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信用卡》 第一章 “妈咪……妈咪……你在那儿啊?妈咪……你回答我啊……”童稚的叫喊声响遍整个宁静的山区,小女孩惊慌的脸上亳无血色,全身伤痕累累。她沿着被杂草覆盖的小径全力奔跑着,四周高耸的树木被山风吹得飒飒作响,彷若恶魔的笑声般回荡在她四周。她用小手捣住耳朵,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看。小女孩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她终于忍耐不住地嘤嘤地啜泣起来…… “快跑!快跑啊……”少妇尖锐的嗓音同样带有极端的恐惧,夹杂在沙沙的树叶摇曳声里,相互交错出凄凉诡异的气氛来。 小女孩听到熟悉的呼唤,四处寻找张望,但仍然找不到母亲。情急之下,她只能用童稚的语调反覆地叫着:“妈咪!妈咪……” “跑啊!快点跑啊!不要再叫了,他们快追上来了,你快跑啊!”少妇的语气是无力的,在空气中四散飘浮。喊叫声愈来愈低,终于完全静止下来,再也听不见了。 茫然的小女孩全身打着哆嗦,打从心底发出一阵阵的寒意;母女连心,她有预感,或许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着她妈咪了!再也见不到了…… “妈咪……”凄厉的喊叫声割破天际,小女孩跪倒在枯黄树叶铺盖住的泥泞地上,忍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刁钻!害我们差点失手。再跑啊!看你能往哪里逃?” 虽有阳光,却看不清来人的真实面容,他们的模样和童话故事里的恶魔一样恐怖,一颗颗阴森森大板牙向外翻出,咧开大嘴放肆狂笑。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近,冷冽的气息你漫着,小女孩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勖的声音。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爹地、妈咪,救命啊!爹地、妈咪……” “哈!哈!哈!……”丑恶的笑声在空气中散开,团团围住小女孩的身躯,如枷锁般禁锢得好紧好紧。她挣脱不掉,不由自主的一直往后退去。 “哈!哈!”笑声更加得意,更加狂妄。 “啊……”凄厉的惨叫声撼人心扉—— “晓语!艾晓语,醒醒!喂!快点醒醒啊,艾晓语——” 艾晓语感觉到一双纤细的手正拭去她从眼角滑落到脸颊的冰凉泪珠,焦急的叫唤声轻轻的在她耳边回荡,企图唤醒仍昏昏沉沉的她。 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尚可茵那张艳丽无比的脸庞正在她眼前不停的晃动着。 “你又作恶梦了?”尚可茵困惑地看着她,说:“这个恶梦深烙在你的脑海里已足足有十五年了,怎么会这个样子,你自己有没有研究过?” 尚可茵关心的注视着五官细致、我见犹怜的艾晓语。她那娇憨的气息、清新自然的亲和力,无时无刻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让人想去接近。就连好胜心极强、从小就在一群孩子里做大姊头的尚可茵也惜她如妹;纵使她们是同年龄。 艾晓语突然从床上跃起。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皱皱鼻子、深吸几口气,平复紊乱不已的情绪,朝着尚可茵甜甜一笑道: “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恶梦嘛!有什么好奇怪的?梦,人人都会作,还要拿来研究,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白、同样的结局……” “同样是你帮我拭去泪水,也同样是你叫醒我,又同样是你跟我一起研究这场梦。”艾晓语握住她的手,说:“可茵,我知道你关心我,一直以来也都很照顾我;我更记得我们在孤儿院那两年中共同鸡一张床的日子,加入溜冰团后又住同一间房,整整共处了十三年,可以说对彼此都很清楚。但了解归了解,我可不愿意连作梦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追根究底,要你替我头痛。” 尚可茵撇撇嘴,莫可奈何地叹口气,道:“真搞不懂,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求甚解’的好朋友?” “嘿嘿!谁叫我命好,碰上了一个正义凛然、喜欢穷追猛打、自信心十足、万事喜欢扛在肩上,又最喜爱保护弱小的好姊妹:”艾晓语调皮地伸伸舌头。 “小滑头!我真服了你。认识你这种人,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艾晓语甩甩头,贼兮兮地笑道:“什么不幸?你说的是哪门子的鬼话?你要改口说很幸运!你要对全世界的人说:能认识艾晓语是你尚可茵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不幸!”尚可茵不甘示弱地反击。 “幸运!”艾晓语大吼。 “不幸!” “幸运!” 两人笑闹着,又同时抱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哎呀!痛死人了。”艾晓语呻吟地哀叫。 “喂!你没事吧?”尚可茵坐起来,紧蹙眉头审视着她。 “你别瞎紧张好不好?我是说我的肚子笑得痛死了。” “可恶!你居然寻我开心。”尚可茵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小气鬼,喝凉水!”艾晓语逗弄着她,却见她表情凝重。“真的生气啦?”艾晓语也停止了说笑。 “骗你的!”尚可茵狡猾地给她一拳。“哇!”她还加上一个惊天动地的叫声。 “被打的人都没有叫出声来,你这个打人的人倒是喊得惊天动地的,你的脑袋坏了啊?”艾晓语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快点收拾!都已经来不及了,你还坐在地板上?快一点啦!都已经五点钟了。”尚可茵语无伦次地叫着。 “五点?”这回换艾晓语欲哭无泪的说:“完了!毁了!糟了!这下不被教练骂死才怪。” 两人急匆匆地刷牙洗脸,将练习的服装、冰鞋摆进袋子里,三步并二步地往距离宿舍二百公尺远的溜冰练习场狂奔而去。 艾晓语任意驰骋在冰面上,尽情舞动自己的身躯。她毫不费力地跳跃、旋转,动作干净俐落,毫无瑕疵。 她从六岁起开始接受一连串的严格溜冰训练。当第一次穿上属于自己的冰鞋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今生的最爱;她原意用一生的时间与精力来投入这项运动。个性活泼、没有心眼的她,每当穿上冰鞋,站在冰面上畴,就畲燮成另外一个人似的;随着古典乐曲的旋律前奏摆动飞舞,她那优雅的动作、沉稳高尚的气质神韵,深深吸引在场边围观的人,以及在角落练习的其他团员。她幻想自己正优游于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压力,尽情的展现自我,让自己和观众享受一次最完美的演出盛宴。 “太棒了!晓语,你表现出来的优美溜冰动作,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无懈可击!”所有的团员均鼓掌叫好,弄得艾晓语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她顽皮地吐吐舌头,怪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啦!有些动作依然不够完美。我还得改进呢!你们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 “晓语,不是我们夸你,是你表现出来的感觉真的很棒!每回你在冰面上表演,那份优雅的艺术感和平稳的技术展现,可以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我想,就目前溜冰界来讲,你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这次全国比赛我最看好你跟可茵,你们绝对能够挤进全国女子溜冰的前二名,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杯的比赛,替我国拿到奖牌,然后再进军三个月后的奥运,到时候你和可茵一定可以扬名国际的。”一位团员由衷的说道。 艾晓语侧头看着不发一语、若有所思的尚可茵,开口说道:“要说是可茵会跻身国际大赛的前几名,这话我还相信;至于我吗?可能还得加把劲。你们都知道可茵的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三圈半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她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所以可茵才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艾晓语用手肘撞了撞她,说:“喂!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尚可茵回过神来,拨拨微乱的波浪发丝,说:“我的能力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她抬了抬下巴,一脸的神采飞扬,虽然让人感觉她是骄傲的,但事实上她的确拥有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实力。 艾晓语用支持的眼神殷殷注视她。她们两人从小就喜欢黏在一起,有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深厚友情;从刚开始只是在冰面上互逐嬉戏,以至于到今天有跻身国际运动员的能力,这其中她们历经过摔跤、跌倒、撞得鼻青脸肿的痛苦过程,但她们总能咬着牙、吞下泪,二地熬过了。她们互相安慰、互相激励、互相打气,也勇敢地朝自己的目标努力迈进。 尚可茵左手扶着栏杆,右脚的冰刀用力来回地划着冰面,吱吱声相当刺耳。她低着头,剖析自己一贯的舞步;空中旋转三圈半虽是高难度动作,但有资格跻身国际的溜冰选手似乎都做得到,若想要先声夺人并且取得冠军的宝座,必定要有更难的技巧来作为后盾。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尝试空中旋转四圈的动作,但总是不能做得很完美。纵是如此,却无论如何一定要练成功,因为这是她扬名名圆隙的一项利器。 尚可茵滑向冰场中央,身影开始急速地转动着,一次比一次更为激烈。她舞得如痴如狂,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 大伙儿全屏息以待,静静地等着她表演最重要的动作——空中旋转四圈。 她轻灵的身影一跃而起,但并未如预期般的安全着地;她身形不稳,一个踉跄便摔卧在冰面上。 “可茵,你要不要紧?”艾晓语起忙滑过去,扶起了她。 “没事!我还要继续尝试。”尚可茵拨开她的手,再度滑进冰场中央,仍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尚可茵拼命地这么告诉着自己。“冰刀只是我驾驭的工具,我一定可以控制住冰刀,我会成功的!对!我一定得成功,我要每个人都追不上我,我将是溜冰界人人望尘莫及的巨星!” “邵夫人,你觉得如何?”高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从头到尾都细心观察所有团员的练习过程。 女的是这溜冰团的支持人邵孟情;男的是专程由美国聘请而来、整整训练选手十余年的知名溜冰教练伯斯先生。 年届五十的邵孟情,专注地凝望场内所有选手的一举一动。她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的气质,一眼望去就可以立即判断出她绝对是出自名门;如今,她的神色却是变幻不定的,一会儿是满意的赞叹声,一会儿又皴起眉来直摇头。 “晓语这个孩子颇有大将之风。她的动作流畅,所有的编排也都能一气呵成, 虽然仍有一些动作上的瑕疵需要改进,但只要她勤加练习,应该可以弥补过来的,看她的演出真是视觉上的一大享受,她确实有吸引观众目光的本事;反之,可茵就显得急躁多了!她太在乎高难度的动作,老是想要拼命完成它,却忽略了另一项要素——艺术的气息。她的表演虽然精彩,但也很令人替她担心。伯斯,你该给她一点建议。”邵孟情侃侃地分析道。 “我也深有同感。放心吧!我会特别注意她的。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倒真有夺标的本领。” “那一切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邵夫人,你确实有高人一等的眼光,当年能从助养的孤儿 院里挑出这两个有天分的孩子来,也原意花费巨资栽培她们,她们能有今日的成就,你功不可没。” “不!是她们原意吃苦,也比别人投下更多的时间与心力来练习,所有的成就 该属于她们自己,我不能居功。”邵盂情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的眼神里包含很高的期待。“说实在话,我相当期望她们俩能替我一圆年轻时的梦。” 音乐声流泻在整座溜冰场内,只见大家又开始忘情地挥汗练习。 美国洛杉矶的某一区。 . 这里是离市中心相啻遥远的偏僻地带,过往的行人及车子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这地方一直有着绘声绘影的无稽传说,更让一般人不敢靠近一步。 尤其是那幢建筑在山坡上五层楼高的公寓,它孤零零地矗立着,虽不至于到达断垣残壁的地步,但因经年累月的失修,显得十分斑驳不堪,总有一股掩盖不住的苍茫意味。 结果这里成了一些不良少年在此贩毒、吸食大麻的犯罪温床。据调查,过有一大批的枪械藏在这座公寓里头,当地的警方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邵南星、楚扬,和美国联邦调查局所精心挑选出来的二十多名干员,埋伏在这个地方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其间虽然看见不少奇装异服、标新立异的美国人、华人,和各色人种的外来移民不停的进进出出,但指挥全局的邵南星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他沉着地等待着,等待最重要的人物出现——美国华人帮派首脑古天涯。 “南星,情报真的正确无误吗?三天了!那个古天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楚扬沉声问道。 邵南星扬扬浓眉,亮如星子的眸子冷得吓人。“_消息不合有错的,古天涯绝对会现身。这几天是他们分脏的好日子,各地区的主要人物都会出现,他怎么能够不来?要是没有他来压阵,就算是自己人,这群人渣也必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楚扬明显地感受到他压抑在胸口的怒火,眼前的他虽然外表平静,但内心的愤恨却有如浪涛般汹涌翻腾。 楚扬闭了闭眼,不忍回想三个礼拜前所发生的惨事——为了获取这份珍贵的情报,他们损失掉三名大将,而其中一个是邵南星的生死至交,也就难怪邵南星拼了命也一定要捉到古天涯了。 袖珍型的无线电对讲机传来低低有节奏的鸣叫声。 “来了!”邵南星瞬时全身僵直,神经绷得很紧。 “南星!”楚扬不安地望着邵南星,心想: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以往的任何一次行动,他总是一副谈笑风生、轻松自如的神情,但是这一次他郜把自己的神经绷得那么紧;这是因为他太在乎了,而这种在乎的情绪,会让他的判断力发生偏差的,因此楚扬不得不用眼神来提醒他。 “我知道。”邵南星感激的一笑,道:“我会冷静下来的。” 公寓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从车上下来四名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他们的一双手都摸着腰间,似乎随畴准备掏出手枪给侵袭者致命的一击。他们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恭迎那仍坐在车内的最后一名男子下车。 男子及肩的头发用发圈束住,高挑的身材穿着紧身的黑色衣服,展现出他壮硕的体格。而此畴天空早被黑幕所笼罩,但下了车的古天涯郜依然戴着墨镜,像个鬼魂般的令人生畏。 突然卷起一阵阵的冷风,冷飕飕地,但没有人敢缩起身子,他们全部挺直背脊立在古天涯身后。废墟般的死寂和神秘的黑暗笼罩大地,气氛闷得简直叫人无法呼吸。 古天涯终于行动了!他举起右臂一挥,紧闭的大门立刻‘刷’的一声打开了。他和身后的四名保镖随即隐没在这座五层楼的公寓里,门又再度关上了。 “古天涯果真是日月教的第三号人物。”楚扬从望远镜里看到他右臂的衣袖上绣有杠色的火焰记号,那代表着他在日月教里的身分。 红艳的火舌向上攀升窜烧,吞噬大地的野心正是这记火焰所代表的意义。 邵南星点点头,道:“这下子更能确定,家傲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没有一丁点的偏差!这十年来所发生的数椿重大案件,日月教应该都脱不了关系,而美国的华人帮派大概也全被日月教给控制住了。” 楚扬倒抽了一口气,说:“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帮派组织?势力居然大得吓人。甚至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燕法进入他们的内部组织,日月教的组织真是严密得可怕。” “家傲的命也只能换到古天涯的一点皮毛资料罢了。狡猾奸诈的古天涯已经够难应付的了,单单要打击他,我们就付出了庞大的心血,而他郜只是日月教的第三号人物!他的上头过有蓝色火焰、金色火焰等日月敦的主要领导人。但是除了古天涯之外,我们连他们的长相都过不知道呢!” 邵南星笑得好冷,道:“就算如此,这个胡作非为的帮派过是一定得铲除。” 楚扬虽深表赞同,但他心理也有数,想要将日月教连根拔起,或许得牺牲无数的生命来换取。 “楚扬,我们行动了!”邵南星迫不及待地用无线电对讲机下了行动的指示。 “等等!”楚扬按住了他,道:“再等一下,先别冲动。” “楚扬!”邵南星按捺不住的低声怒吼着。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如果时机不对而打草惊蛇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楚扬的话提醒了邵南星。没错!现在的状况决不容许出错,否则先前所花的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冷静点!清醒点!邵南星教自己千莴别失了方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古天涯走出大门。 时候到了!这正是他们最疏于防范的时刻。 在公寓四周埋伏的人员全接到邵南星的指示,披挂好具有强大火力的武器开始行动。 邵南星等人从建筑物的四面八方慢慢靠近,准备来个一网打尽,让古天涯及那些黑道人物没有半点逃脱的机会。 伴随在古天涯身边的四名保镖,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闷哼一声后便全部倒地不起。 古天涯料不到有这突来的状况,脸上闪过一丝短促的惊慌,随即转身往屋子里头退去,里头立即枪声大作,子弹像雨丝般密集的往屋内射去。 在枪林弹雨下,日月教的人全都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倒地的到地,哀号的哀号,这次的突袭行动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而屋子里的陈设也让冲进去的情报局人员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小型的枪械弹库嘛!“古天涯呢?”邵南星侧身躲过敌人的反击,问着对面的楚扬。 “刚才明明看他进了屋,找了半天郜不见人影。” “他不可能逃离我们的对锁,一定还躲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就算用挖的,我也要把他给挖出来!” “我们分头去找。” 邵南星、楚扬分头去找古天涯的藏身之处。 突然,肆无忌惮的笑声挑衅似地扬起,古天涯双眼布满血丝,脸被火光映照得满面通红。他立在二楼栏杆前,看着眼前的一片凌乱说道:“邵南星,你想捉我?等下辈子吧!” 轰然一声巨响,火花爆烈,熊熊火焰开始直冲窜烧,古天涯的身影也消逝在烈焰中。邵南星见火势猛烈,立即下达撤退的指示。一团烈火顿时吞没这座五层楼的建筑物。 “楚拐!这里由你来负责,我再进去里头看看!古天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待毙。”邵南星往浓烟密布的公寓里走去。 “你站住!你疯了是不是?你进去找什么?灰烬?那团烈火自会将古天涯烧得尸骨无存,你又何必进去,更何况等会这栋公寓很可能会爆炸;你别忘了这可是一座火药库,你想进去送死是不是?”楚扬一边指挥混乱不堪的现场,一边对邵南星大吼着。 邵南星的身体因气愤而微微地发颤着,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他对楚扬的劝告置若罔问,只是坚定不移地向前迈开步伐。 他必须放手一搏!就算拿生命当赌注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次要是仍然捉不到古天涯,往后势必会更加困难重重,花费的心力也会比这次多上十倍、百倍;而今好不容易才取得如此良机,无论如何都不该轻言放弃。 楚扬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重返摇摇欲坠的公寓。 霎畴,极远处的上空传来隆隆的巨响,那是直升机所发出来的声音。 受遇特殊训练的楚扬,隐约听到火焰中传来细微的子弹掠过声。 “老天啊!”楚扬暗自叫道:“这么大的火居然还烧不死他!真该送古天涯一个九命怪猫的称号。” 直升机由远处渐渐飞近,在大火中的公寓上空不停地盘旋着,而直升机上的人正朝下方扫射一发发的子弹。 “该死!”楚扬骂了一句,抛下现场的指挥工作,奋不顾身地直往火焰团里冲。他一边狂奔一边拼命祈祷,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挽救。 那直升机是属于日月教的,而子弹扫射的目标正是邵南星啊! 轰隆隆的巨响掩盖住楚扬叫唤邵南星的吼声,而本来一直停留在上方的直升机郜突然转向,开始朝西方飞去。藉着熊熊火光,楚扬终于看清楚直升机的座舱中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钢索来,而古天涯正攀附在上头。 他嘲弄似的对地面上的人群嚣张地吼着:“邵南星,你绝对赢不了我的!胜利 永远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就好好等待死神的降临吧!” 直升机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但楚扬知道,这宛若特技般的表演对古天涯来说只不过是离虫小技罢了。 “楚扬!你楞在这裎做什么,还不快去追。”此畴邵南星气喘吁吁地由里面冲出来;他没有任何损伤,只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被烟给薰黑了几处地方。 楚扬一把拉住他,气急败坏地嚷道:“今天到此为止吧!你听我说,我们的收获也够多了,就先留古天涯一条狗命,过阵子再收拾他吧!” 楚扬忧心的眼神焦躁地盯着他;他实在太反常了!已经失去往常客观冷静的判断力——余家傲的身亡对他来说实在是打击太大了。 邵南星终于疲累地叹口气,眼眸里的失望令人感到凄凉。“对不起!”他轻轻地道着歉。 “没事就好。”楚扬拍拍他的肩,道:“别忘了!我们也是好儿弟,也是有生死与共的情谊对不对?” 邵南星感激地对他一笑,搭着他的肩,一起离开这个火焰将熄、残破不堪的伤心地。 台湾。 “好了!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全体集合——”伯斯教练对场内所有选手大声地叫唤,五男五女立即停下脚步聚集在伯斯教练的面前,静待他接下来的指导。 伯斯教练有着满头灰白的发丝,严肃的面孔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丝不苟的行事态度更塑造出他专业的权威。 曾经在溜冰界叱咤风云的他,确实拥有丰富傲人的教练经验。数十年来,在他全力指导下的溜冰选手个个都有非凡的成就。而对他来说,艾晓语和尚可茵是他近年来的心血结晶;纵使她们未曾在正式的国际大赛中露遇脸,但他深信,双十年华的她们必定能展现一鸣惊人的实力。 而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先取得代表台湾参赛的二个女子花式溜冰名额。 “一个星期后就要举行台湾代表的资格赛,这一仗相当重要,大家务必要全力以赴的去争取,知道吗?” “知道!”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事实上,每个人早就摩拳擦掌地等待迎接这场硬仗了。 “还有,不用太紧张,要以平常心来面对,如此才能发挥平日的训练水准。”伯斯教练走向男子选手欧立修的身旁,鼓励似地轻轻开口道:“立修,不要把比赛看得太严重,尽量放轻松些!你最吃亏的地方就是个性上太放不开,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舍影响到你的出赛水准。”他又侧头对练习双人花式溜冰的林杰威和白漫凌指正地道:“你们的默契仍有待加强,今年的比赛就把它当成是一个经验。你们的年纪尚轻,只要多磨练一下,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伯斯教练一针见血的纠正各人的缺点,他希望每个人都能达到最好的境界。 “晓语。”伯斯教练含笑的看着她说:“你只要保持一贯的心态,就绝对可以达成你想要的目标。” “好的!”艾晓语也甜腻的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大型的比赛,不管这次是否能顺利取得代表权,她只求能无拘无束的在冰面上尽情演出,其他都是次要的。 “可茵!”伯斯教练面色有些凝重的说:“你必须知道,艺术与技术的分数比重是相同的,但我发现你太执着、太注重于表现高难度的技巧,这对你而言并非是件好事,反而让你整体表现不够顺畅。你的能力在所有团员当中算是潜力最好的一位,我也相当看好你,但你在心态上郜有调整的必要;你不要满脑子地想控制冰刀,要将溜冰当成是一种享受、一种兴趣,而非驾驭它。唯有如此,才有办法把你本身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 他虽然语气有点严苛,但字字句句郜全是发自内心的建言;爱之深,责之切.这也是他对她的殷切期望。 尚可茵垂下头,脸上是阴晴不定的表情。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但这并不代表她赞同伯斯教练的见解。她心里在呐喊着——太可笑了!要她把溜冰当作是一种休闲的兴趣而已;试问,兴趣能够当饭吃吗?兴趣就能让她随心所欲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吗?光是唱高调,对她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她十多年来艰辛地努力练习,所为何来?还不是想得到扬名国际的机会,进而获得与利。对于溜冰,她只有一种定义——那只是她用来争取名利的工具而已。 没有身世背景的小孤女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希望全都放在这上头了。 而尚可茵也早就作好了打算;她会让教练自动收回那番话,她会让教练对她刮目相看的! 尚可茵温驯地对伯斯教练点点头,她不想节外生枝。 “教练你放心,这次选拔赛中的二个名额中,有一个铁定是可茵的。”艾晓语对自己没抱持多大希望,对尚可茵倒是自信满满。 “谢谢你!”一直低着头的尚可茵终于抬起脸来,给了艾晓语一个无所谓的笑。艾晓语这才稍感放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尚可茵要的是鼓励而非打击啊!“晓语、可茵,杜院长在休息室里等着见你们雨个!”助理教练高新平喊着。“呀呵!”艾晓语欢呼一声,拉着尚可茵直往休息室里冲。 “院长!”艾晓语大喊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并且将整个人都投入杜院长的怀里,依偎地撒嫣着说:“您好久都没来看我们了!” 杜院长宠溺地抚摸她那乌黑亮丽的长发,笑容可掬地说道:“你们这阵子为了比赛而加紧练习,我不想妨碍你们,让你们分心。”她捧起艾晓语那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庞,问:“练习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啊?” “怎么每个人都问我相同的问题呢?”她嘟起嘴,咕嚷地道:“我的目标是——尽力而为” “这也没关系啊!只要你尽力就好了。”杜院长最疼爱的就是她了;虽然艾晓语和尚可茵只在育幼院里生活了短短二年左右的时间,之后她们就被邵氏集圆接走了。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她依然会风尘仆仆地从花莲赶到台北,看看她们是否一切安好。 “院长。”一直立在门边默然不语的尚可茵,此畴才静静的唤了一声;没有激动,郜带着些许的敷衍。 育幼院出身——这是她一直想抹灭的记忆,或许终其一生,她都必须想尽办法跟这种不名誉的背景战斗。 “可茵,一切都好吧?” “我们都很好,谢谢院长专程跑这一趟。”她勉强地对杜院长一笑,说:“对不起!我还要赶着去练习。”她的身影立即从休息室里消失。 “她这阵子太累了,院长,您千莴别放在心上喔!”艾晓语赶紧替尚可茵解释一番。 杜院长露出苦涩的笑容来——她当然不会介意尚可茵的冷淡对待;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是个孤儿的窘境与打击?尤其是心态上一直无法释然、个性向来敏感的尚可茵。 “对了!晓语,那倜玉佛你有没有带在身上?”杜院畏突然问道。 “有啊!我保存得很好,也一直都不离身。院畏从小就告诫我了嘛!您说这个玉佛是我的守护神啊!”艾晓语从领口掏出一个晶莹璀璨的翡翠玉佛来,握在掌心中可以感到冰凉沁骨,一望便知这块翡翠身价不凡。 “收好它!还有,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拿出来,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杜院长的目光竟是意味深长的。“这个玉佛或许是让你找到亲生父母,及了解身世的唯一线索。” 父母?艾晓语足足楞了十秒钟依然反应不过来。 父母!这个熟悉郜又陌生的名词。 她也曾经编织过与父母相逢畴的情景;有欢欣喜悦的,也有悲情难耐的……,但十多年的畴光匆匆流逝,她所编织出来的情景郜一个也没有发生过。 幻想嘛!幻想总是会破灭的。近年来,艾晓语倒也不再认真的去研究自己的身世问题。 “院长,我一向都很想得开的。”她收起忧伤的情绪,用力吸吸鼻子,重新展开笑容来.说:“其实我不该再贪心奢求了,我有您疼我,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杜院长的眼眸中尽是疼惜之意,也为由晓语眼底闪过的无奈感到心痛。 她将晓语搂进自己的怀中,心想:愿上苍保佑,赐福给这位善良的好孩子。 第二章 美园洛杉矶。 “他们还是查不到任何有关古天涯的消息吗?”邵南星的拳头重重地槌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整二个礼拜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不能放任古天涯继续逍遥下去,否则事情将会更棘手,而终至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外号黑狼的杰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精明的绿色眼眸不停地闪烁着。在美国情报界打滚将近三十年的他,当然深深明白捉不到古天涯的严重后果;还有,如果让古天涯潜逃出美国的话,想要布线再捉回他又得花费更庞大的力量。陷入沉思的僳克默默地不发一语。 “傈克,让我去!他的习性只有我最清楚,由我来布局,我会让他掉进我的陷阱,他逃不掉的!”邵南星向他的上司开口要求。 “不行!”僳克这回倒是想都不想,斩钉截铁的严词拒绝了邵南星。 “僳克!”邵南星不放弃地开口,郜又被傈克阻断。 “古天涯目前的处境可以用强弩之末来形容,全美国各地的警察都在全力通缉他,而他现在一定躲藏在日月敦的某个据点,做最后的挣扎;也就是说,此刻的他是最危险的!狗急跳墙这四个字的意思你该懂;狡猾奸诈的古天涯如今就像是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会引爆。而那威力必定十分惊人,我们不可以莽撞,更不能盲目地去涉险,否则反而会掉入他的诡计里。我们只能耐心地等,等他自己沈不住气,等他自己先露出尾巴来;也唯有如此,我们才会有胜算。” 杰克的话不无道理。而楚扬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他只是凝视面色沉重的邵南星——他不会甘心的!更不可能轻易收手。他们全担心邵南星会沉下住气私自跑去逮古天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失去冷静的他绝非古天涯的对手。 杰克何尝不明白?所以这两个星期以来,搜查古天涯的行动都没有让他参加。 邵南星并没有继续坚持己见下去,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倒在沙发上,说:“我很明白,以我现在的状况,可能真的无法对付古天涯。为了下再增加你们的负担,这阵子我不会强行私自行动,我会照你们的指示去做。”他无奈的轻道。 杰克嘉许地点点头,稍感安心。“很好!看情况,再过不久你就能恢复往常的水准了。” 楚扬倒了杯酒递给了邵南星。“放轻松点!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真的足太累了!所以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好好的休息,把自己的体能调整到最佳状态;擒拿古天涯仍然得靠你!” 邵南星将酒杯里的白色液体一仰而尽。“在这段休息的日子里,我会仔细想想下一步的计画。” 杰克从抽屉里抽出一对信交给了他,说:“台湾来的急件,刚刚收到的,你拿去看看。” 邵南星撕开信对,看完内容后,说:“妈咪寄来的,她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我要是再不回家的话,她说她会立刻登报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他当场愁眉苦脸地。 楚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闲闲地笑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楚扬!你少幸灾乐祸的!我看你也奸不到哪里去。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三天,你妈咪的追踪电话一定准时到达,她若不狠狠地臭骂你一顿的话,我就随便你!”邵南星胸有成竹,笑眯眯地回答他。 楚扬捣住耳朵,那样子就好像他母亲已经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垮下来的脸可称得上是难看至极。 “o k!就这么决定。”杰克不容邵南星反对地说:“追踪古天涯的行动就由我来指挥调度,这段日子你就先回台湾探视父母;算起来,你也将近一年没有回去过了,也难怪他们要生气。” “可是——” “别婆婆妈妈的了!难得捞到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你还下懂得把握!你就听杰克的,别再三心二意了。”楚扬可是比他还要着急。 “你有什么企图?瞧你那副急样,好像巴不得我赶快离开美国回台湾似的。”邵南星翻翻白眼,看着一脸奸诈的楚扬,说:“你这个家伙!脑筋转得可真陕;要我先回台湾,让楚伯母逮住我,然后拉着我问长问短地做疲劳轰炸!你可真有良心,拿我当代罪羔羊,替你被臭骂一顿。喂!你可真的是有难同当的好儿弟。” “别这样子讲嘛!我才没有那么卑鄙,只下过是想拜托你走一赵,顺道替我看看家里是否一切平安,只是如此而已呀!” 邵南星悲惨地摸摸鼻子、挖挖耳朵,心下甘情不愿地道:“我的耳朵要是长茧的话,你看看我会不会轻易饶了你!” 杰克用爱护的眼神,看着这对正在抬杠的得力部属。他一向信任他们的能力,也深信只要有他们两个帮忙,再怎么刁钻、难办的案件都能迎刃而解。 “台湾?”古天涯震怒的咆哮:“有没有搞错!挑这种时间叫我回台湾?不!我不同意。” “你没有反对的余地,组织已经下了命令,要你立刻动身。”电话里传来的语气已经有点下耐烦了。 “韦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为什么突然要调我回去?”古天涯仍下枚弃地追问;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下轻言离开美国一步。 邵南星!这个令古天涯咬牙切齿的名字,突然从他的脑海闪过。 这几天他寝食难安、食下下咽,更常常在睡梦中被这三个字给惊醒。 如果他现在离开美国一步,下正表示他输了?输掉这十年来在美国所打下的江山。 他双手的指关节被他弄得卡卡作响,脸上的肌肉更是下由自主地抽动着。不!这个仇他不能不报!他自十岁起涉足腥风血雨的江湖生活,十五岁开始在日月敦内崭露头角,至今虽然只有三十岁,却从没有遭受过这种挫败与奇耻大辱.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这阵子他夜夜难安,满脑子全是构思复仇的计昼。就等待最佳时机给邵南星致命的一击,但组织却要他回台湾。 “喂!你到现在还下死心啊?本教在美国的地盘已经被破获得差下多了.你居然还要在美国赖着下肯走!你还嫌下够凄惨是下是?”电话里的声音转成揶揄。 “韦海——”这个人在日月教里只是蓝色火焰的传令兵,竟敢以如此态度对他,他的忍耐已到达极限。 “哼!别对我吼,也别把怨气发到我头上来!事实就是事实,任谁也改变下了。哈!你也该庆幸了,组织居然没给你严厉的惩罚,反而让你回台湾另有任务,你还有什么下满意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条千古不变的定律。即使他的谋略机智在日月敦内可说是首屈一指的,也不管这些年来他为日月敦立下多少功劳,却仍然禁不起一次的失误。一次的失败就让他尝到威名扫地、冷嘲热讽的滋味,甚至连一向畏他如天的韦海也胆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想稳住自己在日月教的地位,他就必须要全力反扑;从哪儿失败就得从哪儿再站起来——邵南星就是他唯一的目标! “替我转告组织,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日月敦将重新掌控美国华人帮派。”古天涯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韦海短暂的沉默后,说:“你敢抗令,显然你是下把敦规放在眼里了?”他强硬地道。 “我没有——”古天涯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正确地说,是他根本下敢再有异议。 “既然如此,你就按照指示去做,详细内容等你到了台湾之后,自然有人会转告你。” 台湾。 晨曦乍现,肩并肩的两个身影正沿着行人红砖道走着。多运动让体能达到高峰,是艾晓语和尚可茵每日必备的自我训练课程;四至五分钟的自由花式表演,绝对是需要体力的。 “休息一下好不好?也不晓得怎么搞的,老是觉得头昏眼花的。”艾晓语弯下腰去急遽喘着气,香汗淋漓。 “你该下会是着凉了吧?老天!过几天就要比赛了,可没有时间让你感冒。” “我知道啦!”艾晓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随地就坐在有树荫的红砖道上。清晨五点半,马路上的车子更是寥寥可数,这个时候绝对下会有人用怪异的眼光打量坐在红砖道上的她。 “喂,你也淑女一点嘛!大马路上席地而坐,难看死了。”尚可茵可不想跟着她丢人现眼。 “有什么关系?现在又没什么人车的。不会有人指指点点的啦!你也坐啊——” “我才不要呢!” “那你就站着继续虐待自己的脚吧!等我顺顺气,脑袋灵光了,再回去。” 尚可茵拿她没办法,站在她身旁陪伴她,不过嘴巴仍然不断的抗议着:“真的很难想像,在溜冰时你那模样是高贵无比、不可侵犯的,结果一离开溜冰场,你活脱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简直就是双重性格嘛!”她咕哝哝地抱怨着。 “老大姊,我求求您就别再嘀嘀咕咕了!等绿灯一亮,我们就过马路回宿舍去好不好?”艾晓语一边槌着那双匀称的长腿,一边回应街呵阅的抱怨。 “老大姊?”尚可茵双手环胸,怒目相视,道:“你叫我老大姊?”她特别加重那个‘老’字。 “对啊!也只有‘老人家’才会喋喋不休的念个不停。”艾晓语早预备好了起跑的姿势:她得机灵点,尚可茵那双拳头的力道可是不轻的。 这时,一辆艳红的跑车突然如旋风般急驶而来,快得吓人。 令人十分怀疑那位驾驶的眼睛是否色盲?他难道看下见现在是红灯吗? 尚可茵和艾晓语全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喇叭声给震慑住。 车子却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它依旧风驰雷掣的急驶而来,似乎想强行通过十字路口,甚至不管正站在斑马线上的两个年轻女孩。 出于本能的,尚可茵拉了艾晓语一把,并顺势推开了她。 或许驾驶者终于良心发现,车子突然来个急转弯避开了直接的冲撞,尖锐的煞车声响彻云霄,但是车头依然扫中了来不及闪避的尚可茵。 “可茵——”艾晓语凄厉的尖叫出来,并立刻飞奔到街可茵身旁。“伤到哪儿了?”她的声音颤抖着,紧张得冒了身冷汗。 “还好啦!”尚可茵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她用手按住右小腿,一条十公分左右的裂痕正不断地渗出鲜血。 “你的脚流血了!”艾晓语眼眶湿润,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别紧张!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尚可茵反倒柔声安慰她。 “既然没事,那就好!我可不奉陪了。记住!以后过马路眼睛要睁亮点.命只有一条,可不是每回都能那么幸运的。”由车上走下来的驾驶以冷冷地、带着谴责意味的声音在她们身后说道。 “什么?”尚可茵和艾晓语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她们同时回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人有着一头黑缎般的及肩长发在清晨的和风中微微飘动着。他深邃的轮廓是满吸引人的,但那一身冷傲的气息却又带着几分诡异,令人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北极的冰柱,有种无法言喻的阴森难测,不由令人望而生畏。 尚可茵的心神有点恍惚了;这一刻,她如陷入一张网子里,就算再怎么挣扎、怎么呼救都挣脱不开,反而被裹得愈紧,令她快无法呼吸了。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你看不见是红灯吗?你还要硬闯!你到底懂不懂交通规则呀?我们都还没说你呢!你居然恶人先告状。喂!我要你向我们道歉。”艾晓语拭去眼角的泪水,也不管那男人的脸色是多么的暗沉可怕,散发出十足的嗜血气息,她仍下畏惧的据理力争。 一抹骇人的光芒在他眼底闪烁,很深、很沉,深沉到无情的地步,更甭提他有任何道歉的举动了。 “喂!你几时又变成哑巴了?”艾晓语无论如何也要他低头道歉。 “晓语!”尚可茵嗫嚅地喊着她,拉扯她的衣角,阻止她继续开口。 尚可茵感到不对劲!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不对劲。看他的外表、谈吐以及不可一世的强悍气势,在在都显示了他绝不是一个正常人!尤其是他那眼底的光芒更不是正常人所能散发出来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将眼光移到尚可茵身上。他仔细地打量她,那艳丽的容颜令人激赏,而且看来她不只单有外貌,想必智商也不低。 “喂!你快点道歉。”艾晓语才不理会尚可茵对她又拉又扯,拼命暗示要她住口的举动;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要下是可茵推了她一把,现在倒下去的人不会是可茵而是她自己,搞不好还已经气绝身亡了!而这种下遵守交通规则的人渣还不知这会危害多少人命,不告他蓄意谋杀就算是便宜他了!他居然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肯说。 艾晓语仰首逼视他;她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不道歉就休想离开半步!“你快走吧!不然警察来了,你就脱下了身了。”尚可茵手搭在艾晓语的肩上,吃力的用左腿站起来,并催促他赶快离开。 “可茵!”艾晓语吹胡子瞪眼睛的!怀疑她是不是把脑袋给撞坏了? 这回他倒是没有异议地立即上了那辆红色跑车,油门一踩就呼啸而去。 尚可茵楞楞地、不舍地望着那抹从视线中消失的红色。 “你是怎么回事?吃错药啦!你的腿是被他撞伤的,你还放他走?”艾晓语简直气得快吐血了!被他撞伤了腿居然还轻易地放走他,甚至连最起码的道歉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尚可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对这名陌生的男子,她的心思全被期待给占满了,至于期待什么?她又不敢深入去想。他只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和他的缘分可能也仅止于这次的惊鸿一瞥,或许这辈子他们都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哪里晓得命运之神正作弄着她?她连作梦都不曾想过会因为这次的邂逅而毁了她的一生…… “你也知道要回来?”邵孟情佯怒地瞪视提着皮箱刚踏进家门的儿子,“我还以为你把家里的两个老人全给忘了!” 放下皮箱,堆出满脸讨好笑容的邵南星见情形不妙,拼命地向正坐在大皮椅内抽着雪茄、看报的邵叩舷使眼色、求援。“爹地!” 邵叩舷继续埋首报纸堆里装作没听见?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冒险介入他们母子之间。孟情隐忍一年的怒火已达到最高点,他要是不识相的替儿子求情的话,后果可能是——比儿子死得更惨烈!唯今之计,只有明哲保身做壁上观,谁叫儿子愈来愈不像话,把他妈咪的话全不当一回事。 年轻时的邵叩舷就有个相当富裕的家境,可以说三辈子都不必为吃穿发愁,而邵家的人更视他如命,将他捧成天之骄子。但他总有一丝还憾——当初他胸怀大志的去报考警官学校,想一偿为民除害、保家卫国的夙愿。不料,一向无往不利的他这回却踢到了铁板,无法称心如意;并非是他能力不足考不进去,而是因为邵叩舷是邵家三代单传——唯一的男孩。 上至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亲戚、朋友,下至公司所有员工、在邵家帮佣的下人们全卯足劲的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强迫他从学校退学,放弃这个伟大的宏愿;他们可不能让邵家断了后。拗下过强大的阻力,邵叩航终于屈服于亲情的压力之下。 尔后,他娶妻孟情——一位才华洋溢的名门闺秀;钟情于溜冰运动,并且是最有希望得到奥运奖牌的年轻女子,却因为一次不知道是蓄意,或是偶发的交通意外事故而被弄伤了腿,也撞碎她满怀的雄心壮志,而她一心所系的溜冰事业也到此为止。 后来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基于有志难伸的共同心理,他们决定把自己无法完成的心愿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他们说好,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必将女儿训练成一位扬名国际、为国争光的溜冰女将;但若生下的是男孩,那就让他继承父志,成为打击罪犯的克星,以你补他们的还憾。 不过这些计画的前提——当然是必须获得儿子或女儿的同意。 结果天从人愿,邵南星真的秉承父志承续了他父亲的宏愿,再加上邵叩舷的好友陆腾——曾任台湾情报界的最高总指挥;虽然他在三年前就退休了,但与各地的情报界首脑仍有来往。也是经由他的牵线,邵南星才会到美国与杰克共事。 三年前,邵南星临去美国前,邵孟情与他达成协议,每半年至少要返回台湾一次;三十岁之后就必须完全退出这个圈子。虽然她明知道儿子能力出众,但他从事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工作,做父母的依然会挂念,放不下心来。 偏偏她儿子太沉溺于打击犯罪的满足感里,可谓是深陷其中而乐此不疲。要命的是,还把他自己跟她达成半年回家一次的协议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经她三催四请的结果——他一年才勉强回家一赵,而每次回到家里,待不到三天又急匆匆地返回美国了。 这下可把她惹火了!她甚至威胁他若不立刻回来,那以后就别想再踏进邵家大门一步。 邵孟情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儿子猛低头赔不是,又在她肩膀上东槌槌、西按摩的讨好她,那对晶亮的眸子仍然下死心的向他爹地示意,央求他赶快开口替他求情。 “求爹地也没用,你给我坐下来。”她转头吩咐在厨房里的厨师:“多准备一点菜,替少爷洗尘。” “妈咪!”邵南星先下手为强,搂着母亲的肩,说:“看看您都瘦了,公司的事累着您了吗?其实您不必太操劳的,邵氏企业都已经上了轨道,您和爹地就别太费心了,有事交给底下的人去执行就可以了。你们应该好好享享清福啊……”他劈哩咱啦说了一长串,企图转移母亲对他的兴师问罪。 “是啊!饭前先别影响食欲,以免消化不良,坏了肠胃。”邵叩舷含糊其词的替儿子求情。 邵孟情微嗔地扫过这对父子一眼,只见他俩一搭一唱的好不融洽! “逃得过一时,避下了一世的!我既为人妻、为人母,是该替你们的健康着想,就这么办吧!饭后再上这盘‘精致大餐’吧!”邵孟情步伐优雅的进了饭厅。 邵叩舷同情地拍拍儿子的肩,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邵南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该来的,任谁也躲不掉。 他又见情况已无法改变,饭后只好乖乖地坐在客厅里,聆听他妈咪的‘敦诲’。 他正襟危坐,不敢开口回嘴,深怕会因此而拉长了训话的时间。连他父亲也无法脱身,睡眼惺忪的陪在一旁直打呵欠。 话训完了——壁上的挂钟正指着十一点三十分。 “不要怪妈咪唠唠叨叨的!你从事这种特殊行业,总会让我们放不下心,这点你知道吗?”邵孟情显得相当无奈与伤感;就算做父母的再想得开,也仍然无法避免那时时袭卷而来的胆颤心惊。 “妈咪!相信我,你儿子懂得保护自己,绝对不会抛下你们的。”邵南星亲吻他母亲的脸颊,信心十足的安慰他母亲。 更何况,自信心一向是他们情报员所必备的要素。 “好了!好了!别把话题弄得愈来愈僵、愈来愈伤感好不好?”邵叩舷伸伸懒腰,打破凝重的气氛,轻松地开口问道:“这回在台湾预计待多久?三天?四天?五天?” “我也不知道。”邵南星耸耸肩,因为他得等待美国方面的消息。“可能会有一阵子吧!”他第一次没有立刻赶回去。 “一阵子?”这回换邵孟情满脸的喜出望外,她和邵叩舷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诡计。 “斡什么?你们的样子好诡异。还有啊!离我三十岁的底限可还有几年的时间,在我休假的日子里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可不去邵氏公司受苦受难,还被一大堆公文整得晕头转向。”邵南星嗅到阴谋的味道,赶忙将话说在前头。 “我看你根本关不住,你有可能乖乖待在家里不出门吗?”知子莫若父,邵叩舷一针见血说道。 “我哪儿都可以去的。我正打算去找陆伯伯,探探他是否有需要帮忙的案子。” “你放心!你陆伯伯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反倒是邵家,邵家才真正需要你。”邵孟情的眼底尽是笑意。 “邵家?”邵南星当场傻眼,“我没听错?” “没错!就是邵家,邵叩舷的家。”邵盂情以为他听不懂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重说一遍。 邵南星环视邵宅一周,又看着父母藏不住的盈盈笑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以为我们两个闲着没事寻你开心啊?当然是有需要才会找你!你仔细听清楚了,邵氏企业要正式聘请你。” “聘请我?”邵南星扬扬浓眉开始觉得有趣,“什么职位?” “保镖!” “保镖?”邵南星咽咽口水,有种被人设计的不安在心里隐隐浮动;他该不会是掉进某种不可预知的陷阱里了吧? “你是谁?你站在这里多久了?”艾晓语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问着斜倚在栏杆旁的陌生男子,但她的语调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而那个外表看起来优游自在,帅得有点——有点会引人遐思的陌生男子郜恍若未闻,根本不答腔,只是又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他站在这里其实已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一直专注在练习上的她浑然未觉,而他也不原意破坏了这美好的时刻。 这女孩投入的心血可以从她认真的眼神中感受得出来,而她那认真的神情也令他动容。 他静静地欣赏她优雅的一举手,一投足,以及曼妙的凌空旋转,具有足以撼人心房的力量! 艾晓语抿抿唇,从冰场中央滑到他面前,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回话?这是私人场地,陌生人是不许进来的。”这回她的音量又大得惊人,还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更糟的是,她心跳跳得好快。 怪难堪的!她拍拍身上的冰渍,依然控制下住心神不宁的情绪;她第一次懂得心神不宁这四个字的涵义。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他那双饱含兴味的眼眸。 “小姐,我已经进来,而且也坐下来了,那现在该怎么办?”邵南星潇洒地坐在看台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这名我见犹怜的美丽女孩;她细致得如同一个陶瓷娃娃,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碎裂了,不过她的性子可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温柔。 艾晓语这下可急了!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之下:她浑身更是不对劲。她左顾右盼的四处寻找救兵,不过,最后她也放弃了。今天是好不容易才轮到的休息日,一个月也才这么一天,其他团员早做鸟兽散各自寻欢作乐去了!根本没有人会来练习,也怪不得他们,谁都想松弛一下比赛前的紧绷情绪。而本也该出现的可茵现在正在宿舍里静养,她得医好那在右小腿上十公分长的伤口,让它尽速愈合。听以,偌大的溜冰场上如今只有她一人……不!还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 “喂!你赶快离开,否则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使出杀手锏来吓吓他!不过,她嘴里虽然吐出凶巴巴的威胁话,但却有两朵红云浮在脸颊上,那模样真是不搭调。 “报警?”邵南星眼角扫过溜冰场一眼。“你要打电话报警,那我替你算一下,你可能得先脱掉脚上的冰鞋换上鞋子,再跑到休息室里打电话报警;我想你可能得花上一段时间,如果我真想做什么的话……”他露出个邪邪的奸笑,还伸出手来,说:“嘿!你跑得掉吗?” 这话可把艾晓语给吓着了!她向后退滑了一大步,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居然没把大门给锁上,让这个陌生人轻而易举的闯了进来。 看她好像当真了,邵南星不忍心继续捉弄她。她脸上那抹惊悸的神色令人于心不忍;美丽的女孩他见过不少,不过能让他心醉的这可是头一位。“小姐,可否请教芳名?”他收起玩笑,用正经严肃的语气问道。 艾晓语又往后滑退一大步,离他更远了;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的男人并不代表他也是品行端正。 “你别紧张啊!哎!我道默,我刚刚全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仔细看看,我的样子像个坏人吗?”邵南星用最温柔的语调向她解释,想化解她对他的误会;这下子邵南星是既悔又恨,暗骂自己不知发哪门子的神经,竟会穷极无聊的乱吓人! 艾晓语戒备的用眼角余光瞄向他:她仍然没有勇气用正眼迎视他,因为她担心那颗紊乱的心会不争气地从心口跳出来。 “艾晓语!求求你赶快恢复正常吧!”她在心里嘀咕着。 “我老实告诉你,我是邵氏企业正式聘请的保镖,专门保护你们安全的。”邵南星看她一直不答腔,只好全盘托出。千万别让这女孩子讨厌他!是他现在脑海里涌上的唯一念头。 “保镖?”艾晓语怪叫一声,有点哭笑下得的说:“你要说谎,也请你费点心思编个像样一点的好不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会轻易相信你的胡说八道吗?”她总算恢复正常了。 . “我何必对你胡言乱语?更何况,我也没有欺骗你的理由,我的的确确是邵氏企业正式聘请来的保镖。”邵南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他的口气又好像确有其事;不过,他们只是寻常的溜冰选手,哪里需要动用到保镖来保护安全?这也未免太夸张,太小题大作点了吧!艾晓讯在心中暗忖道。 “我和你一样也深有同感。”邵南星无端端冒出回应的话来。 艾晓语不可思议地张着嘴,用满是问号的眼神看着他——老天啊!他居然会读心术。 他哪会什么读心术?只不过向来没心机的艾晓语早把心里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了。 “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大概是有人觉得我太闲,所以故意整我的吧?”邵南星自顾自的说下去,但却没有表露身分的打算。 “可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像保镖耶!保镖不都长了满脸横肉,体型十分魁梧壮硕的吗?”她斜睨了他一眼,说:“你打得过人家吗?” 艾晓语这回不再质疑他的身分,她现在的疑问是——有明星气质的他,怎么会是当保镖的料?虽然他的体格是一等一的棒,但跟印象中保镖那高头大马的形象实在是差距太远了。 “你可以等着看喽!如果有让我表现的机会,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担任保镖的资格了。” “下!还是别试得好。”纵使他的笑容总令人充满安全感,但仍然教人替他担心。“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当少爷。”她好意的建议着。 这下换邵南星哭笑下得了。他在心中暗忖道:“她可真的是看得起我呀!” “我叫邵南星!做个朋友好吗?”邵南星伸出友谊的手,自报姓名。 “我叫艾晓语。我要考虑考虑……”她的手缓缓放进他温暖的掌心中。 刹那间,她感到一股电流窜过全身,顿时觉得全身麻酥酥地——火辣辣的燥直烧上她的耳际。 而奇妙的情愫却和无形的恐惧感相互交错,直在邵南星的心中翻涌和剧烈的撞击,留下一个深深矛盾的漩涡…… 尚可茵换掉练习服装,穿上短裤坐在椅子上,她那艳丽的脸庞上有几许落寞的苍白。她失神地发着楞,直盯着右小腿上残留的伤疤。 “还没有痊愈吗?”艾晓语也蹲在她身旁,眉头纠结在一块儿。“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伤口还在痛吗?” “从来没有这样子过!我拿手的动作全都做不出来……”尚可茵的神情仿佛世界末日般的黯淡。“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同事?”她又自言自语的自间着。 艾晓语被她语无伦次的话给弄得一头雾水,正当她想开口问她到底在讲些什么时,她又突然冒出话来了。 “我明白了!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尚可茵忽然变得很激动。“一定是右脚的伤痕烙印在我的心里,每当我想做高难度的动作时,受伤的景象就会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担心伤口会复发,因此心里有所顾忌,怀疑这伤口会阻碍我的动作。晓语,你知道吗?只要畏惧和害怕的念头一占据我的心头,就再也挥不去了!”她颓丧的将头埋入膝盖间。“我也下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害怕,好像自己再也无法跳跃起来一样。” “可茵。”艾晓语愧疚地望着她痛苦的表情,心想:如果当时可茵不是为了要救自己,她一定能够避开那辆该死的车子,也不至于把腿给弄伤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艾晓语轻声低喃。 尚可茵没有回话,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艾晓语愈想愈内疚,就从领口里掏出跟着自己十多年的翡翠玉佛。她解下练子,挂在尚可茵的脖子上,说:“送给你。” 尚可茵泪眼婆娑的对她道:“你一向都很珍惜这个玉佛,从来不轻易拿给人家看的。你也曾经对我说过这玉佛是你的守护神,既然是守护神,又怎么能随便转送给别人?”可茵取下玉佛,说:“还给你,我不可以拿的。” “就因为它是守护神,所以我才希望它能保佑你。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比亲姊妹还要深,所以我们不该分彼此的!它跟了我十多年,也保佑了我十多年,现在我让它来保佑你。”艾晓语重新替她戴上。 “谢谢!”看着那个翡翠玉佛,尚可茵心中的感动无法形容,她忘情地拥住她。 “哇!”门口传来年轻男孩怪腔怪调的叫声:“两个女生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好啰心喔!我快看不下去了。” “小皓!”她们同时擦掉脸上的泪珠,对着来人大喊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演话剧啊?这么悲情。”岳小皓吊儿郎当的走近她们身边,歪着头打量她们,霸气十足道:“有人欺负你们啊?是那个家伙那么大胆?告诉我,我会让他好看!”他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带的舞厅、p u b、撞球场几乎都奉他为神明,谁也不敢得罪岳小皓。要是不识相惹火了他,那就别想再在这里混下去了他生来高头大马、威武无比,除了偶尔可以从他的眉宇间捕捉到一闪即过的稚气外,实在无法相信他只有十八岁的年龄。 岳小旷与艾晓语、尚可茵出身同一家孤儿院,而自从她们俩被邵氏集团收养后,三人虽然不能常碰面,却仍然不曾间断的保持联络。 尔后,岳小皓也在十五岁的那一年离开孤儿院,独自在外头生活。 艾晓语视他如弟,常常劝他别老是在外头鬼混、不务正业,要找一份正当工作才是正途。他口头上是爽快的答应了,但实际上却是依然故我,三年来仍然过着不太正常的生活。 “小皓,彤彤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道来?”艾晓语没看见那脸上长着雀斑的可爱女孩跟在他身旁,因此奇怪的问道;他们俩向来都跟连体婴一样总是黏在一起。 “彤彤在阿秋那里,那两个女人只要聚在一块就嘁嘁喳喳没完没了的,是标准的长舌妇,我不想被她们的口水淹死,只好溜出来,就顺道来看看你们,顺便替你们打气,听说你们比赛的日子快到了。” “嗯!比赛当天你跟彤彤一定要去会场替我们加油,听到没有?”艾晓语命令道。 “no problem!你们可是恩慈育幼院之光,我当然会去替你们加油,你们放心好了,到时候可不只我一个人,我会带一大票人去替你们助威呐喊。” “小皓,加油归加油可别太夸张,我可下想丢人现眼。”尚可茵边说边整理散落地上的冰鞋和服装,此刻她的心情突然觉得轻松踏实多了。 “可茵姊,你脖子上戴得翡翠练子好漂亮,那儿买的?我也买一块送给彤彤。”岳小皓眼尖,看见她脖子上带了块好玉。 “是晓语珍藏十多年的宝贝,刚刚才割爱送给我,这可是非卖品——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块你买下到的。” “晓语姊,你太偏心了吧!奸东西就送给可茵姊,那我呢?”岳小皓伸出手掌,谄媚地道:“我也要。” “啪”一个巴掌打在他的手心上。“等到你找到一份正当的工作,我一定送你更好的礼物。小皓,其实你年纪也下小了,也该懂事点,你继续混下去,对你不好的。你——喂!我话还没说完——别走啊——喂……”岳小皓脚底抹油,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人影。 “这小鬼真会跑。”艾晓语满脸无奈地咕哝道,她年龄虽只长他两岁,但她谆谆训人的模样可是充满了慈母的光辉。 “算了吧!你就随他去。你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尚可茵早就看透,也懒得理他。 艾晓语耸耸肩,充满了无力感。 “我拜托你别一直跟在我身后好不好?”艾晓语突然一个转身,手叉在腰间怒目相视。 要不是邵南星动作敏捷的立刻停下脚步,这回绝对会跟她撞个满怀。“你都这样走路的吗?突然来个紧急煞车!你习惯这样吓人吗?” “我问你!你干嘛闲着没事老是跟着我?” “你得了健忘症啊?这么快就忘了我的身分和我的工作职责了?” “我没忘,也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习惯有人一天到晚跟在我身边。其实团员又下只我一个人,你还有别人可以去保护;比方说欧立修啊……” “他是男人,男人不需要我来保护。” “那也还有林杰威和白漫凌。”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我想,他们不会喜欢有我这个电灯泡介入他们之间。” “好!那总还有个可茵吧?她可是一位如花以玉的大美人。最重要的是,她身旁没有男朋友保护,这下子你该没有理由可说了吧?”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难道不清楚她的个性吗?这种女孩子只会保护人,不喜欢被人保护的。”邵南星记得第一眼见到尚可茵时,心头突生一股奇特的感觉,却又讲不出问题是出在哪里?她的确长得美,但那种骄傲的美他可不欣赏。 当初答应当什么保镖的,其实也只是虚应一下,哄他妈咪开心,不想忤逆她,尽一点孝道而已。却没想到,初见艾晓语就被她那娇憨甜美的气质,和溜冰时倾尽全力投入的迷人风采所吸引,还有…… 天啊!我怎么能愈陷愈深呢?现在不是时候,这种时刻是不容许陷进感情的漩涡中的,绝不可以的!邵南星如此告诉着自己。 “怎么你每个都有理由被你拒绝!那我呢?我身强体壮、反应灵敏,同样也不需要你来保护啊!”艾晓语被他的论调揽得晕头转向,忽略他刚才挣扎的眼神。 “谁叫你那张睑孔长得就像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他又收回放出去的情思。 “胡说八道!邵南星,我跟你简直有理说下清。要不这样,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 “打赌?赌什么?”他眼眸闪着顽皮的光彩。 “如果我能穿过这条马路到达对面骑楼,都很安然无恙的话,那你以后就不要跟在我身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好不好?”她不敢明说,因为在他深邃眼眸的注视下,她总是心猿意马,根本无法专心练习。 邵南星看看这条八米宽的大马路,有斑马线也有红绿灯,照道理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既然她执意想甩开他,那何不顺她的意思呢?就成全她吧!纵使他有满腔的不舍。 “ok!成交。”邵南星苦涩的回答。 艾晓语翻翻白眼,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看两旁有无来车,小心翼翼的等待绿灯亮起,再小心翼翼地走过马路,在举步维艰之下,她终于走到对面商家的骑楼下。 她摊摊手,对着邵南星嚷道:“你看!我都没事……”她话尚未说完,手就被他抓住,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在她仍搞不清楚状况的同时,“碰!”的一声巨响传进她的耳朵里,加上路人此起彼落的尖叫声、议论声,马路上显得一片凌乱,闹烘烘地。 待她回神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宽阔的男性胸膛充满了温暖!第二个反应是——他醉人的男性气息在她脸上吹拂,感觉很舒畅;再则,她陶醉完之后回眸一看——她脸色转成一片苍白——她刚才所站立的地方正躺着一台支离破碎的冷气机;一台会砸死人的窗型冶气机! “你输了!”邵南星笑嘻嘻地对她道:“天意注定!这下你没话好说丫吧?” 艾晓语脑子嗡嗡作响、四肢冰凉、眼前发黑;心想:配戴在身上十余年的翡翠玉佛才刚转送给可茵而已,怎么马上就天降横祸?要不是被他拉了一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未免也太玄了吧?不!是巧合,这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巧合。 “你该不会吓傻了吧?”邵南星见她半天不答腔,轻轻抬起她的脸蛋,关心地审视她。 待她神游的心绪归回原位后,她惊悸地逃离了他的怀抱;他凝视她的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 “你的头顶有长眼睛吗?否则你怎么会看见上面有一台冷气机掉下来?”她两排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仍在回味刚才靠在他胸前的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不该怀疑我的能力。别忘了!我可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大保镖。”他露出如假包换的促狭笑容,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我看这辈子你都得在我的羽翼下生活喽!” 满天星斗一闪一闪的绽放出微蓝的光芒,嘲弄似的俯视万丈红尘,窥探芸芸众生内心里的喜怒哀乐。 静——令他难受、无法呼吸,却从来没有人相信他会害怕静悄悄的感觉。然而上苍又最爱戏弄人,你愈害怕的东西反而愈容易遇上。 他又轻轻地叹息——同样的,也没有人可以想像出陆腾叹息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因为从来没有人看过陆腾叹息的样子。 聦明过人的陆腾、刚正不阿的陆腾、打不倒的陆腾、不会掉泪的陆腾,是他在情报界打滚四十年的评价。殊下知,这些评价全是自我强迫出来的一种伪装;他也只能在层层的伪装下,才有生存下去的勇气。 拿伪装自我来换取生存!这话听起来简直荒谬而不可思议,但他又的的确确是靠着这样的伪装而多活了十五年。 落地窗被柔和的月光蒙上一片朦胧的晕黄,煞是美丽。陆腾往后躺入椅子里,拿起摆在书桌上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并满怀心事的细看摆在相框里头的那张泛黄照片。 满山满谷的杜鹃花点缀着新春,姿容秀丽的年轻少妇右手拉着一位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立在杜鹃花丛前,脸上有满足的幸福笑容。小女孩那圆圆粉粉的小睑蛋如天使般,眼眸笑得化成月半弯,嘴角还黏着一小块白白的棉花糖,头发扎成两条小辫子甩在脑后。这是一个温馨的画面,却也是一幕无法重新上演的记忆留痕,这张相片也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最后一项东西。 他打开以密码锁住的书桌抽屉,轻启摆在抽屉内的一只小珠宝盒。在台灯的光线照射下,一块栩栩如生、价值不菲的翡翠玉佛在他手上发出晶莹璀璨的光彩。玉佛原是一对的,是陆家的传家至宝,本是他们夫妇各持一块,但在女儿出世之后,陆腾便将自己所拥有的玉佛挂在女儿身上,希望能保佑她一世平安。 他细心地加以抚摸,玉佛依然完好无缺、依旧完美,只不过这块玉的主人却在十五年前香销玉头了。 缅怀前尘往事不胜唏嘘,他的爱妻桑云命丧人烟罕至的深山丛林中,没留下只字片语就撤手人寰,只留下至今生死不明、不知下落的女儿,和她紧紧握在手掌心中的这块翡翠玉佛。 陆腾遭此打击,他没有呼天抢地的怨天尤人,也没有悲愤莫名的流下眼泪;并非他无情,也并非他无义,只是椎心刺骨的创伤痛得他再也没有发泄的余力了。从那一刻起,他疯狂地将自己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公事中,他发狠似地直捣所有罪犯的基地,吓得他们个个胆颤心惊:江湖人物只要听见陆腾这二个字,无不个个退避三舍,不敢捋其虎须。 他把悲伤化为力量,用来你补心灵上的创痛,也在夜深人静的晚上独尝无人陪伴的寂寞滋味,他用这种方式来做为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陆腾将玉佛放回珠宝盒内重新锁上抽屉,又再度叹了口气。 细若蚊蝇的微弱声响从落地窗外传来.,他虽然已退休三年了,但他的专业能力依然在,那敏锐的耳力和高度的警戒心并没有减退。 一条快如闪电的身影从隔壁房间的花台上急速掠去,还从窗外朝书房里的陆腾开了一枪。 落地窗应声碎裂,陆腾一个翻滚,身手不减当年的躲过对方准确无比的射击。 “砰!”第二声枪响随后扬起——那是陆腾迅速的反击。 有神枪手盛名的他虽然是在一刹那之间射出了一枪,但他清楚的知道入侵者已经被他击中了。 陆腾原本以为接下来将会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想到却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要不是眼前玻璃碎成片片,若不是书房内仍然飘散淡淡的烟硝味,真的会让人怀疑刚才所遭遇的一切只是一种幻觉。 陆腾面露担忧的扫过书柜一眼,那个书柜有着铜墙铁壁般的防卫系统,因为在它的夹层中有一份极重要的名单;看来日月教已经有了警觉,也开始行动了!宁静的生活也将就此结束了。 第三章 可以容纳一万五千多名观众的体育馆今天全场爆满,座无虚席,人人争相观看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溜冰竞技。 三天来的花式溜冰竞赛已经比完前半部的项目,而全国各地的好手更是齐聚一堂,个个卯足全力参加这次最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攸关溜冰选手未来前途的比赛;因为这回产生的冠亚军将代表国家参加一个月后在日本所举行的世界溜冰锦标赛,而那场比赛除了是吸引全世界目光的一场大赛外,更是可以让人扬名国际的一个重要机会。 怀着不容出任何差错的心情,尚可茵一如所料地在前半段赛程里名列第一,而来自星云溜冰俱乐部的另一位奸手杨玉梅则紧追其后,艾晓语名列第三。三十位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是以些微差距的成绩排名而下,所以比赛的压力更是沉重,因为只要稍有一点闪失,分数将会立刻被追赶而上;虽然目前尚可茵位居首位,然而煮熟的鸭子也随时有飞走的可能。 今天的重头戏——长曲自由花式,这将是最后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多年努力的结果就静待这个项目的成绩来决定了。 大会的广播器正在播报第二十七位上场…… “晓语,该你上场了,好好表现!”尚可茵替她打气。 “尽力而为喽!”她甜腻的笑容里充满信心,没有丝毫的紧张与下安,这份笃定也是尚可茵最佩服她的地方。“加油!我等着你跟我一块儿去日本参加比赛……”尚可茵又加上一句。 她笑了笑,往冰场中央滑去。 具有神秘色彩深沉之美的旋律,优雅地在体育馆内扬起,飘散着淡淡的哀愁…… 艾晓语轻灵地滑出她的第一步——身影转动,灵巧纤细地宛如身处白云缥缈间,优游自在地与节拍密密相结合,她开始展现多年训练出来的艺术涵养。她又用最拿手的空中回旋三转跳,在众人掌声中平稳地完成高难度的动作;她不想卖弄太艰深的技巧,因为只要一个下小心或一个失手,先前的苦心就将全部白费了。 一首四分钟长的舞曲一气呵成,舞姿曼妙的在冰场上如翩翩蝴蝶般来回穿梭, 观众都全神贯注的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目不转睛的欣赏她平顺而优雅的表演。她成功的引起热烈回响,在演出结束的那一刻得到全场观众一致的喝采。 艾晓语面露笑容,抚着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胸膛,在伯斯教练陪同下等待九位裁判的评审。 当所有裁判将技术分数和艺术分数分别评判出来时,全场掌声、尖叫声不歇,足足持续一分钟之久。 艾晓语的成绩终于跃为所有参赛者中的第一名,而她的对手也只剩下杨玉悔及尚可茵。 神色凝肃的杨玉梅紧接其后上场,或许先前艾晓语表现太过突出,近而影响到她上场的情绪,几个动作表现上未臻理想,但也并未失手,只是着实地让人替她捏 了一把冷汗。四分钟半的长曲终于完成了;杨玉梅仍然名列第二。 一场比赛下来,艾晓语已经笃定可以上榜了,而最后的一个名额将由杨玉梅和尚可茵其中的一位来争取。 “可茵,看你的了!”艾晓语握了握尚可茵的手,后者那纤细的手却带了点冰凉。“第一名应当会是你!”艾晓语说道。 尚可茵没有谦虚之词。“放心好了!结果会是我和你一起去日本,到那时我们再将其他国家的选手杀个片甲下留……”尚可茵胸有成竹地说着。 滑着轻盈的脚步,尚可茵迈向她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伴随音乐,她滑出轻快而不受驯服的步伐,狂野不羁地在冰面上跳跃旋转,美丽而妖媚地蛊惑全场观众的心……她跳着、舞着。 曲子将终了,尚可茵的眼神开始闪动胜利的光芒,只要再加上一个三圈半的高难度旋转动作,她就会让全场观众因她而沸腾:她才是真正引入注目的耀眼明星! 她集中精神的准备好跳跃的姿势,蜻蜓点水般地用力起跳——右脚却传来一阵让她无法忍受的巨痛,霎时吞没了她所有的思想;虽然只是在一刹那间,却足以毁掉她整个世界—— 她竟然失手摔倒在冰面上! 叹息声从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传来,她蓦然惊醒,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她仍跌坐在冰冷的冰面上,一阵凉意爬上心头。音乐声持续下断,比赛尚未结束,她挣扎的站起身,或许剩余的时间可以你补她这次失误,但右脚却下听指挥,一阵阵的痛楚仍未平歇,她无法再做出任何可以拿分数的跳跃动作,她只能在冰面上随意画出几个弧形,直至音乐完全停止。 她脸色苍白,泪珠无止尽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身躯更是不由自主的强烈抖颤起来。谁?是谁在她耳边安慰呢喃?伯斯教练?艾晓语?是谁在说话?他们又是谁?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能判断,甚至耳朵也分辨不清楚。 “你右腿上的伤口不是已经康复了吗?”艾晓语扶住尚可茵摇晃的身躯,惊愕下已地问道。她感觉到她在起跳时的那一刹那,右脚似乎拐了一下,才会导致重心不稳而失败,可是她最近的练习不是都很顺利吗?怎么临时又—— “右脚?”尚可茵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右脚,出车祸的情景全历历在目,如排山倒海而来。可是——可是那伤口不是早就无碍了吗?但她的确是因为右脚突如其来地感到疼痛才会失误的。 在尚可茵仍未理出头绪时,裁判已经打好了分数——她以些微的差距掉落第三名,未能取得台湾区的代表权。 艾晓语的神色明显的黯淡下来,她没有为自己争取到第一名而开心:相反的,她的心情是一片沉重。 “可茵——”千头万绪中,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一直表情麻木、呆坐在一旁的尚可茵。 “艾小姐,能不能请你谈谈这次取得冠军的感想?” “艾小姐,你的表现很杰出,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在其他的比赛中露过脸?这次真的是你的处女赛吗?” 蜂拥而至的体育记者很快地包围了艾晓语,虽然伯斯敦练努力地替她挡掉一些访问,但最爱穷追猛打的记者群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镁光灯顿时闪个不停,在混乱中谁也没有发觉尚可茵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谁也不会去管她去哪里,因为他们一致的焦点全放在这次比赛表现中最杰出的人——艾晓语的身上。 “小姐,请问你要到哪里去?”计程车司机礼貌的问着掩住脸匆匆上车,似乎在逃避什么的年轻女孩。 “往——往前——你往前直走——”尚可茵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得不清不楚。 老司机耸耸肩,无奈地追问:“小姐,能不能请你把地点说清楚一点?漫无目的的,我很难开啊!” 她依旧掩着面,似乎努力在平息心头那股悲伤;她不想在陌生人的面前表现出脆弱来。 他开计程车也有数十载光景,千奇百怪的客人也见过不少,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百分之百是遭到失恋的创伤——老司机大胆的推测,还正想开口劝劝她,要她想开点:: “阳明山——就到阳明山上去!”尚可茵随口说出个地点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想到阳明山上去,大概是潜意识里想让山上清凉的山风抚平她内心的不甘与怨恨吧? “夜都已经那么深了!你现在才要上山去,不好吧?何况下山时也可能不方便,那里不好叫车的……”司机好心肠地回头劝告她,一个女孩子单独上山总是很危险,尤其是刚遭受失恋打击的她,万一她一时想不开而去做傻事的话…… “小姐,你别上去了!你住哪儿?我载你回家好了。还是家里温暖……”尚可茵终于停止了啜泣,抬起头逼视那位好心肠的司机,眼眸里散发出来的冷酷与锐利令老司机不寒而栗。 有着艳丽外表的女恶魔——这是老司机对她的印象。 “我说我要上山去,你听下懂吗?你啰唆个什么劲?难道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你到底载不载?要是你不想做这笔生意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拦别的计程车上山的……”她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载!载!当然载!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老司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转回头专心开车。一想到刚刚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眼神,接下来的路上他就不敢再跟她搭讪了。 死沉沈的寂静和冷若冰霜的女孩,令司机深感不安,但他还是载她到达目的地了。 避开游客聚集的地点,她故意走向人群稀少的偏僻地方。四周没有光亮,冷冷的风吹袭而至,尽是无言的寂寞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否则为什么会让她活得这么痛苦?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已经够让她难堪的了,但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无所谓的,没有父母、家人她一样可以活下去,而且还会活得更坚强!她没有选择自暴自弃过,反而为自己计画出光明的前景,而上天也一直很眷顾她,让她得到邵氐的支助。她努力的练习溜冰,把所有心血全贯注在里头;咬着牙,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吞,日以继夜的拼命练习,可以说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融入在溜冰里了,而她也认为溜冰将是她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 然而在这场最重要的比赛里她居然摔了一跤,这一跤——摔掉了她的代表权,也摔掉了她一生的梦想,更摔掉了她未来的前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跪倒在草坪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滴落。 “这十几年来,我不断的鞭策自己,要自己能扬名立万,进军国际舞台,这个理想甚至连作梦也不曾间断过,可是如今再也唤不回了,一切努力都已经付诸流水……”她喃喃地自语着,右小腿上不规则的红色伤疤似乎朝她露出嘲讽的丑恶笑脸来。 “我的能力一直都是在晓语之上的,但这次居然被她打败,让她迎头赶上……”她回想刚才记者会上的那一幕,所有照相机的快门都对准了晓语,就当她下存在似的。 她想起晓语在全场观众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气喘吁吁地杀出记者的重重包围,而这份荣耀本该是属于自己所有的,如今全被别人夺走了!全落在自己最好的朋友、亲如姊妹的艾晓语身上。 那场车祸——全是那场该死的车祸!要不是鬼迷心窍的去救她,自己也不至于被撞倒,更不会因为腿伤而大失演出水准;舍己救人的结果却换来失败的下场!尚可茵泪痕狼藉,又笑得似乎快疯了一样。 “什么守护神?说什么会保佑我?都是该死的谎言,全是骗人的!”她扯下脖子上的翡翠玉佛,用尽力气狠狠的把它丢出去。 玉佛以优美的弧线掉落在远方的草皮上,悲哀的躺在月光下。 一丝丝的愧疚又浮现心头——她发泄完满腔怨恨后心里也稍微平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毕竟没有理由将罪过全加在晓语身上;两人多年深厚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的了,她也为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安。 斜躺在远处草皮上的玉佛似乎也带着层层哀伤。那是晓语最心爱的宝贝,也是她对自己的一番心意,是不该随意抛弃的,这样的举动仿佛代表和晓语的交情从此决裂了一般。 她走向玉佛掉落处,蹲下去轻轻拾起了它。红色的黏稠液体不知怎么地沾附在玉佛上,连带的也沾染在她手掌中。 尚可茵皱起眉头自语:“这是什么?”看来很像是血。 “救我……”虚弱的男音从矮灌木丛里隐隐约约的传来。 “是谁在说话?”尚可茵仓皇地往后退,在黑暗中不断传来幽灵似的求救声音,怪骇人的。 慢慢地,矮灌木丛中爬出一条身影,月亮从厚厚的云层里稍微露出脸儿来,照射在趴伏地面的他身上。尚可茵不禁讶然出声:“是你!”她又瞧见他的肩膀上正往外冒着汩汩的鲜血,她脸都吓白了。“你——你怎——怎么流那么多血——” 古天涯忍住五脏六腑被撕裂的痛楚抬起头看清来人——是那张令人难忘的艳丽脸庞,而今又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仿佛很放心似的朝她伸出颤抖的手,说:“带我离开这里……” 尚可茵傻楞楞地盯着他,无法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张着嘴,久久说下出话来。 “我叫你带我离开这里,你听到没有?”他语气虽然微弱,但那股强势与傲慢却未稍减一分。 “我凭什么要救你?你又凭什么指使我?”尚可茵从迷惘中清醒,淡淡地对他开口。 她明知自己心头那团热火正在燃烧;也明知有种深不可测的眷恋纠缠住心房,却不能让他看出来;绝不能让他看轻!她也有她自己的傲气。 古天涯唐突的一笑、黑眸里的阴鹅更盛。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不想救你,你难道不害怕吗?” “怕?哈!我古天涯的字典里从没有这个怕字。”他努力撑起身躯坐了起来,简单的动作却得让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更让他痛得龇牙咧嘴。他休息甚久之后喘了几口大气,说:“你过来——”他声音依然霸道。 尚可茵没动半步,用沉默来回应他。 肩膀的伤口似火烧般灼痛了他,他知道自己快支持不住了,眼睛的焦距也开始散乱。“你怕我?”他仍戏谵地取笑她。 禁不住他言语上的挑衅,尚可茵冲到他面前,说:“我尚可茵的字典里也同样没有个怕字!” 古天涯硬撑一口气,神智混乱地道:“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带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敢?”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后就虚脱地倒进她的怀里。 第四章 昏睡在床上的他紧闭着双眼,脸色铁青,却依然散发出猛兽般霸道的强烈气势。在单纯环境里活了二十年的尚可茵,无法判断出这个男人到底是从事何种职业?还有,为什么他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枪伤?但这些答案却都因为他陷于昏迷状态不得而知。 她终究还是不顾一切地将他救回宿舍里。她步步为营的躲避旁人的质疑,并脱掉自己的外套披挂在他肩上,藉以遮掩还滴着血的伤口,用酒醉的名义请计程车司机帮忙,将他沉甸甸的身躯连扶带拖的拉进计程车里;一如电影中的情节终于大功告成,幸好过程很顺利,没有人发现异状。 她用剪卫剪开他上半身的黑色劲装,怵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差点休克,但看他神神秘秘的举止,又不敢直接送他上医院以免惹出事端来。在莫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将急救箱里的红药水、紫药水,甚至什么云南白药,反正只要是能治疗伤口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期盼那些药能发挥一点效果。 低低沉沈的痛苦呻吟声从他嘴巴里传出来,但他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我真的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把他给救回来!这不等于是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吗?而且我真正的仇人算起来应当是他;害我比赛失利——他才是罪魁祸首!是他开车撞我的,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会输!都是他——全是他——”忿恨之火从她心口冉冉升起。何不趁他毫无还手之力时重重赏他几巴掌?这样才能稍稍消除她心头的怨恨。 尚可茵果真举起手来打下去——却只是轻轻地触及他的脸颊。一份不舍之情悄然占据心头,她不舍得打他。不自觉中,她轻抚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上正涔涔冒出汗珠来,高烧也让他原本俊逸的脸孔转成了猪肝色。 心慌意乱——是她此刻最佳的心情写照;她为自己不知所措的处境急得淌下泪来。她赶忙又打开急救箱将里头的东西全部翻倒在桌面上,找了半天才让她找到一颗能退烧止热的阿斯匹灵。她倒了杯白开水,撬开他的牙齿和着药一起灌入他的嘴内。 “老天爷,求求您!千万别让他出事啊!”尚可茵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祷。 “可茵,是你在里面吗?开开门!可茵……”敲门声惊动了她,她匆匆地替他盖上棉被,抹去脸上残存的泪珠前去应门。 “你跑那儿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人影!我在体育馆里找了你半天。要回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都快要担心死了……”艾晓语见她安然无恙,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撇撇嘴角,勉强装出笑容来。“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谁叫你替我瞎操心来着……” “可是你当时的脸色很难看,仿佛生了场大病,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你要我怎么放下心……” 她满是诚挚的关心;她对她付出的关怀令尚可茵突然觉得自己很龌龊、很卑鄙!在阳明山时,她对她可是满腔的恨意。 低低的呻吟声再度传来,打破了艾晓语和尚可茵之间的宁静。 “你听到没有?房间里头好像有人——”一直站在门口的艾晓语伸头向里面探,尚可茵却有意无意的挡住她的视线。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无缘无故的被人砍伤了,又怕麻烦不肯进医院。晓语,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尚可茵回眸看他一眼:他还发着高烧呢! “男的?”艾晓语大胆的臆测,因为尚可茵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寻常的怪异。 “你想到哪里去了?别乱猜!快点帮我想个法子要紧,他一直发着高烧……” 尚可茵焦躁无比的语气也令艾晓语为之心情凝重起来;既然要保密,就不能随便找医生,那……她灵光一现——找邵南星! “你等等!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我们……”她边跑边说。 “你要去找谁?” “放心!我找来的那个人绝对会帮我们守口如瓶的……”她没回头细想尚可茵怎么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个男性朋友来,更没去怀疑她那遮遮掩掩的态度,人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也不知道邵南星选择住这里的真正用意是想就近保护她们,确实执行他做保镖的任务,还是另有用意?他的公寓离她们所住的宿舍才隔二条街而已;听说那幢房子也是邵氏的产业。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或是别有用意,单纯的艾晓语也没打算去追根究底。 她三步并二步的直奔邵南星的住所。 “邵南星!”她按着设在楼下的门铃,向对讲机大喊着。吼了半天,却未见任何回音。“怎么没人来听?该不会是出去了不在家吧?”她退了几步,仰头看着位于五楼的公寓,灯是亮着的。不管了!上楼敲他的门会快些吧? 她等不及电梯到来,立即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时间让她喘息,有人正等待救命呢!“邵南星,你在不在家?开门啦!邵南星——”她用力的敲着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慢吞吞地打开了。“门要是被敲破了,你非得赔我……”这几天他忙着向陆腾搜集资料,看看日月教是否有蠢动的迹象。他带着一身的疲累浸泡在浴缸里,才刚舒服地睡着了,却又被惊天动地的敲门声给震醒;还好来人是艾晓语,换做是别人早被他从五楼踢下去了。 他泰然自若地倚在门上,浓密的头发还滴着水珠,上半身裸露着毫无遮掩,露出足以媲美古希腊离像的结实肌肉,下半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几天没见的她。 她咽了咽口水,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她得用力吸上几口气,才不至于因窒息而丧命。红晕不自觉地爬上了她的脸;这几天她好不容易才克服面对他就面红耳赤的毛病,看来又前功尽弃了。 羞涩归羞涩,但她清澈的眸子仍伦伦地瞄他。 艾晓语羞答答的模样真教人万分怜惜。“你喜欢站在门口欣赏我吗?进来吧!你可以坐下来,我会让你好好看个够……”他依然改不掉促狭她的毛病,因为她脸红时的娇俏模样真的是美呆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才不屑看你呢!”这是违心之论,不过她却必须如此反击回去,免得被他看扁了。 “艾小姐又发威变成母狮子啦?”邵南星揶揄道。 “母狮?我长得那么凶恶吗?那你可得小心点!免得成为母狮口中的美味佳肴……” “乐意之至……”邵南星笑得好乐。 艾晓语看他一脸贼样,反覆思索自己是不是讲错了什么话? “刚刚看你火烧屁股似的猛敲我的门,干嘛?被男朋友追杀,想找我护驾是不是?”邵南星一边穿上衣,一边问着她。 “糟糕!”她大梦初醒般用力拍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居然把正事给忘了,还跟你在这里穷蘑菇!快——你快跟我走——”她又开始团团转,焦急的猛催促。 “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跟我走,有人等着你去救命呢!” “这么严重?” “是啊!可茵都快急死了,那个人病恹恹的,好像快死了……” “病恹恹?”邵南星终于捉到主题。“你是说那个人生病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可茵说那个人受了伤,又怕节外生枝,所以不能上医院,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只好来找你喽!”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可是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医生,哪会懂得替人看病?”邵南星哭笑不得地瞪着她。 艾晓语一时语塞;对啊!他又不是医生!她怎么没想到这最重要的一点? “我真是急昏头了!碰上那个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我第一个想到可以帮忙的人就是你,所以才——哎!真是糟糕!”她对自己的莽撞深感羞傀。 喜悦之情涌上邵南星的心头;被她重视的那种感觉实在太棒了!“既然你都来了,就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陪你一道回宿舍,或许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也只好这样了……” 当邵南星和艾晓语一回到宿舍,里头却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奇怪!人呢?”艾晓语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地说着。 “是啊!人呢?”邵南星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其被褥折叠得很整齐,一点都不像有人曾在上头睡过的样子。 “可是他刚刚明明在这里啊!那个人还痛得躺在床上呻吟,情况好像很危急,可茵才会叫我想办法救他的,怎么——怎么一转眼全不见了?” “你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作梦?”艾晓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当我经神错乱啊?” “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人……喂!你该不会是太想念我,才胡扯一个借口来找我吧?”他故意寻她开心。 “你当我花痴啊!”艾晓语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赏他两巴掌。 要是他那张迷倒众生的脸多了五指红印.那一定相当有趣。 “你绝对打不到我的!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他又再度看穿她的心思。 从十六岁开始,她身旁就有许多男孩子千方百计的想接近她,但因她专注于溜冰的训练,所以并无意与他们交往;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任何男人能让她平静的心湖起波涛。可是当邵南星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立即变得青涩无知,如同稚子一般;她一向最平静的心湖也泛起了阵阵涟漪,在他灼灼眼光注视下,更是显得无所遁形。她不知道这种种反应是不是代表她已经陷入情网——但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离谱、太不可思议了!她认识他也才短短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而已。 这太仓促了!她不喜欢!她不要闪电式的爱情,她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她要与她的男人从相知、相爱到相守,她要的是这种爱情。哎!她又咬咬下唇,还有啊!对于这些有可能全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 每回见面,他都在调侃自己,而且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觉,搞不好是自个儿一厢情愿!这——这也太没面子了吧?虽然女追男隔层纱,但她可没打算去尝试,也不想丢人现眼,更无法去面对被他拒绝的窘境;如果——如果真是那种情况,她真的会去一头撞死。 “铃……”电话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拿起话筒,停顿了好一会儿又挂掉。 “你对着电话不出声,却咿咿嗯嗯老半天,你在打什么哑谜?”邵南星这回可猜不出通话内容,毕竟他不是异能者。 “是可茵打回来的。她说她那个朋友被家人接回去了,要我不必担心,事情已完全解决了,也没事了……” 不只邵南星弄不清楚事情状况,就连艾晓语也被尚可茵搞得一头雾水。 “你很行,你再走啊!我看你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我正等着看你失血而亡……”尚可茵放不下心的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她忧郁地看着他的背影。 鲜血从肩膀上的伤口顺着手臂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面上,他却无动于衷,仿佛那些血不是他的。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在知道她要艾晓语去找人帮忙医治他的伤时,居然强硬地要她擦拭掉会引入揣测的血迹?他在怕什么?又躲避什么?他那种草木皆兵的神情举止,更引发她想知道事情原委的好奇心,然而他阴冷的表情却明白警告她——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我看你不只是血快流光了,甚至连你的耳朵也失去作用了!你所有的神经难道全都麻痹了?我讲了半天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见吗?”尚可茵气急败坏地对他吼着:“既然你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我也不必再替你担心了,你滚吧!最好滚得远远地,要死要活都随便你!从现在开始,就算你立刻死在我面前,也与我无关……” 他猛然顿住,摇摇晃晃地转过身,一张脸十分苍白。“我猜我的听力真的是有问题了!我刚刚居然听见有人说在为我担心……”他怪声怪调地说:“我古天涯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听到‘担心’这两个字!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口中,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 “你说你叫古天涯?”她纵使满脸通红,但仍然想确定她有没有听错;她想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古天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又转身离去。 “你去哪里?你的伤势怎么办?喂!你别走啊!”她抛弃矜持的追上去。 “尚可茵小姐,你别担心我的去处,更不用操心我的死活。你回去吧!记住!别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那对你是没有好处的;还有,我有感觉,不用多久我们又会再见面,你乖乖地等我……” 她讨厌他那种孤傲不群、随时掌控一切的态度,却又忍不住为他那霸气十足的男人味所吸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沉思起来:他们二次的见面都是在轰轰烈烈,甚至带点匪夷所思的状况下发生,那下一次呢?第三次的见面又将引领她面对怎么样的情况、怎么样的风暴?她心底有股既期待却又怕受到伤害的感觉。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漫天价响,心脏也随着强烈的节拍而急促地跳动。舞池里,一对对的少男少女十分沉醉于这种音乐里,他们肆无忌惮的互相搂抱,陶醉在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氛中,加上酒精的刺激与催化,更加放肆的狂叫,把狭窄的小酒吧吵得屋顶都快掀了。 “小皓那小子死到哪儿去了?约我们在这里见面,自己却跑得不见人影!一定又到哪儿去风流快活,才会把时间给忘了,要我们在这里瞎耗实在很过分!彤彤,你有没有cal他?”岳小皓的朋友杨仲明不满地大吼着;他得用高八度的音量,才能将这番话传进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冯彤彤的耳朵里。 “call了!可是他没回!我想他大概把cal机给关掉了。我们再等一会儿,他一定会到的。” . “我说彤彤啊!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难道没有发觉小皓这二天怪怪的吗?不是神秘兮兮的窝在房间里,就是跑得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他没说,我也不去问,反正一个男人总会有他自己的私事;况且他也没妨碍到我,我又何必把他管得死死的?”冯彤彤对岳小皓向来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你就真那么放心?你有没有想过,他搞不好就是去找别的女人,玩疯了才把时间给忘记……”杨仲明坏心眼的说着。 “你别破坏人家的感情!会做这种事的人是你,不是小皓。”陪在杨仲明身旁的女伴阿秋用力的揪住他的耳朵,要他少胡说八道。 “奸啦!你快放手啦,大庭广众之下,多不好意思……”杨仲明苦苦哀求。阿秋放开了手,却警告着他:“我最受不了你那张嘴!拜托你以后开口前先用大脑想想,行不行?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懂不懂?” “懂,我懂!别那么凶嘛!小皓那小子上辈子一定烧了好香,才能交到彤彤这种女朋友,他可真是好福气。哪像阿秋每天唠唠叨叨的念个没完没了,有时候还更过分,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管到底,非得知道得清清楚楚才甘心,要是不告诉她,我那天就绝对别想睡好觉了!她一定会闹到底的;即使三更半夜也要把我挖起来,反正非问出个名堂来她才会罢休。” 狗改不了吃屎,才警告他说话要经过大脑,一转眼老毛病又犯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鸡婆喽!”这下子阿秋可沈不住气了,用手肘狠狠地撞他的胸膛,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这是叫做关心!你这个人一向没头没脑的,要是没有我来盯紧你,谁晓得你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比方说,上一次替人家讨债,居然认错人要错债,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这下子捅的楼子可大了!你这辈子尽做些乌龙事,要不是万事有我,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敢嫌我啰唆!要不这样好了,我以后不再管你,我们到此为止,分手好了……”阿秋气得七窍生烟,愈说愈激动,还用脚踢他、踹他。 杨仲明终于尝到祸从口出的滋味,为了活命,他只好赶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老婆,你别生气嘛!是我嘴笨、是我该打……”他还真的在自己脸上掴上二巴掌。“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能够没有你呢?”他讨好地在她脸上又亲又吻的。 冯彤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对活宝;这出戏码每天一定要上演一遍,不过倒没看他们真的分手过。 杨仲明安抚完阿秋的情绪,也结束打情骂俏的表演,又看看表上的时间,说:“喂!我们整整等他一个钟头了,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下来?” “你别心急行不行?也才等一个钟头而已;你这么耐不住性子,将来怎么学人家做大事……”冯彤彤喝掉一杯果汁;她向来不沾酒,因为她不喜欢那股刺鼻的酒味。 虽然她在外头游荡,沉浸在五光十色的场所里,其实真正的目的也只是想逃离那个没有温暖的家,她不喜欢每天都面对那堵冷冰冰的墙壁,和没人可以说话的孤独,所以她才跷家。她跟岳小皓同居,从岳小皓身上可以得到她想要的温暖与安全感,纵然岳小皓不务正业,但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都还年轻,将来或许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成就的,毕竟他还不至于坏到无可救药。 这是冯彤彤最新的想法,也是被艾晓语劝解后的心得。 “彤彤,我的耳朵刚才没听错吧?你居然要我们做大事!”杨仲明挖挖耳朵,夸张的怪叫一声,道:“你的脑袋是不是生锈了,还是突然变天真了?做大事?你叫我们做什么大事?既没学历又没背景的!你要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竞争?告诉你,我们只要能三餐吃得饱,晚上有个地方睡,身上有几个零用钱花花,就该躲在棉被里伦笑了!你还当我们是有为的年青人,纯洁的善男信女啊?”杨仲明嗤之以鼻嘲讽道。 “但我们毫无目标的生活下去,岂下是太浪费我们的青春了?” 杨仲明有些下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你好像被谁给洗脑过了?这些论调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偏头想了老半天。“对了!这是那个艾晓语的口吻嘛!就是那个最爱教训小皓的艾晓语。怎么?连你也中毒啦?哇!那女人的威力可真惊人,把你也变成只会说教的老古板,我看这下子小皓可惨了!从今以后会有两个女人一天到晚在他耳旁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他一副不敢苟同、大祸临头的模样。 “啪!”杨仲明的脑袋突然被重重敲上一记,还听到一句:“你谁都可以批评,但就不许你批评晓语。” 岳小皓在他身旁坐下来,手里拿着一瓶玫瑰红酒。 杨仲明苦着脸,一副衰透的模样,摸着被敲肿的脑袋,濒临抓狂地道:“今天怎么那么倒楣?一下子被老婆踹,一下子又被儿弟揍……” “谁叫你是标准的长舌公。”阿秋和冯彤彤幸灾乐祸地道。 岳小皓打开酒瓶盖,两三口就解决掉一半。 “你暍那么急干嘛?先别把自己灌醉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刚才跑到哪去?害我们等你等那么久。” 岳小皓把手上那本笔记本打开,献宝似的摊在桌子上,里头是琳琅满目的剪贴,而且全是由报纸杂志上搜集来的。“我就是忙着完成这件伟大的工程,才耽误了点时间。” “我的天啊!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病?你都十八岁了,还在当‘慕星族’啊?你剪这些明星报导干什么?人家又不认识你,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嫁给你!”杨仲明匆匆瞥过那些剪报,对岳小皓这种无聊至极的举动不层之至。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什么明星报导,你给我看清楚点!这上头报导的是谁……”岳小皓把笔记本直接摆在他面前,道:“你眼睛睁大点,好好看清楚内容。” xx日报,斗大的黑字标题——台湾溜冰界最具潜力的新星——艾晚语。 xx晨报——中国人的希望,最有能力夺取奥运金牌的溜冰女将——艾晓语。 一整本笔记本全贴满各种报章杂志对艾晓语不同角度的报导,几乎全都是褒奖赞美和鼓励之词。 “哇!你怪厉害的,居然搜集那么多篇有关晓语的新闻……”阿秋一篇一篇的翻阅,一边说道:“你也怪有心思的……” “晓语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替她做这么点小事也下算什么。如果把这份剪报送给她,她一定乱开心的。” “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个出名的奸朋友。”阿秋吃味地道。 “所有报章杂志都给她极高的评价,说她是台湾的希望;我有这种好朋友,你会吃醋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对艾晓语在选拔代表权的比赛中拿到冠军,感到与有荣焉。 “没错!是该庆祝、该高兴,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杨仲明酸溜溜地道:“威风的是别人又不是你!你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穷嚷嚷些什么?说也奇怪,同样是孤儿院出身,为什么人家就那么行、那么出名,而你却什么也不是!如果她又能在国际比赛中捞个奖牌回来,那身价又会提高千百倍了,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杨仲明——”冯彤彤气急败坏地瞪视着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不知杨仲明是眼拙还真是不怕死,依然调侃地道:“我说得不对吗?人家现在被捧上了天,也开始闯出名号来;而你岳小皓呢?却仍然只是个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小人物,真是天地之别啊!人家再过不久就会有名有利了,当她高高在上的时候,就会把你这个朋友给忘了,真不知道你在替人家高兴什么……” “住口!”咆哮声震耳,岳小皓气愤地将满桌子的酒瓶玻璃杯扫落一地,铿铿锵锵声不绝于耳。 酒吧里吵杂的乐声乍然停止,连带着里头所有的人都下敢再发出声音来。 老大在发火——虽然大伙一头雾水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下敢妄动。 岳小皓双眸布满血丝,拉长的脸冷得吓人。他咬牙切齿地道:“连你也瞧不起我,认为我一无是处吗?” 杨仲明噤若寒蝉地不敢回话;该死的!他又刺激到岳小皓那强烈的自尊心了。冯彤彤调解地柔声道:“小皓,你别发火,仲明不是那个意思,他——”“那他是什么意思?对!我岳小皓只是个没没无名的小人渣,是不配拥有艾晓语那种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朋友。对!我是不配……”他喘着气,对酒吧里的人吼道:“滚!你们全都给我滚!都不要理我。我岳小皓是个人渣,是不够格做你们任何人的朋友!滚——”他抓狂似的翻倒所有的桌子椅子,现场一片狼藉——他用力气来发泄胸口的怨气。 当自尊与自卑同时被击中时,他总是痛苦得难以承受。 酒吧里的人全都溜光了;正在气头上的岳小皓是谁都不敢惹的。 他又跑上吧台,不由分说地打开一瓶烈酒,拼命往嘴里灌,他想藉酒精来麻痹自己。他猛灌着,灌到最后开始呕吐。他抱着肚子狂吐,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冯彤彤蹲着捡满地的碎玻璃片,看他不顾一切地拼命灌醉自己,终于也按捺不住的说:“暍!你就算暍死、醉死了,也一样赶不上晓语!小皓,为什么我们不听听晓语的话,如果我们努力点,或许——或许也有希望闯出一点名堂来的……” 岳小皓停止了狂饮。他楞楞地,仿佛在思索冯彤彤的话,不久,他又醉眼迷蒙地狂笑起来,说:“你说得真他妈的对极了!我是还年轻——我有的是机会——没错!没错——哈!彤彤你放——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你跟着——跟着我吃苦的——我——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很有钱、很有钱的——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再瞧不起我,我会让大家趺破眼镜——我要让所有人重新认识岳小皓这个人……” 第五章 “晓语,来!你先坐下,我替你介绍,这位是达明广告公司的总经理罗一忠先生。”邵孟情在邵氏大楼的会客室,替艾晓语介绍坐在沙发上的一名中年男子。 罗一忠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飞快地打量艾晓语一眼,满意得直点头。 艾晓语也礼貌性地朝他一笑,点了一下头,拘谨地坐在邵孟情身旁,不解地看着这名陌生男人,并且猜测他是何来意。 虽然她打从六岁起就由邵氏集团扶养培育,但事实上她与溜冰团的负责人邵孟情并不是十分熟络,她也只把她当成一般长辈来敬重,从来没有意思故意去讨好、巴结邵氏集团的任何人,希望能从中获取某些利益。她只想心无旁骛的练好溜冰,争取好名次,来答谢邵氏的栽培之恩。 “罗先生,就麻烦你将你的来意对晓语重说一次;原则上,我们邵氏虽然不反对这个企画案,但仍然必须征求当事人的同意才行。”邵孟情宠溺地握住艾晓语的手,温柔地道:“罗先生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我?”被握的手传来一阵温暖,她心头暖洋洋的,那是一种奢望已久的感觉——慈母的手。 她和邵夫人并不常见面,但邵夫人一向非常关心及照顾她们,尤其是尚可茵和她这对无父无母的孤儿。 “是的。”邵夫人道:“罗先生的提议我已经同意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的意愿如何。” 罗一忠清清喉咙,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曲氏企业最近生产一批溜冰专用的冰鞋,他们为了扩展市场及促销这项产品,所以委托我的广告公司来为他们拍摄一支广告片,而我们则需要一男一女来担任广告片的男女主角。经过仔细考量与选择后,我们决定请艾小姐来担任这项产品的代言人。” “我?”艾晓语惊愕地问:“拍广告?我适合吗?” “适合!非常的适合!尤其前几天你在争取国内代表权的比赛里表现得相当突出,又赢得冠军的荣衔,已在溜冰界引起话题和受到众人的瞩目,各大报纸更是对你赞誉有佳,所以你是这支广告片的最佳人选。”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看不好啦!否则到时候替你们增加麻烦,对你们就不好交代了。我可以建议另外一个人选——尚可茵。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她人长得既漂亮,溜冰技术更胜我一筹,我想她才是你们公司最想要的人选。” “不!我们还是决定用你。老实说,当初选角时我们也曾经评估过她,但开会的结果大家仍一致决定用你,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你在溜冰时那份高雅的气质实在太吸引人了!甚至连观众都舍不得眨眼,就怕一闪神错过了你精彩的表演而留有还憾。艾小姐,希望你不要推辞拒绝我们好吗?还有,我们的广告酬劳也绝对会让你满意的。”罗一忠开始诱之以利。 “罗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酬劳的问题,而是……哎!” 长久以来,他们溜冰团的所有成员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津贴,那些钱已经够他们生活上的开支了,而且以后要是不想继续溜冰而想转业的话,邵氏集团也已经替他们安排好未来的出路;总而言之,邵氏实在是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晓语,邵氏集团并不从事运动器材方面的生意,所以也从来没有拍摄广告促销产品的计画,现在既然有这种机会,我倒希望你能去试试看;不为赚钱也不为出名,就当是人生的另一种新的尝试与经验,也满不错的。”邵孟情鼓励地道。 邵夫人这番言之有理的话打动了她,她的确有重新考虑的意思。 “艾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也不会影响到你既定的溜冰训练计画;我们也很赶时间,想把广告片早点拍完好交给曲氏企业,你就答应我们吧!” 看他满脸的诚意,艾晓语终于点头同意,道:“那我试试看。” “谢谢!”罗一忠松了一口气。 如果拍摄不出一支能令向来都最重视品质的曲氏企业满意的广告片,那就代表达明广告将失去这个最大的客户!从企画案的设计到决定适当人选,他们已经用掉很长的一段时间,如今女主角总算有着落了,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决定男主角的人选。 翻遍国内大、中、小牌所有男明星的照片,就是找不出一位气质神韵可以与艾晓语匹配的人。 罗一忠搔搔快秃光的脑袋,脱口而出道:“女主角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却还得为搭配的男主角烦恼呢!” 邵孟情和艾晓语互望一眼,耸耸肩,爱莫能助。 “罗先生,不知道我适不适合成为你广告片里的男主角呢?”邵南星推门而入,对着他们露出一抹令人晕头转向的笑容来。 艾晓语吃惊地凝视着他——这个邵南星也未免太不懂礼貌了!难道他忘了他只是邵氏集团聘请来的一个小保镖?这里可是门禁森严的邵氏集团呢!没经过通报就大摇大摆的闯进会客室里来,这种举动也未免有些目中无人吧! “你也想拍广告?”邵孟情并不以为忤,只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我都不知道你有当明星的兴趣。”她先看看一脸狐疑的艾晓语,再看看邵南星,突然别具深意的笑一笑。“你该不会因为女主角是晓语,所以才抢着要当男主角吧?”若有所指的话,让这两个年轻人的脸同时臊红起来。 邵孟情的心里可得意极了!当初要邵南星去当什么保镖的,其实只是障眼法,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机会让他跟艾晓语多接近。 十多年来,她等于是看着艾晓语长大成人的,她当然非常清楚、了解她的个性;这孩子重感情,人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从来没有门第观念,更不想让邵南星娶个骄气十足的富家小姐当她的媳妇;既然晓语是个好人选,她当然要使计撮合一下,她更希望能藉由爱情的力量来帮忙牵绊住她这个儿子,不要让他继续过着枪口下的生活。 艾晓语仔细地聆听他们的对话,也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 “这位先生,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请你务必帮这个忙。”罗一忠如获至宝,心喜地对邵南星说道。他心想:太抢眼了!这对俊男美女太搭配了。他有预感这支广告片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听到没有!儿子,如你所愿啦!”邵孟情笑得很暧昧。 “儿子?!”艾晓语喉咙像被鸡蛋哽住了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他果真是个大少爷!这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了。 “第一场,就先麻烦艾小姐在冰面上做几个旋转跳跃的动作,表达出在等待男主角到来的感觉,可以吗?”现场工作人员捧着剧本指导艾晓语的动作。 艾晓语了解地点点头;今天是她为曲氏所生产的冰鞋拍摄广告的日子,一大早,工作人员就忙着架设灯光、调整光线、移动摄影机,忙得是团团转。而她就坐在休息室里任由化妆师上妆、吹整头发,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这些事前的准备工作中悄悄溜走,接着,紧凑的拍摄工作就此展开。 她那飘逸的秀发、纤细的颈项、圆润的肩头,身上穿着的是水蓝色的薄纱舞衣,加上薄施胭脂的脸庞,更加凸显出她的美貌。整体所塑造出来的美感让人有意乱情迷、无法思考的独特魅力。 艾晓语有些羞怯地站在冰面上。她深吸口气,放松紧绷的情绪;现在的她并不是因为第一次拍广告而紧张下安,她真正紧张的原因是——一个上午不见人影的邵南星终于现身了!他的脚上也穿着曲氏生产的冰鞋,她终于又了解了一件事——原来他也会溜冰。 他一直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的频频注视着她。就是因为那双深潭似的幽黑眼眸仿佛会勾人魂魄,令她全身有如上紧发条般的完全放不开来。 邵南星好像知道她在紧张,又朝她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来。 这一笑,她的心更乱了——像彗星撞地球般地扣人心弦,甚至连站在冰面上的双腿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摄影机的焦距正巧对准了她的脸庞,萤幕画面上所呈现出的效果——红蓣果般的羞怯脸孔和礓尸一般硬梆梆不自然的表情。 “卡!”导演喊了一声,停掉正在运转的机器。“艾小姐,你别那么紧张,你全身都硬梆梆的,那是拍不出好的效果来的。” 当众被纠正,艾晓语窘迫得差点想挖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艾小姐,我们从头来过。”导演一声令下,灯光又再度打开,摄影机又急忙抓角度。 “开麦拉!”现场除了音乐声外,一片寂静。 艾晓语强自镇定、收拾起慌乱的心情,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将第一场戏给拍完。 “ok!十分钟之后开始拍第二场。邵先生,麻烦你准备一下。”导演对一旁的邵南星喊着。 第一场拍摄的内容是‘等待’,接下来将描叙男主角现身,而女主角则满心欢喜的迎向他,兴奋之余两个人翩翩溜冰起舞,之后,男女主角默默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此时萤幕上将打出曲氏冰鞋的产品及标志。 灯光师将光线调整得十分柔和优美,富有情调,整个溜冰场看起来如梦似幻——邵南星移动身躯滑到她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我不是大野狼,你也不是小红帽,我不会吃掉你的,麻烦你抬起头看着我好吗?否则他们拍不下去的。”他声音依然动听。 . 依照艾晓语的个性,被他这么一激,应该会立即恢复正常才对,不过这回她仍是浑身使不上劲,一如被审判的犯人般,头垂得低低的。 抗拒不了他的魅力是从何开始的?是从她倒进他的怀里而免于被冷气机砸死,还是从她看见他裸露上半身的时候开始?不!都不是!该说是从第一眼见到他时自己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面对他,会令她昏眩、令她窒息,所以她只好选择逃避,就算暗骂自己千百次依然没有效果,甚至导演喊开麦拉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 她简直失了往常的水准,一味地任由邵南星拉着她的手摆动。在光线的照射下,所有的动作都与每个音符密密的结合着;他带领她完成每一个动作。 音乐声停止,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立,这是剧情上的最后一幕——两两相望。 邵南星轻轻抬起她那发出诱入神韵的脸庞,两人深情款款的互相凝视。 奸一对金童玉女!这是所有工作人员一致的想法。他们相互衬托,发出钻石般的耀眼光芒;透过镜头,他们两人抢眼得吓人。 “卡!”导演喊停,艾晓语如获大赦般的别开脸,不敢再看他一眼:否则再继续看下去,她怕自己会被燥热的体温燃烧成灰。 “导演,可以结束了吗?”艾晓语悄声问着,她好想逃离这令她心跳脸红的地方。 . 导演偏头一想,摇摇头道:“等一下,我跟企画再商量商量,有些镜头可能需要更动修改。”他迳自走向企画王小姐身旁,和她讨论。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艾晓语满脸尴尬,只是离邵南星远远地,独自站在一旁。 “李导演,拍摄完了没有?成品带什么时候交给我们?”声音是绝对的高高在上,冷冷地从入口处传进众人耳里,接着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 原本轻松的气氛霎时转成一片沉重的凝肃,工作人员放下手头的工作,全部恭敬地列队欢迎他们的到来,敬畏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男子如离刻出来的英俊脸庞,配上一双冰冷的眸子,傲然的态度充满了压迫感,浑身所发散出来的强硬气势令人不敢侵犯他. 曲任飞,曲氏企业的负责人,商场上人人畏惧的商业天才,攻城掠地向来无往不利,而他的冷面无情又为他赢得了杀手的名号。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同样也赫赫有名——洛雨萱,跟着曲任飞十年的女秘书,精明干练这四个字在她身上表露无还。 曲氏能从十多年前没没无闻的小公司,发展成如今颇具规模的大企业,洛雨萱功不可没,而他们这一对更是密不可分的好搭档。 “曲先生,再补一个镜头就可以了,麻烦您再等二天,等成品带一完成我们就带去让您过目。”李导演迎上去,将他的工作进度仔仔细细向曲任飞报告。 “原则上,我们除了要求贵公司能按照契约上所载明的时间交带外,内容也必须有一定的水准。曲氏一向走精致、高格调的路线,这点李导演该很清楚才对。”回话的是洛雨萱,她身上是一式略嫌古板的套装,一头乌黑的长发绾在颈后,脸上又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体装扮除了一丝不苟外带死气沉沉外,不知怎么地,竞让人觉得她这身打扮和她的五官不甚搭调,仿佛是刻意遮掩住她的天生丽质。 “洛小姐,你放心好了!敝公司所拍出来的广告绝对会让你满意。” 洛雨萱点点头,道:“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你们去忙吧!我们待会儿就走。” 李导演赶忙要一班工作人员奉茶倒水的;曲氏企业这个大客户可是他们广告公司的衣食父母,得罪不起的。 曲任飞和洛雨萱并肩坐在椅子上观看他们的拍摄过程。 邵南星瞥了他们俩一眼,并未有任何表示;广告公司的人对他们阿谀奉承是他们家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是想把广告拍完,将来在电视上做密集播出——他有另外的目的。 艾晓语在角落处看得津津有味,好奇地从头到尾打量这两个人——同样特别、同样协调,那冷冰冰的模样像极了冷血动物!艾晓语对自己给他们俩所下的定义相当满意。 “艾小姐,要开始拍摄了,请你过来一下好吗?”广告公司企画组的王小姐喊了她一声。 想到又要再度面对邵南星,艾晓语的心脏不禁又快速跳动起来,她尚未从刚才的凝望中回过神来呢! 当艾晓语从角落出现,而曲任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他的心扉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记。他的脸浮现迷蒙的表情。 “艾小姐、邵先生,是这样子的,刚才最后一场戏我们想再加点剧情,增加说服力,但需要你们的配合才能成功,希望你们能答应——”口气中有祈求的味道。 “你们要加什么剧情进去?会很为难我们吗?”邵南星见她支支吾吾,一副不好意思启口的模样,因而有所怀疑。 王小姐抿抿唇,才低声道出:“我们要加一场吻戏。” “吻戏?!”邵南星和艾晓语都不约而同怪叫起来。 “我知道你们并非专业的演员,所以我们这个要求是稍嫌过分了些,但我们的目的也是想增加广告的可看性,所以才会临时做出这个决定;我想你们也一定想让这支广告能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对不对?”王小姐劝说着。 “这——这不太好吧?”艾晓语呐呐地道。 “艾小姐,你一定也希望能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吧?你知道吗?透过镜头,你们俩简直是完美无暇的金童玉女;况且,以后你们是否有缘能够在一起都是未知数,既然如此,何不让这难得的机缘成为永恒的回忆呢?还有啊!你们绝对可以放心,我们绝不会添加任何煽情的镜头,而且所拍出来的效果绝对是精致唯美的。”王小姐苦苦哀求道:“就请你们帮帮忙,让我能交差好不好?” 这个邵南星可不好意思拿主意,如果爽快的答应,好像有占人家便宜的嫌疑!;但如果马上一口回绝了,岂下又太不给人家面子?所以他把决定权丢给艾晓语,由她自己来决定。 “艾小姐!求求你帮帮忙,只要轻轻点一下就行了。” 艾晓语看那位王小姐求得脸都胀红了,连泪水都快流下来了,不禁大动侧隐之心。她不想让人家太为难,况且对象又是邵南星,她竟有一丝微妙的期待。 王小姐将艾晓语的沉默不语当成是不反对。“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真的谢谢你们的帮忙,我现在去通知导演可以开拍了。”她溜得既快又急,不给他们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我——我——”艾晓语又慌了手脚,想叫住她,谁知道她一转眼就不见人影“木已成舟,我想是逃不掉了。”邵南星打得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比方。 “邵先生、艾小姐,请你们准备好,要开始了。”李导演又再度喊出了“开麦拉”。 延续之前的剧情,他们先是互相凝视,两两相望,灯光颜色再度一转——紫色的邂逅。 邵南星情不自禁地轻轻捧起她娇羞的脸,再轻轻地吻上她那诱人的樱唇——两颗心不规则地跳动着,陷入彼此释放出来的柔情蜜意中。 坐在椅子上看着拍摄广告过程的曲任飞,此刻的眼神比刚进来时还要凛冽千万倍,满怀不甘心地看着这一幕。 “卡!”导演喊了一声——骛醒沉醉在柔情中的这一对男女。 艾晓语轻抚吻痕犹存的红唇,眼睛低垂直盯自己的脚尖,那张俏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火辣辣的热浪更从脖子延烧至耳根。 邵南星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他估计轻轻一吻便能大功告成,没想到——热唇上的触感却引燃他全身,他睑上也浮现出梦幻般的微笑来;若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旁观,他必定会要求再重来一次。 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并非在演戏、在迁就剧情的需要;他不单纯地想吻她,更想认真地看清楚她,他想把她的容颜刻划在脑海中,你补不能时时刻刻相聚在一起的还憾。 “太美了!这支广告片绝对会造成轰动的,那感觉真的是太棒了!”李导演也为他能创造出如此精心的画面而兴奋至极。 曲任飞一脸不耐烦的起身,口气暴躁地道:‘我们走!一洛雨萱知道他心头不快,却不想问原因,她也起身随着他离去。 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陷入高度亢奋的情绪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去。 “邵南星,你这个家伙简直是疯了!我真搞不懂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稀奇古隆的想法,我真想剖开来奸好研究一下。”楚扬劈哩咱啦的咆哮声从电话筒里簿出,虽然话筒离耳朵足足有三尺远,耶南星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喂!小声点,别那么激动好不好?我的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邵南星坐在沙发上轻啜一口端在手上的清香龙井茶,悠闲自在地回应他。 “我激动!”楚扬的下巴简直快掉下来了。“你居然反过来说我激动!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天理?”他努力地缓和情绪,说:“我说邵南星先生,你可要弄清楚,现在激动的人是你而下是我!我真的后悔将古天涯的行踪泄露给你,这档事要是给杰克知道了,他要下拿针线缝了我的嘴,我就把头剁下来让你当椅子坐。”说着说着,他的平稳情绪又消失了。 “这点你就下必担心,要是他真的缝了你的嘴,我倒可以义务的替你拆开来,而且还不收费,不过!我一向很欣赏你不说话的酷样。” 楚扬愣了半晌,说:“非常谢谢你!”他虚弱极了。 “不必客气。” 身处美国的楚扬简直快不支倒地了。这简直是咎由自取——他又狠狠骂上自己一句大嘴巴。 他明明晓得邵南星正在休假期间,也明明知道他跟古天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在逮捕古天涯和消灭日月敦的计画尚未与台湾方面拟定好的时刻,自己就鬼迷心窍地将古天涯藏身台湾的消息告诉他。原本他是想让凑巧也回到台湾的邵南星能有所防备,以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误入古天涯的陷阱里;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居然异想天开的拍起广告来,还将广告摆在最热门的黄金时段做密集播出!这根本是摆明了告诉古天涯,他邵南星现在人正在台湾,你赶快去找他吧!他就算急切的想捉住他,但也该清楚古天涯的奸诈狡猾,否则美国方面也不会在跟日月教缠斗了近三年的时光,却依然无法将他们一举歼灭. “你这种做法真的不要紧吗?我现在无法立即分身去台湾帮助你耶。”楚扬忧心地问道。 “没问题的!你该相信我。古天涯目前行踪隐密、飘忽不定,我们不知道他藏身何处,也不知道他到台湾的目的为何?所以我必须引他现身;也唯有这样才能引他上勾。但目前最让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如我所愿的露出行踪来?如果他继续躲着的话,这场仗就真的很难打了。” “那你认为他会不会接受你的挑战?”楚扬再度问道。 “以他死不服输的个性来判断,他该会露脸才对,但是——”邵南星有些迟疑了。“但是什么?” 邵南星沉思的脸上有着苦恼的神情。“我突然觉得,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楚扬又好半晌不答腔,他心想:古天涯愈不露面,就愈表示他到台湾一定会有惊人之举。 “楚扬,帮我一个忙,再帮我查查日月敦在美国所剩余的残存势力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ok!没问题。” “一切就麻烦你了。” “还有一件事。”楚扬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事?” “台湾已经有人将你拍的广告带寄来给我了。嘿嘿!”他笑得好诡异。“那个女主角很漂亮,而且跟你很相配耶。” “你少胡说八道!那女孩单纯得很,你别拿她开玩笑。”邵南星急急辩解。 “看你那么紧张!你一定是对她动心了。” “欣赏归欣赏,但以目前状况来说,我和她是不可能,也不适合的。”他若有所思。 “你担心什么?既然欣赏就放手大胆去追啊!那女孩又是邵伯母的旗下爱将;近水楼台,你的机会可大得很!” “楚扬,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你难道还搞不清楚状况吗?我目前的工作、任务都让我无法分心去谈感情。”他语带忧心地道:“况且,古天涯人在台湾,如果让他察觉我的心思,一定会对晓语不利的;他歹毒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的。” 所以他约束自己尽量跟艾晓语保持距离,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他不能无端将吔卷入这场危险的争斗中。 “那女孩好可怜喔!”楚扬替她抱不平。 但为了她的安全,就算邵南星心里有多么不愿意,却仍然必须如此做。 “医生,检查的结果如何?”尚可茵焦急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脸上已然全是涔涔的汗水,一颗心更是急速的跳动着。 这些日子,她右脚的疼痛更加剧烈,但她瞒着所有的人到医院来检查,而结果就将要揭晓了。 “你先别着急,坐下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医生柔声的安慰她,指着x光片上一块阴影之处,说:“我怀疑你的脚踝附近有生长肿瘤的迹象……” 他话尚未说完,尚可茵已经拉开嗓门阻断了他:“你说我的脚踝生了肿瘤?不可能的!医生,你是不是拿错x光片了?还是——还是这份检查结果根本就不正确?你可别危言耸听!不会的!你一定弄错了,不可能的!”她冷不防的往后重趺在椅子上,沮丧的扯着头发,喃喃地呓语道。 “尚小姐,你冷静点!真正的结果必须等做完切片检查才能确定,我建议你先住进医院里来,让我们安排进一步的治疗,这样才可以对症下药。” 尚可茵呆楞楞地望着医生的脸,似乎听不懂他的话。开刀?一个靠双腿来争取胜利的溜冰选手,现在却要面临开刀的窘境。 在资格赛上的失利,让她以为参加世界杯的梦想已经化为乌有,没想到却又绝处逢生。取得第二名的杨玉梅突然宣布退出,这个名额就顺理成章的由她来递补上去。她还正暗自高兴着,以为上天可怜她,知道她曾度过严苛的训练生活,所以愿意补偿她,让她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万万没想到——如今又让她再一次尝到失望的苦痛。 “医生,我不能开刀!在这种时刻去开刀,那我的比赛怎么办?”她茫茫然地,双眼竟是无神的空洞。 “尚小姐,你开玩笑吧?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不尽速治疗,而且又剧烈运动的话,这只会延误你的病情,而肿瘤也有随时恶化的可能;如此一来,你的运动生涯随时都有可能会结束,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不!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参加比赛。”她那空洞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不栘的决心。 “尚小姐……”医生仍想做最后的劝说。 尚可茵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转身走出门诊部,朝着医院大门迈步而去。 外面炎热的阳光正放肆地照射在往来人群身上,但她的内心却如同寒冷的沙漠夜晚般冰凉冻人。 仰首问苍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她脑海里不断出现医生刚才所说的每个字——要开刀!下能比赛…… 这真的是她这辈子所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个会要人命的大笑话。 她双手鼓着掌,脸上露出凄厉的微笑来…… 室内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打开的电视机传来细微的声响,并且闪动着一点点的光亮。 他的脸隐匿在袅袅烟雾中,整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萤幕,眼睛甚至连眨都不曾眨一下。可是他并非在欣赏凄美绝伦的八点档连续剧,他甚至连男女主角那番爱得死去活来的对白到底是在讲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他专注的目标是在——来了!连续剧里所插播的广告片;古天涯专注的目标是那一支拍摄相当精致动人、令人感觉回肠荡气的广告片!那是曲氏溜冰鞋的广告。 古天涯可不是对那双冰鞋有兴趣,他是对这支广告片的男主角有兴趣——邵南星!实在意想不到,他居然拍起广告来了,他是想改行当明星吗? 这几天,这支广告片在三家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黄金档时段如火如荼地密集播出。他很清楚邵南星绝不是吃饱饭没事干才来拍广告赚外快,他拍这支广告一定有他的目的,而目标显然就是他——古天涯。 看来绝不能小觑邵南星所属的组织的实力;他们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快速,才多久的工夫,他人在台湾的消息就已经传到邵南星的耳里了。 而邵南星此举也无非是想要告诉他——古天涯你现身吧!有胆子就接受他正面的挑战! 古天涯关掉电视,正在播送的画面一闪即逝,室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深沉地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你漫在整个客厅里;他冷净地笑了起来,笑得令人胆寒,笑得令人发颤,肃杀之色爬上他的脸庞。 “邵南星,你别轻估我!我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要引我现身,但是我不会傻到毫无防备地就跳进你所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我是很想会会你,但不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他的脑海又浮现出尚可茵那张艳丽的脸庞,还有她那个引入注目的翡翠玉佛——太像了!简直和陆腾手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陆腾——是这次他下手的目标;日月教最大的敌人。名义上,他虽然已经退休,只挂上顾问的虚名,而实际上他仍然继续负责歼灭日月教的任务,而他手中更握有一张足以击垮日月教的名单,内容详细记载混入日月敦做卧底的人员资料——这也是他这赵返台最重要的目的。 古天涯眼中闪过阴鹅的神色。他可没忘记当日潜伏在陆宅时亲眼看见陆腾满怀心事看着玉佛,那面容所展现的悲哀神情简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陆腾和尚可茵之间绝对有所牵扯;日月教的资料库会告诉他答案,而尚可茵也可能是他夺取这份名单的最好管道。 “……肿瘤……不能继续比赛……”这些话不断地在尚可茵的脑海里盘旋,她游魂似地坐上了计程车,又下了计程车,来到一个不知名的荒凉地方。她笑得好冷、好冷,她真的被彻底击垮了。 “老天爷,您真是照顾我呀!给了我机会,却又立刻毁掉这个机会;绕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回归到原点。”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眸呆滞地遥望远方,喃喃念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风如泣如诉地吹袭着她,彷若命运之神的狂笑声,而她满怀的雄心壮志也成了一堆堆无法组合的碎片。 “傻丫头,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公平这二个字吗?”古天涯的声音冷冷的从她身后扬起。 “你跟踪我?”尚可茵一转头,就看见他那及肩的长发在她眼前飘荡。 “跟踪?”古天涯燃起了一根菸,斜斜地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别说得那么严重,我不是在跟踪你。我看你从医院里失魂落魄的走出来,我因为怕你发生意外所以才跟在你后面保护你。” “你居然从医院跟到这里来!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一切了?”尚可茵不满地看着他,说:“告诉你,我尚可茵不需要别人来同情我,也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说完又斜睨了他一眼。“反倒是你!你的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并不简单,绝非普通人!照这种情况看来,需要保护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吧?”尚可茵眯着眼,不甘示弱的回应他。 “聪明!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轻轻的拍着手,赞许地看着她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尚可茵的确有高人一等的眼光,居然看得出来我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人。”古天涯捻熄手中的菸,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脸俯近去看着她,和她的脸距离不过几寸。 强烈的晕眩令她心惊,血色开始从她脸上退去;他的眼眸会解读她内心里的秘密!这个发现令尚可茵顿时寒毛直竖。她别过脸,不敢再迎视他的眼光,她会心悸,她会害怕;如果让古天涯继续解读下去的话,她将无所遁形。 古天涯突然伸出手——目标是她的胸口。 “你想干什么?”尚可茵双手环胸退了一大步,躲避他的袭击。 “放心!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我提不起任何兴趣做你以为我想做的事。”古天涯揶揄地说道。 尚可茵被他说得红了脸。 趁她失神之际,古天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出她脖子上那条系有翡翠玉佛的练子,他仔细的反覆看着,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说:“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一模一样!果真是一模一样。” 尚可茵莫名其妙地听他喃喃自语,又看着他满脸的得意表情,说:“你无缘无故干嘛对着我的练子傻笑?我的练子有问题吗?” “我的?”古天涯怪有趣地看她,说:“这条练子上的翡翠玉佛是你的吗?” “笑话!这条练子挂在我的脖子上整整二十年了,它当然是我的!不然你以为是谁的?”她壮起胆子扯着谎。 精明如狐狸的他一下子就看穿她眼底的不自在;想骗他?她还太嫩! “我不知道你身上这个翡翠玉佛的真正主人是谁,但是我敢保证,它绝对不是属于你的。” “古天涯!你可别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说这块翡翠玉佛不是我的?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可别信口开河!”尚可茵寒着脸,恼羞成怒地对他吼道。 他又再度看穿她的谎言、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简直成了被扒光了的透明体,她完完全全被他看透;在他的眼光下,她根本无法隐瞒任何事——这是让她生气的贯正原因。 “别那么火大,静下心来听我说段小故事。”古天涯不理会余怒未消的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玉佛本该是一对的,而真正拥有它的人名字叫陆腾。陆腾这个人是台湾情报界的最高首脑,人人都敬畏他三分。他手中的权力甚至已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不只如此,听说他的身家财产更是到了难以估计的地步。一个拥有大部分人梦寐以求的权力与财富的人,本该心满意足才对,但是陆腾仍然有还憾——他孤独;他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亲人可以陪伴在左右,他的老婆在十五年前死了,而他唯一的女儿也同样在十五年前下落下明。这十几年来,陆腾从没有放弃希望,他仍然继续在找寻他唯一的女儿,而翡翠玉佛就是陆腾找回女儿的最重要的一项证物。”古天涯的眼光扫过尚可茵,她的脸颊开始泛出不正常的桃红,似乎有莫名的兴奋,却又有满腔的不甘心,五味杂陈的表情在她脸上转换不定。 古天涯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下去:“要是成为陆腾的女儿,就代表她能有一辈子;不!是十辈子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能跃升为上流社会里人人追逐的名媛淑女。如果她聪明点,再好好加以运用她父亲的权力……你想想,陆腾的女儿,这个身分是不是真的很有吸引力?” 她的肩膀不断地抖动着,脸色也阴沈地变幻下定。 古天涯很满意他所制造出来的效果,从尚可茵的反应就能知道他的计画成功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你跟陆腾又是什么关系?”尚可茵颤抖地问。 “我跟陆腾没有关系,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这些事……可茵,你也曾经说过我不是个寻常人,所以我当然会有我的情报来源;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跟我合作就行了。” 古天涯会知道这些事,其实很简单;因为当年陆腾的妻子与女儿被绑架和遭杀害全是日月教所为,目的就是为了报复陆腾当年老将日月敦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而颐尽全力想铲除它,所以日月教才会策画当年的绑架行动做为对陆腾的报复。 古天涯仍然保留这部分没有详细对尚可茵道出,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为你合作的对象?你难道不怕我出卖你,把这段秘密告诉了这翡翠玉佛的真正主人吗?”事到如今,她很清楚谎言根本骗不了他。 古天涯轻柔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里。轻柔的吻像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她的额上、眼帘上、鼻子上、脸颊上,又忽而狂热地吸吮着她那丰满艳红的樱唇,舌头更是伸进了她的嘴里,尽情地挑逗着她。 激情过后,古天涯喘着气在她耳畔轻声回答了她的疑问:“上天注定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对,命运之绳也已经将我们俩缠绕得难分难解;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所以我选择了你。” 尚可茵静静地听完他的话,也静静地接受他的挑逗,并没有拒绝他,因为她同时也正在享受这浑身充满了邪气的男人所带给她的刺激。 古天涯把她搂得更紧,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似的,一只手玩弄着她的发丝,一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寻和我有相同气息的女孩,而终于在我三十岁的今天让我找到了你!我感受得到你眼眸里的不安因子,和你血液中那嗜血的冲动;你跟我是同一类型的人,同样是不满现状、不甘落居人后,同样想为自己创造崭新的未来,既然如此,我们更该好好的合作,为我们的将来铺路——你愿不愿意帮我,也帮你自己?” 尚可茵迷蒙的望着他,心里却回忆着与艾晓语之间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我一直照顾她、一直保护她,却从得不到回报:她老是比我幸运、老是挡在我的前面!我任何地方都比她强,但命运之神却又处处捉弄我,让我下得翻身。现在我要反击,我要赢得所有的一切。”她不甘乙的想着。 她的双臂狂野地勾住他的颈子,瞬间,体内燃烧的火焰炽热难耐,她灼热的唇尽情地回吻他,两人着迷似地互相缠绵吸吮。她用比他更激情的动作来表示她的答案。 再也不管未来是否会天崩地裂!如今她所能掌握的,就是好好运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她要用她的手来翻云覆雨,来导一部好戏!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跟古天涯的第三次见面,果真应验了她先前的预感——轰轰烈烈。 第六章 淡雅的清香飘散在整座练习场里头,一大束鲜花十分抢眼的呈现在众人眼前。“哇!好漂亮的紫玫瑰。”惊呼声四起,大伙儿全停下练习统统围了上来,并啧啧称奇地猜测是谁那么大手笔?送那么大的一束花来。又是送给谁的? “哪位是艾晓语小姐,麻烦过来签收一下好吗?”花店小弟解答众人的疑惑,还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签收单来。 “晓语,是送给你的耶!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交男朋友也不告诉我们,你是怕我们会吃了他呀?”白漫凌嘟嚷地道。 “我哪来的男朋友?你别瞎猜。”她走到送花小弟面前狐疑地问他:“你会不会找错地方了?”花店小弟眨了眨那双灵活的眼睛,道:“这里是邵氏企业的溜冰练习场吧?” “是的。” “你是艾晓语小姐吧?” “是的。” “人物、地点都没有问题,那就对啦!艾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快一点帮我签收,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艾晓语摸摸脑袋,十分不解;心想,是谁送花给她呢?签好名字后,才发现花束上别有一张精巧的卡片,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顿时映入她眼帘,但上面除了写些祝福的话之外,结尾并没有任何的署名。 “请问你知不知道这花是谁送的?” “很抱歉,我只是负责送花而已,至于是谁送的,我也不清楚。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说完就走了出去,继续他的工作。 艾晓语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仔细研究那龙飞凤舞的笔迹,看能否从中看出一个端倪来——其实她的心底早已勾勒出一个俊美的身影来。 是他吧?她对着卡片泛起一个痴痴的傻笑来,那种感觉很温馨。 “艾小姐,这花你还喜欢吧?”语调刻意装得很低沉,听来却是十分别扭。 “没想到你居然会送花给我,我真的是想不到……”一回首,她霎时楞住了;眼前的男人长得十分俊逸,并且有一副好体格,但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的失望没逃过他的眼睛。“你下喜欢紫玫瑰?没关系!我再叫花店送香水百合来。”他已尽力伪装,想把自己冷酷的脸孔放柔和一点,但显然相当失败。 本来围在艾晓语身旁的人自从看见他出现以后,都畏惧地往后退一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我不是讨厌紫玫瑰,我只是——”她捣住嘴,晃晃脑袋,像要甩掉那股相思,道:“这花很漂亮,谢谢你!”她心绪平稳后,才开口向他道谢。 他仿佛此刻才安下心来,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对了!你应该记得我是谁吧?”他仍不脱霸气十足的口吻。 “记得!曲氏企业的大老板曲任飞先生。”她还不敢太过造次;她本想说他那张没温度的脸孔会让沸腾的热水立刻结成冰,所以任谁想忘都忘不了。 他的表情说明了很满意她的回答。他看看手腕上那只名贵的表,说:“赏个脸,一块儿用午餐好吗?” 周围众人的眼神又转为不可思议的惊讶,个个张大了嘴,仿佛老天下起红雨般的意外。 她却好像没听见,视线穿过曲任飞,落在正倚在墙壁上、双手交叉胸前、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邵南星身上。在他揶揄的目光下,艾晓语显得扭捏不安,她猜想他一定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就算她刻意保持心情平静,但却依然逃不过曲任飞锐利的双眸。 是什么让她心情悸动?曲任飞一回首,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两人目光相接,曲任飞挑高眉毛,挑战意味十足地望着他。 而邵南星只是以一贯平淡的表情回应他。 “艾小姐,希望你不要拒绝。”曲任飞用最绅士的口吻重新开口邀请她。 “喔……好啊!”她垂下眼答应他的邀约。 而邵南星居然没有反应,也没阻止,但他心中那股无法言喻的失望却更为浓烈——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曲任飞得意地扫了邵南星一眼,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来。 她不敢正视邵南星,只敢悄悄瞄了一眼他那令她失魂的脸孔,便匆匆返回休息室换下衣服,随后与曲任飞并肩离去了。 要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邵南星强装出笑脸,忍住心痛的折磨;心想,是该给她选择别人的机会,这对她而言可能才是最大的幸福。 轻柔的音乐声流泻在餐厅内。 艾晓语低着头,对摆在她面前的食物大快朵颐,她的吃相、举止虽很优雅,但食量却大得相当惊人。 “你都是这样保持你纤细的身材吗?我真不敢相信,你真是能吃!你难道不怕体重直线上升吗?你们运动员不是一向最注重身材的保养吗?” “我天生吃不胖的。反而是你不能节食,我知道像你这种大企业家一定会常常超时工作,所以你该多吃点来养足精神。” 曲任飞柔情地看着她;很意外,她并不畏惧他。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跟我一起出来吃饭?”曲任飞啜了一口咖啡问道。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被你邀请,好像也是我的荣幸!”她又吃了一口冰淇淋。 “你听说过我的事吗?” 艾晓语露齿一笑,道:“如雷贯耳。从我拍完曲氏广告片至今,虽然才短短几天工夫,不过有关于你的事,我已听到了不少,都快可以集结成册了。”比如说他是商场杀手、商界大魔星啊……林林总总的,反正只要是跟冷酷无情之类沾上边的字句,全都会冠在他身上。 “但这些评语也引不起你的任何反应吗?说来可笑,除了跟在我身边的机要秘书洛雨萱之外,其他女人只要被我瞪上一眼,全都会吓得脸色发白、退避三舍,更遑论来接近我了。” “你干嘛把自己对闭起来,弄成一副没人敢接近的样子?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讨厌那种喜欢纠缠不清,看到帅一点的男人就只会尖叫的女人!我没有时间去应付她们。” 在她毫无心机的眼眸注视下,他居然愿意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回答她所有的疑问.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为此,他更加确定,艾晓语是他寻觅已久、最适合他的女孩子. 他好自负!不过,他确实也有自负的条件。 艾晓语斜睨他一眼,道:“我不懂为什么别人会惧怕你?其实你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真的非常可爱。” 曲任飞含在嘴里的咖啡差点一口喷出来!可爱?他简直快昏厥了!这辈子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形容他。“你的形容词非常、非常有创意。”他用纸巾擦拭渗在嘴角的咖啡。 “我看得出来,你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冷漠,我也觉得你不但不可怕而且还相当健谈,在我认识的男性朋友中,你是让我感觉最没有压力的一位。”她像发现新大陆般地说着。 这番话听在曲任飞耳里,真下知是该欣喜或是难过?除了雨萱以外,这女孩是唯一能在他面前表现落落大方,也能和他毫无顾忌地侃侃而谈的人;两人仿若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切看来是那么地自然而且丝毫不造作。 “很奇怪,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你很像是我的大哥……喔!对不起,这只是我突然涌起的念头,我是不敢高攀的。” “大哥?”曲任飞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关系,但万事总得有个开头,至少他并不令她觉得讨厌,这也许代表了他大有希望。 慢慢地,他会让她陷入他所布下的情网中。 但是第一要务,他必须先清除横在他面前的所有对手。 “你有男朋友吗?”曲任飞试探性一问,顺便确定一下他最大的敌人是不是那个气魄逼人,令他觉得碍眼的男人。 “没有。”她眼神黯了一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完全感受不到邵南星有追求她的意思。 “难道,跟你一起拍广告的那个男人不是你心仪的对象?” “不是!”她急急摇头否认。“你别乱猜!邵南星是邵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我们是不可能的……”她无力的直摇头。 没想到邵南星居然是邵氏企业的继承人!身分地位倒是和他满旗鼓相当的嘛!还有,艾晓语居然会看不出来邵南星对她的情意。 但他才不打算提醒她呢!因为这对他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响彻云霄,车子猛然停住了!“金田.怎么啦?”陆腾从沉思中惊醒,开口间着替他服务了十年的司机江金田。“车子撞到人了。”江金田呐呐地说道,接着开了车门,下车去查看。 “怎么那么不小心?”陆腾也随之下车察看。 一个艳丽非凡的年轻女孩子正一动也下动地侧躺在大轿车的车头前,看来已经昏迷了。 被尖锐煞车声吸引而来的围观人群越聚越多,对这突发状况指指点点的。江金田不解地直搔着快秃光了的脑袋:他开了几十年的车,从未出过事,他一向都很循规蹈矩、不抢快,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堪称是最优良的驾驶。 是这个女孩如闪电般地突然从巷口冒出来,他才会闪避不及的,但照理说,他已经做了最快的反应——立刻紧急煞车。而他的直觉也告诉他,车子并未碰撞到她,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倒在车子前面呢?这让他百思不解。 “老爷,我好像没撞到她啊!她怎么……”江金田怯怯地向陆腾解释。 “先不管有没有撞到她,反正我们就是有责任,先送她上医院去。”陆腾蹲下身,将侧躺在地上的她横抱起来。 陆腾低头审视她苍白的脸庞,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她细致洁白的颈项……霎时,他如遭雷殛般地楞住了!他的脸色比被他抱住的她更为苍白。 他惊恐无比地睁大了双眸,脸上的肌肉僵硬地彷若化石,根本无法动弹一下。 他就失神地足足呆愣十分钟,直到江金田在他耳畔轻喊了数声,他才渐渐回过神来,但眼中仍抑不住地散发出掩盖不住的深沉哀愁,与无法形容的极度欣喜。两种极端的情绪相互交替,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他的心。 他见到了!再次看见失踪十五年的陆家传家至宝——翡翠玉佛,它现在正在这女孩的领口上绽放出柔媚的光芒。 他在作梦吗?还是他因思念过深,而老眼昏花了?这全是陆腾盘旋在脑际的疑问。他双手横抱着女孩,忘了要将她送到医院去了。 “借过!快点让开,喂!让开啊——”围观的人群中冲出一名年轻小伙子,杀气腾腾地跑到陆腾身旁,对着他手中横抱的女孩担心不已地叫道:“可茵姊——” “你认识她?她是谁?”陆腾迅速地抬头问他。 “你这个老家伙不长眼睛是吗?你到底会不会开车?现在撞到人了还凶巴巴的!你不先送她到医院,还莫名其妙地问她是谁,我干嘛告诉你她是谁?我警告你!我岳小皓可不是好惹的人物,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岳小皓凶神恶煞地威胁着他。 “跟我上车。”陆腾不愿意在大马路上与一个孩子争执不休,命令他上车。威严的语气让岳小皓不禁住了口,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陆腾的车子。 江金田立即发动引击,飞也似地往陆宅方向急驶而去。 陆腾坐在床沿轻抚她的轮廓,潮湿的眼眸泄露出他心中无比的哀痛,是妩儿吗?现在躺在床上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女儿妩儿吗? “老家伙,拿开你的脏手!没想到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么下流!你到底要不要睑、羞不羞啊?”岳小皓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指着陆腾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医生刚刚不是才交代过,尚小姐需要安静休息一下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叫她怎么休息?”江金田实在看不惯这狂妄的年轻小伙子。 “别以为你们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在我的面前摆谱!请那种什么家庭烂医生的,说她没有外伤、一切正常。你们自己看看!她要是没事的话,怎么到现在都还醒不过来?她一定是让你撞伤了脑子,才会一直昏迷不醒,你还敢说我在这里大呼小叫?你等着瞧!要是她再醒不过来,我一定把这里给拆了!”岳小皓忿忿不平地撂下狠话。 “你坐下!”一直沉湎于往事中而未发一语的陆腾终于开了口。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岳小皓嘴巴直嚷嚷,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依言坐下了,他抗拒不了陆腾威严的语气。 “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陆腾凝视着她的容颜,沙哑地问道。 “尚可茵!”岳小皓咕哝地回答,并在心中暗骂自己孬种,干嘛那么怕这个老家伙? “她几岁?” “二十岁。”岳小皓又想往自己的嘴狠狠打上一巴掌。 “她住哪里?她父母是谁?你又是她什么人?告诉我有关她的一切!”陆腾的语气愈来愈不稳定,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岳小皓干笑一声,别过脸,他紧闭着嘴不答腔。 “说!快点回答我的问题。”陆腾冷冷地问道,那双清明锐利的眸子让岳小皓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她——哎!我只知道她五岁左右就进了孤儿院,至于她的父母是谁,连院长都不清楚,我哪里会知道?我和她是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好朋友,她现在是邵氏企业所属溜冰团里头的成员,就是这样啦!你再问我,我也答下出来了。”岳小皓这回是吃瘪吃到家了。 孤儿院?她出身孤儿院?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的孤儿,他的疑惑又解开了一层。 陆腾简直快掉下泪来,难道——难道这一切全是真的?天啊!千万别再捉弄我了!陆腾在心中祈祷着。 在床上昏睡的尚可茵突然凄厉地喊叫出来:“别捉我——放开我!爹地、妈咪!救命啊……”她双手乱晃乱抓,仿佛要挥掉什么恶梦似的。 陆腾又再度失神;这段梦话可是代表另一层的意义?他内心又确定了几分。“啊!”尚可茵尖叫一声,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眉头深锁地望着眼前的三个人。 “可茵姊,你终于醒了!”岳小皓冲上前去告状般地说:“是这个老家伙撞你的。” 尚可茵迷迷糊糊地看着满脸憔悴的陆腾,说:“你为什么拿我的坠子?”她一把抢过被他握在手中的翡翠玉佛。 “这——这个——坠子真的是你的?”他问得好吃力。 她低垂着眼睛,费尽力气才从齿缝里进出一句话来:“这坠子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从我有记忆以来,它就一直眼着我。”尚可茵说道。 岳小皓一时反应不过来,楞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它真的从小就跟在你——你的身边?”陆腾神色激动。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它的确就一直跟着我……对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真——真的是你的?”他虚弱地再次问道。 “你为什么不相信?”她深沉难测的眼光直直盯着岳小皓,紧张无比地轻道:“小皓是我在孤儿院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他最清楚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他!小皓,你告诉他这坠子是不是我的?” 尚可茵听见自己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她不想功亏一篑,她也禁不起失败!她眼神里明显的恳求神色让岳小皓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但激动中的陆腾早已失去客观冷静的判断力,他只是满脸期盼地看着岳小皓,等待他的答案。 岳小皓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细细咀嚼这一切:他今天是碰上什么好戏了? 气势迫人的老家伙,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而这瑰丽的居家环境更是他岳小皓从未接触过的大户人家。而尚可茵睁眼说瞎话的目的;和陆腾一睑深切的期盼,这之间又有什么隐情?他的答案又会牵动什么样的结局?是否会让他有所改变?是否会让他改头换面? “老家伙,这块玉佛是可茵姊的,也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护身符,你不信的话,甚至可以去问院长。”岳小皓的私心让他说出这辈子最大的谎言。 他有预感.会因为这个答案而带给他无穷的财富。 陆腾颤抖下已,热泪盈眶。 尚可茵似乎吃了定心丸般的暂且松了一口气。 在岳小皓仍对自己的答案搞不清是福是祸的同时,陆腾已经忘情地紧紧抱住了尚可茵,老泪纵横地道: “终于让我找回失散十多年的女儿了!天啊!感谢您,让我找回我的女儿。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女儿了……” 拥有这块玉佛的主人,居然是这老家伙的亲生女儿?岳小皓讶异得合不拢嘴,这太不可思议了吧!他误打误撞地参与了这场‘盛会’,也让他挖到一座取之不尽的金矿;能任他予取予求的大金矿!嘿嘿!他开怀地笑了…… 夜已深沉,街上的商家也熄灭了一盏盏的霓虹灯;是真的很晚了。而座落在市中心的曲氏办公大楼,也只剩下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仍亮着灯。 洛雨萱绾着发髻,带着一副深色镜框的眼镜,穿着又是长到膝盖的窄裙,依然是显得精明干练,但以二十八岁年龄而言,却又有令人觉得太过老气横秋的还憾; 她端着一杯香浓扑鼻的咖啡走进总裁办公室;咖啡已放在办公桌上,而曲任飞却浑然末觉。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连我进来老半天了你都没有感觉。”她左手推了推脸上那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了解地道:“别告诉我,你是在想公司的事情,因为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是。” “你还没回去?”曲任飞此时此刻才回神过来,也看见桌上那杯热腾腾的咖非,感激的说:“谢谢你!”他道着谢。轻轻地啜了一口咖啡。 洛雨萱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他面前,审视他苦恼的神色,不禁好奇地问:“这些年来,很少见你这样费神地想事情;我倒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曲任飞的?” “我真有那么行吗?”曲任飞调皮的眨眨眼,顽皮地撇撇嘴;这些动作、这些表情,他只会在洛雨萱的面前做,也只有她才看得到,其他的人根本无法想像那个一向气焰逼人、高高在上,在商场以狠绝独霸出名的曲任飞,会有这种顽皮的时刻,这是外人连作梦都无法构思出来的画面。 “你不必怀疑你的工作能力,因为你一直都是最棒的。”洛雨萱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问题。 “谢谢你的赞美。”曲任飞突然站起来,倾近身子注视着面前的洛雨萱,一双熠熠的眼眸闪着悸动,开口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他殷殷的注视让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开始燥热起来,甚至延烧到脸颊上。下意识地,她又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点掩饰的意味。 长久以来,她都是把眼镜当成一种掩饰,也从不在他的面前摘下眼镜,她很害怕,害怕一旦拿掉眼镜时,赤裸裸的眼神会让曲任飞看透她内心的一切;她很担心自己深藏心中的秘密,会随着眼波的流转而展露无还。 “你怎么回事?你在发烧吗?一张脸红通通的。”曲任飞狐疑地问着她。 “喔!没事!大概是冷气不够强吧?没事的。”她顿时慌张地逃开了他的注视,失去往常冷静的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情要问我吗?你快说。”她反常的态度,曲任飞并没有察觉到。 “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四个字?” “一见钟情?”洛雨萱吞了吞口水,说:“你对谁一见钟情了?”声音有抹抑制不住的尖锐和微微的颤抖。 曲任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艾晓语啊!你见过的;就是替曲氏拍广告的那位女主角。那小妮子真的很特别!头一次有女孩子没被我闻名的冰柱脸孔给吓住。而她那双无邪的眼睛很令我心动。”他用无限依恋的口吻诉说着。 对闭式的办公室,全由空调系统在控制室内的温度,让它能保持常温,但洛雨萱却轻轻地瑟缩起来,仿佛被零下几度的寒风吹得全身发颤。 “你怎么可能——怎么会——会喜欢艾晓语那种小女孩?我不相信!”洛雨萱颤抖地道。 他眼中闪烁着热恋的光彩,有如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他满脑子全是艾晓语的一颦一笑。他自我分析地向洛雨萱说: “会对艾晓语产生感情,连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不过这几天我终于想通了;一个人会付出感情根本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凭喜欢这两个字就可以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跨出这一步。”他看着她,接着道:“雨萱,你们都是女孩子,女生应当最了解女生的,你想办法帮帮我的忙:因为我知道晓语身边有个男人也对她有意思,而那个男人是我最强劲的对手。”他央求地道。 “心痛”这两个字仍无法代表她此刻的心情,但她仍强装笑容,收起混乱的情绪,又恢复她一贯的精明干练,说:“好的!我会帮你的。” 十年来,曲任飞对她从没有一丝感觉、一丝怀疑,难道真是自己伪装得太逼真了吗?洛雨萱呀,洛雨萱!你真的可以为自己的演技赢得一座最佳演技奖。她心碎的想着。 “太好了!只要有你这位军师出马,保证艾晓语一定会重新选择,而我也将是第一顺位。”对于洛雨萱的本领,他从十年前在众多女孩中挑选她成为自己的助手时,就已经很肯定了。 他对她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洛雨萱对他这样的相知之情,不知是该感激或是感到伤悲? 她想起,从第一眼见到曲任飞那张俊逸又冷漠的脸庞时,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见到他为了工作晨昏颠倒、埋首苦干的样子,她更清楚自己欣赏他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为了不落人后,为工让他重视,十年来,她同样也拼命的充实自己,拼命的在商场冲锋陷阵,她抱持着一个目标——就是要与他携手共同开创辉煌的事业,而如今他们全做到了。 多年来,她不理会别家公司高薪挖角,依旧跟在他身旁,除了因为他从不亏待她之外,她也是不舍,她不舍得离开这个令她魂萦梦系的男人。 她不愿意向他坦白的表明,因为她怕因而惹出一厢情愿的笑话来。她真的是缺乏那一点点的勇气,所以她只是期待自己逼种默默付出的爱能够感动他,也能换回一个两情相悦的完美结局。 冷静狠绝、指挥若定是外界对曲任飞的印象,殊不知,他对爱情的判断力却像个懵懂的小学生,而他那冰封不可亲的外表,只是为了打发一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强势的作为只因为这是他必备的统御方式,这一切看在洛雨萱的眼里,全只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真正的他是童稚之心未泯,隐藏已久的感情只要稍稍被撼动,就会有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而如今,却有人抢先她一步进驻了曲任飞的心房!难道她十年来的默默付出就此付诸流水…… 也罢!明知这种无止尽的付出可能换不到任何结果,但她仍然心甘情愿、无怨无侮,只因为他是她自己最在乎的人。 “过几天,艾晓语将会去日本参加世界杯的溜冰比赛,我会把公司里的事安排妥当.让你能心无旁骛的去日本陪伴她。锲而不舍,是你追求艾晓语的第一步。”她的心在淌血,但仍镇定地说道。 “言之有理,就这么办!雨萱,我有你这种好助手,实在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他笑得好灿烂。 洛雨萱强抑着,叫自己千万别在他面前掉下泪来。“那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 “有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拜拜!” —出办公室的门,她就再也忍不住地掩面而哭了…… 第七章 “什么?你已经找到女儿了?”邵叩舷惊愕不已地嚷出来:“真的?” 陆腾用力的猛点头,他兴奋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实在太好了!太好了!恭禧你!”邵孟情也为陆腾雀跃万丈。 十多年来,亲眼目睹至交好友每天深锁眉头,生活在自责与痛苦的深渊中,而 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受尽折磨;虽然陆腾从不把他的哀痛外露,也从不把他的悲伤传染给任何一个人,但看在相交甚深的邵氏夫妇眼里,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陆腾根本是全靠着那一点期望在有生之年寻获女儿的信念支撑着,才让他有勇气活到现在。 当年事发之后,虽然他们动员了大批陆家与邵家所有能用上的关系去寻找失踪的陆嬿儿,但仍然一无所获,这种无力感也让邵氏夫妇引以为憾。今天,能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天大好消息,也就难怪他们会如此惊讶了! 时光荏苒,匆匆已过了十五年,但现在陆腾的心愿终于完成了,这消息难道还不值得邵氏夫妇替他感到开心吗? “人呢,在哪儿?怎么没有跟你一道来?”邵叩舷等不及地想见见陆腾的女儿。 “我今天没带她一块来,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陆腾显然还无法从亢奋中飞复正常状态,忍不住的直傻笑。“其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绕来绕去居然都是自己人。”他偏头看着邵孟情,说:“我的女儿你也认识的,你相不相信她居然也是你溜冰团里头的成员,她的名字叫尚可茵啊!” “可茵!”这下换邵孟情惊愕地喊出来。 “是的!她叫做尚可茵。这可能也是天意的安排,我的女儿会星让你栽培成人的,算起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他低喃着,兴奋得直搓手。 “慢着!等等,陆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愈听愈糊涂?孟情溜冰团里的选手怎么会忽然变成你的女儿?”邵叩舷惊讶地问。 “我也觉得很意外,但它又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眼前.,一场车祸,没想到车子撞上的就是我寻找多年的女儿。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很戏剧化呢?”陆腾开心得语无伦次。 邵孟情沉思地道:“可茵的确是我当年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她的身世背景至今也仍然是个未解开的谜,但是陆腾,你必须查清楚,你真能确定她就是你的女儿吗?” “我当然确定!她们年龄相仿,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陆家的传家至宝可以当做证据;还有,虽然她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但我想应该是当时她年纪太小,而且又受到如此严重的惊吓,才会导致失去五岁以前的记忆,但她的潜意识却仍会提醒她;可茵告诉我,她常常半夜做恶梦,梦中她一个人身处在荒山丛林中,总是被坏人追着跑。叩舷,这梦境是不是与当年所发生的情况很吻合呢?这些证据加起来绝对不会有错的。”陆腾似乎完全认定尚可茵就是他的女儿,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 “陆腾,不是我在泼你冷水,你这种认女儿的方法似乎太草率了点吧?你有没有上孤儿院去向院长求证?” 陆腾摇摇头,说:“这几天我只顾着高兴,没想过这些事;再说,可茵正忙着为世界杯溜冰比赛做练习,更没有时间去孤儿院,我是想等到比赛结束后,再和可茵去一趟花莲拜访院长。 邵氏夫妇对望一眼,他们有种直觉,陆腾仿佛故意在逃避,不敢去面对似的,茵不是他女儿的话,那他该怎么办?他有另一个十五年,再去寻觅真正的女儿吗?没有!或许他再也没有这种能力了。 那是他极度的悲哀,邵氏夫妇能体会得出来,不管是不是将错就错,就让他享受一点亲情的温暖吧! 日本。 身影凌空跃起,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下,尚可茵展现出她过人的溜冰实力,她最担心的脚伤这次居然没有复发,也没有妨碍她朝争夺世界杯锦标赛奖牌的目标迈进,她很顺利地完成了长曲项目的表演,也毫无瑕疵地画下完美的句点。 她捧着一束束由观众所抛下来给她的鲜花,和教练一起等待裁判的评分,当成绩揭晓之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裁判给了尚可茵平均接近六分满分的五点八高分,她的总成绩排名在三十个国家将近六十位参赛选手中的第一名。 她高高举起胜利的手势,向所有观众挥手致意,兴奋的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达成她的第一个目标了。 钻石终归是钻石,它一定会绽放出它该有的光芒来;就算它先前蒙尘,那也是暂时性的。 她现在将开始跨出幸运的步伐,该属于她的名与利谁也抢不走,不是吗? 各国来的采访记者全议论纷纷地看待这一切,来自台湾的选手居然羿军突起,史无前例的赢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真可谓是跌破所有专家、评论家的眼镜!赛前谁也没有料到,台湾方面能冲出一匹黑马来,还能击败各国的溜冰强手,虽然比赛尚未结束,也还有十位选手未出场竞技.其中也包括了同样来自台湾的艾晓语。而且听说她的实力与尚可茵是在伯仲之间,也有可能比她好些,难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将由台湾方面的选手囊括前二名,让她们出尽了锋头吗?每个人都屏息以待。 “哎呀!” 在休息室里,艾晓语惨呼一声,反射性地缩起着进冰鞋里的右脚,伸出来的右脚趾头,正滴落红滟滟的鲜血来。 曲任飞见头,赶紧抽出面纸,裹住她受伤的脚趾头,心疼地问:“很痛是不是?” 她倒抽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你帮我找队医来好不好?” “你陪她,我去找队医就行了。”七天来,一直伴随在曲任飞身旁的洛雨萱即刻冲出休息室去找医生。 “谢谢!”艾晓语在疼痛不堪下,仍不忘向她道谢。 这几天,曲任飞和洛雨萱都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为她加油打气。她虽然很意外他们怎么能不管公事,而热心地陪她来到日本?但在曲任飞一句简单的回答:“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好大哥啊!”她也就释然了。 确实!他真的像位好大哥般的照顾着她,虽然只有短短七天的时间,但他们已 经结下深厚的友谊。 曲任飞当然不喜欢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但却勉强自己去接受它;这总比被艾晓语立刻拒绝来得好一点。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去感动她的,这是他给自己所订下的第一步计画。 “说什么谢谢?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止血。”曲任飞半蹲在地上,拿着手帕压住伤口,不让血液继续流出来。他不解地问道:“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脚才伸进冰鞋里就受伤了?” 艾晓语提起冰鞋,手伸进去里面,小心翼翼地触摸,费了一番工夫才从里头拿出一片锋锐无比的尖锐刀片来;银闪闪地,好不骇人! “刀片?”曲任飞怪叫起来:“鞋子里怎么会有刀片?” 艾晓语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曾经检查过冰鞋,完全没问题呀!” “阴谋!这绝对是一项阴谋。晓语,你想想会是谁想要害你,想要让你受伤的?” 艾晓语右手扶住额头,摇摇头,说:“不会有人想害我,也不会有人想让我受伤。这根本毫无理由!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卑鄙才对,我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曲任飞完全不赞同地看着她,说:“为什么会没有理由?让你受伤,好让你失常,害你拿不到奖牌,这岂不是最现成的一个好理由?你不能拿单纯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我敢说,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意外事件;你看看,把这种会割断脚趾头的刀片放进你的冰鞋里,想让你受伤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参加比赛。所以这绝不是我在大惊小怪。”他站起身。 “你去哪里?”艾晓语紧张的唤住他。 “我先去找你的教练,我让他来看看这个情况。我想他会做最适当的处理。” “不要!”她急切地叫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晓语,这可是攸关你自己的权利,而且今天的赛程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对你而言,它将是让你扬名国际的舞台,如今你出了这种事,怎能就这样一声不响、忍气吞声?我要让真相大白,这样对你才公平。” “算了!曲大哥。拜托你,我的脚真的没关系,不碍事的。待会儿只要请队医帮我包扎一下.我照样可以上场比赛的。” 曲任飞仔细望着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神,说:“很奇怪,你好像不想查明事实的真相.你是不是心里有数,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所以才不想继续追究?” “不!不!”艾晓语急忙摇头,拼命挥手,说:“我哪里会知道?”她又顿了好一会儿才颓丧地道:“拜托不要再去查了。” “晓语——”他无言地看着她。 “我保证待会儿会在场上争取好成绩,我请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刀片的事就别再提了,待会儿教练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不小心割伤的就好了。曲大哥,拜托你……”她祈求的眼神令他不忍拒绝。 “你真的确定要我这么做?” 艾晓语坚毅地直点头。 “你真的不后悔?。” “没什么奸后悔的。” 曲任飞无奈地看着她她,说:“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这个局外人也只好照你的意思去做。” “谢谢你!”她又再度向他道谢。 她拒绝去查明所谓的真相,因为隐隐约约中,她心底曾经闪过一个令她颤抖的名字.但她告诉自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而那人也绝非是这种人。 队医、伯斯教练、尚可茵他们在洛雨萱的通知下,全都急急忙忙地从前方跑进休息室里,尚可茵更为了她急得团团转,说: “在这节骨眼上你怎么会突然受伤?再过一会儿就要轮到你上场了,现在受了伤,比赛怎么办?” 艾晓语两排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 尚可茵无奈地蹲在她面前,说:“不用向我们说对不起,是你该向你自己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拼到这种成绩,眼看着你就将要扬名国际了,却突然——晓语,大家对你的期望都很高,甚至每个人都预言你将可以拿下金牌,但在这种状况之下……哎!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她的眼角还有些湿润泪光,偶尔还闪过一丝胜利的得意。 “晓语,你是怎么受的伤?”沙场老将伯斯教练一眼就看出她的伤势不对劲。 “我是不小心被掉落的刀片割伤的,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全怪我不小心,真的对不起!” “晓语——”曲任飞忿忿地想开口,立刻被艾晓语的眼神所制止。 “曲先生,你都一直陪在晓语身旁,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伯斯教练看出他有些欲言又止。 “教练,真的只是我自己不小心,绝对没有任何隐瞒。”艾晓语再一次重申。 “现在继续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很快就会轮到她上场了,教练,就让队医先替她包札伤口,让她能够顺利出场比赛吧!”尚可茵带着几许的心虚嚷道。 “是啊!我先帮她处理伤口。”队医立刻从药箱拿出纱布、棉花,细心地帮她止血上药,希望不会影响到她等会的演出。 所有人全关心地围上去,轻声地安慰着她。 尚可茵表情麻木的看着众人对艾晓语付出无止尽的关怀,心想:她总是能轻易地就掳获众人的心。 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最疼爱的人就是好;进入邵氏的溜冰团后,伯斯教练对她的疼爱有加,溜冰团里的团员也都最爱和她亲近,甚至连邵氏集团的负责人邵叩舷和邵孟倩也特别眷顾她,尔后又来个邵南星如影承受形地仿佛护花使者般地陪伴着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曲氏企业的大老板曲任飞如此爱护她,大家都把她当成了人间至宝。 而自己呢? 总是遭受不断的伤害与打击,还得用生命来当赌注,来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更可笑的是,这美好的远景全是艾晓语所拥有,而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掠夺者。 如果非得耍手段才能让自己拥有胜利,她愿意不惜任何代价,就算是陷入罪恶深渊之中也绝不后悔。 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这世界真的是欠她太多、太多了! “晓语,上场吧!”尚可茵不留情面,声音紧绷地对她道。 艾晓语静静地离开那座万头钻动的体育馆,耳旁不停回荡着观众席上傅来的阵阵同情掌声,沁凉的冷风徐徐扫过脸庞。日本大都会区,行人的步伐匆匆,人影朦胧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因为泪水阻隔了她的视线。 身处异国,感觉好孤单。 她提不起勇气再回头看一眼体育馆,她很害怕自己会抑止不住地掉下泪来:不能哭!自己要潇洒点,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永远的失败,更不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她还有机会的。绝对不能哭。 她刻意避开众人关心的眼神,独自走出会场,让视线盯在遥远的某一点上,用力猛吸着鼻子,以意志力教自己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千万别掉下来;这个时候她并不希望碰见自己认识的人,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只要他吐出一句关心安慰的字句来,她一定会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不过,在这异国的陌生街道上也不太可能会碰上她认识的人的。 出乎意料地,远远地却出现了一个人影,和善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她猛然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温柔的眸子里盛满了安慰与怜惜的关爱之情。 她心中一动,一阵阵的酸楚撕扯着她的心,她再也无法抑制地泛起了泪光。 邵南星缓缓地迎向前去,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哭吧!把你的失落和难过全哭出来,会舒服一点的。” 他怀抱里的她,眼泪真的成串成串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躲进他宽阔的胸膛嘤嘤啜泣起来。她找到了慰藉,也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宣泄、依靠的港湾,在他的的臂弯里,她毫无顾忌的纵声大哭,哭掉她的失落感,也哭掉心里头那点不该有的怀疑——那个最近总是刻意避开她,神秘无比的尚可茵。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不久!哭泣声终于停止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伸伸舌头,万分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来。“对不起!我的泪水把你的白衬衫给弄脏了。”她带着微红的脸,怯怯地道。 “衬衫脏了无所谓,倒是你,眼睛肿得像小核桃似的。” 她吸吸鼻子,呐呐地道:“你就是专程跑来日本取笑我的吗?”看见他,她满怀的失落感一扫而空,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影响力竟是如此深远。 她悲伤的样子都快把他的心给绞碎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揉揉她柔顺的发丝,说:“我哪敢特地飞来日本取笑你?” “还说呢!你不是说了你的工作太忙,所以不会到日本来的吗?怎么闷声不响地又突然冒出来了?”她想起一个礼拜前他拒绝与代表团一起前来日本,当时的她真的是好失望。 “谁叫我昨晚突然作了个梦,梦境里看见你哭丧着脸,伤心地从体育馆走出来,又没人安慰你,怪可怜的,所以我只好赶来日本一探究竟,谁晓得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跟梦境一模一样呢!”他冲着她咧嘴一笑,很佩服他自己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他根本是在相思难耐的情况下才跑到日本来的。 满腹矛盾的情结一直困扰着他,想见她,却又怕太接近她;原本他只打算坐在会场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为她祝福、打气,远远地看着她就行了。哪知道她的表演居然失常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再怎么豁达的她,还是难掩伤心与失望,因此他才会一直尾随在她身后,最后终于忍不住的现身相见。 “原来是你!我会输,都是因为你在背后诅咒我。邵南星,你太过分了!”她沉下脸来怨怼地道。 “晓语——”他瞬时楞住了;没想到她居然会把这个玩笑当真。“我——我不是诅咒你——我……”他期期艾艾地,急得直皱眉头。 “你的样子好好玩!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啦!谁叫你老是欺负我?现在我要开始反击了。”她放大胆子,不再别扭羞怯;刚才在他怀里尽情宣泄过自己的情绪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从容自在的去面对他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 邵南星的表情变得好奇怪,一个敏锐的感觉突然闪过他的心头,瞬时,他先护住了她,挡在她的身前,抱着她滚了一大圈。一个漂亮的翻滚之后——子弹从艾晓语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真是惊险!要不是他反应快,若是再晚个一秒钟,弹孔将不是只射在人行道上,而是嵌在她的身上了。 路过的行人全失了魂,怔怔地杵立原地,动弹不得。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众人却全被这场意外吓得直冒冶汗。 “晓语——”曲任飞一个箭步跑向艾晓语,并且扶起了她,他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比赛结束后,他们遍寻整座体育馆都找不到艾晓语的人,结果他和洛雨萱才一出会馆大门就目睹刚才的状况。 “还好我们躲得快,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的眼光只是注视着邵南星,看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而翻滚到一边的邵南星也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并且立刻循着子弹飞掠过来的方向找寻开抢的人。 他盯住座落于体育馆正前方高耸的大楼顶端,云儿轻轻飘过,平静依常,显然那人已经逃走了。他的脸色凝肃起来;莫非古天涯也探得消息而追随他到日本来了?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而这古天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此公然开枪射击,完全不顾有可能误伤无辜之人的严重后果,这个人可真是泯灭人性! 曲任飞确定艾晓语没事后,不由分说地冲向邵南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指责地道:“你到底招惹上什么麻烦?居然让人家拿枪对付你,还跟着你到日本来向你寻仇。你死了没关系,但你怎么可以连累晓语呢?这回要不是她闪得快,你早就害死她了!” “放手!”邵南星的脸色也一改平日的轻松自若,严肃得吓人,一抬手便挥掉他的手。 “曲大哥,你冷静点,我又没事,你别这——”艾晓语劝解道。 “任飞。”艾晓语和洛萱全冲上去拉住气愤不已的他。 曲任飞依然不罢休的想继续上前去质问邵南星。 “任飞!”洛雨萱又拉住他的衣袖,说:“你也太莽撞了!事情的真相都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可以随便责怪人家?” “你走开!我现在就是要好好问清楚、好好的请教他,我就是要看他怎么回答我!”他失了理智的用力挥掉洛雨萱的手。 洛雨萱被他猛力一挥,身形不稳,一个踉脍,差点跌倒在地,却被恰巧回头的曲任飞适时地扶住,但她的眼镜却摔落地面,镜片应声而裂。 曲任飞这才猛然警觉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他立刻压抑下待发的满腔怒火,随即恢复了正常,并且十分不好意思的柔声向洛雨萱道歉:“对不起。” , 洛雨萱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偎进他的怀里;她在失去了眼镜的掩饰下,显得仓皇失措,双颊一片嫣红,尤其是那对漆黑的眸子,更是亮得出奇,而她那原本的女强人气势也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妩媚与娇羞。 十年来,在曲任飞的印象里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她,他一时迷惑了,一股神秘的悸动自他心底深处传遍了周身。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倾尽全力地帮助他,而他却从未真正的仔细看过她、了解她,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了洛雨萱那张她摘下眼镜后的美丽脸庞!——似熟悉,却陌生。 “雨——萱……”他居然口吃起来,脑海中一片浑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怀抱是她梦寐以求的依靠;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躺进了他的怀里。她全身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她好想趁自己现在神智浑噩不清时,抛弃所有的矜持,大胆地对他道出心底的话——我好爱、好爱你! 夕阳洒下金黄色的霞光,在这得之不易的浪漫气氛下,她真该大声吐露心声才对。但过了许久许久,她只是轻轻地嚅动嘴唇,仍是鼓不起勇气说出半个字来。 日本警车的警笛声由远方渐渐接近,才将洛雨萱及曲任飞自迷思中拉回了现实。 洛雨萱心慌意乱的收回了飘忽的心思,满脸尴尬地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到一旁去,此时的她无措得像个小女孩。 而曲任飞则在回想着他刚刚是跌进怎样的一个情景中?为何她突然变得好陌生,完全超出他平时对她的感觉与了解。 艾晓语却像看戏般地有些看傻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回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她却看见了!看见洛雨萱的眼眸正倾诉着既期待又害怕的心事,也了解到洛雨萱隐藏在内心的情愫。 艾晓语大胆的臆测:洛雨萱似乎喜欢上他很久了吧?而曲任飞那大傻瓜却完全不晓得她的心意! 艾晓语不是傻瓜,她当然明白曲任飞对她的关怀并不纯是兄妹之情,但她既对他无心,也就不想招惹他,所以尽量与他保持距离,维持着纯友谊的关系。而现在既然让她发现这么有趣的事,她突然兴起当红娘的念头;君子有成人之美,而他们俩看来又是如此的适合,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好好的帮他们撮合、撮合。 “走吧!我们得离开这里,我可不愿意让日本警方盘查一番。”邵南星担心的是古天涯下次行动会是什么时候?他没有心情去研究儿女私情。 “但是你还欠我们一个解释。”曲任飞仍不放弃的逼问着方才的事。 “知道这种事情,对你不会有好处的。”他看他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眼神,也看到艾晓语颇感兴趣的表情,邵南星叹了一声,道:“也好!如果你们真想听,回饭店去吧,我会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一遍。”他抱歉地看着艾晓语,说:“这次很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她无所谓的对众人投以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说:“才不可怕呢!把它尝成是拍电影的情节,倒是挺好玩的。” 没料到她纤细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心脏,能禁得起任何的刺激。 在场的人全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古天涯卸下暗藏在黑色劲装下的手枪与子弹,嘴里不甘愿地咒骂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心想.他真是低估了邵南星,没想到他的警觉性会如此之高,让他平白地丧失了一次大好的机会。不过他们躲得了一时,可避不过一世;这一回让他们侥幸逃过,下一次可不会那么简单的。 尚可茵匆匆地走进这家五星级大饭店,上了电梯直达二十楼,立即猛敲他所住的总统套房的房门。 门一开,她面对的是脸色铁青的古天涯。 她气喘咻咻,表情僵硬之至,甚至比古天涯更为难看,话全是从齿缝里进出来的:“你刚刚又做了什么好事?”她锁上房门质问他。 体育馆外邵南星和艾晓语被袭击的那一幕全落入她的眼里,虽然她并没有亲眼见到开枪者的容貌,但她知道一定是他。 “杀人!”他回答得很轻松自在,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的心目中比一只蝼蚁还不如,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你是在杀人,也知道你要杀的是你们日月教的大敌,所以你要杀邵南星我管不着,可是艾晓语就在他身旁,你怎么挑那个时候杀他?要是你的枪法不准,或者子弹有所偏差,误杀晓语的话,那怎么办?”当时她真的替她捏一把冷汗。 古天涯不悄的一笑,不以为然的审视着她,说:“真没想到,你仍然关心你那好朋友!既然这么不忍心,你又为什么会答应把那个刀片放进她的冰鞋中害她受伤,因而让她的成绩掉落谷底?” “那不一样。”她无力的辩解,“刀片只会让她受点小伤,而且很快就会痊愈了,但——但你是用的可是子弹,那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她或者真的好卑鄙,但在生死交关的时候,她仍会思及晓语深厚的友情,而心生不忍。 “我没想到你的脑子里居然满是仁义道德!你至今还看不清眼前的事实;你可 不可以动一动脑?如果不是那个刀片帮了你,今天在竞技场上,你依然得不到众人最热烈的肯定,你的锋头依然会被艾晓语抢光,所有人的焦点仍是会放在她身上,你还是会一无所有……” “不会的!古天涯,我绝不许你看不起我!”她愤怒地吼道。 古天涯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如果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也不会答应出此下策的,对不对?” 他真是说中了她的心事,要不是担心自己又会再度输给不如她的艾晓语,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管如何——”尚可茵强硬地说道:“我希望你下次行动的时候别误伤了她。” “误伤?”古天涯挑高一道眉,阴沉沉地说:“我说了半天,你的脑子还是转不过来!今天是艾晓语的运气好,要不是中途突然杀出个邵南星来作梗,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其实要取她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今天却让她给逃过了。”他的口吻是不甘心地。 “原来你真正的目标不是邵南星,而是艾晓语!”她震惊莫名的嚷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晓语?她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古天涯摇摇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亲了亲她雪白的粉颈,说:“说你聪明,有时却又单纯得可怜。你忘记了吗?你最大的阻碍是谁?每次都横阻在你面前的又是谁?” 尚可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古天涯又吻了吻她,撩撩她乌黑的发丝;她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总能搅乱他的心神,让他情不自禁的意乱情迷。 “虽然陆腾暂且相信你是他的女儿,但我们可不能够太大意,要是一步棋走错了,我们不只是前功尽弃,更可能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永不得翻身。在没有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前,当然得先铲除掉那个正牌的;这世上要是没有艾晓语的存在,你这个陆嬿儿岂不可以做得更安心点,也可以做得久一点。” “你说得是没错,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逼人大甚,太过分了些。”良心仍谴责着她。 “这才不是逼人大甚,你做的一切全是有道理的;想想看,你所争取的也只是你自己应得的部分,也只是为你自己的前途铺路而已。小傻瓜!何苦把自己想得那么卑劣?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诸地灭吗?”古天涯安抚她、煽动她。 “可是——”她迟疑着,她仍然无法做到和古天涯这种冷酷的亡命之徒一样——杀人不眨眼。 “别让你的一念之仁毁掉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他的轻抚,他的热吻,他所说的字字句句.又让她再度陷入权力与财富的纠葛中,无力跳脱出来。 他抑制不住地反身将她压倒在暖绵绵的大床上,在她耳边呢喃:“不用去替艾晓语担心.那是不值得的,你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才对,将来你还得面对很多阻碍者的挑战;不只有艾晓语,还有那个知道玉佛真正拥有者的孤儿院院长.我们都要将他们一一的铲除掉。”他的话,让尚可茵的全身都僵直了。 “别害怕!你可以当作不知道那回事,所有的事情日月教都会安排妥当,你只要安心扮演好陆腾女儿的角色就行了。”古天涯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外界传说精明干练的陆腾是个棘手的角色,但我看他也不过是如此嘛!日月教好像高估了他,我觉得他并不怎么样,当初用这个计画时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轻轻松松地就让你顺利混进了陆家。” 尚可茵没有反驳他,因为几天下来的相处,她深深感受到陆腾渴求得到亲情慰抚的期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判断力。有时候,她真替艾晓语感到庆幸,因为她居然拥有这样的好父亲,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明的身世,就又愤恨不已。 她烦躁地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离他远远的说:“你当真要杀晓语和院长?” 古天涯轻描淡写地道:“谁都无法阻止。”他阴狠的眼睛直视着她。“你难道想中途抽身?” “我——”她自己也举棋不定,茫然的双眸中流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 眼前就有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掌握在她的答案里……不!不只有两条,还有一个岳小皓,他也知道事实的真相。但他再三向她保证过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也因为他帮了自己,所以她才故意对古天涯隐瞒了有关岳小皓的事;然而在这种情形下,她更是不敢开口提起这件事,否则岳小皓那条小命保证也完蛋了。 “你千万要记住,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没无闻、一无所有的尚可茵,你已经跳到另另一个层次里去了。你的背后有日月教全力在支持你,你也有等着接收陆腾庞大财富的大好良机,你所要的一切眼看就快到手了,你还怕什么?一个人要成功,多少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如果你连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牺牲都不肯,也没有勇气踏出去——”他耻笑地道:“你就继续躲进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滚回一无所有的黑暗地狱好了。” 尚可茵这回没有动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愿意涉入这风暴里,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另一个最重要因素——就是这个狂妄的男人!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哪里还想不透,要我再为你解答的?” 她吸了口气,豁出去地问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日月教?你是不是只为了要我替日月教做事?从头到尾,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顾虑过我、想到我?你爱不爱我尚可茵这个人?”她又幽又怨地凝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古天涯斜睨了她一眼,燃起一根菸,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白色烟圈,说:“你想听实话?” “我当然要听真话,别骗我!我可以分辨得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你过来。”他按熄手中的菸蒂,向她招手。 尚可茵戒备地向他走去。 “我古天涯向来不把爱字挂在嘴巴上,更不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诱惑你;因为从嘴里吐出来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他轻轻地、温柔地褪下了她身上的衣裳,他看着她雪白的胸脯,眼里的欲火在燃烧着。他用催眠似的声音说道:“我只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爱。” 他狂野缠绵的热吻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吞噬了她的心灵。她的娇躯微微颤动…… 床前小灯蓦然被熄灭了…… 第八章 “恭禧你啊!可茵姊,载誉归国、为国争光,成了大名人了!来!我敬你一杯。”岳小皓晃晃手上的水晶酒杯,将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一仰而尽。 “你约我出来就只是单纯的向我道贺?”尚可茵坐在他面前,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你好不容易才拿下世界杯的奖牌,难道不该好好向你恭禧一下?”他扬扬眉,莫测高深地道:“你最近可真的是鸿运当头,想挡也挡不掉;先是认了个有钱有势的老爸,紧接着又在溜冰比赛里拿了第一名,成为各界追逐的焦点。所有的好运都接二连三地落在你的头上,挺令人羡慕的。”他再度倒了杯酒将它灌进喉咙里。 “有话直说没关系,不必跟我拐弯抹角的,我没有那个时间。”尚可茵向后靠入椅子中,淡淡地道。 “还是可茵姊了解我,一猜就知道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他又喝了一口酒,藉以平复心绪。“我们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好姊弟,虽然不是天天腻在一起,感情倒也算满不错的啦!现在你名利双收了,要什么有什么,威风得很,而小弟我呢?还是苦哈哈的为过日子而忧心烦恼,所以你这个做大姊的是不是也该提拔、提拔小弟我呢?” 尚可茵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让岳小皓不禁寒毛直竖。但是不管如何,他也不会轻言放弃。“你放心!我的要求不会很过分的:以你目前的情况,一百万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茵姐,你会帮我的吧?”他谄媚的笑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尚可茵开口说着,冷酷的声音丝毫没有感情。 “我哪敢威胁你?我只是拜托可茵姊伸出援手,且我一臂之力而已,你何必想得那么严重?要不这样,你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就当它是我替你圆谎的报酬,那并不为过吧?” 一听他的话,尚可茵的面容更加难看。她气愤地道:“你最好记住!你曾答应过我.这件事你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对你的承诺,我也没打算要公布出去啊!但是你知道的嘛!当我昧着良心对陆腾说谎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是很不安啊!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晓语,毕竟她才是翡翠玉佛的真正主人,而我……”他一副良心不安的样子,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尚可茵出声截断了他未完的话。 “小皓!你只要替我好好保守这个秘密,三天之后我会给你五百万。” “五百万?”他惊呼,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下子上涨了五倍,他这回可是赚死了!他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五百万是什么样子呢! “这五百万够你去开创自己的事业,你该满意了吧?但你必须把翡翠玉佛的事情彻彻底底的从你的记忆里消除;还有,我会给你这五百万并不是因为我怕你的威胁,我只不过是念在你我之间的交情,和感谢你帮了我的大忙,但这可是唯一的一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听见了没有?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尚可茵仍很念旧情,非到关键时刻,她仍是不愿意让古天涯知道这件事。 “小皓!我可是郑重的警告你,你千万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记住我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岳小皓哪里听得进去她所说的话?他现在的大脑里全装满了一张张钞票。 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赚进五百万,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种无本生意更好做的?他心里盘算着,只要把这个秘密一直掌握在手中,以后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他为他当初大胆的决定大声暍采。 金钱的诱惑已完完全全将他冲昏了头,他才没空去理会尚可茵给他的严厉警告。 洛雨萱摘下沉重的眼镜,随手丢在梳妆台上,解下盘绾在头上的发髻,漂亮的波浪卷发立刻如瀑般地披泄在肩上。 她猛然地跌进了软绵绵的床褥,侧躺着。夜已深沉,这个二十坪左右的小套房一如往昔的空荡,全被无止尽的黑暗笼罩着,冷风飕飕地从那未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带动窗帘布幔的飞舞,更增添无限愁苦。 她伸手拿下放在床头上的那只相框,里头是一张与曲任飞的合照;一对俪人笑得好开怀,可惜的是——妹有情,郎无意。 她深情款款的轻轻抚触相片,却泪湿衣襟。 一想起刚才在曲家所发生的一切,她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狂颤起来。她咬着牙,用力地把相框掷出去,“乓!”的一声,相框滚到房间最远的角落里;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埋首哭泣着,而风吹得更凄凉了。 中午一通邀约的电话,让她兴奋莫名的赶往曲任飞的住处,原以为从日本回来之后,他或许已经稍微感受到她对他的情意,或许会因为这一赵日本之行而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她真的是用满怀期盼的心情去赴约的。 谁知道,她看到了一屋子稀奇古怪的玩具礼盒,那全是曲任飞特地从日本搜购带回来的礼物。 而曲任飞约她的目的,只是想藉由她的眼光,替他挑选一件最能博取艾晓语开心的礼物——他要哄她开心,他要抚平她在日本遇袭而受到惊吓的心灵。 她的全身已被刺得伤痕累累;她已然疲惫之至,她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他如此的打墼。 爱!这个字将她折磨得好苦、好苦。 曲任飞从来不愿费心思去解读她的心,他永远当她是个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洛雨萱突然兴起离开他的强烈念头。走吧!不要再去奢望他会为自己付出爱,不要再对他有任何的依恋了!十年的青春、十年的时光、十年无怨无悔的付出,已经够了!够久了!也够尽力了!既然仍是无法进驻他的心房,自己又何必苦苦留恋?何必想不开的去品尝单相思的折磨呢? 这场默默付出的情感注定是白费心思,是失败的,而她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的打击了!她十分怀疑自己要是继续忍耐下去会不会导致精神崩溃? 她激不起他心湖里的任何涟漪,那留在他身边又有何用?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不堪、这般憔悴?她心已碎…… 洛雨萱勉强地从床褥上爬起来,像是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似的,开始坐在书桌前振笔疾书。 折好十行纸将它摆进信封里,明天,她会将这封辞职信递给曲任飞;她决心斩断与他的所有关系,而且永不回头! “斐云,去找洛小姐,请她进来我办公室一下。”曲任飞按着电话键,口气深沉地道。 “是的!”总裁的声音很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李斐云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向秘书室去找洛雨萱,但里面却空无一人;难怪总裁要她去找人,原来洛秘书根本不在办公室里。 李斐云总觉得不对劲,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办公室,所有待签的文件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动都没动一下,但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物件,却已全部打包好,放在旁边的大纸箱内。这可不大寻常!李斐云赶忙又按下电话按键,将这情况报告曲任飞。 他一听见这消息,又看着摆在他办公桌上的辞职信:心急如焚,当场就交代李斐云替他推掉今天所有的约会,而所有待开的会议也都往后挪,便立刻拎起外套,搭乘总裁专用的电梯下楼直抵停车场,开车直冲洛雨萱住处。 “雨萱!开门——雨萱!你在不在家?快开开门!”曲任飞猛按门铃、猛拍打着门,心想:她该不会是真的走了吧?他心惊肉跳地。“雨萱!”惊天动地的喊叫声把隔壁的左右邻居全引了出来,大家好奇的看着他,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曲任飞曾经来过洛雨萱的住所好几次,不过每回他总是沉默着不开口,冷峻的神情加上不苟言笑的脸孔怪吓人的,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失态——大吼大叫的。 洛雨萱终于出来应门了。 当大门被拉开的那一刹那,曲任飞的喉头如被哽住了一般的说不出话来。 披在她肩头上的秀发虽然有点凌乱,但却更增添了她动人的娇柔气质,只可惜她的脸色却十分苍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昨天见她时还都一切正常,怎么一夕之间全变了样?十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虚脱的模样,他心中一阵抽痛。“我想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扬了扬那封辞职信,说:“还有,这是为了什么?让我进去,我想跟你谈谈。” “我已经把我辞职的理由写得很详细,也很清楚了,你还想浪费时间听我重复一次吗?”她虚弱至极地挡在门口,并没有要让他进屋的意思。 她的脸色益发铁青,身躯更有摇摇欲坠之态。 “你都快昏倒了还想逞强吗?快点进屋去!”曲任飞上前扶住她,说:“你今天的样子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她别开睑,伤心地自忖道:你又何尝真正认识过我? 她是真的快站不住了,所以根本无力去抗拒他,只好任由他将自己扶到沙发上。“也好!跟他完全说清楚之后,自己就能更无牵绊的潇洒离开他了!”她在心中想着。 “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这几天好好把身体调养好,再回公司上班。”曲任飞见她身体状况甚差,转身准备离去,不再追问她辞职的原因。 “等等!”她勉强振起精神,道:“我不会回曲氏企业的。” 曲任飞一震,道:“你身体不好,我们今天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他仍欲离去。 “你别走!既然你人都来了,就让我把话说清楚,我真的不会再回曲氏的。” “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要突然离开我、离开曲氏?曲氏企业算起来也是你我心血的结晶,更是你和我共同打下来的江山,你真舍得放弃?” “我累了!也很疲倦。就因为这十年来我都一直在替你冲锋陷阵,不分昼夜的拼命工作,所以我才决定放下这个重担,远走他乡,过一过没有压力的日子。” “那有什么问题?你想舒展身心,我可以放你长假;曲氏企业的运作早就已经上轨道了,不必我们一天到晚在公司盯着。我答应你,让你这阵子请假到国外走走,好好休息一下,这张辞职信你收回去。”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我——”她差点说溜嘴,掩着面低语地道:“诚如你所说,曲氏企业已完全步上了轨道,而往后的日子有你在领导,更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所以我更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为何不成全我呢?” “你是我的左右手,失去你,我宛如失去最重要的支柱。不!我不会答应让你辞职的。”他仔细审视她的容颜,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另有难言曰之隐?否则依你的个性,你不该是会轻言辞职的人。”他狐疑地道。 “我没有其他的难言之隐。我的理由已经向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到底要我说出什么样的理由你才会满意。才愿意相信我?”洛雨萱激动地嚷出来,一双本就无神的眼眸更加黯淡无光。 她激动的反应吓坏了他。“雨萱——”他按住她的肩膀,软声软气的安抚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你冷静一点。”他怜惜地扶她进了卧房,道:“你乖乖躺着,把身体调养好,辞职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他体贴地帮她盖上棉被,说: “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蒙上一层泪影的洛雨萱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关上房门,脚步声情渐渐消逝了…… 她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光了般,全身乏力地躲进被窝里,哭成了泪人儿. “彤彤!你看这件衣服很漂亮,也很适合你……要不,那件首饰也不错,你喜欢哪一个?我全买下来,你快点决定……”岳小皓牵着冯彤彤的手在百货公司里逛来逛去。他看冯彤彤面露难色,什么也不买,就擅自作主地,只要她曾驻足浏览过或稍微碰过一下的东西,也不管冯彤彤是不是真心喜欢,立刻就刷卡买下来,根本不顾她的制止。 “你这样拼命的买、拼命的刷卡,到时候拿什么钱去付帐?要是付不出钱来,那该怎么办?”冯彤彤气急败坏地道。 “你放心的买,钱的事情我会负责,你不必操心。”岳小皓一点也不理会她的阻止,仍然意犹末尽的东翻西找,又选中了一件衣服,大手笔地买下那件价值一万多块的上衣。 “你疯了是不是?那么贵的衣服你也买!你到底在搞什么?”冯彤彤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所说的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进出来的。 她那长着雀斑的小脸胀得红通通的,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岳小皓这才无奈的带她离开了百货公司,钻进巷口里的一家泡沫红茶店。 她阴郁地看着岳小皓那张咧开嘴的笑脸,和那志得意满的表情,于是压低了嗓音问道:“我们银行里只剩下二万块的存款,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啊?不管有用没用,买了一大堆!这加起来起码要五万块。我问你!你要拿什么去还?我们甚至连可以抵押的东西都没有—— ”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担心吗?我既然敢买,就不怕没钱付帐,你别穷紧张行不行?”岳小皓皱着眉头,吸着他的珍珠奶茶。 “你哪来的钱?前阵子你才把工作给辞掉了,新的工作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她霎时拉下脸,说:“你该不会忘了跟我的约定,又跑去向谁敲诈了吧?” 岳小皓有点心虚,强辩道:“我才没那么恶劣,这些钱是人家心甘情愿送给我的,哪是敲诈来的?”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送钱给你,而且还尽心甘情愿的?”冯彤彤追问:“是谁?” “你是怎么搞的?你从来不管我的事,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烦!”岳小皓烦躁地仰头盯着天花板,不再理她。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你完全不对劲!我不管了!我一定要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她感到有一丝不祥的预感盘绕在心头;无论如何,她都得问出个结果来不可。 岳小皓撇撇嘴,拍拍自己的脸颊,用满怀柔情的口吻对她说:“你只要记住,我答应要给你一个衣食无缺的生活,而我现在已经快要做到了。我用我的方法去实践我对你的诺言,所以你不必问我过程,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但我保证,钱绝不是伦来,也不是抢来的,你尽管安安心心享受荣华富贵就行了。” 他不愿回答她的问题,更加深了她想知道真相的决心——她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 “我不是要你把我和资生企业郑董事长的约会取消掉吗?你怎么糊涂到没去通知郑董,让他昨天晚上在星云餐厅足足等了我二个钟头!”曲任飞脸色铁青,口气严厉的斥责代理洛雨萱工作的吴莉萍。 对自己所犯下的严重错误,她只能低垂着头,无法反驳,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谁叫她这回太疏忽了,把曲任飞所交代的工作给忘得一干二净,让一个堂堂大企业的董事长足足枯等了二个小时,也害曲任飞信用扫地,难怪他要大发脾气,她被痛骂一顿根本无话可说。谁叫她倒楣,被指派接下这份工作,暂时代理原任秘书洛小姐临时休假所留下来的业务,她一下子无法适应,也还摸不清头绪,搞得筋疲力竭,而且她根本不是故意犯下这个错误的。 曲任飞看地眼眶已经开始通红,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于是对她说:“你先回去做事,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打个电话去请教洛秘书。你出去吧!对了,去催催财务部,他们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送过来?”他忍着怒火下指示;他也不想把人给骂哭。 吴莉萍如获大赦的逃离总裁办公室,真怕被他那一瞪给吓破了胆;她真佩服洛雨萱居然有办法面对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整整十年。 没过多久,电话机的红色小灯又开始闪动,曲任飞接起了内线电话,传来业务经理的声音:“董事长,新月公司的业务经理在问这一季的生产合约什么时候要签定?” 他刚才是没有资格骂吴莉萍的,因为连他自己也昏了头。“通知他.请他明天早上十点钟过来签约。” “好的!” 曲任飞挂掉电话,疲惫不堪地扯松了束在脖子上的领结,想喝杯茶解解渴,一看茶杯里却连一滴水都没有。他沮丧极了!全身无力地瘫进椅子里:心想:雨萱不在才短短三天的时间而已,所有的事情就变得一团乱,而原本轻松自在就能够应付的公事,怎么都变得沉重异常了?光是三天就这么难捱了,如果雨萱真的决定要离开曲氏……天啊!他真不敢想像曲氏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光景?他现在终于深刻感受到洛雨萱对他的重要性,和给他的帮助有多大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这十年来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推动,帮他稳住阵脚,曲氏是否能够茁壮发展到今天的局面? 他回忆起他和洛雨萱共同奋斗的情景,几乎所有的酸甜苦辣他们都共同尝过。 打开抽屉,有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摆在里头。他差点忘了!那是要送给晓语的礼物,这份礼物还是雨萱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帮他挑选出来的。 艾晓语——曲任飞又叹了口气,他该向她清楚表明心迹才行,总不能老让她把自己当成哥哥啊! 曲任飞要自己去想想艾晓语那张可以融化冰雪的笑颜,想用来冲淡紊乱的情绪,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洛雨萱那张惹人怜惜的苍白脸孔。他甩甩头,想甩掉心头那份强烈的痛楚,可是头却更痛。于是他立刻拨了艾晓语宿舍里的电话号码,当她答应自己的邀约后,他也强振起委靡不堪的精神,拿起礼盒,像逃命似的踏出让他喘不过气的办公室。 众人的目光全盯着曲任飞的身影从电梯里消失,而直到此刻,曲氏企业的每一位员工才卸下那预备战斗的武装防备,吁了一大口气;这三天的日子可比三年还要长,每个人都自觉是身处在枪林弹雨中,只要稍一不留神,马上会被炸得体无完肤。 曲任飞虽然是以冷酷狠绝着称,永远是寒着一张睑上班,令人不敢亲近,不过他却十分讲理,哪知洛秘书一不在,他便一反往常的脾气,变得比老虎还要暴躁。他们私下全都暗暗猜测,洛雨萱可能要跳槽到别家公司去,而且也可能移情别恋,抛弃了曲任飞;十年来,曲任飞和洛雨萱总是出双入对,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两个人会没有私情,而曲任飞这几天失常的表现更证明了他们的臆测。 但这些办公室的耳语是不能传进曲任飞的耳里的;他最痛恨别人侵犯他的隐私权,要真让他动怒了,他们可都得卷铺盖走路了! 不过,现在两个当事者全不在场,大伙儿倒可以聚在一起畅诉曲任飞及洛雨萱的爱情故事。 “谢谢你的礼物。”在曲任飞的坚持下,艾晓语也只好收下了它。“其实你根本不必为我破费;日本所发生的事我都己经忘记了。” “别跟我客气。你拆开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个礼物>.这可是我和雨萱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挑选出来的。” “雨萱姊呢?她怎么没跟你一道来?” “她不舒服。”曲任飞声音喑哑地;想起她那憔悴的容颜心里就难受。 “严不严重?”艾晓语担心地问。 “只是小感冒而已,休息几天就可以痊愈的;不过——”他苦恼地支着额头,说:“她却突然向我递辞呈,要离开曲氏。” “她要辞职?”艾晓语瞪大眼睛,比曲任飞还要紧张万分的说:“你批准了没?” “没有。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怎么会轻易地放她走呢?” “对!你这次做得对极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够答应,不能让她离开曲氏,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 :。 曲任飞头显得相当烦恼的说:“我也知道不能让她走,可是她给我的回答一直十分坚决,像是完全没有转寰的余地。这些年来,我们合作相当愉快,也都很习惯彼此的做事方式,我想不透她为何突然想要辞职?如果真的是因为工作上有不满才会心生倦怠,那她可以坦白告诉我啊!”他烦躁地扒着头发,把问题全指向公事。 “我猜她会心灰意冷的离开你,最主要的原因一定是你没能好好照顾她。”艾晓语看到他对于感情如此迟钝,决定替他抽丝剥茧地分析真正的原因。 “你说我没有好好照顾她?”曲任飞不以为然地道:“她的精明干练在商界来说是出了名的,甚至有凌驾我之势。她这个人毫无弱点,从来没有脆弱的时候,我太了解她了!她不会是那种需要男人照顾的女孩,绝对不是!”他还怕艾晓语不明白,刻意加重了语气说道。 “你确定你真的很了解她?” “当然!” “那好!我问你,她最大的消遣是什么?” 曲任飞偏头想了半晌,终于放弃地直摇头。 “我再问你,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她好像不挑食的。”他答得好勉强,因为每次一起吃饭都是由他点菜,而洛雨萱总是很捧场。 “那她最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什么音乐、你知不知道?” “我——”曲任飞顿时傻了眼。 “可见你并不关心她、不了解她嘛!” “你这些问题都太细微了,不够具体。”曲任飞嘴硬的反驳,但也开始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如此不关心她? “好,那我就问你最直接、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好了;这十年来,她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他这回倒很确定的摇头,说:“忙碌早就填满我们的生活空间,哪里来的时间去谈感情?” “真的都没有人追求她?曲大哥,对于这一点你有没有去怀疑过?她人既漂亮,能力又强,这种女孩怎么会没有人追呢?要不然就是雨萱姊不愿意交男朋友,而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你有去探讨过吗?” “除了公事以外,她的私人隐私我并不方便过问,但据我所知她的生活一向很单纯。” “曲大哥,你认识她十年了,却对她一无所知,我现在更确定你是个很残忍的人,你一点都不关心她!” “你这种指责对我并不公平,打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一向就是这么冷静强悍,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倒她的;在我心目中,洛雨萱是个标准的女强人。” 艾晓语在心里替洛雨萱感到悲哀与难过;这个男人对感情的迟钝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而她一下子就能够明白——洛雨萱是千方百计的去解决所有难题,因为她不愿带给他任何麻烦,想让他能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事业上的发展,而他居然把她当成是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那我再问你,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曲任飞想都没想立刻回道。 “但是你能强行留住她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了曲氏她已经耽误了十年的青春;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也到了适婚年龄,而她能够再去浪费另一个十年的光阴吗?你拿工作来绊住她是不合情理的。” “适婚年龄?”曲任飞这才蓦然惊觉:转眼间,她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而他却一直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心被刺了一下,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能让她离去…… 他不安地扭动身躯,沙哑地道:“她可以去发展她的恋情、安排她的婚姻,但也没有必要一定非得离开曲氏不可啊!雨萱如果真的嫁人了,她一样可以继续在曲氏上班的。” 艾晓语心中忖道:曲任飞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霸道!不过,他一直坚持不让洛雨萱离开他,这种心意正代表他对她的确有一份隐藏的感情,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而且也少了个人点醒他罢了。 “曲大哥,这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如果雨萱姊未来的丈夫不让她继续留在曲氏上班,而她也答应了,那你又怎么能够去强迫人家呢?而且我敢说这种情况很快就要面临了,搞不好她就是有了心上人,并且准备要结婚了,才会坚决的想要离开曲氏。” 他一楞,顿时哑口无言;艾晓语说的每个字都重重地嵌入他的脑海里。没错!雨萱会结婚,而且可能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就揪成一团,心里的苦涩更是无法形容。 他也为自己会出现这种反应显得十分惊讶。 果然一如所料,艾晓语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决定乘胜追击。“你喜不喜欢洛雨萱?” “我是很喜欢她呀!”曲任飞脱口而出,觉得不对劲,急忙又解释道:“我所谓的喜欢绝非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喜欢;我能跟她维持十年的深厚交情,当然是建筑在彼此之间都很契合的情况下,你可别想歪了!晓语,你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堆问题,是不是想打探我跟雨萱的关系是到何种程度?”他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 我和她是清清白白的。” 艾晓语翻翻白眼,莫可奈何地直叹气;他的脑子还真能转,能把她的一片好意当成是在刺探他与洛雨萱之间的关系,这回真的是败给他了! 曲任飞微微一笑,坦白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也该明白我要追求的人是你。” 艾晓语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只适合当兄妹,而不适合做情侣吗?” 曲任飞一副受伤的神态,说:“你一口回绝我,是不是因为邵南星的缘故?晓语,那种在枪口下度日的男人不适合你的!心惊胆跳的日子并不好过,你是属于那种应该被珍惜、被爱护、被男人捧在掌心中呵护的女子,而我保证我一定做得到。” “我们别把问题扯到邵南星的身上。”自从邵南星坦言他真正的工作性质后,艾晓语对他更是多了一份敬重。“曲大哥,我真的不适合你。这些年来你难道都没发现,真正适合你的人是雨萱姊吗?” “雨萱?”曲任飞像被雷电击中了般的大叫起来,惹得邻桌客人频频对他注视。“不可能的!何况我不认为雨萱会喜欢我,我从来没有感受到雨萱对我有任何的爱意;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你该牵的红线是你跟我才对!”他知道刚才太失态了,因此赶紧压低嗓音说道。 艾晓语简直快要吐血了!他对爱情的敏感度已到了接近白痴的地步。 然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厘清自己的感情呢?有时候还是得靠旁观者来点明,才有办法点醒梦中人呢! 第九章 一路上,尚可茵一直闭着眼假寐,而坐在她身旁的陆腾也没敢开口吵她,只是用心疼不舍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 从日本夺得世界杯溜冰赛的金牌回到台湾后,她每天忙着接受密集的新闻媒体采访,接受各个地方接踵而来的邀宴。 看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忙于应酬,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但她又深陷其中而乐此不疲,还撒娇地要他不必替她担心。 几天下来,体力当然无法负荷,现在她就疲累地在车上睡着了。而这趟花莲之行,他原本是要取消的,但她一直坚持非到花莲一趟不可,除了要向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孤儿院杜院长报告她夺得金牌以外,最重要的是,她要向他证明她所言非虚,翡翠玉佛确确实实是属于她的,她不愿意他一辈子都处在怀疑之中。 她这份坦然面对的作为让陆腾深为赞赏,更加深了对她的信任;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一直以鸵鸟心态来看待这问题,如今她愿意用行动来粉碎他的疑虑,她说她要光明正大地成为陆嬿儿,他自是十分乐于成全她的意愿。 陆腾哪里知道正在闭目养神的街可茵心中可是七上八下的,她那紧握在住的手掌心更是渗出了汗水。她的心正不住的祈祷,希望老天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大发慈悲地保佑她能安然通过这一关,顺利地瞒混过去。 纵然古天涯再三向她保证绝对会掌控一切,但他真的能够让一条生命无声无息的消逝在众人面前,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吗? “小姐,是不是前面的巷子左转就到育幼真、院了?”江金田放慢车子的速度回头问着尚可茵。 被惊醒的她轻微地打了个令人不易察觉的寒颤。她缓缓地睁开眼;既来之则安之,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跑不掉的。 她点了一下千斤重的头,江金田立即将方向盘左转。 放眼望去,这里仍是一大片尚未开发的纯仆小村落;山明水秀,仿佛世外桃源般的自成一格,完全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污染,依旧保持一份自然的田野风光。 但也因为育幼院地处偏僻,所以它的设备显得较为老旧,更使得它在募款时均较其他名气响亮地慈善机构困难许多;据尚可茵所言,恩慈育幼院完全是由邵氏企业在背后支肋才能支撑下去。 “小嬿儿,过两天我会再存一千万进你的银行户头,你看看育幼院在哪些地方需要帮忙的,请他们尽管开口,不必客气!院长对你有大恩,我们是该帮忙育幼院的。”陆腾总是唤尚可茵为小嬿儿,那是他对女儿的匿称。 “我先替那些孩子谢谢爸爸!” 车子在育幼院的大门口停妥后,陆腾开了车门先下去。尚可茵紧抿着唇,强行压抑住狂跳的一颗心后才随后下车。 育幼院收养了上百名的小朋友,在这种时间本该是有吵吵嚷嚷的童稚声才对,但现在,一反常态的竟没有半个小朋友或老师在操场上上课或游戏。 沁凉的空气充塞在四周,整座育幼院出奇的宁静,散发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哀伤——如丧考妣。 这份宁静,静得太过离谱,也静得太过伤感。陆腾和尚可茵带着浓浓的疑问面面相觑,向着育幼院的办公室走去。 终于,迎面走来一位在育幼院里的工作人员,她是教小朋友们唱游的林薇老师。 她的脸色一如白纸,一双眼睛红肿不堪,似乎才大哭过一场。 “林老师,小朋友呢?怎么今天操场上连一个小朋友都没有呢?”街可茵沙哑地问道。 “可茵,你来啦?张老师——是张老师联络上你的吧?”她声音是哽咽的。 “张老师?我没有跟张老师联络上啊!哎!我知道了,可能是我搬离邵氏宿舍才会错过了,我还来不及把这个消息通知院长呢!林老师,这位是我父亲,我们一大早就从台北出发赶到花莲,就是要找院长,向院长报告我找到亲生父亲的好消息!对了,院长在下在?” “院长——院长她……”林老师再也说下下去,紧接着眼泪就成串成串的掉了下来。 “院长怎么啦?林老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啊!” 林薇努力地平稳心绪,声音虽然细微,但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具有惊天动地之势。 “杜院长——杜院长她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发,不幸逝世了。” “逝世?”尚可茵瞠目结舌,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仍然是震惊得无法相信。她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心底传来一阵阵的冰凉。“你说——院长心脏病发过世了?”她的脸都扭曲了。 “是的。”林薇一边拭泪,一边说道:“院长以前心脏是有一点小小的毛病,可是并不太严重,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发作——等我们发现后送她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来不及了。” 尚可茵寒毛直竖,全身轻轻地发颤,整个人陷入恐惧的深渊中。她很害怕,也很内疚;她暗自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绝不是故意要造成这种局面的,可是事已至此,她完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喃喃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陆腾搂着她的肩,轻声地安慰道:“小嬿儿,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作梦都难以想像.尚可茵根本不是为院长之死伤心,这只是在极度恐惧下所产生的自然反应。 林薇抹掉眼泪,继续说道:“晓语待会儿应该也会赶到;张老师应当有通知到她才对。” “晓语——”尚可茵讶异的一楞,侧头看着陆腾;她绝对不能让晓语和陆腾见面,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抹煞的牵系,如果让他们面对面的碰上了,她无法预知会出现何种让她不能掌控的情况。不能!绝不能对他们见面的…… “林老师,那院长现在人在哪里?”尚可茵想到支开陆腾的方法。 “已经转送到殡仪馆安放了。” 尚可茵脸色惨绿地对着陆腾道:“爸!我们去看看院长。” 陆腾点了点头。 但她才一移动脚步,顿时不醒人事的倒进陆腾的怀抱里。 肃穆庄严的灵堂里摆满素雅的白菊,气氛显得哀凄而凝重。艾晓语静静地伫立在杜院长的遗相前,十分伤心欲绝;她到今天都还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一直都相当健朗的杜院长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她甚至没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 虽然人事无常,但她真的无法释怀,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她连院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记得小时候她最爱爬上芒果树伦摘芒果,而杜院长每回发现她在树上时,总在树底下又吼又叫的,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会从树上摔下来。她还记得她老是喜欢腻在院长的怀里又搂、又抱、又撒娇的,她总是趁此机会用力嗅着院长身上那股慈母的味道。而当她万分不舍地离开花莲,进入邵氏企业的溜冰团时,杜院长仍是不辞劳苦的千里迢迢从花莲来到台北,对她嘘寒问暖地关怀着,种种恩情都她感激不尽,但来不及回报,院长却已撒手人寰,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何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了! “晓语——”尚可茵在她身后轻轻叫唤:“我带了早餐,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她眼帘是低垂的,从踏进灵堂起,她都不敢抬头正视杜院长那张慈祥和蔼的相片。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艾晓语动也不动一下,声音喑哑地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不吃不暍,院长也不会活过来的.你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好才行。”她强行把她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一块三明治递到她面前,道:“院长如果地下有知,知道你这么孝顺,她也会很安慰的。”她劝着艾晓语进食,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说:“哪像我?我才真的是没用!一受刺激就在家里躺了二天,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对不起院长!”尚可茵用背对院长相片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歉意。 “不能怪你。”艾晓语替她辩解:“你从日本回来后就不曾好好休息,又突然接到这个噩耗,身体当然会吃不消。 “谢谢你的谅解,有你这番话,我的心里真的好过多了。”她故意转移话题, 不想继续围绕在杜院长病逝的问题上打转,她会心虚的。“晓语,你被割伤的趾头痊愈了没有?” 艾晓语叹了口气,说道:“伤口都愈合了,已经完全没事了,你别只顾着为我担心,你都还没告诉我,你找到生父的事呢!你在陆家待得习惯吗?自从你搬离邵氏宿舍后,我都找不到你的人,想问一下你近况都不成。” “陆家的人都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幸福;我是想等过一阵子,自己完全适应了之后再邀请你去见我父亲。好了,别只顾着说话,快把三明治给吃了,否则你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的。”她执意要她进食。 尚可茵早就做好了决定,她是绝不会让艾晓语见到陆腾的;她好不容易才避免他们父女相见,她不会傻到去掀自己的底的。 艾晓语手拿着三明治,仍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她又深深叹了口气,把三明治重新摆回桌上,站了起来走到杜院长的遗相前,心中有无限的追思。 尚可茵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她双腿虚软、全身乏力,根本连上炷香的勇气都没有。她空洞的双眼如今盛满的全是快要崩溃的脆弱愁绪。 偏僻的郊区荒芜得像个人烟绝迹的废墟,静谧得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衬得周遭环境更加荒凉,无声的寂静让人很不好受。 尚可茵根本无视于眼前的他,只是自顾自的点上一根菸吞吐着。这是她最近学会的;自从杜院长死后,她一直都坐立难安,惟有藉着尼古丁才能缓和她紧绷的情绪。 而她现在的脸色可比这气氛更深沉十倍。 “可茵姊,你说句话行不行啊?你别光顾盯着我看,我的脸上又没长花。喂!你别闷声不响的行不行?二百万就行了,只要二百万。” 岳小皓谄媚的笑脸在她眼前无止尽的扩散,她扔掉那根已燃烧到尽头的香菸,对他摇摇头说道:“二百万而已?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我记得不久之前我才给过你五百万的,怎么?一下子就花光了?哈!我可真佩服你花钱的本事。” “嘿嘿!你也知道的嘛,五百万又能花多久?台北市的物价指数之高是全世界有名的,吃个几顿饭,多买几件衣服,就去掉了大半,再赌个几把,又去了一部分……这几天我的手头真的紧了些。” “当时我答应给你五百万时就已经提醒过你,那些钱是要让你拿去做点生意的,而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五百万是这样子用掉的!” “我是在做生意啊!我也是想用钱来滚钱,只不过我的运气稍微差了一点,老是赌输!没办法之下才来找你帮忙的,你就再给我二百万让我翻翻本。” “我告诉过你那五百万是唯一的一次,你花光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别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她又点燃一根菸。 “二百万只是个小数目,你付得起的,何必那么小气呢?这样好了!算我先跟你周转,等到我赚了大钱再还给你。” “你不必再说了。”她戴上墨镜,拿起皮包,说:“我尚可茵的话一说出口就绝对不会反悔,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半毛钱!” 他看她似乎是吃了秤铊铁了心,因此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你该不会忘了那件事吧?你要我把事实真相抖出来吗?可茵姐,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尚可茵咬牙切齿地道:“我真后悔当初对你有一念之仁,现在才会自食恶果,让你明目张胆的恫吓我。岳小皓!我会给你五百万并不是因为我怕你威胁,我只是不想做得太绝,给你留点余地,你最好适可而止,打消念头。” “我背叛晓语替你撒下大谎,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而我只是向你拿点钱而已,你何苦恶脸相向?况且,这些钱对你面言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别以为你知道真相就可以拿乔,可以来威胁我!”她面露杀机地瞪着他。“别惹火我!为了你自己生命着想,你最最好三缄其口,一辈子别再提起此事。” 岳小皓把她的警告不当一回事,依然悠哉地道:“一个礼拜后我要看到二百万。”他自认尚可茵绝不敢不付这笔钱的。 “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别再提那件事。”她撂下这句话后便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迳自离去。 “他妈的!岳小皓气极地大声咒骂着,一转身,冯彤彤心痛的表情出现在他眼前。 “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 “彤彤——”岳小皓慌乱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我听见你对尚可茵敲诈勒索!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冯彤彤不再说话迳自转身离去。 “彤彤!你听我说……”他拉住她,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是尚可茵先对不超人家,我拿她这些钱是问心无愧的。” “问心无愧?你自认问心无愧就行了吗?我问你!如果她去警察局告你的话,那怎么办?”冯彤彤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别忘了!再七个月你就要当父亲了,你忘了答应过我要走回正途的吗?” 他按住她的肩说道:“我当然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你跟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们现在就是要多存一点钱,将来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环境啊!” “赚钱有很多种方法,而你却选择了最差劲的一种。我告诉你,那是行不通的!我看得出来尚可茵是不会受你威胁的。” “她敢?”岳小皓凶神恶煞地说:“她不会白痴到那种程度,我就不相信她不受我的威胁。” “你究竟是抓她什么把柄?她为什么会怕你?” “你不要问。”岳小皓别开脸。 “我刚才曾经听到你提晓语的名字,难道这件事跟晓语有关系?” “没有,你听错了!这事怎么会跟晓语扯上关系?没这回事!一定是你听错了。”钱尚未到手,他还不想把这个秘密给泄露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你没骗我?晓语一向很照顾我们的,你可别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别啰唆好不好!别再说了,我们回家吧,我还得合计合计那二百万要怎么用呢!”想到不久之后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小皓,放弃吧,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她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凶恶,我怕她会对你不利。”冯彤彤忧心忡忡地提胆提醒他。 “不会的,我太了解她了;一个女流之辈能干出什么事来?她不敢动我的。” 他自信满满,冯彤彤却心神不宁。她摸着微凸的小腹——希望恶梦不会成真。 “你又哭了!”邵南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邵氏宿舍里,低着头,温柔地看着那正趴在桌面上抽泣的艾晓语。“你别再伤心了,你看看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她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视着他,呜咽地道:“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我敲了,只不过敲门声都被你的哭声给掩盖住了,所以你才会听不见。” “在这种时候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她微嗔地道。 邵南星皱起眉头,柔声地说着:“我知道院长突然过世给你打击很大,但是这几天来你都食不下咽、睡不安稳……”他轻抚她消瘦憔悴的脸庞,道:“杜院长要是看见你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你说她能安息吗?”他也不跟她开玩笑,实事求是地说道。 “但是我只要一想起院长就会控制不住。你不知道的,院长是多么疼爱我、关心我,而我却来不及回报她!我什么事都没为她做过——你体会不出来的。”泪又再度滚落。 “不!我体会得出来,我也明白你和院长之间有比母女关系还深厚的感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再伤心,又能唤回些什么?” “可是——”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操心。”邵南星拭去她的泪水,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我把我的衬衫再借给你当一次卫生纸,你就痛痛抉快的哭一场吧!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哭哭啼啼的了,好不好?” 她果真靠在他的胸膛上大哭起来,把心里头所有的哀伤全部宣泄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止住了哭泣。 邵南星捧起她的脸蛋,轻拭她眼角残存的泪水,故作轻松地道:“以后可别再哭了,你哭的样子很难看的。” “嗯!”她乖顺的点点头。 邵南星见她心情总算平静下来,决定把他憋了好几天的问题拿出来问她.,事不宜迟,如果不尽快查明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 “晓语,从日本回来后,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但又突然接获杜院长病逝的噩耗所以才延宕至今,眼看事情愈来愈不对劲,为了早日查出真相,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邵南星不仅表情严肃,连口吻都是少见的正经。 艾晓语不禁正襟危坐,像个犯人般等待他的审问。 “在世界杯的比赛时,你的脚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料不到他会问这问题,她的心狂跳起来;她回避他晶亮如星的眼睛,说:“我说过,我的脚伤是让突然掉落的刀片给割伤的。”她扯着谎说着。 “可是你的答案与事实不符;你的冰鞋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你的脚伤跟冰鞋绝对脱不了关系。”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况且你当时又不在场,你怎么能够确定我的伤是由冰鞋所造成的?”艾晓语断然否认。 “那天我回饭店向你们解释古天涯的事情后,我又曾回去比赛场内的休息室,也检查过你那双冰鞋……” 艾晓语阻断他的问话,低声反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溜冰选手,有谁会无聊到想去伤害我?又有谁有那种本事在我的冰鞋里动手脚?” “晓语,你已经知道我的职业了,我当然能确定你的冰鞋是遭人破坏过,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掩饰这个事实?是不是你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我不知道。”她别开脸,说:“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我不能无端端地把罪名栽在人家的头上。” “没错!没有证据是不能够随便诬赖人,但也正因为有这层顾虑,我才要私下来问你;你只要把你心里怀疑的对象告诉我,让我有个目标,我才有方向去求证。”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该去怀疑谁,跟我比较亲近的人你也都认识的。”她随即又补充道:“你不用怀疑曲任飞,他不会是这种人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绝不关他的事。” “你倒挺关心他的。”瞧她神色紧张的样子,邵南星的口气便酸溜溜的。 艾晓语只顾着向他解释曲任飞的人品,根本无暇去注意他那双盛满醋意的眼睛。 “我保证他绝对是个好人。” “那我就不是好人,是一个专门诬赖他的大坏蛋了?你似乎很担心我会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你放心!我很清楚曲任飞对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他不会的。” “我压根儿都没想过你会诬赖他,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他是对我好,但我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她泪眼婆娑地;她为怕他误会,而急着剖白自己的心意,当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后,她的双颊立刻一片嫣红。 对于她的真心告白,邵南星心里涨满了深深的感动,他同样也用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 但事情还未结束,他仍然必须继续追问,对方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行动,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他不容许艾晓语再受到伤害——永远也不! 收起沉醉的心情,他清清喉咙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晓语,在比赛当天接近过你的有那些人?” “除了教练、随队人员和尚可茵之外,外人是没有办法靠近的。” “伯斯教练和随队人员全是邵氏企业的人员,也都在邵氏工作多年,他们每个人都是全心全意训练溜冰选手,帮助我妈咪完成她多年的心愿,这些人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你又百分之百信任曲任飞和洛雨萱,那——” 他蓦然单刀直入地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尚可茵了。” “不!”她惊悸地跳起来,说:“我信任她!凭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她不可能会这样对我的。” “你总是单纯的去信任每个人,但你不觉得尚可茵最近的行为愈来愈奇怪吗?先是突然寻获自己的生父,紧接着你又在比赛里受伤,而杜院长又临时因为心脏病而过世,这一连串的事件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令人不得不起疑。” “可茵找到亲生父亲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那是她幸运;再说,就算我的脚伤是因为人为蓄意的好了,但我们却没有任何人亲眼目睹是她所为;而院长病逝是因为突发性的心脏病,我们也有医院开出的证明,这事又怎么会和可茵有关?我们别把箭头全指向她。她不会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眼眶又蒙上一层泪影,这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变得很爱哭。 “邵南星,你又对晓语做了什么?惹她伤心成这个样子?”曲任飞在门外听到艾晓语激动的嗓音,顾不得敲门便直接闯进来。 艾晓语吸吸鼻子,低垂着头,她压根儿不愿去接受邵南星的每一句话。 她是这么的信任尚可茵,他又怎能在没有证据之前便强迫她接受这些臆测?他忍不住叹息,侃侃而道:“我不再问你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刚才所说的话,你自己要警觉一点,我担心会因为一时的疏忽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艾晓语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扇被邵南星关上的门,心头一片茫然。 “邵南星欺负你了?”曲任飞用杀人似的眼光目送他离去后便义愤填膺地问道。 “没有。”苦涩反应在她脸上。 , 曲任飞抱歉地看着她,说:“对不起!这阵子忙昏了,直到今天才来看你,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的。” “谢谢你,我真的没事了。”她大哭一场后:心情也跟着轻松多了。 “雨萱姊答应回曲氏了吗?”艾晓语问着他,看他狼狈的模样,想必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他颓丧透了。“她仿佛下定决心非离开曲氏下可。” “曲大哥,我想你必须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下雨萱姊的心情,才有办法找出事情的症结来,不然她是不可能会重回曲氏的。我不想看见你因为一时的疏忽,而白白断送了后半辈子的幸福。” “瞧你说得好严重,真有这么恐怖吗?”他故作潇洒地回答。天晓得,自从洛雨萱离开后,他的生活简直是一片混乱。他变得烦躁、不安,一向最有自制力的曲任飞完完全全失去了冷静;不是工作上的不顺遂,而是身旁少了个她。 “别等到真正失去后才想要去挽回,或许到那时候,你会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艾晓语的这番话再一次冲击着他。 “若非生命中出错,也许这一生我不会愁眉……也许认识那天我逃离,这一晚亦不用悲哀想你……”洛雨萱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从计程车上下来。她嘴巴哼哼唱唱的,老是重复着这几句歌词,好像唱出了她的心声。 风一吹,身体飘飘然的,她都觉得自己已浮游在天地之间。 离开曲氏后,她真的一蹶不振了,并没有她自己所预料般的轻松自在,她的脑海依然被他的身影所占满;更糟的是,不管她走到那里,总会有人问起她,曲任飞怎么没有跟她一道来;哈!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痴,总以为他们是一对,天晓得她心里有多苦啊! 为了避开旁人的追问,她白天就躲在房间里,盖起棉被让自己进入梦乡,希望能在梦中营造出现实无法达成的结局——她和曲任飞成为美满的一对。哈哈!梦是作了,梦里曲任飞是拥抱着一位甜美的新娘,可惜的是,那个新娘依然不是她!——是艾晓语啊!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这梦惊醒,既然连睡都不得安稳,那就让自己沉浸在酒精里好了!她一个人孤独地躲在啤酒屋最远的角落里,猛灌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常听人说一醉解千愁,她就试试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用?就连啤酒屋的老板娘都看不过去,跑来劝她。她才不管呢!十年来从未如此尽情享乐过,她要过得轻松、过得自在;她喜欢这样,她要让自己醉得不醒人事,那就可以不必再去想起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曲任飞了。 她用力地把皮包甩到肩后,视线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她得紧抓着扶手才不致于摔倒,眼前的楼梯好像会飞似的,踩都踩不稳。她揉揉眼睛,对着管理员痴痴地笑起来…… 大厦管理员忍不住地摇头叹息,心想三这个洛小姐这几天完全变个人似的,每晚总是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才会堕落成这副样子? 洛雨萱脚步虚晃地往楼上爬,眼睛的焦距总是无法集中,老是失足踏了个空。她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爬到三楼,打开皮包,低头寻找她的房门钥匙。 “雨萱——” 一句叫唤让她如遭雷殛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没有勇气抬头,她告诉自己是听错了;现在都午夜三点钟了,他怎么会来找她?她又皱起眉头,努力寻找那支放在皮包里的钥匙。 哇!找到了,她又笑了起来。她不经意地抬起头,那熟悉的身影依然伫立在她面前。她又再度揉揉眼睛,困惑极了;她的视力变得好差!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狂颤起来,试了再试,就是插不进钥匙孔里头去,她都快气炸了。 幽幽的叹息声再度传来,一只壮硕的手臂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躯,他取走了她手上的钥匙,帮她开启了她老打不开的大门。 耀眼的灯光照得她两眼睁不开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气味就在她鼻间轻轻撩动,她的心颤抖起来——她立刻挣脱扶住她的手臂,趺跌撞撞地冲进浴室里去大呕特呕的狂吐起来,吐得胃部翻腾抽筋,难受得冶汗直流…… 一条冰冷的毛巾帮她轻拭苍白的脸庞,让她稍微好过一点。 “这几天你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他的口吻是又气又急的。 痛楚牵动她每一根神经,她难受地推开了他,迅速逃离那间快令她窒息的浴室,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她捣着脸不想再与他面对面,不想和他独处,她消极地逃避着。 “雨萱——”曲任飞随后坐在她身边,用力地扳开她的手,让她面对着他。“你都是这么糟蹋自己的吗?你让我觉得好心痛。” . “心痛?”洛雨萱木然的眼神看着他。“你居然会为我心痛?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是,你也喝醉酒弄错人了?我不是艾晓语耶!” “我来找过你好几回了,管理员说这几天你总是深夜两、三点才会回来,而且每次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我从六点钟开始等你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想问问你,你告诉我离开曲氏是为了放松自己,然而你就是用喝酒来放松自己的吗?”曲任飞恼怒地问着。 “这种方式有什么下好?我很喜欢啊!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过!我老是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好不容易才挣脱掉那个枷锁,过过轻松的日子,我不要你又跑来管我!”她嘟嚷着。 “我不是要管你,我是在关心你;我不想让我心目中的洛雨萱完全走了样!” 洛雨萱揉按着太阳穴,想减轻剧烈头痛。“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开!你回去!我不用你来关心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她怒不可抑的喊出来。 曲任飞看她满脸的痛苦,泡了一杯浓茶端到她面前,说:“喝点茶,解解酒。” “不要!”她手一扬,挥掉他手上的茶杯,溅得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我不要你一直站在我面前,你走!”她太混乱,也太痛苦了!她承受不住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那又会再度撼动她的心扉,让她又重新点燃希望!明知不可为,又何苦再陷入一次?她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我不会走的,你醉得太厉害了,我扶你去睡一会儿。” 看她满脸的哀伤,他好不忍——异样的感受愈来愈深,他一直问自己是否真的忽略了什么? “你别赖着不走!你也不需要对我关心;你真的是认错人了!你的温柔用错对象了!我不是那个艾晓语啊——我拜托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的替身,也不要再逼我去替你想法子追求她……”她呜咽地摇着头,说:“我受够了!”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会伤害了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愿意帮我的。”曲任飞发誓,他从来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的心里全是艾晓语。”洛雨萱狂喊,在酒精的催化下,她不顾一切地说道:“那我来告诉你事实真相好了,你想不想听呢?”她脸上泪痕狼藉;她什么都不管,全豁出去了!“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爱上你了;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洛雨萱的双眼变得漆黑如星。“很意外对不对?哈!哈!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却是事实。我辛苦的帮助你。从来不理会别人热情的追求,这些全是为了你!可是我发现你根本从不在乎我,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我还以为我只要默默的付出,总有一天会感动你,可是——可是我一直是失败的,任凭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只是那么的惊鸿一瞥,艾晓语就可以轻易地占据你的心——我认输了!”她沮丧地扯着头发,喃喃地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全是我在单相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现在好不容易抽身而退,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 曲任飞沉默了,心里涌起的是无限的愧疚。没错!他从来没去真正关心她、了解她,他只是一直把她当成事业上的搭档,却从不知道她对他默默付出了一切,以及那真挚无悔的陪了他十年的深情。 现在的她姩 起来好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她便会立即破碎;他从不知道自己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与痛苦。 “你现在可以大笑三声,因为你今天听到了一段最好笑的笑话;一个女人偷偷地暗恋你十年啊!”她边说边笑,眼角流下一长串的泪水。 曲任飞心里更加混乱,简直有点欲哭无泪了;晓语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从头到尾都忽略了洛雨萱对他的一片心意。 “你都得到答案了,怎么还不走?你快走!走啊!”洛雨萱发起狠来使尽力气地把他推出门外,“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身躯顺着门板渐渐地滑坐在地板上。 她抱着头痛哭失声;她本以为离开曲氏不再看见他,就可以驾驭住自己炙热的情感;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潇洒,没想到她依然功亏一篑,她最后还是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爱火。 她终于向他坦白一切,但又能挽回什么呢? 不是假日,但这条拥有各种商店的街道依然热闹非凡,熙攘的人潮络绎不绝。 不过,今天的天空却显得很诡异;有阳光,但总会被突然形成的乌云给遮掩住,而且一直吹着阴寒的凉风,老是阴沉沉的挥之下去。 岳小皓悠哉地倚在大楼梁柱上,他很有耐心地在这里站上一个钟头,而且他以后还会常常在这里等人——等尚大小姐把钱送过来。 他笑眯眯地抽着菸,懒懒地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如他所预料的,尚可茵一定怕他把这个秘密昭告天下,所以她会乖乖就范,而他只要动动嘴皮子,财源就会滚滚而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岳小皓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他贼贼地勾起嘴角,聆听对方传来的讯息。 “我就在你正前方十公尺处,我手上的皮箱里装有二百万的现款。岳小皓,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坚持要这二百万?”尚可茵再次问他。 “要,我当然要!财神爷都送上门了,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哈!哈!我先谢谢你了。” 岳小皓立刻收了线,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大摇大摆地迎向前去,他只顾着想那即将到手的钱,以致于一点都听不出街可茵再一次警告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小心为上,所以他选择了大白天,还故意挑在这条人潮汹涌的商店街碰头;在大庭广众之下,量她也不可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一直很乐观地认为——一个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骛天动地的事来? 一个的窈窕身影正缓缓地向岳小皓靠近。 没错!她的手上正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而里面正是装着白花花的钞票,想着想着,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咧开嘴,笑呵呵地快速迎向她。 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面对着面——一张是兴奋过头而胀红了,一张却是如丧考妣的惨白,完全是不同颜色的对比。 尚可茵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不要怪我,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她将手提箱交给岳小皓,头也不回地离去。 贪婪已让岳小皓忘记自我,他捧着那只沉甸甸的手提箱又开始构思下一次的行动;他才不会收手呢!他还要捞,这可是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弃它。 他呵呵地直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对街的窗口正伸出一只黑色的长管枪枝,瞄准了他的心脏部位。 “妈,我的汽球飞走了……”绑住红色汽球的白色长线从小女孩那只肥嘟嘟的右手松脱开来,顺着风飞去了。小女孩不依的直嚷嚷,她的叫声惊醒了狂喜中的岳小皓。 他仰着头,看着那粒红得像血的汽球冉冉飘向天空——不知怎么地,他的第六感让他发现对面街道的窗口有东西对着他,当他看清楚那东西是枪管时,那人同时也扣下了板机。 子弹划过长空,一个本能的反应,他移动了自己的身躯,却仍然躲不开那急如闪电的子弹。 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手上的皮箱也重重地掉落在地面上,“喀嚓”一声,从手提箱里散落出一张又一张剪裁整齐、看似千元大钞的白纸,被阵阵冷风卷了起来,漫天飞舞着。 岳小皓的双手拼命按住腹部的血洞;它丑恶得令人作恶。他用剩余的力量努力的按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从他体内流出。 惊骇不已的表情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上,这一刻是令人窒息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上前去营救他。 他发觉自己的生命力似乎正从身体里一点一滴的抽离。 “彤彤……”他痛苦的低喃,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冯彤彤的身影和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他不甘心!他不愿意就这样走了,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的未来才刚起步,他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离去呢?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岳小皓挺着身躯,咬紧牙根,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踏着蹒跚的步伐,忍着椎心的刺痛,举步维艰地朝向他和冯彤彤的住处走去。 他的意志力顽强地支撑他,要他不能倒下……绝不能!怵目惊心的血花一朵朵的滴落在大街上。 一丝莫名的惊悸袭上冯彤彤的心头,不自觉地,白色瓷碗从她的手上滑落下来,“铿锵”一声,满地碎片。 她楞楞地望着裂成片片的碗,强烈的不安愈扩愈大,她感到仿佛即将面对一场让她痛不欲生的风暴。 “碰!”门被猛烈推开,伟岸的身躯连滚带翻地倒进客厅地板上。 冯彤彤打了个冷颤,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满身的大汗,惨绿的容颜,还加上他小腹上那狰狞的丑恶圆洞,和鲜红的血。 “彤彤——彤彤……”细若蚊蝇的叫唤,却好似要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小皓——”她被他的叫唤声唤回了神智,瘫坐在地板上,把他的头搂进她的怀里。她最担心、最害怕的恶梦终于发生了,她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阻止不了他的发财梦。 “你撑着点!我马上去叫救护车,我送你到医院去。”她泪痕狼藉地说道。 “不——不用了——来不及了……”岳小皓很明白,就算是神仙也挽不回他的性命了;能回来见她全是凭着硬撑的一口气和强烈的意志力,但眼看这份意志力即将随风散去,而他还有未完的心事,他必须有个交代。 他紧紧捉住她的手说道:“彤彤,去找晓语,快去找晓语!现在也只有晓语可以照顾你跟孩子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晓语照顾我跟孩子,我要你!我要你自己来尽为人父的责任!小皓,你不要再说话,让我去找医生来救你!”她欲起身。 “你——你听我说——”岳小皓死命拉住她,说:“没有时间了——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说得对,我是利益薰心——我被金钱蒙蔽了良知,我昧着良心出卖晓语——结果才会遭到这种下场。” 冯彤彤哭得声嘶力竭。 “你听好——这些全——全是尚可茵干出来的好事,晓语把翡翠玉佛送给她,她却冒充晓语认了陆腾做父亲——我明明知道真相——我却帮尚可茵说谎——我为虎作伥——我心术不正,全是我的错!”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意识也逐渐模糊,他耗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彤彤——别哭了——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痛苦得连肌肉都歪扭成一团。“去跟晓语说——说我对不起她——虽然我没有资格要求她照顾你们——但求她帮忙,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她的。” 冯彤彤拼命地直点头,疯狂地要求他,说:“小皓,你别再说话了!让我送你去医院,你忍一忍。”她挣脱掉被他抓住的手,一个箭步冲向电话,迅速地按下一一九。 平躺在地板上的岳小皓,睁着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自言自语地一遍又一逼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满足自己无止尽的贪婪,他付出了最宝贵的代价——他的生命。 “小皓——”冯彤彤摔掉电话扑向前去,尖声狂叫,却依然唤不回她那已失去生命的爱人。 黑色的夜幕充满着神秘的诡谲,静悄悄地降临大地,也笼罩住阳明山上的陆家别墅。 陆宅四周一反近一个月来的欢乐气氛,显得死气沉沉的,就连农历十五该出现的一轮明月都隐匿在厚厚的云层当中,不肯露出睑儿来,只有冷冷的空气在回绕,令人不甚舒坦。 陆家的司机江金田和负责打扫的张太太早就各自回到他们的房间去休息了,就连这阵子足不出户、享受着亲情滋润的陆腾,也被一通神秘的电话支离了陆宅——然而这全是计画下的行动。 整座三层楼高的欧式建筑只剩下尚可茵孤零零的一个人。 极度黑暗的书房蓦然被轻轻地拉开,无声无息地飘进尚可茵的身影。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脉搏也急速跳着,那支手电筒必须靠两只颤巍巍的手紧紧握住,才不至于让它掉落在地面上,一双修长的腿更是虚软无比,整个娇躯无法克制的抖动起来。 恐惧的狂潮一阵接着一阵地袭向她,她发现自己根本都快瘫软倒地了。 墙上挂钟突然敲响,划破这片宁静;她毫无心理准备,差点被这响声惊得扯开喉咙放声狂叫。 , 她的神经已紧绷到最高点,如果这个时候稍有什么刺激,她想,她一定会立刻崩溃的。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就算再怎么恐惧害怕,她也得去完成这个任务!最后期限就快到了,如果她还拿不到名单,如果无法顺利交给日月教——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古天涯被日月教召回去严办失职之罪,那是会要他的命的,而且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会全部被日月教收回,她冒充的身分也会被揭露出来,如此一来,她就不可能继续保有陆嬿儿的身分了,陆腾也一定会找她算帐的。 为了拥有这份荣华富贵,她已经牺牲很多很多了——孤儿院院长的性命和岳小皓的生命。她常常在午夜梦回时被接二连三的恶梦所惊醒。还有,她舍弃了与艾晓语那二十年的友谊;更重要的是,她的运动生涯也终告结束,因为她有了一只经过医生最后判定再也无法溜冰的腿。这个消息虽然引起体育界的轩然大波,甚至为即将接近的冬季奥运夺牌计画埋下了一层阴霾,却也无法可想,他们只好又把希望再度转回到艾晓语身上。 她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翻本的机会也失去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许任何人收回陆嬿儿的身分,和古天涯这个人,这是她唯一能保有的。 尚可茵拭去脸上涔涔汗珠,提醒自己时间已不多了,她必须开始行动。她鼓足勇气跪蹲在书桌前,用古天涯给她的特制钥匙打开被锁住的抽屉,她一格一格地打开检查,看看抽屉里是否另外设有夹层;她仔细探查,她一定要找到那只保险箱,可是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懊恼极了,一不小心挥落摆在桌面上的相框,那是陆家全家福的照片,相片里小嬿儿笑得好甜、好幸福,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是多么感人的画面。 她闭了闭眼,觉得这份幸福已离她好远、好远,根本是遥不可及的幻梦。纵使她仍保住陆嬿儿的身分,但难保哪天不会被拆穿,而到那时她也只剩下古天涯了。为了他,她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为了他,一切在所不惜,这是她对他的爱所下的定义。 她又再度挥拭愈流愈急的汗水,整座书房有可疑的地方全被她翻遍了,却找不到那份名单。她忧心如焚——墙上挂钟正指示着时刻——十点四十分。她只剩下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了。 她细想是否有遗漏之处?对了!书柜,那只庞大的书柜她居然疏忽掉了!她拿了一张椅子垫脚,把书架上的书一排排搬下来,用手轻轻地敲敲打打,终于让她发现书柜里有一处隐密的夹层。她心头一阵狂喜,利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卸下那块伪装的木架,发现一个暗格,而一只小小的木盒正摆在里头。 她没有因兴奋过头而冲动地伸手去拿木盒子,她清楚这暗格上布满了严密的安全防护系统,一关关的把守这只木盒,只要她稍微一疏失,不小心就会触动警铃,那只木盒也会自动销毁,到那时想要重新布局,再去找出名单就更为不易了。 她从身后背包取出古天涯给她的特殊眼镜,戴上后,清清楚楚地看见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布在木盒周围。她收敛心神,回想古天涯教她破坏安全系统的方法,拿起器具一一破坏这套防卫系统。 她平稳地通过一关又一关。“拜托!”她祈祷一定要成功。 眼看最后一道防线即将突破,成功就近在眼前,她嘴里喃喃地祈求:“再一下!一下就行了。”——解除了!所有安全系统全都失去功用了。她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完全按照古天涯的指示成功地完成了所有的计画,还不会让人发现,陆腾也不会怀疑是她动的手脚,他一定会误认一切都是日月教做的好事。 蓦然,书房的灯光大放光明,她措手不及,猛然转身,无言的面对陆腾那张不敢置信和盛满伤悲的脸孔。 “你——你——”她呐呐地道:“你怎么会回来了?”古天涯不是设下种种陷阱绊住他了吗? 陆腾哀痛欲绝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你——你全看见了?”话一出口,她就气馁地往后退入书房的角落;事实摆在他眼前,就算她想抵赖也骗不过他。 “我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一直都是无条件的信任你,更从来没想过要怀疑你,甚至连邵南星再三的提醒我,我也全抛诸脑后,但——”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对好,我也想安分的做你的女儿,但我真的有苦衷,我希望你能谅解,也成全我,把名单给我好吗?”虽然她和陆腾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这段时间他疼惜她更甚于他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敢大胆的要求。 陆腾悲惨地看着她,不放弃地追问:“回答我!那块翡翠玉佛究竟是不是你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他急切的想得到她女儿的下落。 “看在这段日子我也尽过做你女儿的责任,我照顾你、哄你开心,你就把名单给我吧!”尚可茵关注的只是那张名单能不能顺利的取到手,其他的她全不管了。 “告诉我!翡翠玉佛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你快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也一定知道她的下落,求求你快点告诉我!求求你——”他舍弃长辈之尊地请求着尚可茵,痛苦的脸是扭曲的。 尚可茵却用沉默不语来回答他。 “说!你快说。”他情绪激动的步步逼近她。 “你别过来!”她掏出了预藏在身上的手枪,道:“你不要靠近我!” “求求你告诉我,你回答我!”他甚至连眼眶都蓄满了泪水。 看他满脸的痛苦悲哀,她没有感到同情,反而悲愤不满的情绪再度油然而生,她的良知又被嫉妒所吞没——为什么艾晓语就幸运的拥有个爱她的亲人为她悲痛、为她伤心,而她什么都没有?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要别人称心如意。 “你既然想知道事实的真相,那我就告诉你,你仔细听清楚了!这块翡翠玉佛是我在五岁的时候捡到的,十几年前我和院长在一处偏僻的山区捡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这玉佛的真正主人是谁。她有可能摔落悬崖下,已经粉身碎骨;台湾二千万的人口里早就没有陆嬿儿这个人了!你不要怪我冒充你的女儿,是你自己开车来撞我,是你自己一口认定我是陆嬿儿,不关我的事。”她卑劣的隐瞒住真相。 “你——你说的——全是实话?”陆腾悲惨的惊呼。 “是真的!全是真话。”尚可茵疯狂地拿枪指着他,说:“让开!我不想再跟你啰唆,我也不想看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你快让开!” “我不会让你走的,放下枪!念在你也陪伴我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你如果自首的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笑话!我不会傻到去送死。同样的,我也念在你这段日子待我不薄,我现在不开枪杀你。放我走!你最好也不要再逼我,否则我一紧张失手的话,你可别怨我。” 就算是怪她,他也不忍心看着这双十年华、还有大好前程的女孩愈陷愈深。他劝阻地道:“可茵,你逃不掉的!你想想,这值不值得让你葬送美好的人生?我保证,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者,我会让你没事的。” “不可能的!我不会出卖他的,我也只剩下他这个朋友了。你滚开!我不会上你的当,你快让开——” “你别再深陷下去了!听我的话,回头是岸。” “我早就陷进去了,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滚开——”她手上的枪乱挥乱指,歇斯底里地狂喊着。 陆腾怕她误伤了自己,只好侧身让她离去。 尚可茵临走前还邪恶地打击他,恶狠狠地道:“你永远也找不到陆嬿儿的。”随即就消失在黑暗当中。 陆腾终于支持不住,全身虚脱地跪倒在地上,泪水纷纷倾泄在他绝望和饱受打击的脸庞上;他仍然无法享有亲情的慰藉!这一辈子到死之前,或许连见到女儿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邵南星脸色凝重地关掉行动电话,那是楚扬稍来的讯息,而他的人正在陆腾的家里。 日月教终于行动了——一如邵南星所怀疑,动手的真的是尚可茵! 如果让在练习中的艾晓语知道这消息,这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晓语,不要再练习了,你过来。”邵南星沉声地唤着她。 艾晓语停下脚步,弯下腰来,剧烈地喘着气。 不顾冰面上的湿滑,他走进练习场,把她搀扶到椅子上休息,让她顺一顺气。 他坐在她的身旁,安抚地道: “我有话对你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和客观的判断力。” 艾晓语谨慎地看着他,说:“很严重吗?是不是谁又出事了?”自从杜院长过世后,她变得很敏感。 “我想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打击;不过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不管遇上任何挫折,你总能重新站起来,相信这一次你也可以做得到。”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道:“陆腾不是尚可茵的亲生父亲。” “真的?”她睁大眼睛,讶异地嚷出来。 “是的!而且她是有计画的冒充,她有可能是受人指使,而背后操控的人应该就是日月教。” “不会吧?”她惊呼:“她不可能跟黑道人物有挂勾,她也不会有那种机会的。”。 “然而事情确实已经发生了;不久之前,她正想向陆家窃取一份极为重要的确名单,准备交给日月教,幸好即时被制止了,而她自己也亲口向陆腾承认她是冒充的。” 她的脸都僵硬了,喃喃地道:“我不相信!她不会是这种人的,不会的!” “我知道以你跟她的之间的交情,你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却又容不得你不相信。” 艾晓语挺挺背脊,试探性地重新问着:“你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差?会不会弄错了?你再去查查,搞不好这全是别人恶意的栽赃!可茵是我的好姊妹,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 ::。>o;i,0h 邵南星深吸一口气,给她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全是真的,没有你所谓的假消息。其实我早就怀疑她了,只不过她计画得天衣无缝,让人抓不到确切的证据,加上你你和陆伯伯无条件地信任她,更让她有机可乘。这一次是在我和我的另一位好朋友楚扬的的力劝下,陆伯伯才心生警惕,才让她无法得手。你该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她有点可疑,如今都一一验证了,将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有人可以预知,我要你好好保护你自己,我担心她可能也会对你下手。” “不会的!我不相信她是这种人!或者,她只是一时被人蛊惑,不然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她——” 艾晓语突然住了口,楞住了,呆呆地望着门外那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冯彤彤。 她像游魂似的飘进来,一言不发地就跪倒在艾晓语的面前。 “彤彤——”艾晓语脸色大变,瑟缩了一下, 心想:这回又会接到什么样的讯息? “晓语,我是替小皓来向你赔罪、向你说声抱歉的,小皓他对不起你!”冯彤彤的声音里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哀痛。 “彤彤,你这是在做什么?小皓他——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她无力地问道,她甚至连上前扶起冯彤彤的力气都没有,还得靠邵南星帮忙。 冯彤彤似乎也是全身乏力,身体的重量全都倚在邵南星的身上。 “小皓他要我转告你,你才是陆腾的亲生女儿,尚可茵是冒充的。” 晓语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是喜是悲,她自己居然都弄不清楚,她只是困惑地问着冯彤彤:“小皓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告诉我?他人呢?” 冯彤彤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说:“他是很想来跟你道歉,可惜的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真的是办不到,他来不了了!” “我不管!彤彤,你去叫他来,叫他来见我,我要当面问他。”她嚷道。 “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死了!我们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第十章 一双匀称的长腿穿着黑色皮靴,跨越浓密的草丛;她神色紧张,一双眼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步步为营地向前迈进。 远远地,小山坡上也站着另一名女孩,她似乎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可能因为站得太久,以至全身僵硬得彷若一块岩石。 她们俩终于面对面地站着。 没有不安、没有歉意,有的只是愤世嫉俗的眼神和奔窜在两人之间的凝肃气氛。短短一公尺的距离却有如南北极般的差距;一夕之间,她们之间维持了十多年的深厚友谊已经荡然无存。 静默了半晌才有人开口。 “你千方百计要找我,现在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就快点开口,我不想跟你耗在这里,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尚可茵挺起胸膛傲然地道。 艾晓语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我的冰鞋是你动的手脚?”纵然伤害已成为不可抹灭的事实,但她仍然希望她给的答案是否定的。 “是我!” 冷冷的两个字打碎了艾晓语的期盼。她闭了闭眼,喑哑地继续问:“那小皓的死,真的也是因为你?” “岳小皓那种人渣本来就死有余辜!他根本不是个东西,他该死!他不值得任何人为他掉一滴泪;尤其是你,你最有资格痛骂他,但你现在还为他伤心什么?求证什么?”尚可茵失声地咒骂着。 艾晓语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就是她所认识的尚可茵。这么久的日子以来,她居然从没有发现她的性格里蕴藏着如此偏激的一面。 “你没有问题了吗?”尚可茵的双眼闪着阴沈的光芒,她痴痴地笑了起来。“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也好满足你的奸奇心。你要不要听听我们那位最有爱心的院长是怎么死的?”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艾晓语捣住耳朵,不愿再听下去,只是喃喃地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她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姊妹,也是她最信任的好朋友,为什么转眼间成了凶狠毒辣的恶魔,主导着一件又一件的可怕悲剧?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尚可茵的声音如悲呜的夜风般尖锐无比。“不为什么!我只是想让我的人生过得绚烂一点罢了。” “你用别人无辜的生命来建构你自己的人生?你这种做法对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伤害多少人?” “是吗?”尚可茵斜睨她一眼,道:“那你教我该怎么做?艾晓语,你知道吗?其实,这所有的悲剧会发生,完全拜你所赐;如果不是那场车祸,要不是因为我要救你,就不会伤了自己的腿,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她瞪视着她,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连串噩运全是由那个时候开始!资格赛上我失去参赛的代表权,好不容易才争取到递补的机会,却又让医生判定我的脚踝长了要命的肿瘤,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溜冰,还得去面对结束溜冰生涯的打击,这种由天堂趺落到地狱的痛苦你尝过吗?我担心、我害怕、我茫然无措,却没有人可以帮助我,眼看着我将一无所有,十多年的心血即将毁于一旦,这种痛苦你明白吗?不!你不会懂的——你根本不懂!”她情绪激动,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呀!但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悲伤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而在我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为什么你的懦弱就不能让我知道?” “就算让你知道,又能挽回什么?让你同情我?让你可怜我?不用了!这些言语上的安慰对我来说一点帮助也没有,我同样得不到我想要的一切。”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充满自信和理性的尚可茵!现在的你,脑子里装满了偏激思想,我认识的尚可茵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你心目中的尚可茵总是照顾着你,总是把你当成亲姊妹的疼爱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是走在你的前头扶持着你,但命运之神却总是特别眷顾你;资格赛上你夺得第一名,一夕之间你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成了全国的希望;而我呢?我什么都不是!还得靠人家弃权才轮得到我去参赛。而世界杯的比赛,要是没有那个刀片的帮忙,一定又是你最出锋头。我苦心经营的溜冰事业总是摇摇欲坠,我总是没有你幸运,为什么?到后来,我居然又发现我连身世也比不上你;我至今仍然是个不知来路的野孩子,我的父母有可能处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的过日子,所以他们到现在都不敢来认我,而你呢?你却有个富甲一方、有钱有势的老爸!还有,你的父亲是那么心急如焚地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急着要认你回去!我真的不懂,上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尚可茵自怜自艾地惨笑起来。 “陆腾真的是我的父亲?”艾晓语颤抖地问。 “没错!”忿恨如涟漪般地在她心海里不断扩大,不断吞噬着她的良知。“告诉你实情也无妨,不过你也不必兴奋得太早,院长死了、岳小皓也死了,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证明翡翠玉佛是属于你艾晓语的东西。我真的很感谢院长,是她特别交代你要保密,不要随便透露出你拥有玉佛的秘密,没想到却因此而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所有知道事实真相的人都已死无对证,再加上遭人冒充的打击,陆腾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她得意洋洋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又对陆腾编了个故事,我告诉他,他的女儿早就死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陆嬿儿这个人的存在,而他居然相信了。这么一来,谁也不知道艾晓语就是陆嬿儿。”她放肆地狂笑起来,说:“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许你拥有。” 凶戾的气息弥漫在宁谧的空间,也夹杂在她丑恶的疯狂笑声里。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任你操控吗?”邵南星突然无声无息地从土丘旁冒出来,他左手还扶着一名颤巍巍的老人家——陆腾。 尚可茵脸色倏然一变,对着艾晓语咆哮道:“我遵守诺言一个人前来,你却不守承诺!哼!没想到连最单纯的艾晓语也会耍心机,果真是近墨者黑,邵南星的那套你全学会了!” “我没有——”艾晓语的确是信守诺言只身前来。 “事实都摆在眼前,你不必解释,反正也无所谓了。”她突然从皮包里掏出一把设计精巧,但火力惊人的手枪来。“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吓倒我,没这么容易!谁也别想抓住我。”她节节后退,见邵南星毫无动手之意,便迅速地离开了。 艾晓语讶异地看着邵南星和站在他身边一直张着嘴,却发不出一句话的老人——那是一张仿佛曾在梦里出现过的面容。 邵南星对着一头雾水的艾晓语解释道:“我知道你对尚可茵仍存有深厚的情谊,不到紧要关头,你是绝不可能透露她的行踪,所以我只好在你宿舍的电话里装设窃听器,这才知道你约她在这里见面,而且我也带陆伯伯来了。” 虽间隔十五年再次重逢,但血浓于水,陆腾不需要凭证,一眼就能认定眼前的女孩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前,他根本是因为兴奋过度,以致完全失去了理智,才会轻信尚可茵,也才会酿成这许多的悲剧,现在的他已失去了上前去拥抱她的力气。 一幕幕的回忆如汹涌波涛般直捣她内心深处,一点一滴地唤回她失落已久的尘封记忆——母亲那双含恨的眼、她们被恶人追逐着,和所有抓不住的模糊往事,如影片倒带般重回她的脑海中。 那些总是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不得安稳的梦境竟不是虚幻.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艾晓语蜷缩着身体,慢慢地跪倒下去,痛彻心肺的直嚷着:“妈咪——妈咪她——爹地!妈咪她在山上——她死了——她在山上啊——” “小嬿儿——”陆腾再也忍不住的扑向前去,紧紧拥抱住她。 “爹地!你快去救妈咪啊——好多、好多人——他们抓了我和嫣咪——我们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但是——但是他们还是不放过——一直追着我们——妈咪中弹了——爹地——你快去救妈咪!去救她呀——”她语无伦次的,神智昏乱地停留在令她最难忘怀的时空里,不断地向陆腾求助。 “小嬿儿,事情都过去了,你醒醒!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我们来不及了——来不及去救你妈咪了。都怪爹地不好!是爹地的错,爹地不能好好保护你们,都是爹地的错!”陆腾大声地喊着,更是自责不已,懊悔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他的深深悲切震醒了陷于浑沌中的艾晓语,她呆呆地望着那张被痛苦折磨过的削瘦脸庞,她记忆中那英朗的父亲总是神采奕奕,而如今的他竟是如此苍老。她怜惜地抚触陆腾的脸庞,喃喃地道: “这些年来,您是怎么过的?您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在我印象中您一直是俊朗无比、神采飞扬的,我更从来没见过您掉过一滴泪,这十五年来您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过的?”她心疼自己的父亲,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悲惨。 “孩子,那些都不要紧了!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成为过去,我现在找到你了,以往的辛苦全都有了代价,一切都无所谓——无所谓了——”父女俩紧紧的相拥。 在这令人感动的一刻,邵南星也不禁热泪盈眶,鼓掌叫好。 “他们怎么说?”尚可茵从背后环抱住古天涯,忧心忡忡地问。 而他却全身僵硬地立在电话机前,似乎在深思,眉头纠结成一团,脸色难看至极。 见他不发一语,尚可茵更慌了,急切地问道:“他们不会这么不讲理吧?再怎么说,你也曾经为日月教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他们该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手,就把你以前的功绩全部抹煞掉,完全没有商榷的余地吧?”尚可茵心骛肉跳地,把他搂得更紧了。 “正因为他们还念在我曾经为日月教立下功劳,所以蓝色火焰才破例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冶冷地道:“最后的一次机会。” 。 尚可茵的脸色也跟他一样难看。从古天涯口中,她很清楚曰月教的行事法则,既然下达最后通牒,而且还是由日月教的第二号神秘人物蓝色火焰所下的命令,那就代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支神秘的教派所下的每一项指令是日月数众徒所无法违抗的,如果这次再没有成功,那后果就真的是只有死了! “天涯,我们可不可以……”尚可茵靠在他的背上,似乎有所顾忌,得深深吸一口气才敢微弱地道:“天涯,我们一块儿离开台湾,不要再去管名单的事,也不要再管日月教的命令!我们离开,走得远远地,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你说好不好?” 古天涯反过身来,面对着她。“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你也认为我会轮吗?” “我——”尚可茵无言以对。她能说她真的是怕他输吗?古天涯的骄傲她很清楚;他虽然足智多谋,但却也是最不服输的一个人,如果她说出实话,他更是不可能会离开的。 “你现在也开始怀疑我的能力,也认为我赢不了邵南星,所以你才会叫我离开这里的,对不对?”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着,一时之间,她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失望得直摇头,转过身,再一次背对着她,自嘲地道:“想不到连你也对我没信心。”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不过——” “只不过你怕下一次我又会再度失败,而到那时候你也得陪着我一起死,所以你害怕了、想逃了,对不对?” 尚可茵气得浑身发抖,嚷道:“你不可以冤枉我!我发誓,如果我尚可茵真有弃你而去之心,我会遭天打雷劈,我会不——” 古天涯用嘴唇封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过了好久,两人才不舍地慢慢分开,他轻拂着她的秀发,无限依恋地说道:“你总是让我感动。” “我不许你以后再说这种伤人的话。”尚可茵怨怼地道。 古天涯扬扬眉,倨傲的点点头。 尚可茵点了一根菸,狠狠地抽上一口,想让心中所有的烦躁随着袅袅烟雾消散开去。“你真的没想过要离开?” “离不开的!一旦投身日月教,就代表你永远都是日月教的人。日月教最容不得部属背叛,就算跑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当年入教时我就有这种认知了;更何况,我也舍不得离开,奋斗了整整十五年,我才能在日月教里占有一席之地,除了蓝色火焰和金色火焰外,其他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我只要再把名单拿到手,我的地位就会更加巩固,谁敢不惧我三分?” “都怪我不好!眼看名单就快到手了,居然又功败垂成。”尚可茵余怒未稍地道:“还让陆腾认回了艾晓语,我真的很不甘心。” “这一切不怪你,全是邵南星在从中作梗。”古天涯忿忿地念着他的名字,握紧的拳头重重地击向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来。“他最好别太得意!以为现在占了上风就代表他胜券在握,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呢!这回我会让他败得很惨。” “接下来该怎么做?事情的真相他们都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从他们手中拿到那张卧底的名单?” “从哪里失败的,我们就从哪里开始;既然名单在陆腾手上,当然就从他那里下手。” “但是经过了这次教训,他们的戒备一定会更加森严;就算我们再潜进去也未必能得手,况且现在又多了艾晓语和邵南星在帮他。”尚可茵不安地说道:“我不要你去涉险。” “没有相当的把握,我当然不会傻傻的去送死;你放心!这回我会要他们自动把名单乖乖的交到我手上来。” “你真的有办法?” “那当然!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还怕他们不听话吗?” “弱点?”起初尚可茵仍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后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晓语?” “没错!就是她。可茵,你真是愈来愈聪明了。” “有用吗?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尚可茵只是想到,万一失败的话,他们将是没有明天的人。 “没有【如果】这两个字,这一回一定要成功!”他胸有成竹地说着。 尚可茵也感染到他的自负,说:“是的!我们会成功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绝不可以抛下我。” “我也舍不得丢下你不管。”他轻捏她的鼻子说道:“我还等着你为我生个儿子呢!” , 尚可茵双颊一片酡红,佯怒地瞪视着他。“这么不正经!” “什么不正经?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知道吗?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我们两个合力制造出来的优良品种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了。”他把她搂进怀里,用少见的温柔语气说着:“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对,不是吗?” “是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注定了我们的姻缘;今生是一对,下辈子也是——我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的!”尚可茵也深情的回应他。 “嬿儿!你要记住,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如非必要,千万不要踏出家门一步。”邵南星相当慎重地对艾晓语说道;自从她和陆腾相认之后,他就改口称呼她真正的本名——陆嬿儿。 她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悄声地问道:“真有那么严重吗?” 邵南星点点头,不厌其烦地道:“嬿儿!你身分特殊,我想,以古天涯狡猾奸诈的个性,他一定会利用你来要胁我们交出那张名单。为了预防万一我已经请陆伯伯他加强安全戒备.只要你不踏出陆家 应该不会有问题萨。” “我知道了,我不会随便离开家门的。”陆嬿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这种时时刻刻被人保护的日子并不好受。 邵南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朝她轻轻地笑道:“别愁眉苦脸的,我保证很快就会让你远离这种生活,但是这阵子你得忍耐一下,委曲一点。” “嗯!”是非轻重,她当然能分辩得清楚。 “喂!你们难分难舍的说了半天话,到底讲完了没有?只不过分开一个晚上而已嘛,就这么离情依依的,你们倒真是恩爱啊!我都快看不下去喽!哎呀!我快嫉妒死了。”楚扬夸张的直嚷嚷,逗得一旁的陆腾咧开嘴直笑。 “你不开口也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事关系到陆嬿儿的切身安危,他不得不特别交代。 楚扬调皮地附在嬿儿耳旁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传进众人的耳朵里。“听到没有?我们大少爷可是很严肃的交代过了,你可千万别违背他的意思!否则的话——”他笑得好暧昧,道:“他一旦生起气来,可是会一口把你吞进肚子里头去的。” “楚扬!!”邵南星吼道。 陆嬿儿的双颊一片酡红。 “好了!好了!别再抬杠了,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会让人家等太久了!”陆腾临出门前也殷殷地叮嘱陆嬿儿,道:“千万别出去。” 她望着他们一行三个人离开陆家,乘车离去;为了彻底歼灭日月敦,他们必须集合各地的菁英商讨对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帮佣的张太太正在厨房里忙着,她又帮不上忙,百般无聊之下也只好翻阅杂志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就传来电话铃响声。 “不会吧?才出门就打电话回来查勤。”陆嬿儿一边暗忖,一边跑去接起电话,说:“喂!” 模糊的啜泣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空洞,也很诡异。 “喂!”陆嬿儿再度出声。 啜泣声愈来愈强烈,那呜咽的语调让她脸色愀然一变,试探性地一问:“可茵吗?你是尚可茵吗?” 对方没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又传来悲惨的叹息声。 “我听得出来是你的声音,我知道你是谁。你说话啊!你在哪里?”直觉上,她深刻感受到她似乎很悲伤,一时之间,她已忘了尚可茵所做的一切错事,心头油然而生的仍是关怀。 “对不起!”尚可茵开口的第一句话教人听来是绝对的诚恳。她继续哽咽地诉说道?“晓语,不!你叫陆嬿儿,你才是真真正正的陆嬿儿,或许我连请求你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现在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我连想找个人说句对不起的机会也找下到,我——”她说不下去了,对着话筒痛哭失声。 “可茵——”陆嬿儿也陪她哽咽掉泪,内心感慨万千;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她实在也不晓得能说些什么? “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我现在真的很后悔,谁叫我——一时控制不住,上了古天涯的当,受到他的蛊惑,走向这条不归路。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我也知道我永远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我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当中.可是我忍不住,我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她懊悔地道。 “你真的后悔?你也真的离开古天涯了?”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当然马上就原形毕露。”她凄凄然地叹口气,道:“再说下去又有何用?大错既已铸成,我就必须去承担这些后果。”她幽幽地道:“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只是想跟你道别而已,从今以后,我想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 “你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我的地方。” “等等!”陆嬿儿喊着:“你到底人在哪里?你告诉我啊!可茵,你千万别去做傻事,不要啊!” “我在基隆的十一号码头,但是你千万别来,我实在没脸见你!嬿儿,谢谢你!谢谢你依然这么关心我,虽然我曾经那样对待过你——如果真有来生的话,希望我们能重新做一对好姊妹,嬿儿,永别了!” 电话“喀嚓”一声挂断了。 陆嬿儿心神俱裂的挂掉电话,立刻抓起皮包,全然忘了邵南星的交代,一转眼就冲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儿?你别出去啊!小姐——”张太大的喊叫声在夜色里显得异常尖锐。 曲任飞双眼茫然地瞪着桌面那一堆早该批完的公文卷宗,虽然已经晚上八点了,曲氏的员工也早就下班了,但他仍然没有动手批阅这些公文的心情;这段日子他总是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坐着,却无心去处理这些极待他批准的case,所有主管全急白了头,却无法可想,曲氏企业已经露出混乱的警讯来了。 从那天离开洛雨萱的住处起,他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仿佛她已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一般。他知道,她是刻意避开他,她不愿意再见到他。 曲任飞无奈地露出自嘲的笑容来,心想:他怎么从来没发觉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愚蠢?连最简单的感情问题都能搅得一团糟!他根本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意属何人?是一见钟情的艾晓语,还是那个对自己默默付出了十年感情的洛雨萱? 他该怎么做个决定呢?他脑袋一片空白,根本理不出头绪来——或者,可以问问晓语;当这念头一起,他立即拨了陆家的电话号码…… “请问晓语——喔!不,陆嬿儿在吗?”曲任飞问着对方,心想:艾晓语的身世之谜能够大白,这过程宛如是一场精彩的电影,幸好结局是完美的。 “她不在家,小姐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接电话的张太大急得眼泪鼻涕齐下。 “她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不见了?邵南星呢?他不是一直都跟在嬿儿身边的吗?”曲任飞被张太太的语气给吓着了,气急败坏地质问。 “邵先生和老爷一块儿出去了。临出门前,邵先生还特别交代小姐千万别出去,谁知道她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曲任飞忍着气,指示地道:“你别急,先去附近找找看;搞不好地只是闷着无聊、到外头散散心而已,我现在立刻就赶过去。对了!赶快通知你们家老爷。” “好——对!赶快通知老爷。”六神无主的张太太终于清醒了点。 曲任飞挂掉电话,飞快地抓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然而就在这同时,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 “喂!”他无心地应道,很想狠狠臭骂对方可真会挑时间!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雨萱?”曲任飞惊愕地喊道:“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你现在人在哪里?”他劈哩啪啦地急问着。 “找我做什么?”她声音沙哑的说:“任飞,一切都过去了,我也把它全忘了。我打这通电话只是站在朋友立场想跟你说声再见而已。” “再见?”曲任飞吓了一大跳,说:“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再过一个钟头,我就会坐飞机离开台湾。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许你走!”他急绿了脸。她怎么能——老天!她怎么能离开他呢? 她似乎很疲倦,得花两倍的力气才能勉强把话说出口:“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挂断了,曲任飞傻傻地对着话筒发楞。不能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洛雨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绝不!这一刻,他终于真正认清自己所爱的到底是谁了! 飞机窗外是珍珠般的晶莹星河,而洛雨萱姣美的脸却是感伤的,眼眸迷蒙地凝望着那片如黑缎般的美丽夜空;她心想:对自己、对曲任飞来说,或许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洛小姐,你需要我的服务吗?”亲切的空中小姐带着微笑站在她的面前。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连空中小姐都感受到她的不寻常,还特地跑来问候一下。 “谢谢你,不用了。”她局促的挤出笑容来。 “那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请你尽管吩咐。”空姐朝地点了点头,才退了开去。 洛雨萱深深叹口气,飞机都起飞一个多钟头了,她也足足面对窗外一个多钟头了,内心深处仍然是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期盼着些什么的心情。 别傻了!她笑得好凄凉。 她环顾舱内一周,觉得很奇怪;这班客满的飞机怎么会多留一个座位,还那么凑巧的就在她身旁?算了!或许是人家另有要事才没搭上这班飞机吧?又何必去替别人穷操、心呢! 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到美国还有好几个钟头的时间呢! 椅子好像稍微震动了一下,感觉上是有人坐进了她身边那张剩留的空位,也感受到来人的目光正灼灼地注视着她。 她不安地缓缓睁开眼皮,侧过头去一看——她该不会是因为思念过深才产生幻觉吧?不可置信地,那灼热的眼光居然是从曲任飞的眸子里所发射出来的。 “你想去旅游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你忘了,我们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你——”她楞楞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为了赶上这班飞机,我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从台北飞奔到中正机场来,再花二十分钟时间跑遍所有航空公司,查询你所搭乘的到底是哪个班次的飞机?再利用剩下的时间跟一位老先生交涉,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把位子让给我;这一趟旅程可真够惊险啊!”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说:“幸亏让我赶上了。” “你——”她的睑上有湿润的感觉;她流泪了。 曲任飞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道:“我对你很抱歉,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自己对你的爱,如果这一回我赶不上这班飞机——”他真诚地说道:“我想,我的世界会随之崩溃的!” 她一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反反覆覆的思量着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这番告白,是否意谓着她已经得到他的心了?还是—— “晓语呢?她——”洛雨萱脱口而出。 “放心吧!晓语有邵南星保护她,根本就用不着我;我想,从头到尾全是我一厢情愿而已,而她只是把我当成大哥般地对待。”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全是我糊涂,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保证,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有多么的深。”他可怜兮兮的祈求着。 她又哭又笑的直点头;从此以后,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可以尽情表露出她的柔情蜜意,而那副死气沉沉的眼镜,她也永远都不会再需要它了! “名单带来了吧?”古天涯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傲然地面对陆腾,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略施小计便手到擒来,他古天涯的智慧在日月教可是出了名的。 陆腾站在码头上,扬了扬那张随风飘荡的白纸,上头写有十来个名字和身分背景的详细资料,这就是古天涯急欲得到的卧底名单。 “你把名单放下,然后立刻离开。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古天涯威胁地说道。 “我女儿呢?我要见她,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放心!她现在很平安,你只要乖乖把名单交出来,我不会为难她的。” “古天涯,你真卑鄙!”陆腾咬牙切齿地怒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其实要怪就怪她自己傻。好了!废话少说,把名单放下,只要我验明这张名单是真的,我自然会放了她。” “你的话我能相信吗?” “你别无选择。” “古天涯!你不会成功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悬崖勒马。”陆腾摇头惋惜道:“可惜你如此聦明,本来该有大好前程的,却误入歧途。” “陆腾,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对我说教?”他瞬时有了某种警觉,脸色也随即拉了下来;陆腾泰然自若的表现太过异常了,他似乎毫无惧意。 “陆腾,你最好安分点!否则只要我一个命令,你女儿可是会变成名副其实的蜂窝。”他手里拿着一部对讲机,杀气腾腾的道。 “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这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是逃不了的。”陆腾手一挥,数十位武装齐备的警务人员全枪口一致的瞄准了古天涯。 “我真没料到,你居然完全不珍惜你女儿的生命。”他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必要留下她。” 他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众人面前跳入那沁凉的海里,随即不见踪影。 “陆腾没有把名单交出来?”尚可茵讶异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陆嬿儿,喃喃地对她说道:“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放弃了你。” 陆嬿儿只是静静地眺望仓库最远的角落,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你听到没有?你父亲情愿让你死,也不愿意交出名单来!”她狂笑起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伤心?你唯一的亲人居然不要你!” 陆嬿儿毫不畏惧的摇摇头,她平稳地说道:“我爹地的做法是对的,那些卧底的人的性命比我重要太多了!我不会因为他做出这种决定而感到伤心;相反的,我很高兴,唯一让我痛心的是——你不该利用了我对你的关怀。” 尚可茵止住了笑,冷冷地说道:“不用激我!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要到何时才能清醒呢?你为什么还看不透!你如果不是那么执着于名与利,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子。”陆娆儿慷慨激昂地痛责尚可茵;她不懂,她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冥顽不灵? “只因为你遇上的全是正义的天使,而我碰上的却是恶魔的化身。”尚可茵拭去眼角溢出来的泪水,露出凄沧的笑容来,说:“既然上苍要跟我作对,那我也只好义无反顾的反击它。”她举起手枪直指着陆嬿儿,道:“永别了!” 枪声一响——尚可茵脸色煞白。 “你总是辜负嬿儿对你的情谊。”邵南星和楚扬一左一右地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下,不以为然的看着她。 “你们——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的?不可能的——”尚可茵惊骇极了。 他们没空理会她,只是专注地帮陆嬿儿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索。随后,邵南星从嬿儿的头发上取下一枝几可乱真的发夹来,在尚可茵的眼前晃呀晃的说:“要是没有这个追踪器的帮助,你们的计画或许就能成功了。尚可茵。枉费嬿儿仍然愿意相信你,也还把你当成姊妹,而你却忍心置她于死地,你的心肠可真是少见的歹毒!” “随你怎么说。”她愤怒地瞪视着他们,说:“我不会罢手的!”说完一转身,狂奔而去。 “站住!”楚扬已上膛的子弹对准她,道:“别跑——” “楚扬!不要开枪。”陆嬿儿挡在他面前,艰涩地道:“放了她吧!” 楚扬不由得摇头叹息;尚可茵的身影就从昏暗的光线里消失。 “她不会感谢你的。”邵南星从背后拥抱住十分悲痛的嬿儿。 “我知道。”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受不了了!” “嬿儿——”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否则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个个都离我而去?院长、小皓、尚可茵,那接下来又是谁呢?”她的语气好阴霾,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朝气。 “嬿儿!我向你保证,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从你身边消失了,我会让你变成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 “真的?”她仰头求证似地重新问道:“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他把她搂得好紧、好紧。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对!是我答应你的。” “你不可以食言。” “我绝对不会食言。” 有了他的承诺后,她才能安下心来,放松紧绷的情绪,依偎在他的怀里。 楚扬微笑地离开仓库;就让这对有情人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吧! “把消息泄露出去,说陆腾四天后会独自一人前往白石山和你们碰面,我要将古天涯引到那里去。” “他会相信吗?” “会!他会相信的。他所有的计画全都失败了,现在的他有如丧家之犬;显而易见的,他的心情一定非常焦躁,因为他急着想得到那份名单。”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你了。” 仪器红灯一闪而逝,邵南星用力吸了口气,以缓和紧绷的情绪;为了早日解决古天涯的事情,他不住家里,和楚扬暂时借住在陆家以便共谋对策。而这四天内,他必须冷静地构思出逮捕古天涯的计画来,否则让他一直逍遥法外,一定又会引发一连串的风波来。 “我刚到客房去,看见被单都还是整整齐齐的,就知道你一定又只顾着忙公事,而没有休息。”陆妩儿忧心地道:“别把自己累坏了。” “放心!我是无敌铁金刚!倒是你,明天一大早得飞美国参加奥运比赛.怎么还不去睡?到时候可别出了个熊猫金牌得主。”未避免让她太过担心进而影响她的心情,古天涯的事他都绝口不提。他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很自然,让她一点也不怀疑。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她谨慎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怎么会瞒你呢?没事的!等我把事情处理到告一个段落后,我就会去美国看你比赛的。” “你真的会来?” “这么不相信我?那我跟你打勾勾好了!”他伸出手指头来。 “你真的不能骗我喔!否则我真的会很失望。” ::;、 他疼惜地抚摸她那张美丽的脸庞,道:“等你拿到金牌的那一刻,我一定会让你看见我的。” 拇指对拇指,他跟她印下了不悔的誓约。 冷清的风狂乱地吹着,树木草丛像是一株株会摆荡的幽灵,随着风势左右摇动,显得有些萧索,而时间仿佛也被这份暗沈给冻结住了。 隐隐约约中有车转辗过满地枯叶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缓缓地出现了一辆名贵的红色跑车,车子随即停在山路旁,引擎并没有熄掉。 “天涯,是这里吗?”尚可茵沉声问着,一股说不出的恐惧一直在她心头徘徊。 “是这里,你看!”他指着前面一辆黑色轿车,道:“那是陆腾的车子,更证 明这份珍贵的情报是不会错的。” “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这气氛,很奇怪……”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点,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身后还跟了一票人保护着我们,你尽管放心。” 尚可茵困难地吞咽着口水;就算害怕也无路可逃了,她紧紧握住古天涯的手,不愿意松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 “不会有事的。”古天涯安慰的拍拍她的脸颊,下了车,自负地站在狂袭的风中,及肩的长发有如毒蛇般四处飘动,刺在手臂上的红色火焰更令人感到沭目惊心——有股浓浓的血腥味正慢慢地散开来。 陆腾出现了!他勾起嘴角来,如他所计画的一般,他是让日月教的人给押出来的,最后的胜利仍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搜到名单没有?” “搜到了。”其中一名日月教徒手上正拿着一只木盒子。 古天涯志得意满的放肆狂笑着,满眼杀机地对着陆腾说道:“我给过你几次机会,只要你把名单交出来我就饶了你的老命,可惜你总是跟我作对,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死!”他神闲气定的下了一道命令:“杀了他。” 七、八枝枪口同时对准了目标——古天涯。 他大惊失色,全身发颤,简直不敢相信同样的错误他居然会犯了两次;他被突如其来的逆转给吓得魂飞魄散,反应不过来。 “天涯!快进来,快点!”尚可茵尖声叫唤,从车子里射出一长串的子弹用来掩护古天涯。 在警方人员开始还击时,古天涯已经一溜烟的坐进了车子内。他猛踩油门,疯狂地开车冲撞包围住他的警方人员。 邵南星及楚扬摘掉伪装的胡子、假发、眼镜,朝着那辆红色车子的车胎猛开枪;该死!居然全是防弹的。 场面一片混乱,十分惊心动魄。围捕的警方人员除了有些狼狈及受点轻伤外,其余的倒是无碍,最重要的是——他们以绝对的优势团团包围住了古天涯。 “天涯——”尚可茵绝望地对着古天涯说道:“我们中计了!” “可恶!”他气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道:“别以为这样就想捉到我,我不会认输的!”他突然转头看着街可茵,温柔地道:“你后不后悔?” “我不后悔。”她也温柔的回答。 “那好,我们一起走吧!”他疯狂的眼神是涣散的,死灰的面容对着车外,冷冷地说道:“就算我们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他重重踩下油门,直接冲向离他最近的人——陆腾。 “危险——”邵南星惊呼一声!他下意识地、根本无法考虑的就飞奔过去推开了陆腾:他答应过嬿儿不再让她失去亲人的,如果她再失去了父亲,他不敢想像这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她绝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的! 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众人惊惧的看着邵南星的身影伴随着古天涯的车子一起消失无踪。紧接着,山谷底下窜烧出一道凶猛的火舌,而隆隆的爆炸声也不绝于耳 “南星!!”陆腾和楚扬齐声狂呼。 这一刻,有谁会知道,坠落中的邵南星脑海里浮上的是——与陆嬿儿勾手指头,答应她永不反悔的誓约。 美国。 洛雨萱和曲任飞一起联袂坐在这座可容纳六万多名观众的体育馆内最醒目的位子上,等待所有比赛选手中最后一位上场的陆嬿儿。 他们还记得当嬿儿知道他们俩和好如初时,那诚挚祝福的表情令洛雨萱好感动,也因为她的这份祝福——让洛雨萱的最后一丝恐惧烟消云散。 大会正式广播,陆嬿儿终于登场了。在全场垦尔屏息的注视下,前半段分数领先的她终于继续保持战果,为中华民国拿下这体育界的最高荣誉——奥运金牌。 她那完美的动作和散发出来的巨星光芒,着实有种令人无法眨眼的吸引力,宛如众星拱月般的耀眼,连九名国际裁判也看得如痴如醉。当表演结束的那一刹那,敦练席上的伯斯先生和陪伴陆嬿儿同来的邵孟情,及所有代表团的成员都兴奋地拥抱成一团,观众席上的所有中国人更是忘情的嘶喊着…… 有哪一种画面能比现在这种时刻更动人——国旗冉冉上升;陆嬿儿摸着她胸前的金牌,热泪盈眶。 国歌唱毕,她站在领奖台上向所有观众挥手致意,也搜寻着一个人——答应要来跟她分享这份荣耀的邵南星。 “邵夫人,休息室里有来自台湾的长途电话,好像很紧急。” “好的,我马上去接。”邵孟情深吸口气,平稳汹涌澎湃的激动情绪,欣慰的一笑;她未完成的心愿,今天终于由嬿儿代她达成了。 “王秘书,你跟我一道去,可能公司有要事要交代吧?”两个人立刻转往休息室里去。 “你说什么?”电话筒由她手中滑落,邵孟情的脸是一片惨白.强烈的晕眩立即冲击着她的大脑。一个踉跆,差点不支倒地,幸好王秘书及时扶住了她。 “夫人,怎么回事?您镇定点。”王秘书赶紧扶她坐进沙发里;在邵氏工作六年来,她从没见过邵孟情如此惊慌失措。 邵孟情坐在沙发里,精神恍惚地喃喃道:“南星死了!在追捕古天涯的时候被撞到山谷底下去——” 从记者群中脱逃出来,正要进休息室的陆嬿儿一听到这话,浑身一僵,本是慧黠的眼眸如今已失去了光采。 聚光灯将溜冰舞台映照得宛如白昼,光束凝聚在身穿浅紫色薄纱的人影身上,那分优雅细致的脸容十足是东方人的面孔,而她那无可比拟的高贵神韵更是无懈可击。 她终于登上溜冰界的最高顶峰,拿到了人人梦寐以求的奥运金牌,但浓厚的悲伤早已掩盖住一个钟头前的兴奋情绪。但她仍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临阵逃脱;她必须得为她的溜冰事业负责,为这场四年一度的奥运盛会昼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所以这场大会所安排的最后表演,将是她再显光华的重要时刻。 悲怆的音乐声伴随着神奇的魔力在会场内流窜开来,她细白如雪的手臂轻轻抬了起来,灵巧纤细的十指渐渐伸展,如花苞待放似的慢慢绽放开来,整个人看来是优雅无比的。 她的身影彷如柳絮般悠悠荡荡地在冰面上随风飘舞,溜冰的姿势是平滑、顺畅,和无与伦比的优美。 全场观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冰面上的她,众人的心也沉浸在她移动的身躯和展现出来的高超技巧上,无法抽离。 她含忧的舞步扣人心弦,是何等的悲伤与哀痛!每个观众都可以感受到她想传达的意念,心情全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的脚步沉重起来。 但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在为尚可茵的际遇洒下一把同情泪。 音乐声一变,猛烈的节奏随之而来,那激昂的旋律在流转,如命运之神的狂笑声,袭卷每个人的心房:现在,她不单单失去了挚友,甚至也失去她最爱的人——那通电话的内容不停地冲击她,她的心已被撞击成无法组合的碎片。她脚上的冰鞋在冰面上配合着节奏快速的旋转,如陀螺般地飞舞。她用冰刀划出她的心情,珍珠般的眼泪也一滴滴的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地随着旋转的身躯飞洒出去.在光束的照射下颗颗泪珠晶莹剔透,但却是心碎的写照。 她赋予她的冰刀生命,让冰刀完完全全地随着她的意念摆动——那椎心刺骨的痛楚!她狂舞、狂跳,将身上所能散发的力量齐集在这一瞬间。表演即将终了,音乐也即将结束,她开始放慢疯狂的溜冰动作,一步一步、缓缓地侧身倒卧在冰面上,任凭泪水无止尽地顺着脸颊滑落冰面——往后她的生命再也没有任何色彩了! 光束一灭,全场一片黑暗,会场内鸦雀无声,众人沉醉在陆嬿儿这场登峰造极的表演中无法自拔。 光线再次慢慢绽放,陆嬿儿已然起身立在冰场中央,她向全场六万名的观众盈盈欠身,低垂的脸蛋布满的是交错的泪痕。 无视于全场观众疯狂叫好的掌声以及欢呼声,也无心捡拾如瀑雨般飘落的一束束鲜花,她举步滑向休息室,再次回头巡视这块让她尽情挥洒心绪的椭圆型溜冰场地;这块能让她呈现傲人光彩的地方。她终于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化为真实,也留下灿烂辉煌的纪录——她对自己,也对栽培她十余年的邵氏企业有了交代,她了无遗憾了。 她泪影朦胧地看着最后的舞台;从今以后,她将不再做任何的表演与比赛,她决定从绚烂归于平淡,也将紧紧封闭自己的心,不再谈情也不再说爱!她只想好好待在陆腾身旁孝顺他;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命将不再有欢笑,因为她失去了今生唯一的最爱——邵南星。 太阳正沿着海岸线一点一点的落下去,陆嬿儿一身白纱,静静地站在这静谧的海滩上,凝视着这一片夕阳,任由泪水悄然滑落在沙滩上。她身躯轻颤着,那无奈的哀愁显得楚楚可怜,潮水一波接一波地翻腾,打湿她赤裸的脚踝,冷风吹得她全身直打哆嗦,但她的心却比她的身躯还要冷。 奥运比赛结束后,她和邵孟情搭乘飞机立刻赶回台北;一路上,邵孟情还是没有告诉她邵南星出事的真相,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刻意强忍悲伤,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她很清楚嬿儿对自己儿子用情之深,她怕她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怕她会想不开。邵孟情打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她失去儿子已经够惨了,她不要陆腾也失去这个女儿。 三天来,邵氏夫妇并没有出现在陆家,楚扬也突然失去了踪影,而陆腾只是常常用忧愁的眼眸望着她,仿佛有事想开口,却总是欲言又止地。 可笑的是,居然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三天来她怎么都没开口问起邵南星的事,他们还以为隐瞒得很成功呢!她想,就让他们继续认为下去好了。 突然,一件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嬿儿——”仿佛幽灵似的呼唤从她背后扬起。 她蓦然转身,楞楞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对不起!我失约了。” 陆嬿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冰冰凉凉地,而他的脸色也苍白得像个鬼。她就一直摸着他的脸,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气若游丝的话来:“上天果真感受得到我诚心的祈求,知道我很想念你,真的让你从天上下来看我了!” 她的话让邵南星惊动了一下,他叹息着说:“你以为我死了?”她好像痴了,也好像呆了,居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深怕只要一眨眼他就会立刻消失了似的。“我不会再让你走了;不管是天堂或是地狱,我都要跟着你!你不要仍下我——不要……”她的睫毛上全是泪水。 邵南星拉近她,拥住她一直颤抖的身躯,苦涩地说道:“你不用上天堂,更不用下地狱,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扔下你的!我会永远、水远陪伴在你身旁。”他低下头,轻啄一下她惨白的唇办,说:“你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以为的幽灵,你看清楚!”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而他的胸膛虽然有点凉,但却是有体温的。 “你活着!你真的不是鬼魂?我不是在作梦,你真的是邵南星?真的是你——”她槌打着他的胸膛,泪水不断的流着,哭得好伤心、好难过。“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为什么叫人打电话通知伯母,说你被古天涯的车子撞到山谷底下去,车子爆炸了,人也被炸得粉碎了?既然你没事,这三天来你为什么又音讯全无?为什么每个人都神色哀凄,但全都神秘兮兮地故意避开我?我都不敢问,我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我的心都碎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 “对不起!嬿儿,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造成这种局面的。”他轻咳起来,似乎得很努力才能呼吸。他站着不动,让她尽情的发泄…… “我足足昏迷二二天,也是刚刚才清醒过来的。我也是急着想见你,可是我无能为力,我真的很抱歉。” 这番话让陆嬿儿停止了啜泣,不明所以地审视着他,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更加苍白。 “你的拳头可真重,我本来不会死的,这下子也会被你打死了。” “你没事吧?”她到现在为止还是莫名其妙的理不出头绪来。她见他都快站不住了,赶紧扶他坐在沙滩上。 他轻轻地开口道:“我的确是让古天涯的车给撞落到山谷底下去了,但在失去神智的刹那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滚进山谷底下的那条溪流里。而那辆车就摔在河床上炸成了粉碎。所有围捕古天涯的警方人员在河床上找了半天,却一直找不到我,他们才会做了最坏的判断,以为我跟古天涯同样被炸死了,所以只好通知我妈咪和爹地;是楚扬仍然不死心,一直沿着那条湍急的溪流才终于找到了我。就这样,我足足躺了三天,而这三天就如医生所说,我真的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 陆嬿儿泪眼婆娑地道:“所以他们故意隐瞒我,因为他们也无法预测你是生,是死?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邵南星点点头,紧紧的搂着她。 “我觉得自己好幸运,我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关心我和爱我的人,只可惜可茵她——”陆嬿儿叹口气,很感伤地道:“我还是救不了她。” “你尽力了!这一切全是她自己所选择的,也怨不得人。” 天际的云彩散发着醉人的火红,她投入他的怀里:心满意足地嚷着:“我好幸福!” 邵南星也用相同的深情紧紧拥住了她。 偷偷站在一旁的邵氏夫妇、楚扬、陆腾都面带微笑地凝望这对有情人;看来,从医院伦跑出来的邵南星在爱情的滋润下,很快就可以康复了。 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