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 楔子 杭州,位于城南门良诸大街上的丝宅,是丝绸世家宋连祈的名宅,豪门宅第,内外皆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主人宋连祈今日迎亲,因为纳的是偏房,尽管对方贵为杭州第一美人,仍依宋家老夫人的意思,将婚礼办得极为低调,避免过度张扬的刺激宋连祈的大夫人李数儿。 宋连祈因大夫人李数儿迟迟无法受孕,为了延续宋家香火,也希望尽早娶进新妇,好完成老奶奶要孙子的心愿,所以刻意省去婚礼上的许多繁文缛节,喜宴上只有几个亲近朋友同欢。 算一算这场喜宴所邀请来的宾客人数刚刚好,只凑满一桌。 可再怎么简单的婚礼还是喜事一场,当新妇盈盈朝宾客敬完酒后,就被伺候的丫头领进喜房,这之后,就见少数有幸受到邀请的宾客们,表面上一片的“喜气洋洋”,向新郎倌敬酒时贺声不断,但一转身才十人的圆桌,除了新郎倌以及强颜欢笑的元配妻子李数儿之外,另外的八个人,立刻在私底下呈现出壁垒分明的态势。 左边四人为新妇的娘家亲人,右边四人为新郎倌友人,两方人马脸上的表情各自精采,有人怒目,有人咬牙,有人冷笑,有人得意,有人高扬嘴角挑衅,其中表现得最为畅快的要算新妇的老爹,衣荣雄。 他个子不高,眼睛小小,两侧长须黑灰,一笑起来即看出嘴巴缺了三颗门牙的黑洞,模样煞是滑稽,这样的长相,能生得出杭州第一美人,还真令人怀疑。 此刻他端着酒杯,拚命朝乘龙快婿敬酒,那股得意,活像是自己中了状元,大快人心,得意之至啊! 但这模样却瞧得坐在正对面的俊逸男子一肚子火,不断眯起抽搐的眼,松开,又眯起,眯起后又在极度的抽搐后瞪眼。 “其实,我说衣老爹,您真是好肚量,身为杭州名儒又是一方仕绅,居然愿意将女儿嫁人当妾,您——还真是开明得令人大开眼界啊。”颜敏申皮笑肉不笑的举杯说着。 衣荣雄冷哼一声,“老夫向来不争什么虚无的身份品阶,只要小俩口好,恩爱度日,就算为人妾也好过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教人糟蹋一生的好。” “敢问衣老爹,您所谓的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指的又是何人哪?”声音已是由牙缝中迸出。 眼儿小小的衣荣雄轻藐的睨了他一圈。“指的啊,就是那种不懂得敬老尊贤、自以为是,又目中无人的轻浮家伙——喝!幸亏我家玉露没瞧上这种家伙,否则老夫非得将她五花大绑的送往深山里修行隔离,斩断这孽根孽缘才行。” 有人头顶似乎冒出焦味了。“是吗?真狠哪!”颜敏申咬牙切齿不已。 “狠?怎会,我是为她好,就怕她教舌灿莲花的浑小子给骗了,误了一生,好在她死去的娘天上有保佑,让她觅得好归宿,能得连祈这般贤婿,可是她天大的福份啊。” 这话可没说错,宋家在杭州可是一等一的大户,就算为妾也是进了名门之家,再说宋连祈提亲时曾答应过,只要女儿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就会给个交代,将女儿扶正,自己这才会欣然允了这门亲事,否则要女儿委屈做小,他多少也是不舍的。 颜敏申这可就愤愤的瞪了好友一眼,眼里的嫉妒与不甘不言而喻。 一旁的宋连祈面对好友无言的怒气,只得无奈的抿笑。 “贤婿,我已将女儿交给你,希望你能不负所托,也能遵守当初的承诺,给我一个交代。”衣荣雄精明的小眼转而投向一直含笑默不作声的女婿,意有所指的提醒。 这小子可别人到手了就失信,届时真委屈女儿做小……唉,虽然也觉得真对不住他的大夫人,但天下父母心啊…… “玉露已是我的妻妾,小婿自然非疼惜不可,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的。”宋连祈允诺,全然无视于身旁小女人僵硬的膀子正轻颤着。 “那就好,那就好。”衣荣雄再度笑得阖不拢嘴,而且刻意对颜敏申露出缺了门牙的嘴,气得他磨牙握拳,直想干脆连这老头的下门牙也敲掉算了。 衣荣雄无视他的愤怒,心中乐着。 原还担心宋连祈跟姓颜的浑小子是挚交,这场姻缘只怕是颜敏申为了阻止他将女儿嫁给别人而使的缓兵计,想不到宋连祈主动上门提完亲后,没隔几日就真的将人给娶进门了,这下真的断了那姓颜的贪念,毕竟好友之妻若敢觊觎,就真是厚颜无耻至极了,人人得而诛之,非遭人唾弃不可。 哈哈,很好,自己总算让颜敏申这小子死心了,想要做他衣荣雄的女婿,下辈子吧! 第一章 清幽峡谷,飞瀑倾注,四周翠竹丛丛,袅娜摇曳,在峡谷之中赫然出现一座精巧屋舍。 “敏申,这是药单,可以解你朋友的毒,拿去吧。”身着月牙白色长衫,满脸皱纹的老者,拢起几乎全白的双眉,思考了一阵后,在灰白的纸签上写下几味药,递给了一旁等候的人。 “就知道这毒师父一定能解,多谢师父了!”颜敏申笑嘻嘻的接过纸签。师父可是隐世神医、世外能人,有了他这个药方,宋连祈这小子有救了! 老眼睨了爱徒一眼。“那可不一定,有了药方,不见得弄得到里头的药引。”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惊讶的问。 “你仔细看看我开给你的药。”老人瞄着他提醒。 他这才赶忙仔细看向手中的药方,上头开出了七、八味药名,这些个药品虽珍贵,但只要向几位交好的皇亲贵胄开个口,要取得不难,但这最后一味“摩劳草”可就难倒他了。 “师父,据我所知,这摩劳草生长在武夷高峰上,听说寿命短,又喜生长在奇险又密不见光的峰洞里,此物难寻,是否有——” “没有替代品!”老人直截了当的浇熄他的希望。“你朋友中的是西域之毒,此物并非一般泛泛之毒,想要救命这是唯一解药,除了摩劳草别无他法。” “啊!”他为难的搔了搔头。“徒儿明白了,武夷山是吧?只得走一趟了!”他牙一咬,无奈的谢过恩师,转身就要疾奔而去,好友命在旦夕,拖延不得。 哼,宋连祈欠他的可多了,害他这么操劳奔波,他日若没有知恩图报,连本带利还他,就真的走着瞧了! “等等。” “师父还有交代?”一脚已跨出门槛的人扭头回来问。 “你……”老人欲言又止起来。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难得见师父吞吐,他不免蹙起眉。 “唉,你来之前我已帮你卜过卦,此次武夷山之行……”老人斟酌着该不该泄露天机。 “如何?”听出事有蹊跷,但宋连祈还等着他回去救命,他只得急促的回身快快追问。 “你……听师父一句,要嘛别吃,吃了就……” “吃什么?” “吃……唉,总之这一切是你的命,你、你就随命而行吧。” “咦?师父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师父人称千机算,该不会是算出他有什么大劫吧? “你只要记住师父的话,吃了就要认命。” “认命?” “去吧。”他已说太多,会折寿的,而他也没有多少年寿可折了。 “可是——”眨眼间,老者已踩着太虚仙迹飘然远去也。“这——什么跟什么嘛!” 认命?认什么命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三十六峰真奇绝,一溪九曲碧涟漪; 白云遮眼不知处,人间仙境在武夷。 武夷山素以“碧水丹山”闻名遐迩,兼有黄山之奇、桂林之秀、华岳之险、西湖之美,人称天然画卷,一景一物美不胜收。 但在一片星光美景中,一道俐落的身影在山岳中敏捷的疾掠,这人俊眉拢聚,醒目微褐的长发在夜空中疾扬。 千辛万苦取得了摩劳草,得尽速回去救人,迟了,这份辛苦就白忙了。 正当他翻过常年云雾缭绕、变幻莫测的云窝,日夜兼程的一连越过无数巨石与参差不齐的幽奇洞穴后,几个纵步,居然一个失神,脚下踩虚,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跌入了幽穴之中。 颜敏申当下懊恼自己如此大意,一个提气就要跃身出穴,但忽然腰间一暖,有东西攀住了他的腰。 他脸色倏地一变,此处乃深山野岭之穴,藏身此处的非妖即兽,当下毫不客气的反手擒住他腰间的“东西”,却忽然传出一阵娇脆的低呼。 是人,而且是女人 “谁?”黑漆中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定神后只瞧见两只黑得发亮的眼珠子,水亮得犹如黑暗中的夜明珠。 “我只是想警告你,别跃上去,会受伤的。” 这回声音清脆清楚,他确定是女人没错,只是此地怎会出现弱女子? 她也被困在此处? “这高度不高,我只要略展轻功就可以脱困了。”刚才落地时就发现这洞穴约两人身高,不深,要脱身易如反掌。 “不是的,你没注意到吗?你刚才落下时,穴口就被人用巨石封住了,若贸然往上跃,刚好一头撞向硬石,任你头壳再硬,也要成了破鸡蛋。” 女声刚落,洞穴上方就有人出声了。 “里头的人,你们敢盗走咱们神圣的摩劳草,触怒天神,实在该死,还不马上交回神草!” 已能适应黑暗的两人相视一眼。“原来你也……看来咱们都成了贼,还倒楣的被逮了。”颜敏申莞尔的说。 “是啊。”她也苦笑。运气真不好。 “这下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是不会把东西交出去的。”为了那份绝世筝谱,她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我也是。”抚着衣襟内的几片摩劳草。好友就靠它救命了,若带不回此物,他无颜见数儿。 两人一阵沉默。 “你摘了多少?”他问。 “一片,你呢?” “五片。” 她挑了挑眉。不简单,摩劳草生长的地方奇险无比,她几乎耗尽了体力才摘得一片,这男人竟然可以取得五片?想来他身手了得。 “这样好了,我想上头的那些人都是乡下农民,只是一味相信摩劳草乃神物,所以拚死保护,但是应该不清楚咱们摘了多少,不如你交出两片,就说咱们一人只摘得一片,奉还后放咱们走。” 他睨了她一眼。“但我需要的是四片,少一片也不行。”师父交代至少要取得四片方能尽除好友身上的毒物,他为防万一所以冒险多取了一片,倘若交出两片,岂不前功尽弃? 两道美眉立刻拧紧了。“你想甩下我自己出去?” “很抱歉。”平时的他不是那么没道义的,只是为了救人,他也没办法。 “哼,既然你无义也别怪我小人,我会告诉他们你身上有五片神草,瞧你还走不走得了”她狡黠一笑。 “你!”他愕然。 “别怪我,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此地。”她娇美无辜的露齿笑着。 “喂,里头的,还不交出身上偷得的摩劳草?再不交出,咱们就将你们关在这洞穴,让你们自生自灭,挨饿冻死在这里头!”上面又传来几个不耐烦的催促声。 “怎么样?要嘛就一起出去,要嘛咱们谁也别出去。”女子与他谈条件。 颜敏申倏地眯起了眼。敢情遇上贼婆娘了?评估了一下形势,他不得不妥协。 “好吧,我交出两片摩劳草。” 她这才露出粲笑。“多谢了!” 黑暗中虽看不见女子面容,但望着她露出笑意的晶亮眼珠,他竟然不自觉的屏息,所有的注意力瞬间都被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所占据。 没注意到他逐渐转为深邃的眼神,女子迳自笑开怀的仰头扬声,向上头叫道:“我们身上加起来只有两片,还给你们就是,还不打开洞口来取。” “两片?你骗谁!咱们不信,要你们脱光衣物确定没藏分毫才行!”上头人不是傻瓜,且每个偷神草的人都会骗人,他们对付贼人的经验老到,立刻回说。 女子闻言立时变了脸。“胡来!”她红着脸低叱。怎能要她脱光衣物呢!这群野蛮人! “不脱就休想走出这个洞穴,这是每个胆敢偷取神物的人所要得到的教训!” “你们!”她气炸了。“我不脱!” “我也不脱,这成何体统!”颜敏申也义愤填膺的大吼。在陌生女人面前一丝不挂……他是没关系啦,但败坏人家姑娘的名节,万一要他负责可就糟了! “反正咱们的天命是不准神草流出武夷山外,你们不脱就抱着神草待在这里头吧,顺便提醒你们一点,摩劳草寿命只有七天,一旦被摘下后,寿命就更短,只剩四天,四天后你们死命抱在手的摩劳草只会是一般干枯的叶子,一点作用也没有,还得为此赔上一条命,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也是上天的旨意,你们就待在里头好了!”上头有恃无恐的说着。 “别走!”听他们的口气真要离开了,颜敏申赶紧开口留住人,暗想着:他们只是一般纯朴的农民才是,应该不会真的狠下心来要他们的命吧? “要我们别走就快将衣物脱尽丢上来,咱们忙得很,没空跟你们耗!” 他只得无奈的看向身旁的女人。 女人贝齿咬着唇,极为挣扎。真要为了古谱而在这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吗? 她犹豫着,下意识退了一步,脚却教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本以为是石头,蹲下身低头仔细一看,她脸色却霍地发青。是一具人头骨! 一时之间,她的心凉了半截,而颜敏申同时也发现了她的异状,低头一看,脸色登时骤变。 两双眼,再次交视,这回,两人有志一同,交会的刹那擦出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火花。 “敢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姓衣。” “原来是衣姑娘。” “那请问公子您……” “在下姓颜。” “那是颜公子了。” “既然咱们已有了初步的认识,江湖儿女不计较小节,这点姑娘同意吧?” “……同意。” “今晚夜色空明……虽然现下看不见,不过这气氛姑娘以为如何?” “呃……感觉非常特别。” “难得姑娘与我有同感,相逢即是有缘,那么……反正月光不明,深穴幽暗,但气氛极佳,不如……”他硬着头皮,嘿嘿干笑。 女声回答的也很生硬,“嗯,就如您所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真是太好了,姑娘如此开通,在下就毋需再多费唇舌了,不过——你真的不在乎男女之礼?”还是再确定一下比较好。 女子显然被他的再三确认惹得不耐了。“别废话了,咱们快脱吧!”说罢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他倒抽一气,“呃……好。” “请公子速战速决。”她边解衣带还边交代。 颜敏申还是呆站着不动,被女子的放太开吓傻。“速战速决?” “是的,才好免去太多的尴尬时间不是吗?” “呃……我明白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又是你?!”黑暗中,衣玉露嗔目。 “你也……嗯?”颜敏申搔了摇头。还真巧到——衰成一块了! “哼!”一声娇哼气恼的逸出。 “又被逮了,唉!”两人身上的摩劳草被搜光,自然回头再盗,只是,还真是“同命鸳鸯”,这回又被逮了,而且掉进的是比之前更深黑的洞穴,上头虽没有封顶,不过因为过深,想要顺利跃出不可能,得靠上头的人抛绳脱困才行。 他心忖着:这下要脱身应该不是脱衣这么简单了! 果然! “你们两个贼性不改,是咱们见过最顽劣的贼人,这回,咱们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你们就抱着神草,一起枯死在这里头吧!” “别走,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回咱们得到教训了,不会再妄想神物!”为求活命,他忙厚颜的说。 “是啊,是啊,我们愿意……愿意将摩劳草再还给你们……”她越说越小声,脸蛋儿越来越赧红,想起怎么还,那可是教人难堪到不“坦荡”都不行了。 “哼,要还就赶快脱衣!”事情似乎有了转圜的余地。 两人喜出望外,第一次脱也许羞赧,第二次,应该就自然多了吧…… 黑暗中,颜敏申接过倒楣“伙伴”的衣物,上头还有她引人遐思的暖香,他一阵心荡神驰。从没见过这姑娘的面貌,但她的声音,明亮出水如夜明珠般的眼眸,以及身上特殊的馨香,早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脑中幻想着她的容貌也已是绝色仙姿。 “喂,还不快将衣物扔上去!”见他拿了衣物只是愣站着,衣玉露轻推了他一把,才发现他身上光滑一片,触及他的胸肌,就教他身上坚韧的肌肉给烫红了脸。 这一碰还真教颜敏申心脏猛地怦跳了一下,酥麻感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外加脸红心又跳。 怎么回事,自己竟像毛头小子一般的沉不住气? “别蹉跎时间了,衣、裳……”衣玉露羞恼的提醒他快点动作。 他这才回神,努力调整呼吸,恢复身子“不当”的变化后,尴尬的向外开口喊道:“咱们脱好了,衣裳我抛上去了喔——”他一面说,一面使出内劲将一堆衣物往洞口抛。“接到了吗?”他高声问。 无声。 “喂,咱们衣物丢了耶!” 无回应。 “咱们发誓,身上真的没有半件衣物蔽体了,绝对没办法藏任何神草的——” 依旧无声无息。 “喂,你想耍我们吗?喂~~上头的人呢”他急得大吼。 无人! 愣了半晌,颜敏申脸上逐渐罩上一层墨黑。“你……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咱们衣裳丢得太晚,就以为咱们不脱,所以走人了?”他转身朝着身旁的人呆呆的问。 “……有可能!”她脸也铁青了。 这下好了,脱得精光的两具身子,衣物又已抛出洞外,这回顶头无盖,透着月色彼此互望还有几分蒙眬真切,当真是月色高挂,别有“乡野情趣”了,而这情趣在颜敏申眼尖的看出女子完美的胸型后,更让他脸上倏地漫起了火辣的热意。 妈呀,这女人的身子比花坊里的姑娘还要辛辣,他一双眼登时不知要往哪里瞟才不会显得失礼。 “呃……这个……我说……咱们似乎真的被抛下了,嗯?”他清清喉咙,不自在的找着话说,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咱们死定了吗?”还没察觉他炽热的目光,衣玉露只顾着暗自着急,眉目深蹙。 “好像是这样。”方才她移了身形,教月光轻扫而过,他瞄见了粉色蓓蕾,天啊,坚挺而有弹性……尤物,光这傲人的美胸,这女人已是人间极品了…… “贪婪的双眼!” “嗄” 她忽然娇喝出口的一句话,让颜敏申整个人仿佛教人在脑袋猛捶了一下,登时如梦初醒,身上即刻涌出了一片汗海。真是汗颜啊! 想不到自己在这时候,满脑子想的竟是如此无耻的事,甚至连好友的生死都抛一边了,真是丢脸!“抱、抱歉,我这个……” 一双白玉般的藕臂突然高举,玉掌一掴。“别说了,你的色欲全都已写在脸上了!” 挨了一巴掌,颜敏申愣在当场,可还真无话可说。自找的! “我——”还想道歉。 “闭嘴!给本姑娘闪到一旁面对山壁去,敢回头再瞧我一眼,本姑娘不只要戳瞎你的眼,还要割了你的命根子!” 这话可让他双腿一夹,双手赶紧护住命根子,一点也不敢耽误的转身面壁思过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想,默念个一个晚上大概就能矫正欲念……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清晨微曦照射入洞,让洞穴渐渐清明起来,而这份明亮也带来衣玉露的惶恐。 满洞的白骨! 这个洞到底死了多少人?放眼望去,这里躺着的、散着的,少说数十具吧! 她吞咽困难,不敢想像。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待了一个晚上! “你很怕是吗?若怕叫出来没关系。”一张眼,颜敏申也发现了这堆白骨,明了她现在一定吓白了脸,尽管碍于礼数以及想保住命根子而不敢回头,但他还是出言安抚。 “我……啊——”正当她抖缩着身子要将自己退到角落藏身时,撞上了角落里还躺着的另一具尸体,而尸体还没化成白骨,未完全腐败的残肉淌着尸血,煞是恶心,吓得她终于逼出自己的声音,发出尖叫。 “你你——你还好吧”第一时间颜敏申就想回头英雄救美,但低头一望,瞧着自己裸裎的身体,说实在的,也没敢回身去看她怎么了,这尴尬的处境,让他吞咽下口水,堪称这辈子最糗的时候。 以为他会回身,幸亏他只是出声没有动作,衣玉露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有勇气面对一丝不挂的男人呢。 “我……没事。”她慌张的移动脚步到另一处尸骨比较少的角落去。“这些人都是……” “白骨的周围散了不少枯叶,我想,这些人全是跟你我一样,为了摩劳草而来的。” “而咱们也将跟这些人一样,葬身于此了。”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心爱的一份筝谱,会让自己送命。 “嗯……”他垂头丧气。这回他真为宋连祈那小子两肋插刀了,就不知黄泉路上万一两人相遇,那小子可会说上一句感激的话?还是会责怪他救人不力,让他抛下爱人遗恨人间?唉! 两人背对着背,各自懊悔,各自遗憾,不再交谈,直到夜幕低垂。 “你想,人饿几天会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我没经验,不过我才饿今日一天,就没力气了。”他肚子咕咕叫得厉害。 “所以到明天,你我可能连手都举不起来了?” “应该吧。” “……”她突然沉默下来了。 他以为姑娘家比较耐不住饿,八成是饿昏了,开始犹豫着该不该抛却一些礼俗过去看看她的状况,毕竟眼下只剩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她若太早去,他可是会孤独的。 “我要转过——” “你成亲了吗?”就在他想转身查看时,她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没昏! 可他身子已经转过来了,她应该没发现吧?见她双手抱着腿,长发垂泄遮住了半张脸的蜷缩在一角,动也不动,他才放下了心。“还没。”咦,她问这做什么? “我也未成亲……我爹几次要将我嫁人,我都极力反对,如今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嫁人?”这是临死前的遗憾? “嗯……我想没嫁人其实不打紧,我只想破身——” “什么”颜敏申乍闻,立刻怪叫出声。 他没听错吧?还是饿昏了产生幻听? “只是不想还没洞过房就死了。和我情同姊妹的对门姊姊在新婚回门时曾红着脸对我说,男女一事要比我全心投入的喜好美妙得多,无从比较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现下正好可对她的话做个印证。再说,我的身子都教你看光了,既然连贞洁都没了,还维持什么清白?”说完她突然仰起脸蛋,对着颜敏申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她知道他已经转过身来,正望着她。他尴尬的赶紧要再转回去继续面壁。 “别转回去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了,这时候装什么君子”她冷声调侃。 “你!”他不禁气短,恨自己几时变成了色魔,还百口莫辩,因为自己真的有色念!可恶! “过了今晚,你明天可能就更没力气怎样了是吧?” “咳!”他不住呛了一下。“没力气怎样?” 她讲得很平淡。“那样。” “怎样?”他慌了。 “帮我破身。”站起身,衣玉露不再遮掩的朝他走来。 “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死前的好运。 “咱们都已裸裎相见了,接下来的事,你是男人,应该有经验才是。” “这这这……是……有一点点经验啦。”这时候要承认自己流连过花丛吗?会不会接着就被唾弃? “一点点啊?” “对,经验不多。”他答得很含蓄。 她眉一蹙。“是吗?” “是是是。”他点头如捣蒜,心里好挣扎,君子和色胚的人格不断在交换。 衣玉露的眉头忽地舒展,接着耸耸肩。“无所谓啦,也没得挑了,来吧。” 颜敏申倒抽一气。这什么话?“呃……好。” “请公子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好耳熟,又是这句? “是的,我要的只是想知道破身的滋味。”她讲得云淡风轻,款款靠近。 “呃……我明白了!”颜敏申答得血脉偾张,就要凑上唇。 “公子……” “怎么了?”噘起的唇在半空停住。 “你不必吻我的唇。” “喔……”改往锁骨移去。 “……也不必吻身子。” 怎么那么多规矩?“呃……好的。”大手一伸。 “公子,你的手……” “也不必抱?”又停。 “不必。” “那……” 衣玉露面无表情的直接提点,“你可以免去前戏。” “直接来?” “嗯,直接来……你……怎么不动了?” “事情是这样的,你可能不了解,依我那一点点的经验……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前戏,男人也需要刺激才能……” 第二章 杭州丝绸、龙井茶皆为举世闻名之品,在杭州的丝绸之家首推宋家,但若论茶,则是颜家为第一,颜宋两家世代交好,两方家世显贵,富贾一方,独子更是结为莫逆,在杭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颜家出茶,尤其是龙井,其产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孕育了它的独特韵味。色翠、香郁、味甘、形美,即称之为龙井的四绝之誉,而颜家所产的龙井茶,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杭州的代表。 今日,颜家大少颜敏申与宋家少爷宋连祈相约在茶园里碰头。 两张同样俊帅的脸庞立即引来了茶园里的骚动,采茶姑娘们个个兴奋的窃窃私语,迷醉的望着两人。 这两人可是当今杭州最具身价的两个贵公子,可惜据说,宋连祈早为自家的暖床丫头失了魂,现就剩下颜家浪子还心无所系,所以当他一出现,马上就吸引了一堆采茶姑娘争相殷勤伺候。两人才入座凉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茶几上就摆满了各式干果小点,茶杯少说也搁了十多杯,若都喝进肚里,茅厕恐怕要跑不停了。 最后,茶几实在再也摆不下任何东西,颜家大少索性交代管事,禁止任何人再进凉亭,也不准任何人再近距离偷窥他,还他一个清静。 宋连祈看这情景觉得好笑。“你还是这么受欢迎,不像我,自从和数儿的事传遍全城后就身价暴跌,待遇可不及你的一半呢。”言语间却全无艳羡之意。 就见颜敏申无精打采的瞄了一眼桌上的大大小小杯盘,嘴一抿,一声叹,与平常那受尽众女呵护时的眉飞色舞形象差之千里。 宋连祈微挑了眉。“怎么了,生病了不成?” 他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一手懒散的撑着左脑袋。 “不是生病,那是——失恋了” 这话让颜敏申无神的双眼一直,整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蓦地凝重了起来。 “欸,真是失恋了!”宋连祈啧啧称奇的看着好友。“思春风喔!” 这小子不像他,自己十六岁那年就教数儿给拴住了,心有所属,而这小子则是游戏人间久了,压根不知思春是啥滋味,因为他一年四季都在吹春风,哪里需要思念春风何时来? 这诡异了,莫非这小子终于遇到克星,他生命中第一个寒冬来了 颜敏申心知肚明好友逮到机会就想消遣他,好报仇自己过去成天拿他对数儿死心塌地的事开玩笑,只能眼一翻,装傻。“谁说我失恋了?只是在找一个人,找不着,心烦!” “找人?谁呢?” “呃……就找个女人,没什么的。”他故意云淡风轻的摇起手。 “没什么会心烦?”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老羞成怒起来。“别说了,还不是因为你,才会发生这等惨事!” “惨事?” “惨绝人寰!”都失身了,还不够惨吗?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就是你跟我提起过的,我中毒时,你为我上了趟武夷山发生的事?”宋连祈突然想起这事。这小子自从武夷山回来后,就开始变得失魂落魄,想必这阵春风是从那吹起的,有趣了,有热闹看了! 他脸登时变得古怪,活像被人用沙包打中了脸一般。“这个……说来话长。”搔着头,他难得腼 的说了这段经过。 “所以你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也就答应把人家姑娘吃了,谁知才刚吃干抹净,居然就有迷路的猎人经过,幸运的救了你们,然后依了人家姑娘的要求,从此分道扬镳,可是呢,彼此说好你情我愿的事,事后你却对人家念念不忘,甚至还为此患了相思病?”宋连祈听完,讶异之余,不忘边说边好笑的挖苦。 “没错,怎样?我就是念念不忘!男人嘛,吃了人家就要负责任,这才叫担当——” “得了吧,你想的真的只是负责任这档事,而不是还想着人家姑娘的——其他事?”他暧昧不已的瞧着好友。 结果破天荒,这小子居然脸红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再继续惹恼我,当心我不管你家的事了!”颜敏申红着脸威胁。也不想想,这阵子是谁在暗地里为他奔波,让他得以跟心爱的小丫头长相厮守,这会还卯起来消遣人,好,这小子不上道,当心他撒手不管他的死活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我跟数儿的恩人,这么着,你说说这姑娘的来历,我人面可不输你,帮你留意留意找人。”宋连祈收起揶揄,知恩图报的说。 “哼,这还差不多!不过,说起她的来历,这个嘛……”他颇为难的又搔起头来。 “瞧你这模样,想必连对方的底细也不清楚,就直接跟人家那个了。”还真猴急。 他被说得面红耳赤。“谁说我不清楚,我们是有自我介绍过才那个的……我知道对方姓衣。”想起一开始时是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不过真的非常非常的简单,简单到有介绍跟没介绍一样。 “姓衣,就这样?”宋连祈好笑的睨着他。“唯一的线索?” “嗯。”他尴尬的点头,后悔死了。那天耍什么帅,人家姑娘说不要他负责,他也硬装潇洒,居然没问清楚对方的身份,搞得现在想找人也无从找起。 宋连祈摇首,还是义气的努力思索可有认识什么姓衣的人家。“姓衣是吗……前巷柳通街上有个卖豆腐脑的衣老爷,我家绸庄有个伙计也姓衣,红朱大街上有个姓衣的骨董商……喔,对了,今年的杭州的第一美人出炉了,听说也姓衣——” “也姓衣”某人眼睛一亮了。 杭州第一美人……想起那日两人整完装出了洞穴后,清楚瞧见她容颜的刹那,他简直惊为天人!那女人嘟着嘴,看不出懊悔,却有惊人的美貌,如此女子,阴错阳差教他在“不明不白、生死交关”的情况下给“囫囵吞枣”了…… 他脸色变了变。嗯,杭州第一美人是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湛红的阳,明镜般的天,终也会有日落西下的时候。 某人等着,等到天色全黑,一抹下弦月悄悄勾起,这还不成,等到星辰微暗之际,趁着夜阑人静,就是行动的开始了。 当夜色昏沉,天地一片幽谧晦暗,一道疾风黑影敏捷的几个纵步,疾速跃过层层屋檐。半晌,英挺的黑影俐落的落在一处民宅里,宅子四通八达,他几番琢磨,凤眼细眯,有了方向,挺拔的身子再次跃起。 悄然在一处雅致的院落停下脚步,先是屏住呼吸后,他轻轻推开窗棂,吸了一口暖房内传出的幽香。这味道……他有预感,这次错不了了。 纵身无息入内后再悄悄关上窗,寝室内仅点着一抹红烛幽光,他紧张的朝床前的紫丝褥前进,上头躺了个人,越接近这股熟悉的馨香就越清晰。 床榻上的女人身段婀娜,横侧着身子背对他,细长的乌丝流泄在覆着蚕丝单衣的美背上。 就在离床榻一步之遥处,来人停下了脚步。今日之举,对他来说,可是大胆至极,一不小心就会落个无耻的采花大盗头衔,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但,他愿意冒这个险! 只要这人就是她……他不由得出神的看着裹着紫丝褥的娇躯发愣。 但,倘若真是她,下一步又该怎么做? 那女人当日连头也不回的就走人了,显得比他看得开,似乎真的不在乎失去清白这回事,反倒是他,一步一回头,就等着她哭啼留人,想来真窝囊。当时,他还真有股冲动想回头抱住她,求她负责完再走—— 到底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女人比男人还潇洒? 要不是他确定自个儿碰的是处子,还真要误当她是风尘女子,不将与男人交欢当成一回事了。 忽然,床上人儿慵懒至极地伸了个性感的懒腰,他立即全身一紧,急忙要找个地方藏身。 “你是谁”才转身,身后就传来吃惊的嗓音。 该死,方才不该想得出神到忘了防备的! 他得要尽速逃离才是,可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翦水双瞳的主人蓦然转醒后,才翻身就看见有男人出现在她床榻前,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紧拉着丝褥倏地坐起,美目瞪着那人的背影。 好大的胆子,竟然有宵小胆敢闯进她的闺房! “还不转过身来”见他僵着没动,她目光冷凝的叱喝,没有一般女子香闺遭人闯入的惊惶失措。 这声音,颜敏申听得清楚,顿时他脑门充血。找到了! 但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他心中挣扎着该不该回头,还是暂时先遁逃去,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得好—— “原来是你!” 还在认与不认、走与不走中挣扎的人,这下不用多想了,床榻上的人儿等不及他回头,已经主动跨下床,移步与他照面。她倒要瞧瞧什么样的登徒子会做出夜闯人闺房之事?不瞧还好,这一瞧,也惊愕住了。 乍见绝世容颜就在眼前,颜敏申一愣,什么风流倜傥、舌灿莲花全不见了,只能结巴着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来确认——” “你专程摸黑来找我?”惊异过后,衣玉露轻勾唇角,婀娜多姿的身形漫步走回自己的床前,他盯着她浑圆弹性的美臀就倾靠在床缘,珠光闪闪的眸子正饶富趣味地看着他。 好样的,这婆娘才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教他眼巴巴地成了下流哈巴狗了! 她抿起红润的朱唇。“当初那事说好你情我愿的,事后少来纠缠,你还找我做什么?”她倒显得镇定。 “我……这个……当初是这样协议过没错,但是事后想想可不对劲,我平白让你占了便宜,你却坚持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当初是你要求我帮你破身,而不是我主动色诱你的,这点没错吧?”她不是他见过的一般角色,既沉稳也刁钻得很,对付这种女人,他心中有腹案,就死皮赖脸吧。 衣玉露半眯起眼。“那你想怎么样?”目光挑衅的望着他,发现再次见到他,内心竟也有点小小的骚动。这家伙就如记忆中一样气宇轩昂、相貌英挺,她不想否认,那日离去后,心中确实多次想起他。 但她告诉自己,因为这男人是她第一个男人,所以才会引发她特别的印象,否则以她清冷的性子,除了与筝相关的事,少有男人能在她脑海中占有一丝角落,这一点,就是在和他春风一夜之后也不曾变过的。 颜敏申绽开洋洋得意的笑。 很好,这女人与他谈判了。“我要你负起责任!” 她双眉深蹙。“要我嫁给你?” “嫁?”忽然间他脑袋顿了一下。他从没想过成亲这回事,不过这倒是个可行之计。“要嫁给我也行,总之,这事要有个了结。”深夜微光里,盯着她夜姬般媚艳的脸庞,美得如此倾国倾城,他嘴角不断上扬。若娶得这女人回家后,该将她锁起来才是,省得她在外招蜂引蝶,遗祸人间……不不不,还是将她绑在腰边的好,既招摇又可随时享用…… “如果我说不呢?”她冷冷地回望他。 他微愕。她竟敢说不“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衣玉露摇着头。“不知。”也不在意。 “我说过我姓颜,你忘了?” 她表情更歉然了。 这女人居然把他当成草纸一般,用了就丢,可恶!“我是颜敏申,颜记茶庄的少主,嫁给我,还会委屈你吗”他不住气恼的吼。 “喔。” “喔?就这一个字?”光凭他出色的外表,女人就对他趋之若鹜了,若再加上他傲人的身家,没有女人不主动狂贴向他的,而这女人,这女人——就一声喔打发他? 不识货! “嗯,你回去吧,如果想谈娶亲之事就别谈了,我不想嫁人。”衣玉露像是怕他气得还不够,又直接拒绝了一次。 “不想嫁人?为什么?”他傻傻的追问。 “因为我心中只有古筝,没有男人。”她没有说谎,她是个古筝迷,无法想像除了筝,谁还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古筝?”这会他才愣愣的注意到这间寝房的摆设。除了房中的金彩绣帐外,四处置满一把把看似年代久远的古筝,数量煞是惊人。“你就是为了这些几乎可以作古的东西不嫁人?”他不可置信。 衣玉露不满的冷睨了他一眼。“这些可是我多年来的收藏,每件都价值连城,瞧你将它们说得多没价值!” 他简直说不出话了。 一个活色生香的男人比不上几把快散掉的破筝? 他脸颊抽搐着。“那好吧,你要抱着作古的筝老死就随便你!”他还是有尊严的,既然惨遭这女人拒绝,他也不至于没志气的死缠烂打。开玩笑,他是谁,颜敏申耶!杭州数一数二的茶庄少主,娶个妻还得看人脸色,污辱人了! 武夷山上之事就当是自己失足遭人“奸淫”,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也就罢了。 转身走人! ***bbs.***bbs.***bbs.*** “唉,干么跟一个女人计较,不过就是个没长脑的笨女人嘛,跟几把破古筝争什么呢?当时真不该逞强的掉头走人,这岂不又重蹈先前在武夷山时的覆辙,潇洒走人后就是无尽的懊悔相思……不,也还没到废寝忘食思念的地步啦,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挫败……”某人单手支着下巴,头也没梳理,一脸的懊恼,那张性感出色的薄唇,由早晨睁眼起就念念有辞至晌午了。 “还是回头再跟她商量看看,女人有时是这样的,明明想嫁得要死,偏偏要维持面子,所以总得装装样子拒绝,是了,都是一个样,这叫欲拒还迎,以退为进,高招啊,心机真重,心机真……娘的,该死,我自欺欺人个什么劲?那娘们哪有一丝想以退为进的意思?她摆明了就是拒绝,就是不屑!”他气得牙痒痒,浑身不舒服的拍着桌子泄愤。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女人失了身后,哪个不是要死要活的哭哭啼啼要求男人负责,然后再欢欢喜喜的将自己嫁出去的?哪里像她,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压根不把破身当成一回事,真不能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他搔了搔已经凌乱到不行的头发。“她到底懂不懂得何谓礼教,何谓女人的贞洁?” 他越想越怒,“喝!显然她不懂!”这回一掌十足用力的拍上了桌,惹得桌子嘎吱响了一阵,还好他颜家用的家具坚固,不然真会散了。 “算了,就算娶这女人进门,她八成也会枉顾三从四德,成天给我气受,这种女人不要也罢,就当作风流一夜,船过水无痕!”她都不觉得吃亏了,他在呕个什么鬼! 颜敏申一面撑鼻喷气一面张嘴咒骂。 可恶的女人,不识抬举,不可理喻,不可救药,不贤不淑,不三不四……不错的身段……想起她穿着淡紫色单薄的蚕丝单衣,玲珑有致的身子被勾勒得教人血脉偾张,尤其是媚态横生地凝望着他时那娇美的模样,他脸上不受控制的绽出晕红笑意…… 很快的,下身忽然吃紧,他眯了眼。 不成,他还是非她不可啊! 第三章 心情恶劣,极度恶劣! 颜敏申难得没有笑脸示人的出现在自家茶铺,人人见他拉长脸的德性,纷纷识相的走避,可不敢再同平日一般与他说笑。 这个少爷素来平易近人,少有架子,可一旦板起脸可就不好玩了,不仅难以亲近,还常常殃及无辜。 瞧,出事了! “你们颜记这么大的茶商,是不是不想开门做生意了?连这么劣等的白毫银针也敢卖给客人,这是敛财,讹钱,我要退货!”一早,一个小眼老头穿着一身醒目的砖红色长袍出现在人声鼎沸的铺子里,张口大骂后要求退货。 “这位爷,咱们这批白毫银针,可是货真价实的上等货,怎会是劣质品?您不能胡说啊!”伙计好言安抚解释着。 “住口,我买回去后,一喝就知是劣品,这茶有问题!” “这位爷—”小二还想再继续安抚,一旁闻声而至的少爷,已经一把推开他了。 “咱们颜记卖的白毫银针,都是用福鼎大白茶和政和大白茶等优良茶树品种在春天所萌发的新芽制成的,形状似针,白毫密被,色白如银,还坚持雨天不采、露水未干不采、细瘦芽不采、紫色芽头不采、风伤芽不采、人为损伤芽不采、虫伤芽不采、开心芽不采、空心芽不采、病态芽不采,号称十不采,你说这品质不佳,这可是污蔑了咱们的商誉!”颜敏申不爽的出面。 “哼,明明茶不好,还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就是嫌客人挑嘴,这茶脏了老夫的口!”老头大叫。 面对无理取闹的客人,颜敏申面色铁青。若在平时,本着以客为尊他还会捺着性子陪笑脸,息事宁人,但今日不同,一早就教自己的遐想弄得欲求不满,再加上原本就恶劣的心情,宛如喝了隔夜酸茶,不吐不快,见了不讲理的老头,一股子鸟气正好发作。 “脏了你的口又如何?这白毫银针珍贵无比,颜记卖出的绝对是上品,有问题的是喝茶人的嘴,那问题可大了,说不定喝茶的有口臭,入口就薰臭了我的上等银针!” “你说什么” “我说若口臭要找大夫诊治,光喝茶是断不了臭根的!”他存心气死对方。 “你这浑小子!”老头果真气得发抖。 “欸?我好心建议你去治隐疾,你不感激也就罢,怎么还骂人?” “你、你!”老头火得咬牙切齿,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这模样还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断气了。 颜敏申冷哼一声,“老头,瞧你气的,如果不是口臭的问题,那就是泡茶的功夫不入流了,这白毫银针有一定的泡茶程序,才冲得出银针的甘醇,一个门外汉学人附庸风雅却不懂茶艺,还嫌人家的茶不好,这说出去可要贻笑大方了。” 老头这下可气出一张红得发紫的老脸了,再加上一身的砖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下油锅的炸包。 “你这乌龟王八蛋,老子跟你结仇了!”老人指着他破口大骂。 “那好,少爷我今天也正好想找人结仇,最好这仇深到不共戴天。”他吹了一声口哨。 呵,骂骂人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就说人的情绪是要发泄的,这话一点也没错。 “你这臭小子,老子跟你拚了!”老头气不过,将手里要退货的白毫银针往地上一丢就要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想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哪知一脚才跨出,连对方的衣袖也没碰着,就教自己扔在地上的茶叶给绊了。 身子有如跳梁小丑扑上前,身手却不如小丑俐落,颜敏申连扶救都来不及,他人已面向地板,重重的亲吻上去,门牙,当场断了一颗。 ***bbs.***bbs.***bbs.*** 夜深人静,某人摸黑又来了。 几次深呼吸,他告诫自己这次要好好沟通,不要没两句就动气,跟女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瞧着手中捧着的东西,他暗暗笑开。讨好女人自然要送礼,相信那女人见了这东西,应该会对他和颜悦色点,毕竟这可是他费了一番苦心才弄到手的。 他已经下定决心,非要驯服这女人不可,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吃了就丢,要丢也要等到真的食之无味再丢嘛。 但,对这女人他会花多久的时间才会感到无味? 呵呵……这女人有点特别,应该会久一点吧? 深夜,他推窗而入,一跃入内。 她果然还未入睡。 有人闯入,一见又是他,眉头一揪。“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瞧不出我对你感到索然无味吗?” 这话让颜敏申差点跌跤。 好个索然无味,他还想着要娇宠对方多久,这厢就已经把他打入冷宫了! 这女人真会重挫他的男性尊严,而且一开口就把他打得软趴趴。 “这可不是好的待客之道,女人该要温柔才是。”暗自收拾信心后,他大剌剌的走上前。 “客,你算是客吗?你是闯人香闺闯上瘾了,不怕我报官拿人” “我为你送来了好礼物,你舍得让我吃牢饭?”他以“老相好”的姿态对着她抛眼。 “哼!”她对他根本不假辞色,起身就要呼叫。 他脸一青,只得赶紧跳上前,无礼的捂住她鲜红的嘴唇。“先瞧瞧我带来的东西后,你再叫也来得急。”这女人真绝情! 一手捂着美人的口,他一手赶快献上自己的大礼。 “阴阳筝!” 果然是行家,瞧一眼就知名堂。 “没错,这筝虽然不足百年,可也是近代名筝师柳无痕的遗作,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喜、欢、吗?” 话还未问完,手中的筝已抱到另一具香暖娇躯身上了,就见她爱不释手的立即抚奏起来,琴音清亮,质地醇美,音域悠扬。 好筝,不愧是好筝,而这拨筝之手,修长纤细,更加引人入胜。 “喜欢我送的礼吗?”他痴迷的看着她,再问。 “还可以,这把筝挺好,可惜—” “可惜”他怪叫起来。花了他四百两换来的玩意还不满意? “可惜还是弹不出我用摩劳草换得的筝谱。”试过音后,她一脸惋惜。 “筝谱?”原来在武夷山她千方百计、几度涉险得来的摩劳草,就是为了换得一本筝谱 “千年古谱当然得配绝世好筝,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取得配得上的好筝,唉!”放下拨筝的手,衣玉露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她在找一把配得上古谱的好筝啊? “这把筝真要送给我?”从进房至今,她终于正眼看他一眼了。 “我又不懂音律,当然是为了你才弄来的。”颜敏申马上讨好的驱前。 “嗯,那就多谢了,筝我收了,人,你可以走了。” “走?”就这样?这可不行!“我想再听你弹上一曲才走。”他厚着脸皮,硬是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摆明赖上了。 她瞪向他。“你可知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二更,不过你还无睡意不是吗?”他笑得痞痞的。 “那也是我的事,而且这是姑娘的寝房,你懂得男女之别吧?” 他凉凉的耸肩。“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的。” “你说这是什么话?”她绷了脸。 “本来就是,咱们明明就已经这个那个过了,你还是不当一回事,所以我想你理当不会在乎什么男女之别才是。”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脸儿隐约透出红晕。 “简言之,咱们就滚过了呗,可是你死不认帐,也抵死不负责任!”他指控。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负责就是了,但我说过不嫁的。”衣玉露再次严肃的表态。 “我又没说现在娶,这责任先压着,日后要负的。”他与她打太极,渐渐明白她心思其实单纯,所有的精明全用在一件事上,那就是筝,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当然,贞操也是,连男人也是,不过这也好,没将男人放在眼里,这朵杭州第一娇花才能安然地待字闺中,否则早让人采了,哪还轮得到他觊觎。 也因此要对付她,他有了点子,除了投其所好送筝这点子外,再来就是当个让她甩不掉的黏皮糖,好女就怕烂男……好男缠,缠久就习惯,只要这女人一旦认定的事,应该就会跟爱筝一样,长长久久,心无旁骛了。 “日后?”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 “是啊,咱们的关系就先这么着吧。” “这么着吧?” “为了咱们的名声,就先别公开咱们的关系,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向你爹提亲去。”他都打算好了,两人暂时先这么暗着来,别让她有太大压力,他再一步步、一吋吋的蚕食她的心防,这么一来,要攻陷她的心就指日可待了。 “我可以不配合吗?”她盘算着,不想分心在这男人身上,延误了找筝配谱之事,虽然看他这样追着她跑,还挺有趣,又有点莫名的……高兴。 “不能!” “不能?” “当然不能,你可能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但是我有。”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但听的人都快听不下去了,白了眼,没吐算不错了。“不信?当初我是以为两人要死了才会接受你的提议,在死前来一下—” “来一下?” “呃……在死前尝一下洞房的滋味,你不也是这种想法才会主动诱惑我的?”被打断话后,重新换个说法,颜敏申继续板起脸来说。 这时候,耍心机,装清纯是一定要的。 “老实说,我当初的心态确实如此,但事后也教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居然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这事若让我爹知晓,不气疯了才怪!”其实至今,她还不想相信自己曾经对一个陌生男人做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提议,也许人在死前,心思行为都会变得不顾一切,只想把握残存的一点时间做些没有做过的事吧? 可除了觉得自己大胆,她就没有其他感觉了,应该要有的后悔更是不曾在脑中出现过,她不是没有疑惑,只是一见好筝好谱,就又什么都忘了。 “这事老丈人若知道,八成会拿刀砍死我!”颜敏申打了个哆嗦。 他打听过了,杭州第一美人的爹是个大儒生,学识渊博,在杭州颇有名望。 “这是一定的,我是他从小宝贝到大的独生女儿,受了辱,他是怎么也不会饶恕对方的。” “这样啊……”这么说来,他与她的事还是先不要说的好,来日有机会再正式登门造访未来丈人,届时花点心思,多献点殷勤,应该会减少一点刁难才对。 “所以我才会说,咱们发生过的事就各自遗忘了吧,我可不想我爹因为我而闹出人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爹那先别说出去,但什么各自遗忘的鬼话我也是不会接受的,你我滚过这是铁铮铮的事实,绝不容被泯灭!”他义正严辞。“听好,你我从今开始正式在一块了!”他陡地宣布。 “在、一、块、了?” ***bbs.***bbs.***bbs.*** 城东有座燕子山,山腰清川环绕,长年流动着清澈泉水,泉水甘甜,乃泡茶极品,常年吸引好品茗的雅士前往搭棚设茶宴,而今日依着清川设宴的,正是杭州知府的大公子,陆以南。 既然为品茗的场合,身为茶庄世家的颜敏申理所当然是主人必邀的对象。 然而还有一个人,也是各式场合争相邀请的人物,那就是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 美人与贴身小丫头一出现,各家公子立刻蠢蠢欲动的将茶抛一边,纷纷移坐至美人身旁,倾听由美人的纤纤玉指所弹拨出宛如天籁的筝音。 一曲“丰收锣鼓”弹得超凡脱俗,“简直可以感动天地鬼神了!”曲毕,马上有人击掌叫好,其他围在她身旁的七、八个公子哥,也极尽谄媚的继续道:“再来一首吧!” 她露出倾城笑靥。“那就再来一首‘美人思乡’吧。”语毕,随着她的手一滑、一吟、一揉,一首韵味悠长,似断未断、绵绵不绝的悦耳声调流泄而出,听得人如痴如醉。 这人美,连筝也弹得异常出色,第一美人配上无双才艺,当真是让人爱入心坎里,恨不得收进袖口,日日娇宠,时时听着美妙的筝律,夜夜怀抱诱人的香躯。 “好啊,好啊,衣姑娘的筝可说是咱们杭州的一绝啊!”主人陆以南能够请到这美人赏脸光临,面子十足,开心得不得了。 “公子过奖了,玉露不敢当。”她笑如春花,灿烂娇媚、美艳夺目,却让一旁冷观的男人心火大炽。 这女人在招蜂引蝶! 今日的她乌丝梳绾成双环,一副标准的未出阁女子装扮,双环上头的玉饰随着娇笑震动清脆作响,身上搭着紫罗衫,脚底踩着精致的凤头鞋,显得她既娇艳又清新,美得知性,也美得娇贵。 今天他原是不想出席这劳什子茶宴,因为这些草包公子们根本没一个真正懂茶道,否则茶宴开始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人问一声手里端的是什么茶,之所以聚在这里,不过是要找个理由赶上附庸风雅饮茶品茗这一套,简直无聊至极! 要不是得知这女人也会出席,他才不屑跟着来凑热闹,可这会他后悔不已,当初不来也好,免得自己被气死! 这些人根本是来看美人的,品什么茗?放屁! 全是一群道貌岸然,品格低下的色胚! “衣姑娘,听说你爱筝如痴,我专程要人为你寻来这把‘悠筝’,这筝百年难得,你瞧瞧。”骨董商之子讨好的奉上名筝一把。 衣玉露眼儿发亮,以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丫头晴雨,要她代为接下,欣然的接受对方的馈赠。 “衣姑娘,瞧我这筝谱,是延请京城皇宫里的乐官特别为你谱的,独一无二,绝无仅有。”连马商都来献殷勤。 “还有我这个古筝史,这可是我搜遍全国各地才汇集而得的,相当珍贵,衣姑娘,此物只有懂筝、爱筝的你配拥有了。”号称全杭州最大的书商之孙也来了。 “那就谢谢各位了。”她娇媚的又要晴雨全都收下,该是清冷的脸上难得笑得动人。 颜敏申沉着呼吸。这、这就是这女人出席宴会的目的! 哼,错不了,这女人把自己跟杭州第一美人的称号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 轻轻松松就有人自动送上各式与古筝相关的珍品,为了筝,她还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 众人见美人来者不拒,欣然收礼,莫不心花怒放,第一美人没什么架子,不刁难人,也不摆谱,平易近人到令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她能再平易到让人牵住手,最好一路牵回家,从此就只笑给一个人看~~ “衣姑娘,我家里还藏着一把老筝,听我死去的婆娘说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你有兴趣到我府上坐坐吗?” 他娘的,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看起来也有五十了,居然还敢来争美人,这也就罢了,竟还奸得想将美人直接骗回家去,好个老不休,为老不尊!众人没有不在心底怒骂的。 “有三百年历史啊?”这不得了了,美人的眼眸不只发亮还发光,闪出的艳色当场慑得众人眼冒金星,扼腕不已。 早知道自己也在家里藏上一把名筝,好将这看起来涉世未深、毫无心机的第一美人给骗回家去! “是啊,没请人鉴定过,说不定有五百年了,姑娘熟筝,由你鉴定过最准。”五十老汉得意的邀请。 “那好—”美人已兴奋的要起身跟人走了。 “好什么好,一把筝五百年早都朽烂作古了!我说老头,你这笑话说得可真好笑。”颜敏申两眼冒火。才一把烂筝居然就想将他的女人骗走,门都没有! “喂,我认得你,你一个卖茶的懂什么筝?我这把筝可是经过我那死去的婆子传了数十代,好生保养着才得以保存至今,而且我敢说,这把筝保存完整,音色一流。”老汉不甘示弱的回嘴。 “经过数百年,真的无一丝受损?”娇脆的声音急问。 这娘们想气死他啊!这会她脸上的光彩都可以螫人了!颜敏申气闷的瞪了她一眼。 “连刮痕也没有。”老汉满口自信。 “那好,我跟你走—” “走去哪里?”颜敏申急问。 “当然是去老朽府上喽。”一听美人要前往,老汉开心得意的挤出一堆皱纹,看来恐怕不只五十,六十都有了。 老虾蟆想吃天鹅肉!众人更加不耻了。 “不许去!”颜敏申顿时一脸怒容,霸道的将衣玉露拉到身边。 众人可讶异了。他以什么身份限制人家的行动莫非两人…… “喂,你快放手,我家小姐不是你可以随便造次的!”小丫头晴雨立刻满脸吃惊的站出来护主。这位少爷她知道,是颜记茶庄的少爷,听说向来知书达礼,怎么会突然对小姐无礼起来 “不放!”他才不会让这女人为了一把破筝,招蜂引蝶过了头。 “你以为你是谁,咱们不过仅数面之缘,你凭什么干涉我?”衣玉露不悦的甩开跋扈男人的钳制。这男人太自以为是了! 颜敏申脸色马上乌黑起来。 好个不过数面之缘,她撇清关系的本事还真高! “没错,你我虽然‘不那么熟’,但基于仗义执言的立场,我还是要警告你,人心险恶,不要轻易就上了人家的当。”他咬牙提醒。 她抿了抿红唇。“人心险恶啊?” 刻意瞟了他一眼,那意有所指的神韵,颜敏申哪里会不明白,也更呕了。 他哪里险?他是一片丹心欸,笨女人! “不过是鉴定一把筝的年代,能上什么当?有什么好—欸,这位公子,我劝你就—别啰唆了。”本想再说几句,瞧他眼神冒火,她心里也有气,遂懒得再多说,直接要他闭嘴。 这人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把可能配得上她古谱的筝,他却莫名其妙的跳出来搞破坏,闹什么脾气?再说关他啥事,他未免也管她的事管得太多了吧? “啰唆?你嫌我啰唆”他气坏了,模样完全像极气疯了的丈夫。 “是啰唆没错啊。”这人前两天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咱们正式在一起了”,然后人便走了,她当他发神经,没放在心上,这会还真来闹了!衣玉露一双柳眉挑高了半边,甚为不满。 “你这可恶的婆娘—”颜敏申气得口不择言,还想上前逮回女人。 这举动登时惹来众怒,尤其茶宴的主人陆以南最为不高兴,见不得竭力邀请来的美人受委屈,立刻伙同其他几个急于为美人出头、义愤填膺的公子哥们合力将他架住,不让他靠近佳人。 “你们干什么?放手!” “你对衣姑娘无礼,咱们不欢迎你,你还是先退席吧。”主人赶人了。 自己居然遭到驱赶?以他的身份,这么被污辱是前所未有过的事,这群人竟、竟、竟敢! 他转而怒目瞪向原凶祸水。“你真要跟那老骗子走?”他咬牙再问一次。 她望着他,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她会识相的说不,结果,她却露出了亲切娇柔的笑,对他轻声说:“是的,颜少爷。” 第四章 华灯初上,布满馨香的寝房里,主人不在,原不该有人的,但床榻上却坐了一尊活人离像。 约莫一刻钟后,主人领着丫头回来了,一进门见着了铁青着脸的雕像,衣玉露不惊,但第一次见到主子房里有人的晴雨可吓得不轻。 “啊!小姐,房里有贼——”这贼之后的话被消音了,但不是那个贼为了自保所为,而是她的主子亲自捂了她的嘴。 “别出声,这家伙不是贼。”衣玉露无奈的告知。 “不是贼,但是个男人——”她拉下小姐的手,焦急的又说,眼角不住瞄往那敢坐在小姐床榻上人的长相。“咦?这不是在茶宴上被撵走的颜家少爷吗?”看清来人后,她更惊愕了。“小姐……这人莫非对下午的事心有不甘,想对您不轨才会闯进来,好等着对您——”她慌得说不下去,看起来快要吓晕。 “晴雨,你镇定些,那家伙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放心好了。”衣玉露不悦的瞪向那大胆的男人。这回居然夜未深,才日落就敢来,还吓坏她的丫头,真是不可原谅。 可那被埋怨的男人完全没一丝愧色,相反的还动也不动,脸色依然难看,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两未还一般。 “小姐怎知他不会对您不利?这人在茶宴上就对您无礼了——啊?难道小姐早与他熟识……熟到他可以随意进出小姐的寝房——”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小丫头倏然住了嘴。这话可是会败坏小姐名声的,胡说不得,胡说不得。 可她偷偷瞄了一眼主子,就惊见小姐脸上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红晕。伺候她多年的她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胡说八道竟然就说中了,小姐有男人了……这、这……该怎么办? 不,应该说自己该怎么办? 撞见未出阁小姐的情郎,还把他当成采花贼,这事可尴尬了……等等,眼下不是尴尬的时候,她成天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什么时候有情郎的? “小姐,您与他——” “什么都别问,你先出去吧,记住这事谁也别说,连我爹那也不许提,等我打发这男人,回头会向你解释的。”衣玉露无奈的阻止小丫头追问。 晴雨纵然有满肚子的疑惑,但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留下,只好偷偷睐了床榻上那不发一语的黑脸雕像一下,才踩着小碎步离去。 “你打算怎么打发我?”小丫头一走,黑脸雕像就开口了。 衣玉露睨了他一眼,坐到铜镜前,迳自取下头上的玉器发饰。“你闹什么脾气呢?!”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有多亲匿,活像在对付无理取闹的情人一般。 “闹?你只当我在闹,瞧来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颜敏申像是吞了一缸子醋,胃酸得很,脸色黑压压一片,大有风雨欲来的态势。 她这才转身面对他。“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将你放在眼里?你我既不是情人,也没婚约,又没特殊交情,称不上——好好好,我知道,咱们……呃,照你说的,滚过,但那又如何?不就那么一次,而且还是在错估形势下做的错事,既然是错事,就谁也别提起,当作没发生过,反正只有一次,谁也没欠谁,这不好吗?你干嘛耿耿于怀,比我这女人还放不开……” 虽然他之于她好像有些不同,但现在,那股“不同”还构不成个具体的形态,她也参不透,所以她打算好好跟他谈谈道理,盼晓以大义后,他会明理离去,她也不必再浪费脑力想些除了筝以外的乱七八糟事。 “我明白了!”他忽地眼神绽出了然之光。 “明白就好。”总算说通了,她欣慰的一笑。 “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你嫌咱们就只滚过那么一次。” “嫌……只滚过一次?我没用嫌这个字眼——”这家伙又误会了。 “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听得明白!”他找到“症结”套上了,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松套。 “你这人怎么——” “有理说不通?”他露齿。 “原来你知道自己的毛病?”还有点救。 “我是说你!”他唇角扯出了诡笑。 “你……” “那老骗子的破筝如何呢?”他憋了一肚子气,先转口问,至于她“嫌”只滚过一次的事,他后头再解决。 她身边那小丫头说的没错,他是被撵出茶宴的,而这该死的女人竟放任他们将他踢出去,自己再兴高采烈的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前往那老汉家去。 也幸亏这女人机灵,不至于真为了把筝昏了头,还知道找一票人一同前往,不然一个姑娘家只身到一个色老头府上,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见她还算精明,他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没有继续跟上去。 可心中这股气还是咽不下,这女人真是太我行我素,也太不听话了,也不想想当众给自己男人难看,这像话吗?果然需要再教育! 提起这事,她眼神一黯。“别提了,你说的没错,骗局一场!”她又失望了。 那老汉府上的筝乍看起来是有数百年历史没错,不过是赝品,而且还是粗制滥造的赝品,难道她真的找不到一把足以弹奏出绝世筝谱的好筝吗? “我早说过了!”他冷哼撇嘴,“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你又来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这人真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 他双臂环胸,冷冷的喷气。“我不是已经对你通知了?” “通知我什么?”她一头雾水。 颜敏申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拧发出了格格声,像是极想掐断她可爱的脖子,却硬生生忍住一般。 “咱们正式在一块了!”一忍再忍,捺着性子,他有肚量的再宣告一次。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妓院里的花姑娘一听就知道,而且听完哪个不乐得花枝乱颤? “又是这句,你提得正好,我正好想问,咱、们、在、一、块、了,这句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他愕然。 她皮笑肉不笑。“嗯,不懂。” “这么明了,真不懂?” 她嘴角一抿,头一晃。 “确定真的不懂?!” “废话!” 他一窒,嘴角抽了几下。“瞧来,依你的资质得用行动才能说明清楚了。”经过须臾的沉思后,颜敏申忽然笑得诡异无比。 衣玉露倏地发觉全身寒毛竖起。“你别靠近我。”她警告。 这男人看起来一副想作恶的模样,不得不防。 可高大挺拔的他才不管她的警告,一跨步就轻易逮到美人,将之拥入怀中。 “你做什么?”惊觉已被人抱了满怀,她这才惊呼。 颜敏申笑得很乐。“不过是想告诉你,我说的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视线自她无瑕如凝脂般的颈项一路看上去,漆黑眸子直直穿透她的眼瞳深处,唇畔不住扬起一抹诱惑之笑,火热热睇着她。 “嗄?”乌黑清灵的眼眸有着惊慌,更奇异地,竟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她怎么了? “一次不够证明咱们在一起过,是吗?那咱们就多来个几次,反正……你要几次都成,我会竭尽所能的奉陪,你只要稍稍暗示就行了……”低下头,他霍地封住她的艳色美唇。 “不……”惊愕于他大胆霸道的举动,衣玉露下意识地要推开他,但双手一触及他坚实的胸膛,一股热度烫进心坎,勾起了在武夷山时,那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 “不要吗?”他邪恶的问着,加深了对她占有似的深吻,在她惊愕恍神间,已偷得先机,几乎完全占领她的口舌,尽情拨弄,加速的挑逗。 这女人有多热情,他曾享受过,虽然当时她才初尝禁果,但骨子里那份傲然的甜蜜却参杂着极致的热力,她是一个奔放的女人,除了他,没人知道…… “我……”随着他充满挑逗的深吻,衣玉露的神志逐渐不清,当置于她腰间那有力的指腹用力的揉捏进她雪肌时,几乎要失神呻吟了。 “你是我的,咱们是在一起的。” 她恍然的倒吸一口气。“你……” 大掌毫无迟疑地隔着衣物覆上她敏感的丰挺,两人双双倒上床榻,滚过纯丝被褥,滑过金葱绡帐。 衣玉露眼波不住流转,艳容甚是诱人。现在她终于懂“在一起”的意思了…… 这一晚,晴雨在外头等了一夜,也不见主子出来对她说清楚,只能在房外红着脸,听着里头传来小姐一声声辗转低喃、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哼。 这位颜少爷居然能让清冷的小姐如此忘情享受……不简单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说数儿啊,我瞧你别理会宋连祈那家伙了,到我府里来吧,我保证会比连祈更疼你的,你信不信?”大街上,颜敏申满嘴甜腻的闹着身旁的小姑娘。 这是他最爱玩的戏码——戏弄好友的女人,谁叫这丫头人老实,又可爱,一逗脸就红,真有趣!更有趣的是,如果宋连祈在身边,刺激到好友,瞧着他变脸,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今天大街上巧遇小丫头,他打算一路闹到送她回家,然后让宋连祈那家伙见了跳脚,呵呵,谁叫那家伙近来老拿他搞不定衣玉露的事讥笑刺激他。 “嘻嘻……”李数儿照例笑着不答腔,她可是清楚得很,这位少爷有口无心,总爱闹她说笑。 “你别光笑不吭声,我游说了你那么多回,好歹你也给个承诺嘛!”他死皮赖脸的说着。 “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相公不会允的,而且我与他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又如何?休了他就是,好不好嘛?”他撒起娇来。 “不好。”她羞赧不已,说得极小声。 颜敏申夸张的皱了眉。“真不知宋连祈那家伙有什么好?嫁他得帮着宋家做牛做马,记帐、算帐,还得应付宋家一堆无耻的亲戚,一点也不轻松。” “没关系的,这些我应付得来。”李数儿甜蜜的回话,脸儿红红,就是一副幸福女人的模样。 他叹息得更夸张了,就算为好友找到贤妻而开心,也忍不住要再破坏一下。瞧了一眼她手里捧着的辣肉干,这可是宋连祈近来最爱吃的玩意,伴着蒜快炒,相当可口下饭。 “早知道你对那小子死心塌地,今天咱们难得巧遇,好歹到我家坐坐,也为我炒一盘香蒜辣肉尝尝。”宋连祈要是知道数儿到他家去,铁定会赶来接人,正好再损他两句,谁叫那家伙幸运得教人嫉妒,不像他,那女人他总是掌握不住!唉,情长,路更长呦! “可是——”李数儿有点为难。刚才相公缠着她做香蒜辣肉,这会还等着她回去呢,如果去了颜少爷府上,就赶不回去了。 “别可是了,走走走,宋连祈那我会派人通知他的,你别担心。”不由分说,他拉着人就要往自家方向去。 “站住!”忽然一道有些老态的声音爆出。 颜敏申一愣。谁啊?转身。 “断牙老头?!”冤家路窄!这老头想做什么? 老头这回没穿红衣,改穿大了一号的长袍大马褂,站在街上,看起来像小猴子穿大衣,样子有点好笑,而且门牙断了一枚,连说话都漏风。 他正想着是否要先开口向上回他断齿的事道歉,毕竟对方是老者…… “原来你不仅作生意不老实,人也无耻,竟然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强拉人进府,你知耻不知?!”老头在街上一见他就气得想上前给他难堪。才一靠近,不得了了,瞧这小子对人家姑娘说什么鬼话!若没听错,这姑娘还已经成亲了,这样他也敢调戏,简直恬不知耻到了极点! “你——”敢情这老头误会他了。 只是这一时也解释不清他跟数儿间玩闹的交情,只得皱着眉,想着该怎么打发这多事的老头。 “哼,轻浮的小子,丫头,别跟他走,他人面兽心,当心吃亏了!”老头猛地将李数儿拉过身边。 这丫头瞧来比他女儿要小一点,若就这样遭到狼吻,可要痛不欲生了。 李数儿一头雾水,只想帮颜敏申解释,“老伯,你误会了——”话未完,就被截断。 “我哪里人面兽心了?!”被说得如此不堪,颜敏申也火了。 “你的行径就够兽行了,还用多说吗?!”老头鄙夷的看着他。 “你!” “今日我总算见识到杭州的祸害,人家周处被列为三害之一,你比他还不如,简直是杭州之耻!”老头原本就对他有着新仇旧恨,这回更是骂得凶,一吐旧怨。 颜敏申虽已气得青筋暴跳,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不想把场面弄得更难看。“算了,我懒得理你。数儿,你就自己回去吧,下次再到我家炒辣肉好了!”教这老头一闹,连要戏闹宋连祈小俩口的兴致也没了,真倒楣! “想走?调戏完人家姑娘拍拍屁股就想了事,没这么便宜!”老头拉住他,又倏地端出和善的脸转向李数儿,“丫头你先走,老伯会帮你治这恶人的。” 她担心的看向脸色不佳的颜敏申,见他摆了摆手,这才频频回头的慢慢离开。 “那你想怎么样?”看她远离后,他才拉回被老头扯住的袖子,臭着脸问。 “不怎么样,跟着我去衙门,我要报官。” “什么?!” “你这等恶徒当然得受到教训才行,跟我走!” “你开什么玩笑?!”这老家伙搞不清楚状况,在闹什么笑话啊? 原本对他上回在铺里摔断牙的事还感到内疚,有心对他老人家低头道歉,但这会,这一丁点的歉意也荡然无存了。 “不去!”他甩开老头纠缠的手。 “不去也得去!”老头冲向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太过份——喔——喔喔!”蓦地颜敏申睁大了眼,怪叫起来。 因为,老头又跌跤了,这次是教自己的长袍大马褂下摆给绊了一跤,闷声一跌后,另一颗门牙,也断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二更,寝房里烛火还亮着。 一抹俐落的身影熟门熟路的由窗外跃进。 那女人果然还在研究她那用摩劳草换得的乐谱。 原本持有这份谱子的人并不愿意割爱,是她极力蛮缠,对方才开出条件要一片摩劳草交换,打着她是个姑娘家的主意,不可能涉险到武夷山去摘取这难得到手的神草,若真有心去了,那里长年有人看守神草,她也根本不可能将摩劳单带出武夷山,可那人小看了这女人的毅力以及对筝的痴狂,几经波折,她还是带回了神草,换得这份旷世筝谱。 那本乐谱破破烂烂的,听她说是当年秦将蒙恬造筝时独创出的筝谱,其音域可以辽远宽阔,可以细长绵延,转音奇特,艰涩难奏。 所以她终日研究如何弹出筝谱上难解的意境,用功的程度几乎到了废寝忘食,可以考状元的地步了。 瞧她又不顾身子的疲累熬夜研究,颜敏申不禁皱紧眉头。 悄悄的走近她身后,双臂轻轻圈上她的柳腰。 衣玉露身子先是微震,接着放松了下来。 “来了呀。”她漫不经心的笑,轻靠着身后的男人,像是很习惯他的出现了。 “别忙了。” “你来了,我还能忙得了吗?”这男人老爱阻止她弹筝看谱,好像这么做多冷落他似的。 不过说实在的,最近一到夜里,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收心,等某人的到来,这筝,似乎不再全然占据她所有的心思了…… 颜敏申扳过她的身子,瞪着她,然后竟不发一语的开始解自己的衣物,拉开襟口,露出厚实无比的锁骨,两眼一眯,凝聚起深邃诱惑的眼神,再摆出一个超级诱惑人的姿势,魅声朝她问:“难道我这美妙无比的结实肉体,比不上一把硬邦邦的破筝?”摆明争宠来着。 衣玉露见了不禁失笑。说这男人幼稚,又极为可爱,听晴雨说,他是众位名媛千金争相爱慕的对象,又说他是浪子里的真男人,这什么跟什么,她实在很怀疑,那些爱慕他的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吗?“比不上。”推开他,她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 “比不上?!”这可是严重刺激到他了。“你这女人竟敢这么说,我可是‘你的男人’,你的男人这意义你懂不懂?!”气结,暴跳如雷。 真是超级窝囊外加超级不爽,这女人到底何时才会了解他之于她,不是任何人或任何事可比拟的?! 瞧他又怒了,这男人真爱生气耶。“是,我的大老爷,我知道错了。”漫不经心的随口敷衍,她才懒得与他争辩,男人对这事小心眼,无聊得很。 “知错就好——欸,你刚叫我什么来着?”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颜敏申双眉齐挑。 “我吗?” “你方才唤我‘我的大老爷’,是不是这样?”他想起数儿之前被迫人前人后总要恶心的唤宋连祈“我的少爷”,现下他们两人成亲了,那浑小子又要数儿改口唤“我的相公”,听起来恶心巴拉的,他几次听得都要吐了,心想宋连祈怎么连这等教人起鸡皮疙瘩的事都干得出来,为此还讥笑过他不下数百次,可他死性不改,坚持乐陶陶的凌虐众人的耳朵。 这会他听到自己女人这么叫,一颗心竟爽到不行,娘咧,他总算知道宋连祈为什么受尽嘲讽,也要坚持数儿这么唤他的理由了。 这爽劲原来这般舒爽痛快啊! “怎么,不行吗?”她冷睨他。 “行,怎么不行?!”他赶紧涎着脸贴了上去。“我说小娘子啊,你以后也都这么唤我好吗?” “为什么?” “我听了受用。”他笑嘻嘻。 “你受用我不受用。”偶尔叫叫无妨,常叫,恶心。 他脸儿登时一板。“不过叫叫这么难?” “是不难,可我不愿意。”她又推开他。 “真不愿意?” “嗯。”不想理他。 他抿起唇,生闷气了。“不愿意就算,我走了。”呜呜……还是宋连祈的数儿好,贴心又受教。 “喂,等等。”她唤住他。 他停了脚步,没回身,显然还在闹脾气。 “就这么走了?”瞧来他真的很不高兴呢,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留下惹人厌,留着做啥?”他施施而行,哀怨的反问。 衣玉露咬咬唇。他们“正式在一起”数个月了,这家伙总是死缠烂打,什么下流手段都使过,每晚就是要赖在她寝房里过夜,等天亮时晴雨来前才被她踢下床,百般不愿的离去,这会居然说没两句就垂头丧气的主动求去,还真不寻常,让她有些不习惯…… “那好吧,要走就走吧!”她也不开口留人,只是拉着裙摆往床榻方向漫步而去,掀开被子,脱了绣花鞋,溜进被窝里。 这悉悉窣窣的声音听进颜敏申耳里,自然知道她上床了,一只脚向后轻挪,下意识的也要跟着上,但才扯动脚跟——不成,尊严尊严,志气志气,忍耐忍耐! 不能教那女人瞧扁了! 他咬牙又要走。 咻! 衣服落地声。 娘咧!有道是,凉伞虽破骨骼尚在!骨骼……尚……在…… 斜眼瞄了眼床上的春色,完了,这女人去掉了鬟髻,大片青丝披于脑后,露出一张清丽绝美的容颜。 杏红轻纱眼看就要被垂下…… “别垂——” “什么?”她声音比之平常还要娇脆。 “我说,等等。”颜敏申不中用的气虚起来。 “等什么?”她抚媚慵懒的审视着轻纱帐外的人,好像有些明白自己对他越来越“宽容”的原因了。 “等……”咽气,咽气,无用的家伙,无用至极! “嗯?” “等这个……”他自我挣扎,吞吞吐吐。 她一翻身,单衣一边滑落,香肩露出。“你还是走吧,我睡了。” “等我回……” “真累。”又丢出一件短兜。 “不累,等我回床上就不累了!”这回没坚持,没尊严,没骨气,有的只有俐落跟猴急。 哼,既然其他地方占不了上风,唯有在床上这女人才能任他摆布,这回他决定了,输在床榻外的事,要在床上讨回来! 俗话说的好,怒龙操兵,风雨都凶,今晚这绡帐里果真风雨交织,凶猛异常,不禁让衣玉露后悔留下一只淫兽大闹她的暖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近黎明时分,大老爷舒爽了,也懒得跟女人计较了。 但他显然兴奋过度,竟睡不着觉,想谈谈心了。 “喂,咱们该筹备筹备成亲了。”他突然冒出这话。 “成亲?”窝在他怀里,衣玉露蹙着眉。“现在咱们这样不好吗?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哪里好?偷来暗去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像这样每天半夜摸上她的床——是没错啦,日子过得既惊险又刺激,一开始也颇能满足他好刺激的性子,但现在这情形逐渐教他不能痛快了,像这样暗渡陈仓,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色魔,专淫人家姑娘,而且,对外也不能与这女人光明正大的谈情说爱,还得避人耳目装不熟,她明明是他的,却得见她老对着别的男人巧笑倩兮,自己却无法可管,这种种,总教他心下不甚舒坦。 不成,还是得快将人娶进门,然后昭告天下,这女人是他的,窥觑者,死! 只是这女人跟她滚那么久了,也没暗示过一次要他娶她的话,看来她先前不是说说的,是真的不想嫁人,现下人是给他骗到手了,但得再想想法子,将人给骗回家去才成。 “你在乎这些?”与他“在一起”后,她开始“不经意的”会注意外头关于他的风风雨雨了,大家都说他与绸庄主子宋连祈两人哥俩好,自小就经常一起流连花丛,性好渔色。 又说,他纨绔子弟一枚,到处撒钱胡乱买卖产业,后来众人才得知,他这么做是为了掩护宋连祈夺回宋家产业,还帮着好友娶得了美娇娘,但这期间,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他从没解释过,所以她以为,他是个不在乎外人眼光的人,也应该不会在乎两人成不成亲这种不是问题的小问题。 “怎能不在乎,我希望你里里外外都属于我的!”颜敏申毫不掩饰的说出他的期盼与占有欲。 “可是成亲很麻烦的,将来婚后还要伺候公婆,这么一来,我就没有时间研究筝谱,寻找相配的好筝了。” 又是为了她的宝贝筝,自己真的争不过这些个破筝了!“可是你不嫁,你爹不会逼你嫁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不急,就不信她爹不急!试问天下有哪个没脑袋的爹会任由女儿长留身边,让其老死也没个依靠? “我爹很开明,从不逼我嫁。” “这是开明吗?这是放任女儿走上孤独终老的绝路!”原来真有没脑袋的爹! “才不是呢,我娘过世得早,我是爹唯一的掌上明珠,我若说不嫁,要留在他身边孝顺他,他虽不愿意,也不会强迫我。他总说我相貌像娘,生得好,除了短寿外,遗传了娘所有的好福份,上苍自然会为我安排良缘,缘份到了,我自然就会出阁,至于何时,就顺其自然了。” “原来如此。”他拢着她的香肩,忽又得意的笑着。“那我算不算你爹口中的良缘?”是时候了,改天他得制造些机会,向未来的丈人下点功夫献献殷勤。 她美目一瞅。“你吗?” “不算吗?” “哼,我劝你最近别要想点子靠近我爹,他近来心情不好。”她转个眼,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想找爹下功夫,哪那么容易! “咦?这么巧,我最近运气也背,遇到一个老头,专找我晦气,搅得我心情也不甚舒畅。” “喔,你被一个老头找晦气,而我爹听说是被个浑小子气得脑门充血。” “啧啧啧,果然是翁婿,两人遭遇都一般。不过我问你,我和你爹都受气了,你说你心疼谁啊?”躺在床榻上,他耍赖的问,就爱比较。 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摇头。这家伙连她爹都要争宠,真是……幼稚到很有趣。“当然是我爹,他都摔断两颗门牙了。” 咻~咻咻~~ 颜敏申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不知怎么,忽然感到全身发凉,一道道冷风灌上他的脑门,他松开揽着女人的手,全身僵直,在骨头格格作响中坐直身子。“你刚是说……断了……两、两颗……门……牙……是吗?”不会这么巧吧? 发觉他的异样,衣玉露略蹙起眉。“怎么了?”方才还像大爷似的好好躺着,怎么他突然坐直身子,还变了个样? “我问你,这个……你爹的门牙该不会是昨天断的吧?”他浑身发毛,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 “不是。” 这一瞬间,他僵硬的脸庞软趴趴了,用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就说不会这么倒楣的,只要不是昨天就不是了。 才要放心伸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不是昨天一起断的,前阵子跟人吵架先断了一颗,昨天下午在街上又遇见同一个恶棍,听说那家伙当街向人家姑娘伸出魔爪,我爹见义勇为,要将恶狼扭送法办,在与那恶狼扭打时,又摔断了一颗牙。” 擦汗的手顿时卡在空中、眉间,接着冷汗泉涌而出,汗如雨下,犹如江水溃堤般,手已如千斤重,擦不了,不,根本动不了,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第五章 恶梦啊,恶梦!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两个漆黑深洞,当黑洞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逐渐看清楚黑洞是什么时,瞬间颜敏申就会满身大汗的惊醒。 牙,两颗黑压压的缺牙黑洞,恐怖啊—— 这次不过睡个午觉,他又惊醒了。 满身的冷汗,欲哭无泪。 烦哪,衰啊,前途堪虑啊! 怎么、怎么会这么倒楣! 他抹着汗,摇头叹气。 “我说老头啊老头,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是你呢?”唉!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次叹了?两百次有了吧? “不,大概有三百次了。” 咦?是谁在回声?原本委靡不振卧躺在长凳上的人瞪眼,就瞧见一抹大大又幸灾乐祸的刺眼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宋连祈!” “中气还挺足的嘛,听仆役说,你从早到现在叹气超过三百次了。怎么?何事不顺畅?”宋连祈迳自找了他对面的长凳坐下。 “没事!”颜敏申没好气的一哼。 “是吗?这几日你足不出户,你爹还以为你病了,急派人通知我过来慰问,但我瞧你这病嘛——没药医!” “什么没药医,你别胡说!”他坐直了身。 “你敲断的那两颗门牙正是你未来丈人的门牙,又接不回去,怎么医?!” “那两颗门牙不是我敲断的!”他立即哭天抢地的辩白。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同罪。” “够了!”他不能承受的大喊。 “那你打算怎么办?”消遣够了,宋连祈决定放过好友。 他几乎要不顾尊严的掩面啜泣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事他还没向任何人说过,这小子倒是消息灵通,可比神算! “是数儿告诉我的,她记忆力超强,曾在绸庄见衣老爷光顾过,所以当天就认出来他是谁了,那天她躲在远处偷看到衣老爷跌断了牙,才慌张的跑回来告诉我这事。” “当时她怎么没告诉我?”他吼叫。 “她又不知道你与衣姑娘的关系,你要我谁也别说的不是吗?那日回来她只告诉我当天你发生什么事,原来有人恶有恶报,枉顾朋友妻不可戏的道义,这会是自食恶果了。”宋连祈冷哼。这家伙老是以逗弄数儿为乐,目的是要让他跳脚,这下可闹出篓子来了,活该! 颜敏申发出一声哀嚎,双掌抱着脑袋,真想死了算。恨不得能将那两颗断齿给老头接回去,就当作是大家误会一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呜呜…… “想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这怎么行,那老家伙会宰了我的!”他立刻面露惊恐的猛摇头。 “所以呢?不打算娶人家女儿了?” “娶,当然要娶!”这他又一脸的斩钉截铁。 宋连祈好笑的睨着他。“怎么娶?私奔算了。” “私奔?这是个好主意耶!”他霎时无比喜悦,宛如在死胡同里杀出了一条生路。 “你真想这么做?”宋连祈愕然。自己随便说说,他还真打算照做? “没错,就该这么做!”颜敏申用力拍了下大腿。 眼下与那老头的仇是不共戴天了,不如带着玉露远走高飞,两人逍遥过日子! “这是你的一相情愿,私奔要两个人同行,衣姑娘她愿意抛下养育她多年的亲爹吗?” “这个嘛……总得对她晓以大义才行,不过凭我的舌灿莲花……她应该愿意跟我走吧……”他越说心越虚。其实对那女人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对他一直是床榻上热情,床榻下冷清,老说他妨碍她练筝、弹筝,说不定哪天出现了把好筝,她随时就可以把他一脚踢开,迳自沉浸在筝律中,没他更清静。 所以,她会跟他走吗?这答案好像昭然若揭了? “你确定?”瞧着他忐忑心虚的表情,宋连祈只能憋住笑。 “没试试怎知不可能?!”胸膛一挺。这时候,狗急跳墙,人急悬梁,不硬着头皮干也不成了。 “那,你就试试吧。”露出微笑,宋连祈笑中带着极度怜悯,对面慌了手脚的男人看出后,一脸的怒。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今日有“要事”相商,所以等不及入夜,才午后颜敏申就摸进姑娘的寝房了。 天气日渐转秋,午后薄凉,床榻上的人裹了条被,整个人缩进被里,只露出几绺黑发,看得出是将长发全部绑束起来,背对着他面墙躺着小憩。 轻车熟路的进房后,没见晴雨在一旁伺候着,他轻手轻脚地绕到床榻上,脱了鞋,灵巧的跟着钻进被窝,手搭上了床榻上人儿的腰肢,就着她的肩膀,脸庞在那磨来蹭去去,蹭得床榻上的人儿身子一僵。 颜敏申察觉了。“宝贝,别紧张,是我。”他几乎没有在大白日造访过她,难怪她会吓着。 怀里的人没有应声,想来是因为安心,所以又睡了。 其实近日他心神不宁,老是恶梦连连的睡不好,此刻有美人暖香怀抱,他也想跟着补眠,但今天有事,可没办法这么做,再说,现下大白天的,他得有话快说,以防万一有人闯入,那可就不妙了。 “宝贝,别睡了,我有话要说。”他抱着她轻晃,不时在她香肩上烙吻,手也不老实的在她腰上摸来摸去。 怀里的人肩膀勉强动了一下,算是被他吵醒了。 他满意的笑了笑。“你听我说,咱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总是要突破……” 挪了个姿势,他舒服的更贴近她,想着要怎么说才能顺利说服她眼他私奔。 “你也知道的嘛,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天地同证,若日后你喜欢筝,我就夜夜陪你抚筝,或也可以你弹筝,我击筑,咱们、咱们夫唱妇随,日子惬意畅快,你说这美景可动人?嗯?”感觉不到她的反应,他有些心急。是他的话不够动听,还是她又睡着了? 圈着她的手使了几分劲,微微掐进她肉里,怀里的人身子一扭,表明清醒着。 他又是一笑。“别睡着,我话还没说完,日后我陪着你天涯海角填谱寻筝,只要你欢喜,咱们日日吟歌奏乐,你说好不好?” 人儿没吭声,不过轻晃了一下头。 “不好?”颜敏申脸色微变。这女人果然不好搞定。“别这样嘛!” 他撒娇的又黏了上去,紧紧的抱着她。咦?怎么好像有些结实?难不成这些日子她又偷偷搬了不少筝回府,才练出这样的腰肉?之后得严格看守她才行! “以后咱们日子还长,你想怎么过,咱们就怎么过,我都听你的,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先听我的,嗯?”他亲匿的又在肩头上一吻。 人儿,抖了一下。 咦?尽管入秋了,有他暖炉般抱着,她还是感到凉意吗?被褥里的大掌捞住了可人儿的手。 奇了,不凉嘛,还挺热的,不过变得有点干粗,不若以往柔嫩,怎么回事?近来做了什么粗活吗?算了,这事回头再问,这会暂时没空。 “玉露,我说……”他声音刻意放柔,“咱们……咱们私奔好不好?”他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拖拖拉拉了,终于说出口。 怀中的人浑身一震。 这反应还挺强烈的,她不会马上就拒绝他吧?颜敏申因紧张而急速吞咽口水。 “我会这么提议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我向你告罪过,你爹那牙是我……我是无心的,而且我不知道他是你爹,我想你爹他是不会满意我这个女婿的,所以我这个……就是想说,不如咱们离家一段时间,等他老人家气消了,咱们再回来请罪好不好?” 完了,她在发抖了,是兴奋的发抖,还是气炸了? “玉露~~” 抖得更厉害了。“玉露~~你答应我好不好?” 剧烈的抖颤。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这会是强烈的震动。 “好什么?” “还问,就——”不对,这声音来源不对,好像不是由他抱着的人传出来的,而是——“咦?玉露,你什么时候下床的?”颜敏申望向声音来源处,不禁愕然。他明明一直抱着她的啊! “我没上过床。”床边的衣玉露脸色发青的看着他。 “嗄?那我抱着亲的人是谁啊?” “是我!你这哪来杀千刀的浑小子?!”只见被窝里的人突然怒气冲天,粗鲁的掀被,满脸怒容的转向一脸天崩地裂的颜敏申,转身的刹那,一张口,门牙的位置露出了两个黑压压的缺口。 ***bbs.***bbs.***bbs.*** 大厅上,颜敏申卓尔不群的身影配上呆若木鸡的德性,堪称一绝。 衣荣雄手里拿了把关刀,怒发冲冠的怒视着刚逮到的淫贼。 私奔,居然有人敢诱拐他的宝贝女儿私奔?! 不知死活!而且这不知死活的人原来还是他的仇人,他恨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仇人! “该死的东西!说,你进玉露房里几次了?”要不是今儿个他心血来潮想到女儿房间聊聊心事,不巧女儿出门赴宴去了,心想女儿午后就会回来,便在她房间打个盹,想说等个把时辰就能与女儿谈心,怎知老天有眼,居然让他逮到淫贼,而且这淫贼一进房就搂人,占尽便宜,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还熟门熟路的,莫非这王八蛋与女儿暗通款曲已久?! 不下百次……但这能承认吗?会不会被打死啊?颜敏申冷汗直流的偷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大关刀。“我……这个……”他抖得牙齿打颤。 “还不说!”桌子立时被拍得嘎吱大响。 “两次。”这话不是颜敏申答的,而是衣玉露说的。 “两次?”他瞪眼。就两次?“哪两次?” “上个月,与这一次。”她答得流利,镇定得很,不像颜敏申,那模样有如风中残烛。 衣荣雄眯起细眼来。“是这样的吗?”他恶声恶气的问向颜敏申。 “是!是是是这样的没错。”他急得马上点头。 衣荣雄老眼一瞪,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骗他,说两次应该就两次。 但这两次,干了什么事,敢让这死小子一上门就直冲她的香闺,而且还大吃女儿的——他的豆腐?!甚至一声声恶心的宝贝都叫出口,当场让他鸡皮疙瘩掉满床。 “那见面时,你们都做些什么?” “我们……”在床上滚……这能说吗?颜敏申又心惊胆跳的瞄向大关刀。这刀锋利得很,看起来有人经常磨,这老头经常要砍人吗? “上个月颜少爷派人送了我一把阴阳筝,为了回谢他,我请他进房里弹了一曲月里红酬谢,当时晴雨也在场,不是孤男寡女,爹可以放心。”衣玉露又一派平稳的说着,刻意与颜敏申撇得很清。 颜敏申听着不满却又无话可说。虽说她也是要保护他不被砍死才这么说的,但是心里头就是不痛快啊,她不承认她是他的女人,呜呜……是不敢承认啊,而这一切偏偏是自己造的孽,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晴雨!”衣荣雄立即大呼,因为缺了门牙,叫声还有点漏风。 “是,老爷。”晴雨马上站出来。 “你在场?” “在。”小丫头只看了一眼小姐,咽了口唾沫,便轻轻点头。 “那次真只是弹筝?” “他……留不到一个时辰小姐就……礼貌的请颜少爷告辞了。”晴雨又低声说。 “我就知道问题出在你这小子身上!我家玉露谨守礼教,但你居然心怀不轨,一次见面就敢直闯姑娘闺房,这不打紧,还厚颜无耻的勾引我女儿私奔?!你这乌龟王八孙子,你我的前债还没了,现在居然还敢打我闺女的主意,你这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他气爆了,大刀拿在手上差点滑下来砸到脚。 “小心!”颜敏申双手及时捧住了即将倒下的大刀。 衣荣雄脸暴红,老羞成怒。“该小心的人是你,我劈了你——”大喊一声,重新捞起关刀,一个手劲就往他的俊脸砍去,他脖子一缩,惊险的避过。“还敢躲,去死吧!” 大刀换手再劈,颜敏申只得苦着脸再闪,但怎么也不敢回手挡。 “衣老爹,饶了我吧,我是真心喜爱玉露的,你就成全吧。”他一面躲大刀的攻击,一面告饶。 “放屁!你这小子当街都敢调戏良家妇女了,说什么真心,你这无耻的人格我清楚得很,屁一个!”大刀再度不留情的劈上。 “你误会了,我是同数儿开玩笑的,她是我朋友宋连祈的娘子,我与她也有多年的交情了,经常这样说说笑笑的——痛!”颜敏申紧急闪刀,不意却教板凳给绊了一下,正中小腿肚,痛得抱腿哀嚎。 “那更该死了,连朋友的妻子都敢调戏,你不是人,是禽兽!”衣荣雄又冲上去,这回大刀举得高高的,也不与他玩捉迷藏了,相准颜敏申俊挺的鼻梁就要挥刀削下去,这刀握得吃力,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受死吧——哎——呦!” 很好,原本抱着头准备受死的人,这会心全凉了,因为老头的第三颗门牙,又断了。 ***bbs.***bbs.***bbs.*** 七天内,颜敏申造访了衣府五十多次,几乎不分日夜,得空隙就“光顾”,但每次人才接近大门,就有乱箭射来,不然就赫然出现小李飞刀,再不就是有恶狗咬人,这七天来,他浑身伤痕累累,却仍不屈不挠的往死里去,火里冲。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请求衣老太爷原谅,让他抱得美人归? 这日,奇迹似的,他头戴战士头盔,身穿借来的铁甲衣,照例要往死里冲锋陷阵,但人一路杀到大厅,居然没中任何一支箭,也没被狗咬上一口。欸,是有神助吗?太轻易入内,他反倒心惊,讶异不已。莫非有诈? 战战兢兢的踏上大厅中央。喝!老头已经四平八稳的坐在前头的太师椅上喝着茶,似乎正等着他,而他的女人则是一脸无奈的坐在一旁,他以询问的眼神瞧向女人,无声掀动薄唇,来个隔空对话。 如何? 不妙。 多不妙? 很不妙。 那今天这场面是? 见招拆招。 你爹有什么招? 死招。 死招?! 嗯,弄死你的招。 “啊!”他吓出青脸,但也不可能丢脸的回身逃命,口水一吞,当下心一横的飞身冲上前,二话不说,跪下后便扑抱住衣荣雄的大腿。 “老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君子不念旧恶,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他先哀嚎告饶再说。 “滚。”衣荣雄抽回被抱住的脚,冷冷的一声。 忍着凉飕飕的气氛,他再接再厉。“老爹,这是我专程奉上的白毫银针,绝对是我精挑细选的上品,请您老笑纳。”他将头压低低的,低声下气,好声好气,再加上无限谦卑的将一两重就要百两银的顶级茶种双手送上。 这时绷着脸没一丝笑意的衣荣雄,在脸颊几度抽动后,拉开嘴角,朝他露出了阴森森的黑洞缺牙,他一看又想作恶梦了。 一旁的衣玉露美目一翻。爹出招了,这家伙不会好过的。 “老…老爹……”颜敏申几乎吓得站不住脚。 衣荣雄咧开嘴,身子微微向前倾,老脸再差一吋就碰到他的鼻子,然后缓缓伸出食指,异常阴冷的指着第一颗缺牙。 他一窒。“当、当时我没动手……是你想挥拳揍我才会……出事的……哎哟!对,都是我的错,我承认那日心情不太好,所以才会顶撞老人家,我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原本还想解释辩白,但忽然腰间被人一捏再一扭,白嫩小手的主人正“不动声色”的在警告他,他立刻识相的改口认错。 就见衣荣雄脸色没变,一样臭,就在恐怖的沉默后,又缓缓的伸出像鸡爪般的食指,幽愤凄怒的指着自己嘴里第二个黑洞。 颜敏申如丧考妣,忍住脚软想溜的冲动。 “那……那件事我解释过了,是误会不是吗?我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调戏良家妇女的举动……哎呦!”这会他小腿被人用力踢了一下。“啊,我是说,我这人轻浮无礼,回去反省过后,真是辗转难眠,痛定思痛,决心改过向上,以后稳重待人……”这么作践自己,总成了吧?他偷看了一下老头。娘咧,老脸还是一样吓人。他抹了脸,偷瞄向衣玉露。 如何?唇语交流再度开始。 耸肩。 难道态度还不够低下谦卑? 加油吧。 你不能帮我说句好话吗? 不能。 为什么? 你会死得更快。 嗄?! 再抹了把脸。好吧,靠自己了。 张口才要继续数落自己的不是,衣荣雄又伸出鸡爪手了,这回他手指发颤,而且颤得凶,颤得火,颤得暴怒的指着自己全新的第三颗新鲜黑洞。 颜敏申也抖了,抖抖抖~~外面是炙阳高照的艳阳天,而这里,衣府大厅,却是冰天雪地的流放区。 “老爹,这应该不能算在我头上,是吧?是大刀太长,而你太矮……你娇小了点,才会绊倒……”他涎着惨笑。 这回女人没有暗示,是衣荣雄自己摇头了,阴森森的笑,就出现在一张缺了三颗门牙的老脸上,嘴一张,门前一字排开,幽黑中还透着冷光。 颜敏申登时心底发毛,浑身恶寒。 “若不是你,我会教自己的大刀绊倒吗?你这该死的仇人,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大刀砍不死你,乱箭射不死你,恶狗也没办法将你咬到残废,那么,为了永除后患,老夫今天就愿意‘敞开门牙’,听你说话,你还有什么话尽管再说吧。”衣荣雄再度将门牙敞开给他看。 他不禁嘴角一阵抽搐,喉头也像被异物堵住一般,哪还说得出一句话来。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这非要来送死的行为一定有理由的,不可能是因为老子的门牙而感到愧疚,只是专程登门道歉这么简单吧?” “我……”他眸光迅速垂下,再往一旁的女人瞧去……这女人真的见死不救? 可恶,一句话也不帮腔,枉费他为她出生入死,一片真心,呜呜……他眼中几乎要闪出悲愤晶亮的泪花了。 就见衣玉露只是歉然的看着他,檀口轻启。 不是我不帮,我是为你好。 别说了,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我算是认清你了! 喔? 狼心狗肺! 嗯? 绝情绝义! 冷血刽子手! ……既然如此,那你想怎样? 我、我、我——还能怎样?男子汉咬断舌头和血吞,除了自己受死拚了,还能怎样?! 没良心的女人,为了自保居然弃他于不顾,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他好!哼,分明是为自己的无义找理由! 尽管现下四面楚歌,他还是要勇敢一战。“老爹,没错,我会这么冒险犯难的来见你,是有理由的。” “喔?什么理由说来听听。”衣荣雄冷笑。 “我、我——”几度深呼吸后,他说了,“衣老爹,我要娶你女儿衣玉露!”他几乎要欢呼了,他说出口了! 但他说完这话后,气氛立刻凝结,极度的凝结,彻底的凝结。 约莫一刻钟后,衣荣雄终于有动作,挖了挖耳朵。“你刚说了什么?我应该听错了吧?”又用力掏出一块耳屎弹了出去。 “我要娶玉露!”好不容易说出口了,绝不退缩! 大厅上,衣玉露的脸首次出现红晕,眼底更泛出感动。这男人是玩真的…… 心底暖暖的,这份喜悦甚至超出了当初得知有绝世筝谱时的激动。 只是这厢在感动,那厢这会的气氛却不是凝结可以形容了,冻结,对,就是冻结,颜敏申深陷冰窖之中了。 可即使如此,他仍奋力破冰。“我要娶玉露,我决心要娶你女儿衣玉露!”不顾一切的大喊。 “住口!”以为他吼得已经够震撼了,想不到衣荣雄这老头门前无牙,说话漏风,竟中气十足,吼得比他还震天。 他僵住了。“老……爹……” “住口住口!老爹是你这混帐小子可以叫的吗?你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生无解,来世绝义!” “不、不要吧……” “滚,想要娶我衣荣雄的女儿,作梦,作你的春秋大梦!”衣荣雄怒不可遏。 “我……我……与玉露是真心……” “什么?你说什么?!” “我与玉露,是、是真——” “闭嘴!”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玉露,我问你,你真背着我与这小子有奸情吗?”见女儿难得的眼神飘忽不定,这还得了!“女儿,你照实说,你敢说爹就信你!” 站在角落的颜敏申一听说衣玉露说了她爹就信,眼睛登时一亮。有救了!他立即拚命以眼神示意自家女人实话实说。赶快承认他们的奸……感情。 脸蛋儿一红,她咬着牙开口,“爹,其实……我与他……没奸……” “什么没奸情,你这时候睁眼说什么瞎话?!”她爹都翻脸了,她还不表态,难道真要让他爹棒打鸳鸯不成?!颜敏申不得不为自己的爱情和性命出声。 衣荣雄脸色再变。“玉露。”他看向女儿,甚至露出了和善谅解的笑容。 衣玉露见了只得暗叹,再看看身边殷切期盼她说出真相的笨男人,干脆直接叹出声来了,“唉,爹,其实我与他,确实——” “够了!”衣荣雄突然高举起手。“不用再多说一个字,爹明白了。”他牙门前光溜溜,笑得也溜溜,森溜溜。 “你明白了?真明白了?”颜敏申兴奋不已。他总算要出头天了! “嗯,你等我一下,我进屋去小解,马上就出来。”他笑嘻嘻的点头。 “小解?呃……好的,您老请小心慢走,小的我会在这乖乖等候,您慢慢来,别急。”颜敏申涎着媚笑,哈着腰恭送。 太好了,早知道就强迫那女人早点供出实情,他也不会受那么多罪,真不懂她在想什么,差点就谋杀亲夫,害他死了至少五十几次。 送走老头,他一脸轻松的找张椅子坐下,舒服的等着未来老丈人解手后回来谈亲事。 “还不走?”一道含着焦急的冷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不满的看向即将成为未婚妻的女人,一股新仇旧恨涌起。她是怎么了,不帮他就算了,还老扯他后腿,现在还要赶人?! “走什么走,我等着你爹说亲呢。” “说什么亲,你命不长了,还不快逃命去!”衣玉露拉过他就要往外走。 颜敏申扯住她,硬是停在大厅内。“搞什么?你爹不是说明白咱们之间的事了吗?那一切就没问题了,为什么要走?” “笨蛋,就是因为他明白了,我才要你快走的。” 他蹙了眉。“什么意思?” 不知死活!“我爹我还会不了解吗?他现在恼你恼到极致,恨你更恨上天,没啃你的肉就算不错了,巴不得砍死你泄愤,但这个气也只是他个人恩怨,少了齿,也还忍得下来,不过事情一旦牵扯到我,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被染指了,他不知情便罢,一知道铁定会把你剁成肉酱,让你尸骨无存,如果我再为奸夫说上一句好话,他八成会将祖传的泰山金枪拿出来了。” “祖传的泰山金枪?”颜敏申这时候才知道事情不妙,脸色大变。“这、这会比上回的关刀还吓人吗?”他不住颤声问。 “会,见了你就知道——” “臭小子,你有种留下别跑,我要宰了你!把你剁成肉酱,让你尸骨无全,曝晒荒郊——”像是为了印证女儿的话,老头由内堂杀出来了。 颜敏申惊愕的瞪着他手上的东西。泰、山、金、枪!体积比关刀要大上一倍,粗长的一根赤红铁棍前头绑上一个大圆锥,圆锥上有数百支细金枪,这万一被刺上一枪,再这么一转,当真会被绞成肉泥了。 我的娘呀!他立时就面无血色起来。 “想娶我女儿,你做鬼后再来提亲吧,我杀——” 第六章 “你为什么不早说?”三日前被泰山金枪给追杀得差点没真成肉酱的颜敏申,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衣玉露才总算“情意相挺”的挡在他身前阻止她爹,在枪口救下他一条好狗命。 经过三天三夜,现在想来还是余悸犹存。 这会,三天整没见着爱人,他又捺不住了,冒着生命危险在衣府外吹了三个时辰的冷风,等衣荣雄入睡,迷昏了恶狗,这才又潜进人家香闺来。 只是一见面,来不及一解相思之苦,他就先抱怨。 “我不是暗示你了,是你非要我承认的,还怪我不帮你。”衣玉露要晴雨取来药膏,一面帮他手臂上的伤痕上药,一面无奈的说。 这些伤是为了挡爹手上的金枪弄出的大小伤痕,都过了三天还没消肿,可见当时若没双臂挡着,场面会有多惊险,心中冒出一丝丝的不舍,虽然这是他咎由自取的。 “我怎么知道你爹这么难搞。”他苦着脸,烦恼不已。看来他与那老头的仇是越结越深了,想要化解做亲家,难上加难啊。 “谁叫你当初要得罪我爹,还弄断他三颗门牙,其实这事我也不高兴,他可是我爹,受人欺侮,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抹药的手劲加重。 颜敏申只敢皱眉,没敢哀嚎。“这都是误会外加运气极差才会发生的,真的不全是我的错啦!”他可怜兮兮悲凉的泣诉。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在铺里真不该跟她爹闹起来,衍生出这一连串的惨事,如今是后悔莫及了! 看见他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苦主样,衣玉露故意的说:“瞧来,咱们婚事是别谈了,我也劝你最好放弃,反正我也不想嫁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这怎么成?!你一定要嫁给我才行!”他立刻吹胡子瞪眼睛。 为了娶她,他已经豁出去了,把自己搞成这半死不活的惨状,她居然说算了,她根本不想嫁,现在是怎样?他掏心掏肺是掏出来让狗咬去了是吗? “可是你没问过我就向我爹提亲,这是自作主张,自讨苦吃。”嘴上这样说,抹药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放柔。 “我这是为谁啊?为别的女人吗?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副事不关己似的!你要知道,你爹现在对外放话要在一个月内将你嫁出去,而且不嫁姓颜的仇人,现在起任何人都可以来提亲,阿猫阿狗他都会亲自接待,甚至讲明了只要对方够本事,照顾得了你衣食无缺一辈子,而你也不反对的话,就算做小也无所谓!” 这老头是跟他卯上了,居然为了防堵他,随随便便就愿意将女儿卖掉,也因为如此,今晚他才不管有多险恶也一定要走这一趟,跟这女人说清楚,就算她爹要逼她嫁,她抵死也不许嫁! “难怪最近来家里的客人变多了,原来爹是在为我招亲啊。”衣玉露这才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 “没错,你爹真的这么做了。算他狠!要断我的路,可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玉露,你会站在我这边吧?”他咬牙问。 “我……” “别再说什么不想嫁给我的鬼话了,这会你若不嫁给我,嫁的就是别的野男人了!”他愤愤的低吼。 野男人?衣玉露几乎想掩嘴偷笑。敢情这世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全是不入流的野男人了。“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嫁的。”她努力维持淡定。 “万一你爹以死相逼呢?”他这才松口气的又问。 “不会的。” “你确定?”他还是不放心,那老头为了棒打鸳鸯,什么贱招使不出来?说不定还学人家搞个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又孝顺,说不定就依了。 “嫁人的是我,我若坚持不喜欢对方,爹又如何会逼我?我毕竟是他的女儿,再怎么气你,他还是会以我的幸福为依归的。” “是这样的吗?”颜敏申叹了口气。这事好像也只能先这样僵着,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唉!他怎么会这么命苦?连娶个老婆都这般波折,搞得“内忧外患”,在外得担心老头真将她嫁给别人,内忧这女人谁也不嫁,她不嫁别人是好事一桩,可若连他也不嫁,泣啊~~ “你放心好了。”她安抚。 “与你爹闹得这么僵,这事教我怎么放心?”他一面哀叹,一面瞄了眼抹药的小手。 好久没摸了。内心的蠢蠢欲动立即表现在行动上,食指轻弹,一把弹掉小手上的药罐子,接着将小手一拉,就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你做什么?我爹他——”衣玉露惊呼一声,满脸通红。这家伙真大胆,这时候还敢! “他睡了,我确认过了。” “他有可能起来小解。” “我勘查过了,离他房里最近的茅厕不是往这个方向来。” “那恶狗?” “迷昏了。” “守卫呢?” 颜敏申以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得意得很。“倒一地了,天亮以前不会醒来。” 这么猛,一出手就撂倒狗跟人,不愧是她的男人。“那好吧……”她娇羞的一笑,由他了。 “好宝贝!”他满意的将女人抱个满怀,嘴对着嘴儿就要贴上,可就差那么一滴滴、一滴滴就亲上时—— “玉露,茅厕不通,爹上你这边的茅厕来小解一下,顺便告诉你一声,爹相中了一门亲事,对方明天来下聘——” 颜敏申一听。这还了得!“什么?!明天来下聘!”他震惊的忘了现处何地,惊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吼出声,要杀人了。 原本还被他抱在怀中的衣玉露差点没摔在地上,幸亏她及时缠住他的腰,不然真要吻地了。 “颜、敏、申——”听出这声音是谁后,在门外还没踏进房里的衣荣雄简直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冲进房里,一副就是要和他拚命的模样。 “对,就是我颜敏申!你这老头敢将我的女人嫁人,我绝对不会允许的!”隐忍已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他决定与这老头对决,最好杀个你死我活。玉露是属于他的,归他管,这老头还是闪一边凉快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又摸进我闺女房间,还敢跟老子呛声,老子就是要告诉你,我明天这聘是收定了,而且三天内将她嫁掉,你,臭小子,滚边去吧!” 这老头竟然将他要呛的话先说了,娘咧!“我若不滚,你这糟老头还能拿我怎样?” “不怎样,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我女儿,一辈子肖想,最好得了相思病,一病不起,从此绝子绝孙!” “哇靠,你这老头还真狠,就是嘴太毒了,老天才会罚你断门牙,而且一连断三颗,活该,恶报!” “你这臭小子,混帐东西——” 两个幼稚的男人吵起来,一旁的衣玉露头痛的抚着额头不住呻吟。搞什么,这两人到底有没有脑?她才是当事人好不好,想嫁人,嫁给谁,也要她点头,他们现在吵的到底是哪门的火气? 糊涂! ***bbs.***bbs.***bbs.*** 三天后,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真的嫁人了,不仅如此,衣荣雄还不计较的让女儿嫁人做小。 这门亲事他很满意,退了不少登门求亲要让第一美人做元配的人家,就算做小也要让女儿嫁进去。 而他会这么满意这个亲事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方是杭州赫赫有名的大户,不只在杭州有自己的蚕丝纺、绣纺、织纺,在全国由南至北的丝绸铺子加起来超过数百家,正是生意遍及各地的宋家主子,宋连祈。 一旦女儿嫁进宋家,就代表一辈子吃香喝辣,即使是二夫人,一样教人称羡。 今日嫁女儿,虽然没有风光的排场、嘈嘈杂杂的乐仪,更没有那众声喧哗的豪宴,但,他依旧露出他的缺牙笑得开怀。 当初宋连祈来提亲时,言明只是暂时让女儿委屈一阵子,因为他与大房妻子李数儿成亲多日,始终生不出娃儿继承宋家香火,他这才决定纳妾,而且他说对女儿一见钟情,一旦等到玉露生下娃儿后,就会让李数儿退下,将女儿扶正。 也因他的承诺,他才眉开眼笑的将女儿嫁进宋家做偏房,再加上令人意外的,玉露居然也不反对,那他当然乐得将女儿尽快嫁出,省得夜长梦多,惹得姓颜的黄狗不断来骚扰。 可他也发现有些事不太对劲,一是担心颜敏申那臭小子不甘心来闹场或劫人,二来,他早听闻宋连祈与颜敏申是至交,两人交情匪浅,且听闻宋连祈十分宠爱李数儿,两人从还是主仆关系时就已形影不离,这李数儿还有帮夫运,帮着宋连祈生了不少财,所以他不禁开始疑窦丛生,担心他与颜敏申会不会狼狈为奸的骗了他,故意将人娶进宋家,好方便那无耻的家伙继续纠缠? 这可不成,所以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他决心彻夜严守在洞房外,等着宋连祈进房,一旦洞了房,就证明他是真心娶妾,那姓颜的浑小子就等着呕血吧! “哈、哈啾!”入夜后的秋夜,气温凉得冻人,他躲在房门外的草丛里,四肢冻得不断抖缩,还直打喷嚏,但就是坚持要监视着不让“宵小”入侵破坏,也不让才进房的新郎倌在天亮前走出洞房。 可这千防万防,左守右顾,上盯下探,却万万没想到他在外头吹风受冻,哈啾连连,而他防的那只黄狗早就穿过篱笆,在洞房里跷着二郎腿,喝着甜酒,抱着女人,啃着肥美多汁的大鸡腿。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我说……你这小子知道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吧?”喜房内,宋连祈一身喜气红衣的被冷落在房内一角,不是很认真的问着正坐在属于他的喜床上,一手抱着他新娶进门的艳丽娘子,一手持着鸡腿大啃的人。 本来他压根没想要进房的,偏偏那位名义上的老丈人太难缠,拉着他就往新院冲,还言明他会在外死守,要他别想虚度良宵,串通他的“淫贼朋友”搞怪,那样子急得只差没把女儿脱光,压着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让他只得无奈的配合。 好在婚宴时,他就已交代这院里的奴仆全都退下,否则数儿听见这消息定会更难过的。 听到洞房花烛夜这字眼,颜敏申马上眯了眼。“那又如何?”他像防贼似的将别人的老婆抱得更紧,紧到衣玉露差点喘不过气,气得敲了他一记,顺便一脚踹他下床。 “坐旁边去!”表情是一整个嫌弃。 被踹下床的人揉着屁股,一整个哀怨又不敢发作,只能摸着屁股忍住悲愤的闪边,闪到了好友身旁的位子,坐下来灌了一口腻死人的甜酒下肚。 宋连祈瞧了好笑。这小子当真遇到克星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嚣张的大言不惭说自己不会被女人吃得死死的,不像他绕着数儿转,是个没数儿会死的人,这会现世报了,他若没了这衣玉露,哼哼,八成不死也半条命! 他笑睨着好友,很开心的在他的伤口上洒盐。“早说了那是我的喜床,你偏要爬上去做什么,自讨没趣了吧!” “什么你的喜床?!对,床是你的,但床上女人是我的!”颜敏申横眉竖眼,不满的叫嚷。 早已自行掀开红帕的衣玉露忍不住翻白眼。笨蛋! “喔?敢情是我来错地方了?那我出去好了。”宋连祈抿嘴一笑,作势要起身离去。 颜敏申马上扑上前抱住他移动的脚。“你不能出去!” “怎么不能?”他明知故问,就是不让这家伙好过。 “你这一出去就破功了!”颜敏申急得满头大汗。那老头铁定还在外头守着,这家伙绝对不能出去。 “是你嫌我在这妨碍了你们卿卿我我,难道我识相的闪人也不成?” “你!”他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如何。如今有求于人,容不得他张狂了,只得又挤出惨笑来。“好啦,把女人嫁给你做小妾我已经够呕了,你就别寻我开心、刺激我了!”他无奈的告饶。 “不是只有你呕,我也呕得很,我还得伤我家小娘子的心,现下她一定在自己房里伤心啜泣,我是真想去看看她。”他心疼不已,气家里找死的人一堆,害得他这只想从一而终的专情人硬是得制造左右逢源的假象,让那些死耗子把找麻烦的注意力从数儿身上转移,顺便做给这小子一个人情。 “别去,要去明早再去。”颜敏申立即露出苦瓜脸。 “不成,明天那丫头就已经哭成花脸了。”这委屈莫说那丫头忍得了,他自己都忍不了见她伤心。“还是去看一下的好。” “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不能食言!” “我答应收留你的女人就已经够报恩了,你还想怎样?” “可恶,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你在外奔波另起炉灶,又是谁冒着生命危险的上武夷山为你取得摩劳草救命,还有,是谁让你排除万难抱得数儿这美人归的?是我!是我劳心劳力,拚死拚活你才能和数儿在一起的,所以这回你非帮我不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兼再世恩公!”他也不想这么不入流的胁迫好友报恩,但为了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他不得不这么厚颜了。 宋连祈死瞪着他。为爱不择手段他早是个中高手,也相当明白敏申因为爱疯狂的心,可当敏申的爱和自己的相抵触,他……他还是好想踢开他的手啊! “求你啦——连祈,这辈子我就求你这回了,玉露她爹一直在怀疑咱们共谋骗婚,若不让数儿真情流露表现得伤心,她爹一定会嗅出不对劲,发觉咱们骗他,他会毁婚将玉露带走的。”颜敏申焦急的对好友动之以情,诉之以悲。 “但是……” “我给你磕头了——” “够了没你们?!”一声不满的娇斥。 这两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呀? “玉露?”颜敏申这才愕然的看向床榻上正满脸怒容的女人。 “你们吵什么,到底搞不搞得清状况?今天是你们两个人求我我才出嫁的,可不是因为你们谁是谁的救命恩人,谁又为了报恩兼重整家纪而欺骗妻子,这都不关我的事,你,颜敏申,我不是谁的女人,也不是为了你才出嫁的,所以少以我男人的身份随便进出这间房间,这里是宋家,我是宋二夫人,你若在这进进出出坏了我的名声,惹得我爹怀疑暴怒是你自找的,届时休怪我爹又要拿刀砍你!” 颜敏申一听,尴尬地摸摸挺直的鼻梁干笑数声。这女人真绝,这么狠辣辣的就泼了他盆凉水,没错,她会答应嫁进宋家做小,不是因为他的纠缠,他还没这么大的魅力,而是—— “还有你,宋连祈,我嫁进来不为别的,你答应我等帮你查出是谁要数儿的命后,就要将银筝给我的,可不能忘记了!”她警告。 对,能有天大的魅力让她嫁进宋家做小,就是为了这把银筝。 银筝,是由南朝末一位精通音律,以善弹筝闻名于世的何承天所拥有的,《宋书》上记载:“承天能弹筝,上赐银装筝一面。”这把筝原是宋文帝所赐,赐与他后经过其巧手淬炼过,银装的筝被视为筝中之母,爱筝之人无不渴望得之,而宋连祈前来提亲时,除了讲明希望她帮忙,就是提及了用这把筝做谢礼,这才让她心动的嫁了,不过她虽然嫁了,但倘若这姓宋的敢食言,她也会立刻翻脸走人。 她才说完,颜敏申马上大口叹气。他就知道自己有多不堪,为了娶她,不只被刀砍,还被拘咬,历尽风霜,而这女人,居然为了一把筝就答应嫁人了,虽说这计谋也是他想的,但筝比他这个人有吸引力……这教他情何以堪啊……呜呜…… “我不会食言的。”宋连祈说。瞧着好友可怜兮兮的模样,既好笑又同情,这小子也有不被女人当宝的一天啊,呵呵! “那就好,现在夜已深,难道你们两个都要待在这里?”话说清楚了,衣玉露挑眉询问的看着两人。 “当然,人家担心你洞房寂寞,所以才专程来陪你,我当然得留下!”颜敏申马上又摸回她身边挨着,就怕她真赶人,一眼还防备的瞪着坐在窗旁的男人。 “我是很想走,但你爹在外头,这小子又不让我出去。”宋连祈无可奈何的摇头。 “颜敏申,那你走吧,我不用人陪。”她又踹他下床。 “怎么不要人陪,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多危险!”颜敏申被踹又不能骂,只得把气出在第三人身上,又瞪了一眼宋连祈。不是他不信任好友,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孤男寡女?”他挑眉回瞪。不理他,他就爬到头上去了是吧?“你可能忘记了,她现在是我的二夫人,来,叫声嫂嫂!” “放屁!她只是暂时充当你的二房,改日我要明媒正娶的将她迎回家,当我的唯一夫人!”他立即哇哇声明,回头又跳上床,占有似的将女人揽紧。这回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就怕一放,他的女人一不小心就真让人圆了房。 “你!”衣玉露又好气又好笑的气红了脸蛋。这家伙真是小心眼!想要再板着脸将人赶走,瞥见他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一软,冷凝的俏颊缓了下来。“那就安份点别作怪,这里还有别人呢!” “知道了,知道了,今晚有那小子这外人在,我会克制的。”知道她心软,颜敏申猛点头说答应。 而且这女人用“别人”这样的遣词用语,让他听来真是爽快,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别人,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自己人啦! “嗯,那你坐过去点,太挤了。” “挤点好,暖和。” “房里有暖炉,又不冷。” “我最近身子虚,还是觉得冷得哆嗦。” “冷得哆嗦?”太夸张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你爹气得体虚劳累。” “虚什么,这会该虚的人是我爹吧?他还在外面吹风受冻呢!”想来自己还真不孝,这样欺骗爹,等这件事落幕后,非得跪着请求爹的原谅了。 瞧她叹气的模样,颜敏申更心虚了。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也不乐见,但事情就像绳子打结般,这么一结结打下来,便成了死结,唉!他心知肚明她夹在老头与他之间有多为难,身体靠她更紧了,就怕这结真会让他们了无未来。 了解他的担忧,衣玉露心暖暖的任他抱着,发觉自己其实越来越依赖他了。这男人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他的情、他的用心,她全瞧在眼底,没有忽略,只是…… 第七章 “这不是二夫人吗?您来巡铺子了呀?咦,颜少爷也来了,请请请!” “二夫人好,颜少爷好。” “二夫人真美,不愧是杭州第一美人,少爷有了数儿夫人帮着精打细算,这会又添个美艳绝伦的二夫人,可真有福气!” “就是说啊,二夫人人美不说,还弹了一手好筝,众家少爷抢不着,偏偏给咱们少爷娶回来了。” “二夫人,您用茶……” “二夫人,这是铺里最新研发的春蚕丝……” “二夫人,这是甜果儿……” “二夫人……二夫人……二夫人……” 颜敏申冷着脸,听着这一声声刺耳至极的“二夫人”。这些人舌头不会酸吗?还是口水太多?拚命叫什么二夫人,这女人有名有姓,叫衣玉露,是将来的颜夫人啦! 他气得热血沸腾,却发作不得,闷得很。 一早他就上宋府丝宅接人,打算带她逛逛,别老待在丝宅里装“夫人”,哪知一出宋府,她就说连祈交代她有空到铺子里露露脸,营造出即将取代数儿成为宋家当家夫人的假象,让想对付数儿的人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好尽快找出是谁要伤害数儿,所以他才摸着鼻子带她绕到宋家在城中最大的一间绸庄来。 可这一进门,他就憋了一肚子鸟气,这女人明明是他的女人,却成了别人的二夫人,他这正牌情人反倒成了跟班,怨啊! “颜少爷怎有空陪咱们二夫人来巡铺子?”高掌柜眉开眼笑的问。颜少爷是少爷的至交好友,经常一起出现在铺子,今天怎么少爷没来,颜少爷自己来了,而且还是陪着刚进宋府的二夫人来? 咱们二夫人?这话又刺了颜敏申一回。“你家少爷今天有事不能来铺子看帐,又怕玉露不熟到铺子的路,要我陪着她过来。”他皮笑肉不笑的解释。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颜少爷这么帮忙我家二夫人了。” 这句“我家”,让他几乎要连“皮笑”都挤不出来了。 “没什么,你不用道谢。”说完这话,他人也已经站起来。“玉露,咱们到别处逛逛。”这儿是待不下去了,再听他们叫一声二夫人,他就要拿刀砍人了!“走了!”他突然臭了脸。 高掌柜有些愕然。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一旁的衣玉露当然知道他在恼什么,憋笑憋得痛苦。“嗯。”没跟他唱反调,她乖乖的起身,随着他出了铺子,心想后头八成他还有气要受,果然。 “呦,这不是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吗?”迎面来了杭州有名的纨绔子弟,李大富的小公子,李富泰。 “您好,李少爷,好久不见了。”盈盈秋水瞅了他一眼。 “哎呀,衣姑——不对啊,您现在是宋二夫人了,二夫人好啊。” 衣玉露不用转头也知道现在自家男人的表情有多难看,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咦,颜少爷也在啊?怎么不见宋少爷,他人呢?”李富泰自然而然的问。 “他有事要忙,所以请颜少爷陪我逛逛。”瞧了身旁臭着脸的男人一眼,她自己回答了。 “忙?那怎么行,两人才成亲,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自己去忙,这太说不过去了,他还真不懂得爱护人——幸亏他有个好朋友。颜少爷,让你伴着这么个美人,岂不折磨?你不会心痒难耐吗?”李富泰原本就不是正经人,马上调笑起来。 “你说这是什么话啊?!”颜敏申拉下脸,不是因为对方说话不得体,而是因为没错,他确实心痒难耐到了极点。 “哎呀,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奇怪宋少爷怎么放心将这么美的人托人照顾,要是我就万万不可能这么做,就算自己的好友没这贪念,但是引人犯罪这总是不好啊,万一解释届时害朋友落了个什么淫人妻室的罪名,那可就难听至极了——” “呵呵,当然,颜少爷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大家都知道你与宋少爷两人的交情比兄弟还亲,怎可能勾引友人妻,这不可能,不可能啦!”瞧他越说颜少爷的脸色就越狰狞,他赶紧转了口,但不知怎地,对方的脸色更加扭曲了。“颜少爷,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一定会淫人妻,我是说宋二夫人这么美,相处久了难免引人遐思,如今名花有主,理当小心避嫌,没别的意思——” “住口!”颜敏申猛地露出阴森的白牙,朝他龇牙咧嘴的大吼。 李富泰一个软脚公子哥,立刻吓得软腿,而身旁跟着伺候的两个小厮,这才赶紧扶着自家主子,赶在他冲上要揍人前将人迅速拎离。 “王八蛋!”他咬牙骂。 “好啦,人都走——逃啦!”瞧那被小厮拎着逃命的身影,衣玉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听见笑声,他立刻回头瞪人。“很好笑吗?”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遭受到多大的羞辱?!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他说的没错,咱们还是小心点好,我自己的名声是不重要,但可不要连累宋连祈,让他蒙上被人戴绿帽的丑名。” 颜敏申的脸越来越憋,终于憋出了紫黑色,转眼就要有断气的疑虑了,就在即将憋死之际,他一伸手将她拖进暗巷内,暴声道:“你这女人,明知道被戴上绿顶的是我,你明明是我颜敏申的女人,却冠上别人的姓氏,这教我呕到吐血啦!” 衣玉露赶紧捂着耳朵,省得耳朵被震聋。“喂,要我嫁人这主意可是你想的,你抱怨什么?”耳朵还真痛。 “我——”他突然气闷。没错,为了阻止老头一怒之下真将她随便嫁给别人,又要帮好友抓坏人,这才出了这一石二鸟的下下策,如今想来,果真是下到极点的下、下、下策了! 现下所有人都知晓她是宋连祈的二夫人,那他算什么?难道还得唤她一声嫂子吗?如今就连觊觎人妻的话都有人说出口,真是气死他了,简直想一脚踹死那姓李的,然后再掐死自己! 他已经咽不下这口气,乌云罩顶之余,再瞧眼前的女人,居然像看笑话似的笑得好不开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让他气结,现在他真要怀疑她根本不爱他了。 嗟,说爱……他可能还太自抬身价了,这女人根本就没在意过他! 唉,他怎么这么命苦,爱上了一个硬心肠的女人,而这没心没肺的女人还是人妻了,惨的是,这还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别咳声叹气了,想想这也好,顶了个宋家二夫人的头衔,就再也没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见到我就纠缠,清静不少。”她笑说。 颜敏申狠狠瞪向她。“说,没嫁人之前有多少人纠缠过你?哪些人,叫什么名字,全给我报出来!”他立时打翻了醋坛子。敢跟他抢女人,找死! 晶亮含着戏谑的眼珠子一转,笑睨向他。“你怎么不问问没日没夜纠缠我最凶的人是谁?” “什么?还有这么不知死活、敢没日没夜纠缠人家姑娘的厚脸皮——”意会到自己被耍,他倏然收了音,脸色异常恼火。“你这可恶的女人,居然拿我跟那些下流家伙比,我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大概不知道要对我恭顺、不了解我跟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他倏地将她圈收进臂弯里,卡进更深的僻巷内,一只手放肆的伸进她衣内,抚上她光滑细嫩的美肌。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还是外头,会有人经过的!”明了他的意图,衣玉露脸色终于变了。这男人真这么胆大妄为?! 颜敏申嘴角浮出一朵邪魅的笑花。“无所谓,反正我在杭州早就是声名狼藉的浪荡少爷,若教人撞见了,只会当我跟花姑娘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当我是花姑娘?!”她一把火上来了。 “你不也当我是胡乱纠缠的野汉子?”他冷凝的回嘴。 “你!” “我如何?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你倒说清楚啊!”他的眼睛冒出了火花。 “我……”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怒气,衣玉露呆愕住了。 “说不出来?” 她语塞。 “真没话说?”颜敏申整张脸铁青不已。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你……”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自己能够意会得到,宋二夫人。” 这声二夫人由他口中说出,竟让她倏地白了脸。 “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你心里根本不认我,我想我就连纠缠过你的那些甲乙丙丁都不如吧?”他冷笑。 衣玉露屏住气,面容更加苍白了。 他放开钳制她的手臂。“我很抱歉,对你无礼了,宋二夫人,喔,该唤声嫂子了。” 闻言,她再度愀然变色。 颜敏申退了开,拉开与她的距离,刹那间,衣玉露感到冷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他。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冷漠得教她认不出来了?! “嫂子,恕我有事要忙,就不护送你回丝宅了,你自己小心慢走。”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暗巷。 望着那俊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愕然了。 这怎么回事? ***bbs.***bbs.***bbs.*** “小姐,您怎么了?”晴雨瞧见主子少见的在抚筝时失神,关心的问。 “晴雨,什么时辰了?”衣玉露望着天色问。 晴雨跟着瞄向天外。天黑了呢!“应该酉时了。”呵呵,原来如此,她嘴角隐笑,晓得小姐在等人了。 每当黑幕一落,小姐不管这之前有多沉溺于拨筝的动作,仍会自动放下筝,等着某人到来。 这是一向只要抚筝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理的小姐近来逐渐养成的习惯,而这习惯可是被某人刻意强迫养成的。 嘻嘻,小姐在不知不觉中,生活已随着颜少爷起落了,但小姐自己似乎知觉了,却也没反抗。 这代表着什么呢? 肉体战胜精神,小姐甘愿沦为那男人禁脔?呵呵,这么说好像有些过份了,小姐才不是这种人,是这种人的是那男人,呵呵…… 不过呢,这几日有点反常,自从小姐前几日与颜少爷一起外出独自回来后,模样就挺严肃吓人的,就连宋少爷见了都摇头避开。 此后连着几日小姐的心情都很糟,不言笑只顾着抚筝,这会连筝都不能教小姐的心情转好,下午她由老爷那回来,至今才一个时辰吧,小姐就失神七、八次了。 这会,她几乎可以断定,两人那日铁定是在外头吵架了,所以小姐才会这般反常,而那颜少爷也才会连着几天不见人影。 “去,去把门窗都锁起来。”衣玉露突然交代。 “锁起来?”小丫头一愕。不是在等人吗?怎么又要锁门了? “那小子若来,叫他滚就是。” “滚?!”晴雨更吃惊了。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了吗? “没错,叫他滚!”混帐男人! “小姐,我可以问怎么回事吗?”小姐昨天以前还在等着人,怎么今日会突然翻脸? “哼,他——要成亲了……”衣玉露脸色发沉,忍着怒气说。 “成亲?!可小姐现下还是宋家夫人,怎么改嫁?”宋家的事还没解决,老爷也还没接受颜少爷不是吗? “他要娶的人不是我,是王员外家的千金!”她得不断深呼吸才有办法让声音持稳。 “怎会有这种事?!”她怎么没听说过。 “就有这种事,我今天上妆媛会时,那王员外家的小姐亲口说的。” 妆暖会是专为杭州的名媛贵妇所举办的聚会,她偶尔会出席,但出席的目的大都是为了与其他人交换筝谱才去的,今日出席时,坐她身旁的便是近来暴富的王员外家的女儿,王家小姐喜孜孜的向大家宣布这消息,那模样像是终于如愿嫁得如意郎君,恨不得天下人皆知。 “啊!”今天老爷将她唤回去问话,查问小姐在宋家过得好不好,最重要的是他的仇家颜少爷有没有再来纠缠,老爷每隔几天就要问话一次,正因如此,今天她才没法陪小姐一起去妆媛会。 原来是出事了,难怪小姐回来后弹筝不时失神。 “小姐,我想颜少爷不是这种人,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啊?”她忍不住说。 “谁说不可能,人心难测!” “可是颜少爷为了您,在老爷那吃足了苦头,而您也为了阻止老爷再四处收聘与颜少爷闹得更僵,这才同意暂时嫁进宋家的。您都这么委屈了,他应该不会负您才是——” “谁说我是为他嫁人的?我是为了银筝,别往他脸上贴金了!”衣玉露马上不满的斥说。 她才不会承认晴雨说的是事实,哼,她不可能为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况且现在还得知那男人是个满嘴花言巧语、不折不扣的无行浪子! 自从那日他拂袖而去后就音讯全无,再有消息,竟是这等事,可恨的家伙! “可是,难道您不想听听颜少爷自己怎么解释吗?” “哼,无风不起浪,解释什么?!” “说不定——” “甭说了!” “何事甭说了?”说曹操,曹操到,失踪几天的不知死活家伙竟笑着出现了。 衣玉露一见他,脸立刻拉沉,接着冷然的转一旁去,正眼也不瞧他,一旁的晴雨赶紧对他挤眉弄眼的暗示。 但颜敏申似乎根本不当一回事的朝她挥了挥手,要她先出去,晴雨会意,但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小姐。事情总要说清楚,万一是误会就不好了!虽然担心小姐不悦,她还是低着头退出去。 晴雨走后,颜敏申依旧嘻皮笑脸的走向衣玉露,还伸出手搭住她的肩。“怎么了?宝贝~~” “恭喜你,要成亲了。”语调清冷得很。 他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脸上却越笑越开心。“你知道啦?”嘿,不再凡事无动于衷了吧! “嗯。”她冷冷的应了一声,眉眼一挑,玉手一抬,嫌弃的拨开他伸上来的咸猪手。 “生气啦?”嘿嘿,畅快啊!她越气他就越乐。 从表面上看,这女人清冷得有些孤傲,但内心其实是非比寻常的热情,可惜她对自己的性格并不了解,而他就是要她认清自己。 而且这女人对他明明很有情,占有欲十足,不要再不自觉啦! “没有。”她垂下眼眸,迳自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拨筝。 “喔?没有吗?”他咧笑。真是爽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不都也已嫁人了,你是该找寻自己的幸福。” 忽然间,一阵冷风吹过,爽劲不见了。 “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又给了他一记回马冷枪。 “各、不、相、干?”这下不仅笑容没有了,还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对,她的表现不对,她应该要死要活的质问他真要娶亲吗,不然也得含悲带泪的追问他真的要另娶他人,再要不然,也该娇嗔着不依,不许他移情别恋,但这戏码全不是这么演的!颜敏申抿紧了唇。她这么个演法,太可怕了。 “玉露——” “你说的对,我可是你至交的夫人、你的嫂子,况且我继续当宋连祈的娘子也没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他一颗心又在数儿身上,不会来烦我,我正好可以专心研究我的筝谱,这样再好也不过了,所以等我帮他料理完家事,决定不走了。” 这一枪最狠! “你你你说什么?”她想继续当连祈的娘子?!这女人想气死他不成!“作梦!你是我的,我才不会将你让给他!” “错,我不是谁的,不过呢,在名义上我还是宋连祈的娘子。” “那是暂时的,而且你说的没错,那是名义上的!” “但尽管是名义上的,我还是他的娘子,也可以继续当下去。” “他敢收你?!”他怒火中烧。 “敢不敢眼下我都已是这样的身份了,你想当奸夫,淫人妻子吗?”衣玉露十足挑衅的斜睨着他。 “你、我?!”奸夫?淫人妻子?她竟也敢这么说?! “你以后不许来找我,你想当奸夫我还不乐意充当淫妇,要找你找那姓王的未婚妻去。”哼! 颜敏申先是窒了又窒,俊眸缓缓眯成一直线,末了又豁然开朗。 呵,这女人绕来绕去,原来是严重的吃味了! 他嘴角勾一个弧度,露出最为魅力无边的笑靥。 “那好,我就找她去。”他潇洒的转身,就要漂亮的退场。 “站住!”她蓦地低喝。 他也听话的停下了脚步。“嫂子还有事吩咐?” “你!”一股难以言喻的无明怒气生起,她冲上前,痛快的赏了他一个耳光。 颜敏申倏地一愣,不敢相信自己挨打了。这女人原来这么泼辣?! 打了人后,衣玉露也怔住了。她竟然会气到动手?!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是个臭男人,她竟失控了? 抚着自己的脸颊,颜敏申评估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是走人?还是跟这女人算帐呢? 两人对峙着,蓦地,一滴泪滚下衣玉露的脸庞。“你走吧,成你的亲去吧!”撇过脸,她傲然的说。 “你不挽留?”见她都掉泪了还不肯言明心意,他也忍不住涨满怒气,声调转厉。 “嗯。”她倔强的转过身,背对他。 这女人! 匡啷一声,她的身后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 衣玉露忍着没回头,半晌后,当房内再无声息,她才幽幽的转身,瞧着房里的一片凌乱。 所有桌椅全被砸毁了,可见他有多暴怒。 她叹了一声,人也茫然了。 她……真的不在乎他娶别人吗?她从没有这么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过…… 第八章 衣玉露出神的望着窗外。天幕怎么迟迟没有落下的意思呢? 她叹息。她在等夜幕低垂吗? 无奈的收起手中的筝谱,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抱着自己最爱的谱子,发呆了一整个早上。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有事夺走了她对筝的注意力了,怎么会这样? 只因……那男人要成亲了…… 不,怎可能是因为他?! 她烦躁的起身。“晴雨,咱们到庭园走走!”她要出去透透气,再继续闷在房里,她甚至有想摔筝的冲动了。 一旁随侍的晴雨闻言,赶紧取来斗篷让主子披着才出寝房。为了顺利揪出是谁要谋害李数儿,宋少爷近来刻意放出消息说小姐怀孕了,现下整个宋府上下欣喜异常,宋老夫人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好生照料,若见主子衣着单薄的逛院子,定要数落的。 她心知小姐此刻正在烦些什么,却也不敢多嘴,就怕惹得小姐更心烦,只能默默跟着,就盼小姐自己想开,看是要去阻止婚礼,还是放下这份感情,专心当她的宋家夫人。 唉,可这夫人是当不久的,宋少爷爱的是李数儿,等找出是谁要伤害她,小姐也取了朝思暮想的银筝就可以功成身退,也就是得离开宋家了,届时小姐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向老爷交代?难道说她被宋家扫地出门,还是和盘托出出嫁的原因? 不管如何,老爷若知道小姐是为了颜少爷而欺骗他,一定会很生气,这烂摊子小姐又该如何收拾? 还有一件事也是挺让她忧心的,小姐自己可能还没注意到,她的身子…… 见主子心不在焉的走到池边,池畔里荷花亭立,似乎衬得她的心更加隐晦。 衣玉露目视着池子,静静的沉思着。 那男人绕在她身边转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顶多就习惯他在身边守着,如今得知他即将守护别人,竟心闷得不像话,不禁让她深思起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 爱吗? 习惯吧! 习惯吗? 应该吧! 应该吗? 不全然吧…… 她……渐渐享受他的陪伴、他的气息、他那小男人般的吃醋模样。 那男人是她的唯一,第一次她是因为死前的好奇,才大胆的接受他,可这之后呢? 他又出现了,带着绝对不退缩的决心与她耗到底,摆明了要她“从一而终”她也接受了,但真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才接受的吗? 不,她受吸引了,当他浅浅地勾起唇,一副欠打模样望着她时,她就受到吸引了。 当他用魅惑人的眼神专注地望着她时,她也迷眩了。 当他受着爹的冷言恶语外加拳脚相向,仍忍气低头赔罪时,她的心亦甜滋滋地沉醉了。 而当这男人在转身说要去娶别的女人时,她刹那间感到呼吸被人狠狠夺去。 这样的她,真能让他欢喜的去娶别人?真能吗? 艳若牡丹的脸庞黯淡的低垂了下来,泪凝在眼底,怅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您真不去阻止吗?过两天颜少爷就真会娶别人了。”晴雨瞧见主子的犹豫,隐忍着几度的欲言又止,最后实在还是忍不住的多嘴。 衣玉露满脸阴沉,不发一语。 她更急了。“小姐!” “我有什么权力阻止?”她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啊。 “您才是他真正的情人!” “我现在是宋夫人。” “可是——” “是他自己要娶,我又能说什么?”这才是最教她难受的,那日在僻巷与他不欢而散后,他就决定要另娶他人了吗?口口声声说非要娶她回家当颜夫人不可的,为何这么轻易就放下她了? “小姐,我想颜少爷只是赌气,他气小姐对他不闻不问,气小姐不将他放在心上,气小姐——” “气我没说过爱他?!” 晴雨愣了一下。“您知道问题所在?” “这是问题所在吗?”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 “是的是的,小姐,您现在认清自己的心意还来得及,您该去找他的,告诉颜少爷您不要他娶别人,他会听您的,一定会听您的。” “只要我要他别娶,他就会不娶王家千金吗?” 这时低头来得急吗?他还会接受吗? “嗯,搞不好颜少爷现在就正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是吗?”她燃起了希望,不再迟疑,转身朝外走去。“走吧,我见他去。” “嗯。”晴雨喜出望外,开心主子终于想通了。 两人正打算穿过荷花池子,直接去找人,但就在即将穿越过池子之际,衣玉露的背后教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扑通一声,落水了。 ***bbs.***bbs.***bbs.*** 宋家发生大事了,怀着宋家香火的宝贝衣玉露,在花园让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跌进池子里,要不是她的贴身丫头反应快,又谙水性,人早魂归西天了。 在衣玉露住的绫园里,走近回廊就能看见一群群的奴仆来来去去,有的抬水、有的捧着布巾,众人忙碌慌乱,而此刻挤在她房里的人也不少,宋连祈与李数儿来了,宋老夫人、王竞珊与宋美华也在,还有另一个人。 颜敏申的脸庞出现了媲美阎王的铁黑色,冷眼看着宋连祈听过王竞珊和霞姊的证词后,对被认定是推人元凶的李数儿做出处置。 只是即使都已经做出将李数儿逐出丝宅的决定,宋家该死的耗子还是不罢休,还是宋连祈狠瞪了一眼,才让那些人闭嘴。 “这事就这么决定,其他人都不许再有意见,除了敏申,全都出去吧。”见到床上的人幽幽转醒,宋连祈赶紧支开所有人。 落水清醒后的衣玉露面容苍白,一双勾人心魂的美眸直看向颜敏申。 他也心急的赶来吗? 可当颜敏申发现她的眼眸看向他时,却面色一改,几乎是面无表情的避开她的注视。 她心一拧,被褥下的小拳头也跟着握紧。 “你还好吗?”宋连祈走近榻前,脸色既愧疚又凝重。 “嗯,还好。”她强撑起身回话。 这场落水并非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倘若晴雨救人不及,她真会送命,难怪他会有这种表情。 颜敏申看她那虚弱的模样既心疼又生气,再度责怪的瞪了宋连祈一眼,却又硬是憋着不走上前关心。 “这事是我的错,让歹人转移了目标却没保护好你,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敏申,现下我已下令将数儿安顿至府外,你这里我会加派人看守,一定不会再有今日之事发生。” 他们都知道推她下水的人不是李数儿,但他就是要赶李数儿离开,好避开在这家里想伤害她的人。 衣玉露下意识的又看向颜敏申,见他还是绷着脸不吭声,神情也冷了下来。 “嗯,我想休息了。” 宋连祈叹了一声。眼下他能做的补偿就是化解两人的误会,这两人再不解套,他也快看不下去了,况且再让他的“夫人”忧郁下去,早晚全丝宅的人都要瞧出端倪,说不定还会传出她失宠的闲话来。 唉,可这敏申也真是的,这回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竟连他也搞不清楚了,居然要跟别的女人成亲?莫说衣玉露对这件事措手不及,连他也傻眼呢。 但若说敏申变心,一听到她落水,小命险些不保,却又气急败坏的赶来,只是碍着人多来不及对他开骂,但一触及那含怨的眼神就让他背脊发麻,这小子的所作所为真是教人雾里看花。 “那我就先走了。”他带上门,留下有问题的两人好好的谈谈。 宋连祈离去后,房内静默得吓人。 颜敏申站得离床榻老远,只是淡淡漠然的瞧着床榻上的人儿。 “你有话要说?”好半晌后他才出声,态度冻人。 “难道你没话对我说?”她怅然的反问。 “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况且该说的,你那天都说了,表达得很清楚,我明白的。” “你……” “除了这事,你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话到此,他突然转了身,摆明不想谈了,想离开。 衣玉露愣愣的注视着迈开步子要离开的人,眼神忽地沉下。“我不要你娶王家小姐。”她终于大声说出口了。 “为什么?”颜敏申脸色未变,只是迈开脚步的动作停下了。 瞧着他依然冷漠的模样,一股酸涩的滋味涌上衣玉露胸口。他无动于衷吗? “因为我……”面对他讥诮的眼神,她竟说不出口自己对他的感觉。 “因为什么?我正等着呢。”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阴森的眸子释出寒气。 “别娶王小姐,我不让你娶。” “我的事你似乎管不着,宋二夫人,错了,在丝宅里你是大夫人才是,我的嫂子。”他没有她预期该有的欣然允诺,相反的,此刻的面容变得比鬼还阴沉。 衣玉露脸色发青,凝在眼眶的泪如薄雾般凝聚。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说变就变? “为什么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他冷笑反问。 “不,我不清楚。”不明白他刺伤她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与她彻底决裂吗? “你我之间问题重重,我俩没有未来。”颜敏申表情更冷了。 “可是从前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从前无知的乐观,但现在与这位王家小姐相处后,我有了不同的想法,她爱慕我,凡事以我为主,我觉得这份感情来得简单得多,不用多费心思,再说她爹可中意我了,视我为乘龙快婿,我想这样的婚姻皆大欢喜,两家圆满——” “够了,别再说些什么两家圆满的话,你真要娶她?”衣玉露直勾勾地怒视着他。 凝望着她那双闪耀着火焰的眼睛,好一会后,颜敏申又转过身去。 “大夫人,我想我该走了,在你房里逗留得太久会引来闲话的,我不想坏了大夫人的名声,毕竟若将来事情了结,你想留下还是有退路的,瞧在我的面子上,连祈不会赶人的。” “你!”她极怒。 “嫂子,保重了。”颜敏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划清楚彼此的界线。 冷粥冷饭好吃,冷言冷语难受,衣玉露的心揪得疼痛。“我会的,如果你执意要娶,我也会祝福你的。”忍住眼眶中的泪,她低下头,哽咽的说。 他身子仿佛震了一下。“嗯,那就多谢嫂子成全。” 她努力挤出笑靥。“不……客……气。” “那我告辞——”倏地,颜敏申定住了。 因为他的身后被人用力抱住,抱住他的人儿刚奔下床,光洁的脚板踩上冰凉的地,紧紧抱住他。 他沉默的任她抱着,这可是这清冷女人最真情流露的一次。 “别走。”衣玉露将脸埋进他的背,艰涩的恳求。 “行,给我个理由。”他声音哑涩。 “你不是真心要娶王家女儿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你爱的是我。”她由他身后将手抚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那里在她说完话后狂跳了两下。 “那又如何?我还是可以娶别人的。” 她拧紧了心。“不,你不可以。” 深吸口气,颜敏申扳开了她的手。“我是自由之身,爱娶谁就娶谁!” “可是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难道你忘了当时你有多不希罕?” “我只是——”衣玉露语塞。 他心一横,替她接下来末完的话。“只是不够爱我,我永远在你心底占最末的位置。” “那是你以为。” “那事实呢?” “事实是我很在乎你。”她红着娇颜表达。 “是啊,在乎到可以把我与其他男人相比,可以随意说出要继续当宋连祈的娘子,可以推我走,要我娶别人。”他沉色,甩开她的手。“有些事太后知后觉只会错过,我不想继续活在你心里的末端,从今以后,咱们各过各的,各自保护自己的所爱。” 各自的所爱?衣玉露顿时乱了呼吸。 她不再是他的所爱了吗? 惨澹了双颊,她从没料想到他会绝情如斯。 这会她确切的明白,这男人的心,狠了,绝了,不在了…… ***bbs.***bbs.***bbs.*** “颜少爷,您怎能这么狠心的对小姐?!”晴雨在颜敏申出了丝宅后将他拦住,含怨指控。 他没有答腔,只是绷着脸。 “就算小姐做错什么,也都开口留您了,为什么您还是非要娶那王小姐不可?难道您真的要舍弃小姐,移情别恋?”她为小姐抱不平,非要讨个公道。 “这已是事实,我答应要娶人家了。”他冷声说。 “为了小姐,您可以退婚啊!” “成亲之事岂是儿戏!” “小姐都为了您进了宋家,难道小姐就可以将自己的婚姻当成儿戏吗?” 颜敏申一阵冷笑。“她嫁进宋家不是为了我,这是她亲口说的。” “小姐性子慢热,对感情亦然,在她领悟到自己对您的心意有多深之前,是不会承认自己为您牺牲多少的,这点您与小姐相处这么久,应该清楚的啊,为何当小姐醒悟后却要撇下她?”她不解。 他不语。 晴雨瞧了更急。“颜少爷,其实您心里明白得很,小姐不是不爱您,相反的,她很爱您的,这阵子她为您憔悴,为您神伤,这些难不成您都视而不见?!” “……很抱歉,我还是无法对王小姐退婚。”沉默一阵后,颜敏申哑声回答。 “您!”她气极。 这颜少爷是怎么了?他明明爱的是小姐,也了解小姐的心意,为何就是不肯回头,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他一脸肃穆,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您会后悔的!”晴雨在他身后心急的嚷着。 可颜敏申依旧头也不回,步伐沉稳的直行而去。 见状,晴雨愤怒不已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朝他大吼。 “颜少爷,您真的会后悔的,小姐她、她有身孕了!” 这下,他的双腿像在转眼间被绑上铅块,定在当场,一动也不动。 ***bbs.***bbs.***bbs.*** “女儿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听说了没,那浑小子要成亲了,要娶的是王家那暴发户的女儿,他不会再来纠缠你了,你解脱,逃生了——呃?我说玉露啊,你怎么了?病了吗?怎么气色不大好?”衣荣雄欢天喜地的来到女儿面前宣布这个好消息,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女儿憔悴得瘦了一大圈。 这怎么回事? “我没事。”衣玉露淡淡的说,脸是苍白的。 “怎会没事,定是出事了,该不会是宋连祈那小子不守信诺,对你不好,才会将你折磨成这模样……不对,爹知道了,定是姓颜的那小子要成亲的事你听闻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这般要死不活的,爹没说错吧?”他忽而领悟,光火的瞪大眼。 “爹……”她没反驳。 他愕然了。原来自己女儿对那臭小子还真有情?! “你这丫头既然中意那杀千刀的小子,当初爹要将你嫁给宋连祈时,为何不反对,还一口允诺?”他满脸错愕。 “这事说来话长。”衣玉露低头叹息。 “有多长?再长也要跟老爹说清楚!”他恼怒地握拳敲桌。 当初她愿意嫁给宋连祈时,他还欣慰不已,心想女儿孝顺,没为难老爹的真看上那姓颜的小子,真是万幸,哪知!事实似乎不单纯,这丫头有事瞒他,而且铁定还是会让他大大跳脚的事!他绷着怒容,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瞧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爹,衣玉露抿了抿苍白的唇。“爹,对不住,一切都是女儿的错……”她将自己与宋连祈的协议和盘托出,但唯独与颜敏申之间的事避而不提。 昨天宋连祈已揪出想谋害李数儿的人,如今戏已落幕,她也不必再扮演他的夫人,因此也没必要再瞒着爹。 他听了瞠目。“你这丫头太荒唐了,竟欺骗你老爹,气死我了!这会宋连祈接回李数儿,哪还有你的位置?而且如今嫁都嫁了,出了丝宅你还能再改嫁吗?为了一把筝,你自毁前程啊!”他气得跳脚,直骂女儿笨。 千算万算,就没想到宝贝女儿会联合外人来骗他! “爹,对不住……” “现在说对不住已经迟了,你幸福都毁了……”他捶胸顿足,气得不轻。“不对!大大的不对,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玉露,你老实给爹说,这事是不是颜敏申那小子出的好主意?”发怒之余,他眉毛打结,马上就有了底。 “不是。”她没敢称是,怕事情闹大。 “得了,你这丫头早胳臂向外弯了,这事定与那小子脱不了关系,我早怀疑他跟宋连祈串通好要来骗婚,果然如此!这龟儿子,真敢这么做,我找他算帐去!”衣荣雄怒发冲冠,一副要杀人分尸的模样。 “爹,别去了,你忘了他要成亲了吗?如你的愿,他也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她赶紧拉住他,神情却很落寞。 “放屁!那小子做了‘好事’却不负责任,敢撇下我女儿自己快活成亲去,世间哪有这等好事?!想得美,要娶,让他家人拿他灵牌去娶吧!”衣荣雄怒气冲天,满脸怒容,谁也拉不住,一路冲出丝宅,拐了弯到铁器铺子胡乱挑了把杀猪刀,就冲往对街巷头的大宅子,宅子大门上的区额刻着两个大大的字——颜府。 ***bbs.***bbs.***bbs.*** “颜敏申,你这臭小子,还不给老子滚出来!”某人手持杀猪大刀,就站在人家大门前嘶声大吼,吼完,几个家丁拦也拦不住的任他冲进大厅里。 厅上,颜家老爷夫人正喝着香茗,活生生教一个手握杀猪刀的老头给吓得手一滑,两人捧在手中的上等白瓷玉杯马上落地,来个香消玉殒。 “你是谁?想杀人吗?”颜老爷立刻抖声问。 “对,我今天就是来找颜敏申拚命的!” “你你你真想杀人?”颜夫人吓坏了。 “废话少说,快将那臭小子叫出来,我找他算帐!”衣荣雄不耐烦的大叫。 “我儿子是欠你钱还是玩你女儿,你要算什么帐?”颜老爷力持镇定后,打算问清楚。 “爹,是后者,我玩了人家的女儿。”衣荣雄口中的臭小子,闲闲凉凉的出现了。 一见颜敏申,衣荣雄马上挽起衣袖,气呼呼的上前就揪住他的衣襟。“小子,你还敢说,我剁了你!” “为什么要剁了我?”颜敏申还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 “你都说了玩了我们家玉露,我能不剁了你吗?” “在她末成亲前,我都说要负责任了,是你不肯,非要将她嫁给别人,这能怪我吗?” “你这浑小子没教养,谁敢将女儿嫁给你啊!”他咆哮。 “你说谁的儿子没教养了?我家敏申武艺出众,头脑更是灵光,知书达礼的,谁说他没教养了,你这是在骂谁啊?!”颜老爷火大的跳出来。这会他知道来闹事的老头是谁了,是儿子未来的丈人,现在的仇人! “喝,你是这小子的老子,更好,我就连你一起教训!瞧清楚没?我这门牙如何?”衣荣雄故意将缺了的门牙露出,在他们眼前晃荡一圈。“牙门大开啊,你教这什么儿子?这就是他的恶行,无礼、轻浮、嚣张,还有,色胚!” “色胚?”颜夫人惊愕的睁大眼睛。 “没错,这小子我从前就听闻他经常嫖娼宿妓,不学无术!”他啐声。 “胡言!”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这样说自己儿子,颜夫人手叉腰怒斥。 “我哪里胡言了?你这儿子花心大萝卜一个,流连妓院花丛就算了,竟敢对我女儿始乱终弃!” “是你女儿先嫁人的,怎能说我儿子始乱终弃?!” “是你儿子不学无术,我才不将女儿嫁给他的!” “那好,这会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你这老头来闹个什么劲?”颜夫人冷冷的问。 “我——”衣荣雄一时语塞。是啊,如今不管女儿是为何而嫁,也都嫁人了,这小子更是要另娶,他还能如何? 一口鸟气出得不彻底,他忍不住瞪向一旁任双方父母吵翻天的颜家小子,就见他像没事人似的,还吩咐丫头煮了碗面,此刻正呼噜噜大啖起来,登时让他满腔的怒气又起。 “我家玉露的婚姻是一场骗局,根本是假的,而这馊主意就是这浑小子出的,他与宋连祈共谋骗婚!” “骗婚?”颜家两老对看一眼,没多大反应,好似这事早就知情。 这还了得!“厚!你们也有份,竟敢放任儿子这样欺负我女儿?” “谁欺负谁了,我儿子先前几十次上你家大门求亲带回的伤还有少的吗?是你老顽固,不顾儿女心意,这才惹来这么多事,责怪谁啊?!”颜老爷得理,就很有气势的吼回去。 “我……哼,那是因为你儿子跟我结仇,我怎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这仇不能化吗?”颜老爷问。 “化?化个鬼!这仇更深了,你儿子玩弄我女儿,骗她出嫁,不久就会被宋家扫地出门,现下她伤心欲绝,整个人瘦得不像话,而这没良心的小子竟然还欢天喜地的要成亲,这世道还有天理没有?!” “你不将女儿下嫁,我儿子也不能另娶,衣老爷的意思是要我颜家断后吗?不近人情的人是你吧?”颜夫人没好气的瞪他。 “谁说我不将女儿下嫁的?!”他马上不自在的降低音量。 “那是要嫁吗?” “这个……” “如何?” “……”玉露虽说是假嫁,但外人看来确已出嫁过一次,形同残花败柳,名声早没了,再说,女儿属意这小子,那情伤的模样他是瞧在眼里的,心疼自是不在话下。 这小子嘛……也不是不好,家世人品都与宋连祈不相上下,就是先前的恩怨让他有疙瘩,但为了女儿的幸福……唉!又想起女儿那消瘦的模样,除了筝,哪曾见过女儿为谁神伤?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所以她对这浑小子是用上真情了,唉!又是一声百般不甘的叹。 “如果不嫌弃她曾假婚过,我愿意让女儿跟这小子在一起。”他终于松口。 个人恩怨算什么,女儿的幸福还是最重要的。 正在吃面的人立时眸色湛亮。吵完了,事情也解决了。“那这事就——” “我不嫁。”衣玉露神色匆匆地出现在颜家厅内,显然是追着父亲而来。 “不嫁?!”赶在衣荣雄愕然追问前,颜敏申已经眼冒怒火的跳到她跟前,下一刻,两人双双不见。 第九章 “你爹好不容易答应了,你为什么不嫁?!”将人掳来西湖白柳下后,颜敏申磨牙问。 在掳她来的路上他越想越气,差点没气到暴毙,几度甚至想停下来掐死这该死的女人,真是活活气死他了! 衣玉露妍秀的脸庞满是严肃。“你不用在意我爹的胡闹,我不会逼你的,你若喜欢那位小姐,尽管娶她,追求你的幸福。” 完了完了,他还是死好了。 “我不会娶别人的。”颜敏申气结的吼。 “我说过不用在意我爹的。”忍着心伤,他有权利追求他的幸福,不该被她绑死。 切齿,切齿! 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我在意的不是你爹,我在意的是你!”他忍不住恶声恶气起来。 “在意我?可是你说受不了我的后知后觉,从今以后,咱们各过各的,各自保护自己的爱人。”她用着干干涩涩的声调提醒。 “那是权宜的气话!”这女人的坚持就不能久一点吗?!不能让他快活、再爽一会吗?非要这么快就缩回她的乌龟壳,让他再将她挖出来一次? “权宜的气话?”这话让衣玉露眯起美眸。 什么意思? “我这就招了可不可以?我压根没要娶别人。”他抚额一叹,决定不再呕气耗下去,一次说清楚,这事该了结了。 “你说什么?” “我说,娶亲是假的,就跟你嫁人一样,都是假的。” “我不懂。”那王小姐亲口说她要嫁给颜敏申,这还有假? “说了你就懂了。那王家千金自己有心上人,可她爹中意我,于是她就来拜托我去向他爹提亲,好拖延时间,让她筹备与心上人私奔的事宜。” “私奔,你帮助人家私奔?”她大为吃惊。 “是啊,当初要你跟我私奔你不肯,这会有人求我成全,我感同身受,当然全力帮助。”他竟还说得理所当然。 衣玉露杏目圆睁。“所以你骗我?!”带着满腔的怒火怒视他,在看见他的笑容时却不禁愕然。 “我也是不得已的。”颜敏申竟不知死活的还敢朝她咧嘴笑。 “此话怎讲?”她的杏眼桃腮、如画眉眼在此时全扭在一起了。 在伤透了她的心后,他竟说这一切是不得已的骗局?! 颜敏申这才后知后觉的收起笑,偷睐了她一眼。眼前的风暴似乎不好平息,这下他心知肚明,暴雨中他这条小船得小心驶了。“我可是为了咱们的美好将来才忍痛这么做的。”先诉之以情。 “喔?”她眉眼缓缓挑起。 不妙!“我是说真的!我自己不知忍了多大的苦楚才能下定决心让你伤心,见你伤怀,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吗?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那心碎是一种无法言喻的——” “够了,我爹说的没错,你是个不学无术的浑小子,而我竟然会看上你,还上你的当,真是愚蠢至极!欺骗我觉得很好玩是吗?看我难受,听我乞求你回头,你很痛快是吗?这就是你要的吗?”她怒问。 “不是的,当然不是——”她误会了!颜敏申心急如焚的想解释,可话又被愤怒异常的女人打断。 “你敢说自己不是有意让我难受,以报先前我忽视你的仇?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将我玩弄于股掌间,将感情当成儿戏,我对你失望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怒火攻心气极了,转身要走。 “别走,你听我说!”他火速拦住愤而离开的人儿。这下误会大了,若不解释清楚,他可真要玩火自焚了。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愤愤的瞪视他。 “好,我承认,当初下这个决定时,多少有那么一点气你不够将我放在心上,对我可有可无的态度惹恼了我,我也想气气你,才会——” “别再说了,就算想气我,也做得太过份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想起这几日的伤心欲绝,衣玉露怒不可遏。 “我不做得过份,能激出你对我的感情吗?!”他忍不住吼回去。 “你说什么?”她一愕。 “我说,我若不这么做,你会认清自己少不了我吗?你只会依然清冷的认为,除了那几把该死的古筝之外,没有人或事可以引起你的关注,永远不会察觉其实你有多眷恋我,多愿意与我朝夕相处!” 愣愣的听着他的话,衣玉露的心逐渐清明起来。“你是故意要激起我承认对你的感情才这么做的?” “没错,但不仅只为了这个理由,我还想顺道解决跟你爹的问题,倘若我不够伤你的心,让你憔悴,这能让你爹心软抛弃恩怨将你嫁给我吗?我这是用心良苦,虽然暂时让你的心受伤,但唯有这样才能解决我与你爹的心结,以及让你认清自己确实深爱上一个人,那人就是我,颜敏申!” “你……”她说不出话,怔怔的望着他。他说的没错,若没经过这回的伤心,她又怎能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男人,又怎能让爹心疼女儿,不再计较的答应允婚? “玉露,别再斗气,咱们该办喜事了,这回我要大大方方、风风光光的将你娶回颜家,我要昭告天下,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是我颜敏申的大房娘子!”他上前将人儿圈住,喜孜孜的道。 “大房娘子?”这话有问题,难道他还想纳妾?!登时明媚的眼珠子泛出怨怒,又要发作了。 自知说错话,颜敏申赶忙灭火,“口误口误,唯一的娘子!唯一的唯一的!呵呵!”重新将人儿圈得更牢。这次该要圆满,不会再有磨难了吧! 可为何他的心却又隐隐不安了起来……怪了? “小姐,小姐,老爷要我来找您,交代说要是您不嫁,就别跟颜少爷啰唆了,他要我来带您回娘家……不过,这会老爷好像不用担心了,您似乎答应要嫁了,嘻嘻!”晴雨喘嘘嘘的跑来,瞧见两人已抱在一起,颜少爷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知事情铁定圆满解决了。 “晴雨!”衣玉露娇睨了小丫头一眼,但脸上女儿家的娇羞藏也藏不住,惹得小丫头更想挖苦了。 “小姐可是越嫁越好了,由偏房晋升为大房了呢!” “你这臭丫头!”她作势要修理人。 “小姐饶了我吧,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见小姐要追着她跑,晴雨马上焦急的说。 衣玉露一怔。“胎气?” “是啊,您有孕了,颜少爷也知道,您可要小心顾好身子,上回您让人推落水时可吓坏了我,幸亏孩子没事,不然要我怎么跟颜少爷交代——” “等等,这事你也知道?”她转身问向笑得像白痴的男人。 “是啊,也是晴雨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当初他知道时,差点没回头去掐死好友,是晴雨说这事她连连祈也没说,怕的就是在他和玉露原就在冷战的关系会因这事而更添猜忌,而这女人也真糊涂,有了孩子居然还不知不觉。 伸手要将女人重新抱进怀里,可手才伸出,却蓦然发现她变了脸。 “孩子,才是你娶我的真正理由吗?”来不及高兴自己当了娘,衣玉露痛心的质问。 “欸?” ***bbs.***bbs.***bbs.*** 多灾多难,多灾多难啊! 怨念,一定有什么怨念在缠着他,才会让他诸事不顺,与心爱女人间梗着一件又一件的事,烦哪! 单手撑着下巴,颜敏申抓着凌乱的头发长吁短叹。 明明美人已在怀,怎又会冒出个娃儿来坏事?那女人说什么他是因为娃儿才会放弃了王小姐,又说他欺骗她、解决她爹的事全是借口,说完脸儿一转,拉着小丫头,什么话也不听,人就走了,留他傻在当场,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一走,到现在都已经三天了,三天来这位大小姐对他不理不睬,外加永不相见,事情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他又不是为了娃儿才想娶她的,而是老早就想娶啦,这念头由武夷山下来后就一直持续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会拿这闹什么脾气?还说情愿被宋连祈休离后躲到深山去不嫁人,这、这简直莫名其妙嘛,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 “少爷,有客外找。”府里小厮咚咚跑来通报。 “谁啊?送客,不见!”正烦着,没听出小厮声音正巍巍颤抖着,他连头也没回,直接回绝。 “可是……”真能不见吗?找少爷的这人他认得,上回还拿着杀猪刀追杀过少爷,这回换成鸡毛掸子,虽然杀伤力没那么强,但被一支鸡毛掸子追着跑,也够难看的。 “啰唆什么,还不叫那人滚!” “你叫谁滚啊?!”一道洪亮如钟的老声迸了出来。 颜敏申先是全身一冻,接着迅速起身,朝着身后的人露出无比谄媚的笑容。 “玉露的爹,您来了。”顺道恭敬的哈了个腰,看见老头手上的鸡毛掸子,暗叫:又要惨了! “哼!你不见我?”衣荣雄鸡毛掸子一抖,张牙舞爪的质问。 “误会误会!天皇老子我敢不见,就是没敢有熊心豹胆不见您。”他涎着苟廷残喘的媚笑。 “嗯,算你识相!”脸色总算稍稍缓了些。 不过这鸡毛掸子还是在手上晃上晃下,挺让人提心吊胆,就怕“一不小心”招呼到他身上来。 颜敏申冒着汗,经过这么多事,忽而想起上武夷山之前,师父曾对他说的话。 ……要嘛别吃,吃了就要认命。 当时他哪里知道师父这艰深到不行的话,竟真会关系到他的命运,而且是坎坷的命运,早知道就别吃了……唉,怎可能!与那女人在洞穴中相遇时,只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已经心猿意马了,怎可能不碰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师父才又说了——这一切是你的命,你、你就随命而行吧。 命啊,都说了是命啊! 唉!认命了! “这个……敢问玉露的爹,您这次造访小人的茅屋是——” “还耍什么嘴皮子,我当然有事才会来找你这浑小子,没事来找你,自寻晦气吗?!”衣荣雄没好气的吼。 “是是是,是小的白目,问了不该问的话。”他立刻卑下的认错。 前车之鉴让他不敢对未来的老丈人再有一丝不敬,省得又有祸事发生。 “嗯,咳咳!”衣荣雄突然不自在的清起了喉咙来。“我说……这个……小子啊,我女儿说不嫁你耶。”他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闻言,颜敏申马上跟着垂头丧气起来。 “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所以他才烦! “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有本事搞大我女儿的肚子,就要有本事将她给娶回去!”衣荣雄气得用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招呼去。 他吃痛得急闪。“你也知道不是我不娶,是她不嫁!” “不嫁就想办法叫她嫁啊!”原本正庆幸女儿有骨气的拒婚,从今他不用委屈自己看这小子在他面前与女儿亲亲热热,正畅笑不已,可这份快活才不到须臾,就又由女儿口中得知她有身孕了,还是这小子的种,这、这简直青天霹雳嘛! 连娃儿都有了,还怎能任性不嫁!她可以不要男人,但孩子不可以没有爹,不成,不成,为了孙子,他只得涎着老脸,来找这小子解决。 “她连面都不跟我见,我怎么想办法啊?”颜敏申一面苦着脸,一面躲鸡毛掸子。 “要见面还不容易,看我的!”衣荣雄倏地将鸡毛掸子丢了。 “看你的,你愿意帮我?”颜敏申愣住。敢情现在他有援军了,还是倒戈的对方将领? “废话,我可不能让我孙子出世后来个父不详,背负私生子的身份,这我可不依!”衣荣雄忍痛点头。 “说的是,说的是,我儿子怎能是私生子呢?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就是啊,我也是书香门第,哪容得下这丑闻,就算玉露将来改嫁,带个拖油瓶叫陌生人爹,总也是个怪字。” “开玩笑,孩子是我的,怎能叫别人爹呢?!谁敢让我孩子叫他爹,我就砍死那人!” “有志气,瞧不出来你挺负责任的嘛,是男人!” 颜敏申被夸得屁股都要翘上天了,不禁豪气的宣告,“好说,女人跟孩子都是我的,谁也休想觊觎!”完全没想到他已经被女人和孩子放弃了。 “好孩子,我先前还真看走眼了,好样的,是男人就将妻儿带回身边照顾!” “我会的,可是,要怎么做?” “有我在,你怕什么?!” ***bbs.***bbs.***bbs.*** 夜半,有人一路畅行无阻,顺利溜进了衣府的女儿房。 衣玉露正式被“休离”,改得了个宋连祈义妹的名号,回衣家已有三天,原本被她亲自派守在门外,专挡“宵小”的家丁们,今日忽然到了半夜全不见了,颜敏申抿嘴一笑。这老头说话算话,真的不计前嫌的帮了他一把。 他熟门熟路的进房,那女人已经熟睡了,藉着床头微弱的烛光,他双臂环胸凝视着她,睡梦当中的她绮丽诱人,标准的秀色可餐。 但,这会可不是冲动的时候,会坏事的。 他挑了个靠近她床榻边的位子悄悄坐下。这女人有孕了,多么神奇呀,他即将要为人父了!想着两人从认识到怀子,全都超出控制,先滚过再相爱,先有娃儿再谈婚事,一切都与世俗倒着走,与这独特的女人相爱也许就注定得有些颠覆的。 颜敏申满足的凝望着床上小人儿的睡颜,嘴角不住上扬。 “玉露,玉露……”他轻唤着。 长睫轻轻掀起,直至看清了床榻边的是何许人后,衣玉露倏然清醒了。“颜敏申?!” “看见我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他有点不是滋味。这女人从前有多少次是在他怀中醒来的,这会竟这般吃惊,太不给面子了吧?! 抬起那美得惊人的脸庞,她眸光满是怒气。“你怎么进来的?!我不见你!” 他苦笑。“玉露,咱们谈谈。”他好声好气道。在来以前,老头特地嘱咐,对付在气头上的女人要哄,要放低身段,要厚脸皮,要不知羞耻,最重要的,手要不规矩。 所以……他正准备将不规矩的手摸上眼前臭脸的女人…… “做什么?!”她毫不客气的将咸猪手拍离。 他吃痛的缩回手。这女人还真凶!“谈谈嘛……”摸不着,耍赖总行。 “没什么好谈的!”她撇过脸去,不理。 这女人铁了心不成?!“玉露,你明知我绝不是因为娃儿才退那王小姐的婚改娶你的,那王小姐昨晚已经与情郎私奔了,我没骗你。”他把握机会,据实以告。 “我不听,你的话不值得听!”她对他的话干脆来个充耳不闻。 咦?她何时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玉露,你——” “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管你去娶谁,都跟我没关系!” “我——” “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肚里的孩子也跟你没有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这娃儿是我的——” “外头的人都以为是宋连祈的,跟你扯不上!” “你这女人!”他终于发火了。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受不了就滚!”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滚!” 这次之后,他又在老头的帮助下,顺利潜进香闺三次,得到的结果如下—— “滚!” “滚滚滚!” “滚滚滚滚滚滚!” “没用的东西,居然都登堂入室了还占不了便宜,我真看错你了,没用!”颜家厅上,衣荣雄敲着不争气的未来半子的头怒骂。 颜敏申抱头,不敢吭气喊疼。“是玉露她太不讲理了,一见面就赶人,我连多说句话都被绣花鞋伺候,能怎么办?” “孕妇都是情绪不稳的,你没听人家说过吗?”衣荣雄数落。 “那该怎么办?” “又问我怎么办?我是你爹啊?!” “你是我未来的丈人啊!” 闻言,他嘿嘿笑开,黑洞洞的牙门缺口还是很吓人。“……嗯,你还挺知礼数的,没从前那么浑球了!” “呵呵……” “瞧来她是不愿意跟你沟通,恨上你了。” “恨?”颜敏申冒出慌张的冷汗。 “女人可是很小心眼的,我那死去的娘子年轻时,脾气也倔得很,这点玉露很像她。” “那你都怎么对付你死去的女人……娘子,我未来岳母的?” “还能怎样,就是——欸?我干嘛教你对付我自己的女儿?”衣荣雄眉一挑。 他急忙改口,“不是对付,是安抚。别忘了,不能让你孙子父不详,嗯?” “嗯,唉,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宝贝孙,好吧,瞧在你挺有诚意想娶玉露的份上,我就教教你。” “多谢老丈人了。” “叫得太快了吧?” “怎会!爹,这是今年的冬茶,刚采收的西湖龙井,正新鲜,您尝尝。”颜敏申双手奉上珍品,表情之狗腿,也可称上一绝。 “西湖龙井是吧,好好好!”衣荣雄眉开眼笑的收下,转身却差点让经过的小厮撞倒。 颜敏申一个箭步,身手矫健的将人给扶住,免了老丈人可能的狗吃屎。 免于丢脸,衣荣雄喘了一口气。“你练过武艺?”讶异他的身手竟如此俐落。 “小婿跟高人师父学过几年功夫。” “是吗?身强体壮,不错!”老眼往他胸膛瞄了一眼。结实!堪依靠! “多谢爹夸奖,可是你还没传授我驭妻之术?”颜敏申一脸的期待。 “真心急!知道了,你听好,要攻其弱点……” ***bbs.***bbs.***bbs.*** “小姐?”晴雨捂着受尽摧残的耳瞧着窗外。 衣玉露清冷的脸上也是写满烦躁。“吵死了!” “是啊,该怎么办?” “把那将筝当扫把弹的家伙撵出衣府大门!” “可是他说他是应老爷之邀来的,是老爷的客人。” “那又如何?照赶!” “是……”小丫头去了又回。“小姐,他不走耶,他说他在练筝,以后想跟您‘妻唱夫随’。” “哼!赶不走用轰的!” “可是老爷站在他身旁护着,没人敢动他!” “敢情他连爹都收买了?”她一愕。 “好像是。” “是吗……” “啊,老爷好像又翻脸,指着他骂了。” “骂什么?” “好像是骂他害他缺牙,唱诗漏风难听!” “嗯。” 过了一会—— 吱~ 吱吱~~ “要命啊!小姐,这哪是弹筝,这是杀猪!”晴雨哇哇大叫。 衣玉露也火了。“混帐东西!去,去砸了他的筝!” “是……”小丫头再去又回。“小姐,对不起,我抢不过那把筝,他说要用他的爪子练到会为止,而且要我告诉您一声,他用的那把筝名唤‘冬梅’——” “什么?!他用‘冬梅’练习?该死,那可是当代名筝师的作品,大师去年刚逝世,这把冬梅已是遗作,他竟敢用他的虎爪残害?!”她神色丕变。 晴雨看向外头。“啊,原来那把筝这么有来头——我的天啊,小姐,他似乎嫌十三根弦太多,拿剪子要剪去一根。” “什么?!”她愀然变色。 “小姐,您要亲自出去阻止吗?” “我……这……” “小姐?” “唉!”几经挣扎后,“随他了!我不见他!” ***bbs.***bbs.***bbs.*** “爹,这招好像没有用耶?” “怎会没用?她最宝贝的就是这些古筝了,你这样恶整她的宝贝,她怎可能忍得住?” 颜敏申苦着脸说:“可是她没出现啊!” 衣荣雄蹙起眉,下了结论,“这个嘛……只能说她这次是吃了秤坨铁了心,想跟你彻底了断了。” “这可不行,她想断可我断不了啊!”他急得大嚷。 “这也没办法,这是女儿的心意,我这做爹的——” “孙子,别忘了孙子!孩子没爹总是不好的,您不能这么残忍要拆散咱们一家吧。”这老头又退缩了,他赶紧再提醒。 对厚!人老了,记性就差了。“也是啦,孩子出生后要有爹教才行。” “对啊对啊,而且我身家丰厚,以后孩子得到的遗产铁定不少,够他吃香喝辣的三辈子。” “是这样的吗?” “颜家不只在杭州称霸茶庄龙头,在全国各地也都有铺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查。” “查是不用了,你颜府家大业大,这我早就知晓,只是你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一个,懂得经营吗?等你爹死,也许不出三个月就将家产败光了。”衣荣雄鄙夷的看着眼前人。不是他要嫌弃,而是这小子除了身强力壮外,其他地方实在靠不住吧? 排除个人恩怨,女儿嫁这小子真的好吗?他对颜敏申打量再打量。 颜敏申的脸登时黑了一半。居然质疑他无能?“这……爹也许有所不知,现下整个茶庄真正的主事者是我,我爹早不管事的去享清福了。”这样老头总该知道你女婿我的经商能力了吧? “你管事?!” “是的,打从我十九岁起,就接下爹的经营担子了。” “十九岁?!”他讶异的眨了眼。 若这小子没吹牛,那还挺了得的,少年英才! “还有,你该有听说连祈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少主中兴事件吧?他的绸庄要不是我出面帮他斡旋,私下处理产业,他也无法顺利中兴,夺回宋家的一切。” “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有听闻你私下帮了宋连祈不少忙,人人都说你的能力、财力都堪称一流。”衣荣雄点点头。 “爹,玉露跟着我不会吃苦的,你相信我。” 他评估的瞧着人。这段时间相处,瞧着这小子为女儿忙录,为女儿郁卒,用尽心机,焦头烂额的想要将人娶回家的模样……唉,还真有点不忍心。 说实在的,这小子样样都好,堪称人中之龙,几乎是万中选一、完美无瑕的半子人选,若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先前与他的恩怨。 可这恩怨严格讲起来,好像也不全是这小子的错,自己也有错,得理不饶人,动手动脚,这才自己摔断了门牙,其实……这小子也挺无辜的…… 坦白说,一开始要帮这小子,他还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会——“好了,小子,我再传你最后一招,这招铁定有效!” 第十章 衣府国内凉亭中传来古筝音曲,曲音时而华丽灿烂,时而沉思吟咏,随着拨筝之人精湛的琴艺,在弦筝之上按、滑、揉、颠,音律繁响,波澜起伏不断。 这银筝果真是筝中之母,搭配上珍贵古谱,简直是天作之合,完美无瑕,堪称天籁之音。 衣玉露沉醉的抚着弦。太完美了,真是太完美了—— 当筝鸣发挥到极致之际,音律却倏然中断,抚筝之手软绵绵的垂下,双眸灰蒙之后,人已失去意识。 再醒来,“啊——”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忍不住惊愕的尖叫。 “玉露,别慌,我在这儿。”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更加吃惊。“敏申,你也在?” 一道黑影迅速准确的移至她身旁,他醒来得较快,已能适应黑暗,乍闻惊叫声即辨认出是她的声音,这才愕然的循声移至。 “嗯,你还好吧?”他知道黑暗中还有另一个气息,但讶异这人竟是她。 听到他的声音,她稳住了惊慌。“我没事……不过,这是哪?”奇怪了,她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园里抚筝,怎么醒来后会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地? “我也不清楚。” “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颜敏申苦笑。“是的,我正在帐房里翻阅帐册,突然眼前一黑,再次睁目,人已在此。” “莫非咱们双双被掳来了?”她愕然不已。 “好像是。” “是谁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他迟疑着。 “小子,这事交给我,你只要配合演出就成,事成后,咱们翁婿俩到城中最大的饭馆‘饕食馆’办上一桌,喝酒庆祝。” “爹,你说了算,事成后,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哈——” “不过,爹,您要我演什么,怎么演?不先告诉我一声,让我准备准备吗?” “不用。到时候,你收到我的暗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回万无一失,女人心嘛,好解决得很……” 想来这是老头的安排喽?颜敏申眼睛贼溜的转了圈。 是时候该他上场了! “我说玉露——”既然老头费心安排他们俩独处,那他当然得好好把握,这回漆黑一片,又无旁人打搅,就算一言不合她想拂袖也无处可去,非逼得她与他面对不可。 他打定主意,就算在这黑不溜丢的鬼地方得耗上七天七夜,他也在所不惜,非要让这女人点头下嫁不可。 “这里好像是处洞穴?”衣玉露哪有闲工夫管这黏腻腻叫唤人的家伙,迳自摸索着四周的环境。 “是啊,在你醒过来前我就简单勘查过了,这里是个洞穴没错。”老头还真费了心,居然能在杭州找得到这么个好地方。“玉露——”他挪挪挪,他挤挤挤,他蹭蹭蹭。 “喂,你这是做什么?”两人几乎要黏在一块了。她蹙眉将人推离,但他百折不挠的又贴回来。 拉不开这黏皮糖,她不禁气结的问:“喂,咱们被困在这里,你不赶快寻找逃生之路,这样黏着我做什么?!” 逃什么,他还巴不得两人被绑在这里一生一世呢!“喔,我刚也查过了,这洞穴的唯一出口被人用碎石封住,咱们无路可逃。”嘿嘿,老头安排得好啊! “那怎么办?”她又慌张起来。 “别担心,有我呢,我会保护你,别怕!”这时就该知道有男人的好处了吧。 “有你?你能变出食物来吗?没东西吃,咱们会饿死的。” “食物?”噢噢!他呆呆的眨了眼。对厚,没吃的,他这男人也当不了三天的英雄……嗟,穷担心个屁,老头会想到这法子,想必都安排好了,八成时间一到就有人会为他们送吃的来。“放心,这事我会解决,咱们饿不死的!”他自信满满的说。 黑暗中,柳眉高高挑起,接着冷笑一声,“你这么镇定啊?有你在身边真令人放心。” 他大言不惭的仰起下颚。“当然,你只要依靠我就得了,我是男人嘛!” “说的也是,尤其当在这艰困不明的环境里,有双男人臂膀可以依靠,那真教人放心不少。”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老头的法子似乎奏效了,才眨眼工夫,这女人就敞开心房了! “嗯,敢问这位有着坚强臂膀的男人,打算什么时候让咱们脱身呢?” “什么时候啊……很快的。”只要你快点答应嫁给我! 她凉凉的问:“多快呢?” “这个嘛……”颜敏申搓着冒汗的手,开始转移话题,“玉露~~” “如何?” “咱们误会早没了,该要成亲了,趁现在咱们被困住,反正闲闲无事,不如来将成亲的日期订下,你说好不好?”他人又黏上来了。 “不好!” 这么斩钉截铁? 没关系,这回老子有的是时间耗! “玉露~~这里黑压压的,你若怕就抱紧我,知道吗?”他倏地把她抱紧。 “知道。”声音有点勉强,但没把人推开。 颜敏申见没被揍,开心的又在她耳边低语,“玉露,成亲吧,若肚子大了还没嫁人,不好看的。” “我无所谓。”清冷的声音很平静。 “玉露,嫁了吧,我会是个称职的好夫君的。”他亲眉毛、亲鼻子,亲亲亲! “不嫁!” “玉露,我没你会死呀!” “怎么不去死?” 啊!好受伤。“玉露,为了你,我在苟延残喘哪。” “喔。” “玉露——玉露~~玉露~~玉——” 衣玉露一手一边,拍开他的魔爪和色嘴。“别喊了!” “唔唔……”不敢再喊,他转而无辜的拉着她的衣袖。 “够了,别再耍无赖,要我嫁你也成,我只问你一句话。”叹了口气,她说。 要嫁了?!他登时双眉飞扬。“什么话,你尽管问。”有望了! “是谁出的主意将我抓来的?”她冷声问。 “嗄?”糟!怎么问这个?! “还不说?!”声音更冷了。 颜敏申惊愕的重重抹脸。娘咧,又破功了。 “原来你早发现了?”这女人干嘛这么精明! “瞧你那贼样就知道有鬼了,说,是你的主意还是有共谋?” “共、共谋啊……”要将老头抖出来吗?会不会不够义气? “快说,不然休想我会答应你成亲!” 这话可让颜敏申当下立刻决定要大义灭亲了。“是你爹,这全是你爹的主意,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掳来的,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她根本不信。“无辜?” “就是,你爹说要帮我,还说我做定他的女婿了,要我别担心,一切由他来安排,所以——” “所以今天的一切你根本不知情,全是我爹的意思?” 他无奈的点头。“嗯,是这样没错。” 原来大义灭亲也不好受,老头,算我颜敏申不够义气,对不住您了! “那好,我嫁了。”拍板定案。 “我知道我也有不对,不该将责任全推给你爹——耶?什么,你嫁了?!你答应嫁了?”还在碎念认错的人忽然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整个人跳起来。 现在是怎样?他错过什么,还是漏听了什么吗?莫名其妙,毫无理由,更无征兆的,她、她她就说要嫁了?! “咱们出去吧,出去后就可以办喜事了,不要太招摇,我有身孕,受不住折腾的,简单就好,但希望喜宴上有乐师抚筝助兴——” “等等,你真愿意嫁了?”他还是无法置信。 “嗯。”衣玉露坚定的点头。 “为什么?”他竟呆问出口。 晶亮的眼眸在幽暗中直透向他,让颜敏申心惊的瞪着眼前灿烂夺目的光点。 “傻瓜,我不嫁你嫁谁?”美人儿整个柔软的偎上他的胸膛。 他还处在呆愕当中。这变化会不会太快了?“你……” “别震惊,你不是说过要解决与我爹之间的恩怨吗?这会才算是真正‘彻底’的解开心结了。” “欸?” “还不懂?”瞧他像傻子似的摇头,她低笑一声,“瞧,我爹与你已经前嫌尽释,你们俩还能共谋设计我,这表示我爹真的认同也接纳你了,如此一来,咱们才能真正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你是为了让你爹真正接纳我才故意拒绝婚事的?”他眼睛眨也不眨的问。 “我若不这么做,爹虽已允婚,但是出于无奈,仍旧不甘心,成亲后定会成天找麻烦,甚至咳声叹气数落自己没能照顾好我,让我所嫁非人。为了避免咱们成亲后问题多多,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而有这法子,灵感也出自你,是你先让我伤心憔悴后才让爹心软的,这回我如法炮制,爹为了孙子,定会找你解决,这过程就足以让爹认识你,进而喜欢你。” 颜敏申这才恍然大悟。“你爹这会对我是好得不得了,咱俩经常拎着酒一起想对策,喏,我穿的这件衣裳,听说是他上街时瞧见料子不错,尺寸也合,就买回来给我了。” “是吗?”衣玉露笑得极为开心。爹当他是自己人了! “你爹已不是勉强才接纳我,而是真的把我当成半子了,呵呵……不对,难道你没想过,万一你爹还是对我不满呢?难道你就真的抛弃我,不嫁了?!”他脸又拉下了。 “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爹会喜欢你的,就跟我不知不觉爱上你一样,不会有万一的。”她甜滋滋的笑。 这话可让他感动了,紧紧抱着她,差点没喜极而泣。 “好了,所有事都解决了,咱们出去吧。”她环着他的腰说。 “好,但还是要等到你爹出现,才能放咱们出——” “里面的人听好,你们将咱们神圣的摩劳草偷走,以为就能逃得了惩罚吗?咱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敢偷神草的人,天涯海角也要追缉到手——” 两个人瞬间绿了脸。敢情这里不是老爹安排好的地方,而是——武夷山?! ***bbs.***bbs.***bbs.*** “女儿,幸亏你平安回来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爹也不想活了!”衣荣雄抱着女儿痛哭流涕,久久不放。 “爹,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你就别哭了。”衣玉露愧疚的拿着帕子帮老爹擦泪。 “嗯嗯……爹不哭了,爹不哭了,呜呜呜……哇哇哇——”还是大哭。 她无奈的望着大哭不止的老人。其实这也不能怪爹控制不住,当日她被掳后,对方“好心”的留下条子告知家人,说是守护神草的勇士,神草被偷离武夷山触怒了天神,已将他们抓回让上苍惩戒。 爹一看,当他们死了,当下两眼一翻,一连昏迷了七天,直到他们返家,忽然睁眼见到她好端端的站在眼前,这才喜极而泣,哭得浙沥哗啦,止也止不住。 “爹,没事了,没事了……”她只能在一旁不断好言相慰。 “呜呜……”衣荣雄终于哭累了,逐渐只剩啜泣声。“呜呜……我说女儿啊,这怎么回事?你倒给爹说个清楚吧。”哭了老半天,也该问清楚始末了。 “唉,你还记得女儿先前提过,我与敏申是因为盗取摩劳草而相识的?抓我们的这群人是守护神草的人,他们得知我们带着神草顺利跑了,所以专程来将我们抓回武夷山祭天。” “祭天?”他吓得老泪又要狂泄。 “不过,后来就释放我们了。”为避免又淹水,她赶紧说。 衣荣雄泪一抹,又问:“怪了,都千辛万苦跑来杭州抓人了,怎么会又轻易放人呢?” “那是因为他们发现我是孕妇,在他们族里,孕妇最大,是伤不得的,所以放人。”那日他们差点被剁了祭天,幸亏有肚里的免死金牌,不然真死定了。 这之后他们也才了解,先前一直以为守护摩劳草的是一群普通的庄稼汉,事实不然,这些人自称勇士,是一群有着特殊教义的化外族人,他们个个武功了得,人称不上善恶,但只要犯了他们,必追踪到死。 “你是孕妇得以逃生,那敏申那小子为什么也跟着没事?”那小子也回来了,听闻颜府也收到了条子,一家老小全当他遇难了,正哭得死去活来,送玉露回来后,又见他也已清醒,便赶着回家去安抚家人了。 “他啊——”衣玉露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心急的问。不会有后绩吧? “他因为是孩子的爹,虽免于一死,但每隔四个月就得亲自奉上大批的平地美食,那群人的人口逐年增加,不仅粮食不够,也好奇山下人都吃些什么,所以要他定时奔波送粮,以抵罪过。” “原来如此,但四个月跑一趟武夷山,挺累的呢!”他舍不得的说,老眼偷瞄着女儿,想瞧她态度如何,心不心疼。 两人经过此劫,死里逃生后,这别扭不知闹完了没? 可瞧女儿的神情,好似没多大改变,莫非这小子还没搞定她? 啧啧啧,真是没用,看来还是得劳他出马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当夜—— “女儿,不好了,颜敏申那小子自杀了!”一道破锣嗓子惊天动地的传来。 “爹,你说什么?!”衣玉露正在厅上品着先前颜敏申孝敬的上等西湖龙井,闻声后,震惊不信的瞧着惊惶失措跑向她的老人。 “那小子他……他、他死了!” “死了?”她白了脸。 “对,死啦!”他拍着大腿,哭得凶,但声音大,泪滴少。没办法,上午哭得太猛,泪水用尽,这会好不容易才硬是挤出两滴。 这回他是搏命相助了,事成后定要大大敲那小子一笔,要他带他去喝个痛快。 “怎么可能?”她不信。 “怎么不可能,那小子留下遗书,说是为爱自白,喏,这是他爹亲自要人送来的遗书,你瞧,他还要你带着腹中的孩子好好过活呢。”他喘呼呼的将一张白色纸签交给她。“唉,他定是万念俱灰,想以死明志了,这傻小子,死得真不值喔!” 瞧了那纸签后,衣玉露冷静了下来,瞄了老爹一眼。真是的,爹又搞不清楚状况了。 “女儿啊,你快准备准备,咱们去颜府上香去,好歹……他也是你腹中娃儿的爹啊。” “上香是吗?好啊。”她含笑欣然点头。 衣荣雄愣了愣。这女儿也真绝情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那小子死了耶?!” “爹的意思是我得哭是吗?”她莞尔。 “当然,要悲,尽量的悲,才能显得咱们有情有义。” “喔。” 完了,女儿这么冷淡,那小子没希望了,听他死了都无动于衷,那怎么办? “女儿,那小子是你男人,你对他如果还有一点情份在,就该去抚尸痛哭,说不定这么一来,他会起死回生的。” “起死回生?爹,我没听说过人死可以复生的。” “呃……”好像是喔,这药会不会下得太重了?“哎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也许真能有奇迹发生。” 瞧见外面的骚动,衣玉露好气又好笑的说:“这样啊……爹,你确定我真得去抚尸痛哭?” “当然!”不去那小子怎么有表现的机会! “可是尸首自己跑来了怎么办?” “什么,尸首自己跑来了?”他愕然的回身一看。 那“尸首”真跑来了!而且身后连他双亲也跟来,还带了一大票奴仆,扛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浩浩荡荡的朝他们走来,衣荣雄登时脱了下巴。他不是派人要这小子在家装死吗,怎么让“尸首”跑来了? “爹,把你的嘴阖上吧,假泪也顺便擦一擦,那男人耐不到天明,今晚就带着双亲来提亲了,五日后,女儿又要出嫁了,不过这回做大不做小,是正牌的颜夫人喔!”她微笑着将这消息告知呆若木鸡的老爹。 好样的,原来他白演一场了! 收拾起惊愕,衣荣雄鼻子一吸,揉去鼻涕,笑得门牙空空的迎了上去。“我说亲家公、亲家母啊,五日后的喜宴,我至少要办上三百桌,还有……” 颜敏申搂过即将过门的娘子,一脸志得意满。 他总算苦尽甘来,将杭州第一美人买大送小的迎回家了,心满意足的牵着她的手轻轻烙下一吻,两人甜蜜的相视一笑。欢喜冤家,幸福得不得了! 【全书完】 *欲知杭州丝绸大少宋连祈费尽多少心机才钓到自家丫头李数儿的心?请看花园系列950《丫头·上》、951《丫头·下》 浅草茉莉之『水果专栏』 有看前一册《丫头》的人就会知道,这本《人妻》是《丫头》的续集喔。写这本书时,正逢浅草茉莉劳心劳力外加苦不堪言的搬家时期,几次提笔就累得打盹,害得我拖稿拖得严重。 好不容易搬完家,就开始被徐姊以及絮绢夺命绝魂催,催催催,催得我昏天暗地,催得我头昏眼花,催得我在书展期间卯起来拚命赶进度。 我拚我拚我拚拚拚!呼~~真是不容易啊,总算如期交货,但是一条小命差点没休矣! 为了平复赶稿时的痛苦,浅草茉莉只得“苦中作乐”,本来这本《人妻》想写得感人肺腑一点的说,哪知奋力过度,却写成了“感人肺腑”的搞笑版,将翁婿斗法的过程,写得比男女主角谈情说爱时还来得生动,奈ㄟ丫ㄋ生? 真歹势,不过真的很好笑,呵呵,我自己校稿时都不断笑场,搞什么?自己竟然“阴错阳差”写坏了《人妻》这种听起来就该要引人遐想的书名,不过,罢了,这本书另有风情,如果可以让你轻松读、大声笑,也不枉我写出这种作品了,哈哈哈! 书展终于结束了,浅草茉莉很高兴在书展时跟大家见到面,现场大家都超热情支持的,既然如此,浅草茉莉当然也不遑多让,给他热情满分的回馈再回馈,在书展现场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开心得不得了。 在此,再一次向热情的你们道谢,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更加努力写出不错的作品来滴——说到这,顺便一提,浅草茉莉计画要写出一套大书来,系列名暂定为“九龙璧”,描写龙王幻化为九条龙,在不同的时代寻找九份不同的真爱。 本本故事独立,有现代时空也有古代背景,甚至有的爱情故事还发生在不同的国度,比如说神秘沙漠或远古上秦,但九龙实为一体,当九份真爱完成时,九龙归一,重返仙界…… 怎么样,这故事够大,内容够广吧?绝不会让你觉得一个故事拖了九本,闷,或者一个背景熬了九十万字,腻,所以,嘿嘿……期待吧,“九龙璧”之一浅草茉莉即将动笔了,出版后希望你们继续热情支待喔! 说半天,现在也该进入“水果专栏”的主题了,我想演艺圈现在最哈的话题,应该属陈冠希的淫照风波了。 这小子出道时就让人眼睛一亮,是个标准的俊小子,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人俊,癖好却挺不良的,花心就算了,还喜欢搞“纪录照”,这可不是好的嗜好,这下惹得天怒人怨,还有人悬赏要他的一只“淫手”,这不知能不能称之为乐极生悲? 另外,浅草茉莉也不得不摇头的闹不解,这些个女艺人是怎么了?我怎么也想不通,她们也都是公众人物,该有比一般人更高的警觉以及自我保护意识才是,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高知名度的艺人愿意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事? 当事情发生后,可不是阿娇的一句“天真”,或张柏芝的闪避可以交代的。这个“天真”所付出的代价难以估计,这闪避也无法解决问题,事业、爱情都受到严重的考验,现在伤害既已造成,连后悔都无济于事了。 而这后续听说还有更刺激的画面没有出来,甚至还有没有曝光的女艺人即将曝光,搅得只要跟陈冠希有过牵扯的全中箭落马,差别只在伤重伤轻的程度问题。 唉,处在这多事的环境,浅草茉莉只能说,由这件事情看人性,在演艺圈,只要成名就得付出代价,从此得步步为营,不能对这世界少了防备,陈冠希虽无心公开这些照片,但这世间有多少的“意外”是不可控制的。 所以我奉劝,不管是不是公众人物,尤其是女孩子,想玩、想刺激,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要失去了理智,想清楚后,再决定该不该做,值不值得做,免得将来伤了自己,真要后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