竟是兄弟,他还是要先帮兄弟说话。 不是故意的?这句话挑起她更盛的怒气。「不是故意的就让我们家乐乐哭个半死,要是故意的不就得换我去墓园里哭我们乐乐了?」 「啊哈哈……」他干笑,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兄弟,看来你这次麻烦惹大了!难以收拾啊! 「呃……我可以知道我那兄弟是怎么欺负她的吗?」光泪流成河这点实在有点抽象,毕竟花粉症也容易整天满脸鼻涕眼泪的啊! 「哼!你说说看,我们乐乐好好的去那里,第一天就被夹伤了手,第二天就送进医院!然后每天为他做牛做马的也就算了,人也被他啃得一乾二净,最后他竟然把我们家乐乐当作宠物一样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许做!这也就算了,就连我要找她帮我跑跑别的任务,他还脸黑得跟什么一样,重点是——最后他知道了是你出钱要乐乐去当他的短期情妇的时候,他竟敢开口要我们滚!」说到最后,风映蓝更是愤怒得不能自己。 「可是……原本我的委托就是要找一个情妇给他,感觉上好像……」没什么不对啊!情妇不都做这些事情吗?虽然最后他敢要风映蓝滚这点真的有点太不知死活了…… 「哼!男人只会为男人说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对不起!是我多嘴。」成经山很没骨气的马上道歉。 「重点不在他做的那些事情,重点是,他为什么要给乐乐他会爱上她的希望,最后又残忍的剥夺了她的期望?假如无法爱上她,就不要假惺惺的对乐乐好,早点让她死心不就得了吗?」明知故犯才是那男人最大的罪行!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咖啡厅内,成经山无奈的叹气望向窗外,逃避着风映蓝指责的眼光。 「我知道了,不过这张支票你还是收回去吧!」成经山头疼的微蹙着眉,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赌气举动竟然会造成这种后果。 唉~看来,该是要去找自家兄弟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一踏进牧宇航的办公室,成经山立刻感觉到,现在的牧宇航比他出国之前更冷、更沉默。 先不说他方才招摇的拎着两瓶酒就这么站在他眼前,光唤了他十来声也得不到一声响应,他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嘿!老朋友回来了,你就算再忙,也可以打声招呼吧?」 绘图桌前依旧是沉默无声,只有铅笔和图纸交错所发出的沙沙声回应着他的问话。 「好吧!其实我本来是想来忏悔有关于小乐乐来当情妇这件事的……既然有人不听那就算了!」拎着两瓶酒,成经山故作遗憾约又要往外走。 「你还敢回来?」终于,绘图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 牧宇航抬起头,锐利的黑眸直视着他,原本斯文的俊颜不过几天,已经显得憔悴,不复以往的俊美。 「我怎么能不回来呢?总不能要乐乐那个小白兔当你一辈子的情妇吧!」成经山不正经的笑着,随手挑开了酒瓶瓶盖,倒在他自备的酒杯当中。 「她已经走了。」牧宇航冷清说着。 「我知道。」成经山自动在他办公室里挑了个最远的位子坐着,「我今天有见过她的朋友了,也知道她从你家搬出来了。」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想到那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牧宇航就忍不住心烦气躁。 「我?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只是想给你忠告。」 「忠告?」他不解。 「没错!今天风映蓝大小姐,喔,就是乐乐的朋友,她要你出门走路小心一点,小心会得报应!」这是后来他们谈话最后的结论。 「会得报应的不是我,会是她们。」他不以为然,冷眼顺便一扫,「还有你。」 「唉唉~我说你未免也太死脑筋了点,你怎么老想着乐乐欺骗你的事情,却没想过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成经山也懒得继续这么跟他拐弯抹角的谈,直接切入主题。 牧宇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背过身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阵,「她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毕竟我是委托人嘛!」成经山浅笑,「所以你打算要原谅她了吗?」 「我从来没说过原不原谅的问题。」牧宇航敛下眼,复杂百感的思绪在心中交错。 经过了一夜的沉淀,他也弄清楚了不少的事情。 谎言,只是两个人争吵的开端,真正的问题源头,是他没办法接受她竟是个可以为了莫名其妙的委托,而成为一个陌生男人情妇的事实。 说他古板无聊也好,说他不知变通也好,即使知道她在跟他之前,从来没有给过任何男人,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假如今天,有另一名的男子做出同样的委托,她是不是也会如此温柔的对待那个人? 「既然没有原不原谅,干么把人家乐乐给骂哭回去?你都不知道乐乐为你付出多少……」成经山不经意的提起这个话题,试图勾起他的兴趣,只可惜他依旧背着身,不发一语。 「其实我当初找上风映蓝的时候,她是不接我这个委托的,因为当时她们的人手不够,而且她说她那里是帮人解决疑难杂症但不是应召站,后来我要放弃的时候,是乐乐主动追了出来,她拜托我让她接下这个任务,就算是委托费打对折都要我让她接下,我一开始也只是因为好玩,所以了打算让她试试看,我也没想过她 什么会这么执着一定要接下任务不可。」 成经山叹了口气后,继续说着,「后来我听风映蓝说我才知道,原来两年前你们早就已经见过一次面了!而那个单纯的小白兔竟然从此就暗恋着你,她还四处搜集有关于你还有你作品的报导,只要有你出现的杂志她都会一次买两本,一本收藏,一本拿来看,你说这样单纯的女孩就算是不小心骗了你一次,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狠心不原谅她吗?」 他们曾经见过面?些微软化的眼神依旧清冷的看着窗外,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向乐之对他的作品侃侃而谈的娇俏模样。 「那又怎样?」他踏步走到成经山的眼前,冷漠气息不减。 「什么叫做那又怎样?你这人没心没肝了啊?」成经山不敢相信的喊着,眼里也有着谴责。「乐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一点都不感动?」 是他叙述的不够卖力,还是牧宇航的心真的已经变成铁打的,滴水也难穿? 深吸了口气,成经山决定再接再厉,「而且不只这样,你知道吗?她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还恐吓她说,你很难相处,但是她却说只要是你,她什么都不怕。甚至在心怡忌日那天,她还追去墓园,在外面陪你站了一天,还请管理员去帮你撑伞,你说,她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一个这样爱你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唉唉~越说他都越觉得自己是混账了,竟然答应让向乐之去执行这个委托案,却让她赔了身又伤了心。 听了他的话,牧宇航心中不是没有波澜,只是缠绕在心中的魔却无法让他轻易的承认自己压抑在心中深处的感情。 心怡死后,他好不容易再次动了心,但却是如此不堪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他退缩了,于是他宁愿自己没有心,也不愿在情爱中继续纠葛。 即使心中对她为他所做的事情感到撼动,但是他也只能选择淡漠的忽视这一切,以她微不足道的欺骗当作隔绝彼此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他的心还没感到失落痛苦的时候就先把她推开,在他的心还能克制自己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过分心痛的时候让她离开,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轻叹了口气,牧宇航维持着面无表情,踅回绘图桌后,继续画着一点也不赶的设计图。 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成经山只差没气到跳脚。 「你你你……我现在也开始相信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了,或者该说我开始相信你会像风映蓝说的那么恶劣了!」 牧宇航停顿了下,「她说我恶劣?」 「没错!」成经山摇头,对好友抱以失望的眼神,「她说的对,你既然没办法爱上乐乐,就不要给乐乐你能够爱上她的希望,这比直接说不爱还更伤人,更恶劣!」 说完,他起身走出,不再试图说服这个无心人。 可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误交损友!成经山忿忿地暗忖。 第九章 从那天之后,向乐之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不让其他人为她担心。 所以晚上调酒师的代班她到最后还是去了,而今天正是她在这里代班的最后一天。 今天不知为何生意特别好,吧台里的向乐之忙碌的看着源源不绝的酒单,然后调出一杯杯鲜艳诱人的调酒,让服务生拿走。 好不容易,她的代班时间终于到了最后一小时,客人点酒的少了,她才能喘口气先休息一下。 站得脚好酸!向乐之躲在吧台后面捶着腿,看着小舞池里年轻男女的热情款摆,忍不住想自己果然老了,才站不到几个小时脚就酸了,哪比得上他们舞连跳好几个小时都还不见疲色。 突然舞池的另外一头传来一阵喧闹,她心一惊,远远的看着喧闹中心点不断有酒杯桌椅横向飞出。 没多久,黑人老板一脸凝重的从休息室走下来,并且招来保全,要人将闹事的几名男子全都给带出去。 向乐之始终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直到一个服务生走近,她才挥了挥手,忍不住好奇的问:「john,发生了什么事啊?」 名为john的服务生倚近她身边,八卦的分享着刚刚近距离的现场报导,「客人喝太多了,结果在那里发酒疯,还说要找小姐来,完全把我们这里当成了酒店,老板刚刚下来协调没用,就只好请那些客人离开了。」 「喔喔,原来如此!」向乐之点了点头。 黑人老板的店没有吵杂的电音,也不准任何私下的买卖,更别提来这里叫小姐这种举动了,而且又是摔杯子丢桌椅的,难怪那些客人会被老板给请出门。 「不过乐乐姊,老板刚刚说怕那些人等一下在外面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等一下你下班的时候要找个人陪你上车,要不然就是陪你回家喔!」服务生小心的转告老板的叮咛。 「我知道了,只是……这样不会太麻烦别人吗?」因为她代班的时间是营业时间的前段,所以这个时候通常都只会有她一个人下班而已,要找到一起下班的人怕是有点难吧! 「老板说刚刚d区的装潢有受到破坏,所以今天应该会提早结束营业,让大家早点下班,所以没关系的!」 「喔,好,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工作了。」 「好。」向乐之笑着回答。 休息时间结束,服务生又连续送了几张酒单,她快速的调制完成后没多久,店长就宣布今天提早结束营业,请客人离席。 接下来,大伙忙着收拾被砸场的混乱,还有进行关店的例行工作,往常她除了收拾吧台里面的酒杯以及清点酒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但是看见被闹事过的地方可说是满目疮痍,她也忍不住留下来帮忙一起打扫。 直到店里收拾得差不多,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平常就跟服务生们感情还不错的向乐之,在他们大力的邀约下,一起坐在店里面吃起宵夜。 「好难得可以跟乐乐姊一起吃宵夜喔!」 「就是啊!乐乐姊,你平常代班只到十点,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跟我们培养感情。」 向乐之笑着看这群年轻活泼的小弟小妹们,笑了笑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吃着厨房拿出来的点心。 「欸~你们有没有闻到一个味道?」向乐之疑惑的皱起眉问。 擅于烹饪的她,味觉也异常的灵敏,空气中突然飘散出来的怪味她马上就感觉了出来。 「味道?有吗?」几个服务生嗅了嗅却嗅不出什么异常。 「没有吗?」难道是她多心了?向乐之不太确定的想着。 「乐乐姊,你该不会是想睡了所以才出现幻觉吧?」一个较年轻的女服务生取笑的说。 「说不定吧!」难道真的是她想睡觉的关系吗? 一群人不断的笑闹着,但是向乐之的眉头却越蹙越紧,因为那个怪味道似乎越来越重,而且室内温度似乎也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向乐之,而是另外一个服务生。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好像越来越热了?」 「有啊!难道是空调坏了?要不要找个人去楼上看看?」有人这么提议。 这间pub的设计是打通一楼和地下一楼间的间隔,主要活动的空间在地下一楼,但由于重新设计过的关系,地下一楼有特别挑高的设计,但是从地下一楼是没办法知道一楼的状况。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兼顾隐密性与隔音效果,所以在地下一楼活动的他们不会知道一楼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去看看。」一个自告奋勇的男服务生迈步往楼上跨去,却在快接近一楼的时候尖叫一声往楼下跑。 「糟糕啦!失火了!」 「什么?!」向乐之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会吧!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甩开公文包,牧宇航疲累的躺在沙发上动也不动,闭上双眼,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放空。 这几天,成经山每天上班的时候总是摆个臭脸不断提醒着他,他是个多么混账的负心人。 回到家,他一个人面对冷清的黑暗,他总是要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是早习以为常的生活。 厨房里不再有熟悉的家常菜香等着他,也没有盏灯光温暖他每天的疲累,更没有充满活力的声音迎接他回家。 躺在床上,他甚至无法入睡。 闭上眼,过去缠绵的画面不断跃入他的脑海,他的手还记得她温暖的体温,他的身体还记得曾经与他贴合的曲线,他的鼻间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惯用的沐浴乳香味…… 只是每次他睁开眼,黑漆漆的卧室充斥着孤寂,方才感受到的回忆反而让人更有种失落感。 重重的叹了口气,牧宇航不再让自己想太多,随手转开电视机,试图用电视机的声音来驱逐一室的空寂。 「……现在为您做现场联机,目前记者所在的地点是在xx路上一家颇有盛名的pub外面,据目击者说今晚曾有酒客闹事,但遭到店主请出店里,那些人可能心有不甘所以回头纵火,目前最新消息是,里面并无任何顾客,但是pub的员工似乎都还在,目前消防队已经积极灭火,但是火势太强……」 女记者后来又说了什么牧宇航已经完全听不见,他惊愕的看着电视画面中陷于火海的建筑物,心头猛然揪紧,那间建筑物不就是…… 他心急如焚的立刻抄起车钥匙冲出门去,不断的祈祷,担忧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上天啊!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再一次夺去他最爱的人! 牧宇航冲到火场的时候,众多围观的人群让他根本挤不进去,他只能随手拉了一个消防队员,仓卒的急问:「里面的员工呢?里面的员工现在怎么了?」 他心慌意乱,目光不断往那栋冒着些许残火的建筑物望去。 「救出来的人全都送进医院了。」 「哪家医院?」他连忙追问。 「xx市立医院。」 牧宇航匆促的道了声谢,冲回车上,粗鲁的倒车回调,直接往市立医院飞驰而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几乎快被所有的负面想法给逼到接近疯狂。 两年前那弥漫于鼻间的焦味、蜷曲无法辨识的身体……彷佛重现在他眼前,车子停在医院前时,过度的紧张甚至让他一下车就几乎恶心得快呕了出来。 苍白着脸,他踉跄的往急诊室走去,担忧焦急的眼神不断的梭巡着病床上的病患,想确定每一个哀嚎呻吟,没有他最挂念的人。 只是送进急诊室的人太多,他一时没办法找到她,只好到急诊的柜台处问着,「今天晚上因为火灾送来的伤员中有一个叫向乐之的吗?」 「等一下,我查一下。」护士快速的点出计算机里的数据,然后简洁利落的回答,「有,她已经转到呼吸科了,从这里左转上楼,你去呼吸科问就知道了。」 得到明确的答案,这次牧宇航甚至连谢都忘了说,只是一心的想要快点确定她的安好。 刚上了二楼,一床正送往病房的病床打从他面前经过,而病床上苍白的雪颜,正是他担忧了一整晚的向乐之。 躺在病床上的她,脸上罩了个氧气罩,脸色苍白,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的服贴在眼下,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苍白得让人心疼。 他连忙追上,紧抓住她的手,慌乱的说:「乐乐,不要吓我,醒来看我,拜托!乐乐!」 一旁的医护人员试图拉开他的手,但他却紧紧捉住不放,嘴里还不停说着,「醒来好吗?乐乐,不要让我再也没有机会说抱歉,不要让我再一次遇到这种事!」 一旁的医护人员虽然很感动他心系病人的模样,但是他跟在病床边实在有点挡路,让他们不得不出声阻止。 「这位先生,就算你有再多的话想说,先让我们送病人进病房好吗?」 牧宇航好似没听见,手还是紧抓着她不放。 「先生,请放手!」医护人员有点不耐烦了。 病房就在前面,要握手要告白不能等进了病房后再说吗? 「医生,她没事吧?」终于,牧宇航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但是视线还是紧紧锁定病床上她苍白的小脸。 「轻微的呛伤,没什么要紧,不过先用呼吸器让她比较好呼吸,因为刚刚情绪有点激动,所以在注射的点滴里面放了少剂量的镇静剂,等她醒来之后,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少了阻碍,医护人员快速的将病床推入病房,医生一边分神回答着他的问题。 最后,病房内除了他和她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他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看着她沉睡的脸庞,他温柔的替她抚去微散的发丝,低低喃着,「乐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怕自己受伤就反过来伤害你,我不该隐瞒自己的心情让你伤心……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得无药可救呢?因为我担心、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推开了你,差点失去你,我真是个笨蛋,对不对?乐乐,快点醒来,这次我不会再想着你说过的谎言,这次我会记得你对我的用心、对我的好,我要跟你说你最想听的那一句话,你听见了吗?乐乐?」 紧握住那白嫩的手,他舍不得轻易放开,她的呼吸声如此清晰,听在他的耳里就像天籁。 真好!他还有机会可以紧握住这双手,还能感受她的体温,真好!不是吗? 眨了眨眼,向乐之慢慢的睁开眼,喉咙灼烧的疼让她渐渐回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 昨天……当大家发现失火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楼早已被火苗窜入,根本无法逃出,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人一片慌乱的时候,她却异常冷静,而且满脑子想的都是牧宇航。 她思考着该如何逃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因为她绝对不能跟他的女友一样,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即使说不爱了,但是她还是担心着他,怕他会承受不住同样的悲剧一再上演。 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让她脑筋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她突然想到地下一楼的酒窖里面有个直通外面的楼梯,虽然里面的门只有老板才有钥匙,但是看了看在场的几个男服务生之后,决定赌一把,让他们去试试能不能把门撞开。 后来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看来他们应该还是得救了吧! 茫然的思绪终于全部回笼,她微微侧过头,诧异的发现床边竟然趴着一个男人,而且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徒劳无功,反而因为这样的动作惊醒了正趴睡的男人。 察觉到手中有动静,他猛地抬头,望向她,惊喜的喊着,「乐乐,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你……咳咳……」向乐之激动的想说话,但是喉间的烧痛却让她忍不住猛咳出声。 「等等,别说话别说话,我先叫医生来。」他先帮她拍背让她喘口气,才又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用眼神询问。 就算她醒来床边出现的是个陌生人她可能都没这么惊讶,她还记得他要她离开的时候,眼神有多么冷漠,他甚至不愿意再多听她说任何一句话。 「我昨天从电视上看到你工作的地方发生火灾,后来你被送到医院,我也就过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昨天的紧张担忧全都绝口不提。 「嗯……」她垂下眼,简单的用鼻音做回应。 其实她现在有好多的话想说,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来,她想跟他解释,好多好多……但她现在却偏偏却一句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乐乐,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陷在火海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后悔为什么自己又没办法保护好我喜欢的人。」握着她的手,他懊恼的说。 眨了眨眼,然后又再次眨了眨眼,向乐之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喜欢的人」四个字?那个人是她吗? 看出她的疑惑,他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际,「对不起!我太笨了,我到现在才愿意承认,其实我早就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你了,只是过去的我太胆小,一直都不敢承认。乐乐,你可以原谅我吗?原谅我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把你赶走?」他充满内疚又不安的望着她。 她不停的点头,喜极而泣的红了眼眶,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勾出幸福的微笑。 「乐乐……」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突然的敲门声给打断。 「咳咳!我很不想打断两位的真情告白时间,但是我们需要先帮这位小姐做检查,所以你们可以暂停一下吗?」一脸尴尬的医护人员站在门口,医生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的说。 牧宇航从来没有这么困窘过,他急急的站起身,却又不小心撞倒椅子,白皙的俊颜上染上了一点红,让在场的女性看了又忍不住一阵心动。 见这情景,医生忍不住又要当个会被女人围殴的大坏蛋,唉~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小姐们,可以做检查了吗?」说着,医生还不忘幽默,要男主角先暂时离席,「对了!这位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怕等下患者量出来的血压会太高。」而原因是因为过度紧张,心跳加快。 牧宇航尴尬的退了出去,关上门,他似乎还能听见医生和护士窃笑的声音。 唉~算了!为爱变得愚蠢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从医院出院以后,向乐之又打包了行李跟着牧宇航回到他家住下。 这次两个人的生活就像对普通的情侣一般,他早上出门工作,她则是做完家事后,绕去有求必应小铺逛逛聊天,晚上她煮饭或者是跟他一起去外面用餐。 原本没有笑容,话也不多的牧宇航慢慢的回复了笑容,对她也不像之前的冷然,而是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微笑。 只是沉溺在无上幸福中的向乐之,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烦恼。 前几天,她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原来是知道她没了工作,要她回乡下相亲嫁人。 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生活的她当然连忙拒绝,但是父母的强硬却也让她非得回去一趟好好解释不可。 只是结婚啊……向乐之小脸皱成一团。 她虽然看起来娃娃脸,可怎么说也是个快接近三十大关的女人了,她当然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步上礼堂,但不管她怎么暗示——例如在他面前翻婚纱杂志,还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结婚的话题——却不知道是他装傻还是太过迟钝,或者是她的暗示太不明显,他从来没有提过关于结婚的话题,更不用说向她求婚了。 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向乐之的脑袋瓜也胡思乱想了起来。 虽然两个人现在就像是一般的同居情侣,但是除了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她,后此之后就不曾再提过这类的话题了。 这让她忍不住想,他说的喜欢,到底是喜欢她的哪里呢? 她的人,或者只是她的身体? 他把她当作情人,还是情妇?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意义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引发她一连串忧患意识的不是其他,而是他又开始像之前一样,开始拿着首饰型录还有一大堆的旅游行程回来,问她喜欢哪一个。 他似乎总是不懂得女人心,她要的不是那些花费金钱买得到的东西,她要的不过是他真心的说句「我爱你」。 这样的要求很难吗? 唉~~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她老是烦恼个没完呢!向乐之烦躁的想要尖叫,但是却只能咬着手里的抱枕出气。 太多不确定感让她突然不安了起来,这时手机不识相的响了,看了来电显示,她叹了口气后,还是乖乖接起。 「喂?妈我不是说我不要……」她以为母亲打来是要催促她回家相亲,想也不想的就开口拒绝。 「不要什么!有空现在就回来,你爸摔下来住院了啦!」向母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嗄?怎么会这样?严不严重啊?」向乐之也急了,连忙追问详细情况。 「不知道,现在医生还在检查,不管怎么样你先回来再说吧!」说完,向母马上挂断电话。 看着发出嘟嘟声的话筒,向乐之回神后连忙跳起,跑进房里拿出随身的行李和证件后,便冲出门。 第十章 「我回来……」 一进门,牧宇航就发现不太对劲,因为房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而惯常会替他在玄关留盏灯的小夜灯也没亮。 「难道出去哪里还没回来?」他喃喃自语地走进屋子。 放下手上的提袋,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但是话筒那端却在嘟嘟几声后,传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制式语音。 还关机?她是去哪里了?牧宇航轻皱着眉,看着手机发愣。 算了!既然她还没回来,那他先来做一些准备吧!带着神秘的微笑,牧宇航拿起手上的提袋,走进厨房。 沉重的提袋里有着他去饭店带回来的外卖,他先是从柜子里拿出收藏已久的高级瓷盘,然后洗干净之后再将外卖一盘盘依不同的方式加热放进去,最后再从另外一个袋子中拿出鲜花和装饰的东西摆盘。 餐桌上的东西整理完后,他走回房间,拿出之前去法国时在蜡烛专卖店买下的蜡烛台座,放在客厅的桌上。 整个布置准备完,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她要是回来看见了,会感到很惊喜吧? 最近她常常暗示他结婚这件事,他全都佯装不知道或者是不懂她的暗示,其实他早就想好要偷偷规画一个神秘的求婚,给她一个惊喜。 回房先冲个澡后,乐乐还是没回来,看了看墙上的钟,他忍不住开始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不停的拨着手机,但是还是听见用户已关机的留言,让牧宇航开始担心起乐乐是不是又离开他了? 他冲进她的房里,确定她除了必要的东西以外,其他的东西全都还在原位,在松了口气之余,他更担心了,她从未晚归,到底是去了哪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桌上的饭菜由热变冷,牧宇航的心却随着时间的消逝更加的心急如焚。 「真是的!人到底跑哪里去了?」他急着想找人,却想不透她有可能会跑去哪。 会不会又去那个什么有求必应小铺接什么案子了?一个念头陡然闪过他脑海。 他连忙拿起电话想打去找人,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边的电话。 念头一转,印象中成经山似乎跟有求必应的老板有交情,他连忙打电话给成经山。 「喂?怎么样?求婚成功了吗?」知道今天牧宇航要求婚,成经山连忙打探消息。 「先不要说那个了,先给我有求必应小铺的电话。」牧宇航着急的说着。 「咦?为什么?」成经山疑惑的问。 他自从知道乐乐是接下委托案才成为他的情妇之后,他就一直对那间怪公司没什么好感,甚至也不准乐乐再去接什么案子,只准她去那里聊天逛逛,怎么现在竟然跟他问起有求必应小铺的电话了? 「乐乐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不见……」突然停下话,成经山怀疑的说:「我说你不会又把人给气走了吧?」 上次他将人给气走的事情太记忆犹新,不能怪他会做这种合理的推断,谁知道乐乐搞不好又做了什么事情,两人吵了起来,现在后悔了才再找人。 越想越有可能,成经山都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推理能力。 牧宇航连忙矢口否认,「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我们没有吵架也没有任何的不愉快,我更不可能会把她给赶走!」 「没有?没有乐乐怎么可能会离开?」乐乐有多爱他,他们大家都知道,难不成她还会自己离家出走不成?!成经山也想不通。 「不要再聊这些有的没有的了,直接给我电话!」他催促着。 「电话?不用电话,因为那个老板就在我旁边,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牧宇航还是没和风映蓝说上话,因为风映蓝要成经山转告,限他在十分钟之内从他家赶到他们在的餐厅,然后便直接挂掉成经山的电话还关机。 「我说大小姐,这会不会有点太……」强人所难了?成经山小心的说着。 眉一挑,风映蓝撇了撇嘴,一点都不以为然,「太怎么样?谁要他现在有求于我,活该!」 谁叫他之前让乐乐哭得死去活来的,最后只消招招手,说点甜言蜜语就又把那个爱到发傻的傻蛋给拐回去,害她平白无故少了一个可以出任务的人,这笔帐不算在他身上,要算在谁身上?! 「不过……」成经山看了看表,一脸的为难,「你要他十分钟赶到,光平常时间从他家到这里开车就不止了,更何况现在外面还塞车……」 「那又怎么样?我有说过迟到了就不帮吗?」她睨了他一眼。 「所以这只是恶整?不管怎么样都会帮忙找人?」 风映蓝笑着,没直接响应,「我可没这样说,我只说在吃饭完之前到的话就帮……」 成经山看着他们餐点只剩下甜点还没出,脸上忍不住挂满了黑线,这摆明了时间也不多了嘛! 他边看着表边望着餐厅门口,风映蓝则是一脸悠哉的享用甜点,完全没将他的紧张放在心上。 至于问她担不担心那个傻乐乐的下落?答案当然是不担心喽! 因为今天一早,乐乐就曾经打电话给她,那时候她正在出租车上,说等一下要坐火车回老家一趟,所以她的行踪她早就知道了。 就在风映蓝悠哉的吃完烤布蕾,和一个加点的现烤苹果派后,一脸匆忙的男人终于满头大汗的冲进餐厅里。 她笑着打量这个被乐乐暗恋两年,最后终于追上手的牧大设计师,心里也不得不称赞起乐乐的好眼光。 人长得高瘦挺拔,脸蛋斯文俊秀,可惜现在满头大汗的破坏了画面,要不然说他是个都市花美男也不为过。 「风……风小姐,你知道乐乐到哪里去了吗?」还喘着气,牧宇航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一旁的成经山第一次看到向来沉稳的好友如此狼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是怎么了?不是开车过来吗?怎么这么喘?」 牧宇航忍不住露出苦笑,「前面这条路根本塞着无法动弹,所以我把车停在前面两个路口,跑过来的。」 跑两个路口?成经山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塞车顶多就再塞个十来分钟或半个小时,他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等,直接把车丢在路边用跑的过来,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风映蓝没啥特别表情的看着他,哼,比起我们家乐乐为他做的,不过跑个几百公尺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想问你,你把我们家乐乐找回来要做什么?老实说,我还是觉得乐乐真是笨,没名没分的跟人家搞同居,人家可从头到尾都没表示过什么,还帮人家做牛做马那么开心,真的是有够傻的!你说是吧!」她笑着把问题丢给那个「人家」。 「我不是不负责的人,其实我原本就打算今天跟乐乐求婚了。」牧宇航对她展现出来的恶意不以为意,诚恳的回答。 「喔?」这么巧?风映蓝不是很相信的看着他。「还真是巧啊!我们乐乐一走你就想求婚了?」浓浓的嘲讽尽在不言中。 知道风映蓝完全不相信好友的说法,成经山连忙跳出来背书,「是真的,风大小姐,他今天准备了很多东西要求婚,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而且可以作证。」 「男人都是站在男人那一边的,男人的话不可信。」瞥了他一眼,风映蓝没啥表情的低哼。 「拜托!风小姐,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来表现诚意我都愿意做,但是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乐乐的去向,你可以先告诉我吗?」牧宇航放低了姿态,低下头九十度鞠躬的拜托着。 风映蓝冷着脸看他弯着腰不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连成经山想要开口求情都让她给瞪了回去。 过了许久,风映蓝才终于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乐乐去了哪里。」 牧宇航猛地抬头,兴奋的望着她,却在听见她的答案的时候愣在当场。 「乐乐她……回老家相亲去了。」 一整排低楼层的老旧房子坐落在大马路旁,灰压压的没有任何其他色彩,但是窗外吊着的衣物,还有从街头巷弄传来的孩童笑闹声,却让这些老房子透着只有老房子才有的独特味道。 牧宇航开着车,努力的在看不太清楚的门牌中找寻着手上的地址。 直到开到一家门口摆着小面摊约二楼平房前,他低头对着手上的住址,确定无误后,下车打算找回那个敢擅自回家相亲的小女人。 有了他竟敢还回家相亲,难道她就这么对他没信心吗? 「请问有人在家吗?」他站在门口问,但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推开没有锁的大门,他走进房子里,老旧的房子里整理得很整齐,空气中熟悉的淡淡肥皂香气让他更加肯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啊啊——救郎喔——」 突然一声拔高的尖叫声从二楼传来,牧宇航想也没想立刻拔腿往二楼冲去。 跑到尖叫声处,他看傻了眼—— 一个中年妇人两手紧握着水龙头,但是坏掉的水龙头却不断的从她的指缝中奔泄出大量的水流,浴室的地板上早成了一片的汪洋。 「少年耶,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个水龙头握住,我去打电话找修水电的啦!」妇人也不管来的是谁,先找个人接手再说。 「喔!好!」来不及挽上衣袖,牧宇航连忙接手握住暴冲的自来水,瞬间也让溅出的水花喷湿了一身。 妇人啪啪啪急促的跑下楼去打电话,然后过没一会儿又啪啪啪的冲上来,大声地喊着,「少年耶,你会不会修水龙头啊!」夭寿喔,那个水电陈竟然说还要十五分钟才能过来,要她自己先想办法啦!实在是喔…… 「修水龙头?」牧宇航苦笑的看着那已经淹到他脚踝的水势,「应该会,可以帮我找修理的工具来吗?」 中年妇人喜出望外,连忙又快速的跑下楼,打算先自力救济修水龙头。 「妈!你在干么啊?怎么搞得全身湿答答的?」刚从医院回来的向乐之,不解的看着全身湿透的母亲。 「就水龙头不知道怎样坏了,水流不停啦!刚好来了一个缘投的少年耶,我叫人家帮我修水电,现在是下来拿工具的。」向母急匆匆的说着,然后突然眼一亮,「对啦!你回来刚好帮我把东西拿上去给人家,我还要赶着去倒垃圾!」 向乐之愣愣的拿着修理的工具走上楼,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郎竟然会是——牧宇航?! 「宇……宇航?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太过惊讶,她甚至问得有点结巴。 牧宇航朝她露出苦笑,「先把工具给我,我把水龙头修好再说。」 「喔……喔!」 好不容易暂时以简单的手法让水龙头不再像瀑布一样漫流,她收好工具转身想往楼下走,却被他拉进怀里。 「怎……怎么了?宇航?」 「你竟敢回老家相亲?」牧宇航原本想用生气的口吻质问她的,但是看到她出现在他眼前,他有再多的气也都消了。 「你怎么会知道?」向乐之诧异的看着他。 「你的朋友,风小姐告诉我的。」牧宇航紧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不准去相亲,你是我的,你只能嫁给我!」 「可是,我……我没有要去相亲呀?」她心里只有他一个,怎么可能去相亲! 「没有?」惊愕全写在他的脸上。 「当然没有啦!我这么爱你,就算你只把我当情妇……我还是很受你,不会去跟别人相亲的。」她有点哀怨的说着。 「谁只把你当情妇了?」他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这个小脑袋瓜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是我整天拿着结婚的东西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都没有半点表示……」向乐之嗫嗫的说出自己的小心机。 「我没有表示,是因为我正在准备给你一个难忘的求婚,但是就在我昨天晚上想要跟你求婚的时候,你人却不见了,还连手机都关机!」 「因为我手机没电了,而且我又忘记带充电器回来……」解释完,向乐之突然慢半拍的推开他,惊诧的问,「你、你……说你昨天晚上要跟我求婚?!」 「是啊,我准备了大餐,鲜花还有戒指,结果没想到女主角却不见了。」他露出有点哀怨的神情。 那个戒指他买了很久,谁知道他的求婚路一波三折,戒指迟迟送不出去,搞到现在他只能全身湿淋淋,用最狼狈的姿态来求婚。 「嗄?」那怎么办?她期待他求婚好久了。 看着她明显失落的表情,他露出温柔的笑,拍拍她的头,「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全身湿透的样子很狼狈的话,我可以现在求婚。」 闻言,她双眼一亮,娇羞的狂点头。 被她的模样逗笑,他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也沾湿的红色绒盒,单脚跪地,将手上闪着光芒的典雅钻戒呈到她眼前,「乐乐,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颤抖着手接过绒盒,向乐之感动的看着他,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浪漫的求婚戏码演得正精采,但是旁边被简单固定的水龙头却很不捧场约又开始冒出滚滚水流。 顾不得手上还拿着钻戒,两个人连忙冲了过去,紧握住似乎快整个崩坏的水龙头。 交握的手十指相扣着,虽然两个人的身体都被水给打湿而显得狼狈不堪,但是他们却忍不住笑了。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会开始学着如何握着彼此的手,走向未来的人生! 尾声 结婚后一年,牧宇航带着向乐之来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小区里。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你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里吧!」看着熟悉的建筑,牧宇航有着感叹也有着怀念。 「嗯!三年多前我们全家还住在这里,但是后来我爸妈他们说想回乡下老家住,我才又自己一个人搬出来租房子的。」紧握着他的手,向乐之知道这里是他的伤心地。 「那么你还记得当初我在这里设计的那间房子吗?」 「当然记得,那间房子可以说是我梦想中的房子。」当时的记忆还清楚得就像昨天才发生,那间房子的印象也一直清晰的留在她的脑海中。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走到那间房子前,当年尚未完工的房子这时候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而屋子外面的庭院也展现了生机蓬勃的绿意。 「要进去看看吗?」牧宇航提议着。 「可以吗?」她抬头问。 「可以。」牵着她的手,他推门进入。 屋子里,精美的装潢设计展现一种温柔的触感,而且每一种家具看起来都舒服得让人想坐坐看、摸摸看。 向乐之赞叹的在房子里四处看着。 「来,我想给你看看这个。」拉着她的手,牧宇航神袐的笑着。 一间超大的厨房进入她的眼中,而且不仅空间大,里面的厨房用品也全都一应俱全,雪白的色调,键面的光泽感,让她忍不住捂着口惊呼,「好棒喔……」 「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一周年礼物。」他笑望着她,「当年出事后,我就停下这间房子的工程,直到我们结了婚,我才又重新设计,然后亲自监工完成的,我想在今天送给你。」 「送给我?」她感动得泛红了眼,不敢置信,「你已经给我很多了,我怎么能再收下这间房子!」 他给她最多的,是他满满的爱,这样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不!这间房子是我要给你的。」他坚持的道,「我喜欢看着你站在家里的厨房开心的做料理,喜欢你哼着歌的背影,喜欢你留在我身边陪着我……这个家是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愿接受吗?」 「我……」她还是迟疑。 「难道你不爱我了?」他很懂得他的小妻子最没办法抵抗这招。 「当然不是!」看着他哀怨的神情,向乐之马上反驳,「好啦!我收下就是了。」 他温柔的笑看她可爱又惶恐的脸,忍不住拥紧了她。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他只能孤单、无心的过完,但是上天却安排让她傻傻的被「出租」到他身边,不只让他找回了心,也爱上了她。 送她这间房子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他想感谢她对他爱的付出,让他不再逃避,也感谢她在他最感到无助时的陪伴。 如果安排她被「出租」到他身边一定要写下一个期限,那他希望用这间房子锁住她—— 一辈子。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