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休恋人》 第一章 “各位先生女士,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您的安全带……”甜美优雅的法语在机舱内重复广播了两次。 这是从法国巴黎飞往台湾的班机,程祈曜几乎是赶在关机舱门的前一分钟才匆忙坐上自己的位子。 狂欢整夜的他满脸倦容,但丝毫不减浑然天成的酷俊潇洒。 当他高大伟岸身躯快步移向商务舱,几位金发窈窕的美女空服员全睁大了眼! 程祈曜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人,但是他长得超乎东方男人该有的帅! 浓俊有型的眉、高挺的鼻梁、出色且富有个性的五官教人不多看他两眼也难。他穿著铁灰色、质料高档的欧洲订制西服,超过一米八的身材精壮雄伟,仿佛骑著白马行过的王子,他举手投足充满贵族才能传袭得到的尊荣优雅,一直到他坐上自己的位子,众人的目光才敛下。 来自台湾经营超过半世纪的纺织世家,程祈曜继承父业之后更把版图扩大,目前是中国与台湾最具规模的欧洲时装品牌代理,一个月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飞机上度过,他讨厌飞行,却不得不习惯,这是他的事业生涯。 肩担繁重的工作与家族生意压力,程祈曜很早就养成以“畅快玩乐”来疏解郁闷,于是,便成了台北时尚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花公子。 此次到法国参加例行会议,离境的前晚他带著几个设计师、生意伙伴一起到酒吧狂欢到天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下榻饭店的? 还好,关键时刻被饭店管家叫醒才勉强赶上飞机,疲惫闭上眼睛的他感受飞机缓缓地滑行,昏昏欲睡之际,仿佛还闻得到昨夜两位热情的法国女郎身上魅惑的香水味…… 昨晚玩得太疯,他累坏了!程祈曜不自觉揉了揉眉心,想到昨晚邂逅的法国甜心美人真够开放,比起扭捏黏人的台湾女孩子,他爱死了欧洲女人的率性大方。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反正大家公认他是“花花公子”,他也不辱此名地尽情拥抱不同典型的女人。 对程祈曜来说,女人是不同时间的玩伴,只要大家开心就好,所以他都会跟“暂时女伴”说清楚,不让她们白白浪费感情在他身上。 无负担的男女关系是他的坚持,游戏规则由他来订,一直以来也都玩得很好,他得意自己能够轻松的驾驭感情,上飞机就闭起眼睛的程祈曜竟不自觉扬起嘴角微微笑了── 商务舱一排有两个舒适的座位,程祈曜的隔座是一位始终低著头看杂志的小姐。 很巧,她也是东方人,而且是个亮丽时髦的东方美女。 同样来自台湾的周薇琦完全无视临座的陌生男人,只是对他身上浓重古龙水混杂酒味略皱了眉头,这趟她远走法国巴黎为的是散心,刚结束一段伤透心的感情,若再不离开台北那令人触景伤情的地方,她很怕自己会发疯。 不多久,飞机腾上高空,可解开安全带的灯号亮起,空服人员就开始忙著提供服务,准备餐点,一位身材苗条的空姐推著饮料车过来,看到程祈曜像已入睡的样子,就跟坐在靠窗的周薇琦询问:“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请给我一杯红酒,谢谢。”标准的法语发音,甜软的声调把法语中特有的迷人浪漫表露无遗。 周薇琦下过苦心学法语,只因前男友做的是法国人的生意,她为了鼓励他把生意做起来,还特别帮他寻找语言补习班上课。这还不够,怕男友一个人上课无聊,她索性也“撩下去”陪公子伴读。 结果,三年学下来,她学的比前男友好很多,世事难料,法语学好了,男友也跑了。唉,只能说是一场失败恋爱的意外收获吧! “周小姐,你法语说得好棒。”空服员递给她红酒,笑吟吟地称赞。 “谢谢。”周薇琦勉强笑了笑,她想她现在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又一声甜腻温柔的嗓音唤醒了假寐的程祈曜。透过听觉,他直接认定这声音的主人绝对绝对是美女,果然,他睁开眼打量隔座的美女,大大惊艳! 首先,他的眼睛先扫到她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没有穿丝袜却如丝般光滑,他的心微微一跳,不自然地挪动身子;接著,他的视线移到她柔美丰腴的胸部,胸颈间性感露出的肌肤吹弹可破,然后,他看到一张古典精巧的瓜子脸蛋,大大的眼睛盈漾雾光,粉黛眉睫隐锁忧愁,小口小口喝著酒的模样非常性感。 她看起来是东方人,是日本人?韩国人?程祈曜心里暗暗思忖:该不会是台湾人吧? “程先生,来杯红酒吗?”空服员笑问。 “是,谢谢你,美丽的甜心。”程祈曜以流利的法语应答。 他的眼光始终停留在隔坐美丽的东方佳人身上,仿佛炫耀似地,他开口以法语问道:“来巴黎旅游吗?还是洽公?” 周薇琦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讶然,反射的偏过头望去,看了看陌生男子一眼,程祈曜更清楚看到她的面容,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脸上连擦粉的痕迹都没有,皮肤晶莹透亮动人,一双大眼睛略显忧愁和疲惫,但有种吸引人的神秘美感。 “说中文吗?”见她没答腔,程祈曜再次大胆以中文问道。 “嗯。”周薇琦不喜欢跟陌生人交谈,迟迟不愿多说什么。 但是,她倒是对这陌生男子的英俊相貌印象深刻。他的样子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或许,太过英俊的他有著一张明星脸吧。 他太帅了!而且是很有个性的帅,感觉像是偶像明星从萤幕上走下来,这是周薇琦对他的第一眼印象,特别是他一双慑人的眼晴,仿佛会吸人魂魄,令人不敢直视。 “嗨!真高兴遇到可以用国语交谈的美女。”程祈曜对她投递一枚迷死人的微笑,接著用中文说:“我姓程,小姐贵姓?” “嗯。你好。”周薇琦还是没怎么说话。 她心情不好。 现在就算旁边坐的是金城武还是梁朝伟,她也不想理,旁边的如果够识相最好闭上嘴,不要自以为长得帅就可以到处“亏”女生,她周薇琦不吃这套! 反正,在她心里男人都是一样烂!长得普通的就普通烂,长得特别帅那更是特别烂!她对所有男人厌恶至极,并且,她下定决心不再谈感情! 现在的她只想喝酒,这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机上有的是红酒,足够给她喝到饱、喝到死都不怕! “小姐?你……你喝的是红酒。”程祈曜轻声道,看得出她美丽脸庞散发出强烈敌意。 “废话。”周薇琦拿出耳机,准备看机上电影,就是不想理这个无聊男人。 “我感觉你像在喝可乐。”程祈曜维持风度,虽然他心里开始有点不悦,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她是失恋了吗?不然何需在美丽脸上显示“生人勿近”的警告牌?有可能哦,一般只有失恋的女人才会单独旅行,要不就是跟男友旅游却半路被甩了……  哎,若真如此那更是惨无人道啊! 程祈曜怜悯地摇摇头,安慰道:“小姐,虽然飞机上红酒不用钱,但也不要贪小便宜伤了身体。” 周薇琦抬起头,恶狠地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她努力忍住情绪,这是在飞机上,她可不想一时激动在万呎高空闹出人命。 她告诉自己,电影要开始了,就戴上耳机看电影吧,别理隔壁的白目男人了! *** “小姐,请再给我一杯。”周薇琦向空姐要求。“红酒,不要冰块。” 数不清第几杯,只知道服务她的空姐已面有难色,周薇琦显然喝过量了,她戴著耳机看电影,凄惨哭花了脸。 什么电影这么感人? 程祈曜好奇探了探头,发现她看的是一部上映没多久的好莱坞爱情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哭得稀里哗啦,看电影的这位美女也跟著狂哭一气。 收回目光,程祈曜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安慰她吗?可是,戴耳机的她已完全沉浸在电影世界里,何况又是陌生人,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好。 程祈曜也戴上耳机,隔壁那女人哭得那么大声,吵死了。他在飞机上不容易入睡,每次差不多快睡著,一阵急促啜泣吸鼻子声响马上将他从周公跟前拉了回来。 老天!她哭啥啊?!太没公德心了!别人还要不要睡?他低声抱怨。 当然,正融入剧情的周薇琦一点儿也没发现邻座的抱怨,她几乎快跟著戏中的女主角昏过去,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好像都在演她自己。 电影里,演到被抛弃的女主角哭诉劈腿男友娶了另一个女人的难堪心境。 为什么我老是爱错人呢?唉,我刚好知道答案,因为我们总是希望是自己弄错了,男人对我坏,我完全忽视,但是,对我一点点好,就马上死心塌地,完全没想到其实这个人根本不适合…… 女主角说完,哀痛放声大哭,周薇琦更是一片泪海,完全不能自己。 她想到才刚分手、天杀的前男友! 交往的这几年来,她对他多死心塌地啊!偏偏这邱中彦根本没心,他只想利用女人对他的好把她吃干抹净。 所以,女主角那番话根本是她的心声!周薇琦拿起纸巾抹泪,鼻子又红又肿,毫无形象可言,她也不在意,反正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下了飞机大家都散了,谁记得谁啊。 没人认识的地方,才能畅快地宣泄情绪,大量酒精让压抑悲伤很久的周薇琦彻底解放,她哭掉好几包面纸,连餐巾纸都用上了,最后只得向隔壁的男人借。 “对不起,先生,你有面纸吗?”她侧过身,轻拍他的手臂。 “小姐,你、你还好吧?”方才美丽迷人的脸蛋,此刻竟活像给车轮碾过似的惨不忍睹。 “呜……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周薇琦靠著他的手臂哭了起来,直接把他的衣服当纸巾抹。“借我靠一下,我好难过,呜……” “喂!喂!小姐。”程祈曜没料她会真的“糊”上去,霎时不知如何反应,想推开她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难过,我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在说我嘛!”周薇琦醉了,大脑不听使唤,无法控制行为。 “小姐,现在在飞机上,请你节制,要不然会被铐起来。”程祈曜俯身对她劝说:“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喝那么多酒了,就是睡不著啊,我也没办法。”她继续哭,愈靠愈近,几乎贴上程祈曜的胸膛,那样的哀悔逾恒,好像对不起她的人就是他。 “拜托!请你冷静点,别再哭了。”他实在无辜,这女人他也不认识,怎么喝了酒就这么“卢”?现在抓著他,把他当负心汉。 “我也不想要哭啊,就是停不下来有什么办法?”她理直气壮地说著。“你没试过心碎的滋味,才不了解什么叫心如刀割,心被刀子割不会痛吗?我告诉你,痛死了,痛到你哭干眼泪也没用。” “唉。”他无言以对。 失恋大过天,现在她最大,识相点就别跟她争,否则要倒大楣了。 “哼!男人都是禽兽,哪个有良心啊?”她碎碎念了起来。“跟禽兽讲人话他哪听得懂?你听不懂是应该的。” 这女人竟拐弯抹角骂人?还说他是禽兽!那她算什么?母夜叉吧。 程祈曜一把火烧在胸口,方才第一眼见她的好印象扣掉大半,美丽女人固然吸引人,若是美丽却歇斯底里的疯狂女子,还是闪远一点比较安全。 “怎么不说话?我说对了吧?!”周薇琦抬起泪眼,一副挑衅的模样。 天啊!他怎么会遇上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 “我很累,想睡一觉。”程祈曜念在她是喝醉酒,不是存心找碴,耐心礼貌地将她推离身体,好声好气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睡觉,睡醒就好了。” “哦。”哭够也哭累的她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在座椅上躺好,她喝掉杯里剩下的红酒,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程祈曜松了口气,折腾半天总算可以休息了。 他绅士地替她拉上薄毯,关掉头顶上的小灯,看了看她疲倦憔悴的容颜,思忖:太傻了吧!为了个男人,搞成这样?值得吗? 闭上眼,他的脑子依然清晰运转,反刍她讲过的话:你不懂得什么叫心碎的滋味,不了解什么叫心如刀割……这些男男女女真傻,谈恋爱不就要开心吗?何必搞成血腥屠杀啊,不爱走人就是了。 想著,程祈曜不自觉又睁开眼,她沉沉睡去的脸上泪痕犹湿,秀气双眉仍聚拢,他有点于心不忍,明明是个漂亮的女孩,若能学聪明一点,人生不知有多美好。 他同情隔座萍水相逢的女人,她出色外表却有料想不到的脱轨行为,教人想忘记也难。 睡睡醒醒之间,飞机依然平稳飞行,几个小时之后,顺利降落台湾桃园机场。 *** 领了行李,周薇琦一个人拉著巨大行李箱吃力地往巴士站走,假期结束了,不管有没有达到散心的目的,总是回到了现实,无法逃避。 “小姐,你要回台北吗?”一道好听的男声跟随在后。 周薇琦停下脚步,往回一看,正是坐在她隔坐的男人,穿在身上严重折皱的衬衫隐约仍见水痕,她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顿时非常不好意思,整个脸都红了。 “我、我习惯搭巴士。”周薇琦酒醒了,但仍记得自己的失控与失态,低下头,完全不敢正视他。 “我公司有派车,要不要一起走?”程祈曜客气邀请,顺便解释:“你不用担心,我们的车都很正派,有牌有照,随便都查得到的。” “我还是搭巴士比较习惯。”周薇琦客气婉拒,她可……不想跟陌生人有太多互动。 就算他的车子有多气派豪华,一旦坐进人家车子就等于欠了人情,这让她觉得很烦,她只想安静结束旅途的最后一段。 何况她闯了大祸,把人家闹得不得安宁,现在哪有脸搭人家便车? “小姐,你就接受我的好意吧。”男子非常诚恳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巴士站下来你还要换搭计程车,很危险。” 他说的是重点,周薇琦确实计划下了巴士换计程车,大行李搬来搬去很吃力,于是,她的心有点动摇了:“我家满偏僻的,怕你们绕远路不好意思。” “无所谓,自己的车子到哪里都顺路。走吧,车子不能停太久。”程祈曜难得有耐心地说服她,以往他可不是这么有爱心。 顶多礼貌招呼一声,不搭就算了,哪会像今天一再邀请? 实在是这女孩子让他一路上惊讶连连! 喝飞机上的酒能喝到烂醉,看机上电影竟可以看到狂哭不止,还把他的衬衫搞得又脏又皱…… 这一切让他大开眼界,飞行有如家常便饭的他真没遇过像她这样的“奇葩”。 况且,他既然知道她在飞机上已喝醉,万一她酒没醒,让居心不良的计程车司机心生歹念,倘若发生什么不幸,他的良心怎么能安? 周薇琦盛情难却上了他的车,往台北的路上也没太多交谈,虽然程祈曜有意无意找话题跟她聊,但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不知怎地,她就是对这个男人觉得厌烦,或许她正值严重的“恐男症”。 豪华座车驶在高速公路,摇晃中,周薇琦累积多日的旅游疲累一下子发作,她一累更不想讲话,一路上程祈曜碰了无数软钉子,最后他只能放弃。而眼皮愈来愈重的她,靠著软软的车垫睡著了,直到车子已达她家楼下,才恍惚醒来: “啊?到了?真快啊,先生,谢谢你。” “不客气,只是顺路。”程祈曜绅士为她开了车门,司机帮她拿行李。 “再见。”周薇琦挥挥手,微微地欠身致谢:“真不好意思,我在飞机上很失态,打扰你的旅程,抱歉。” “没关系。”程祈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本该付我衬衫清洗费,不过,我接受以一杯咖啡代替。” 意思很明显了,然周薇琦只淡然把名片随意一塞,笑笑没说什么话,迳自拎了行李上楼去了。 程祈曜坐回车内,喃喃自语:“给她名片看都不看的,真够酷。一点礼貌都不懂!” “就是啊,总裁可不随便让女人上车的,她眼睛糊到啥啦?不知道您是哪号人物吗?”连司机也为主子抱不平。 “算了,不需要跟一个失恋中的女人计较。”程祈曜只是发挥男人该有的基本风度,大家萍水相逢,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了,何苦为一点小事影响心情。 第二章 结束八天假期,周薇琦整顿好心情回到工作岗位。 她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女性购物网站总监,一份很新兴、很活泼,也很能发挥专才的工作,为了坐稳总监的大位,她努力修习很多资讯网络相关课程,从里到外花了不少心血,经营多年才让这网站从多如牛毛的购物网站中脱颖而出,这是她人生的一大成就之一。 周薇琦隐瞒失恋,公司同事都不知道美丽又能干的总监刚刚才完成她的疗伤之旅,她必须把自己武装得很好,努力表现坚强,毕竟失恋已经够悲惨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失业打击自己! 带著微笑走进办公室,手里满满两大袋从巴黎带回来的小点心及纪念品,她吩咐秘书发给大家,顿时整个办公室欢声雷动,惊呼赞叹此起彼落。 “哇!好漂亮的巧克力!” “好棒喔,一个人去巴黎旅行耶!总监,你有没有艳遇啊?” “还用问?!一定有的嘛!我们总监长这么漂亮,肯定有一脱拉库的法国男人跟著她。” “真的吗?真的吗?法国男人是不是都很浪漫啊?” “总监,有没有比你男朋友还帅啊?” “对啊对啊!有没有像电影‘出轨’里面那个男主角?噢!帅毙了!” “神经啦,我们总监是很专情的好不好?法国男人再帅也比不上啦!” “哎呀,老是吃同样的菜会腻耶,偶尔换一下法国大餐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那么死脑筋好不好?” “你才有病!我们总监才不像你,人家总监很‘注重个人卫生’好吗?” “不要吵啦!再吵巧克力就要被吃完了!” “对厚,ㄟㄟ,客气点,留几个给我啊……” 一片嘈杂纷乱、议论纷纷之中,周薇琦默默闪进茶水间里为自己煮一杯咖啡,她没有心思参与大家的讨论,回顾整个假期她根本没什么玩到,除了逛过几个大景点,像凯旋门、歌剧院、圣母院、协和广场……其余时间,她都在左岸的咖啡馆里,点杯比想像中难喝一百倍的咖啡,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坐著,看人、被人看,然后发呆,再发呆。 几次不可遏止想起那个烂人,便狠狠掉眼泪,反正在异乡没人认识,索性给它一次哭个够,八天下来应该是哭够了啦,不够的话,再加上在飞机上看电影“补哭”的那一次,她觉得她发泄得够彻底了。 咖啡壶发出呼噜呼噜声响,周薇琦扯动嘴角苦笑,想到飞机上那位倒了大楣坐她隔壁的帅哥。平白无故被她白眼无数,又莫名哭湿他一件昂贵名牌衬衫,他大概心里很怨吧?别人在飞机上有艳遇,他却‘很衰’地遇到她这个超大的‘厌’遇! 呵,哪来的艳遇啊?没人想招惹一个活像被倒会几百万的可怜女人,再说,她对男人已失去胃口,特别是长相诱人、口袋麦克又口若悬河的绝顶出色男人,他们有的是本事勾搭女人,就算他们不主动勾搭,也会有一堆花痴女人像苍蝇般嗡嗡围绕,她一向对昆虫过敏,对驱赶苍蝇、蚊子、蟑螂这类蠢事没有兴趣。 周薇琦外表看起来亮丽时尚,但骨子里还是渴望隽永铭心爱情的传统女性,她已吃过一次亏,以后她才不想当别人闲暇时拿来逗一逗、玩一玩的玩具! 所以──她才不会理他! 管他是什么来头,总之他是个男的就犯到她了! 周薇琦摸了摸上衣口袋,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东翻西找,她记得昨天送她回家的男人给过一张名片,当时她看也没看就乱塞,早上出门前隐约有看到,掉在地上被她随手拣起,好像就塞在某个口袋。 找到了!周薇琦摸出一张捏得皱巴巴的名片,看也不看便用力撕成两半。 咦?什么“辉”?好熟的名字啊。猛然,有个熟悉的公司名号闪过眼帘,她定睛看著撕成两半的纸片── 日辉?欧洲品牌总代理?!执行总裁……程、祈、曜! 天啊!天啊!我的妈哟!他、他、他真的是日辉老板! 周薇琦两只小手不能控制地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竟是鼎鼎大名的日辉总裁,程祈曜?! 天杀的!他竟然是程祈曜?!周薇琦激动地把两张纸片放在茶几上,又看了一遍内容,不可置信地摇头,小手敲著脑袋,想著:我努力了半年要跟他们接上线,对方一听是网路购物根本不屑一顾,说都不想说就直接挂电话。 没错!日辉专门进口欧美高档货,他们引进的时尚名品只能高高挂在像101那样的名牌购物中心,他们重品质、重门面,走的是名流名媛的高级路线,当然不可能让人放在网路上卖,那一直是周薇琦极力想突破的障碍,可是,她却因为失恋心情不好,不想理男人而错失了大好机会?! 呜呜呜……没脑的蠢蛋啊你!什么人不好得罪,竟然得罪他?周薇琦沮丧地埋头捶墙,恨不得杀掉自己! 怎么昨天不好好看一眼名片呢?如果临走前发现这件大事,说不定她还有机会转圜一下,没弄清他的来历,害她白目到下车前都没给人家好脸色看,这会儿她哪有脸再去求人家?哎! 就已经心烦意乱快烦死人了,偏偏外面有人尖起嗓子大喊: “总监!总监?你在哪儿?线上有紧急电话啊!总监……” *** “什么?模特儿不拍?为什么?她怎么可以说不拍就不拍?我景都搭好了,谁赔我啊!” 抓著电话筒,周薇琦气得怒发冲冠,挑染火红的长卷发盘在头上,仿佛再生气一点,她的头发就要著火烧起来了。 “没办法,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她、她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人啊!”电话那头是可怜的摄影师,临场找不到模特儿,她也快哭了。 “什么叫‘找不到’?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难不成会飞吗?你们去找啊!经纪公司呢?找他们出来负责啊!” “总监,王汶汶被男朋友甩了,心情不爽搞失踪,现在谁也找不到她……”摄影师哭丧道:“经纪公司也没辄,小女孩闹起脾气天塌下来也不管。我们……要不要临时换一个人拍?” “换人?怎么可以!我已经付清她的代言费!再说,这一季的系列主打青少女的服装配件,她是最受欢迎的少女偶像,谁能代替她?!” 被甩?被甩了不起啊?周薇琦怒火狂烧,心中不断咒骂:哼!骗人没甩过人、没被人甩过吗?笑死人了!老娘我不也刚甩了个烂人,还不是好端端在工作上班! 她大小姐心情不好搞失踪?我活该就要损失昂贵布景和制作费吗?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啊!气死人了! “那、那怎么办?现在就等不到人。”摄影师不断叹气,完全一筹莫展。 “反正场地都租了景也搭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人。”周薇琦忿忿挂掉电话。 “总监,王汶汶的经纪人刚来过电话。”周薇琦的助理小蓓,一脸戒慎恐惧地站在她身边,颤抖地报告:“她说,目前她还联络不到王汶汶,请你再等一会儿,她一定会努力把人找出来。” “对,她最好能找到。”周薇琦咬牙切齿,握紧拳头。“谁敢让我的平面广告开天窗,我、绝、不、饶、她!” “哎!怪来怪去都怪她男朋友啦。”小蓓十足不屑的表情,撇了撇唇道:“谁教他早不甩晚不甩的,偏偏这个节骨眼甩了她,害我们等不到人。唉,王汶汶打从出道就男人不断,这次是最有钱的一个,没了天字第一号大金主支撑,她大小姐挥霍啥啊?大小姐当然不甘心啰,说什么也要去争个长短。” “她男朋友是谁?”周薇琦一向对影剧圈的八卦没兴趣,助理小蓓是她的“新闻中心”。 小蓓手里拿著几本花花绿绿的娱乐杂志,此时正好发挥她平日训练的“情报搜集”能力,她指著某本杂志内页,神色严肃地告诉周薇琦:“总监,这个人你听过吧?” “啊?”周薇琦嘴巴张的好大,眼珠子盯著照片。“难不成是他?程祈曜?!” “总监?!你认识他?”小蓓好奇地问:“他名声听说很不好呢,是服装界里出了名的模特儿杀手。” 照片中的程祈曜意气风发搂住一脸陶醉娇羞的王汶汶从某家夜店走出来,报导标题直指知名的服装代理大亨,程祈曜就是当红少女偶像王汶汶的护花使者。 “管他什么杀手!”周薇琦不屑地眼睛一撇。“反正,他现在‘杀’到我的模特儿,让我没东西交差就该死!小蓓,你继续跟王汶汶的经纪人保持联络,我出去一下。” 抓紧了差点被她撕掉丢进垃圾箱的名片,周薇琦杀气腾腾地站起身,边交代事情:“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摄影师那边撤棚,谁敢撤谁就得赔偿我的损失!知道吗?” “知道了。”小蓓忙不迭点头,满脸疑惑地问:“总监,你要去哪儿啊?” “去抓人啊!”她火气很大,丝毫没耐性。“气死我了!这王汶汶敢耍我们,看我不把她挖出来好好修理。” “哦。”小蓓低头,见她一付头顶冒火的可怕样子,什么都不敢再问。茫茫人海,她上哪儿挖人哪? 怒火狂烧的周薇琦很快在脑海拟出计划,她跳上一部计程车,直驶“日辉”位于台北精华办公商圈的企业总部。 然后,她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组陌生的号码,那是程祁曜特别手写在名片上的专线电话。 “喂,我是周薇琦。”她直接了当说明来意:“程先生,打扰你了,我想请问你知不知道王汶汶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你找人?你是飞机上那位‘失恋小姐’吗?” “对!就是我。我找人!很急!非常急!王汶汶有跟你在一起吗?”周薇琦咄咄逼人:“她收了我们的钱,今天该进棚拍目录和宣传照的,‘听说’是你甩了她让她心情不好,竟然放我们厂商鸽子!这女孩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不知道有一大堆工作人员都在等她吗?拜托拜托!你叫她别闹了,你告诉她,别逼我告她毁约喔,叫她赶快出面解决事情,要不然……” “等等。”不待她一连串大炮发射完,程祈曜打断她的话:“周小姐,你口口声声叫我去‘告诉’她,去‘叫’她怎样怎样,可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不可能!”周薇琦失控地大喊,连计程车司机都被她吓到。“不要骗我!她一定在你那边!对王汶汶来说,世界上没有比挽回你更重要的事!王汶汶一定在你公司!一定是!” “哎,你……”程祈曜无奈叹气。“周小姐,我没必要骗你啊,真的没有。” “我不管!你等著,我现在就去你公司找人!” “啥?你、你要到我公司找人?” “对!我现在正在路上,你等著!”周薇琦挂掉电话,打定主意非要他把王汶汶交出来不可。 *** “怪事,第一次女孩子这么冲动来公司,目标竟不是我?真够呛的。” 程祈曜望著断了线的电话,个性帅气的唇角牵起充满兴味的微笑。 “昨天才在飞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下了地讲话就像火箭筒似的,咻咻咻,攻击力十足!原来她柔美漂亮外表下有著女战神的灵魂,还真有趣!” 从高级牛皮座椅起身,程祈曜踱步到足以远眺繁荣街景的大落地窗前,期待的眼眸向下张望,这火箭筒女孩会不会乘著火箭而来呢?好特别的女人! 他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兴奋的心情?通常有女人杀到公司来找他,总教他心烦意乱的,只有她不一样。 “程先生?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秘书拿著文件进来,用不解的眼光望向他:“在等人吗?” “没事。”程祈曜微笑摇摇头。“今天有没有重要的会议?” “下午才有。”秘书回答,皱了皱眉:“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您报告?” “什么事?” “这几天,有位自称姓‘王’的小姐,每天都到警卫那边吵,说要见您──” “是吗?”程祈曜平和地问:“你们怎么处置?” “直接赶她走啰!”秘书不假思索。“我看她一身奇装异服,头戴鸭舌帽、太阳眼镜、言行举止怪里怪气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太妹。她,应该不是您的朋友吧?” “她今天也有来吗?”程祈曜提问。 “有啊,要死要活都不肯走,刚刚还在闹呢!唉,现在的小女孩真奇怪,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啊?家里也不好好管教,真是烦死了。”秘书年纪比他长很多,感觉上比较像是他的保母。 “那她现在人呢?”程祈曜突然露出兴味微笑,没想到给她猜中了,这丫头当真有来。 “总裁?你、你跟她……真的认识?”秘书很怀疑地比了比手指,小心翼翼地说:“不妥当耶,那丫头看起来怪怪的。我看,别理她比较好喔。” “廖阿姨,你大概太久没看电视了。”程祈曜尊称年长的秘书为阿姨,他们的确相处得像母子。“你没看出来,那个女孩是现在当红的偶像歌手吗?” “偶像?”廖阿姨歪著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有吗?现在年轻人唱的歌我根本听不下去,再说,她长得怪怪气,一点儿也不漂亮。你、你该不是跟她有、有什么不正常关系吧?” “呵呵呵,廖阿姨你落伍啰。你们眼里的不正常关系,以现代眼光来看正常得很!”程祈曜一边开玩笑,一边客气却又坚定地交代她: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注意一下那个女孩?先别急著赶她走,等等我会下去见她。” “什么?你真的认识那个小太妹?”廖阿姨紧张了。“不行啦!以您的身分地位,怎么可以跟那种出身不明的小太妹混在一起?!你爸爸知道了会骂死我啊!总裁,别跟她见面了,我、我还是叫警卫打发她走好了。” “廖阿姨!”程祈曜礼貌地轻喝:“我已经够大了,懂得怎么交朋友,这方面您就别操心了。麻烦你,去看看那女孩好吗?请她在警卫室等著。” 话说完,他桌上电话响了,是周薇琦打来的。“喂!我到了,你找到王汶汶了吗?” “算你好运。”程祈曜对著话筒一笑:“我们在楼下警卫室见。” 五分钟后,周薇琦在日辉的警卫室看到像流浪乞丐似的王汶汶。 “你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可以让我们开天窗啊?一点敬业精神都不懂!”周薇琦气得见人就骂。“你现在马上跟我走!不管你想找谁算帐,一切等工作结束后再说。” 说完,她伸手去拉窝在沙发上的王汶汶。“起来!你给我起来!”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分手,程大哥……我要程大哥!”王汶汶缩在沙发上,憔悴疲惫彷若丧家之犬。 “唉,汶汶。”程祈曜一脸无奈,耸肩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几百遍了,我们不是情人,是朋友啊!朋友哪有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你为什么硬要随著那些捕风捉影的烂报导起舞呢?” “呜……呜……不管,我就是要你做我男朋友。”王汶汶嘤嘤哭泣。“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程大哥,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拜托你有点志气行不行?”周薇琦火大了,差点就要冲向前甩她两巴掌。“人家都说当你是朋友了,你、你要不要脸啊?还求他?!真是丢死人了!” 她瞪了一眼程祈曜,意有所指。“这个男人,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花花公子,他对女人不可能用真心的,玩过瘾后就说你是‘朋友’,这样你还不了解他吗?你自己笨就算了,不要害我们厂商无辜的赔上钞票!求求你,大小姐!” “喂,你又是谁啊?凭什么管我的事情?”王汶汶早被宠坏了,以为世界是照她的规矩走的,任性地嚷叫:“我就是不想拍照!不想工作!你想怎样?” “我告你违约!”周薇琦火大了。“有没有长脑啊你?为这个花花公子赔上演艺生涯值得吗?” “你管不著!”王汶汶可怜兮兮地投进程祈曜怀抱,磨蹭撒娇:“程大哥,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唉!别说这些,你先跟周小姐回去工作好不好?”程祈曜很“义气”地帮周薇琦劝她:“先把今天的工作结束,其他再说。” 他嘴上说得温柔,心里却很恨。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干嘛要硬扯他进来蹚浑水?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警卫也练得有经验了,只要硬起心肠驱赶几次,再怎么死缠烂打也要破功的。 今天他不得不来沾这团麻烦,还不是周薇琦一副准备要宰人的凶狠架势?他担心若自己不亲自出面处理,怕她火箭大炮筒发威起来会把整个日辉夷为平地。 “你看,你的程大哥也认为你该以工作为重。”硬的不行来软的,周薇琦好声好气劝道:“所以呢,你就听大哥的话,乖乖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动作快一点,赶快拍一拍半天就结束了。” 一边劝说,周薇琦一边对程祈曜挤眉弄眼,只要这家伙能帮忙把王汶汶哄回去拍照,她会对他感激涕零,即便他是她最讨厌的花花公子,她也愿意放下成见,衷心感谢他的义气相挺! “汶汶,就算是帮大哥一次忙好吗?”程祈曜接收了她眼眉间发出的“指令”,不但好声好气劝说,还体贴地为她拭去泪痕。“乖,你现在跟周小姐回去拍照,半天而已,忍一下就过去了嘛。等你乖乖拍完照,晚上程大哥请你吃饭,这样好吗?” “真的?你要请我吃饭?”本来皱得跟包子一样的小脸如花朵般绽开,王汶汶破涕为笑,精神一振。“程大哥,你不能骗我哦!我拍完照,真的要请我吃饭?” “对,你现在乖乖去,晚上我去摄影棚接你下班,我发誓。”程祈曜认真地把手举起来,同时不忘对周薇琦挑挑眉毛,飞扬的眉眼展现他的得意洋洋,她当然知道他在邀功,这男人对女人是有一套,不过,不幸地正是她不屑的那套。 然而,眼前她是管不了那么多,她无论如何都要把王汶汶绑回去,时间每分每秒过去,她感觉白花花的钞票一张张从眼前飞掉,身为负担营运绩效的总监,她拼了命也要把飞走的钞票捉回来,就算是利用她最不屑的花花公子也没关系。 看著王汶汶笑嘻嘻地打电话跟经纪公司联络,周薇琦回移的眼光对上程祈曜,一瞬间,空气中有一道强烈电流互击,撞出满天火星点子。 他在看著自己,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像欣赏、也似研究,周薇琦大方迎视他的凝望,递给他一份甜腻的笑容以表感谢。 “你,欠我一次。”他走到她身边,压低嗓子道。 “嗯,有空请你吃饭啰。”她笑笑,莫名觉得有股急窜的电流从耳际直贯全身,他浑身是电,真恐怖。 “我最不缺饭吃。”他咧嘴,露出白白牙齿。“别忘了,你就是欠我一次。” 这人到底想干嘛?周薇琦皱了皱眉,心脏跳动的节奏开始紊乱。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王汶汶笑嘻嘻奔到门口。“我先去外面等你喔。” “好,我马上来。”心上石块总算落了地,周薇琦的笑容自然多了。 “嘿,再提醒你,欠我一次。别忘了,我不让人欠太久的。” 已准备离开的程祈曜眯起眼,转身再提醒她,他的笑容里蕴含许多深切意涵。 周薇琦愣了愣,不知怎么回应他才恰当?她微笑不语,挥了挥手,安静目送他高大潇洒的身子离开,短短几步路,她有点看傻了,他确实很帅,比起什么当红的年轻男偶像,他成熟有味更吸引人。 第三章 周休假日,周薇琦习惯起个大早,带著喜欢的报章杂志或书籍,散步到家附近的某间咖啡店享用清闲的早餐。 照理,她不该到这儿来触景伤情的,周薇琦进了店里才发现,里面的每一景每一物都还留著邱中彦的影子……唉,谁教他们以前三不五时就到这里来喝咖啡聊心事,只要俩人都不出国出差,一到周休假日他们都会相约在此消磨一整个上午。 已推门入店的周薇琦来不及后悔,熟识的店员已亲切招呼:“嗨!早安啊,周小姐,今天想吃什么?” “一样,美式早餐。”走在飘逸咖啡香的空间,周薇琦深呼吸控制情绪,她不想放任自己留在失去恋情的感伤里。 她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开玩笑,现在的周薇琦可是知名购物网站总监呢,小小邱中彦算啥东西?哼!这世上男人那么多,还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吗? 一次又一次,周薇琦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噫?周小姐今天一个人吗?”快速送上早餐的女店员热切询问。“邱先生没跟你一起啊?” “他在忙。”就是有人不懂得察言观色,干嘛要问这种白目问题呢?周薇琦镇定挤出微笑:“他……恐怕会一直忙下去,不会来了。” “哦哦,周小姐慢用。”女店员听懂她的意思,识相地退下去。 总算一个人清静的她,闲闲地打开最新一期的杂志,认真研究巴黎刚展完的秋冬女装流行趋势。才翻开封面首页,一大张烫金闪亮、跨篇幅的精装广告霸气占据她的目光焦点──是“日辉”代理的法国名牌。 目前为日辉集团赚进最多钞票的昂贵女装、包包、首饰配件,全球独步领先、崭新款式穿戴在最红的女模特儿身上,气势慑人,看上一眼就让全世界的女性们惊艳不已! 程祈曜真是有本事! 纵使对他的花心行径不屑唾弃,周薇琦对他统领日辉的过人本领,还是打从心里佩服,至少目前为止,台湾还没几个人能像他一次搞定欧洲那些自以为是、狂傲自大又目中无人的设计师们,何况他程祈曜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人呢。 不由得想起他自信的笑容,周薇琦以女人的观点来看,他真的有特殊的魅力,怪不得三两下便把闹别扭、耍大牌的王汶汶搞定。 别忘了,你欠我一次。她一直记得他说话时微扬的唇型,那双微眯的电眼,带著神秘又诡谲的笑容…… 嘿,再提醒你,欠我一次,别忘了,我不让人欠太久的。她记起那天他临走前转身的表情,好潇洒,比什么偶像男模还有个性。 倏地,周薇琦双颊点了火似地烧烫发红!她不自觉低头拿起早餐附的鲜果汁猛喝,心中啐道:神经哪,干嘛没事又想起他,今天是放假,干嘛在大好假期想工作有关的事情。 周薇琦陷入恍神,没注意到有人缓缓移向她。 啪!突然桌上的杂志被合上,一道人影在她面前坐下,用温柔和缓的语调说道:“嗨,怎么自己一个人来?没约朋友啊?” “你?”猛抬起头,周薇琦脸色骤变,不可置信。“邱中彦?你不是离开台湾了?跑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分手的前男友会出现在他们经常相约的“老地方”,周薇琦垮下脸,她听得出邱中彦语气中的“挑衅”,当初她倔强地向他宣称自己另有所属,所以他现在讽刺她孤单徘徊旧地,根本没有新对象。 “干嘛摆臭脸?”邱中彦嘻皮笑脸。“大家分手了也还是朋友,既然遇到了,一起喝咖啡聊聊也不错啊。” “你很无聊!”谁跟他是朋友啊?周薇琦才不想跟这个见利忘义的负心汉做什么朋友。 “薇琦,我知道你心里很气。”邱中彦表情复杂,让人看不出来他温煦脸皮背后究竟是藏著笑,还是带著刀? “你到底有什么事?”周薇琦没好气,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没好事。 “呵呵,你真聪明,知道我有事找你商量。”邱中彦从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谄媚笑道:“嘿,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在大陆那边的工厂,弄得差不多了,客人的订单陆续进来,现在就差一笔添购精密机器的资金……薇琦,你一向很有生意眼光,你仔细研究看看,大胆投资我们,一定会赚钱。” “什么?投资你的公司?”她瞠目结舌,难以想像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他背叛她的感情,还藉著创业名义亏掉她不少资金,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喊“切”了,这人还敢厚脸皮来要求前女友“投资”?周薇琦眼睛睁好大,用像在看某种可怕外星人似的怀疑眼光瞪视他。 “我看你病得不轻!头壳坏得厉害!”这是她的结论,瘪瘪嘴,再摇摇头。“不用说了,我再没脑也不可能再拿钱给你。” “你连看都没看,怎么可以随便否定我们?”邱中彦急了,温煦的表情消失,换上紧绷暴戾。“哼!周薇琦!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不要你?因为,你自以为了不起!从头到尾看不起男人!以前,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你都当成屁,我告诉你,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看扁……”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捂起耳朵,周薇琦很想一枪把这嚣张又无耻的男人毙了!同时,她也觉得很糗,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这么“衰”?!原以为分手就永绝后患,谁想得到无耻的他还敢找上她大言不惭地讲什么投资!这人根本是诈骗集团!把她当什么了?她就这么好骗吗? 慢慢地,她发热的眼眶蓄满泪水,任那无耻的邱中彦说个没完,心中感受无限羞辱和委屈,让周薇琦破例在公众场合掉泪,一滴、两滴、三滴……一落不能停止掉在木质桌上。 “宝贝!你怎么了?”就在她委屈忿怒到快死掉,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熟悉、有磁性的男声。“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你是谁?”不等周薇琦搞清楚来者何人,邱中彦抢先恶声恶气的质问:“我在跟我女朋友讲话,你吵什么吵?” “谁是你女朋友?!”周薇琦立刻反击。“我们已经分手了!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误交你这种匪类!你滚!” 骂完,她以模糊泪眼努力看清眼前西装毕挺的体面男人,天!她有没有看错?是程祈曜?他怎么会在假日清早出现在这不起眼的社区小店? “有我在,你别怕。”程祈曜暗地向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她“配合演出”。 接著,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香肩,爱怜疼惜地拍拍她的背。“就当疯狗乱吠,我们别理他。” “喂喂!你客气点!说谁是疯狗?还没问你到底是谁?”邱中彦不爽发飙。 “我?”程祈曜骄傲仰起下巴,不屑地瞪视邱中彦。“你算哪根葱?敢问我是谁?你没眼睛吗?不会自己看!” “你别缠著她喔!”邱中彦不平地指著他,斥骂:“我有事情跟她商量,你、你搅和什么?” “你瞎子啊!”程祈曜拍桌子吼回去:“你看不出来我是她的男朋友吗?” “男朋友?”邱中彦不信,眯起眼问周薇琦:“你什么时候交了新男友?” “奇怪!关你什么事啊?”程祈曜握紧拳头,作势在他眼前晃了晃。“惹火我女朋友,还没跟你算帐呢!” “别理他。”周薇琦吸了吸鼻子,为自己的失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淡淡说道:“大清早遇到疯子,真倒楣。” “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不对,别生气啊。”程祈曜不但像个情人般温柔拍抚她的背,他更进一步拿起纸巾为她擦拭眼泪,安慰道:“你啊,说了几次都不听,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定第一个通知我吗?” “邱中彦,你可以走了!我不想看到你!”周薇琦撇开脸,冷嗤:“快滚,别妨碍我们吃早餐。” “薇琦?你……”邱中彦怀疑地看著程祈曜,仿佛不相信她能交到这等“上流社会”的男朋友,他直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喂!像个男人行不行?人家都说不想看到你了,还赖著做什么?”程祈曜嫌恶地瞟睨他,打从心底看不起这种男人。 周薇琦也真是的! 自己条件那么优,怎么眼光那么差?竟然挑上这种货色?啧啧,可怜!程祈曜心中暗自思忖:女人啊,特别是漂亮的女人,难免就少点智慧,既然大家有缘认识,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育改造”她一番才是! “他真的……是你的新男友?”一脸臭头的邱中彦还不死心,迟疑眼神盯住薇琦,纵使这女人他不再稀罕,但他也不甘心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你眼睛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周薇琦糗到极点! 她很想甩掉邱中彦这坨令人作呕的垃圾,也觉得让“有点熟又不太熟”的程祈曜碰到这样的场面实在尴尬,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冷言逐客:“别影响我们吃早餐的心情。” “说得好,你杵在那儿谁吃得下?”程祈曜始终没将手离开她的肩上,说话的时候眼光温柔停驻身畔佳人。 “你们?”邱中彦眼睁睁看著昔日女友被另一个男人亲匿搂著,胸口烧起一把怒火,却又无可奈何。“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周薇琦,你不要耍我!” “喂!客气点,谁耍你了?”程祈曜仗义执言,挺身而出。“薇琦不想看到你,若你还不走的话,我会带她离开。” 说著,他专注眼眸落在周薇琦脸上,彼此交换了心意互通的凝视,交错的眼波流光带著浓郁的情意,邱中彦实在看不下去,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嘿,他走了。”程祈曜扬起下巴,忍不住得意:“我该改行当演员了。” 放开停留在她肩膀的手,程祈曜移到她对面位子坐下,锐利眸中尽是得意。 “没错。”周薇琦点头,拿面纸擦干泪痕,哀愁的眼神斜勾睨著他:“算我走运,临时来了你这个跑龙套的帅哥,连说带演,逼真至极,教人家不信也难。你真的很有天分。” “谢谢夸奖。”程祈曜得意地扬起下巴,挥手招来侍者:“小姐,给我一份早餐。” “你怎么也来这里吃早餐?”周薇琦这才回过神,万般不解、狐疑问道:“以你的身分地位,嗯……怎么说呢?颇令人匪夷所思。” “我小时候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带我的保母阿姨常带我来这儿喝咖啡,附近那个小公园是我最爱的游乐场,一个人最难以忘怀的就是快乐的童年,所以,长大以后我常常回来这里,随意坐坐,回味美好的旧时光。” “哦,你倒挺念旧。呵,真看不出来耶。”周薇琦是有点讶异。 拥有崇高地位身分的男人,竟对幼年的保母念念不忘,表示他重感情,也有属于感性的那面。 “我的样子不像会念旧吗?”程祈曜反问,蹙眉,有种被误解的委屈: “别把我当怪物好吗?我跟所有人一样,待我好的,我永远铭记在心。” 餐点送上来,热咖啡冒出的轻烟袅绕成薄雾,模糊了彼此视线,他慢慢地说,且优雅娴熟地使用刀叉享用美食。 他怎么可以随时都保持泰然的自信?时时带著阳光的微笑?好像什么烦啊愁啊闷啊,这些负面情绪都不存在于他大脑里似地。 周薇琦看著他,羡慕又嫉妒。 哪像自己啊?一段烂感情简直就像把她打落地狱似的,她要面对工作,又要抚平受伤的心灵,好不容易放完大假似乎雨过天晴了,偏偏那烂人又阴魂不散地跑来闹场…… “怎么了?”发现周薇琦盯著自己发呆,程祈曜笑问:“不习惯跟长得太帅的男人共进早餐吗?还是,我长得不够‘可口’妨碍了你的食欲?” “呵。”她笑了,摇摇头:“都不是,我在研究你。” “研究我?”程祈耀微眯眼,压低嗓子,故作神秘:“你想研究就早说,我很乐意带你去没人的地方,我们俩仔细研究个够。” “哎哟!”周薇琦笑不出来了,板起脸:“别闹了,我很正经的,真不知道你想到哪去了?” “你想到哪儿去?”程祈曜眨眼,笑得很贼:“是你自己想歪了,我又没说研究什么。说真的,你太严肃了,做人这么一板一眼多无趣?人活著要有幽默感,日子过得才开心。” “我严肃?”食指比著自己,周薇琦不以为然:“我在公司是大家公认最好相处的上司,哪里会严肃?我看是你太轻浮。” “好相处,不见得表示你够亲和、够幽默。”程祈曜放下刀叉,端起咖啡慢慢喝。“你太紧绷了。我在飞机上看到你,整个人像是用保鲜膜真空封装过似的,很吓人。” “有吗?”她低下头,被他说得有点心虚。 在那八天一个人渡假的生活里,她完全武装自己,只差没在身上挂上“内有疯犬、生人勿近”的警示牌子。 她失恋了,心情不爽,低落情绪让她跟全世界结仇,覆霜的容颜结起冰刀,哪个不怕死的靠过来难保不被刺伤。 周薇琦客观地想了想,他好像讲对了。 “后来,你打电话找我要王汶汶,怒火冲天、毫不理性。”程祈曜慢条斯理“条列”她的罪状。“其实,我们也不算很熟,你一通电话打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讲任何道理,跟发狂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我、我生气啊!”明知站不住脚,她仍努力为自己辩护:“你知道我们公司又不大,所有预算都花下去了,王汶汶发小姐脾气不来拍,为什么要我们倒楣损失?坏就坏在你是让她爽约不来的始作俑者,我、我在那当下,除了找你,还能怎样?总不能眼睁睁让这笔钱莫名飞掉。” “照你这么说,我该自认倒楣活该?”程祈曜喝尽杯里的咖啡。 很快地,眼尖的女侍者马上为他补上一杯,并千娇百媚笑道:“先生,我们咖啡免费续杯喔。” 周薇琦再度见识了他杀手级的魅力,从女侍者水汪大眼中,看得出来她根本一直在注意这位迷人帅哥的一举一动。 “谢谢。”程祈曜堆起迷死人的笑容。 “唉,那天我……我后来想想,确实很失态啦。”面对他的“谆谆教诲”,周薇琦没办法再死鸭子嘴硬下去。 “不错,你很有自觉。”程祈曜仿佛化身心理咨商师,逐一为她解开心中难解的结。“坦白说,以我平常的性格,那天你打电话来的那种态度,我根本不可能会理你。” “哦。”她吐吐舌,不太敢再回想自己抓狂的可怕德性。 “看在我们有缘共乘一班飞机的份上……”他停顿片刻,认真凝神望住她的眸,似乎斟酌著某些话该不该说。“还有,我知道你心里有不愉快的事,可能把自己受伤的痛苦和忿怒投射在王汶汶身上,甚至,我也倒楣扫到台风尾。” “这,你好像心理医师喔。”周薇琦不敢正视他。 他的眼睛太锐利,态度太自信,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太吓人了! “哪需要心理医师?都是些平常、一般的情绪反应。” 程祈曜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真理,冷不防多加了一句:“女人都这样,我太了解了。” “原来是长久以来把妹经验之累积啊。”换她有机会讪笑他了。“听你讲得好像你有过多少女人似的,我该找机会翻翻杂志,看哪家有列表说明你的风流史。” “没那么夸张。”程祈曜怕她误解,特别加强说明:“我不是玩弄女人的坏男人,只是看待感情不那么制式呆板。有人离开一段感情要死要活,在我看来离开不适合的对象如同丢掉旧鞋──穿了磨脚会破皮又难走,何必硬撑?” “你说的是理论,人跟鞋子不一样。”周薇琦撇撇嘴,不以为然。 “差不多。”他盯住她,直直看进她心窝里。“拿你来说吧,那双烂鞋早该扔了,干嘛伤心啊?你该开心终于换到一双舒适的鞋来穿,不是吗?” “每个人对感情的态度不同。”她厌恶地别开脸,以他们半生不熟的交情,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就说你太严肃了,换个态度来活,换个心情恋爱,人生会变得很不一样。” “呵,怎么个不一样法?”她冷嗤。“到处留情吗?可能很快就得爱滋病挂了吧?” “看看,你又开始偏激了。”程祈曜笑了笑,他发现这女人又全副武装,在身上挂上警示牌。 她太主观,对外人的见解劝导一概不想接受。偏偏程祈曜就喜欢找点挑战和刺激,他接著说:“想不想听我的想法?” “嗯。”周薇琦好整以暇,等著听他说出什么惊人见解。 “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作法,你参考就好。” “好,纯参考。” “人之所以会失恋受伤就是把爱情放太重了,若能把爱情比例放得轻一点,分分合合便很自然,不会让我们椎心刺骨。” “轻?怎么说,谈恋爱又不是照食谱作菜,盐一匙、糖半匙的。” “很简单,我只在周休假期谈恋爱,其他时间专注我的工作。”程祈曜缓缓叙说他的理念。“感情不要太黏,周休假日相处刚好,平常时候各自拥有自由空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既有恋爱的甜蜜,也保有单身的自由,不是很棒吗?” “啥?周休假期才恋爱?”周薇琦诧异的表情像是眼前坐了个外星人。“那算什么?” “目前为止,我觉得这方式不错。” “匪夷所思!”周薇琦很难认同。“我不相信真有女生愿意跟你谈这种恋爱,除非她们另有所图!” “那是你主观的定论。你怎么知道没有女生喜欢这种方式?你问过我以前的女朋友吗?”程祈曜看她又变成一只即将发射的火箭筒,咻咻冒著火焰,有趣极了。 “太夸张了。哎,先不讲这个吧!”周薇琦开始感到如坐针毡,干脆转移话题。“上次王汶汶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也谢谢你帮我解围,还有刚刚也谢谢你帮我扳回面子──下次,找个机会让我一并答谢你。” “何必下次?”程祈曜突发其想,来逗逗这个火药十足的女人。 “要答谢我的方法很简单啊,我现在刚好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不如,我们俩就凑合凑合,周休假日聚在一起相互陪伴,就像普通恋人一样看电影、吃饭、赏夜景……总之,做什么都好。但是,平常日子不干涉彼此生活,大家各自拥有自由空间,你觉得这主意怎样? “啥?你胡说什么?”周薇琦整个人从椅上跳起来,火箭发射了。“你当我是什么女人啊?讲那什么鬼话?要发疯你自己疯,我不奉陪!再见!” “别、别那么激动,我只是提议而已。”程祈曜有点糗,想不到她真翻脸了。 “提议你的头!”周薇琦气呼呼地摔椅子,头也不回地奔出咖啡店外。 程祈曜来不及反应,眼睁睁见她如火箭般地射出去,然后,过不了三十秒,他开始后悔,他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话说出去也收不回来,真糟糕,她会不会气到想不开?程祈曜有点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只得黯然离开。 第四章 坐在装潢顶级、宽阔舒适的专属办公室里,程祈曜没来由地感觉胸口郁闷。 弄不清楚原因的闷,程祈曜烦躁地放下刚从巴黎寄来的新款布样,俊朗眉峰揪拧,帅气脸庞难得罩上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骛。 “我告诉你,别再打了!不要再打来了!我们总裁今天不会进办公室,跟你讲几遍了,你是蕃仔喔?听不懂国语吗?” 廖阿姨对著话筒用力嘶吼。 她很有耐心,一直不断努力和那始终满线的电话热线奋战,这是她的重要工作之一。 近日来,辛苦的廖阿姨帮程祈曜挡掉五、六个死缠烂打、幻想登上时装王国皇后宝座的白目女孩。 她们疯狂夺命连环“扣”,在总部大楼外面日夜守候,绞尽脑汁骗过孔武有力的警卫们,拼了命也想冲上来见帅哥总裁一面。 对身经百战的廖阿姨而言,这些都是小case啦! 程祈曜索性把电脑关了,和国外分公司的即时连线刹那中断,极可能随时损失掉大笔生意。然而,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空空的脑袋什么也不想做,眼光放到坐在门口的廖阿姨,静观她以活力充沛、充满母性威严的大嗓门对著话机大吼,又骂又叫又哀求,胖胖的脸孔的她表情夸张又多变,颇为有趣! 他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信赖的贴身好妈妈助理,廖阿姨处理烂桃花最有经验了,再怎么可怕、怎么会“卢”的小白目她都可以铲除得清洁溜溜。 嘟──嘟──嘟──程祈曜按下内线通话键,廖阿姨大口喘气回应他: “总裁?厚!‘偶’真的快‘花轰’了,哪来这么多小白啊!害‘偶’整个早上都没办法做别的事……” “别激动,帮我‘铲小白’是你的专业工作之一,这等功力‘谁人跟你比’?我想问,今天早上──呃──” 程祈曜顿了顿,犹豫著不知该不该主动间起。“嗯,我是说,有没有比较重要的电话找我?” “噫?你在等电话?”廖阿姨单刀直入问了。“什么叫‘重要’?要说清楚啊,不然我哪搞的清楚?当然一概当作小白‘铲’掉了。啊总裁是在等‘随’?” “呃……也、也不是特别的人,就一个普通朋友。”程祈曜说得模糊吞吐:“没事,你继续铲好了,我想她不会主动打来,呵,没事了。” “怎么了?”年纪大的女人特别敏感,廖阿姨神经线绷紧,挑了挑眉,正色问:“反常哦,除了你老妈跟老妹之外,我好像从来没听你主动关心过哪个‘朋友’的来电。哇哇!天要下红雨了?!你、你到底在等‘随’啊?啧啧,不简单哪!我向她敬礼。” “你不要乱猜,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前两天不小心说话得罪了她,我猜她可能会打来把我臭骂一顿。” 程祈曜语气中难掩沮丧。“既然她没打来骂人,那就算了,平安逃过一劫。没事了,你忙你的。” 切断电话,程祈曜又坐不住了,他真的很不安,如果周薇琦能打电话来找他吵一架也好,若她当真找上门来好好发上一顿脾气,说不定他会好过些,可是,她一点回应也没有。 这表示什么?周薇琦根本当他是神经病! 程祈曜捶了捶后脑杓,不知道自己吃错什么药,竟然会跟她提出只当“周休恋人”的烂提议?!人家才刚刚遭受失恋打击,正需要另一份真情安慰抚平创伤,他什么不好说,竟然说了最不该说的? 程祈曜懊恼不已,深为自己不当的失言而白责难过。 她会怎么看自己?一个纵欲滥情、不负责任、下流无耻的烂男人? 唉,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了!以前他吊儿郎当、谁也不看在眼里,无论说什么鬼话女人多半唯命是从,然而,他发现周薇琦跟以往认识的女孩子感觉不同,他认真地想交这个朋友,无奈嘴贱不小心讲了最不恰当的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天,周薇琦忿怒摔了椅子离开,脸上惊恐、惶惑、不层的表情已说明一切。周薇琦对他只有轻蔑、鄙夷,她不会交他这种烂朋友,就算他是日辉的总裁,还三番两次救了她也无济于事。 程祈曜愈想愈悲哀,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踱著沉重步子走到空调开关处,东摸摸西看了看── 好闷,怎么冷气都不冷啊?真奇怪! 把空调转到最大,强烈的冷气有助他脑袋冷静清醒,他想找个法子“圆”回来,不甘心就这么莽撞失言之下与真正欣赏的女孩子失去联络,他思忖著该怎么找阶梯下…… 啊!对了!周薇琦说要请吃饭!为了答谢他说服王汶汶乖乖回摄影棚拍照,没错,她欠他一次,赖不掉的。 脑中撞击一道电光石火,程祈曜喜形于色回到坐位上,兴冲冲就要拨下她的手机号码,这时,廖阿姨尖锐嗓子响起:“总裁,快接三线,重要的电话唷。” 是她吗? 他喜孜孜地想著。这么有默契?才刚要打给她,她就自投罗网了?程祈曜几乎听得见胸臆间狂乱的心跳,猛地接起电话,精神抖擞地说道:“喂,我是程祈曜。” “哥,是我啦,我到台湾了。” “喔,是你啊。”彷如泄了气的气球,程祈曜难掩失望,抖擞的声音顿时变得黯然。“什么时候到的?” “哥?你怎么这样啊,听到是我声音都变了。ㄟㄟ,我是你妹妹耶,有点人性好不好?” “唉,我又哪里没人性了。”程祈曜敷衍著。“你先回我住的地方,晚上见面再谈,我现在有正事要忙。” “哼!每次我要跟你讲话你就有事!算了,我找别人商量去。” 砰!电话挂断,程祈曜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他对这个超麻烦的妹妹一向避之唯恐不及,最好她别来烦,能找别人就找别人呗。 倒是念念不忘的周薇琦,他打定主意跟她联络,就算她不给自己好脸色也没关系,好歹他得对自己的失言向人家道个歉才行。 *** 会议室里,周薇琦认真投入,与一大群同事共围一张会议桌开会。 只消一个晚上,她确定自己已把程祈曜提出的烂建议抛到外太空去!谁会头壳坏去当什么“周休恋人”啊? 呿!他把她周薇琦当成什么样的女人啦? “总监,我们网站独卖的手绘牛仔裤反应非常好,很多会员一直来信询问什么时候有新货,可是,采购部门好像还没把订单发出去。” 负责行销业务的林筱菊仔细看著报表,怀疑的眼光对著周薇琦:“总监,我们还要继续卖这款牛仔裤吗?反应很不错。” “嗯。”周薇琦缓缓点头,已经开了一早上的会,她的头有点昏,注意力开始不集中。 她本能地拿起咖啡猛灌,试图将快断电的脑力再度发动。 身体是肉做的,几个小时的会议里已检讨过上百样商品,每一款都要她的意见,大家都不敢迳自决定,怕担负销售成败责任──哎!谁教她是总监呢。 “这款手绘牛仔裤当初只是试卖性质,没想到反应这么好──”拉回注意力,周薇琦翻著厂商名录,沉吟道:“我没有积极推广它,是考虑对方人在国外,很难联络得到,又只是个小小的工作室,品质和数量不稳,实在不敢冒险……” “个性化的东西很流行,愈是打破市俗规矩的愈好卖。”企画部的主管也说话了。“这位叫‘程凯婷’的年轻设计师最近红遍华人世界,听说她发展一整套自己风格的牛仔系列,我正想跟她接触聊聊。” “是吗?她叫程凯婷,长年住加拿大,才二十多岁啊,不简单。”周薇琦偏了偏头,看著名录上的简介,脑海胡乱想道:怪哩,又是姓程?我跟姓程的好像特别有缘! “她算是家学渊源啦!”企画部主管说:“听说她家里是做纺织的,从小耳濡目染。我还听说,她最近会到台湾小住一阵子,如果总监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约出来谈谈下一步的合作计画。” “可以啊。我们的客户群多半是年轻女孩子,或许她的作品正好能打动她们的心。”不知怎地,周薇琦开始对这位姓‘程’的年轻女孩有些好奇,想见见绘出一堆怪怪牛仔裤图案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 “既然客户询问踊跃,我们为什么不趁胜追击?” “没错。”周薇琦表示同意,下结论道:“再下一次订单,看看这次销售成果如何再检讨。我们是该把握住每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总监,我在想……她跟‘日辉’有没有关系啊?姓程的,台湾不多唷。”转动慧黠眼眸,林筱菊仿佛得到突来灵感:“她也姓程,家族企业做纺织,世界上没那么刚好的事吧,说不定跟程祈曜有关── “会有什么关系?你还真会联想。”周薇琦捺下胸腔翻腾的一股热流,只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咳,我只在乎卖出去的东西好不好,至于她跟谁有什么关系跟公司经营无关吧?就算她是程祈曜的什么人又如何?” “咦,我倒不这么想喔。”林筱菊眨了眨眼,一脸的古灵精怪。 她跟在周薇琦身边很多年,知道总监大人很想把“日辉”代理的高档货引进购物网站里贩卖,只可惜,奋斗多时至今仍没有进展。 “筱菊,别挤眉弄眼了,你就直说。” “据我私下了解这位程小姐是程祈曜的妹妹。”筱菊很笃定的表情:“他只有这个宝贝妹妹,倘若程小姐的作品在我们网站造成大畅销、大轰动,藉这层关系提高了购物网站的质感地位,说不定‘日辉’会看在她的份上让我们独家贩售呢。” “那也得先造成轰动再说。”周薇琦持平态度,不特别兴奋:“先加强这系列商品的企划宣传,先有成绩出来才能有后续发展。” “是,我们马上著手去做。”企划部头头记下任务。 “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吧?”周薇琦伸伸懒腰,微皱眉头。“唉,东西这么多,搞得我头都昏了,给我时间整理一下,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大家散会。” 同事们鱼贯离开会议室,剩下周薇琦一个人面对厚厚的各类商品目录,她埋头一张张分类批示,眼波余光瞄到“手绘牛仔裤”那份,她特意挑出来仔细看了又看,心想,程凯婷,她真的跟程祈曜有关? 有个出类拔萃又自大狂傲的哥哥,周薇琦挺好奇这位新锐辣妹设计师会是什么令人惊爆的模样? 该不会这个昧昧也有乃兄之风,是个作风大担、男女观念“开放”的狠角色? 摇了摇头,周薇琦吐舌展露“不敢恭维”的表情,亏他讲的出口啊?!本来对他还有点正面加分印象,但那个烂提议把分数全扣光了! 那天不经意的偶遇,美好的假日早餐被白目的邱中彦破坏了,谁也没想到半途杀出个程祈曜来解了她的围,其实周薇琦当下很感激他的仗义执言,尤其当他自称是新男朋友而把邱中彦激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她是打从心里感谢他的精湛演出为自己扳回面子。 坏就坏在,他不该说那些浑话! 不如,我们俩就凑合凑合,周休假日聚在一起相互陪伴,就像普通恋人一样看电影、吃饭、赏夜景……总之,做什么都好。但是,平常日子不干涉彼此生活,大家各自拥有自由空间,你觉得这主意怎样? 没错,她记得很清楚,程祈曜就是这么说的! 简直鬼话连篇!周薇琦愈想愈觉得此人卑劣,不管男人外表长得多好看,事业多成功,口袋多么充实饱满,一旦发现他是对感情不忠、不懂得疼惜女人的邪恶小人,周薇琦绝对毫不留情直接把他的评等降到最低。 要不是看在他是“日辉”总裁的份上,她大可当作不认识他,理都不必理呢。 周薇琦撇了撇嘴,继续翻阅手上的厂家名录,奇怪的是,脑海中竟还留著程祈曜说话时潇洒自若的模样。 彷如故障的放映机不断播放同样的片段,程祈曜锐利鹰眸直勾地瞅住她,唇角挂著了然一切的诡辩微笑,他似乎看透她心中正破了个大洞,此刻不断流失对生命的热忱与期待,失去爱情的她很虚弱,不可否认失掉生命中某个重要部分,确实需要填补养料没错,然而,周薇琦相信自己不至于虚弱到失去判断力,错把圾圾当养料来补。 没错,他只是外表好看一点的垃圾罢了。周薇琦点点头,她相信自己意志很坚定,绝对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唬去。 内线电话响起来,她的助理用扩音器通知:“总监,有位邱先生坚持要找你,他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一线。” 邱中彦?这家伙还敢打来?周薇琦咬了咬唇,考虑了十秒钟接起电话。“什么事?” “薇琦?你现在忙吗?”邱中彦声调轻柔,但听在她耳中只觉反感。 “是有一点。”周薇琦冷淡回答。“有事情就赶快说吧。” “好吧,我长话短说。”邱中彦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勇气。“关于上次我提的那个案子,不知道你考虑得怎样?” “你是说……投资?”周薇琦没好气。他还真不死心哪?要钱要得这么积极,如果他闯事业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对啊,上次我没机会跟你解释清楚,你、你那个男朋友一直闹,害我没机会说明……” “嗯。”不知哪来的气魄,周薇琦义正词严地反驳他:“我男朋友确实不欣赏你的投资案,他是成功的商人,眼光精准,他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说的?他凭什么这样说?”被另个男人否决,邱中彦当下自尊心重创,思忖了一会儿,迟疑又带忿怒地说道:“我想问你,他真的是你男朋友?我实在不敢相信,我们才分手没多久耶,你怎么可以……” “分都分了,你没资格管我!”周薇琦真的动气。 “我是没资格过问。”邱中彦故意刺激她。“毕竟大家也交往一段时间,我是怕你心情不好,一时失察被男人骗了多凄惨哪。薇琦,我还是很关心你的。” 够了!这男人未免太会睁眼说瞎话! 他哪是关心她啊?白痴也知道,是她太快另结新欢让他面子挂不住,又担心分手太绝决可能拐不到她的口袋里的钱,如此而已! “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薇琦,你有新的对象,我很为你高兴。”邱中彦声音变得哽咽:“可是……一直以来你就是最了解我的女人,这次是我一生中最后的机会,要是连你都不肯帮我,我……” 摆出哀兵低姿态,就有女人招架不住男人的眼泪,这招她看多了,周薇琦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邱中彦,你可不可以放我一马,既然大家和平分手了,何不留点空间给彼此?我实在没时间听你演这段歌仔戏,拜托你去唱给别的女人听好吗?” “你扰──你真的这么绝情?一点旧情都不顾?我们之前谈的感情算什么?”邱中彦不相信自己搞不定他的女人,以前的周薇琦很好哄的啊?! 一定是那个男人教她的!可恶!一定是他! 邱中彦咬牙切齿,忿忿地握紧拳头,想到那张得意洋洋、志得意满又比他英俊好几倍的脸庞,胸口怒火狂烧如大火燎原! 哼,抢了他女友就算了,最不该是把她洗脑让她变这么精明聪颖,下次若他敢出现在面前,邱中彦绝对毫不考虑一拳打烂他的脸。 “不跟你扯了。”周薇琦借故挂他电话:“我得去忙,最近公司事情好多,忙死了,你还是找别人投资吧,掰掰。” 收了线,周薇琦按了内线通知小蓓:“以后邱先生的电话不要接给我。” 最近够衰了,老是遇到那烂人,她认真考虑该拨空找个道行高的老师算一算,研究一下自己究竟走什么楣运? *** 天黑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要上架贩售的商品审核完毕,周薇琦伸展酸痛腰背,不经意转头看向窗外,惊觉外头已是黑幕低垂、华灯初上的夜晚。 “唉,一天又过了。好累又好饿……歹命啊,我又是最后一个下班。” 惨白的目光灯照得人好憔悴,周薇琦瞪著泛射蓝光的电脑萤幕,桌上的小镜子映照她疲倦面容,看了更教她觉得孤单失落,突然莫名地异想天开: 如果这时候有个体面帅气的男人来接自己下班,俩人手牵手一起去享用大餐,多好啊!不管他多烂,怎么说总是有个男人陪著咩,聊胜于无── 喂,少没志气了!周薇琦!你给我振作点,没男人不会死! 轰!天外劈来一声轰然雷响,强硬理性的警告拉回她孤单无依、不断下坠的灵魂,她必须再次告诉自己──她已经跟邱中彦分手了,他不会来接她下班,也不会再像以前陪她吃晚饭、看电影,现实就是她必须靠自己,不管再累再饿,都要自己撑著去填饱肚子…… 一堆乱纷纷的思绪挤在脑海里,周薇琦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疲倦的眸子从电脑移向桌面高叠的资料,丢在桌角的手机静默无声,一整天都没响过,害她很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还是没电了? “可怜,连个一起吃晚饭的朋友也没有。”周薇琦慢慢拿起手机,对著它喃喃自语:“奇怪,我的那些姐妹淘死党全死去哪儿啦?呜……呜……全是些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正咕哝咕哝碎碎念,原本静默的手机通灵般倏然大响,周薇琦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彷如触电。“喂?!谁、谁?哪位?” “你是怎么了?听声音好像见了鬼。”嗓音低沉又带点戏谑,特别的吸引人,不必猜也知道,是程祈曜打来的。 “你、你有什么事?”周薇琦冷然问,就算再缺人陪伴,对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还是觉得“危险”。 “别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程祈曜的诚意表现在稳重的语调,以熟悉的方式卸除女人的防卫心。“好歹我也救过你,对你来说,我并不算陌生人。” “然后呢?”周薇琦猜不出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一起吃晚饭如何?”程祈曜一字字清晰道:“我记得,上次帮你搞定王汶汶,你说过要请我吃饭,刚好我今天没应酬,心情也还不错!” “喔。”周薇琦拉了长长尾音,轻笑答道:“原来你都记著。” 提醒自己不能对他太无礼,毕竟他帮了不少忙,也不知哪来的巧合,短短时间内,程祈曜无论于公于私都帮了她大忙,即使他说的某些论调教人不敢恭维,若将功抵过清算一番,请吃顿晚饭也合理啦。 “当然,别人或许我说了就忘记,但你的事情我一定牢牢记著。”程祈曜轻描淡写地说,听在周薇琦耳中却带著难以抗拒的魅惑力。 他真是会说话啊!花花公子绝非浪得虚名。 “说了半天,我的晚餐可有著落?”程祈曜抓回重点。“我中饭忙到只喝半杯咖啡充饥,真是饿坏了。” “好啊,为了感谢你连续两次拔刀相助,半小时后,在你公司楼下的义大利餐厅见。”周薇琦慨然应允了晚餐约会。 她不想欠人情。再说,程祈曜挺有趣的,长得不碍眼,暂且撇开他提的烂提议不说,找这样的男人陪吃晚饭,至少不会得胃溃疡。 周薇琦快速收拾好桌子,拎著包包离开办公室,本来萎靡疲倦的身心多了些活力,说到底,养眼的男人还是有他的用处。 呵,她迳自牵起微笑的唇角,何必想太多?好歹人家是日辉总裁,大家人情留一线,表面上客客气气交个朋友,说不定对以后的生意会有帮助。 第五章 纵使见过各式各样的绝色美女,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气质脱俗的周薇琦,然而,当穿著俐落裙装、微卷的浪漫长发搭在肩上的她飘然走进餐厅时,程祈曜依然无法控制地心脏紧缩。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悸动,仿佛是她在他的胸口点燃一簇焰火,管不住地恣意燃烧,耗掉所有氧气让他呼吸困难…… 优雅伫立门口的周薇琦甩了甩长发,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他正木然地与自己对望,她蹙起黛眉,怔了怔,然后轻启菱唇,绽出一朵娇媚的笑靥。 “嗨!没等很久吧?”她大方走过来,侍者为她拉开椅子,如芬芳的蔷薇散发动人的香,她笑著与他面对面落坐。 “你好。”程祈曜凝视她美丽的脸蛋,平常的油嘴滑舌突然失灵,想了半天竟只挤出两个字,甚至还出乎意料地结巴:“你、你从公司过来这边,有点麻烦喔?真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还好,我搭计程车,满快的。”微颔首,周薇琦瞅视他超乎寻常认真的眼眸,直觉今天的程祈曜跟她以前所知道的他不太一样。 难道,因为是约在高级的义大利餐厅而让他的气质谈吐全改变?不至于吧,毕竟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 “想吃什么?我可以介绍几样道地的义大利料理。”程祈曜递给她菜单,打断她内心的诸多揣测。 “都好,今天你是客人,当然以你的意见为主。”周薇琦惦的就是欠他人情,最好快快解决,心里也清爽得多。 程祈曜如识途老马的美食行家,条理分明点小一桌道地丰富的经典义式料理:香槟什锦海鲜、薄片菲力牛排、墨鱼面、香草蔬菜浓汤、柠檬奶油鱼子酱…… 侍者为他们斟添来自义大利最好红酒产区的八九年份红酒,空气中弥漫淡淡的酒香,外加橄榄油佐上新鲜食材的清新香气。 一瞬间,横阻彼此的陌生、敌意被当下温馨的气氛融化了,他们开怀地享用美食,品评佳酿,几巡红酒下肚之后,他们已如相知多年的好朋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你常常邀约女性当你的周休情人吗?”放下酒杯,微醺的周薇琦两肘抵著桌沿撑住下巴,眯起眼睛,似开玩笑又像认真地质问著:“到底有多少人当过你的周休恋人啊?” “呵,看来你很耿耿于怀。”程祈曜举杯啜饮红酒,帅气脸上带著深意微笑:“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行为随便的男人。” “这样还不随便?”周薇琦不以为然。“在我感觉,那跟在网路上找一夜情一样下流。” “拜托,差很多好不好?”程祈曜敛下眼眉,对周薇琦眼中散出的质疑感受压力重重。 “哪里差很多?只是‘一夜’跟‘很多夜’的不同。”周薇琦据理力争。“还不是一样没有感情,人又不是动物。我不能赞同!不能!” 她否决摇头,娇魅眼神迷蒙,明显已有醉意。“嗳,本来我很感谢你那天帮我解围的,可是……你不该说那些话,真是没礼貌。” 仰首喝酒,再摇头,周薇琦生气嘟嘴,又堆起笑脸瞅著他。“坦白跟你说,要不是念在你是日辉的总裁,说不定我会气到拿椅子砸得你脑袋开花。哈哈哈……” “既然你那么在意,不如就当我没说。”程祈曜潇洒耸肩,其实他也一直懊恼自己出言不当。“别提这个了,不如来谈点实际的。你那个前男友还有骚扰你吗?” “谁、谁理他啊!”周薇琦猛挥手,压抑在心中的不满全表露在嫌恶表情上:“他、他竟还敢再打电话来、还敢装模作样说什么我是最了解他的人,呸!我看应该是最好骗的人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骗我的钱……可恶!” 唉……可怜。 程祈曜暗自心底叹息,带著醉意的人说出口的全是心底话,他看得出来周薇琦并没有完全脱离前段感情阴霾,明明是个无赖啊,她就那么喜欢他、放不下他吗? 念及此,程祈曜的胸腔呛出淡淡的微酸,是为她感到不平,一方面也为她的情伤而不舍。 “如果啊,一开始都不论及情感的话,说不定分手也不会有痛苦。”周薇琦茫然眼眸看著酒杯,傻笑著喃喃自语: “说不定你讲的什么‘周休恋人’才是最安全、最不费力气的方式哦?你是过来人,讲讲看嘛,你跟周休恋人分手一定不会伤心吗?” 程祈曜尴尬了,她干嘛一直提这件事啊? “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要说就来说,谁怕谁? 程祈曜干脆敞开来,豁出去侃侃而谈:“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世俗规矩不要太拘泥。就生物学来说,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之所以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需要对方,如果除去所有痛苦的来源就不会有伤心。” “然后呢?”她当真听得津津有味。 “分手,谈恋爱会痛苦的来源之一,也就是说,没有追求就不会有分手,最好是只单纯享受两人在一起的快乐就好。” “可是,男女在一起怎么可能只单纯享受两人的快乐?”周薇琦皱起眉心,她还是很难想像。 “就像是情人和老婆的差别,老婆是一种责任,只单纯当情人,享受快乐、没有约束,没有追求、没有分手、没有承诺也就没有伤心了。” “哦!”她用力点头,好像懂了。 周薇琦努力以她还没醉倒的脑细胞思索他说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是,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她太重感情了,宠物死掉都会让她难过好久好久,何况是爱一个人。 “自我有印象以来,我几乎没追过女人,都是她们自己靠过来的。既然没有追求,当然也就没有分手。”程祈曜补充心得:“合者则来;不合则去,就这么简单。” “你真看得开。”周薇琦抬起头,赞赏地竖起姆指。“算你行。” “谢谢夸奖。”程祈曜大方接受她的赞美。 今天的晚餐吃得挺愉快。 或许因为两个人都很饿,道地的义大利料理适巧抓到他们的胃,情绪低落的女人男人一旦满足了食欲,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另一方面,程祈曜说不出口的原因,是她。 没想到会意外见到她迷蒙、微醺,带著傻憨又娇俏的模样,整个晚上都让坐在她对面的程祈曜看傻了眼。 之前对她的印象是固执、有个性,并且经常带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防卫面具,实在很难与眼前甜美得让男人倾倒的俏佳人联想在一起。 “哇!好撑!酒醉饭饱,我不欠你了哦?”周薇琦手里拿著水晶红酒杯,眯起眼,又展开她迷魅的笑容。 “周薇琦,你人了晚很不一样。”他的眼眸烧灼炙亮,在她美丽脸庞流连,不舍移开。 “当然不一样,今天我请客嘛。”她笑倒趴在桌上。 “不是不是。”程祈曜急忙解释,真情流露伸手扶持她摇摆的身躯。“你听著,我要说的是,你笑起来很美,真的非常迷人。”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打从飞机上第一眼看见她就深深被吸引,特别是迷茫微笑的样子最教他无法招架,可惜,她笑的时候很少。 “哈哈。”她东倒西歪地娇笑,挥挥手:“你很妙耶!吃人嘴软只好称赞我吗?哈哈哈……比起你身边那些‘火辣正妹’,我才不够看哩?!你啊,搞不清楚状况,竟然伐我做什么‘周休情人’?哈哈哈,其实啊,我才不是那种料!你太看得起我了。” 周薇琦不断发出如铃声清脆的笑,几乎把眼泪都要笑出来。她自然而然地展现女人的千娇百媚,毫不做作真情流露,不费吹灰之力便掳掠程祈曜的心。 飞机上就看过她微醺流泪,可是,她委屈无助的模样仍然让他揪了心,看起来她习惯藉酒释放紧绷的压力,就像那天在飞机上的状况一样。 平常她表现出来是性格倔强的现代女孩,习惯隐藏心事,从不轻易说给别人听,今晚若非他的邀约,恐怕她还要再压抑好一阵子。 “没事吧?”他皱起眉,忧心地倾身轻摸她的额头,关怀地说道:“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家好了。” 其实,程祈曜是想再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可惜这女人不知节制,三两下就把自己灌到不省人事,就算程祈曜有心想多了解她一些也没办法。 “不用。”喝尽杯中红酒,周薇琦对他晃了晃空酒杯。“看,我喝完了,很厉害吧?我还可以再喝喔!” “别喝了。”见她还想再倒酒,程祈曜赶忙阻止:“走,我们出去吹风散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程祈曜血液中沸腾著男人与生俱来对女人的保护欲望,他强壮的臂膀扶持脚步颠簸的她,小心翼翼护送直到她安稳坐在名贵轿车副座上。 “夜游,我们去夜游……”她嘟囔著,小脸蛋涨得红扑扑地煞是可爱,那样子就像跟大人要糖吃的小女孩,任谁也拒绝不了。 “夜游?”程祈曜迟疑。“我是没问题,可是,你不想睡吗?” “不要不要!人家要去夜游啦!”她叫嚷。 “好好,去夜游。”程祈曜无奈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 程祈曜载著一个沿途胡言乱语的女人四处逛。 “你到底想去哪儿?”他问她,今晚大概问过一百遍了。 “夜游。”周薇琦回答。“什么地方可以看到星星?” “阳明山。”程祈曜有点后悔,应该出了餐厅就把她送回家才对。 “没别的地方吗?”周薇琦不高兴地嘟囔。“不要去了啦,每次都去阳明山。无聊欸!” “不然咧?你说你要去哪里啊!”程祈曜有点失去耐性了,一个晚上绕了两次阳明山,但身边的女人根本没怎么清醒。 “呜……头痛……”闭起眼,周薇琦蜷起身子低号:“最讨厌阳明山了!每次他都说来看星星,结果都嘛不是。哼!想骗我去泡汤,我又不是呆子,还不知道他的企图吗?呸,不要脸!” “哦,原来如此。”程祈曜偷偷笑,笑得差点内伤。 这女孩子未免太可爱了,既然不愿意跟对方有进一步接触,干嘛不分开啊?她该不是想谈什么纯纯的、柏拉图式的恋爱吧?厚,他要是她男友,早早把她丢进汤里煮温泉蛋然后吃掉了。 “还有,每次他带我来山上,都没好事。”周薇琦继续吐苦水,悲情的恋曲。“不是调钱,就是惹什么麻烦要我帮忙,我怎么这么‘衰’……好惨!偏偏我爸妈都喜欢他,说他的家世好,可以嫁,说什么男人难免有点小毛病,慢慢改就好了哼,还改咧,我都快破产了!呜……我赚钱很辛苦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别说了。是垃圾就该丢到福德坑去烧掉,干嘛放在家里闻臭?以后不要再讲那个人了。” 皱起眉,他突觉于心不忍,这年头还有凡事听爸妈的愚孝蠢女人吗?她真是奇货可居的奇葩一枚啊。 阳明山是伤心地。 为避免她一讲起来就“目屎流未停”,程祈曜不理会她净嚷要夜游,直接把她送回家里去。 扛她上了公寓四楼的家,程祈曜拍了拍她的脸。“你行不行啊?我可要回家了。” “唔。”她靠著门沿瘫著,看起来很不行的样子。 于是,他只得好人做到底,不但抱著她进了卧房,还拧了热毛巾帮她擦脸,擦干净手脚。 “擦一擦人会清爽点,晚上比较好睡。”他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我走了,你好好睡上一觉。” “呜……”他人还没离开,周薇琦便嘤嘤哭了起来。 “怎、怎么啦?你怎么哭了?”他只好停住脚步,坐在床沿,端视她哭泣的容颜。“你哪里不舒服?想吐吗?” “呜──”周薇琦哭著坐起来,扑在他身上。“你好好哦,对女生好有风度,不但会帮我开车门,送我回家还帮我擦脸,为什么以前那小子都不懂这些?他只会凶巴巴地把女人当狗一样使唤。” “拜托!就说别再提那个人了!”程祈曜拍了一下额头,顿时觉得很没力。 她竟然把自己跟那臭小子比?烂人哪点值得摆上台来比较?简直是在污辱他。 “可是,你的很多举动就会让我忍不住想到他啊。”周薇琦抽抽噎噎。“每个女人都喜欢被照顾疼爱,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用热毛巾擦擦脸,感觉就好幸福。” “要得到幸福不很难,找到对的人就是了。”他为她拭泪。“你啊,根本就观念错误,爱情不该是这样的,这次你爱错人了,下次别重蹈覆辙就好了。” “你说得容易,感情付出去就付出去了,人死了还有保险赔,爱情死了可没保险可以求偿的。” 愈说愈悲从中来,周薇琦投入他的怀里。“早知道真心付出会落得这种下场,还不如找你当‘周休恋人’就好了,至少甜蜜过又不会伤了心。呜……” “千金难买早知道。” 程祈曜俯首盯住她泪眼汪汪的小可怜模样,不禁摇头,苦苦地笑了。 何必呢?明明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长得漂亮能力又强,随便也找得到把自己疼惜如命的好男人! 她干嘛这么死心眼?就为了那姓邱的烂人折磨自己,事情明明很好解决,分手永远不去理他不就得了? 程祈曜心疼她的傻,他怔怔望著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看著,心头揪了起来。 情不自禁,他低头吻了吻她溽湿的瑰唇,软软的、甜甜的,他闭起眼,细心感受她唇间的芳甜柔软,在疼惜爱怜之外,有一股烧躁的热力在蠢动,他发现她很性感,任何男人碰触这样的吻都会很想要她,禁不住地很想很想…… “唔!好痒……呵,好痒……”周薇琦闭著眼咯咯地笑出声来,她伸手搔了搔自己滑嫩脸蛋,嗲声:“你的胡渣,很刺。咯咯!” “会吗?我都有刮很干净耶。”瞧她笑得开怀,程祈曜整颗心融化了。 发现在女人面前强势的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控制不了地渴望她,想狠狠地占有她。 “你、你没问题吗?我该走了。”程祈曜试图把她好好安置在她的床上。 在理性失控之前他一定要走,要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都不敢想。 “不要!你陪我一下。”周薇琦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低咽道:“陪我说说话,我不要一个人孤伶伶的。” “可是,很晚了。”程祈曜无法将她推离怀抱,痛苦地与理智挣扎。“这是你家,我恐怕不方便留下来。” “呜……心好闷。”周薇琦靠在他胸怀起皱的衬衫上,似醉似醒地说道:“喂,你之前说的‘周休恋人’还算不算数啊?” “什么?”他怀疑地重复一次。“你说什么算不算数?” “哎呀──”她不耐烦捶他肩膀。“自己说的又忘了?你说,说要我当你的周休恋人啊。就是──大家凑合凑合,周休假日聚在一起相互陪伴,就像普通恋人一样……平常日子不干涉彼此生活,大家都拥有自由空间。” 她不是醉了吗?怎么还能复诵他讲过的话,还一字不漏? “周薇琦,你现在神智不清,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他不喜欢趁人之危,那不是真男人该有的作风。 “我哪里不清?”突然睁亮星眸,她好像很清醒,清楚道:“欸,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这──”他反而被她认真神情弄得很慌。“你可别拿这件事来赌气。明天早上醒来你会后悔的。” “到底算不算数啦?”她生气了,直起上身坐在床沿,嘟起嘴。“我没开玩笑,要说几遍你才信?刚刚,你开车在山上乱逛,我就在想──谈感情干么那么累?大家合得来做什么都很自然啊!像你跟我,也不是很熟,可是,我们一起吃饭喝酒很愉快,去夜游也很开心,所以啰,把你拿来凑合著作伴,排解排解寂寞有何不可?” “你?你……当真?”这下子换程祈曜吓傻了!她醉得也太凶了!怎么会讲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此刻,周薇琦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掌心的力道和温度提醒他,这女人不是失去意识,至少她现在热血澎湃,凛然表情就在昭告她决定开始她想玩的成人游戏。 “以前我谈恋爱很认真,像经营事业一样去认真经营,结果,搞到大家压力都很大,大家都要求对方太多。你说的方式轻松多了,可以活得开心,不会累死。”周薇琦眯眼,打量他明显被吓住而怀疑的表情。“我说真的,你很帅,也很幽默,应该会是不错的伴。” “别说了!”他松开她的手,认真严正的态度彷如训导主任。“你现在清醒吗?你、你敢保证自己玩得起?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男人,你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她耸肩,大无畏的潇洒。“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别闹了,我可不敢打包票。”程祈曜直视她瞳眸,不解她究竟几分醉。“重点是──你心里真的这么想?还是说说算了?别耍我。” “试试嘛。”她突然像只小无尾熊圈住他的腰,紧紧抱住。“这样抱著,感觉好好哟。” “小姐,你醒一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程祈曜叹息,接著自言自语:“跟喝醉酒的人开辩论会,我大概是疯了。” “程──祈──曜。”周薇琦伸出食指,用力戳向他坚实胸膛。“你、你该不是……只出一张嘴,光、光说不练的啊?哈哈……你,你只出一张嘴啦!” “谁说的!”关乎男人自尊的问题,程祈曜绝对不能让她看扁了! “不是的话,干么不敢试?”周薇琦笑嘻嘻的,如猫的媚眼好惑人。 她火热身躯磨赠他,隔著薄薄衬衫,程祈曜感觉身体烧灼如在火海,她已经用实际行动昭告!游戏开始了。 不经多余思考,程祈曜顺著她仰起脸的角度轻易寻到了柔软的唇,接著,他放纵地吻著她的脸、她的唇和她磁白敏感的耳廓,低喃著:“你好像有魔力。” 周薇琦微微拧起鼻尖,感受他温情话语如诗人的吟唱,催眠了仅存的理性,只想完全地被他健壮的臂膀占有,任由他在灯光迷离中一遍遍亲吻,这期间,她听见他低回喃喃似乎在说著什么,他的声音好低沉,好性感。“我喜欢你,很喜欢──飞机上看到你就很喜欢了,薇琦……” 动荡不安的心灵被安抚了,她眼角湿润地沾著泪珠,突然地,身体微微腾空而起,他抱著她像哄婴孩似,一边亲吻,一边轻抚拍揉她的背: “乖,别想过去那些事了,我会陪著你,带你寻开心,这世界有趣的事很多,干嘛为了一个烂人终日忧愁?不要让自己那么痛苦,让我陪你忘掉那些痛苦。” “嗯。”依靠在他安全感十足的身躯,周薇琦幽幽恍恍地应了他,在绵密的亲吻中,她迷乱了,心脏乱跳一通,两个人不断地互相靠近,她连害怕的空档都没有只能顺著他放任自己的感情。 “告诉我,你喜欢吗?”他幽湛黑眸盯著她如花朵绽放的嫣红脸庞。 程祈曜叹息地拥抱著她,他要彻底解开她灵魂的禁锢,要她记住,只有自己才能给她幸福…… 周薇琦无法回答任何话,她无助地抓住他的膀子,攀过他野性的颈项,像掉进大海的可怜人,怕松了手就被大浪吞噬淹没。 黑暗的小小公寓里,透明澄黄的月光洒进室内朴拙木地板上,月光下,两人热情奔放。 第六章 天亮了很久,周薇琦被强烈的阳光刺眯了眼睛,她嘤咛蜷起身子侧翻,缩进被里,根本不打算起床。 明明太阳已升得老高,是该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偏偏浑身像沾了软骨药似的,虚绵无力地跟被子黏在一起,周薇琦抱著被子用力吸气,仿佛毒瘾发作,飘飘茫茫地双眼微眯,痴迷沉醉…… 没错,她还沉溺在昨晚的旖旎缠绵,欢爱的余韵还在延长持续,让她不想离开仍留有他气味的暖热被窝。 太神奇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好不真实! 她从来没有为了哪个男人而舍不得清醒,她的知觉仍留恋在他结实有力的拥抱厮磨,想不到跟他醉后的温存是如此美好,好到一想起就禁不住全身发热,觉得跟他在一起如置身天堂,好幸福啊! 回想昨夜,似梦如幻地。周薇琦不敢相信自己在几杯红酒下肚之后竟就应允了他“周休恋人”的提议,最恐怖的──根本还不到周休假日咧,她竟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哎,真没面子!之前常摆出不层他的游戏人间,对他花花公子形象嗤之以鼻,多亏周薇琦还想找机会给他上几堂“爱情与道德”的公民课呢,这下可好,糊里糊涂给他“撩落去”,以后可怎么做人! 可是,谁教他这么诱人呢?好歹她也是活生生的女人咩,程祈曜绝对是男人中的极品,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挡不住吧?周薇琦在心里给自己找台阶下。 反正,大家都成年啦,你情我愿的,又碍著谁了?怪只怪他太有魅力,尤其是他一流的吻功,简直是最顶级的大麻、高纯度吗啡,沾到一点就忘了自己是谁,什么叫“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一夜的抵死纠缠,她彻底了解了。 再翻一个身,墙上挂钟清楚指向九点半,周薇琦晕眩状态并无改善,抱著被子、缩著身体,努力在现实与幻境中挣扎,程祈曜给予她的巨大欢愉,是享受也是折磨,超强震撼引起身心失衡。 她无法抑制地想持续,好想再沉溺与他的温存,即使才刚分离不到一小时,她已经渴望下一次了。呜哇!老天!怎么会这样! 没多久,刺耳的电话声残忍响起,周薇琦闭著眼睛也猜得到是她尽责的助理打来关心她的状况,一直以来周薇琦都很敬业,除非发生意外或家里失火,否则她不可能不假翘班的。 所以,很肯定这通电话一定是小蓓打来确认她家是不是失火了。 “喂。”拿起话筒,周薇琦气弱游丝:“小蓓……” “总监,怎么还没来上班?你的声音好虚弱,身体不舒服吗?” “嗯,我有点头痛,帮我请一天病假。”周薇琦无精打采道。 “你不要紧吧?”小蓓紧张追问:“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很少生病的。” “没、没关系。”周薇琦赶忙阻止。“可能昨天睡觉踢被子,著凉了。我吃颗成药,睡一下就好,公司有什么事情先帮我挡一下。” “哦。”小蓓依然不放心。“你真的不要紧?不然,我午休时间给你带点吃的东西过去?” “不用了,说不定我会睡到中午。”周薇琦懒懒散散,她还要继续耽溺。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小蓓放弃了,顿了会儿,提醒她。“对了,今天一大早你妈妈打到公司来找你,口气有点著急,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妈?”听到母亲大人来找,周薇琦从被窝里弹坐起来,脑子清醒了些:“她没说什么事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头顶笼罩下来,周薇琦知道老妈是超节省的乡下村归,若非要紧事绝对舍不得多花一块的长途电话费。 “总监,你也别太紧张,我猜伯母若真有急事的话,她一定会打到家里去,先好好休息比较重要。”小蓓十分贴心,细节都替主子想好了。 “嗯,我知道。”周薇琦不得不清醒了,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不顾现实。“公司里有重要的事吗?” “还好,只有一场会议要开,就是手绘牛仔裤的负责人程凯婷下午过来谈下笔订单细节,这交给我跟筱菊负责就可以了。” “程凯婷?她……她自己过去开会?”周薇琦被挑动某条敏感神经,试探问:“会不会……有人陪她一起来?” “这个嘛──”小蓓一时间没摸著她的真正意思,迟疑道:“好像没听说,等下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看。” “不、不用了。”周薇琦暗敲了下自己后脑袋,现在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程凯婷又不是小孩子,不见得做什么事都要哥哥陪在身边,就算程祈曜真的陪她到公司,难道已经装病的她就得马上精神抖擞地飞奔而去? 要是给底下职员知道了成何体统? “没事的话,我继续休息去了。”再扯下去只怕会露更多馅儿,周薇琦索性收线。“小蓓,今天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随时跟你保持联络。”小蓓尽责允诺:“总监,别想那么多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放松心情休息。” “啊,我妈打来了!不说啰,掰!”瞥见插拨进来的是乡下家中电话,周薇琦赶忙按接。“妈,你找我?” “我问你!”周母一开口便充满骇人火气。“你跟邱中彦是怎样回事?” “我、我、我们……还好啊。”周薇琦吞吞吐吐,在没弄清现下情况前,她最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家两老很传统,家里女儿不管事业多发达,找到好人家嫁掉才算正途,而邱中彦个性不切实际,人格是有瑕疵,但两老一致认为邱家有房有地的绝佳条件足以抵消其他的缺点。 “什么叫‘还好’?哼!中彦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还想骗?!”周母一向把邱中彦当作女婿看待,他说的话自然也不怀疑。“他说你另有新欢,背著他又交了别的男人,昨天晚上你还跟那个野男人混在一起。周薇琦!你竟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爸妈还要不要做人啊?” “唉,妈,你不要人家说什么都相信好不好?”周薇琦沮丧得想哭。“尤其是邱中彦说的,他根本就不安好心!” “难道人家有说错吗?”周母火力充足批判。“人家跟我抱怨,说你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才吵著跟中彦分手,有没有这回事?你说!” “哎哟!妈呀──这……”周薇琦快昏倒! 没料邱中彦这家伙卑鄙至此,竟然敢捏造事实在老人家面前大放厥词?! 这人到底想怎样?当初说分手也是两人都同意,甚至,根本就是他感情不忠私下在外面胡搞,几次被抓包还死性不改,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被周薇琦含泪开除。 他胆敢“杀人的喊救人”?!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 “周薇琦!你给我注意点,中彦才是我们周家钦定的女婿!你少跟其他男人胡来,听到没?”周母以母亲的威严下令。 “妈,我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周薇琦痛苦哀号:“他不适合我啦!” “怎么会?虽然中彦这孩子有点不定性,但他本质还是不错的,你们学著互相包容嘛,女孩子家个性那么强会吃亏的。听妈的没错,人家邱家很有家底,你嫁过去不愁吃穿……” “妈!”她受不了了!扯开嗓子大喊:“要嫁你自己去嫁好了!不要逼我!” “你吼什么吼?我是你妈。”周母吼得比她大声,母女俩一场激烈论战从电话线延烧开来。 “妈,我够大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事。”周薇琦强迫自己冷静,字字清晰地告诉老妈:“我是你的女儿,别老是听别人胡扯。还有,我不喜欢邱中彦,以后不会再跟他联络了。吗,我要去上班了,再见。” 挂掉老妈的质问电话,周薇琦气得快爆炸了! 邱中彦怎会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难道他吃饱了撑著跟踪自己吗? 可恶!她愈想愈气,一通电话直接打到前男友家里,听到对方应声,卯起来大喊:“你给我听著!邱中彦!你再敢跟踪我,再敢跟我妈说些五四三的话,看我会不会找人打断你的狗腿!你给我小心一点!” “找谁?那个花花公子吗?”邱中彦冷言讥讽。“呵,想不到啊,以前在我面前装得跟圣女一样,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豪放女了?!大半夜随随便便上人家的车,哼!你们昨晚上山干什么好事了?”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我变成什么一概跟你没关系!” 喀!摔了电话,周薇琦气呼呼地在客厅站了好久,激动心绪久久无法平复,她简直不敢相信过去自己的眼睛是出了什么状况,竟挑了邱中彦那款无赖?! 原本美好的早晨,莫名其妙被邱中彦的卑鄙行为破坏了心情。 走到浴室,周薇琦打开水龙头梳洗,冰沁水珠冷却她胸口怒火,拿起毛巾覆住脸,棉柔触感拨动昨晚的记忆。 程祈曜就是用这只方巾为她拭去污浊,他的出现洗涤了她蒙尘的心情。 是的,臭掉的垃圾应该丢掉掩埋,程祈曜是这么劝她的。想起他爽朗阳光笑脸,他的妙语如珠常惹她开怀大笑,周薇琦心里甜甜的,一颗纠结的心敞得更宽了。 *** 从周薇琦位在巷弄间的小公寓离开,程祈曜直接开车回公司上班。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温柔洒进来,他摇下车窗让沁凉的空气自然吹拂,想起临走前,还在梦游仙境的周薇琦,她沉睡如童话故事睡美人的香甜脸庞,他不由自主笑了。 像是经历一场华丽而欢愉的情爱冒险,他是披荆斩棘的英勇王子,闯过一关又一关天险,终于虏获了心仪的公主。过去,程祈曜交手过数不清的女人,但这种奇异的充实愉悦感,今天似乎是第一次。 这个早晨,晃亮的丽日风和之中,程祈曜突然领悟了一件事,以前,他认为自己无法把一颗心悉数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所以他自创“程祈曜式”的爱情游戏,合则来玩,不合则分。 现在他懂了,其实他并非不能专心对待一个女人,而是还没遇到足够威力可以管住自己不羁狂野之心的女人! 周薇琦不一样,她一次就踩进他闭锁的心房,把从来没开启过的“真爱”启动,周薇琦点燃他未爆开爱情炸弹的引信,且一发不可收拾,那一波波汹涌翻腾、充塞胸口的是百分之百爱情纯汁,尝在嘴里是不折不扣幸福的滋味。 什么周休恋人!光是周休两日怎么够啊?要不是早上有个重要会议非赶回公司不可,程祈曜打从心里想分分秒秒绑在周薇琦身边。 原来自己根本不是无可救药的花心,他只是没碰到真正的对手! 开著车子,距离“日辉”总部愈来愈近了,但程祈曜的心还遥遥遗落在周薇琦的小房间里,他突然好想她,想念她睡著后像婴儿般纯真的粉嫩小脸,他好想再亲亲她红润的唇,念及昨夜的悱恻缠绵,他一向冷静坚固的心全融化了,他几乎等不及周末来临,很想现在马上打电话跟她约今天晚上,什么都不管地厮混到天光。 脑海中,正天花乱坠胡思乱想,接上免持听筒的手机唱起悠扬弦乐。 “喂,我是程祈曜。” “哎呀!总裁,你现在到哪儿了?”他的助理,廖阿姨尖著嗓门喊。 “快到了,有什么急事吗?”通常她不会一大早打电话,程祈曜直觉有事。 “急啊!当然急!你忘了吗?今天早上十点钟‘俪晶珠宝’开幕仪式,你是剪彩嘉宾。” “十点?现在九点不到,还赶得及。”程祈曜泰然自若,这种剪彩仪式常常有,没什么好紧张的啊。 “是来得及,不过,你大概忘了我们还要接待另一名贵客。”廖阿姨激动而急促口吻。“法国诗洛奇水晶总裁的外孙女,伊纱。人家已经在君悦等你去接待了。唉,我就知道你一定忘了对吧?现在怎么办?” “伊纱?她到台湾了?!”程祈曜眯起眼思索片刻,低喃:“我真的完全忘记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现在的程祈曜脑中只想著周薇琦,没有其他空间容纳别的,好在有细心的秘书提醒,否则又要搞砸了一笔大生意。 “快,你先到公司换上正式的西服。”廖阿姨已经为他排妥行程。“‘俪晶’在台湾开第一家店,场面一定搞得很大,你不能穿太随便哦。现在回公司换衣服来得及,君悦那边我帮你派礼车过去接伊纱,这女孩子来头不得了,看在她外公的份上,得好生伺候著。” “好,就照你的意思做。”程祈曜相信她的安排绝对妥当。“请人帮我送束花过去,免得她因为我没亲自去迎接发脾气。” “没问题,这个我来安排。你赶快回公司,时间不多了。” “快到了。”程祈曜望了望腕表,冷静自信道:“放心,一定准时。” *** 众星云集,镁光灯闪烁,盛大剪彩仪式在欢腾热闹声中展开。 在台北隆重开幕的是“俪晶珠宝”,不同于一般地域性珠宝商,它来自奥地利,十八世纪初就开始在欧洲蓬勃发展、具有悠久历史的贵族化珠宝设计公司。 可以想见,它在台湾开启的首家分店华丽而盛大、来自四面八方的名人名模冠盖云集,把整个剪彩会场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诸多美女俊男当中,最吸引镁光灯注目,可想见也将占据大篇幅新闻版面的,应该就属来自法国、诗洛奇水晶世家现任总裁最疼爱的外孙女──伊纱皮尔小姐。 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窈窕身形鹤立鸡群,伊纱皮尔一袭银色镶满晶灿水晶的小礼服,棕色长发如瀑柔顺泄落,象白柔美的颈间悬扣一条刺目钻石坠饰。 她像夜幕中最闪亮耀眼的一颗星,无懈可击的绝美五官,散发欧洲贵族美女独有的明艳娇媚,她优雅握著金剪刀准备进行剪彩仪式,一双神秘如猫的深邃蓝眸紧盯著某个特定目标,随著英姿焕发的身影游移,他不断对著崇拜爱慕的群众点头微笑,一堆麦克风努力往他脸上伸过来,他一迳温柔微笑,让在场的很多女人都晕眩了。他是程祈曜,另一颗耀眼的明星。 “保罗真是帅呆了,不是吗?”站在伊纱身旁的是“俪晶珠宝”奥地利总公司派来的代表,他直呼程祈曜的英文名字“保罗”。 “要不是为了他,我才懒得来这种鬼地方呢,又湿又热,东西难吃死了。”伊纱一面对著镜头维持迷人笑容,一面对身旁的奥地利佬抱怨:“说也奇怪,我从来不喜欢东方男人,可是,遇上保罗,一切都不一样了。” “呵呵,他的确与众不同。”奥地利佬笑得虚伪,意有所指。“这家伙,好像在东方脸孔里装了欧洲贵族的灵魂,不然怎收服那些大品牌?那几个老板哪个不是难搞又变态?全是穿著名牌的吸血恶魔!我猜,保罗一定是天赋异禀、具有异于常人的本领……” “这,我可不清楚啰。”眼梢妖娆一勾,伊纱皮尔直瞅住英挺的程祈曜,嘴角挂著诡谲微笑。“一直以来我都想解开这个谜,只是,好像还没碰上机会,说不定这趟来台湾会有收获。” “加油,我等你的答案。”奥地利佬眨了眨湛蓝猫眼,手中金剪刀剪断绒红彩带,当台下响起热烈鼓掌,他们也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完成剪彩,伊纱顾不得一堆时尚记者正追在她后面,她迈开修长美腿直接往程祈曜面前一站,明艳却带冷冽表情。“保罗,为什么爽约了?说妤你会来接我,害我像傻子一样在饭店大厅等好久!好过分!” “我深深觉得抱歉。”本打算剪完彩就闪人,不小心给伊纱逮个正著的程祈曜很绅士风度地鞠躬。“昨晚‘出差’忙到半夜,早上差点起不来。公司里大小事情都靠我去搞定,我也不想这样。” 心知这位娇蛮千金女惹不得,程祈曜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好生伺候著。“不过我也没有忘记你的事情,今早一醒过来,我第一件事就交代秘书为你安排座车。伊纱,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爽约的。你就原谅一个忙到连觉都睡不饱的可怜人吧!” 他以流行法语与伊纱交谈,围在旁边记者多半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从伊纱暧昧流动的眼波,以及他装可怜的哭丧表情便可猜测这两人应有不浅的交情。 这年头,世面上最缺的就是八卦。 特别是暧昧模糊、似有若无的更有文章可做,不等他俩叙旧完毕,虎视眈眈的摄影机已把两人的互动悉数捕捉、无一遗落。 “呵,你真会装。”伊纱并不排斥摄影机的捕捉。她笑个不停,性感地摆动柔软纤腰“不管啦,你亏待我,回去等我告诉外公,你们以后都买不到洛世奇的水晶。哈哈,失去水晶的衣服有什么特殊卖点?保罗,敢得罪我,你亏大了。” “别这样……”程祈曜讨好地搂住她的腰,安抚道:“我真的抽不出时间去接你。伊纱,以前在巴黎你一向待我很友善,何必挑在台北为难我?” “在台北,你就得负责好好款待我啊。”伊纱狐媚地笑了。“快,告诉我你家住址,明天一早我去接你,看你起不起得了床?呵呵!” “伊纱,你是来自欧洲的贵族公主,千万别纡尊降贵去做下人的事。” 程祈曜绅士地挽著她让大家拍照,藉由伊纱响亮名气,他相信日辉的业绩一定大幅成长。 “你先说,这几天打算怎么款待我?”伊纱依偎在他臂膀,千娇百媚问道。 “一切照你的意思,可以吧?”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程祈曜不掩饰地和伊纱眉来眼去,也不管人家怎么说,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是每月销售报表,他扛起的是半世纪的家族事业,只能成功不准失败。 他除了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得起退休旅居加拿大的父母。 所以,尽管应酬这没什么大脑的法国妞很无聊,拿著金剪刀剪彩的模样很拙,而且,他实在厌恶和记者们打交道,然而,为了大局,一切一切他只得甘之如饴。 “程先生!程先生,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白目记者们开始发问了,不必想也知道全问没营养的。 “请说。”他露出最有耐心、最优雅的微笑:“我赶时间回公司开会,只能简单回答。” “好的,请问程先生。性感妖娆的伊纱皮尔小姐和青春亮丽的王汶汶小姐,你个人比较喜欢哪一型?” 哼!果然是蠢问题! 程祈曜看著镜头哈哈大笑。“她们都很美,各有各的特色,两位我都非常欣赏。谢谢大家。” 说完,他侧身附向伊纱耳际。“走,先送你回饭店休息。他们这些记者超无聊的,我懒得跟她们鬼扯。” 带著伊纱“快闪”离开现场,程祈曜不知怎地脑海再度浮出周薇琦动人的曼妙身影。 他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自然自在,不必假装。如果可以,他宁可回去周薇琦的小公寓去相看俩不厌,才不甩什么王汶汶还是伊纱皮尔! 第七章 “哥,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程凯婷激动皱起眉,气怒两手插腰,抱怨道:“哪有人从头到尾不出半点声,无精打采、两眸涣散,你是在恍神什么啊?” “我在听,你继续说。”程祈曜眨了眨眼,揉了揉眉心,其实他有点困了,要不是老妹硬拉著讲东讲西,他早就在床上躺平。 “我到底该不该跟她们合作下去?”程凯婷十分迷惘,期待老哥指点迷津。“虽然‘喜悦女人’的知名度很高,但是购物网站,又没有实体店面,会不会阻碍了精心创作的作品通路?哥,你的专柜也借我摆好不好?质感增高,会卖得更好。” “你那些鬼画符的烂东西,有人要就不错了。”斜睨家中唯一的妹妹,程祈曜不层的口吻:“就当给自己存点嫁妆钱,趁热赶快卖掉捞点钱,什么质感不质感,不是你那种层次要考虑的问题。” “喂!你瞧不起人哦?!”程凯婷很不服气。“好歹我也学过美术设计,现在人家捧著钱来跟我买货,谁知道哪天不会变成知名个性品牌?哥,你太不关心你妹妹了。” “我自己事情忙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关心你?”程祈曜说的是实话。 除了公司里多如牛毛的公事之外,他还得应酬一堆不想应酬的人,像是法国来的伊纱皮尔。 要不是看在她外公的份上,他也不想搅著舌头跟她说法语,还要伺候她的大小姐脾气,近两天来的疲累很多是她造成的。 麻烦还不只这样,“俪晶珠宝”开幕那天她很积极引起镁光灯注意,然后,虚情假意之下“不小心”让他得罪一缸子人,让本来仇家就不少的程祈曜更疲于奔命应付莫须有的罪名。 他烦死了!真想买一只最大的”v皮箱把她装进去寄回法国! 伊纱皮尔,你要玩到哪时?唉,程祈曜眼皮很沉重,妹妹跟他说的话愈来愈迷糊遥远,他想好好睡,好好休息,养足力气,迎接他最期待的周休假期。 “哥,我在台湾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能狠心不闻不问嘛。”程凯婷对哥哥又敬又恨,以他的能力大可给与各方资源赞助,偏偏他的态度永远冷淡漠视,三不五时扯一下后腿,深怕她会把牛仔裤事业发扬光大似。 “几件破牛仔裤值得我花力气伤神吗?”程祈曜靠著沙发闭目养神。“依我看,你不如回加拿大去好好陪爸妈,老人家在异乡很寂寞,有个女儿陪著,心情也踏实。” “我就知道!”程凯婷气呼呼。“每次你都说要我陪爸妈,要我陪著老人家哄他们开心,这样他们就没机会念你了,你不必烦恼被他们催婚、催生孩子,对不对?!哥,你好自私!为什么你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就不行?” “女孩子嘛,安稳过生活就好,哥哥会负责赚钱。”程祈曜不理会妹妹的歇斯底里。“我是个男人,本来就有责任让家人衣食无缺。” “好迂腐。”程凯婷不以为然。“我也有我的理想,现在的女孩子都该为自己开创一片天,谁还梦想巴望著男人啊?像我就很羡慕‘喜悦女人’的总监,她好厉害哦,把一个没没无闻的小网站发展得这么有声有色,不容易耶。” “你说周薇琦?”他挑了挑眉,要聊这个女人他就有精神了。 “是啊!”程凯婷说得眉飞色舞。“我去她们公司开会啊,发现里面的女人各个都好有创意,每种商品都很有特色,难怪慧眼识英雄,别人不敢卖我的牛仔裤,只有她们敢,而且杀出一条血路,赚到别人赚不到的钱。” “没错,她确实很勇,不怕死的那种。”他意有所指勾勒深意笑容。 若非性格勇猛,也不会答应他的骇人提议。 “哥,如果我的牛仔裤继续在网路热卖,可不可以让我进你的专柜试试啊?” “这……恐怕不搭。”程祈曜摇了摇头。“‘日辉’走的是高价精品价位,你的鬼画符,不合适。” “啥?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敢瞧不起网路?”程凯婷固执跟老哥辩下去。“你没仔细上‘喜悦女人’网看看,人家卖的东西也不乏高档货啊!” “真的?”程祈曜半信半疑。“我是没看过,哪天找个机会仔细瞧瞧。” “我说真的啦!”程凯婷自从去开过一次会之后,对周薇琦的品味和能力深具信心。“上次去深入了解后,我还觉得你该把高价货品摆上去卖哩,台湾女人的消费力不容小觑。” “怪了,你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程祈曜酷酷地微笑,揶揄妹妹。“帮你卖几条牛仔裤就全心向人家了。” “实话嘛。”程凯婷兴奋地眨动卷翘黑睫。“哥,你从来不相信我能做好时装生意,其实我很有天分的,是你故意埋没我。” “呵呵呵,你只是运气好而已。”程祈曜打了个大呵欠。“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程祈曜起身往卧房走,深怕跟妹妹聊太多周薇琦的事情会泄露了秘密,虽然他不怕别人知道他们正在交往约会的事,但他答应过周薇琦要保密。 在刁钻妹妹眼中,周薇琦是令她佩服的偶像,在程祈曜眼中,她是个可爱、有趣,让人忍不住会想念她的女人。 入睡之前,他传了一通简讯给她,期待多时的周休枣会,终于要来临了。 *** 周薇琦在她的小公寓客厅席地而坐。 闪动盈亮的眼神逐一检视:新买的蕾丝桌布,新买的高级骨瓷碗盘,外加一张印满粉色玫瑰的新购浴帘。 忙了半天,一个人开开心心把小蜗牛壳般的斗室清洗装扮一番,很多她以前没想过要换新的东西全换新了。 什么心态啊?周薇琦自己都想不明白! 不过是吃一顿家常晚餐,程祈曜说为了庆祝他们之间开展新恋爱关系,他特别要为她料理一餐拿手好菜。 “到你家吃比较轻松自在”,程祈曜在简讯里这么说。 人家只说要吃饭,又没说要干什么,周薇琦只为他的一通简讯就陀螺般乱转,买东买西兼东忙西忙,搞得比新嫁娘布置新房还盛大! 她那点藏不住的女人心思在面对一切如新的小房间时,不由得热红了双颊,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微妙心理让她很不好意思。 哎!他一定会发现的,然后暗自笑到内伤。 太明显了啦!妈呀!她掩不住欣悦又羞怯地以双手抚面,内心悸动强烈地足以清晰听到紊乱心跳。 这是恋爱吗?不对欸,他们说好只当周休恋人,排遣寂寞的对象而已,说好了不谈责任和未来,怎么现在她竟为了一顿晚餐而雀跃异常? 乱了,全乱了啦! 周薇琦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看了看全新的餐桌摆饰,脸又红了。 羞赧又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大费周章,扪心自问,难道程祈曜在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跟他吃饭非得讲气氛?他的魅力够教她鬼使神差把淡绿色桌布换上贵得要命的蕾丝滚边绸纱? 哎,奇也怪哉,以前也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即便和邱中彦恋爱到如火如茶也不曾如此! 种种异常现象归纳起来,该不是爱上程祈曜那花心大萝卜了吧?爱上那种人会是一生的大灾难啊! 放轻松、放轻松,事情可以很单纯的。周薇琦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薰著她特别点上的橙花香,心情翩翩飞起,仿佛来到海水深湛的地中海希腊,周薇琦捧著微热的脸庞,眯眼嗅闻屋里橙香,想著程祈曜俊朗笑脸,禁不住笑了。 然后,清脆响起的手机乐音仿佛唱和眼前的恬淡美好,周薇琦接起电话:“嗨!你买好菜了吗?” “一个人买菜多寂寥?”程祈曜语气透出诙谐。“一起来吧,我喜欢两人商量著到底买和风酱还是千岛酱的那种气氛,买起菜来心情更快乐。” “啰唆!”她嗤笑。“你真麻烦。” 然而,麻烦归麻烦,她还是过去陪伴他进行采买的艰困任务。 在男女情感互动中,烹煮食物的目地不全然为了口欲饱足,有时候享受过程比吃下肚里还更有滋有味。 于是,用不著三十分钟她已到达一家知名专走异国风的高级大卖场。 “我买了点鹅肝,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料理?”程祈曜一手推著推车,另一手亲匿自然揽住她纤柔细腰,温柔笑颜、凝情眸光停驻在她脸上。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毫无疑问他们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或夫妻,贴七的丈夫正为心爱的妻子挑选上好食材。 看了会让人欣羡地流口水的一对佳偶,他们旁若无人眼对眼,脸贴脸地弯身在冷冻柜里东挑西捡,卖场里多是假日出来觅食的都会上班族,他们好奇看著这一对俊男美女,窃窃私语:好配哦!这不是在拍广告吧。 高大帅气的程祈曜一直询问女伴的意见,而甜蜜柔美的周薇琦则拿起食物仔细检查保存期限,相互匹配的出色外表,多像电视强力放送的超市广告片。 “你会烤猪脚吗?我家有烤箱喔。”周薇琦拿起一只德国猪脚。 “会啊!你不怕肥哦?”程祈曜觑了她一眼。“你信不信?我在欧洲都靠一套猪脚功把妹的。” “是吗?你把妹功夫跟猪脚有关,真不浪漫。”周薇琦噘了噘嘴,心头有股不明的苦涩带酸滋味。 想起他们在飞机上相遇,初见他一副在巴黎遍浸温柔乡的奢靡狂放,这男人是玩遍全世界的啊,她玩得起?惹得起吗? “糟了!我看到讨厌的人!”程祈曜把身体往里一转,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法国女人,她怎么会跑来逛超市?给她发现可惨了,铁定没完没了!” “哪里?什么女人?”周薇琦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解。“你惹了什么风流债?追到超市来了。” 话才落,一堵细长高挺的人墙扑上来,周薇琦后退一步,瞠目结舌望著眼前美丽非凡的金发碧眼美女。她,是谁啊? “保罗!”金发女郎眼神里带著杀气,直直瞪著程祈曜。 “伊纱!嗨!真巧啊。”程祈曜大方展笑容,挥著手上的猪脚向她打招呼。“我以为你会上鼎泰丰吃小笼包,没想到你也喜欢逛超市?” “你不是说,这周末你爸妈从加拿大回来?你不是说没空带我去玩,要陪父母亲吗?”伊纱美丽的脸庞布满忿怒的火药。 她不怀好意地睨著周薇琦,手里拿了几颗台湾著名土产珍珠芭乐,样貌姿态像是要把芭乐往他俩脸上砸。 “她──”程祈曜对周薇琦使了使眼色,还用手肘偷偷碰了碰她。 纳闷了,周薇琦参不透他使眼色是想干么?总不会叫她扮演他的“妈”吧? “她是谁?”伊纱不很客气以法语问。 “我未婚妻。”程祈曜一把搂过她的肩,在周薇琦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刹那,他竟然答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 “啊?怎么可能?”伊纱不相信,立刻转过头来瞪著周薇琦,等著看她如何回应? “别说你不信了。哎……”程祈曜不改他不羁放任的调调,故装忧郁小生的愁脸:“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们认识很久了,这次她跟我我爸妈从加拿大回来,然后,你知道的──我们中国人的婚姻,必须遵从父母意见。” 说完,他又对周薇琦使了使眼色,好像要她接下去演。 “你好。”没人告诉她台词,所以她只勉强挤出微笑,打了声招呼,重点是这位长腿金发妹不要真把芭乐砸过来就好。 “哼!”伊纱什么也说不下去,气呼呼拉著随同而来的翻译人员,转身走人。 “你要死了!干嘛说我是未婚妻?”周薇琦用力往他肩膀上一捶。“说谎都不用先打个草稿?” “无所谓。”程祈曜耸耸肩,柔情眼神看著她。“上次我帮你,这次你就帮我一次,大家打平了。” “哼,你真会算。”周薇琦摇头,拿他没办法。“你们曾经交往吗?” “没有,她家里太有钱没事干,喜欢找些风花雪月。” “啧啧!不过她真的好凶哇!”周薇琦瞪大眼睛,间他:“她是什么来头啊?活像个野蛮公主。” “她家里卖水晶的。”程祈曜丝毫不被影响,继续往酒区挑选红酒。“在法国很有名,日辉代理进口的高级包包、衣服都用他们家的水晶。” “难怪!”周薇琦恍然大悟,肯定语气:“我猜,她应该很喜欢你。” “那是她的事。”程祈曜不以为意,淡然:“感情又不是做生意,哪能用来交换?大不了以后不用他们家的水晶就好了,改镶钻。” “口气不小哩。”周薇琦从酒架上拿起一只上好的香槟,瞄了他一眼。 这男人,虽然是花花公子的讨人厌德性,但是,偶尔他说的话充满自信,散发出成熟睿智的致命吸引力。 “镶钻不行吗?自然有识货的人来买。” “呵,说得容易。” “你觉得我胡扯吗?” “是有点夸张。”周薇琦习惯脚踏实地,不太习惯他的跳跃思考。 “不管人家对我的评价是什么,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未来会走向哪一条路上去。”程祈曜挑了挑眉,宣告意味十足。“你对我认识得太少,我不像外表所看的那样,以后你就知道了。” “嗯。”她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程祈曜不是她表面上认识的那种花花公子,他很有自己的想法,经营事业也很有凡人难及的霸气……周薇琦的心微微一动。 接著,眼皮莫名开始微微抽跳,不知吉凶的预兆让她心里发慌,不敢想接下来和他的周休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 周一早上,周薇琦和助理在办公室里边吃早餐边聊天。 “杂志出刊了以后,网站上跟水晶有关产品全部狂销热卖。” 小蓓摊开热辣辣、刚出炉的新杂志,指著封面上亲腻挽著手的程祈曜和伊纱,喜孜孜说道:“真好运啊!八卦杂志帮我们免费广告,他们把伊纱的背景来龙去脉介绍得清清楚楚,本来对水晶饰品没兴趣的客人开始好奇了,光一条手机吊饰卖了快一万条耶!还有还有,王汶汶拍的那一系列衣服也卖超好的,很多对她没什么印象的,谁知她又跟程祈曜绯闻沾上边,消费者又复习一次王汶汶和他的花边小道,‘顺便’注意她身上穿的衣服。” 小蓓愈说愈高兴,眉飞色舞。“总监,你知道吗?现在我们的出货部门每天加班,所有人都包货包到手软。哈哈哈,完全不费一兵一卒,‘喜悦女人’购物网站是大赢家!耶!” “嗯,注意货源要充足,趁话题还热,能冲多少是多少。”相较于小蓓的雀跃无比,周薇琦的反应非常冷淡,好像货品热卖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你放心,已经通知供货商随时补货。”小蓓想到年终丰厚奖金兀自开心,不解为何上司始终神色黯淡。“总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啊?”突然被这么一问,周薇琦也愣了愣。“哪、哪有?” 事实上,她的确无法开心,虽然她知道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但是,当她看见程祈曜跟别女人亲匿相拥,再怎么理性的脑袋也阻挡不了扑天盖地而来的酸苦。 上次是王汶汶,这次是法国的伊纱皮尔,那下一次呢?下次会是谁和他亲匿入镜? 她在意程祈曜一举一动,但根据彼此间的约定,她的吃醋反应毫无道理,他是她的周休恋人,说好了其他时间谁也不能管谁的。 “没有吗?”小蓓偏著头,仔细打量她。“以前,我们要是有哪样东西卖得好一点,总监一定比谁都开心。可是,我刚报告两大系列产品热卖,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会没有?我很高兴啊。”周薇琦挤出笑脸。“好还要更好,不能太得意忘形嘛,我正思考怎么再去扩展相关的东西,趁这波好好捞一票。” “哦。”小蓓的表情半信半疑,吞吞吐吐:“总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你问啊。” “好像很久没听总监提起你男朋友的事了?” “哦。”周薇琦吸了口气,耸耸肩。“我们分手了。” “啊!真的吗?”小蓓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你们真的分手了?” “是,确定分手了。”周薇琦严肃点了点头。“以后别提他了。” “原来是分手了,怪不得总监心情低落烦闷。”小蓓恍然大悟。“以前,要是这么大卖特卖,总监早就摆好几摊庆祝到天翻地覆。” “呵。”周薇琦尴尬苦笑,她心里清楚并不是为了那件事才郁郁寡欢。 到底周休恋人有没有资格吃醋?周薇琦的理性与感性在大脑里展开剧烈疯狂的战争。 第八章 淡水 渔人码头 “你跟我在渔人码头散步,会不会被拍到?” 放在心头的疑虑,周薇琦好不容易有勇气当他的面讲。“我看你应该被拍、被登的很习惯了哦?你好像没什么感觉。” “怎么了?突然间提起这个?”程祈曜拿起手中的饮品喝著,狐疑眼光看著她。“你怪怪的,哪里不对劲吗?” “不是啦。”周薇琦叹了口气,不知该从何讲起。“我知道,以我们比朋友亲一点,但不算恋人的身分,我不该说太多,只是,看到那些东西,难免……” “喔!我懂了!”程祈曜眼眸一亮,转身瞅住她。“你吃醋了,对不对?你不希望再看到我与其他女人的蜚短流长,因为你无法装作不在乎?是吗?” “哎哟!你!你在说什么啊?”周薇琦气急败坏地跺脚,其实是因为他说的对极了。 每回小蓓跟公司女同事讨论名流名媛八卦,一提起关于程祈曜的,她的心就像被细绳子勒紧似的,难受极了。 “别装了,我又不是没长眼,你的心思我哪看不透啊?”程祈曜得意微笑。“你也真傻,明明是些空穴来风的东西,你干嘛要相信?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是,人家会这么写,总是有点根据,不全然是捏造。”周薇琦嘟起嘴,老大不高兴。“重点在你,既然知道人家喜欢跟,自己小心些不就得了吗?” “嘿,你好像在教训我哦?”映著桥边夜色,程祈曜忽明忽暗的表情有点怪,他平静语调说:“老实说,你这样子真不可爱。” “不可爱就不可爱。”周薇琦也豁出去。“我没事干么装可爱讨你喜欢?” “好,那我问你。”程祈曜盯住她的眼睛。“这些日子我们相处的愉快吗?” “还、还可以。” “这不就对了!既然我们可以相处,在一起很开心,又何必为那些虚无事情烦恼?我跟女生讲讲话、拍拍照片就是有什么?天,真如此的话,我早就精尽人亡了。也不想想我每天要接触多少人?你别庸人自扰啦!为这无聊事不开心多不值得!” “哎!人就是人,总是有情绪。”周薇琦为难眼神看著他。“以后,尽量避免嘛。” 程祈曜耸肩,不置可否。“该说你别那么小心眼才对!每天走在路上,谁知道会碰见谁,会发生什么事?我不喜欢自己当贼一样躲躲藏藏,我又没犯罪。” “好好好!当我没说。”周薇琦不想争辩了。 本来她就没资格管他什么,既然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再怎么说也白说,大不了就是结束目前关系。俗话说的好啊,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 “别生气。”见她垮下脸,程祈耀忙安抚她。“你啊,钻牛角尖的个性又犯了。下周我们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去过之后,身心灵一片海阔天空,不会再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开心了。” “那是什么地方?”周薇琦很好奇。“很远吗?” “嘿,让我卖个关子。”程祈曜如星眼眸闪烁神秘光芒,他小声说:“那是我的秘密基地,等闲之人我是不带他去的。” “好像很特别的样子?不是兰屿绿岛吧?那是关黑道老大的地方,我不敢去。”周薇琦摇了摇头。“说啦,到底是哪里?” “别猜了。”程祈曜勾起迷人微笑。“下个周休你就知道了。每次放假都有惊喜,这样的生活才有趣嘛。” “噢!又钓我胃口。”周薇琦难掩失望地垂下嘴角,内心里其实很期待。 她跟程祈曜在一起最快乐、刺激的事情,就是他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新点子。 论起开心,跟他在一起绝不会失望,他可以变出一堆令人讶异的小把戏,逗得你心花朵朵开,唯一教她难以忽略漠视的,是他永远不肯安定下来的心。 *** 喜悦女人购物网 会议室 在程凯婷的手绘牛仔裤第二度热卖、引起大流行风潮时,周薇琦终于有正式机会与她面对面。 “恭喜你,你的牛仔裤作品在我们网站卖得很好。”周薇琦伸手向她道贺。 “谢谢。”程凯婷跟她哥哥长得几分神似,笑起来很甜。“周总监,其实是你们的网站行销做得好,我的作品只是很幸运搭上喜悦女人的顺风车而已。” “程小姐,你真谦虚。”第一眼周薇琦对这姑娘印象就不错,比起她哥哥,她似乎更具亲和力。 “周总监,我常听我哥提起你。”程凯婷很自然提起,反倒是周薇琦吓了一大跳。 一直以为与程祈曜的感情是倾向地下化,在外人面前周薇琦几乎不会提起这个人,没想到程祈曜倒向自己妹妹说了。 天啊!他是怎么说的?该不是说她只在周休假日“使用”吧? “你哥……他都说些什么?”周薇琦迟疑地问。“我以为,没人知道他跟我之间的事。” “呵呵。”程凯婷笑声如银铃般散开。“周总监,你别紧张。他没说你的坏话啦。 “是吗?呵,我常跟他斗嘴,以为他会背地说我的不是呢。”周薇琦也笑了,真不该对他的任何反应太过关心,太过在乎这个男人显得很小家子气。 “没有,我哥绝对没说你坏话。”程凯婷大方地说:“而且,他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常赞扬你们‘喜悦女人’是很有创意的购物网站。他还说,‘日辉’若有流行性高的商品也会考虑上到你们网站去贩售。” “真的吗?”周薇琦面露欣喜。“我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一直没机会正式向他提。” “放心,我哥是很理性的人,该掌握的商机他一定会注意,我想他会等合适的时机提出来吧。”程凯婷盈水眼眸看著她,缓缓道:“周总监,我今天来,除了向你正式拜访之外,另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哦?什么事?你尽管说。”周薇琦耐心等待她说。 “也没什么,外界对我哥评价,总以为他是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其实,他本性不是这样的,我所认识的程祈曜,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对亲人朋友重感情,也许是家庭变故的因素,让他对男女感情有不同的看待。” “哦?家庭?”周薇琦有听没有懂。 “不瞒你说,我跟我哥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程凯婷面有难色,困难说道:“我爸很花心,年轻时外遇不断,让我哥的亲生母亲受了很多苦。” “哦。” 周薇琦暗暗心惊,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程凯婷会讲出这些家庭秘辛。 “大人的事情,我身为晚辈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出于对手足的关爱,希望他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说著,程凯婷红了眼眶。 “程小姐,其实我跟你哥没有什么……只是谈得来,休假时候一起吃饭聊天的好朋友。”周薇琦急于解释,反而愈描愈黑。 “他对你是有点不同。”程凯婷继续说:“我是他妹妹,我感觉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用了心。” “啊?!”周薇琦一惊,他妹妹看得出来,怎么她自己没这感觉呢?“还好吧,我们算聊得来,彼此会互相关心。” “那就很好啰。”程凯婷苦笑。“或许我太鸡婆了,我受哥哥照顾很多,很希望他过得更好。谢谢你,周总监。” “啥?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机会,把我的作品介绍给消费者。”程凯婷充满感激。“另外,当然就是谢谢你陪伴我哥。” 周薇琦笑得很尴尬。“没有啦。哪有什么照顾,就普通的朋友而已啊。” 说著,连自己都心虚了。 事实上,以他们密切交往的程度,可是一点儿也不“普通”啊! *** 很快地,又到了周末,他们启程前往程祈曜口中的秘密基地。 周薇琦把程凯婷说过的话默默放在心里,她认识了另一面的他,打算往后慢慢观察,他是一本很有趣的书,让她迫不及待想一页页阅读。 来到机场,才知道那个秘密基地在台湾东部,他们搭上飞台东的班机,一出机场即有穿著整齐的汽车公司员工等在出口。 “程先生,这是您的车。”毕恭毕敬地交给他钥匙和证件,那人领著他们来到一部全新、有著闪亮名牌标志的黑色休旅车前。“程先生,您可以马上使用这部车子,请验收。” “你辛苦了。”程祈曜接过钥匙打开车门,转向周薇琦。“上车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迎宾礼,欢迎光临美丽的东部海岸。” “这……这是你买的新车?”周薇琦满脸讶异。“为了来一趟东部,你特别去买了这部车?” “是啊。这很奇怪吗?”程祈曜熟练地发动车子,往海浪拍打的临海公路驰去。“出来郊外,难免要上山下海,我仔细打听过了,这部车子性能不错,以后我们要去哪儿玩都很方便。” 这话让她愣了愣,他仿佛玩得很过瘾,打算继续玩下去的样子。他话中意思表示未来他们常有一起出游的机会,她应该高兴吗? 从打发时间、排遣寂寞的周休恋人,现在仿佛升级为一起上山下海的天涯伴侣,听起来是深刻了许多,但未来呢?他们会一直“玩”下去吗? 周薇琦没开口多说半字,有些话先说出口就逊了,她懂得游戏的默契。 “亏你想得到,竟然要车商在这么远的地方交车?!”周薇琦欣赏著窗外美丽风景,淡然道:“你给了不少小费吧?” “呵,那不算什么,重点是我们方便,然后玩得很开心。”程祈曜咧嘴一笑。“怎么样?好山好水的花东海岸,连空气都跟台北差很多,心情很愉快吧?” 连绵的山脉,湛蓝海水,与台湾西部回然不同的天然景观确实教人心旷神怡,忘却烦忧。 眼光从窗外醉人景致移回来,周薇琦欣喜的表情道:“真没想到,台湾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当那么久台湾人竟然都没注意到,可惜啊。” “是啊,我也是偶然发现这里的美好。来过一次,永远记在心里。”程祈曜明亮眸中散发晶灿。“很多人一听到台东就皱眉头,觉得这里很落后,但我就喜欢这里的原始天然。你不觉得那海水实在蓝得漂亮?” “对,蓝得好像可以立刻洗去心灵的尘埃。”她有感而发。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他又笑了,遇到知音的欣然喜悦写在脸上。 好个灵透的女孩子! 程祈曜内心深深赞赏。以前,他所认识的女孩子都只想吃大餐、买名牌,对于什么接近大自然的事情根本是嗤之以鼻,她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绑住心目中的金龟婿,肤浅势利的女人看多了,益发觉得能跟自己有同样感动的女人弥足珍贵。 “难得你也喜欢接近大自然,以后我们可以常过来这里放松心情。”程祈曜喜孜孜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从学生时代起就特别喜欢水上运动,潜水啊、游泳啊,还有冲浪什么的,可以玩上一整天都不腻。你呢?你会游泳吗?” “还好,体育课学会一点。”周薇琦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会一点就很好了。”程祈曜还是很兴奋。“以后常练习,慢慢就会愈来愈厉害了。” 听他左一个“以后”,右一个“以后”,周薇琦心中有种异样的温暖,还有些期待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以后他们都会开心快乐过下去。 不能否认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周薇琦真的觉得很快乐,除了他外头挥扫不尽的小风小雨,程祈曜个性上跟她很合适,他不会要求她要如何如何,反而会尊重她的喜恶,这对已恋爱失败的周薇琦来说,无疑是种成就感,身为女人,谁不喜欢被尊重和疼惜呢? 沿著海岸线开下去,很快他们来到一处以漂流木做造景的朴实民宿,主人是当地原住民,有一位来自都市的美丽妻子。 “嗨!兄弟!你很久没来啦!”名唤阿林的原住民青年很亲切向前招呼。 “没办法,工作忙啊。”程祈曜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吆喝道:“老朋友那么久没见,还不快来点你们独家的好东西。” “太夸张了你!都没介绍美丽的小姐给我们认识呢。”女主人瞟了他一眼,对著周薇琦亲切笑了。 “你们好,我姓周,叫我薇琦就可以了。” “呵呵,你别介意啊,男人在这里全成了野人,不讲礼貌的。”女主人递给她一杯冰凉饮料。“试试看,这是台东独有的洛神花茶,我自己做的哦,保证纯天然。” “没错!我老婆亲手做的,真的清凉解渴。”阿林大方地抱著老婆,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似的。“周小姐,你以后要常来,就像我老婆,本来是来渡假的,结果渡了几次假就变成民宿老板娘了。呵呵,小程那家伙人是不错,可惜花心了点,下次你自己来,我帮你介绍我们族里最好的男人……”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女主人瞪了阿林一眼。“难得小程带女朋友过来,你搞什么破坏?欠扁喔!” “也是啦!”阿林神秘兮兮对著周薇琦眨眼。“小姐,跟你说哦,我们小程真的从来没有带过女生来我这边,你是第一个!” “哦?真的假的?”她脸红了,没想到初次见面的人会爆出这个料,无限羞怯,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当然是真的。”程祈曜走过来,亲密搂住她的肩,附在她耳畔。“我认识阿林,断续至少有十年了,这里一向是我自己沉思放空的地方,我没带任何人来过,而你恰好是第一个。” “是喔?”周薇琦发现阿林夫妻以一种奇特眼光看她,这下更是难以控制脸红羞臊了。 “放心啦,我们没收小程好处,不会骗你的。”阿林拍胸脯保证。 “我们去海边走走,最近天气常起雾,山巅海边经常都雾蒙蒙,非常美。”程祈曜牵起她的手,对阿林夫妻说:“我带她四处晃晃,晚上等吃好料的哦,两位贤伉俪麻烦你们了。” “快去快去。”阿林搞笑地也牵起老婆的手。“你们俩要恩恩爱爱,我们也要啊,赶快去!别杵在那里碍眼。” “哈哈!这个阿林,活宝一个!”程祈曜被逗得笑弯了腰,侧脸对她说:“来这里真的什么烦恼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别的不说,光看阿林表演就可以让你笑到饱了。” “好啦!快点滚啰。”阿林调皮做鬼脸。“想看表演,晚上我演给你们看啦。” 于是,程祈曜与周薇琦沿著民宿前的小径散步慢行,不用几分钟已达海边,说也恰巧,他们一到海边,远方果真升起白雾渺渺,像一群舞纱的仙女,摇曳生姿地飘过来。 好美啊!真是人间仙境! 周薇琦简直看傻了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好的天然景致,好像身在仙境,当轻烟从身边缓缓飘过,当下她真以为自己来到另一个没有人世喧嚷的桃花源,没有车声、没有废气,她闭上眼睛,只听得到微凉带咸的海风拂过的声音。 “实在太美了,对吗?”程祈曜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偷偷吻了她的唇。 她讶然睁眼,望见他深情的眼眸望著自己,柔声诉说:“薇琦,现在的你也好美,如果时间能一直停驻不动,那有多好?” 周薇琦仰起脸,看他不同于平常生意人精明的样子,她发现他内心其实住著个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孩,近山看海会让他深深感动,原来,他也有感性的时候,这点很让周薇琦讶异,好像平常所认识的程祈曜是另外一个人。 “我很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终于,周薇琦问出隐藏内心许久的问题:“有时候你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你又特别重感情。当你露出比较多感性的时候,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只要周休恋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更向往永恒隽刻的爱情,不是吗?” “我只觉得‘永远’是太沉重的字眼。”程祈曜望著大海,若有所思。“我父母亲的感情教会我,不要轻易说‘永远’,那会让爱的人受很多苦。” “哦。”周薇琦想起程凯婷曾跟她聊起的那些话。 关于他的原生家庭,关于他成长期间受到的伤害,她没敢问。每个人心中都有难以提起的伤口,如果真是知己,就不该提旧伤口。 “眼前的海、眼前的雾,这一片雄伟壮阔的山脉,它们的美存在亿万年,我们渺为人类,该好好享受每一分秒眼前的幸福。” 说著,程祈曜握紧她的手,幽幽道:“我不会忘记,与你在这美丽的海边携手漫步的宁静美好。你啊!别庸人自扰了,想太多没有用,过好眼前的每一刻才是真的。” “嗯。”周薇琦点头,海风再起,吹来一阵阵雨雾。 他们之间的感情,像雾也像风,好像伸手一挥随时会不见,然而,或许就这么蒙蒙渺渺的,似幻若真的感情,才是美啊。 远离台北的周休假日,周薇琦当真什么都不想了,她完全把脑袋更新,像装上全新的记忆体,跟随程祈曜的脚步,快乐追著云、追著雾奔跑…… 直到海上升起明月,他们拥抱、亲吻著、细数星辰,难分难舍。 离去之前,程祈曜告诉她,这里叫做都兰湾,是有名原住民的遗址,留传许多美好的传说,周薇琦静静听著。 故事很美、风景更美,她好想再多留一会儿,再多看看海上升起的那轮明月,只是他们肚子都饿坏了,怕让阿林夫妻等太久不好意思,只得打道回府,回到漂流木小屋享用天然美食去。 这一天一夜的山海假期过得十分愉快,美丽的自然风景让周薇琦忘却心中的不安、不踏实及难免的委屈。 入夜时分,她甜甜睡在程祈曜的结实臂弯中,烦恼疑虑全抛进大海里,天籁虫鸣是天然的催眠药,她只管沉沉睡去,管他?如何界定彼此的关系,她确定现在相拥的男人是自己深深爱的,其他都不重要了。 第九章 结束假期,从离尘的台东都兰山下回到喧嚣的台北,周薇琦充饱了电力进到公司,在普遍弥漫忧郁情绪的周一清早,同事们不约而同感受她的活力充沛。 “早安,小蓓。”周薇琦笑容满面对她的助理说:“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开服装秀的流程会议,你敲定厂商了没有?” “上、上周五……”小蓓无精打采,边说边打哈欠。“我大致约好了,等下我会再确认一次。” “还有,商业周刊的专访,你回了没?最好约在下午以后,那时候比较有空,可以跟记者一边喝下午茶一边采访,气氛轻松点……确认好时间再告诉我。” 周薇琦边问边打开电脑,迅速连上网路线,萤幕跳出小方框,上面印著一枚鲜红的吻,法文写著:日安!我的爱! 周薇琦笑了,眼里满是酿著蜜的甜,她当然知道这是程祈曜的杰作。他们分开才不到八小时,难得他已经想到她。 “总监──”小蓓看见了她脸上掩不住的甜,嗄嗄发亮的神采,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最近不太一样耶。” “有吗?哪里不一样?”周薇琦装迷糊,呵呵笑道:“你来说说看啊。” “嗯,直觉你应该谈恋爱了。”小蓓跟在她身边,多少有些耳闻,有人看见她和日辉的程祈曜一起出现在某高档超市,两人亲腻选购东西,关系似乎非比寻常。 “怎么说?我脸上有浮字吗?”周薇琦不刻意反驳,讨论的语气。“小蓓,女人是不是一定要有恋爱的滋润才显得有活力啊?这样会不会太悲哀了?男人怎么就不会?” “唉,没办法嘛。”小蓓无奈地耸肩。“女人天生是感性的动物,男人的本能是狩猎,爱情只是手段。” “哇!真有哲理。”周薇琦赞许的眼光,拍手。“平常看你迷迷糊糊的,想不到也有聪敏的时候呢。” “你太小看我了。”小蓓瘪了瘪嘴,推心置腹的诚恳表情。“总监,我很小就出社会了,很多事情搞不好我比你更看得清晰透彻。” “是吗?”周薇琦歪著头,端详她。“嗯,看不太出来耶。” “算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小蓓深意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其他本事或许比不上你,但是,对男人的了解,我肯定比你厉害!” “哈哈哈!”周薇琦笑了起来。“好啊!哪天你来当我的爱情军师,看看怎样使手段,收服某个始终不肯安定的浪子。” “听起来你已经有人选了。”小蓓机灵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我──”周薇琦正想解释,总机小姐按了内线进来。 “总监,外面有人送花给您,可以帮您签收吗?” “哇!真准哪!”小蓓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心嚷嚷:“才说有‘人选’,那人就自己来报到了?我看看是何方神圣!” 她蹦蹦跳跳冲出去拿花,周薇琦故作镇定坐在椅子上,内心已澎湃汹涌,掀起千层巨浪。怎么愈演愈真了呢?不是说好凑合著排遣寂寞而已吗? 再这么走下去,离原先订的距离目地相差遥远,她怎么回得去? 周薇琦心情好复杂,经过这些日子的互动相处,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游戏人间的料,什么周休在一起,平常不相干涉,见鬼的“只求开心、不求永远”,她摆明了就做不到! “总监!总监!好漂亮的花喔!哇,破纪录了!叫他第一名!以前从来没人送过这么大手笔的礼物和花耶!第一名,他真的是第一名啦!” 小蓓兴奋把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捧进来,表情像是中了什么大奖。 “好了,你可不可以小声点。”周薇琦低调地把花接过来,阻止她再嚷叫。“该收心工作了,好多东西等你确认,赶快去处理,我等你回报。” “哦,好嘛。”小蓓只得扫兴工作去。 周薇琦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放在举目可见的茶几上,感觉就像“他”正陪著自己上班一样。 花束里有张卡片,周薇琦颤抖著手打开它。 “无意义的游戏,就让它终止吧,以我们的默契,我相信你会同意。” 什么意思?她迷惘了。终止是指什么?不再玩了吗?他腻了? 周薇琦心里冲出一头猛兽凶猛乱撞,她搞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样?他们玩完了?不好意思口头明说,索性以一束花和一张卡片终结一切? 是这样吗?天啊!他未免玩得太轻松愉快了,连好好说声再见也不愿意,昨天那感动心灵的台东观海之旅算什么?这段周休恋情的毕业旅行吗! 她快疯了!胸口一阵窒闷无法喘气,她想马上打电话找他间个清楚明白,但是,碍于面子、碍于自尊,她实在没脸打这通电话。 当初是自己说要玩的,现在人家不想玩了,难道要死皮赖脸去哭求他留下吗? 不!绝不能做这种丢脸事。周薇琦用力吸气,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被男人打败,之前为了邱中彦她已经得到教训,她不可以再输了。 嘟嘟嘟,内线响起,她勉强镇定按下红键。“什么事?” “总监,负责服装秀的经纪公司来送提案,带他们到会议室去谈好吗?” “好,我马上过去。” 工作吧。周薇琦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结束就结束啊,什么了不起的,他可以来这一招,我也大可挥挥衣袖,让一切云淡风更轻,想要比潇洒是吧?女人未必会输呢。 *** 加拿大 温哥华 程祈曜临时决定飞一趟加拿大。 温哥华是他父母退休养老的北美州城市,已经很久没有探望老人家了,这次突然飞来,著实让父母很惊讶。 “台北公司都还好吧?”程父端起乌龙茶,慢条斯理喝著。 自他把事业交给独生子全权负责之后,几乎鲜少再过问,他相信虎父无犬子,几年下来,这儿子确实也没让俩老失望。 “一切顺利。”程祈曜微笑看著头发已花白的老父亲,说道:“‘日辉’基础很稳固,多亏爸爸当年的努力,是我很幸运,有个能干的父亲。” “呵呵……你大老远飞半个地球过来,难道是为了奉承老爸?”知子莫若父,程父了然于心看著儿子。“想说什么就说,爸爸年纪大了,父子俩能谈心的机会不多了。” “爸。”程祈曜开口,又迟疑了,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难以启齿?”程父问。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关于长辈的私事,程祈曜说话很有顾忌。“做儿子的问这种事,好像很不礼貌。” “就直问吧,我不介意。”曾经叱吒风云的商场英雄,退休之后变成专心守护病妻的居家好男人,当中转变让很多人匪夷所思。 “这十几年您一直陪著妈,在温哥华过著平淡生活,跟以前的纸醉金迷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您变了?” 程祈曜一直认为自己的个性传承自父亲,从小看著母亲为了父亲不停断的风流韵事痛苦,他曾经痛恨父亲感情不专,却惊讶自己竟然跟父亲相像,冲突矛盾的成长过程,大大影响他的感情观。 “哎,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啊。”程父放下茶杯,苍茫眼神仰望蓝天。“儿子,我是真对不起你母亲,但是,我决心回归家庭,并非出于愧疚补偿心态,是源于我对你妈妈的爱。” “我知道。”程祈曜点点头,答道:“这些年来,爸对妈妈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打从心里佩服。爸,您真是为妈改变了好多。我只是好奇,让爸改变的关键是什么?” “儿子……”程父推了推老花眼镜,看著儿子语重心长。“世界上很多事情很好找答案,唯独爱情这事很难,它总是调皮捉弄你老半天,在你被整得头昏眼花、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才现出最后的答案。” “怎么去判别‘最后的答案’呢?”程祈曜还是迷惘。“万一,判断错误了怎么办?” “哈哈哈,看起来你是有喜欢的对象了?”程父一语道破,“而且,应该跟以前的花花草草很不一样,对吗?” “是很不一样,但我还是迷惘。”程祈曜想起在台北的她,眼中有些愁绪。“爸,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定下来,这次的感觉很强烈,但是我又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判断错误。”程祈曜忧心忡忡。“看过妈妈受尽痛苦的漾子,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一个女人再如同妈妈当年承受的那些……我不想!” “哎,全怪我害了你。”程父非常自责。“如果我早些觉悟……唉,你跟凯婷心里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阴影了,都怪爸爸不好。” “爸!别这么说,凯婷现在很好,我相信她会有幸福的人生。”程祈曜安慰父亲。“未来,只要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一定全心全意对她好,就像你对妈一样。” “嗯。”程父欣慰,眼泛泪光:“年轻时候的我确实很对不起你妈妈,我想你不会再犯我犯过的错,你一向比老爸优秀,爸爸以你为荣。” “我会的。”程祈曜了悟,露齿而笑。“不管最后答案有多难找,我一定会找到‘她’,一辈子珍惜她。” “喂!你们父子俩聊够了没有?赶快进来吃饭啊!”慈蔼的程家母亲站在门口呼唤至爱的两个男人。 程祈曜的母亲,早年被先生不断的背叛深深刺伤,她曾经痛不欲生,而今苦尽甘来。虽然身体不很好,但有心爱老公陪伴身旁已经很满足,她幸福倚门笑望坐在庭院喝茶的父子俩,同样高挺帅气的男人惺惺相惜,映照在加拿大独有的蔚蓝天空,多么和谐。 能熬到今天享受女人该有的幸福,过去不顺心的日子,她宁愿忘得一干二净,今生最后的愿望就是为一双儿女也找到同样的幸福,她直觉这日子应该不远了。 *** 台北 喜悦女人购物网站。 收到花和卡片之后的几天,周薇琦忙著策画购物网站第一次盛大的服装秀表演,大小事情占据她从早到晚工作时间,焦头烂额之余,鲜少有机会去思考程祈曜那张卡片里的深刻涵义,她以为他会主动出现,或主动跟自己联络,但奇怪的是,他好像突然消失了似,一点音讯也没有。 一般正常情况下,周薇琦是可以打通电话到他公司去问问,但她想到他们之间的约定,工作日各自忙各自的,不互相干扰。所以,这事也就搁下了,偶尔想起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没道理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失去消息,除非他刻意不想跟她联络。 猜臆揣测,找不到问题之所在,周而复始地胡思乱想令人陷入无止尽的折磨。 周薇琦一如往常奔忙工作,在她自信亮丽外表之下,谁也看不出她所深陷的水深火热,如同沙漠中迷了途的旅人,她只能坚定意志找到引导方向的北极星。 她的北极星是工作成就感,“喜悦女人”购物网日前攀登国内业绩第一的销售通路,一大堆猎才公司透过私下管道挖角她,提出的酬劳一个比一个丰厚。 或许,是该换个更宽阔的跑道了吧?!周薇琦心里有了驿动的想法。 “总监,您的电话。”扩音器扬起声响打断她的思绪。 望著话机上闪亮的红灯,她迟疑片刻,思索著:是他吗?他终于打来了? 按下话键,周薇琦没听到内心渴望的那个声音,反而是母亲尖锐嗓子嚷嚷: “薇琦,下礼拜你表妹订婚,要不要回台南一趟?你很久没回家了。” “妈,你已经问过好几次了。”周薇琦痛苦回答:“不是跟你说,我们公司刚好有活动,走不开啊。” “哼!你心里永远只有公司,到底有没有把你老娘放在眼里?”又来了,自从确定和邱中彦分手之后,她老妈三不五时便要打电话来唱一段歌仔戏。 “妈,我只是这两个礼拜比较忙,别说得我好像多不孝似的。”周薇琦抱怨。“拜托,等我这阵子忙过了,一定安排假期回台南去。妈,再等几天嘛。” “回不回来是另一回事,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周母严肃道:“听说,你交了新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介绍给你爸和我认识认识啊?哎,我本来以为你跟中彦会有结果的,过年那时候,我才跟你那些姑姑叔伯们打包票,说你今年一定能嫁得出去,谁晓得你……” “那事情别再提了。”周薇琦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哀号:“妈,我够大了,很多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别瞎操心好吗?” “你的想法?”周母丝毫不打算放过女儿,逼问:“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交往的这个男人,他有打算娶你吗?” 一语打中要害,周薇琦感觉萎靡的心仿佛被狠狠踩扁。 母亲的疑问,正是她还不敢面对的现实,当初和程祈曜说好了是相互陪伴而已,纵使相处得再愉快,人家也从来没提过“未来”的事情,周薇琦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期待,只是无奈压抑在心底,她没立场去提起啊。 何况,现在他不明原因玩失踪,谁晓得以后会是怎样?说不定就此各自天涯也说不定呐。 “怎么不说话了?”周母气急败坏。“你这傻丫头,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傻不愣登的?听说对方是个有钱的花花公子,人家该不是把你玩玩就算了吧?” “妈,都什么时代了?男女交往不一定非结婚不可嘛。”周薇琦实在想死,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母亲为什么偏要来伤口上洒盐?她是她最亲的人哪! “我不管你是什么时代!总之,我的女儿不可以莫名其妙被男人玩。” “噢!干嘛说这么难听?大家交往做朋友,哪有什么玩不玩的?” “没这回事!我不理你们年轻人那套。”周母强硬态度,不容任何异议。“你最好尽快带著他回台南一趟,让我跟你爸看看他,看他打算怎么负责。” 疯了!快疯了!周薇琦捶胸顿足,实在无法再跟母亲沟通下去。“妈呀,这年头不流行什么负责不负责了,相处得来自然能长久。” “呸!只有你这笨呆子才相信那些鬼话。”周母下最后通牒。 “你呀你呀,笨死了,也不想想都几岁了,还不懂得把握机会。唉,我也懒得再跟你吵,长途电话费很贵,还是一句老话,带他来见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啦,就这样!” 疲劳轰炸结束,周薇琦快虚脱了,好像打了一场仗似地。 “总监,我们该出发去会场啰,今天是服装秀总彩排喔。”助理小蓓提醒她。 “好,我知道了。”周薇琦强打起精神。“等我十五分钟,你先准备资料。” 吁了口长气,她先到化妆室让自己冷静,待思绪平复了些才继续下一个行程。 然而,就在她坐进小蓓负责驾驶的公司车,还是想到了杳无音讯的程祈曜。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送了一束花之后就消失了?他在玩什么游戏啊? 第十章 盛大的服装秀在台北最新颖高级的五星级酒店演出,地点敲定之后让周薇琦觉得很骄傲,因为,以前该酒店的场地只接受国际品牌发表当季新装。 最有名的是“日辉”代理的一系列欧美精品,每一季发表新装简直就像时尚圈的大拜拜。 “今天车子很多。”小蓓眯起眼,伸长脖子望著前面长长车龙。“我先把车子停到公用停车场好了,总监麻烦你先走到会场去了。” “好啊。”周薇琦俐落下了车子,交代她:“我先过去看看状况怎样,第一次总彩排一定乱七八糟的。” 之前常常来看秀的关系,附近环境她很熟悉,为了快点到达会场,她拐进一条防火巷抄近路,没想到,才刚弯进去,眼前一辆黑色休旅车挡住去路。 “噫?这、这辆车不是──天啊!”她吃惊以手掩口,脸色一片苍白。“怎么可能?这辆不是去程祈耀去台东才买的新车吗?它、它怎么会停在这儿?” 一条隐密的小巷子,正常车子是不会停在这里的,此刻是上班时间,他开著新车……周薇琦愈想愈不对,正想趋前去探个究竟,车身竟然开始震动了起来。 当下,周薇琦脑袋空白,整个吓呆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车震? 程祈曜!你、你这个畜牲!她心里咒骂,身体止不住地摇晃,感觉下一秒钟就要晕倒。怪不得你不肯答应往后小心言行,因为你习惯放纵自己、任性而为!难怪你每次被拍到登上八卦杂志都一派无所谓,因为你太常犯,已经习惯了。 周薇琦像是被钉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著曾经载著自己奔驰美丽花东海岸的新车在面前晃了晃,震了又震,她像是历经最残酷的凌迟,有人拿刀割下她心头肉,割了一片又一片,鲜血淋漓。 “喂!小姐,你不要挡路好不好?”她不知道呆立多久,身后鬼鬼祟祟冒出两个行动飘忽的男子,态度恶劣。“别挡到我们镜头,要是错过精采的没拍到,你拿什么赔啊?” “你们?”周薇琦木然看著他们。“在干什么啊?” “你先闪一边去好不好!”猥琐男子不客气推开她,身上的背带似有玄机。“现在车震得精彩,等下主角就要露脸,你还挡!快滚开!” 对方恶声恶气把她推得远远,这时候周薇琦才知道那两个猥琐的男人正是狗仔队。 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勇气留下来等著看男女主角露脸?!周薇琦痛哭掩面离开,她不敢看到最残酷的一幕。 虽然心里有准备跟他的周休恋情随时可能终止,但她不想要这么难堪的形式啊! 周薇琦飞奔到很远的骑楼下哭,目睹残酷的车震实境,她的脑袋像被土石流淹过,线路全断、满目疮痍、灾情十分惨重。 接下来,勉强收拾情绪的她只能勉为其难,心不在焉看完彩排,仿佛灵魂被抽干似,周薇琦完全无法思考。 匆匆交代工作人员善后,她独自坐上计程车直奔回家,冲进屋里,摔在床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亲眼看见他车子在面前演出“车震”,她的理性在一瞬间被“震”醒了! 从头到尾她都太高估自己的度量,怎么说她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女人,不可能做到如程祈曜口口声声说的──俩人相处开心就好,其他事情全部不放在心上?这怎么可能!她爱他啊! 一旦真心爱上对方,哪可能不在乎他跟其他对象有暧昧关系呢? 周薇琦哭得很惨!她恨自己笨,没有那个能力干么还玩那种她玩不起的游戏?!要是当初能理性一点,不要答应那个什么鬼“周休恋人”的提议,也不会有今天被人玩腻了一脚踢开的下场! 什么叫“无意义的游戏就让它终止”?屁啦! 要分手就分手,明说就对了,何必大费周章搞这套?他以为要点文艺腔人家就不会恨他吗? 以前周薇琦听说有没担当的男人以简讯来通知女友分手,程祈曜用一束花和一张卡片又高明到哪里?说到底,他不但没担当,还更卑鄙下流,才刚甩掉一个便迫不及待与新欢在光天化日之下激情车震。 噢!她简直要疯了! 想到那部新买的车子才载过她畅游花东净土,她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更进了一大步,对照在台东渡假的甜蜜彷如天堂,而今窝在家里捶心肝哭泣根本痛不欲生的像身置十八层地狱! 终于,周薇琦稳住了情绪,她拿出手机,快速打了一通简讯,按键寄出。 她要告诉他,既然当初有气魄答应他当周休恋人,现在她也可以潇洒说再见,她不会怪他,因为事先大家都说好了,只是凑合著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发完简讯,手机响起,周薇琦仔细确认了号码,是助理小蓓打的才接。 “喂?” “总监,我们刚开完彩排的检讨会。”小蓓先交代公事。“大致没有问题,就照原定计画正式上场。” “很好。”周薇琦严重鼻音,勉强镇定。“细节部分你跟筱菊盯好,我可能要请几天假,随时有什么问题你立刻回报给我。” “总监……你、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蓓跟了她很久,一出状况她马上能察觉。“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耶?” 周薇琦知道瞒不过她,索性坦白。“小蓓,我想你这次很有机会做我的恋爱顾问了。不过,我现在太难过了,什么都不想说,让我好好睡一觉之后,我起来再跟你聊……” “总监,你还好吧?”小蓓很紧张。“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哪!有什么事情让我来替你出气。” “谢谢你,小蓓。我会坚强的……我……”想到痛处,周薇琦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小蓓,我、我真的很难过……” “等等!总监,你的难过是为了送花的那位先生吗?”小蓓像是联想到什么,即刻问道:“我才刚接了自称是程先生打来找你的电话,他好像找你找得很急!” “我不想接他的电话。”听到“程先生”,她的心口像是针在刺。 “可是,不太对耶。”小蓓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好像很急,而且一再要我转告你回他电话,他说他带了珍贵礼物要送给你,以我直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周薇琦猛摇头,怎么也摇不去黑色休旅车正在“车震”的印象,她痛苦嘶吼:“这次是我亲眼看见,还能有什么误会?你告诉他!他的珍贵礼物我已经收到了,谢谢他送的大礼,我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啊?你收到礼物了?”小蓓听得一头雾水,追问:“总监,你先别激动嘛,说不定你真的误会了什么,为什么不找他坐下来好好谈清楚?” “不!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周薇琦尖著嗓子喊:“让我冷静一下,求求你!” 吼完,她把手机关机,扔进柜子里。 *** 另一边,脚步仓促从温哥华飞返台湾的程祈曜也对周薇琦突然避不见面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客厅里,六神无主看著手机发呆,里头有一封她发出来的简讯,简单的几个字:“如你所愿。” 这是什么意思呢?程祈曜无奈望手机兴叹!出发去温哥华那天,他订了花束送给她,那是经过台东的两天一夜相处,程祈曜很确定周薇琦就是他想牵手一生的伴侣,所以他才在卡片上写著:“无意义的游戏就让它终止”。 他不要再跟她玩什么周休恋人的游戏了! 他要分分秒秒都与她长相左右! 程祈曜很确定自己深爱周薇琦,他想一生一世与她牵手走下去。 也因为挡不住内心想娶她的渴望,所以才一刻不能等地飞回温哥华向父母禀报,他决定的事情一向很难改变,为了尊重父母亲,他不远千里飞这一趟,就是希望回台后能尽快举行终身大事啊。 程祈曜搞不清楚到底在哪个环节出错?以她的冰雪聪明应该看得懂卡片上的意思才是。 果不其然,她不是传来“如你所愿”吗?既然她也同意了,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也躲著不理他呢?!这到底发生什么事! “哥,你还是联络不到周姐吗?”程凯婷发现老哥一个人在客厅发呆,关心问:“你有没有打去她家里?” “唉!打过了,都不通。”程祈曜懊恼抓著头发,嘀咕道:“天啊!我快疯了!怎么会这样?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哥,你别急嘛!”程凯婷好声好气安慰:“你在家里瞎著急也无济于事啊!不如,你先好好去休息,明天我陪你到周姐家里走一趟。” “唉……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家里。”程祈曜凹陷双眼,简直快被折磨死了。 “放心,我今天跟她的助理联络过,听说她在家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断绝对外得连系。”程凯婷理性劝导老哥。“哥,我有跟小蓓聊了一下,我们都感觉周姐似乎对你有什么误会。最好还是能当面坐下来谈清楚才好。” “能找到她当然最好了。”程祈曜求助的眼神看著妹妹。“凯婷,好不容易找到心灵相通的另一半,你要帮帮哥啊。” “当然啊。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当然帮你。”看见哥哥动了真情,凯婷心中无限安慰。“哥,先别想那么多,你在飞机上都没睡好,还是先去休息吧。” *** 隔了两天,小蓓说服周薇琦让她进屋里谈谈。 才见面,她噗地又痛哭失声。“小蓓,我好倒楣喔,为什么每次我都输这么惨?呜呜……难道我命中注定就是遇不到好男人?” “哎,先别哭啊。”小蓓拍拍她的背,好言相劝:“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他好过分。”周薇琦抽噎道:“那天,我们彩排。你记得吗?我要你先去停车,自己绕小巷子先进去会场……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 “什么?” “他──那个不要脸的混帐!竟然用载我去台东旅游的新休旅车……呜……”说著她又忍不住哭了。“他跟别的女人,躲在车里面……做、做那件事……” “啥?你说,程先生?”小蓓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不可能吧!他?他怎么可能?“” “明明是他!”周薇琦激动大喊。“那部车子我认得啊!车号我都记得!是程祈曜的车子没错啊!而且,当时就有人守在那边拍照了,我还被他们凶。” “唉,总监,你一定误会了。”小蓓重重拍了额头。“我记得程先生那天一直找你,他说他刚下飞机……以时间来算,怎么可能?你弄错了啦!” “可是,可是那部车子是他的,我肯定。”周薇琦努力回想当时情景。 “车子是他的没错,但里面的人呢?你看到谁在里面?”小蓓追问:“再想想,当天你有亲眼看见他在车里吗?” “没有,我不敢再看下去。”周薇琦痛苦掩面。“我害怕面对残酷现实,不敢看啦!” 这时候,小公寓的木门被打开,进来的是程凯婷,她脸上挂著复杂表情,像哭又像笑。 “凯婷?你、你怎么来了?”周薇琦一脸狐疑不解。 “唉!唉……我的妈啊!怎么会?唉!”二话不说,程凯婷先重重叹气,大叫:“周姐,误会大了啦!你那天看到是我哥的车子没错,但里面是我的设计师跟模特儿在换衣服啦!真被你打败了!” “啊?换衣服?”周薇琦茫然。“设计师怎么会在车子里换衣服?” “那天要彩排你忘了啊?”程凯婷快笑翻了。“会场更衣间太小,我的衣服又多,干脆直接在车里试,因为还有些衣服要改,我是特别跟我哥借那部车,里面够宽敞啊。” 周薇琦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低喃道:“可是,有两个男人一直在拍。” “他们什么也没拍到。”此时,讲话的是程祈曜,也是一脸哭笑不得。 “你、你怎么也来了?”真相大白,周薇琦出乎意料。一向精明的自己竟然闹出了那么大的玩笑。 “周小姐,你是怎么了?”程祈曜好气又好笑,将她紧拥怀中,看她憔悴沮丧外加哭红双眼这,心疼无以复加,哀声道:“怎么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为什么好好一件事你一定要往负面去想?难道你不爱我?” “我、我……我一看就吓坏了。我……”说著,周薇琦又想哭,程祈曜将她抱得好紧好紧,真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就说有误会嘛。”小蓓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拉起凯婷:“让他们好好谈,我们任务达成了。” 程凯婷对他们比出胜利手势,偕同小蓓一起离开,屋子里只剩他两。 “你让我好失望。”程祈曜心疼又难过的眼神,缓缓道。“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所以台东回来之后,我把心意写下来,你解读跟我意思相反?” “我以为……以为你玩够了,我、我们是周休恋人啊,当初有说随时可以喊停的。”不好意思低下头,周薇琦为自己冲动莽撞羞愧不已。 “什么周休恋人?以后不要再用这词了。”程祈曜目光煚煚瞅住她。“我早就确认了你是可以共渡一生的伴侣,从台东回来立刻送了表达心意的花和卡片,这还不够,我马上决定飞一趟温哥华,跟我父母禀报这件事……我迫不及待想与你相守在一起呵!” 程祈曜深情款款注视她,眼眶微红。“谁知你这毫无理性的火箭筒,才看到人影就乱射一通,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嘛。”周薇琦万般感动,却又羞愧不知如何是好? 仿佛无地自容地深埋在他坚实胸襟,她努力抑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呼吸再深呼吸。 “好啦!拜托你别又弄湿我的衬衫,很贵的。”程祈曜温柔地捏了捏她下巴,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盒,里面藏有闪亮钻戒。 “这是我特别带回来送你的大礼物。”程祈曜笑吟吟拿起她纤柔的小手,轻轻将钻戒套上去。“嫁给我吧!我要永远爱你,陪你,每天每分每秒……” “好漂亮的戒指。”周薇琦欣喜若狂对著小手看了又看,激动地哭了又笑:“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爱你!我就是太爱你了,才会那样患得患失!” “真傻。”程祈曜疼宠地吻她的额,轻声细语:“你已经确实得到我的心了,有什么好患得患失?傻子啊你……” 踮起脚,周薇琦以深深的吻来表达对他的爱,对向往爱情的她来说,再也没有从他的周休恋人升格为永远爱侣更让她感觉幸福快乐的事了。 *** 半年后 日辉总裁程祈曜和周薇琦举行了结婚大典。 婚礼举行的同一天,也是日辉特选商品在喜悦女人购物网上架贩售的日子,金童玉女的结合引起众人嘱目,而高价精品闯进虚拟通路也算百货市场的一枚震撼弹。 英挺的帅哥和娇俏的美女一夕间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很多女人羡慕周薇琦虏获了一颗难以驯服的浪子心,也有不少未婚男士把聪明又美丽的周薇琦当作选妻的标准。 这条婚姻的漫漫长路,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是经过多少历练、折磨、冲突与沟通之后才得到的甜美结果。 新婚后没多久,他们牵手回到程祈曜的秘密基地──台东都兰湾。 在阿林的漂流木民宿附近买了一片地,盖起属于他们的“望海居”,背山面海,夫妻俩可以相拥看海,直到月升东山。 “好久没来,这里的海岸又有另番不同的漂亮!”抚著微微凸起的腹部,周薇琦脸上绽放母性的光挥。 “很久吗?我记得才三个礼拜没来吧。”伸手轻拍她的面颊,程祈曜上扬的嘴挂著幸福的微笑。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程祈曜年少的梦境,他一直向往过著父母相爱,兄友弟恭的完美家庭,但年少轻狂的父亲却造成他童年生活灾难连连。 曾经,他发下誓愿,除非永不成家,一旦他结婚,一定要给妻儿最好的环境,最完整的爱情──而今,他总算达成梦想,有妻有儿,今生夫复何求?! 东台湾的山岚带著中央山脉的林木芳香,层层白云一片片从头顶飘过,程祈曜紧握爱妻的手,内心悸动澎湃! 侧过脸,深爱的妻正甜蜜凝望自己,俩人四目相对一霎,不自禁都笑了。 “我爱你,老婆。”他低语,接著深深吻住她。 她是他一生中最美的蔷薇,他发誓永远疼爱、守候他心爱的蔷薇,一生一世如都兰湾的海水,永不止息。 【全书完】 编注: 八月,衣沅即将转战“爱表现”啰,敬请期待她的最新力作。 炸鸡排传奇 衣沅 住家附近有摊卖炸鸡排,小摊子不起眼,也搞不清楚到底摆了几年,似乎打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存在了。满满腌一大桶的裹粉鸡排显示他们生意不错,但没见过顾客有排队的现象,突然某一天排起长长人龙,远远一看还真吓我一大跳,以为发生什么重大刑案引来人群围观,原来都是来排炸鸡的啊?! 不明白这久久之前就存在的小摊怎会一夕之间爆红起来?每天经过吓死人的长龙,衣沅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偶然在某大入口网站发现,那个不起眼的小摊子竟是网路票选最好吃炸鸡排的第一名。原来如此啊!真相大白。 生活在附近的我,突然也沾了第一名炸鸡排的光而与有荣焉了起来,逢人便说:我家那边有摊第一名的炸鸡排呢! 可惜是到现在仍未尝过他的美味,看他排的人愈多愈想试试看有多好吃,无奈啊,那条人龙实在长到教人腿软。 写小说很多年了,有时候衣沅也会忍不住做起“突然狂卖”的春秋大梦哩。就像租书店前的炸鸡排摊子,多少年来他的主人坚持独特好口味、天天辛勤,默默努力、即使没有什么惊人醒目的招牌,但数年如一日始终风雨无阻,时间一到就摆出摊子,将一块块费心腌渍过的鸡排酥炸,打造旷世作品般呈现给上门购买的客人。 勇夺网路票选第一名,或许只是迟来的正义,即使没有入口网站举办的路票选,老板也会一样认真炸下去。我想,那炸鸡排的老板一开始也不是想出名,他只是很尽责烹炸最美味、香脆好吃的鸡排罢了。命运的安排本就教人难以捉摸,怎知突然有一天就这么红了,一夕之间变成大排长龙、大卖特卖的知名小吃?! 说到底,炸出好吃的鸡排跟写小说也有点相通之处,看似一般的平凡工夫底下,蕴含不足为外人道的神秘配方,必须长久不懈的努力再努力,最后,加上一点点老天赏赐的好运气,才可能传香千里,流传恒远。 有了这番体认,每回经过租书店时感触良多,小摊子景况与以前不相同了,以前畅行无阻的骑楼老是被排队购买鸡排的人群挤到水泄不通。更夸张是,连日绵绵细雨的凉寒春日,不管雨大雨小、天冷天热,排队的人一样那么多! 排!排!排!挤!挤!挤!是怎样?现在台北县市全没在卖鸡排了吗? 皱起眉,拿出大婶逛夜市的本领,非常不顾形象地用力穿越重重人群,才得以进入租书店里,当下心中抱怨难免:以前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这儿卖,没必要挤成这样吧?真有这么好吃吗? 人,确实是奇怪的动物,没人等、没人排不想买,非要下大雨,刮起冷风才来人挤人,于是千辛万苦排到的鸡排吃到嘴里就是特别美味好吃。 呵呵,看到那一圈圈人群苦心孤诣守著冒烟的小摊子,我在租书店里总要幻想一下:如果这些人都是来抢租衣沅的书宝宝,那感觉多爽快啊! 嗟!这位大姐,你想太多了!还是回家去乖乖写稿吧,别再梦了!通常,幻想得太夸张时,天外就会劈来一道严厉如土地公爷爷的教诲,我也只能非常沮丧、十分失落抱起刚出的八卦杂志乖乖回家孵蛋去。 “坏男人”,是衣沅今年度新推出系列,新的系列意味新的挑战。 这系列写起来应该挺舒爽的,因为身边友人或多或少都碰过“坏男人”,藉此机会正好修理他们出口气咩。希望大家多多指教啰,不管你身边有没有“坏男人”,看小说来出出气也很有益身心健康啊! 刚孵出“周休恋人”的五月初,台北正好下著淅沥淅沥春雨,下啊下的,仿佛永远不会停。微凉的下雨天,恰是写作的好时节,天凉凉的,不太热,足够让脑袋维持恒温运作,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天气太炎热会导致衣沅大脑当机,很难写得出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一场绵绵春雨正好阻止我一心想出外赏桐游玩的计画,雨下太大,想到外出就头痛,于是,哪儿都不能去的我也只得关在家里跟电脑奋战了。 朋友问我为什么想写“周休恋人”?听起来好浮夸放纵,现代人对爱情已经太没信心了,没必要再鼓吹这种不必负责的爱情观吧? 其实,衣沅并不是鼓吹不负责任爱情,不是有本畅销书叫“认真玩个爱情游戏”?谈恋爱不要太死心塌地,不妨来点游戏、调皮的心情,再加幽默和宽容,能以健康轻松点的态度谈恋爱,未来不管结局如何,留下的回忆总是美丽一点。 夏天脚步愈来愈近,每到闷闷的午后,总有股不顾一切向海边冲过去的野心勃勃,几个好朋友约好了拜访位在美丽花东海岸的个性民宿,想到可以睡在靠海的石屋子,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的寂静夜里听海涛声睡著。 唉!想著又坐不住了,夏天真是屁股长虫的季节啊,衣沅迫不及待要冲到海边去了,下回说的故事关于“夜市”,男女主角都挺呛的,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