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听话》 楔子 美其名的‘犒赏’、亲情攻势,和祖父的允许,让成水蓝莫可奈何地搭上从义大利威尼斯启航,畅游地中海、亚得里亚海、爱琴海等,并沿着蔚蓝海岸线,造访各个国家最大、最美丽都市的超级豪华游轮——玛格莉特公主号。 老实讲,对于这趟意外之旅,她有千百个不愿意,除了因为她的身体有些小毛病,不太适合长途旅游外,便是当陪客的并不是她的什么姊妹淘,而是祖父特别派来照料她的一位看护阿姨和两位堂哥。 她跟看护阿姨自然不能聊什么体己话,至于两位事事顺从她的堂哥,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而明儿个,游轮就要抵达最终的停泊港巴塞隆纳,她总算可以脱离这种一点都不适合她的生活。 趁着在船上的最后一个黄昏,她支开一直随侍在旁的看护,独自一人来到甲板,依着白色栏杆,迎着沁凉海风,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 ‘还是有点冷。’成水蓝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双手揪紧身上的喀什米尔披肩。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双不知打哪伸出来的手,以一种想置人于死的强悍力量,从她纤柔的背部重重一推—— 成水蓝当下翻出栏杆外,然而,也许是命大,也许是求生本能,她纤细的十指及时抓住栏杆。 就在意识缥缈间,她隐约眯见一抹男人的背影匆匆跳离。 是谁要她死? 成水蓝一张苍白丽颜布满错愕、难过,以及无法置信,因为,任谁也无法预料到,受尽众人呵护的她,最后竟落得这种死法。 她没办法呼救,因为她的气力全集中在她的一双手上。低瞥了眼在海面上漂流的披肩,她无血色的唇瓣禁不住勾起类似遗憾的笑。 鱼儿啊鱼儿,记得别把我啃蚀得太难看! 如此想后,她颤抖得极厉害的手指再也撑不住地松开来…… 她没有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掌,也是一只她握过最温暖的大掌,及时抓住了她。 男人一个使劲便轻易将她拉提上来。 ‘吊在半空中吹海风、看夜景,别有一番趣味吗?’男人居高临下,笑睇住瘫坐在甲板上,瞠着一双大眼看他的美丽女孩。 ‘如果你也想尝尝在半空中摇荡的滋味,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成水蓝晓得这不是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她应该向他致谢,再含泪抱住他的大腿,感谢他及时从鬼门关前拉她一把,反正无论如何,她唯一不该做的就是反唇相稽。 ‘唷!原来小姐还是朵带刺的玫瑰!’男人嘴角噙着无比亲匿的笑,活像他跟刚逃过死劫的成水蓝原本就是一对好朋友。 男人笑的好假!但是,却也假得好可爱! 可爱……噗!如果她当面说他可爱,那她肯定躲不过下水的命运,而且还是由他亲自动手的。 ‘我叫成水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成水蓝以一种要将他的身影牢记在心的眼神深深望住他。 男人假兮兮的笑突然变得别具风采。 ‘我叫——’男人一顿,睨住她异常璀璨的眼神,眼底眉梢皆流露出丝丝兴味,‘我叫殷赤风,成小姐,请多多指教。’ 第一章 殷赤风、殷赤风、殷赤风…… 她怎么又突然想起他来? 又?! 成水蓝蓦然红了脸,默默承认他的脸、他的身影,甚至是他独特的嗓音,经常在她呈现痴呆状时,悄悄闯进她的脑海里。 她不解的皱皱柳眉,似乎难以理解殷赤风是凭哪一点得以进驻自己的小小天地,难道就因为他拯救她一条小命,而她却没有对他做出最实际的回馈? 然而,若在当时,她非常俗气的说要给他一大笔钱作为答谢…… 不!她就是笃定他根本不是用金钱就可以打发,所以她才会连提都不提。 况且,能搭上那艘豪华游轮的人,通常非富即贵,如果她真的双手奉上一大箱钞票,恐怕会亵渎了人家。 ‘水蓝,水蓝……’ 略显急促的叫唤让水蓝猛然眨了下眼,随后,她轻叹,无奈地从贵妃椅上挺起身,伸手欲取……一只手掌比她更快的端起几上温热的茉莉花茶,小心翼翼的递给斜靠在椅上的女儿。 ‘谢谢爸。’成水蓝接过,可唇上所绽出的笑却不是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勉强的。 她想,倘若有外人在她房里目睹到这一幕,铁定会误认生养她的爸爸,也就是美国前十大企业的普勒财团总经理,其实是个年过半百,却还得为钱忙碌的男帮佣。 ‘水蓝,你刚才在想如何帮助爸爸对不对?如何?想到了吗?’成宗男语气带有些兴奋,更夹杂着殷殷期盼。 水蓝笑了笑,可笑容里仍有丝丝无奈。 爸爸一向视她为万灵丹,好像只要她一开口,于公于私皆可迎刃而解,就好比这一回,祖父决定要跟殷氏集团互别苗头,所以欲派遣一支执行团队赶赴台湾与殷氏相抗衡。 想当然,能带领这群菁英分子力抗祖父眼中钉的领袖级人物,必须是个既可靠又具备相当能力的亲信,而祖父只相信自己人,所以符合条件的人就仅剩下爸爸、二叔及三叔。 于是,为争取这个位子及提高自己在祖父眼中的价值,除了爸爸,大堂哥及三堂哥等人也时常过来找她‘闲聊’,并趁机提醒她,自己的父亲才是最适合代表普勒财团到台湾披荆斩棘的人选。 因为上到父执辈,下至平辈,都一致认定只要她成水蓝愿意向祖父开口,祖父会任命那人的机率,就能飙升到九成九。 有时候,她也觉得挺荒谬,就因为她深得普勒财团大家长的重视与关爱,所以连父亲要跟她说话时,都得轻声细语。 ‘水蓝,怎么忽然叹起气来?是累了吗?好好,你休息,你好好休息,爸晚一点再来看你。’ ‘爸,我很好。’看来,她今天必须给父亲一个答案,否则她真的会不得安宁。 成水蓝啜了口花茶来掩饰不小心流泄出的自嘲。 ‘爸,你仔细想想,连祖父都难以对付的殷氏集团,你怎会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斗垮他们?’ 殷氏集团与普勒财团的发迹其实相差无几,他们都来自台湾,为求扩展而将母企业移往美国,在经过多年的奋斗后,也都各自闯出名号,并在业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或许,就因为彼此的际遇太过类似,于是两家公司便开始相互竞争起来,但,坦白讲,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是殷氏集团比较占上风,所以当殷氏打算回台湾设立据点时,祖父才会不惜代价也要轧上一脚。 ‘不拚一下哪里晓得谁胜谁败,况且殷氏的远景是立足台湾、放眼世界,如果让他们得逞,咱们普勒财团岂不是又矮他们一截?’成宗男不服气地说。 就算矮他们一截又如何? 其实她也曾经劝过祖父,不要把殷氏当成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不过,在她亲眼见到祖父用尽心机想扳倒殷氏的那股狂热与偏执后,她才深深明白到,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动摇祖父的决心。 ‘水蓝,我……’见女儿的心思又逐渐飘远,成宗男赶紧出声。 ‘如果失败呢?’神游太虚的水蓝却冷不防冒出这句话。 ‘这,一旦失败,你祖父肯定会……’成宗男脸色陡然发青,可随后又一脸乐观地说:‘别净往坏的方面想,水蓝,如果爸成功了,那你祖父肯定会把大位传给我这个长子,让你二叔、三叔无话可说。’ ‘反过来说,如果爸爸被殷氏打得一败涂地,别说不能继承大位,恐怕连总经理的位子都会不保。’ 不能怪她要触父亲的楣头,但是,爸若稍有闪失,祖父铁定会把积怨已久的怒气,全发泄在他身上。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消父亲的傻念,像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工作,还是交给野心比他还大的二叔、三叔吧! ‘可是,万一去台湾的人是你二叔或三叔,且他们又替咱们争回颜面,那爸的地位岂不就岌岌可危?!’这才是他最大的顾忌。 ‘爸到底是成家长子,只要不犯大错,相信祖父会把事业传给爸的机率是很高的。’水蓝一笑,给父亲信心。 ‘真的吗?’女儿的保证活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嗯。’相较于二叔的深沉与三叔的圆滑,不太会取巧的父亲就显得可爱得多。 呃……又是可爱!她以后该不会都拿可爱来形容男人吧? 慢着! 她突然想到,殷赤风……他也姓殷耶! 还真巧! ‘爸,我听说现在在台湾为殷氏集团开疆拓土的,是殷氏新任总裁,叫作殷……’ ‘殷闻风。’成宗男非常配合的提供答案。 对对对!殷家长公子的确就叫殷闻风没错,所以跟她那位可爱的救命恩人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爸,殷家大少爷有弟妹吗?’ ‘有啊!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殷赤风,一个妹妹叫殷莞儿,不过殷赤风他甚少……’ ‘爸!’水蓝澄澈的双眼忽尔发亮。 ‘水蓝,你怎么了?’正说得尽兴的成宗男一头雾水地问着女儿。 ‘爸,我想……’发现声音有些干哑,水蓝又喝了口茶润润喉,才继续道:‘女儿方才的建议,希望你能够听进去。’ 成宗男立刻显露出挣扎的模样。 ‘爸,难道你认为女儿会害你?’水蓝无比认真地看着父亲。 ‘当然不是这样,唉……好吧!爸就听你的话,不去争了。’虽然不甘心,但女儿的建议还是远胜过一切。 成水蓝悄悄松口气。 幸亏父亲及时醒悟,否则她敢保证,这件事演变到最后,肯定会成为一个超级大麻烦。 不过,原来她的救命恩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殷氏集团二公子!若祖父晓得他最疼爱的孙女竟是被殷家人所救,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中,水蓝又回想起被搭救的那个傍晚—— 记得,他报出自己的大名后,就一派轻松地一手插进裤袋内,一手随意挥了两下,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她不晓得‘成水蓝’这三个字会不会在他心湖激荡出半点涟漪,不过,若依照当时的情况,除非他是个心机深沉到能将情绪完全隐藏起来的人,否则,他应该不知她就是他们家的死对头——普勒财团的大小姐。 忽地,她轻嗤。 成水蓝,你以为自己有名到每个人都该认识你吗?再说,你不也直到今日才晓得他是殷家二少? 水蓝掩嘴打了个小哈欠,‘爸,我想睡了。’ 说完,她静静地往后躺下,闭眼休憩。 不知何故,她突然好想再见他一面…… 殷氏集团纽约总部 她晓得自己很唐突,也很莫名其妙,严格说起来,她这种下意识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个急于寻找情郎的花痴。 当她踏进殷氏富丽堂皇的一楼接待大厅,向柜台小姐寻问殷赤风的去向时,她才霍然惊觉自己的冲动与不智。 ‘殷赤风少爷目前并无任职于殷氏总公司,至于殷少爷的行踪,很抱歉,恕我们无法回答您。’ 柜台小姐的回答不啻是拨了她一盆冷水,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见了面,他还会记得她吗? 其实,连她都搞不懂这种情绪为何来得如此猛烈急切,尤其那抹没见到人的失望,还明显写在她脸上。 当她走出殷氏大楼,坐上私家轿车时,前座的司机一脸关切地回头问她发生了何事。 ‘我来殷氏的事,希望你别告诉任何人。’水蓝收敛起失望,恢复一贯沉静优雅的气质。 ‘是。’司机丝毫不敢拂逆。 ‘去现代美术馆吧!’为了冲淡胸臆间那股微妙的心绪,水蓝决定前往美术馆散散心。 很多事情她不能让家里的人知道,甚至连当初她差点被推入海中的事,她也没向任何人透露。 她承认,这场意外在她的心里留下莫大的阴影。她曾自问,她是否有跟人结过怨?还是做过让人家非要她消失不可的事来? 坦白讲,打从她一出生到现在,她的活动范围几乎不出家族,所以她只能单纯的想,说不定那个人是找错人了。 自嘲的浅笑浮现在水蓝的樱唇,就在她漫不经心地瞥向窗外时,忽地,她的雪白纤颈以极快的速度往后一转。 ‘停车!’ 司机听令,紧急停靠在路边。 ‘大小姐,美术馆还要再过两条街才会到。’以为大小姐认错地方,司机连忙解释。 ‘我看见一位朋友,请你在这里等我。’匆匆说完,水蓝立刻下车,小跑步地往反方向奔去。 是他! 就算只是眼角余光瞥见,她仍确信是他! 虽然,走在路上的他,看起来跟其他人并无两样,但是他出色有型的东方脸孔,和一股说不出来的独特魅力,以及举手投足间那种浑然天成的自在潇洒,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瞄他几眼。 对,他就是殷赤风,她急于找寻的救命恩人! 而她相信,他非但瞧见她,同时也认出她。因为,他的眉目正对她飞扬了起来。 ‘嗨!还记得我吗?’一句很烂的开场白,可是除了这句话,水蓝已经找不到更好的问候语。 殷赤风当然记得这位曾经狼狈地悬挂在船身的栏杆上,在被救后仍不改伶牙俐齿的小美人。 ‘我想想看,小姐的芳名叫作……’殷赤风故作迟疑,还煞有其事地弯起指节,轻敲下巴。 ‘我叫成水蓝。’明知他是故意,她还是管不住嘴巴。 难道一碰上他,她就会自然而然地退化成笨蛋一枚? ‘对!成小姐,近来可好?’殷赤风唇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配合着她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 不过,世界还真小!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此话一出,水蓝再度暗自呻吟。 只是一句辞不达意的应酬话,她居然还回答的这么认真,也难怪殷赤风会露出讪笑。 ‘殷先生,我好像一直欠你一句谢谢。’不想气氛就此僵凝,水蓝微窘喃道。 ‘现在你说了。’虽然有点晚,不过他这个人向来很有风度,不会跟人计较,尤其是像她这般美丽秀气,又睁大一双闪晶晶的水眸盯视他的小女人。 ‘可是,我总觉得一句谢谢,并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他的表情是和悦的,甚至是乐于倾听的,但他有所不知,长年与一窝子工于心计的家族成员周旋的她,早已识破他骨子里的不耐。 头一遭,她领教了被人拒于千里的滋味。 ‘有时候,一句谢谢就足够了。’他语带取笑。 ‘看来,你还是很介意那一晚我对你的失礼。’听他话意,她仍旧可以感觉到他对她的小小不满。 ‘成小姐想太多了,如果我连这种事都要介意,那我恐怕会老得很快。’殷赤风开玩笑地说。 ‘可是……’ ‘怎么?莫非成小姐打算以身相许?’殷赤风懒懒扯高唇,一双看似无底的诡异黑眸随着他愈显低沉的嗓音,而流窜着一股邪气。 他看得出,眼前这位极力想留住他脚步的女孩,是个教养好、气质佳的大家闺秀,只可惜,仍旧摆脱不了千金小姐的通病,就是爱耍小脾气,以及听不进别人的拒绝。 想吓退她吗?她是很想假装一下害怕,不过,她连差点掉入海中都不见惊惶,他若想吓唬她,可能还得加把劲。 ‘殷先生,如果我真的点头,你的下一步可能就是逃之夭夭了。’水蓝兴致盎然地对他露齿一笑。 ‘想不到我的小把戏这么快就被成小姐看穿。’殷赤风一脸讶异。 太做作了!不过,他不羁的肢体语言,却教她感受不到丝毫厌恶。 ‘成小姐,说真的,上回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就这样,拜!’ 对她,他全然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受,况且,遇上她,他脑中竞还传来一种名唤危险的红色警讯。 殷赤风非常重视这个警讯,抬手就要挥别。 ‘你就这样走了?’水蓝错愕。 ‘要不然,成小姐是要我站在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他俊眼眯了眯。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你就没有其他话要问我?’就好比说,到底是谁想推她入海?还是说,她之后还遭遇到什么麻烦?再不然就是…… 唉……想必她成水蓝对他来说,就只是个路人甲。 ‘喔!那请问我该问你什么?’殷赤风微微低下头,好声好气的请教。 水蓝耳根因窘困而忍不住泛红,幸有秀发隐约覆盖住,否则就难堪了。 ‘没什么。既然殷先生不喜欢见到我,那我今后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水蓝颔首,礼貌性地笑笑后,即转身离开。 既然殷赤风认为救她就只是日行一善,那她何必硬要报答他? 殷赤风挑挑眉。 哦喔!比他还潇洒嘛! 小小的缺憾在水蓝要走回轿车的这段路逐渐酦酵,不过,她深信只要她一坐上车,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就会慢慢淡化,再消褪到一滴都不剩。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讨人厌。 水蓝无声笑笑,突然,她有所警觉地停步,再微微偏过螓首,看着一名戴墨镜的褐发男子迅速朝她逼近。 忽地,她瞥见男子的袖口竟滑出一小截的银色刀身,她惊悸了下,瞳孔蓦然收缩。 ‘先生,请问你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褐发男子的肩头猛然被人从后方拍了下,褐发男子重重一震,倏然将刀身推回袖子内。 褐发男子回头,强作镇定地回身对着拍他肩头的东方男子勉强露笑,‘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完,他即匆忙离开。 ‘你……’水蓝原本想唤住褐发男子,但想了下后还是放弃。 她不想再让他介入她的问题里。 ‘临危不乱,成小姐还真是了不起!’殷赤风扬起绝俊的眉,对于成水蓝在遇险时没出现歇斯底里,而给予赞赏。 只是,看似单纯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怎会接二连三遭来致命危险? 不过,无论成水蓝身上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都不干他的事,至于方才的出手,就当他是一时手痒好了! ‘殷先生,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水蓝不自觉轻拍跳得恁快的心口,一张看似冷静的娇颜,其实是复杂的。 其实她并没有他说的镇定,她只是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罢了! ‘不客气,但这种好运不是每次都有。’他双臂环胸,凉凉道。 ‘我知道,我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地遇见你。水蓝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四个宇。 ‘聪明的女孩。’殷赤风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建议成小姐近来没事最好少出门,因为我真的不想救你第三次。’他表情慎重地对她比出三根修长又漂亮的手指头来。 他的手掌……其实,她到现在仍没忘记当时他留在她手上的余温。 ‘我也不想被你救第三次。’这种可怕的经历两次就够,只是,就不知别人肯不肯就此罢手。 殷赤风满意地点点头。 ‘殷先生,你的忠告我会谨记在心,再见。’水蓝再次有礼的告辞,回身往座车走去。 了不起!殷赤风再度赞叹起成水蓝的处变不惊,在看见她安然坐上车后,他才弹了弹身上的黑色长大衣,从容离去。 不想被他救第三次? 啧!但愿如此。 ‘大小姐,还要去美术馆吗?’ 由于司机正巧接到一通电话,以致没瞧见方才有人意图行刺大小姐的那一幕,不过,他倒是有瞧见大小姐正与一名男子告别,只是大小姐没开口,他也不好过问。 ‘不去了。’悄悄吸了口气,她将目光投往窗外,轻道。 他还是走了,而且是头也不回地。 ‘大小姐,方才齐少爷有来过电话,说有一份特别的礼物想送给大小姐。’ ‘嗯,那就回去吧!’司机没撞见也好,否则他肯定会紧急联络爸爸,到时候,她又要费一番工夫解释了。 ‘大小姐,您人不舒服吗?’司机脸色微变地盯紧她。 ‘我不要紧,你快开车,我不想让齐堂哥等太久。’要不是司机惊呼,她还不晓得自己的手竟不由自主的贴住心口。 ‘是,大小姐,不过您若有不适,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司机紧张地说。 水蓝给了司机一抹安抚的笑后,即把一双若有所思的眸调往窗外,而静谧又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让司机一路上都不敢再开门。 她该把遇袭的事告诉父亲跟祖父吗? 她并不想。 只是,没有殷赤风适时跳出来保护她,她还能幸运地躲过第三次吗? 第二章 ‘水蓝,你可回来了。’ 水蓝方进门,早在客厅等候多时的成齐便兴奋的迎上去,孰料,水蓝才要开口,却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 好浓郁的香水味! ‘怎么了?是衣服没穿暖,还是……’成齐关切的语气倏顿,之后,他皱眉,没好气地瞥望站在他身后,满脸笑意的女友,‘安娜,你香水擦太多了!’ ‘抱歉!水蓝,因为成齐临时说要绕过来看你……我尽量别靠近你好了。’李安娜不好意思地赶紧坐到另一头去。 ‘没关系,安娜。’接过管家玉嫂送来的养生茶,水蓝柔声道。 安娜虽然是齐堂哥的女友,但她生来就不是个热情的人,所以见面时通常只寒喧几句,并不深交。 ‘齐堂哥特地来找我有事吗?’老实说,不管安娜坐多远,她的鼻子还是觉得不舒服。 ‘是这样的,安娜说她生日快到了,硬要拗我买礼物送她,结果我们到了精品店东挑西选后,堂哥却发现一条稀有珍贵的南洋金珠炼非常适合你戴。’成齐兴致勃勃地从名牌精美提袋内拿出一只丝绒礼盒,递给堂妹。 水蓝暗暗叹息。像这类昂贵的礼物,她已经收到麻木,可她却不能跟他们明讲甚至婉拒,以免让人家说她妄自尊大,得了便宜还卖乖。 ‘水蓝,你快打开来看。’成齐比堂妹还兴奋。 ‘对啊!齐在买下这条价值不菲的项炼后,不管我的礼物根本还没买到,就急着跑来献宝。’李安娜笑笑插话,可话里所掺杂的酸味,却是显而易见。 成齐当然听出女友的不悦,却没有当面斥责她,因为安娜的说法,正好可以向水蓝突显他对她的重视。 ‘齐堂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换成我是安娜,也会不高兴。’对堂哥的心意,她了然于心,所以他根本不必刻意作戏给她看。 ‘安娜才不会这么小气,要不然你问她。’ 欲言的安娜在不经意瞥见成齐投来的一记警告后,话锋倏转:‘是呀!水蓝,人家只不过是在跟齐撒娇,你可别误会。对了!水蓝,后天我叔叔要开个人画展,你能拨空去给他捧捧场吗?’ ‘这……’水蓝犹豫。 ‘你可别勉强,如果你有其他要事不能去也没关系。’成齐再一记眼色使来,安娜又连忙说道。 ‘我成天无所事事,是标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哪会有什么要事。’她自嘲。 ‘水蓝,你怎么这样说自己?!上回大伯欲大量收购麦迪讯电子厂的股票,是你建议大伯延后一个月,才让咱们以最底价买进,当下省了好几百万美金。’而事后,他与堂弟及水蓝才会有机会搭游轮畅游。 ‘我只是从旁指点,算不了什么。’水蓝说得淡然。 ‘水蓝,你太自谦了!’水蓝简直就是大伯的地下智囊,不过他也庆幸水蓝是个女孩子,否则他们这些男丁恐怕都要欲哭无泪。 ‘齐堂哥,安娜还在这,你别把话题直绕着我身上打转。’水蓝苦笑。 ‘不要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安娜先是娇嗔地扫了成齐一眼,才一脸祈盼地望着水蓝,‘水蓝,你愿意赏光吗?’ ‘嗯。我一定到。’老实说,她实在不想去,但是安娜跟齐堂哥都已论及婚嫁,倘若拒绝又说不过去。 ‘太好了,水蓝,安娜的叔叔可是着名画家,等你到了画廊,若有看中意的画,堂哥就买下来送你。’成齐说得开怀。 水蓝笑了笑,一双格外澄澈的眸儿却在此时显得迷离不定。 殷赤风要她少出门的话言犹在耳,如果真有第三次,她相信幕后指使人绝对很了解她的作息与行迹,简而言之,想袭击她的,九成九是自己人。 水蓝未动声色的凝视住齐堂哥。但愿,真是她多想了…… 能在这座规模不小的艺术画廊里开个人画展,足见安娜的画家叔叔李罗立在画坛上具有相当的名气与实力。瞧!才展出第一天,就吸引不少贵宾及媒体前来参观访问,且当场就有好几位收藏家订走画作。 不是有句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她不太懂画,可摆在这里的每一幅画作,其意境确实都很吸引人。 于是,水蓝以想静静赏画为由,婉拒堂哥及安娜想陪同她的好意,独自踩着悠然的步子往画廊里走去。 其实,她原本还对几幅画感到兴趣,但就正方才齐堂哥不断催促她赶紧选画后,她反倒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顿步,心思微恍地凝视墙上一幅浩瀚壮观的山水画。 ‘啧!’ 站在右手边的人所发出的声旨教水蓝愣了下,可是她定在山水画上的视线却未移。 ‘啧啧!’ 然而,当不知是赞叹抑或影射某种含义的声响再起时,水蓝终于忍不住悄悄偏过头去,立即地,她瞠圆眼,愕视住那半张俊逸又熟悉的轮廓。 是他! 他居然也来了! 水蓝心口隐隐颤动,不知名的情感萦回在脚臆。她想出声喊他,但就在这时候,她却又忆起她曾经对他说过不再见面。 她牵了牵倏僵的唇角,再顺着他的眸光望向被他关注的那幅以‘意向古中华’为主题的宫廷舞女油画。 他好像看得很入神,如果她可以买来送给他的话…… 水蓝怔忡,随即暗斥自己一声。他若有意买画,还需要她出钱吗?即便是她的出发点只是为了感激他前两次的救命之恩。 ‘你也喜欢这幅画?’ 水蓝一震,晶亮的灵气眸儿在迎向他的刹那,迸射出不可思议的光采。 发现是她,他居然还愿意主动和她交谈,这是否意谓着,其实他并不讨厌见到她呢? ‘嗯,这幅画好有特色。’她柔美的唇绽出炫人的微笑。 ‘是吗?’殷赤风的唇忽尔抿成讥嘲的弧痕,一双闪着诡光的深邃瞳眸再次投向他面前的画。 ‘你不也是因为这幅画作独具风格,才会停下脚步?’若只是单纯的和他聊画而不触及其他,他应该不会太快掉头走。 ‘独具风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他目光一闪,要笑不笑的。 不太对劲!他的口吻愈来愈不像是对这幅画抱以欣赏。水蓝轻拧眉心,首次用心看着这幅油画。 咦?就在油画的右下方,也就是舞衣裙摆的部分,其对比色调好像真有些古怪,就好像是在完成后又刻意添加几笔。 ‘你居然可以发现!’殷赤风见她的手竟缓缓指向有问题的部分,感到诧异及惊奇。 ‘呃……我没什么绘画方面的细胞,所以只是随便指指,让你见笑了。她没料到自己的手竟然无意识地伸了出去,深怕被他扣上‘不懂却装懂’的大帽子,她微窘的解释。 ‘不,你对了!’ 不可否认,李罗立确实是个极具知名度的油画家,有他落款的画作,几乎都可以卖到高价,即便梢有落差,喜欢或欣赏的人也会称之为特色。 可是,成水蓝不懂画,却能清楚指出这幅画的瑕疵,让他着实感到意外。 幸亏她没有出糗!水蓝松了口气,却也讶异于自己竟如此在乎殷赤风对她的看法。 ‘我原先还以为殷先生的目不转睛是因为喜欢这幅画。’她该庆幸她没真的开口说要买来送他,否则她绝对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所以你曾有打算将它买下来送我。’他早就发现她的盯视,而且,倘若他没猜错,她八成有过这种念头。 轰地一声,水蓝登时尴尬得羞红脸。 他有透视人心的本领吗?还是说,在他眼里,她太容易被看穿?否则,他怎会轻易就猜出她曾经有过的傻念? ‘你会笑我吗?’她粉红双颊泛着一丝歉然。 ‘我为什么要笑你?’殷赤风挑眉反问。 ‘因为你说对了,我确实有想过要买下这幅油画,然后以不具名的方式送到贵公司……’ ‘等等,你说贵公司?!你晓得我是谁?’殷赤风打断她,如子夜般的黑瞳在极短的时间内,流转着好几抹异样的光束。 搞了半天,他的底细早就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可他甚至还不晓得这位成水蓝小姐是何方神圣。 啧!惭愧。 ‘殷先生不就是殷氏集团的二公子?’他表面上虽是一派从容自若,但她却敏锐地感应到来自他身上那股浮动又慑人的气焰。 他为何会出现这种莫名的情绪波动?殷氏集团毕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就算她知悉他的身分也很正常啊!更何况,殷氏还是他们家的死对头。 猛不防地,水蓝竟不想让他太快晓得她的身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虽身为殷氏家族的一分子,却极少涉及殷氏集团运作,讲难听点,有大哥在,他根本懒得接管家族事业,每日游山玩水,乐于当个不管事的大闲人。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轻易点破他的身分!由此可知,她不是对他十分在意而派人调查他,就是非常熟悉殷氏家族的成员。 ‘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我的救命恩人。’他波澜未兴的语气,却,带给她无形的压迫,让她忍不住结巴。 殷赤风微微俯下脸,在水蓝雪颊抹上了层嫣红后,才嘲讽似的低喃:‘如果我没记错,成小姐一开始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态度,可称不上是和蔼可亲,所以我想不透,成小姐怎么会突然转性,关心起我这个救命恩人来?’ 水蓝脸颊上的羞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是谁说救命恩情只要一句谢谢就够了?又是谁说介意这种事会老得很快?结果呢?她不过是知道他是殷家二少,就活像犯了他什么严重的忌讳似的! 也许,他对自己的隐私甚为在意,所以被他冷嘲热讽,也只能算她活该。 ‘如果我方才的话令你感到不悦,我道歉。’水蓝很快收藏起心中那股悸动,慎重地跟他赔不是。 ‘那倒不必,再说,成小姐大概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撇唇,饱含戏谑的眸定定睨视她微变的神情。 ‘殷先生,我并不是刻意要调查你,会知道你的身分纯粹是个巧合。’她先是吸了口长气以平复心律,才向他解释。 ‘我突然发现到,你身上好像有许多的意外及巧合。’殷赤风眯了眯眼,意有所指。 水蓝的心再度漏跳了半拍。 此时此刻,她全然弄不懂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她要多注意自身安全,还是说…… 心窝猛地被掐了下,但水蓝硬是将这股揪痛给按压下来。 原来,他在刺探她的同时,也顺道挖苦她! ‘不是好像,因为连我也这么认为。’水蓝尽量维持住礼貌的微笑,只是一说完,她微扯的唇角还是不慎流露出一丝苦涩。 殷赤风挑起眉,眸光闪了又闪。 坦白讲,他确实有意扯掉成大小姐那张娇柔温雅、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干她底事的表相。但,虽然只有一瞬间,他仍捕捉到她曾经流泄出的黯然,所以他好心的收敛起到嘴的嘲弄,没再恶劣的在她伤口上撒盐。 不过,这就稀奇了!他明明心情很差,却在她一个微妙的表情下饶过她,看样子,她带给他的惊奇还真不少! ‘你心里有底就好。’他轻懒的调调平淡到几近疏冷。 再问下去只会徒增他的困扰,这可不是他预期中的事。 ‘殷先生要走了?’水蓝明白他的话意,所以也学他一样,问得淡静。 的确,她的事根本不是他可以插手甚至是帮忙的,所以他想跟她划清界线是很明智的抉择。 只是,不知怎地,她的喉间突然滑进一股似酸似涩的味道,让她下意识不断吞咽唾液,希望淡化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味儿。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看性。’殷赤风双肩一耸。 水蓝勾动了下唇角,却没再多说,就在这时候—— ‘水蓝,你没事吧?这位先生是谁?’ 成齐远远便瞧见一名装扮优雅,却又带点邪气的男子离自己的堂妹似乎过近,以致在第一时间便认定堂妹是遇到无礼的登徒子,于是连忙赶过来,在发问的同时亦面色不善地瞪住殷赤风。 ‘齐堂哥,我跟这位先生只是在聊画。’水蓝被堂哥略带凶恶的语气给惊吓到,在急急向他解释后,即一脸歉疚地对眼泛睥睨的殷赤风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殷先生,我堂哥他只是太紧张我,请你别见怪。’ ‘如果令兄真紧张你的安危,又怎么会坐视……’他本来要走了,可这姓成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让他很感冒,所以他愿意再为这对堂兄妹停下步子。 ‘殷先生!’水蓝心悸,猛然出声。 殷赤风挑了挑暗藏邪恶的眉眼,‘不能说吗?’ 哦!原来她根本没把遇袭的事告诉她的家人。 ‘有什么事不能说?’原来水蓝认识他!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就是——’ ‘殷先生!’水蓝再度出声,眼泛请求地迎视完全不掩嘲弄的矜贵俊颜。 ‘我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碰过被人打断话的记录,想不到今天竟然连遇两次!’殷赤风明显夹带危险的醇嗓,让水蓝僵住了俏脸。 ‘我……我并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话,我只是……’他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一时间,水蓝竟感到万分无措。 成齐双眼暴睁。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水蓝有如此惊慌无措的反应。 ‘只是什么?’殷赤风似乎很喜欢看她失去冷静的模样。 ‘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你确定?’他就是要测试她的底限在哪,如果她开口求他,说不定他会对她网开一面。 ‘嗯嗯。’水蓝的头点得恁快。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这回换成齐出声,不过他敢发怒的对象,就只有殷赤风一人。 ‘堂哥,你……’水蓝非常清楚堂哥惹错对象了。 ‘水蓝,你别说话,我只是想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齐轻轻推开水蓝,直直瞪住殷赤风。 殷赤风撇撇唇,轻蔑的邪肆模样让成齐登时怒不可抑。 ‘堂哥,请你别再问了好吗?’就在成齐快要发火的前一刻,水蓝及时拉住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他喝道。 但,在此同时,她也听见一声极细微,却能重重劈入她耳膜里的嗤笑。 水蓝却硬是装作没听见,因为她得尽快让他们其中一人先离开。 成齐显然是被水蓝的喝声给惊吓到,以致有好半晌没办法出声。 殷赤风一双有趣的诡眸左右扫睇神色各异的堂兄妹。 成水蓝够聪明,懂得让她的堂哥适时闭上嘴,但很遗憾,他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殷赤风倏眯眼,眸心因眼前的一幕而染上异色。 ‘水蓝,快快,深呼吸,快做深呼吸……’见水蓝突然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的捣住胸口,成齐脸色大变,忙不迭扶住堂妹惊道。 ‘……齐、齐堂哥你别紧张,我只是一下子顺不过气,现在已经好多了。’为了安抚堂哥,水蓝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 ‘我立刻带你回去。’水蓝脸上虽恢复些许血色,但成齐仍旧不放心。 回去也好,至少可以暂时免去一场可能的风波…… ‘原来成小姐的身子骨不好呀,那你应该早说才是。’殷赤风很从善如流地为她叹了口气,不过她的齐堂哥似乎不怎么领情。 ‘你!’成齐自然听出殷赤风话里的讽刺,但在出声前,却被水蓝揪住手臂。 水蓝对堂哥摇摇头,成齐抿起嘴,勉为其难地不再出声。 ‘堂哥,我们先走好吗?’再不走,她担心殷赤风真的会把事情抖出来。 ‘好。’成齐就算对殷赤风再有不满,还是以堂妹的意思为优先。 ‘这样就想走?’含讽的懒散语调成功遏住水蓝的步伐。 这会儿,可换他不平了。 水蓝深深闭上眼,再睁开时,她道:‘堂哥,我等一下再去找你。’ ‘可是……’ ‘十分钟就好。’ ‘好吧!我就在前头等你,有事的话一定要喊我。’ ‘我知道。’水蓝点头,再回头凝向殷赤风时,清澄水眸已无一丝纷乱,仿佛连前一刻的脆弱都只是假象。 ‘你堂哥不是很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怎么你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就乖得像头绵羊,说走就走?’他可是还没原谅她亲爱的堂哥,不过,拿她来抵也行。 ‘殷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不是想跟她划清界线?怎么这时候又偏偏拿话伤人? ‘我不想怎么样,只要你那位堂哥跟我低头道个歉就行。’殷赤风一副‘我很好打发’的模样。 ‘这……’他这是强人所难。 ‘不困难吧?就几个字而已。’ ‘那我代我堂哥跟你道歉,行吗?’ ‘你的道歉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感觉上似乎没有多大的诚意。’殷赤风嘴角的讽笑占满全脸。 ‘你……’她娇容微嗔。 ‘生气了?要不要我先扶着你?以免你的身子又开始不舒服,到时候你的英勇表哥又要冲过来揍人了。’他作势要搀扶她。 水蓝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看着他的眼神既是慌乱又是懊恼。 ‘怎么?不想让我碰吗?’殷赤风一语双关。 水蓝蓦然涨红脸。 ‘哎!不道歉就算了,不过,你总得对我有点表示吧!’她脸红的模样竟让他兴起一股邪恶的念头。 ‘什、什么表示?’ ‘就譬如说,亲我一下之类的。’ 水蓝小嘴极不文雅地张得老大。 ‘不亲也可以,我这就去告诉……’需要惊吓成这样吗?说不定她心里正巴不得能赶紧亲上他。 ‘等等,我……我亲就是了。’水蓝尴尬至极,尤其在他泛着邪气的俊颜逐渐凑近她时,她更是全身发烫到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羞赧地闭起眼,飞快地在他双唇印上一吻后,赶紧退开。 殷赤风原以为她只会吻他的颊,却没料到她竟然找上他的唇。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亲吻实在是尝不出什么味道来,若往后有机会……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他可一直没忘记他脑中曾经闪掠过的警讯。 笑睇她粉嫩无瑕的半边侧脸,殷赤风邪凉一笑,转身就走。 第三章 ‘哈啰!亲爱的殷二少,最近又飞到哪个国度去寻灵感兼探险了?这回有拍摄到什么令人惊艳的画面或者是……唉哟!赤风老大,你干嘛无缘无故打人呀?’被殷赤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敲了记响头的耿久仁,往后弹跳好大一步。 他可是在接到他的召唤后,立即放下手头工作,火速赶至殷家大宅,孰料一见面,他连拍马屁的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对他动粗! ‘我那幅失败的宫廷舞女画为什么会落在李罗立手里?’殷赤风斜依在落地窗边,当骄阳从外照射进他私密的书房兼绘画室的同时,亦将他一张噙着魅笑的俊脸给划分成一明一暗。 ‘什么?!你说那幅画在李罗立那里?!’耿久仁还来不及问他今天看起来怎么一脸邪邪坏坏的,就被他这句话给震慑到惊白了一张脸。 ‘非但如此,他只修润几笔就挂上他的名,还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展览。’殷赤风笑了笑,但看在耿久仁眼里,却是头皮直发麻。 ‘这姓李的未免太大胆了,竟敢拿别人的画,尤其还是你殷二少的画来充数,他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耿久仁恶声啐道,但他直跳的眼皮及抽搐的嘴角,却显露出他的极度不安。 shit!赤风老大肯定以为这件事是他干的,但他没有啊!不过,身为他的仲介兼好友,他的确在他欲将这幅失败之作给毁掉时,硬是从他手上把画拗过来。 ‘小久,你是不是把那幅画转手卖了?’殷赤风好整以暇地轻轻说了一句,登时,耿久仁就像被狠狠揍了一拳,脸色难看透顶。 ‘我、我就是觉得那幅画是上乘之作,所以宁愿将它放进仓库里生蜘蛛丝,也不愿见你残忍地毁掉它。’ 赤风老大已经许久没动笔,在好不容易完成这幅画作后,却又嫌感觉不对,而欲将它毁坏,所幸他正好在场,才能把画作及时抢救回来。 ‘嫌我残忍,你就干脆把画卖给李罗立?’殷赤风哼笑连连。 ‘没有,我的确是将画卖给一位收藏家,可是他答应过我,绝对只作私人收藏,绝不对外公开。’耿久仁着急解释。 ‘结果呢?你那位收藏家干了什么好事?’殷赤风懒懒睇向耿久仁一张有如哑巴吃黄连的胖脸。 ‘这个……这个……哇!赤风老大,我英明又宽宏大量的殷二少,对不起啦!是我一时不察又利欲薰心,才会把画转卖出去,请你原谅我好不好?’耿久仁变脸如翻书,马上痛哭失声。 ‘小久,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要如何处理那幅画!’纵使晓得他是故意哭给他看的,但一个大男人能够哭到眼泪两行、鼻涕两条,也实在太难为他了。 ‘二少,你愿意原谅我了吗?’殷赤风微缓的语气,让耿久仁赶紧用袖子抹掉眼泪鼻涕,泪花闪闪地望住他。 ‘小久,如果你再用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跟口气跟我说话,我向你保证,等会你绝对会哭得更凄惨。’殷赤风和颜悦色地提醒他。 耿久仁瞬间打了记哆嗦。 ‘赤风老大,我发誓我一定会正经八百地回覆你的话。’耿久仁异常慎重地说道。 一旦惹恼殷二少,他这个仲介大概也用不着干下去了! ‘小久。’ ‘赤风老大有何吩咐?’不管如何,他得设法弥补这个严重的疏失,否则,就算是他的老朋友,他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把画作交给他了。 ‘有想到要怎么收拾残局了?’殷赤风唇角含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在想,我已经在想了……’当下唯有两种作法,其一就是从李罗立手上重新买回那幅画,其二就是从那个胆敢将他的话当成屁的收藏家下手。 ‘这样吧!我们到底是“好朋友”,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我要看到那幅画。’殷赤风好心地对他一笑。 ‘是。’耿久仁硬着头皮,承诺。 才三天啊…… 没办法!三天就三天,他若再向他讨价还价,恐怕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水蓝已经怔望挂在墙上那幅宫廷舞女油画许久了。 至今她仍无法理解,为何独独向齐堂哥要求买下这幅画,明知这幅画有瑕疵,也明知这幅画在殷赤风眼中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她还是将它挂在自己的房间,有事没事就对着它发呆。 难道她要买画,就是想留住一份曾经属于过他的记忆? 成水蓝啊成水蓝,人家根本没把你当作一回事啊! 可是,既然讨厌她,又为何向她索吻呢…… ‘水蓝,如果你喜欢李大师的画,咱们改天再去参观。’ 敲了好几次门都得不到应声的成齐,干脆自己开门,谁知,一走进去,却瞧见坐在贵妃椅上的她失神地直盯住画作。 水蓝一愣,迷茫的意识在刹那清醒。 ‘我只对这幅画情有独钟。’水蓝无意对堂哥解释她为何会独挑这幅画。 ‘可是,水蓝,我觉得李大师有好几幅作品,都比你现在挂在墙上的那一幅来的有价值多了。’ ‘或许吧!’水蓝牵牵唇角。 ‘水蓝,不瞒你说,我另外又买下李大师一幅唐朝仕女图,很类似你墙上挂着的画……’ ‘堂哥,我今天早上已经去过公司,向祖父建议派驻台湾的主事者,由二叔担任会比较适当。’她很感谢堂哥对她的呵护,但他一再提起画作,反倒让她心头掀起一股郁闷。 ‘是真的吗?不过大伯他……’成齐就算兴奋至极,也不太敢表现在脸上,毕竟大伯对水蓝的决定恐怕不会太高兴。 ‘放心,爸爸是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叩叩……突地,敲门声响起,满脑子全被喜悦的情绪给占满的成齐,却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变得有些古怪。 ‘大概是东西送到了。’成齐口中的东西显然是重要到让他迫不及侍,以致他连回头向水蓝说明一下都没有,便赶去开门。 当房门被拉开,就看见两名搬运工将一幅约有半个人高的画作给搬进来。 见水蓝眉心倏拢,敛下娇颜,随后跟进的玉嫂开口道: ‘大小姐,齐少爷说这是您要的画。’ ‘堂哥,你……’水蓝绷紧的嗓音突显她极度的不满。 堂哥居然不经她同意,就擅自要人送画来,这不是表明她非收不可吗? ‘水蓝,你就收下吧!’成齐讨好地说。 ‘把画搁在墙边,不准挂。’水蓝脸色完全没有缓下来的迹象。 搬运工僵在原地,不知要听谁的。 ‘就照小姐的意思,先搁下。’成齐似乎也被水蓝异常清冷的脸色给弄到有些难堪。 ‘齐堂哥,请你马上将这幅画退回。’在搬运工及玉嫂离开后,水蓝马上说道。 ‘水蓝你……难道你不认为这幅仕女图比那幅油画要好看多了?’成齐仍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我说过,我看中意的就只有这一幅油画……堂哥,你究竟想说什么?’对堂哥的不断游说,水蓝已经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这……’成齐尴尬不已,‘事情是这样的,李大师突然要收回这幅油画,为了弥补我们,便拿这幅更高价的仕女昼来作交换。’他也觉得离谱,但大师坚持要收回,他也只好答应。 ‘李大师有什么理由非要收回这幅已售出的油画?’水蓝微蹙眉,澄澈水眸浮现出不解。 ‘我问过了,但连安娜也说她不晓得原因。’ 连原因都不能透露,这不是更加启人疑窦?水蓝冷凝着脸。 ‘水蓝,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成齐一脸为难,却也不敢再逼她。 ‘我想亲自跟李大师一谈。’她只要求一个尊重。 ‘可是……’ 叩叩……敲门声再度响起,玉嫂推门而人,恭敬地对水蓝道:‘大小姐,李罗立大师的经纪人说有急事要见齐少爷。’ ‘快请他进来。’成齐连忙说道。 真是太好了!有李大师的经纪人亲自出马,他就不必左右为难了。 没多久,一名穿着令人不敢恭维的花衬衫及条状长裤的微胖男子神色匆匆地出现,且一开口就冲着成齐说:‘画呢?快交给我。’ 成齐错愕,没想到这经纪人一开口就是向他索画,所以他只好把眸光投向双眉轻蹙的水蓝。 ‘我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快把画给我!’ 三天的期限眼看剩不到几个小时,届时他若没把画送到赤风老大面前,他绝对会死得很惨,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假借李罗立经纪人的名义,好取回画作。 不过,光看成齐脸色,就知道事情还没谈成。 ‘要付多少钱小姐才愿意割爱?’据李罗立的侄女表示,成齐买画是要送给堂妹,也就是说,关键就在这位端庄秀雅、就连拧起眉头也别有一番韵致的美人身上。 钱?难道他以为她是为了从中牟利才不愿交换? 水蓝眯起恼怒的美眸,未动声色地轻启唇瓣:‘五百万美金。’ ‘什么?!’耿久仁大叫一声,连成齐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如果无法接受就请回。’水蓝下逐客令。 ‘五百万?!我听李罗立说,他开价才五十万而已,怎么没几天光景就翻涨十倍了?!’耿久仁暴跳如雷。 水蓝唇角微挑,完全不受耿久仁的影响。 耿久仁没时间再跟小美人斗法了,不过,他也一定要向赤风老大交差,所以…… ‘能否请小姐移个驾,跟我走一趟?’干脆这样,他给买卖双方一个见面的机会来解决此事。虽然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但若要死,身边至少还有个美人作伴。 水蓝以为他是要带她去见李罗立,所以没多作考虑便应允了。 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的水蓝在这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驶入缓缓开启的雕花铜制大门,再穿越绿意盎然的前庭后,她才讶异于李罗立在画作上所累积的财富,竟是如此惊人。 因为眼前这栋外观典雅的豪华别墅,其占地之宽广,压根不输她成家主宅。 当主屋大门一开,耿久仁旋即压低嗓门,问着前来应门的仆人,‘二少人呢?’ ‘二少人在茶厅。’ ‘大小姐,没时间了,快跟我进来!’已经进屋的耿久仁在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后,急忙催促静静站在门外,不知在观看什么的成水蓝。 ‘为什么你会一直说没时间?’水蓝收回定在屋外某一点的视线,狐疑地问。 ‘这……待会你见到人就知道了。’耿久仁言辞闪烁。 水蓝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遂不再多问,随他穿过气派高雅的大客厅,步上白色阶梯来到二楼,之后,耿久仁就停在一间房门外,不知在挣扎什么。 就在她欲开口发问时,耿久仁却冷不防推开门,强颜欢笑地对她做出请进的动作。 这位经纪人真的很奇怪!水蓝有些狐疑地走进去…… ‘小久,是我太高估你了吗?我以为你索回一幅画,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足够。’ 方步进房的水蓝,尚未看清楚面向落地窗外的人影,就被这记特殊慵懒的嗓音给震退好大一步。 殷赤风?怎么会是他!她该见的人不是李罗立…… 直觉的反应及慌乱的心绪让她立刻调头想走,可是耿久仁却挡在门口,还对她露出抱歉的笑。 ‘赤风老大,那个……那副画就在这位小姐身上,我讨不回来,麻烦请你直接跟她要。’耿久仁说完就火速退出房内,砰一声,房门被他重重合上,留下勾着危险笑容的殷赤风,以及僵立在原地,一时难以决定是否要学耿久仁迅速逃离的成水蓝。 但是,无论水蓝作何决定,似乎都太迟了! ‘哦!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没眼光买下这幅画,原来是你呀!成水蓝。’当殷赤风转过身乍见成水蓝的一刹那,他除了感到可笑外,还认为这个女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水蓝从来不认为他是位谦谦君子,所以什么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之类的好听话,根本都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或许,他在其她女人眼中是个幽默又俊美不羁的发光体,但跟他交手数回后,她才了解邪恶又善于伪装的形容,才是最符合他的本性。 ‘我晓得你很轻视那幅油画,但李大师毕竟是知名画家,你这种污辱似的说法若传进大师耳里,恐怕会……’水蓝轻啮下唇,警觉地盯住忽尔欺近她的殷赤风。 ‘恐怕会如何?说呀!’殷赤风走到她面前两步后停下,故意弯下身,闪烁着恶意的笑眸平视她强自镇定的雪白容颜。 ‘引起大师的不满,对你来说并无任何好处。’水蓝偷偷喘了口气,但迎视他的眼神却无半点示弱。 ‘你干脆说他会告我毁谤不就得了,不过,我应该怕吗?’殷赤风挺直身,一手插进裤袋,笑得可恶。 ‘赤风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不必惧怕任何人。’她撇过眼,心中莫名有气。 ‘不错喔!懂得回敬我了。’他皮笑肉不笑。 ‘那是因为你……你……’ ‘我难搞?不懂礼数?还是每次都冒犯成大小姐?’他退回到半合的落地窗边,讪笑。 ‘你并没有冒犯我,只是不小心救过我两回。’她自我解嘲。 ‘别老是在我耳边提什么救不救的,其实我对救你的事早就没啥印象。’他话里的嘲讽浓厚得让水蓝想假装听不懂都难。 她的心,微微揪紧。 也许姓殷的跟姓成的天生相克,所以就算他不知道她的身分,还是没办法跟她和平共处。 ‘李大师人呢?’一股惆怅感油然而生,水蓝萌生退意,决定待会就跟大师说她会把那幅画无条件奉还。 ‘你在说谁呀?’殷赤风哼笑反问。 ‘李罗立大师。’水蓝沉住气。 他嗤之以鼻。 ‘要与我见面的人,本来就是大师而不是你。’他的嗤笑让她忍不住冲口而出,但一说完,她却又惊呼出声。 不对!方才大师的经纪人进来,却言明要殷赤风直接向她索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殷赤风也是大师的代理人,或两人有什么师徒关系? 更不对! 如果他跟大师关系密切,又怎么会出言不逊? ‘耿久仁带你来时。都没有跟你提过你要见的人是谁?’好一个小久,现在罪加一等! ‘他是没说,但既然要索画,我要见的人自然就是李大师。’水蓝愈说愈觉怪异。 她是不是错过某个重要的环节? ‘别再跟我提李罗立这个人,更别在那种人头上冠上什么大师,这听起来实在很讽刺。’一个窃取他人画作,还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参展谋利的人,根本不配再拿笔! 不过,若要揪出姓李的狐狸尾巴,势必得牵扯出他,所以,只要姓李的别再犯着他,他就饶过他这一回。 ‘你想如何批评李罗立,我都不予置评,不过画呢?我到底要把画还给谁?’太多的问号让她的体力渐渐流失。 ‘当然是拿来给我。’ ‘好,我把画给你,不过请你务必将画转交给……’ ‘我现在就要看到画,那里有电话,你联络一下,我会叫耿久仁再跑一趟,把画拿回来。’殷赤风不耐地打断她。 ‘需要这么赶吗?’她都快搞不懂他跟李大师究竟谁才是那副油画的创作者了。 ‘难道你想亲自回去拿画?’殷赤风薄唇一掀。 ‘我不会自讨没趣。’她秀颜微敛。 ‘也对。’殷赤风双臂环胸,笑睇她走向放置电话的古典圆几。 水蓝很快对另一端交代完,在挂上电话后,却突然掩嘴猛咳。 ‘还真是个病美人!’刷地一声,殷赤风要笑不笑地关上半合的落地窗,朝她走过去…… 他关窗好阻隔凉风吹入的细微动作,让水蓝有丝怔忡,可立即地,她全身一绷,瞅视他逐渐朝她靠近的俊雅身形。 ‘连险些落海都面不改色的成小姐,居然会因为我的靠近而紧张,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他就停在圆几旁,懒洋洋地调侃她。 ‘可怕的并不是殷先生这个人。’而是他听似慵懒实则深具杀伤力的言辞。 ‘成小姐话中有话喔!’ ‘是殷先生多想了,我……咳咳……’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轻咳。 殷赤风吁叹摇头,拿起电话要耿久仁再跑一趟成家,再按下内线吩咐佣人送上热茶。 ‘你……’听见他叫佣人备茶水,她直觉想婉谢,但忽地,她心头猛跳,一直令她瞧不清楚的迷雾终于消散。 ‘我脸上多了什么吗?’瞧她瞪他的模样,活像他头上突然长出两支角来. ‘难道这里就是殷家大宅?’ ‘哦!原来你到现在才弄清楚你是站在谁的地盘上。’他不着痕迹地讽刺。 水蓝惊诧,水眸迅速掠过一丝复杂。 算是误打误撞吗?她该庆幸她的身分并没有被识破,否则她的下场恐怕是被无数支扫把给轰出去。 不过,她还是搞不懂,李罗立,耿久仁,以及殷赤风这三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叩叩!敲门声响起,佣人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将冒着几缕轻烟的花茶及茶点放置桌上后,又静静退下。 ‘坐下喝吧!’殷赤风向她努努嘴。 水蓝看着他,没动作。 ‘放心,里头没下毒,我保证成小姐绝对可以完好无缺的走出我殷家大门。’ ‘多谢款待,但是我必须走了。’水蓝没打算停留太久。 ‘要走当然可以,要我帮你叫计程车吗?’他扬起魅人的浅笑提醒。 呃……她差点忘了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载她回家。 ‘还是坐下来喝口茶吧!’他是可以派人送她回去,但既然来了,若这样就回去,岂不是对人家太失礼。 ‘那我就坐一会。’说她不忐忑是骗人的,尤其是跟他相处在同一个房间里。 水蓝才端起茶杯欲饮,却看见他竟往门口走去。‘你要去哪里?’ ‘你就安心坐在这里喝茶,免得连烫到嘴都还得假装没事。’殷赤风瞟了眼她涨红的脸蛋,才哂然离开。 被发现了! 水蓝急忙放下茶杯,支额呻吟,为自个儿老是在他面前出糗,而感到深深的无奈。 第四章 ‘赤风老大,我拿回来了、我拿回来了……’在佣人的示意下,取回画作的耿久仁来到殷赤风的画室,赶紧把画拿到他面前示好。 ‘嗯。’坐在画架前的殷赤风随手丢下只在图纸上勾勒几笔线条的笔后,起身走向那幅在外流浪许久的油画。 ‘赤风老大,为了拿回这幅画,我可是一路飙车回来,连命都差点丢了,这下你总该原谅我了吧?’耿久仁抹着汗水,希望他能看在他搏命演出下,别再和他计较。 ‘下回你得少抽5%佣金。’ ‘什么?!3%行不行?’耿久仁的心好痛。 二少不论是摄影作品或是画作,皆以化名‘君飞’为落款。当然,物以稀为贵,只要是君飞所出,那在市场上可是抢手得很。 这样说吧!李罗立虽然很出名,但仍旧矮咱们殷二少一截。 只是,二少爱搞神秘,坚决不让自己的身分曝光,所以除了他之外,外界仍不知君飞就是殷氏集团的二少东。 ‘再啰嗦就变8%。’殷赤风挑眉斜睇一副活像挨了一枪而面露痛苦的耿久仁。 ‘好好好,5%就5%,不过成家那位美人呢?她回去了吗?’耿久仁强忍住被活剥一层皮的痛,问道。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殷赤风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似没什么起伏,但微撇的嘴角却流泄出冷嗤。 ‘我不是关心,而是那位成小姐据说是他们成家人的宝,当我要载她出来见你时,还被警告一定要小心伺候兼安全送回。’ 殷赤风懒懒哼笑。 果然是养在温室里的名贵花朵,稍微碰一下都不行,但,既然要保护,就应该连门都不要踏出去,以免又去沾染到世间不必要的尘垢。 ‘不过,赤风老大,我发现成小姐似乎很喜欢你这幅画,但也请老大放心,我可没告诉她这幅图是你画的。’ ‘谅你也没笨到这种程度。’ ‘老大,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它?’耿久仁双手搓了搓,问得好小心。 老大不会再想‘辣手摧画’吧? ‘这还用问,当然是按照我当初的意思处理。’尤其这幅画已经被姓李的给沾染过,那就更不能留。 耿久仁学了一次乖,不敢再多言,可要他眼睁睁看着画被毁掉,他的心还是会淌血。 算了,眼不见为净! ‘老大,那你慢慢处理,我这就去找成小姐。’他依依不舍地回头再瞄它最后一眼,才拉开门—— 喝! 谁知,门外伫立的人儿让他吓了一跳。 ‘成小姐,你怎么会站在这里?’耿久仁愕问。 ‘殷赤风.你这是在做什么?’水蓝失声惊呼。 殷赤风打开画框欲取画的动作为之一顿,他缓缓瞟向她那张写满错愕的脸蛋,挑眉,薄唇邪邪一撇。 不妙,他还是先落跑!耿久仁悄悄离开。 ‘你继续看下去不就晓得了。’殷赤风抽出画布,一手抓住其中一角,另一手则拿起剪刀就要—— ‘天呐!住手!’水蓝冲过来,一把抓住他拿剪刀的粗腕,阻止他毁画。 她原本坐在茶厅里喝茶,但过久的等待让她愈坐愈不安,于是便迳自走出,想找殷赤风问他事情的后续,谁知走着走着却遇不到半个佣人,直到她来到三楼,莫名停驻在这间房门前,才惊见这可怕的一幕。 ‘放开。’他要甩开她很容易,但人家可是弱不禁风的淑女,经不起他小小的力量,所以他很好心,让她暂时握住他的手。 不过,成水蓝的体质实在有够差,一双小手的温度简直接近摄氏零度。 呿!难道她不知道有手套这种东西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这可是李大师的画!我反悔了,我不想把画交给你,请你立刻还给我。’深怕她一松手他就会一刀剪下去,于是她紧紧扣住他,连声音都因为身子过于紧绷而颤抖。 ‘成水蓝,最有资格处理这幅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更不是李罗立,所以我劝你别再以持有者的身分来对我下命令,懂吗?’他眯眼冷笑。 ‘我哪敢对你下命令,但这幅画确实是我成家买的,我当然有资格不许任何人来破坏它。’ ‘是吗?’她的胆识依旧令人刮目相看,让他都忍不住要对她肃然起敬。 ‘反正我就是不许这幅画遭到一丝损伤。’不过,她显然还是晚了半步,因为她发现他所拿的一角已经有一道约二、三公分的裂痕了。 ‘你倒是挺爱惜这幅画的。’听她一说,殷赤风邪气的口吻就更显暧昧不明。 水蓝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邪佻,只是,她必须以留住画为优先。 ‘你能不能先放手再说?’依她的手劲,根本阻止不了他,所以她只能试着跟他讲道理。 ‘要我放手前,你是不是要先把你的手挪开?’他扬起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 ‘你能保证绝对不伤害到画?’她问。 ‘你还真难伺候。’ ‘我说过,如果你不要它,就把它还给我。’她认真且毫不畏缩地迎向他如刀削般闪耀出异芒的双眸。 殷赤风眉眼一挑,刹那间,那股想毁画的冲动倒是消褪不少。 她,就真这么喜欢这幅画? ‘你明知道这幅画有瑕疵,为什么还要买下它?’殷赤风五指一松,画布立刻从他手中滑落。 水蓝赶紧接过,同时亦因他的问话而闪了下神。旋即,她头低低,手脚略显笨拙地将画布重新装进画框里。 ‘这个问题我先前已经回答过了。’她总不能跟他说,看见这幅画她就会忍不住想到他。 ‘我要听真话。’她曾说过她对绘画仅抱持欣赏的角度,由此可知,她并没有深究,所以,除非这幅画对她来说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否则是决计不会买下这幅画的。 ‘我先前说的就是真话。’她吃力的将画框立起来。 ‘你一向都是背对着人说话吗?还是说,我殷赤风是个例外?’他语含戏谑的斜睇她纤美的背影。 小手不着痕迹地抖动了下,但她确信他没发现。 ‘我为我的失礼感到很抱歉,不过你既然说最有资格处理这幅画的人是你,那么请问,我可以把画带走了吗?’水蓝转过身,镇静地问。 ‘不可以。’ ‘可是你刚才并没有……’她错愕。 ‘我是没有阻止你把画给框起来,但我可没答应你可以带走画。’ ‘难道你非要把好好的一幅画给剪成稀巴烂才甘愿?’柔雅的嗓音再也抑止不住地拔高。 ‘就算是你又能拿我如何?找我打架吗?’殷赤风就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吊儿郎当样。 ‘你!’她微微咬牙,脸上难掩被戏弄后的窘迫。 ‘怎么?生气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忍得这么辛苦,有什么不满就大声说出来,以免积久成内伤。’他这么为她的身体着想,她应该偷笑才对。 水蓝瞪住他,一个字也没说。 ‘不说可是你的损失喔!’ ‘多谢你的提醒,这幅画就随你处置吧!’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因为他几番言词而摧毁殆尽。 试想,她对画的执着究竟从何而来?她又何必为了区区一幅画,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所以,她不要了! 生平第一次,她决定率性而为,即便事后反悔她也认了。 ‘唷!真的生气了?’原来成大小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殷赤风忍不住噗哧一笑。 然而,他捉弄似的笑语,却激起水蓝早已不平静的心湖,于是,她猛然转身,就要逃离这个让她变得越来越奇怪的男人…… 匡啷—— 谁知,她回身的动作过大,一不注意,手肘竟去扫到画架旁的各色颜料罐及画笔、画刀等工具,幸亏一只大掌及时将她扯到一旁,否则滚落下的颜料,肯定会溅得她一身。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撞到……’对自己严重的失态,水蓝显得既慌乱又无措,一双不知该往哪里摆的小手只能无助地揪住他的臂膀。 她怎会这么冲动? 即便她已经气到脑袋一片空白,她应该还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而不是把场面弄得更僵。 撞到就撞到,她有必要慌成这样吗?这实在太不像她了! ‘水蓝,我相信几瓶颜料罐你还赔得起,所以你不必害怕到连话都不会说。’他将大掌覆上她冰凉的柔荑,难得展现君子风度的予以安慰。 当温热的掌心一熨烫上她沁白的肌肤时,她蹦跳到几乎快跃出的心脏竟奇异地获得安抚。 她不断地深呼吸,直到缭乱的理智纷纷回笼,才羞窘地赶紧松开他的臂膀。 ‘对不起,这些被我弄翻的颜料我一定会……’她一顿,水蒙的双眼忽现疑惑。 ‘又怎么了?’殷赤风嘴角一扯。 ‘你……原来你也在绘画!’她真是后知后觉,这时候才发现这问房里竟然有许多绘画工具及材料。 殷赤风俊眸眯了下,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能走进他这问绘画室的,除了自家人及小久外,她可是第一个外人,老实讲,要不是她一进门就给他来这一招,他早就对她…… 哎哎!他能够对人家怎么样?抓起来打屁股吗? 原来殷氏二公子对绘画方面也有浓厚的兴趣,这么说起来…… 咦?等等!方才她脑中好像闪过什么,但来不及捕捉就……吓! ‘你!’殷赤风冷不防抓起她的纤臂,不仅打断她的思忖,更教她的心跳快上好几拍。 ‘你的袖子被颜料沾到了,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殷赤风放开她,按内线唤来佣人。 水蓝听他一讲,才发现她雪色的长袖竟被溅到一小簇色彩浓艳的染料。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疏匆。’ ‘怎么会没关系,倘若你一身狼狈的回去,岂不是有损我这个主人的面子。’ 就算让她猜出那副油画是他所绘又如何?难道她想替他讨公道?啧!他相信她没这么无聊。 一身狼狈?她有这么可怜吗?水蓝漾着几分疑惑的水眸定定凝视一脸笑容,可眼里却闪耀几分轻薄的殷赤风。 ‘你说得太严重了。’ ‘成小姐可是朵娇贵细致的倾城名花,我要是没伺候好,说不定小姐的护花使者马上就会杀进我殷家,责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我没这么娇贵。’水蓝神情未变。 喔?这么冷静!莫非,是被他讥笑太多次了,所以习惯成自然? ‘大概只有成小姐会这么想。’他咧嘴一笑。 ‘你可以喊我水蓝。’一说完,她马上掩住小嘴,羞涩地撇过小脸。 好羞人!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殷赤风并非青涩小毛头,所以对她的反应,他了然于心,但问题是,他确定要攀折这朵娇贵名花吗? 敲门声适时响起,殷赤风唇一撇,暂且按捺住心里的窜动,走去开门并对着在门外恭候的佣人吩咐:‘带成小姐去小姐房里换衣服,之后再叫耿久仁送成小姐回去。’ ‘是。成小姐,请这边走。’ ‘可是我还想再……’多停留一会。刹那间,水蓝竟被自己含在嘴里的话给惊吓到。 天!她方才在想什么?难道她想赖在殷家不走? ‘嗯?’殷赤风倾首,眸光晶灿地斜睇脸色匆青忽白,气息微喘的成水蓝。 ‘没什么。’一种莫名的恐惧无预警地切入她的心口,让她的背脊骨整个发凉。 她究竟是怎么了? ‘那我告辞了,再见。’她急急垂下眼,快步跟着佣人离去。 至于那幅引起巨大风波的油画,直到她坐上耿久仁的座车离开殷家,都未曾再想起。 夜幕快要降临的刹那,总是会蒙上一层既神秘又引人远思的色彩。坦白讲,今儿个的夜色虽美,但走遍许多国度的他,却见多了比这还美还令人叹为观止的晕黄之夜。 所以,他几度提笔,却也几度摆回。 于是,他干脆将笔一丢。改窝入舒软的圆椅中,翘着二郎腿,随手拿了素描薄及笔,两、三画就勾勒出一名女子的轮廓。 这张脸是—— 成水蓝! 不过,他画的应该是小妹才对呀! 啧!她来找他他嫌烦,但她不来找他他又好像缺少了点乐趣。看来,他有必要再见她! 铃——乍响的手机声让他眉心微拢,在接起时亦瞄了眼来电显示。 ‘潘尔森,你最好是有要事。’殷赤风在彼端尚未开口前,就先一步提醒他。 潘尔森——殷氏集团安全部门的主管,主要负责公司高阶人员的人身安全,及防范阻止任何想侵入公司内部重要系统的人事物。 ‘二少,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不过,属下有攸关大少爷的事,想向您作进一步的报告。’ 关于大哥的?但大哥人不是在台湾,听说他被一名女间谍给迷得神魂颠倒。 ‘嗯,你说吧!’ ‘二少,据我方深入追踪后,发现到……’ ‘爸,三叔,你们都希望我跟着二叔一块去台湾?’水蓝美眸圆睁,十分讶异地望着毫无半丝怒意的父亲,及特地赶来的三叔。 ‘嗯。你二叔除了要带成齐去外,还特别向你祖父征询,希望也能带你一块过去。’水蓝的三叔也表现得很冷静。 二叔不会无缘无故要她陪同,可想而知,她又要成为他的挡箭牌。 ‘爸爸当然清楚你二叔在打什么主意,他是想说有你这位护身符在身边,倘若发生什么事,你也可以替他多担待。’ 哼!他也不想想看水蓝是谁的女儿,想要水蓝替她扛责任,门儿都没有! 不过,为防止他这位二弟在他背后搞花样,只好委屈女儿了。 要她去台湾可以,只是一旦去了,她不就很难再见到殷赤风? 噢……她又来了! 成水蓝,请你争气点好吗?就算你们有缘做朋友,但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鸿沟可是深到不能再深!水蓝落寞地苦笑。 ‘水蓝,你脸色怎会变得这么难看?爸爸马上去请医生过来。’成宗男乍见女儿脸色微恙,吓得就要去联络医生。 ‘爸,我是在想去台湾的事,你别紧张。’ ‘水蓝,如果你不想去,爸跟三叔会跟你祖父说。’ ‘不,我会去。’ 许是天意要她断了念头,她,决定去台湾! 台湾的气候果然多变又潮湿,温度稍微一降就让她直打喷嚏,严重时鼻子还痒得厉害,让她必须成天待在家中。 提到家,在台湾,二叔当然不可能让她独居在外,所以她现在跟二叔同住阳明山,也就是重新装潢过的成家故居。 不过,从他们有到台湾,二叔跟齐表哥就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尤其二叔目前正稹极与台湾政商界大老建立友好关系、所以短期间内,二叔还不至于与殷氏正面交锋。 而说到殷氏,她就忍不住想到……浮现几抹愁云的眼眸不禁投向窗外清朗干净的天际。 几天的阴雨绵绵,终于在今天停歇,感觉闷了许久的水蓝拿开覆在双腿上保暖的被子,决定到外头走一走。 换上外出服后,车辆已经等侯在门口。 ‘大小姐想去那里逛逛?如果大小姐对台北不熟,我可以介绍几家精品店。供大小姐做参考。’由于水蓝只要司机在台北市区随意绕绕,所以司机便主动提供几个适合名门千金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美术馆几个字又差点脱口而出。她几时变得如此热爱艺术品了? ‘就随你的意思,找个地方让我逛逛就好。’她承认这个别扭闹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就是忍不住。 司机闻言,立刻开往高品味的购物中心。 由于非假日之故,所以闲逛的人三三两两,独自来到精品区的水蓝,仿佛走马看花般,静静掠过陈列着各式精品的玻璃橱窗。 之后,就这么不期然地,她看见一个明明该是远在天边,可如今却近在眼前的人。 刹那间,她震慑住了,感觉与他的缘分诡谲到令她浑身都忍不住起了一粒粒的疙瘩。 然而,乍见他的震撼还来不及消化,下一个错愕又接踵而来—— 他站在一家珠宝专柜的橱窗外,虽然只能见到他半边脸,但他异常专注的神态及嘴角所勾漾出的笑痕,却让她的心狠狠颤悸了下。 他要买珠宝给谁?女朋友吗? 水蓝忽然感到呼吸不顺,且胸口还闷闷的、怪怪的。 吓!难道这种感觉就叫嫉妒?她在嫉妒那个能让殷赤风付出真心的女孩? 不!不是的!她没有嫉妒,她只是很想知道他想送什么礼物给那位拥有他真爱的女孩而已。 ‘成水蓝?!天!怎么地球绕了大半圈,还是能够在这里遇见你?!’殷赤风的诧异绝不亚于她。 难怪他总觉得有道莫名的视线紧紧纠缠他,起初他还以为又是哪个女人犯花痴,谁知一瞥眼,却发现是她。 ‘殷……你怎么也来台湾了?’她刻意忽略他唇上的诡笑,勉强地轻启唇瓣。 ‘你不是也来了?’他眸光频频闪动。 ‘我二叔他来台湾创业,所以我就跟着来了。’她说得含蓄。 ‘喔!那我就先祝福你们能在台湾做出一番成绩。’ ‘谢谢。’她笑得尴尬,明白他这声祝福根本言不由衷,‘你是不是要挑选珠宝送给女友?’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指了下橱窗里昂贵又闪亮的钻饰,低问。 殷赤风双眉齐扬,嘲讽的线条立即呈现在他俊美带笑的脸上。 原来她是想趁机探问他的‘交友状况’。这招高明! 好吧!既然他对她也有兴趣,就陪她玩玩啰! ‘我的确是想买一只戒指。’看来她确实很喜欢他,瞧!她的脸色都变绿了! ‘你已经打算向女朋友求婚了吗?’分明是不该出现的刺痛,却仍从体内爆发开来。 ‘水蓝,你讲到都快哭了。’殷赤风低笑,不讳言自己的表情活像是只偷吃到蜜糖的狐狸。 ‘我……有吗?’水蓝难过到说不下去。 ‘你要是难受到厥过去,我可不负责送你去医院。’他说得煞有其事,但心里却已经笑翻。 水蓝小嘴微张,但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末了,她轻啮唇瓣,雪白玉颊飘染出两抹难堪的红晕,忽地,红嫣竟迅速朝耳根蔓延而去,紧接着,她瞪大眼,眸中非但已不见愁绪,还跃出两簇不可思议的光采。 ‘你方才叫我……叫我水蓝?’难道是因为他要向女朋友求婚,所以心情特别好,所以她才有幸分得他一点注意。 ‘你不是要我这样叫你。’殷赤风笑睇她一脸的大惊小怪。 ‘可是你……’她果然没听错,他真的叫她水蓝。 ‘顺你的意不好吗?’ ‘可是我……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她垂眼,说得期期艾艾。 ‘没错,我以前对你确实没什么好感。’他故意这么说。 ‘那你还……’他的坦白让她瑟缩了下。 ‘寻你开心?’ 水蓝默然无语。戏弄她真的很好玩吗?不!这或许是她自找苦吃,如果她一开始就主动回避他,也不至于招来难堪。 ‘我买戒指是想送我大哥。’ 他想送给谁,她哪有资格过问……慢着! ‘你要送给你大哥?’她难掩惊讶地瞪住他笑得分外邪匿的俊颜。 是她误会了! ‘没办法。我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少根筋,所以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得为他设想,先替他买好戒指,暗示他可以向恋人求婚,谁知戒指还没买到就先遇见你,还引起某人小小的醋意。’ ‘你在说谁吃醋?’她难为情地别开眼。 ‘不就是某人啰!’ ‘你……’算了!她何必对号入座?趁了他的意。 ‘你想要吗?’他对她眨了下眼。 ‘想要什么?’她脸蛋无端羞红。 ‘珠宝钻饰呀!虽然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俗物,但若是我送的,对你的意义想必不同。’ 原来他指的是……噢!成水蓝,你究竟想到哪去了? ‘要我收你的东西可以,不过,我也要回赠你一样东西才行。’她依旧满脸通红。 殷赤风懒懒勾起一抹笑,长指还揉捏着俊美下颚。 礼尚往来吗?很好,她愈来愈有意思,值得他花心思。 ‘好,小姐先请吧!’殷赤风绅士地退开一步,让美丽优雅的淑女先行进入店内。 水蓝浅浅一笑,大方走进早已在门口恭迎的服务小姐。 不用半个钟头,率先走出精品专柜的水蓝,脖子上已经多了条秀丽典雅的粉红钻石项炼,至于随后走出的殷赤风,其左耳则是多了只样式简单却新潮的单颗美钻。 ‘为什么不顺便替令兄买戒指?’走出精品柜后,与他相偕闲逛的水蓝,柔美笑容犹带一丝羞涩地侧凝殷赤风。 直到现在,她仍是不太敢相信她居然能够跟他相安无事地并肩而行,且还互赠对方礼物。 是何缘故让他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水蓝不自觉抓紧胸前的坠饰,再不着痕迹地吁出一口长气。 她何必去追究原因?她只要能够像现下这般和他静静走在一块,那就足够了。 ‘我本来是想买,可惜为了买你这条项炼而把卡给刷爆,所以只好等下回了。’他无奈地双手一摊。 ‘你骗人!’她嗔道。 ‘哎!被你识破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大哥大概不会收下他所买的戒指,因为这种事可是替代不得的。 ‘因为你撒的谎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有这么蹩脚吗?’ ‘不!是殷二少一直把我当成笨蛋。’她难得赏人家白眼。 ‘是吗?’殷赤风忍俊不住,‘对了!你别殷二少、殷二少的叫,听起来挺刺耳的。’ ‘原来二少也会觉得刺耳呀!像我就不会。’他以前不也是成大小姐、成大小姐的直呼她?怎么,他终于也体认到她当时的心情了? ‘君子报仇果然三个月也不嫌晚!’他极为感叹地摇摇头。 ‘你少来了!’水蓝抿唇一笑。 ‘我可是说真的。’ ‘那,殷二少允许小女子喊你一声赤风吗?’她想表现得俏皮一点,可惜肢体语言仍显得生硬,所以一说完,雪耳又禁不住一片潮红。 ‘准。’看来她真的是压抑太久,才会动不动就脸红,但没关系,今后他铁定会好好调教她。 ‘你还当自己真是大老爷。’这种和谐的气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如今却一一实现了。 她好希望时间能够停滞不前,让她多一点空间去品尝这种近乎幸福的滋味、可是,当他自然而然地往电梯间迈去时,她霎时领悟到,他俩的步伐是不可能一致的。 因为,他若知道她就是…… ‘怎么不走了?’感觉她没跟上,殷赤风顿步,回头,挑眉。 ‘你要走了吗?’不能被他看出她心里头的难处,水蓝对他绽漾出如娇花般美丽的粲笑。 ‘要不要去我的地方?’他的眼神霎时勾魂摄魄。 水蓝娇羞地别开眼,不敢与她对视。 ‘不、不用了,我想再多逛一会。’ 殷赤风轻笑,旋即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她,‘回去后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她脸红心跳的接过,同时,亦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当!这时候,电梯门正好开启。 ‘那我走了。’殷赤风潇洒挥手,转身就走入电梯里。 ‘再见。’水蓝巧笑倩兮,也对他挥挥手,看若电梯门徐徐在她面前合上。 不过,就在两扇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水蓝霍然发现殷赤风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森寒。她的心怦然一跳,眼睁睁看着原本该紧闭的门被一双大掌给用力扳开。 她瞪住殷赤风在仅能容下半个人身通过的电梯门里窜出,下一秒钟,她的右手被他箍住,往后猛然一拉,她惊叫了声,一半是被他粗暴的动作给惊吓到,而另一半则是她的左手臂竟传来一股刺痛感。 她的娇躯倏晃了下,溢满惊愕的眼瞳直直瞪向眼前一名手持血刃的男人,正奋力抵抗着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殷赤风。 殷赤风他……简直就像个手持镰刀的死神! ‘赤风,不要!’眼见他夺下男人的刀,反手就要将刀刃插入已经被他制伏在地的男人身体时,她惊恐地大叫一声。 刀尖在离男人胸前仅一吋时煞住,殷赤风一张深沉无温度的脸庞在瞬间划过一丝异样。 倘若水蓝没喊这一声,他真的会送这男人上西天吗? 殷赤风扯唇,扔下刀,在确定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已经无力起身后,快步走向抚着受伤臂膀的水蓝。 ‘去医院。’表面上,他的冷森之气似乎已经褪尽,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又透露出他只是把怒火给隐藏起来罢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若不是他眼尖发现这名男子行迹诡谲地由后方悄悄接近水蓝,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他不知该说水蓝命大,还是说那个企图对她不利的藏镜人倒楣,老是被他坏了好事。 ‘水蓝,怎么会是你?啊!你的手臂流血了!’一名耳闻楼梯间传来异响而赶到的女子在乍见水蓝后,惊讶又慌恐地直冲过来。 ‘安娜!’水蓝亦吃惊不已。 ‘你的手……天呐!水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在李安娜追问的同时,购物中心的保全人员也及时赶来查看。 ‘我也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水蓝忍痛苦笑。 ‘先去医院再说。’眼见这名叫安娜的女人只顾着问东问西,忽略水蓝手臂还在淌血,他遂一把挥开她,扶着水蓝就要离去。 ‘先生,我们会送小姐去医院,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这样我们才有办法处理。’保全人员也急于想了解整个过程,毕竟他们实在看不懂到底谁才是受害人,因为被两名保全从地上架起的伤者,显然比小姐的伤势还要严重许多。 ‘这件事由我来说就好。’李安娜跳出来,再自以为是地对着殷赤风吩咐,‘你现在马上送水蓝去医院,还有,一定要嘱咐医院请最好的医生来治疗水蓝,对了,连整形医师也要一块会诊,因为伤口绝对不能留下疤……’ ‘安娜!’ ‘你说够了没?’ 水蓝惶然的嗓音与殷赤风的冷斥在同一时间响起。 ‘安娜,殷先生是我的朋友,请你务必尊重。’水蓝咬牙对着脸色一变的安娜说完,再满脸愧疚地转望殷赤风,‘对不起,你救了我还……’ ‘你的亲朋好友似乎都属于她这类型的,见人就咬。’殷赤风要笑不笑地奚落完,还是扶住惭愧到不行的水蓝离去,留下神色有怨且夹杂丝丝吊诡的李安娜。 为了他,连一向说话客客气气的水蓝也敢大声凶她,怎么?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这倒教人好奇了…… 第五章 经过包扎后,水蓝手臂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也不知殷赤风是透过什么管道,竟能让只受轻伤的水蓝在vip病房稍作休息。 ‘我曾说过不想救你第三次,结果老天爷还是不给我面子,硬是要开我们俩的玩笑。’殷赤风懒洋洋地环胸睇向半卧在病床上,白了张秀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水蓝。 她也没想过会有第三次的发生。 她必须承认,在遭逢前两次的意外后,她仍抱持鸵鸟心态,选择不去探究、不去追查、不去理会。 怎知,就在她认为对方已经放弃时,第三次的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这一回,她真的挂了彩,连安娜都亲眼见到她受伤。 这下怕是瞒不住了!安娜肯定会把这件事告知齐堂哥,接下来,二叔、父亲,甚至是祖父也势必会知情! 事情至此,她已经不怕被家人知情,她害怕的,是赤风的身分有可能会因此曝光! ‘方才的事只是个单纯的意外事件。’她仍是选择逃避。 ‘你想骗谁呀?’ ‘我……’ ‘老实说,我实在很佩服你的忍功,说吧!你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查?’殷赤风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气定神闲地笑睇蓦然颤动的她。 今非昔比,既然他已经决定把她纳入身边,他就不能像前两回一样,对比事淡然处之。 ‘这……我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查起!’她说得低声又无奈。 ‘真是这样?’那个人都要她死了,她居然还想维护那个人!!啧啧!看来她真的不要命了! ‘嗯……’察觉男子的气息趋近,水蓝霍然抬眼,瞪住过于挨近她的一张诡邪俊颜。 ‘水蓝,难道你想将自己的小命悬系在他人身上,然后成天担心那个人不知何时来取?’ ‘没这么严重吧?’她悄悄将螓首往后缩,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只是,她发现她每退一寸,他就进逼一分,到了后来,她几乎将他所释放出的热气全数吸纳。 ‘你认为我在危言耸听?’ ‘当然不是。’她的脸发烫,脸红的原因并非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殷赤风的唇就快要吻上她了! ‘我承认你的运气一向不错,不过,你认为幸运女神能够眷顾你多久?’如同铺了层粉红玫瑰花瓣的脸蛋真是美极了,直想教人重重咬上一口! 水蓝赶紧命令自己回神,就在她欲将脸蛋往旁边悄悄挪动时,下一秒—— 温热又邪恶的唇舌夹杂男人的气息,完全淹没了她的抽气声,之后,他根本不给她适应的时间,便大肆侵略她的唇腔深处,尽情纠缠她娇怯的丁香小舌,让她快不能呼吸。 就在她的肺部因缺氧而产生疼痛感时,他终于放开她的唇。 水蓝猛喘息,心口更因为这记狂肆的吻,而跳得极不规则。 ‘哎!才一记吻你就受不住,若我哪天想要你,你岂不是……’殷赤风轻柔地拍抚她的后背,失笑。 ‘你……’水蓝尚来不及平复那一吻所带给她的震撼,就又被他煽情的字眼给弄得好想躲进被子里去。 ‘不过你放心,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有名的心脏科权威,他方才也顺便帮你检查过,你的问题不是很大,所以要做那件事完全不必顾虑。’ ‘赤风,你……你不要再说了!’她的脸蛋滚烫到足以煎熟一颗蛋。 ‘好,我不说就是。不过,水蓝,你到底在为谁隐瞒?’殷赤风话锋一转,邪气的语调也转为沉沉。 水蓝显然来不及作反应,她小嘴微张,一时怔愣。 ‘到底是谁?’殷赤风欲趁她意识尚未全数回笼前逼问。 ‘是……是……赤风,我有我的苦衷。’她脸上似有挣扎,但一说完,她马上后悔。 这样不是摆明她知道某些事? ‘水蓝,难道你要我天天守在你身边?’不想再听她说些言不及义的话,殷赤风索性把话挑明。 不过,她到底是想袒护谁?亲人?好朋友?还是……男朋友?殷赤风似无底的深眸冷不防眯成一直线。 ‘赤风,你怎么了?’察觉他的气息在瞬瞬变得阴晦,水蓝顿感无措。 ‘你所谓的苦衷,该不会跟男人有关吧?’他突然发现到,他对她的一切似乎不是很了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水蓝愣怔。 ‘意思很简单,说不定你以前曾抛弃过男人,所以才会引来杀机。’ ‘赤风,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她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没有就好,反应别这么大。’她乱了方寸的模样让殷赤风眸心的冷意倏褪,他撇唇一哂,声音夹带安抚。 ‘你愿意相信我?’她快被他前后不一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为什么不信?不过,我希望这份信任可以持续下去。’他说得意有所指。 她清楚他的家世,可他却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以前的他是无所谓,但现在,他发现他有兴趣了。 ‘但你方才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她凝眸,瞅住他。 ‘吓到你了?’他邪笑。 ‘是有点啦!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啧!水蓝,所有的问题不会因为你一句没事就烟消云散。’她是否忘了他们在讨论攸关她小命的事? 她唇角一僵,勉强挤出一抹笑,‘赤风,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在还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前,我不想怀疑任何人。’ ‘你以为证据会自己跑到你面前来吗?’她根本无心去找。殷赤风哼笑,马上戳破她的谎言。 ‘我……’ ‘你怀疑的人是你的至亲吧?’也只有至亲才能够随时掌握住她的行踪,好方便下手。 ‘赤风,你……’她震愕,瞪住他。 ‘我果然没料……’ 他话没说完,砰的一声,房门猛然被推开,李安娜蹬着三寸高跟鞋快步进来,当她一见殷赤风竟如此贴近水蓝时,神情乍变。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水蓝是谁吗?她可是美国普勒财团的千金大小姐,在你想接近她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安娜!’水蓝想制止却为时已晚,就见她脸色刷白,额际上的冷汗来的既快又猛,甚至连原本不觉得疼的伤口,如今都产生火辣的刺痛感。 怎么办?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而且还是透过安娜的嘴…… 天!赤风会不会从此以后都不再理她了? 哈!她竟然是普勒财团家族的人! 她是姓成没错,且说不定就是成兢那老头的孙女,但更重要的是,她早就知道他是成家的死对头,可他却从来没有对她的身分起疑过。 难怪水蓝的脸色会白成这样,想必是吓坏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也是吓得不轻呀!噗! ‘你笑什么?’李安娜似乎很讨厌殷赤风,尤其见他莫名嗤笑,她更是恶狠狠地瞪住他。 ‘水蓝,这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姐是你的监护人吗?’殷赤风先是重新坐回椅子上,再瞟向她雪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蛋。 ‘你说我什么?’安娜气极败坏。 ‘赤、赤风,安娜的叔叔就是李罗立大师。’听得出水蓝很紧张,尤其在望向他时,一双聚满纷乱无措的眼儿更是闪烁个不停。 ‘喔!原来如此,果然是物以类聚。’ ‘什么叫物以类众?你给我说清楚!’他话里的嘲讽明显到让李安娜的脸孔都扭曲起来。 ‘安娜,我有事要跟赤……呃……殷先生说,请你先出去好吗?’水蓝吞下对安娜突生的反感,捺住性子说。 ‘水蓝,你干嘛老是护着他?我……’ ‘安娜!’水蓝低喝,一股不容人轻亵的威仪油然而生。 ‘水蓝,你……算了!我出去就是。’安娜不敢得罪冷下脸来的水蓝,不过在离开病房前,她仍不忘回头狠瞪殷赤风一眼。 ‘对不起。’安娜一走,水蓝马上垂眸道歉。 ‘你是替那个女人说,还是单纯为了你自己?’他睇住她绞缠在一块的十指,要笑不笑地问。 ‘我……都有。’她欺瞒他,然后安娜又对他说了这么多不得体的话,想必,这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说,我该接受你的道歉,还是义正词严地教训你一顿后,再通知你那些长辈们,你,成水蓝,爱上了殷氏集团的二少爷呢?’ 水蓝倏然抬眼,在惊见他十分陌生的噙笑俊颜后,更是为之傻愣。 ‘赤风,你……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因为我担心身分一公布,你就真的会把我视为毒蛇猛兽,避而远之。’她努力想解释,但声音听起来却显得软弱无比。 ‘水蓝,你讲反了,被视为毒蛇猛兽的人,应该是我们殷家人才对。’他眼神带狞,可唇角却挂着微笑。 水蓝的背脊没来由地窜起一阵颤栗。 ‘成兢是你什么人?’他忽来一问。 ‘是……是我的祖父。’她艰困回答。 ‘那就对了,倘若你不信,何不去问问令祖父,究竟对我们殷氏集团做了什么好事?’ ‘我晓得祖父时常去找你们的麻烦,但商场上的竞争本来就是……’ ‘各凭本事,这点我绝对举双手赞成,不过,倘若是因为输不起就耍阴斗狠,甚至为了扳倒敌手,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用上,那我必须说,普勒财团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你是说我祖父他……’他的弦外之音令她错愕,尤其是他微冷的笑颜,更让她涌现出一种极可怕的预感。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赤风,我并不是财团的成员,但我必须承认,对于财团内部的作业,我确实稍有涉足,不过,若是祖父在私底下运作,他也不可能会告诉我。’ ‘我也希望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不过,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奉劝令祖父一句,千万别逼人太甚,否则,到时谁会毁掉谁,还是个未知数。’虽然他不管公司事,但身为次子,该尽的本分还是得做。 况且,人家都快要爬到他们殷家的头顶,他再不跳出来踹成老头一脚,只怕届时要帮大哥收拾残局的人会是他。 ‘难道我祖父真的对你们做了什么?’她心里其实很明白,祖父大概是做了什么让殷家难以容忍的事,要不然,一向以笑脸来掩饰真正情绪的殷赤风,也不会流露出这种前所未有的怒火。 ‘你去问他呀!’ ‘你能先告诉我吗?’她语带乞求。 ‘告诉你有用?’ ‘有用的。我一定会设法劝我祖父收手。’她急急保证。 ‘劝?老实说,我对令祖父的习性虽然不太了解,但从其他成家人的身上就不难发现,令祖父肯定是个偏执又难缠的老头儿,所以,就算是成大小姐挂的保证,恐怕也得对折再对折。’ 她或许真的很受成老头的疼爱,不过,他压根不信殷成二家的恩怨,她一个小女人就能解决。 ‘赤风,请你绝对要相信我有这份诚意。’ 殷赤风剑眉轻挑,笑了声。 他充满讥讽的笑,登时让水蓝的心凉了半截。 ‘光用嘴巴说是没用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想怎么证明?’ ‘我……’ ‘我看,成大小姐还是别插手,以免伤了你们祖孙俩的和气。’ ‘你就非得这样和我说话吗?难道我是普勒财团总裁的孙女,就不能再跟你继续交往?’ ‘交往?’ 活像她这句话讲得多可笑似的,就见殷赤风忍不住揉揉鼻梁,低低地笑出声。 水蓝的脸色再度褪成苍白无血色,她疲惫地合上眼,感觉自己的心情宛如在坐云霄飞车,一会儿飞入云端,全身笼罩着幸福的光环,可下一瞬间,她便从云端直直坠落冰凉透心的海水里,四肢百骸霎时冻结。 ‘我说交往有错吗?在你还不晓得我的身分时,你不是也愿意和我……难道你只是想玩弄我?’ ‘如果我说是呢?’若不是李安娜揭穿她的身分,她还不晓得要隐瞒他多久。 说到底,他殷赤风才是被她玩弄的对象吧! ‘你是说真的?’ 那是一双蕴满伤心与失落的水眸,但是,一想到大哥与未来嫂子的处境,以及成兢为了打倒对手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即便她真是无辜,也难消他心头怨恨。 ‘不必一副你已经被我玩过的样子。’殷赤风冷道。 ‘殷赤风!’他愈说愈过分,水蓝终也忍不住连名带姓的喊他。 ‘我没有耳背,你不必喊这么大声。’殷赤风还煞有其事地掏掏耳朵。 ‘你……’ ‘哎!成大小姐果然是系出名门,连重一点的骂人词汇都不会,干脆这样,你去请那位安娜小姐进来好了,她骂人的功力可比你高竿多啰!’ ‘你……倘若看我伤心能够稍微弥补我祖父所犯下的错,那么,你可以继续嘲讽我没关系。’原本愤慨的情绪在心头冷不防抽紧了下后疲软下来。 盛怒下的口不择言是必然的,而理亏的她唯有概括承受,才能让殷成两家的关系不再继续恶化。 ‘呦!成小姐转性的速度比起我殷某人来,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讪一笑。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回去问祖父。’她秀丽容颜非但没再流露出半点怒意,还反倒添上一抹坚决。 ‘请便。’殷赤风双手一摊。 ‘那么我……’ ‘水蓝。’ ‘嗯?’他又愿意喊她的名字了!乍来的惊喜让她的脸蛋禁不住泛出两抹桃红。 ‘啧!你方才喝退李安娜的那股气焰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我随便一喊,你就兴奋成这样?若传出去,你成家的面子会被你一人丢光。’殷赤风竟毫不留情地再度讥笑起脸色又转白的水蓝。 他们之间的裂痕,真的已经大到无法修补了吗?水蓝悄悄握拳,贝齿无意识地啮咬住下唇。 ‘请别又露出一副被我抛弃的模样好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真的对你怎么样了,搞不好又引起令祖父的误会,这回干脆直接买通杀手把我做掉,那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我祖父才不会做这种事!’水蓝有些激动的扬声。 买通杀手?赤风为何要把祖父说得这么难堪? 在他人眼中,祖父或许是个贪图家族利益,而不顾他人生死的偏执总裁,但在她心目中,他却是个极为宠爱她的慈祥老人家,所以他的说法,恕她无法苟同。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 但,不知何故,她的语气却变得有些不确定。 一思及祖父对殷氏集团长久以来的憎恨,她又不免渐渐倾向殷赤风的说法。 ‘很好,我对你如此信任成兢的人格感到万分佩服,相信成兢若是听到自己的孙女这么挺他,应该会含笑……呵!是作梦也会笑。’殷赤风决定留点口德,省得美丽端庄的成大小姐会跳起来揍他。 ‘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她无奈请求。 殷赤风匆尔绽出邪笑,探手,有些烫人的长指亲匿地抚过她霎时失温的雪白脸颊,在感觉到她强烈的震颤后,满意地加深笑痕。 ‘我是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但在这段期间内,你总得回馈我一些吧?’她竟然有胆耍弄他,那么,她就非要付出代价不可。 ‘这……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在颤抖。 ‘意思就是说,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必须随传随到。’ 这个交易很公平,他相信对她来说绝对不困难……喔不!或许她还会很高兴他提出这个要求。 水蓝的思绪顿时陷入一团混乱。 他要她,却不是以感情为基础,而是……他纯粹只想要她这副躯体?他的意思真是这样吗? ‘你也可以拒绝,我绝不勉强。’殷赤风微笑,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拒绝了,他们俩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 ‘赤风!’听到他要走,水蓝竟惊慌地唤出声来。 殷赤风顿步,没回头。 ‘我……我答应你。’ 殷赤风扬起邪肆的笑,懒懒地一挥手,从容又优雅地踱离病房。 成水蓝,这是你该受的! 水蓝僵坐在床上,直到传来关门声,她才颤巍巍地摸上被他抚过且尚留余温的颊际。 赤风,如果这样做能够得到你的谅解,那我愿意。 水蓝闭上眼,缩着身,慢慢往后仰躺,学习如何独自舔舐伤口。 在安娜的通知下,成介与成齐父子吓得连忙从公司奔回家中。 ‘水蓝,你有没有怎样?’一冲进水蓝卧房的成介在看见手臂绑着绷带的水蓝时,早已失去平日的稳重,失声急问。 ‘水蓝,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就联络我们?’成齐紧张到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二叔、齐堂哥,没事了。’水蓝露出虚软的笑,要他们放宽心。 ‘安娜,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介将凌厉的眸光转向一旁的李安娜。 ‘我也劝过水蓝要待在医院观察一阵子,可是水蓝坚持要回家,我能有什么办法?’安娜就算被成介瞪得很不爽,但表面上仍是一脸无辜。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水蓝会碰到这种无妄之灾?’在电话中,安娜只大约提到水蓝遇袭,至于过程,他们尚不知。 ‘据警方说,那个男人承认他是想伤人,但好像搞错对象了。’安娜也认为水蓝很倒楣,竟然去遇到一个神经病。 ‘认错人?妈的!我非要把那个人给告到死不可。’成齐难得爆粗话。 ‘不!他没有找错人。’ ‘水蓝!’三人异口同声地瞪向陡然开口的水蓝。 水蓝牵动微僵的唇角,笑里净是哭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事不过三,再不讲,她怕自己真的熬不过第四次的意外。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成介心惊。 ‘水蓝,你的说法好像是你已经遭遇过很多类似的事件,但是,这不可能呀!’成齐不可思议地叫道。 ‘该说我命大吧!几次出事都有人适时出现,救回我的小命。’苦笑完,水蓝遂把前二次的意外说给众人听。 ‘什么?!那趟游轮之旅时,就有人想推你下海?’成齐惊白了脸,因为那趟旅程是由他安排,倘若水蓝真的出事,他就算陪她跳下海也难以赎罪。 ‘水蓝,你遇到这么多可怕的事,为什么都不讲?’成介的脸色自然没比成齐好看到哪里去。 ‘是呀!水蓝,如果你真有什么三长……呃……我是说像这种天大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被成介冷冷瞪了眼的安娜转而讷讷地问。 水蓝垂眸,缄默了。 她会选在这个时候说出,除了是想让那个人心里有底外,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她想藉由这几次的意外,来跟祖父讨个人情。 ‘水蓝,难道你认为想谋害你的是自己人?’成介脸色铁青,双拳因握得太紧而青筋暴浮。 正因为她怀疑是自己人下的毒手,才迟迟不愿说出,换言之,成家除了老太爷及她父亲外,每个人都有嫌疑。 ‘自己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咱们成氏成员中最受宠的人,大伙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 ‘成齐!’成介冷声截断儿子的后话。 ‘爸!’ ‘水蓝,你怀疑是二叔做的吗?’成介心里的复杂全写在他一张严肃的脸上。 原先,她最怀疑的人的确是二叔,可现在想想,若是二叔,第三次的意外应不至于发生,毕竟是二叔要她来台湾,倘若她真遭遇不测,他的嫌疑将会是最大。 ‘水蓝,绝不可能是我爸干的!’成齐大声替父亲喊冤。 ‘二叔,堂哥,我会当着你们面前说就是代表我信任你们,再说,我也想通了,唯有说出来,大家才能帮我揪出凶手。’ ‘水蓝,二叔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水蓝的说法让成介顿时松了口气,否则,她若一状告到老太爷面前,那他这一房的地位将会岌岌可危。 ‘二叔,能借你书房一用吗?’二叔的书房里有视讯系统,她打算跟祖父面对面一谈。 ‘当然可以,要二叔在场吗?’ ‘不用了,我想有些事,祖父大概不会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水蓝只求祖父真的不要如殷赤风所说,曾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来。 第六章 ‘……祖父,我的命是殷氏二少爷殷赤风所救,所以请您告诉我,孙女儿要如何做,才能报答赤风少爷的救命恩情?’透过二叔书房的视讯影像,水蓝凝视住祖父一双炯炯有神的精烁老眼,静待答案。 ‘你是说,殷家那小子救过你不少回?’ ‘是的。’水蓝沉静回道。 ‘你为什么会跟殷家小子走在一块?’他最痛恨的死对头竟然屡次救回他最心爱的孙女,这教他…… ‘祖父要问的应该是,为何我每次出意外时,他都会适时出现吧?祖父,不瞒您说,殷氏二少直到今日,方才晓得我是普勒财团的大小姐,也就是您的孙女。’她知道祖父在怀疑什么,不过,她这番话应该可以解释这几次的意外跟殷家毫不相干。 ‘你是说,殷家小子救你时,根本不晓得你的身分?’成兢缓缓捏紧瘦骨嶙峋的双手。 ‘是的,祖父,若没有他几次的相救,水蓝早就尸骨无存了。’ ‘殷家小子要求什么回报?’ 他虽然憎恨殷家人,但殷赤风救水蓝又是不争的事实,这……难道真要他撤手? ‘这就得看您的决定了,祖父。’水蓝莫测地看着渐渐眯起老眼的祖父。 ‘殷家小子跟你提过什么?’孙女儿的表情明显透出一丝洞悉,这让成兢不禁怀疑,殷家是否已经知道就是他买通鹰会,要他们派间谍潜伏在殷闻风身边。 不可能!殷家若有办法查到是他跟鹰会暗中达成交易,早就该有大动作了不是? 祖父的语气变了! 水蓝硬是按捺住悸动,不疾不徐地说:‘祖父,请您告诉我,您真的对殷氏集团做了什么吗?’ ‘你可别听那殷家小子胡扯瞎说!’成兢重重冷哼。 ‘祖父,不管您是用什么手段,都请您住手吧!’水蓝恳切请求。 ‘水蓝!’成兢立即变脸。 ‘祖父,您要怎么对付殷氏集团,我没资格置喙,但是为了我,请您再慎重考虑清楚。’ ‘水蓝,你的意思是,要祖父拿这件事来偿还殷家小子的债?’成兢忽地扬声喝道。 祖父异常的震怒让水蓝终于确定了某件事。她垂下眼,心中惆怅竟是愈渐扩散。 ‘祖父可以不理会孙女的请求,至于赤风少爷的恩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还。’或许等一下,她就会接到他的电话了。 ‘水蓝,你……’苛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祖父,您若认为水蓝的请求过分了,那您就当作我从来没说过。’ 要他就这样中止与鹰会的买卖关系,他说什么也不甘心,但这又关系到水蓝…… 咦?不对!既然殷家小子救了她这么多次,怎么水蓝都没有跟他提及过? ‘水蓝,你有什么瞒着祖父吗?’ ‘我没有。’她心一窒,否认。 ‘哼!祖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别以为祖父老了就看不出来。’这丫头的表情明显有问题。 ‘祖父,我……’ ‘照实说。’ ‘祖父,我对殷赤风就只有感激而已。’情急下,她猛然出声。 ‘真的吗?’ ‘真的。’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就连双脚也快要站不稳,但她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波涛,不让祖父察觉出任何异样。 成兢也在捉摸孙女脸上的表情,片刻后,他吁出一口长气,‘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谢谢祖父。’祖父的说法分明是愿意退让一步。水蓝心喜,压在心坎上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 ‘嗯,去叫你二叔来见我。’ ‘祖父是想……’水蓝诧异。 ‘你以为祖父会放过那个一次又一次想伤害你的不肖之徒吗?哼!现在你人是在台湾,倘若你二叔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他就立刻给我滚回美国!’ 这通电话还来得真快! 这是一家以精致昂贵闻名的法式餐厅,而约她来此的人显然已经事先订好位子,所以她一进入,就被迎进包厢。 不过,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就连侍者也进来倒了好几回的茶水,但依旧不见应该出现的人。 难道说,让她傻傻地坐在这里空等待,也是他报复她的手段之一? 水蓝自嘲一笑,双手捧住白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甘甜的热茶后,刷地一声,拉门开了,声音显得果断而有力,就如同当初他紧紧拉住她手时所带给她的震撼感。 也就是说,进来的不是服务生。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水蓝将茶杯搁下,再缓缓起身,绽笑的唇角犹带一丝僵硬。 殷赤风扯唇,优雅又不失潇洒地落坐,接着,服务生来到,他随意点了份套餐后,即对坐下来的水蓝挑眉。 ‘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我的时间一向很充裕,多等半个钟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挖苦的味道?’ ‘你想多了!’ 殷赤风微哂,‘好吧!就算是我想多了,不过,我喜欢你的准时。’ 水蓝唇角一抽,低头不语。 这时候,餐点正好送上,让水蓝有丝呼吸的空间。 ‘赤风,其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水蓝先是深吸了口气,才抬眼迎向唇角挂着玩味的他。 ‘说吧!’他态度轻蔑。 成水蓝,是你有愧于他,所以你没资格说他什么。水蓝不停地告诉自己。 ‘虽然我还没有问出祖父究竟对你们殷氏集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祖父有答应我会慎重考虑的。’她实话实说。 ‘就这样?’这样有说等于没说嘛! ‘你不要误会,我祖父的说法就是代表他愿意退让一步。’一阵哆嗦无预警地从脚底往上窜,水蓝连忙解释,因为她十分清楚这股情不自禁的颤栗,全是因他而起。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令祖父对我们殷氏手下留情?’ 他这番话无疑是狠狠甩了水蓝一巴掌。 ‘我对我的用词不当向你道歉。’娇柔嗓音甚是无力。 ‘到目前为止,我对你这句话最为满意。’ 水蓝硬是忍住心脏强烈收缩的痛楚,勉强说道:‘我从不奢望我们两家会有和平共处的一天,但我却由衷期盼我们两家能够停止这种争名夺利的……’ ‘水蓝,你是不是弄错一件事?’殷赤风眯眼低嗤。 ‘我弄错什么事了?’她惶惑。 ‘成天想找对手斗得你死我活的,不是别人,正是令祖父,所以你的由衷期盼,应该是要说给成兢听才对。’ ‘我会的,我一定会请求祖父别再针对你们殷氏。’ 殷赤风极突兀地噗哧一笑。 ‘我又说错什么了?’ ‘这几年来老是栽在殷氏集团手里的,好像是你们普勒财团,所以你的说法让我不得不替你感到羞愧。’ 活像被打了记闷棍,刹那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幸亏她是坐着,也幸亏她手上没有拿刀叉,否则她若在他面前失态,肯定又会被他嘲笑。 ‘糟糕!我又忘记你身子骨不好,稍微激动一下就负荷不了,水蓝,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就医?’殷赤风微露紧张地来到她身侧,像是准备随时接住倒下来的她。 她想,她真的没救了,即便他是装腔作态,却依然能够带给她丝丝的慰藉。 ‘我要是病了,你真的会开心我吗?’她偏过雪白脸蛋,不自觉问出。 然后,就见他漾着戏谑的眸心似乎闪掠过什么,但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捕捉就消逝。 ‘当然。’见她还有精神研究他,他懒懒一笑,坐回椅子上。 ‘那我们还可以是……’她贪心的追问。 ‘水蓝,你的问题还真多,赶快吃,等我把你喂饱后,就该轮到你喂我了。’殷赤风努努下巴,催促。 水蓝蓦地涨红脸,全身因他毫不掩饰要她的欲望而微微发颤。 ‘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既然祖父已经撤手,那她先前答应他的事不就不算数了。 ‘解决?哈!解决什么?我说成水蓝小姐,你明明没这么笨,怎么今天净说些教人喷饭的玩笑话?’ ‘我……我是说真的。’ ‘水蓝,你怎么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如果成兢有心解决,我必然会知道,但到目前为止,我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况且,除了成兢的事外,你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我……’水蓝脸色泛白,不知该怎么回答。 ‘水蓝,你欠我的,可得由你自己来偿还。’他紧紧盯住她,一双勾人的双眼却迸射出让人心惊的冷冽。 ‘你恨我?’水蓝愕然。 ‘呵!如果那叫恨,你认为你还能够坐在这里吗?’ ‘那你到底是……’ ‘我只是不满被耍了一记,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如果这叫简单,那她着实无法想像真正惹怒他后,会有什么下场。 ‘不吃了吗?’殷赤风噙着笑,似乎在欣赏她的挣扎。 水蓝低头,沉默不语。 一旦离开这间餐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就当是她欠他好了! 就在水蓝预备起身的刹那—— ‘水蓝!’隔间拉门猛力被推开的声响,伴随着中年男子急切的浑厚嗓音一同响起。 ‘二叔,你们怎么会……’水蓝错愕地瞪住成介与他身后的成齐。 ‘水蓝,这位先生是……’由于殷赤风行事低调,且几乎没在媒体前露过面,所以成介并不知眼前正悠然享用着桌上美食,完全将他们视作无物的男子究竟是何身分。 ‘他就是殷赤风,殷氏集团二少爷。’水蓝说不出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究竟是何滋味。 ‘原来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殷氏二少东,幸会。’成介将深沉的眸光投向举杯向他示意的殷赤风。 ‘水蓝,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也请了你二叔?’殷赤风啜了口红酒,语带亲匿地说。 水蓝心头一愣,再一凛。 至于成介父子,则是双双狞眉瞪向殷赤风。 ‘殷先生,我们成家上下都很感谢你屡次救水蓝脱险,但恕我冒昧,我们成家该偿还的恩都已经还完了。’他已经从老太爷口中得知,救水蓝的人便是殷赤风,不过老太爷也言明他们已经不欠殷家。 已经还了? 成家拿什么来偿还?成老头根本什么也没做,非但如此,她二叔还暗中警告他,必须和水蓝断绝来往。 啧啧!成兢真以为殷家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想的美! ‘殷先生,水蓝的人身安全,还是由我们成家来保护。’幸好他要司机随时通报他水蓝的行动,否则若让水蓝太过接近殷赤风,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 ‘在还没有找到伤害水蓝的凶手前,我想水蓝待在我身边应该比较安全。’殷赤风笑容可掬地看着脸色丕变的成介父子,以及正好垂下脸,看不出表情的水蓝。 ‘殷赤风,你想继续纠缠水蓝?’早先就与他结下梁子的成齐不满地道。 好一个纠缠!没错,他非但要纠缠她,还要把她成大小姐当成他的禁脔。 ‘你说是就是吧!’殷赤风大口吞了块牛排,笑道。 ‘殷赤……’成齐含怒的声音被成介扫来的眼神给遏阻。 ‘殷先生,请原谅成齐的鲁莽,其实我对你本人并无恶意,你跟水蓝做朋友,我更是乐观其成,但令尊和令兄呢?倘若他们没办法接纳水蓝,那你们在一块又有何幸福可言?’ 不愧是老狐狸,讲起话来要比小狐狸中听多了。 ‘成先生不必为我担心,我想跟谁在一块,不劳你费心,更何况,唯有走过荆棘,方能修成正果不是?’殷赤风四两拨千金的反问。 成介沉住气,硬是没吭声,但差父亲一大截的成齐可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殷赤风,我就不信你们殷家可以容忍你娶水蓝过门,况且,水蓝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你若敢抱着玩弄的心态,我劝你最好尽快收手,否则就算你是水蓝的恩人,我们成家也不会放过你!’ ‘讲得太好了。’啪啪啪!不多不少,殷赤风正好给他拍三下。 娶水蓝过门?成齐实在太会想了!不过,若成兢知道他最疼爱的孙女就快要爬上他的床伺候他的需要,肯定会气到火冒三丈吧! ‘殷赤风,你……’ ‘正主儿都还没开口,你这个做堂哥的跟人家急什么?’殷赤风邪笑,睨住一直不敢拾起头来的水蓝。 ‘水蓝,二叔想听听你的意思。’成介也认为她此时不宜保持沉默,尤其这还牵扯到成殷二家今后的动向。 水蓝一直认真在听,听得心惊胆颤,听得忐忑不安,也听得全身泛起一阵阵的哆嗦。 殷赤风想跟她修成正果?跟他认识以来,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可笑的一句话。 但是她现在却笑不出来,因为她在害怕,怕赤风会为了羞辱她,而把他们私下的事告诉二叔。 ‘水蓝,快告诉你二叔,免得让人误解我殷赤风把你当成是报复成家的棋子。’殷赤风起身来到她身边,压根不理会那两道凌厉的视线,凝住她如雪般光滑细致的侧脸,柔声催促。 水蓝瞪住搁在双膝上的颤抖小手。 ‘水蓝,你不会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吧?’成齐显得十分惊恐,宛如堂妹真的要步上爱情的坟墓似的。 ‘水蓝,有二叔在,你尽管说出来。’虽是身家相当,又是郎才女貌,但成介相信,老太爷是万万不可能与殷家结这门亲事的。 ‘我……’ ‘水蓝!’成介急了。 ‘水蓝,又不是要你马上嫁给我,不需要紧张成这样吧!’殷赤风冷不防托起她倏绷的下颚,失笑地凝住她煞白的脸蛋。 ‘放开水蓝!’成齐霎时怒气横生。 ‘成齐,我只是碰一下自己的女人,需要这么大呼小叫的吗?’殷赤风撇撇唇,讪笑。 ‘殷赤风,你……’ ‘呵!开玩笑的。’殷赤风放开水蓝小巧的下巴,却改握住她雪白柔荑,并在察觉她想抽回手时扣得更紧。 ‘你……’水蓝盈满复杂与丝丝痛楚的水眸,毫无保留地迎向他一张好温柔的俊懒笑颜。 ‘水蓝,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克服眼前的障碍吗?’殷赤风笑得更醉人。 她相信,只要她一摇头,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二叔,我想跟赤风他……好好谈一谈。’ ‘水蓝,你……’成介讶异。 ‘二叔,赤风他救过我很多次,而且他也对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会比较……放、心。’ ‘水蓝,你别忘记姓殷的跟我们是……’ ‘堂哥,我现在不管殷家跟我们家究竟有何恩恩怨怨,我只是单纯的想跟赤风吃顿饭,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了?’水蓝烦乱不已的叫道。 成介父子顿时哑然。 ‘水蓝,你确定自己处理得来?’成介吁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管不了她。 ‘嗯。’水蓝咬唇点头。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二叔不管就是。’说完,成介便硬拉着成齐离开。 水蓝难过,却无法多说什么。 忽地,一双臂膀将她强势锁进一副男性的胸膛里,她一吓,微颤欲启的双唇在瞬间被封住。 水蓝没办法逃开这令她心跳几乎停歇的挑情深吻,再者,殷赤风恐怕也不会允许她有一丝反抗。 ‘水蓝,你说得很好,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你这副美丽的身子,是否跟你的小嘴一样甜美?’ 她真的好喜欢他。 就因为爱上了他,她才甘愿为他褪尽衣裳,只是,她没想到第一次还真的满痛的,让她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久久之后,水蓝睁开一双迷蒙的眸子,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醒了。’ 水蓝一愣,不由自主地转过螓首,然后,她就看到一手支着额,斜躺在床上,状似满足的一张俊庞。 刹那间,一幕幕煽情火辣的情欲画面快速在她脑海里闪掠,水蓝雪嫩肌肤顿时抑止不住地冒起一粒粒的疙瘩,而灵美秀颜更是红到一塌糊涂。 立即地,她想翻身避开他灼热的盯视,但是…… ‘唔……好痛!’她闷哼,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快移位。 ‘怕痛就别乱动。’他取笑。 ‘还不都是你……’她羞惭地及时闭上嘴,不敢再说。 ‘不知节制。’但殷赤风却替她接下,大方到让水蓝简直想直接推他下床。 ‘你……喝!已经天亮了!’水蓝在意识到她居然在饭店的套房内跟殷赤风纠缠厮磨了一整夜后,吓到连忙扯高被子坐起身。 她一整晚都没回家,也没联络二叔,这下子,就算她有意欺骗家人说她根本没跟殷赤风在一块,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 水蓝心慌慌,急着想找皮包里的手机。 ‘不用找了,我已经替你回了电话。’成介早就打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跟我二叔说了什么?他有没有……’ ‘成介打来的时间,就在你承受不住高潮而昏厥过去时,至于我跟他说什么?呵!别担心,既然你这么配合我,我自然不能泄你的底,所以我只跟他说因为时间太晚你改住饭店,当然,我还特别向他声明,我们绝对不同房。’ ‘你……’这不是愈描愈黑吗? 见她神情益发慌乱沉重,殷赤风心情反倒更加愉快。 他就是要让成介等人知道,成家的宝贝公主已经变成高级应召女郎,得随时应付他的需求。 当然,如果水蓝以为这样就没事,那就错了。 因为,他要让成家眼睁睁看着水蓝一步步踩进泥沼中,却无力阻止。 第七章 这是怎么回事? 赤风这么做,不是摆明他在追求她? 但当初他们不是说好,不能把他们私下的交易给公开吗? 可现在,一会儿是花店送来一大束玫瑰,一会儿又是高级精品店送来的名贵珠饰,一会儿又是一封封烫金的邀请函,这种种的举动,皆透露着不寻常的意味。 当然,这些东西根本送不到她手里,就被二叔给一一退货。 她不晓得赤风究竟意欲为何,但他的明目张胆却让她被二叔看得更紧。 只是,百密总有一疏,这天,二叔因一通紧急电话而匆匆出门,下一刻,管家一个疏漏,竟让送货人员得以进入主屋,凑巧的是,正好就被人在客厅的她给撞见。 那是一个长长的纸箱,若她没料错,纸箱内所装的,应该是画框之类的东西,基于好奇心,纸箱最后被送进她的房间。 而当水蓝拆开它,乍见其中一角时,‘啊!’她不自觉叫出声,瞠大的圆眸直勾勾瞪住它。 居然是那幅油画!赤风竟然把这幅画转赠给她! 不过,最近被退件的次数大概太多了,所以这回的寄件人并没有写上殷赤风三个大字,换言之,也许画根本就不是赤风送的。 为厘清心中疑窦,水蓝立刻冲出房想追回送货人,不料方要下楼,却惊见客厅里,一身潇洒装扮却不掩贵气的殷赤风就悠然坐在沙发上,而管家就站在他身俊,微带戒备地看着他。 ‘收到画了吗?水蓝。’殷赤风瞥见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水蓝,嘴角一勾,扬声笑问。 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完全不像她这几天过得……水蓝暗自苦笑。 二叔看得紧,连她的私人手机都没收了,所以赤风根本联络不到她。起先,她还很怕他会生气,但现在看来,他似乎过得比她还要好。 ‘画是你送的?’水蓝步下楼,神情复杂地问。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送的?’殷赤风起身,嘴角挂着神秘微笑走向她,再伸手挽住她倏僵的藕臂,将她带往长沙发上,亲匿地落坐。 ‘为什么要送我?’管家正在监看他们。水蓝微微往旁边挪动,不敢跟他坐得太近。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喜欢呀!’殷赤风一哂,似在取笑她的欲盖弥彰。 ‘你不是曾经将这幅画给贬得一文不值?’她觑他一眼。 ‘但是你喜欢。’他再强调一次。 ‘我好像没说过我喜欢它!’她眼神闪烁。 ‘你喜不喜欢,我一看便知道。’唉!画有什么好讨论的?他现在真正想做的是……他好久没碰她了! ‘你……管家,麻烦你端杯热茶来。’殷赤风忽尔迸出欲望的眼神教水蓝惶惶地别开眼,赶紧支开管家。 ‘都已经在一起了,又何必这么害臊?’殷赤风挑了挑两道俊逸的浓眉,满脸戏谑。 ‘你……你送来这么多东西,到底是何用意?’她刻意忽略双颊所泛起的薄薄酌红,认真的问他。 ‘你说呢?’ ‘我就是不懂才要问你。赤风,难道你不觉得你这种作法分明就是想……追求我吗?’ ‘是呀!我的确是在追求你没错。’他大方承认。 水蓝错愕,下一秒钟,嫣红情不自禁地再度泛滥。 难道赤风真有意化消对成家的敌意,认真的和她交往?如果是的话,那她…… ‘呵!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很可笑?’殷赤风嘲笑的黑眸,毫不留情地袭向一张霍然失温的雪颜。 原来,她真的高兴得太早! ‘虽然我们已经做过很多遍,但我总不能让你太难堪,所以我就使出这一招,好让成介误以为你还是个清纯无邪的大小姐。’ 无血色的唇颤动得厉害,水蓝紧紧咬住下唇,硬是忍住不回击。 ‘当然,成介有没有看出,那就得看你的表现啰!’殷赤风双肩一耸,笑得好生暧昧。 ‘赤风,你……’ ‘坐过来一点,难道你想让佣人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水蓝强捺下心头的酸楚,慢慢移过去,突地,她低呼一声,瞬间被他强拉进怀里,僵硬地坐在他双腿上。 ‘这样会被人看见的。’她快要被他反覆无常的态度,给弄到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放心,即使被看见,谅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除非,他们不把你这位成家大小姐看在眼里。’殷赤风说话的同时,邪恶大掌竟探进她的长裙内,恣意地抚摸起她的大腿内侧。 水蓝惊呆,被他大胆的放肆行径及充满淫意的揉捏,给吓得险些放声尖叫。 ‘不要……’她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臂,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逸出难堪的呻吟。 ‘水蓝,如果你想让佣人欣赏你那甜美动听的淫叫声,你可以再大胆一点。’她该乖乖配合,而不是阻止他。 惊觉到他的警告,水蓝抑制不住挫败地缩回抓住他手臂的一双小手。 ‘很乖,来,把双腿张开一点,让我好好疼爱你。’ 水蓝简直快哭了。 难道,他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 一定没有!否则他怎么忍心用这种极度羞辱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怎么哭了?是太兴奋?还是……’ ‘你不要再说了……’水蓝哽声。 见她委屈地掉下泪,原本想蓄意折磨她的殷赤风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她哭什么?他根本还没真正出手教训他们成氏一家,更何况,是她自愿让他玩弄,所以,她是最没资格哭泣的人。 该死的!原本的好心情都被她这一哭给玩完了。 殷赤风重重一哼,抽回在她私密间戏玩的大掌,再胡乱拉下她的长裙,顺势将她拉起来。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被他强拉着往大门口走去的水蓝,勉强地拉回心神,惶惶地问他。 难道他又想带她去饭店,好方便对她为所欲为? ‘医院。’殷赤风冷冷地丢下话。 ‘去医院做什么?’这意外的答案让她怔住。 殷赤风顿步,回首冷睇她,凉飕飕地讽道: ‘虽然你在床上的表现挺不错,但突然昏厥的次数实在过多,所以我打算把你的毛病赶紧治疗好,省得你哪天又在半途丢下我,这样不就太扫兴了?’ 想想,他近来的生活还真是过得精采万分呀! 以往,他只会为了寻求灵感以及充实自己而四处游走,不让自己有闲下来的一刻,但曾几何时,他为了让成水蓝及成家得到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牺牲宝贵时间,奉献丰沛情感,与他们祖孙俩大玩一场游戏。 不过,先不谈成兢,水蓝她早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即便他知道成介老是出面阻挠她,但只要他一通电话,水蓝还是会想办法出来和他见面。 他也知道水蓝大可逃离他,甚至躲在成家的保护伞下,但是,水蓝大概是爱惨他了,所以根本离不开他。 反观他呢? 他无法否认,他是喜欢她的,否则他根本不会对她提出这种交易,因为他不可能跟一个他厌恶的女人做爱。 当然,他也在等,等成老头下一个动作,只要他感受到成老头的诚意,他或许就会立刻结束这场交易。 但是,结束归结束,这次成老头做得太超过,他非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不可。 而报复成兢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最疼爱的孙女给收归已有了。 ‘赤风,你在想什么?’水蓝偷偷盯住他很久了,尤其在看见他嘴角所扬起的那抹诡笑后,不禁讷讷地问出声。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餐厅喝下午茶,前半段,她就发现他沉默的时间变多了,且看她的眼神也透着怪异,到了后来,他们甚至没再开过口。 ‘你想知道吗?’ ‘我……还是别知道的好。’她摇摇头,不敢再多问,以免又被他逮到什么话柄。 ‘可是我想告诉你。’ 水蓝一怔,察觉今天的他确实有些不一样。 ‘是关于成介的。’ 水蓝诧异,‘我二叔他只是关心我,请你别针对他。’她也怕他把气出在二叔身上。 ‘你先前不是怀疑是他下的手?’他冷不防冒出这句。 ‘你怎么知道?’她好震惊地瞪他。 ‘乱猜的。’殷赤风讪笑。 ‘乱猜也能说中。’她不记得她有露过口风。 ‘这根本不难猜。’拜她之赐,他最近对成氏家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而让他印象较为深刻的,就只有成介这位二太子,毕竟他的能力确实在成宗男之上,为了得到继承人的位子,他是最有可能伤害水蓝的。 水蓝默然。 ‘怎么?不是他吗?’他眉眼一挑。 ‘嗯,我跟二叔已经讲开了。’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而且他上次还特地带她去医院做精密的检查,现在吃了药后,她的身体果真好很多。 只是,这份关心的背后,是不是有潜藏着什么? ‘那就伤脑筋喽!’他的指节有规律地敲打桌面。 ‘你好像很遗憾不是我二叔做的?’他是想见他们成家内斗吗? 殷赤风黑眸迸出讥笑。 ‘你不能怪我这么想。’水蓝被他盯到浑身不自在。 ‘也难怪你会这么想,因为我本来就对你们成家很感冒,巴不得看你们成家四分五裂。’ 然而,他这一叹竟让她的心都揪痛起来。 怎么办?她是不是误会他了? ‘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因为你根本没说错。’ ‘我……’ ‘好了好了,你这副模样我好像多欺负你似的。’ 你本来就是!但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讲。 殷赤风也知道她在抗议,要笑不笑地接道:‘我方才所以说伤脑筋,是因为在排除你二叔的嫌疑后,要追查起来恐怕就得多花一些时间。’ 他曾吩咐过殷氏的安全部门替他追踪调查,但成家结仇的能力显然超乎他的预期,在敌暗我明下,要揪出凶手的困难度便增加了。 ‘你在……’为我担心吗?‘我二叔已经在积极追查了,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答案。’ ‘可是我觉得你二叔追查我的时间,好像比追凶手还要多!’瞧!就算他们已经在台北市区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被跟踪。 殷赤风瞟了眼就在他们桌位左前方,一名低头掹灌咖啡的男子。 成介,你这么做真的是毫无意义,我就不信你会看不出,水蓝的心早就遗落在我身上了。 闻言,水蓝已经尴尬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除了二叔的紧迫盯人外,就连祖父也对她提出告诫,要她跟殷家断的干干净净。但是,现在的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成介的事我才懒得跟他计较,倒是那位李安娜小姐,她经常出入你们成家吗?’ ‘怎么会突然问起她来?’她眉心微颦。 ‘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咦?难道赤风是在怀疑安娜? ‘不可能是安娜的,她跟齐堂哥的感情已经很稳定,而且为了堂哥,她还特地飞来台湾相聚,虽然我以前对她……’水蓝忽然顿住。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安娜时,的确因为对她的印象不佳,而跟齐堂哥提过安娜并不适合他,但堂哥显然很喜欢她,频频为她说好话,所以她后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印象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水蓝诧异。 ‘看你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你对她的评价不高。’ 水蓝牵了牵唇角,不否认也不承认。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前,你必须……’ 铃——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殷赤风的后话。 ‘喂!’殷赤风接起手机。 然后,接下来的气氛有了巨大的转变,因为殷赤风的脸色竟然在瞬间变得黑煞难看,甚至到了后来,水蓝还强烈感受到他转厉的眼神,似乎是想将她整个人给撕裂成块。 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她又做错什么了? 她听到自己跳得剧烈的心跳声,脑中亦开始出现一种沉甸甸的晕眩戚。 当他猝然合上机子的刹那,她的心也仿佛被重重槌打了一记。她怔望他,看着他猛然起身,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黑煞,而是狰狞。 ‘赤风,你……’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好像错了。’他唯一的宝贝妹子竟然落入鹰会手里,可想而知,鹰会是打算逼迫大哥出面,以换回妹妹的人身安全。 所以他说自己错了,以为这段期间的相安无事,就是代表成兢已经不再走旁门,谁知……哼! ‘赤风,你是怎么了?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探你隐私,但你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水蓝强作镇定地自椅上慢慢站起,但她撑住桌缘的一双手却因为抖得太厉害,而泄露她的惊慌。 殷赤风眯起眼,眸心所泛出的是教水蓝心悸的寒芒。 拂袖而去,抑或是直接将怒火发泄在水蓝身上,都对事情毫无帮助,所以他必须先忍住,不过,待他把妹妹救回后,他铁定要成兢还有成水蓝付出代价。 ‘赤风……’她瞠着慌乱的眼儿,凝视他眸心那抹不减反增的冷噬。 水蓝应该不是共犯吧?她最好不是。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探手,以轻到不能再轻的力量握住他的手肘。 可下一瞬间,她的手被他甩开来。 水蓝瞬间刷白脸,被拒的小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成水蓝,你让我太失望了。’亏他先前还听信她的说词,谁知……哼!他早该了解成兢这只老狐狸根本没这么好说话。 ‘不……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事,你不能这样说我……’赤风异常可怖的表情重重打击了水蓝。 ‘你是没做过什么,不过,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会……’厉斥的话蓦然中断,殷赤风下巴一抽,双唇抿得死紧。 太相信她?难不成又是祖父他…… ‘不会的,祖父他明明答应过我的。’她的喉咙变得好干涩,以致出口的声音竞显得沙哑无比。 ‘不择手段向来是成兢的座右铭。’殷赤风眸光恶寒。 ‘可是我祖父他……’ ‘你不必向我解释,有什么话,你回去问成兢吧!’多说无益,现在他必须立刻赶回美国。 殷赤风不屑地丢下话,随即跨大步离去,留下软软地坐回椅上,难掩落寞及神伤的水蓝。 结束了吗? 真的结束了吗? 第八章 回去问成兢吧! 不用说,她也晓得祖父铁定又去找殷家的麻烦,才会让赤风气到几乎失控,如果这是祖父逼迫她和赤风分开的计画,那他这回真的成功了。 这几天下来,赤风就像是在台湾彻底消失了一样,即使她有心想主动联络他,可他的手机永远都是在关机状态。 说起来真的很丢人,但她必须承认,他宁愿他继续欺负她,也不愿他一点消息都不留给她。 其实她很想问问祖父,既然疼爱她、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又为什么要对她信口开河,让她想为他说话都无从说起。 但几度绕在嘴边的质问,到最后仍旧被她吞回腹里去。 问了,只会让他们祖孙俩的关系变得更紧张。 问了,反倒让祖父更有借口批评赤风对他们成家的不信任。 问了,也挽回不了那抹对她再无眷恋的背影。 ‘小姐,是老爷打来的电话。’ 管家的声音让坐在床上一脸失神的水蓝霍然清醒,接过电话,她喑哑的喂了声。 ‘水蓝,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你二叔没有好好照料你吗?’彼端传来成宗男紧张的问话。 ‘爸,不关二叔的事,我只要睡一下就好。’ ‘水蓝……唉……爸爸考虑好久,也跟你祖父商量过,还是决定要亲自看着你才会安心。’ ‘爸,您也要来台湾?’水蓝直觉地问。 ‘不!爸要你立刻回美国,公司的私人飞机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台湾。’ ‘爸,您怎么没事先问过我就迳自下决定?’水蓝错愕。. ‘水蓝,爸很坚持。’ ‘可是我……’ ‘水蓝,你二叔还要忙公司的事,根本无暇看顾你,更何况,就算我不提,你祖父也不会同意你继续留在台湾。’ ‘爸,你跟祖父究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还是……另有原因?’她却认为赤风的存在,才是他们要她返美的主因。 ‘殷赤风的事,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讨论。’一提到殷赤风,成宗男的口气立刻变得冷硬。 ‘可是我不想回美国。’这句话就这么不经思索地蹦出。 ‘水蓝!’成宗男语气丕变。 ‘爸,我真的不想回去。’不知怎地,她就是排斥回美国。 ‘你……难道你还不死心?好!爸告诉你,殷赤风他人就在美国!’为加强保护水蓝安全,他连殷赤风的行踪也都顺道掌握,所以他回美国一事,以及殷家前几天所出现的异状,他都清楚。 赤风已经回美国了?!水蓝愣怔,手中电话险些滑落。 ‘喂!水蓝,你有在听吗?’ ‘……有。’ ‘女儿,你就听爸爸这一次好吗?’成宗男软下语气。 ‘……这样不是很好?他在美国,我在台湾,你们就不必担心他再来找我了。’水蓝淡然的嗓音显露空洞。 ‘水蓝,你就不能……’ ‘爸,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再见。’刻意忽略另一端所传来的声声呼唤,水蓝将电话切断后便交给没离开的管家,闭上一双不知在何时蒙上一层水雾的眼儿,躺下休憩。 ‘大小姐,您要见安娜小姐吗?’管家差点忘记正在客厅等候的李安娜。 ‘麻烦你跟她说我已经睡了。’她没睁眼,輭声道。 ‘是。’管家不敢再打扰小姐,静静退下,关上门。 纽约 殷家大宅 虽然历经一番不小的波折,但所幸他与大哥仍及时从鹰会手里平安救回宝贝妹妹,而且还连大嫂的事也一并解决,从此鹰会与曾经身为鹰会一分子的大嫂,再无任何瓜葛。 但,大嫂与妹妹的事是解决了,他的问题却来了。 大哥竟决意要与大嫂度蜜月去,也就是说,大哥要把台湾的事业丢给他来打理。 而除此之外,另一件比较出乎他意料的,就是鹰会所以会放过妹妹,有泰半的原因是成兢真的取消与鹰会的交易。 所以,成兢这回倒是没有食言。 啧!就算他误会成兢又如何?追溯前因后果,若不是他不服输,硬要以卑劣恶质的手段来打击殷氏,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种种事件。 不过,撇去成老头不提,水蓝她…… 她那天确实被他的怒火给波及,但是,谁叫她有个既顽固又没人性的长辈。 再说,他原以为成介去台湾设立公司的目的和殷氏差不多,便是扩展商业版图,增加竞争力罢了,孰知,他们想打的还是他们毁家。 既然如此,他唯有全力奉陪,才能符合成老儿的期盼。 至于水蓝她……据他所知,她并没有返回美国,难道她还留在台湾等他? 等他?那天分开时彼此闹得这么不愉快,再加上他又拿成兢的事来强逼她欺凌她,所以她大概只会怨他、气他、恼他,又怎么可能会等他呢! 不过这也很难讲,她这么爱他,所以…… 她应该会等他才对。 夜深了…… 某种强烈的感觉让水蓝睁开一双迷茫未清的眸子,但侧躺的她仅瞄了眼床头灯后即闭上眼,连小指头都没动那么一下。 但,隔没多久,也许是五分钟,抑或连五秒钟都不到,水蓝再度睁开眼,而这会儿,她的眼神就显得明亮许多。 由于她是背对落地窗,所以当她感觉一阵凉意忽然拂过她后颈时,她第一个直觉就是窗户没关紧,可她却懒得动。 抵达台湾的私人飞机因迟迟接不到她这个主人而无法起飞,所以她这几天跟太多人谈了太多话、争了太多事,她累了。 她相信待他们耐性一失,她就会被直接打昏送上飞机。 不过,为何除了那股凉意外,还有一种属于男人的……水蓝心一窒,才要翻身,便被一抹颀长身影给猛然压制住。 她瞠大眼,尚来不及出声就被一张热烈的唇给封住,湿润的热舌旋即长驱直入,坚决地吞没掉她所有的气息。 这个吻不仅来得又急又突然,还执意搜括她唇腔内的每一处,水蓝想挣扎、想抵抗,但双手不知被什么给压缚住,竟完全使不上力。 于是乎,她放弃了。 ‘这么快就投降了?’殷赤风虽然放开被他吻到红肿不已的双唇,但他笑得挺坏的脸庞却依旧停在她上方。 然而,水蓝的呼吸虽是凌乱,但她看他的眸心却在这时候表现得太过冷清。 他来了! 他终于还是来了! 而他刻意选在这个时间来,是不是又要她褪尽衣裳由他侵略? 好,她认了。 ‘你怎么都不说话?’他挑起一眉。 她的反应……不太对劲! ‘怎么?对于我们俩的好事,你已经不怕被成兢知道了?’他无意再提及此事,但她明显冷淡的态度却让他有些不爽。 水蓝定睛凝视他,脸上仍旧是出奇的冷漠。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那太好了,这样咱们做起来就不用老是遮遮掩掩,来,把衣服脱了,啊!是了!你已经不在乎被发现,又怎么会甘愿自己脱衣服?所以还是我帮你脱吧!’ 殷赤风邪邪说完,就伸手要去解她睡衣的钮扣,但是,才解开她第一个扣子,他的动作就停住了。 她为什么不挣扎? ‘水蓝,你现在是在反过来报复我吗?’他用着调侃的语气,对她绽出一抹无赖似的傻笑。 他可不希望看见他们俩的角色颠倒过来,所以,他不能生气。 ‘报复?’她轻轻一笑,仿佛认为他的话很可笑。 殷赤风眯了下眼,因为他十分讨厌她这抹笑。 ‘水蓝,我妹妹被抓走了,而抓她的人跟成兢有关,所以当时我才会这么生气。’ 什么?他妹妹被抓?而且还跟祖父有关……水蓝瞳孔蓦然收缩,震惊与担忧同时抹入她眼底。 祖父骗她! 见她终于有了正常的反应,殷赤风暗暗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下。 ‘不过,我妹妹已经平安返家。’他马上接道,不想让她有机会再缩进自己的壳里。 当然,妹子的事他可以不再追究,但他也说过会陪成兢继续玩下去,至于水蓝——他承认,他想要她继续爱着他。 一听到她妹妹平安无事,水蓝浮躁担忧的心才徐徐平复,但心情已经大受影响的她,却再也回不到方才的无所谓。 ‘水蓝,我的解释你能够接受吗?’他以指腹轻轻厮磨她滑嫩的脸颊,低问。 水蓝看着他,没说话,但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却有一只小手因为把被子揪太紧而隐隐颤抖。 见她不说话,殷赤风冷不防覆住她那只攥紧的小手,然后在她复杂的眼神下,将她的小手抓提到他的脸庞前,‘你想发泄就发泄,不要闷在心里。’ 他居然要她打他?!但她不曾打过人,也不会打人。 ‘你……先起来好吗?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她是开口了,可声音却带着疏离。 殷赤风不是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可他还是挺起身,再顺势扣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起。 有一瞬间,水蓝想要狠狠推开他,但她最后还是没办法。 就这样,水蓝缩着双膝侧坐,而殷赤风则是坐在她对面,嘴角挂着的依然是慵懒迷人的笑。 ‘你知道吗?我白天就想来看你,但我又想你们家大门大概不会为我开,所以我只好沦为一个想偷香窃玉的采花大盗,你说我可不可怜?’他唱作俱佳的想博得她一笑,然而,她的反应却是……连扯动一下嘴角都没有! 殷赤风的心乱了。 ‘水蓝,关于那天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我听到了。’ ‘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向你说明清楚,你就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好不?’殷赤风倾身,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蛋,温柔的亲吻从她额头、眉心、俏鼻、朱唇一路辗转缠绵。 他就不信这样亲匿的动作还不能软化她的心。 跟他闹脾气?哈!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他每一次的出现都带给她极大的震撼,可每一次的消失却也都带给她莫大的伤害。 以往,她总是抱着替祖父赎罪的心态,任由他一再糟蹋她,但这段不安定的情感,已经让她深深感到疲倦。 气力用尽的她,已经无法再和他继续走下去。 ‘赤风。’ ‘嗯,你说,我在听。’他一笑,将她的脸蛋轻轻压入自己的颈窝。 ‘我们分手吧!’ 她……她居然说要离开他?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水蓝,我不是听得很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次?’殷赤风好温柔地偎在她耳畔轻问。 一阵恶寒猛地从背脊骨往她脑门直窜,水蓝硬是咬住下唇,严厉警告自己绝不能够发出一丝象征胆怯的颤音。 ‘赤风,我们分……噢!好痛……’ 然而,再多的心理建设终究是敌不过一双蓄满怒火的臂膀,水蓝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擒住双臂,欺压在床。 大概是分手两字带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满脑子就只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惧,以致双掌不断送出力量,让被箍得生疼的她拧眉唉叫。 不过,她的喊痛声还是让一张尽露冷峻的黑煞脸庞在瞬间有了变化,只是,他紧绷的脸部线条虽是松了,可从他鼻间所喷散出的灼热气息,却仍带给她一种仿佛置身在火焰山的强烈感觉。 ‘真抱歉,我还是没听清楚你方才的话,能否请你再重复一遍?你放心,这回我一定会竖起耳朵听,绝不遗漏。’殷赤风笑笑地向她保证。 好可怖!他分明就气到想狠狠勒住她的脖子,但为何还能端着一张良善无害的笑脸来跟她说话?难道,这就是他真正生起气来的模样? 她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不过,就因为他生气了,动怒了,所以她就必须收回分手的话?不!这回绝不了! 更何况,他的生气极有可能只是因为由她来提分手会大大消减他男人的面子,尤其他又不同于一般人,杀伤力铁定更大。好,没关系,她可以把主动权让给他。 ‘赤风,或者……分手可以由你来提,我不会介意的。’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让她讲起话来更难受。 好个成水蓝,居然以为他的怒气来自…… 没错!他就是介意!非常非常非常的介意她居然要跟他提分手! 她不是很爱他吗?为了这份爱,她宁愿受他摆布,甚至连他占有她的身心时,她都没有产生任何的抗拒。 如今,就在他需要她的爱来维系住彼此时,她居然说撤就撤,这怎么可以?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再怎么克制压抑,再怎么强作镇定,她吐露出的声音依旧含有丝丝的颤抖。 他怎有可能听不懂她的话意,只是,他为什么要跟她装糊涂? ‘请恕我资质驽钝,一时难以会意。’他唇上挂着的笑依旧令人心惊胆跳。 明知他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当场掐死她,但她还是不会收回前言。因为她只想谈一场没有负担、没有无谓争吵,更没有所谓交易的恋情,但如此简单平凡的要求,他却做不到。 ‘赤风,我二叔来台湾设公司的目的,你心里应当有底。’如果他无法接受她提分手,那么,她就分析给他听,为什么他们俩不能够再继续的原因。 ‘那又如何?’他哂然。 成介大概没跟她提起,殷氏与普勒已经在进行肉搏战。 ‘我祖父用尽心机就是想扳倒你们殷氏,而经过这件事,我发现我已经没本事再左右祖父所下的任何决策。’他似乎压她压上了瘾。水蓝艰困的猛吐纳。 ‘这我了解。’他一副宽宏大量的说。 他从不奢望成兢会就此收手,所以这次他保证会给他一个永难忘怀的教训。 ‘也就是说,倘若你的家人再有人因此受害,你是不是又要把责任归咎到我身上?’不!他一点都不了解,否则,他不会回答得如此轻松。 ‘不会了。’他的眼忽现粲亮,在昏暗中竟显得异常熠耀。 水蓝看着他,唇角绽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淡笑,只是,这记笑却教人深感无奈及心疼。 ‘你现在当然可以说得很大方,但事情倘若真的发生……’她的唇瓣猛然被一根长指给点住。 ‘不会的。’他再强调一遍。 他的信誓旦旦已经无法再带给她心安。 ‘你就这么确定?’尤其他笃定的口吻,更让她忍不住溢出埋怨之色。 ‘要我跟你打合约?’ 一听到合约,水蓝脸色登时一白。 该死!他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殷赤风懊恼,‘水蓝,对不起,我真的无心要伤害你。’ 无心就能把她伤成这样,那倘若有心呢?她岂不是会被他生吞活剥? 他总算会说对不起了,但是,太晚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殷赤风黑幽幽的深眸,仿佛映照着周遭无垠的昏暗,显得深沉而难测。 水蓝仰望着晦暗的天花板,硬是不吭声。 冷不防地,殷赤风猝然起身,再屈起一脚,坐在她身侧。 身上突然少了股重量的她,竟有一时的不适应,但更教她错愕的是,她竟因为身上顿失温暖,而惶恐不安。 ‘我爱你。’ 曾经,她好渴望听到这句话,也曾经,她以为自己绝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但是—— 她现在居然听见了! 水蓝鼻头一酸,情不自禁地红了眼。 如果这句爱语能够来得早一点的话,不知该有多好! ‘你还是怀疑?’他自嘲,没想到第一次对女人吐露爱意,却落得这种下场,这算是报应吗? ‘我……’她撇开眼,仍是拒绝回应。 ‘水蓝,我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我……’ 水蓝忽然扳正脸,而被她深深一瞅的殷赤风不禁顿住了话。 ‘赤风,先不说我们的感情,光要应付我们两家子的成员,恐怕就是一大难题,我不晓得你的家人是如何看待我,不过,我却要独自面对众多不谅解我的家人,以及不知何时会翻脸的你。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再尝到那种得不到任何奥援,只能孤军奋战的滋味了。’ ‘是呀!你真可怜,而我很混蛋。’他自我解嘲。 喉头冷不防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酸楚,可水蓝硬是按捺下,‘所以我才说我们分……’ ‘水蓝,我已经解释过那天我离开的原因。’ ‘我知道。’他还是听不懂吗? ‘我不想再重复,所以我希望你也别再重提。’ ‘你……’这是他闯入她房问后,她第一次警觉到他的语气里所夹带的凌厉和警告。 他在警告她不许再提分手?对他来说,她真有这么重要?突然间,水蓝迷惘了。 ‘至于你的疑虑,我保证,对于这段感情,我家里绝不会有人持反对意见。’连曾经身为鹰会一员的大嫂都能入他们殷家,更何况是她。 他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别把殷家人拿来跟他们成家相比吗? 也对,殷家人就算要反击也会明着来,不像他们成家总是来阴的。 水蓝闭上眼,苦笑。 ‘如果你还是存疑,那就跟我回殷家,我会一步步做给你看。’事到如今,他绝不容许她再说离开。 殷赤风搁在膝盖上的大掌冷不防抽紧。 第九章 ‘什么?你要我跟你回殷家?’她眼眸倏睁,瞪住他一张仿佛罩了无数层黑幕的脸孔。 ‘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心烦了。’ ‘可你不觉得这种处理方法只会把事情弄得更混乱?’她着实无法想像,在那之后将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何必想得这么复杂,只要你搬过来跟我一块住,你那些顽固长辈就不会再来烦你,这样不是很好?’ ‘你……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仍处于震愕中。 她说的明明是分手,但最后为何会演变成她要住在他们家? ‘反正你迟早要进殷家大门,就当作是实习。’ ‘实习?’他愈说愈离谱。 ‘况且,你若搬过来住,就不会认为老是一个人在作战。’他绝对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但问题根本不在这!’水蓝发现自己再也躺不下去,她坐起身,双手扯紧被子瞅住他。 ‘水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只有两种选择,好或是,你就赶紧选一个吧!’ 他一双格外诡谲的眸子看在她眼里,竟灿亮到宛如发光的星体,要不是她及时醒悟,早就糊里糊涂地点下头。 不过,这是什么选择?无论好或是,不全是同一个答案?他简直是在强迫她非得跟他回家不可。 ‘赤风,请你别这样好吗?’他总是在她下决心要放手时,又突然赐给她无穷的希望。 ‘反正两家又不是相隔很远,你想家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啧!话又说回来,这里是你二叔的地盘,你若说你想念他,那就太奇怪了!’殷赤风刻意忽略她的问题,轻松说笑。 水蓝看着她,无奈地叹声气。看样子,他们还是难以沟通! ‘如果你不想选,那我就替你选。好了,去套件外出服,免得等会出去时着凉。’说完,殷赤风就先滑下床,还替她把床头灯打亮,好方便她去更衣室换衣。 可是,水蓝却动也不动。 ‘水蓝,快点呀!’他轻声催促。 然而,水蓝仍沉静到犹如一尊木头娃娃。 殷赤风摇摇头,活像坐在眼前的是个正在耍赖的小女孩,他捺住性子,再度爬上床,一指顶高她的下颚…… ‘你哭什么?’他皱眉。 他只是想呵护她,给她安全感,再如她所愿的陪她一同去面对众多问题,这需要流泪吗? 水蓝吸吸鼻头,没表情地挥开他的手,再拭去两道清泪。 他根本不了解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你自己走就好。’他总是独留她一人而毫无眷恋的离开,而现在,该换他尝尝这种苦涩到难以下咽的滋味了。 ‘水蓝,你没有第三种选择。’如果这是在考验他的底限,她真的办到了。 水蓝绷紧小嘴,故作冷漠。 ‘好吧!我还有另一种办法,虽然我打从一开始就很想用,但因为不想让你误会才忍住,但现在似乎没这必要了。’他双手一摊,说得无奈。 另一种办法?难道他又想对她…… ‘你这是……’水蓝瞠眼瞪他。 ‘水蓝,我很想你。’ 水蓝脸蛋蓦然一阵青一阵红。 ‘你居然要在这里跟我……’难道他不怕被发现?喔不!她应该生气的足,他凭哪一点认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就范? 然而,见他笑得邪魅,眸中还流窜着令她大为震惊的志在必得后,她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起抖。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而这里的气氛又是这么刚好,倘若我没有对你起任何邪念,那肯定是我有问题。’ ‘你……’ 这里可是成家,只要她大声呼叫,二叔哪管他是谁,誓必将他扭送警局,好乘机报复殷家。 ‘你不必担心跟不上我的速度,一切由我来就好。’殷赤风在要脱下最后一件衬衣时,还对她猛眨眼。 ‘等等……赤风,你等等……别再脱了……’水蓝涨红脸,伸手想制止他,孰料,她的手指却反倒触摸到他已裸露出的结实腹肌。 她吓得赶紧缩手,可殷赤风却将她无意的举动视为邀请,二话不说,立刻将她扑倒在床。 这时候的他,满脑子所想的就只有以这种方式来夺回她的心,至于其他有的没的,他早就不在乎了。 ‘赤……唔……’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猛然吻住她,意图挑起她的情欲,迫使她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 不行的……他不能在这里对她……她无法接受他要以这种手段来强逼她重新接纳他。 于是,她抓住一丝喘息的空间,在他的大掌欲钻进她睡衣下摆时,喘吁吁地挣出一掌将他的脸庞用力推偏,急切呼道:‘赤风,我跟你走就是……’ 殷赤风气息浓浊地停住所有动作,一双饱含情欲的深眸有着被中途打断的不悦。 ‘赤风,我跟你走就是。’怕他听不真切,她赶紧再强调一次。 殷赤风的眼神虽不复氤氲,却仍让水蓝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忐忑不安地等待他下一个动作…… 叩叩!忽来的敲门声让水蓝呼吸一滞,惊措地瞪住殷赤风。 殷赤风陡然挑起眉眼,嘴角勾着邪恶的笑,直视她一张雪白如纸的秀容。 ‘救兵来的真是时候,你若想脱身就尽管叫?’他俯向她,鼻尖几乎快抵住她的俏鼻。 水蓝倒抽口凉气,鼻间所吸纳的,净是他灼烫的男子气息。 ‘你……’才迸出一字,她就因为碰到他斜撇的薄唇,而羞窘地闭上嘴。 ‘大小姐,您睡了吗?’近来都习惯在半夜起来察看的管家,在行经她房间时突然耳闻房内所传来的异响,于是驻足探问。 水蓝眸心倏缩,眼神不自觉飘向房门。 她应该喊吗?一旦让管家发现赤风就在她房里…… 不!说什么她也不能这么做!但是不喊……她就真的要跟赤风离开! ‘水蓝,你没有机会了。’ 她震颤,慌乱的眼神再度迎向他掺杂缕缕暧昧的魅眸。 她确实没机会了,在她迟迟没作出回应后,她已经听不到管家的声音。 ‘水蓝,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殷赤风亲亲她的脸颊,在听到她无奈似的一叹后,邪笑地说:‘快去换衣服,我们该走了。’ 水蓝还能说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在要离去前,她还是在他的默许下留下字条,以免管家在发现她不见后,成家为之大乱。 但事实上,水蓝的失踪还是让成家大小乱成一团。 ‘你是怎么看人的?为什么水蓝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盛怒的成介指着满脸无措的管家斥道。 ‘二老爷,我也不清楚大小姐她……她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管家吓得不知所云。 ‘水蓝留下字条说她要四处去旅行,要我们别担心,但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管家,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到水蓝有什么异常?’成齐也是大皱眉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我昨晚好像有听到大小姐的房里传出奇怪的声响,但是我问了一声,大小姐并没有回答我。’管家嗫嚅说道。 ‘那就对了,问题肯定是出在昨晚,但是我有调出监视器,却没有发现到什么可疑人物,就连水蓝是何时出门也都没有录下来。’成齐深感纳闷。 ‘齐,会不会是“他”带走水蓝的?’成介抑怒。 ‘爸说的人是……殷赤风?’成齐脸色立刻变得难看透顶。 ‘能让水蓝闷声不响的离开,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人。’好个殷家老二,看似不务正业却深藏不露,难怪殷闻风敢把台湾的事业丢给他来处理。 更气人的是,他出手速度之快、之猛,竟远远超乎他的想像。再这样下去,难保公司不会…… 可恶!老太爷若是知道他从美国总公司调来大笔资金应急,肯定不会再考虑将继承权交给他! ‘没错,他的嫌疑最大,爸,我们马上去殷家讨人。’成齐忿忿说完,就要往外走去。 ‘齐,等等。’成介喊住他 ‘爸,再等下去,难保殷赤风不会带着水蓝跑掉。’ ‘殷赤风现在可是殷氏在台分公司的代理总裁,他不可能藏匿起来,更何况,无凭无据的,我们拿什么去讨人?’成介的思维到底比成齐周详,在衡量过后,还是认为别冲动。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水蓝落入那家伙的手里?’ 成介敛眸,沉思。 如果殷赤风真有意娶水蓝过门……哼哼!那就得靠他的真本事,光是要通过老太爷那一关,就有得瞧了。 ‘爸,你怎么不说话?’ ‘老实说,水蓝待在殷家说不定还比较安全。’至少殷赤风绝不敢让水蓝在他的眼皮下出事。 ‘但是……’ ‘成伯伯、齐,发生什么事了?’此时,李安娜突然来访,但不知何故,成介在看见她时,态度竟明显变得疏离冷淡,不过,成齐并没有发现父亲的异样,便把水蓝的事转告她。 ‘我可以去殷家帮你们探探口风。’李安娜自告奋勇。 ‘安娜,你真的愿意去?’成齐眼神一亮。 ‘攸关水蓝的事,我自然要……’ ‘不必,水蓝的事自有我们成家来担,不需要你插手。’成介一口拒绝李安娜的好意。 ‘爸,你……’成齐十分讶异父亲对待女友的态度。 李安娜尴尬不已。 ‘安娜,你还是尽快回美国,省得你父母亲担忧。’成介面无表情的说。 ‘爸,安娜就快是你的媳……’ ‘齐!’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一喝,成齐当场傻愣住,‘安娜,普勒财团的私人飞机还停留在台湾,如果你这一、二天就要回美国去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方便。’ ‘成伯伯,可是我还没有打算要回美国耶!’李安娜讷讷地说,但摆放在裤管上的手却不自觉捏得死紧。 可恶!成介想必已经得知她家里头出了事,所以才会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你别怪成伯伯现实不通情理,但成家一向注重门第,成伯伯这样讲,你应该明白才对。’ ‘安娜明白。’李安娜垂下眼,低道。 成介啊成介,为了巴住你儿子,顺利入你们成家,我已经耗费不少心力,如今你见我家势没落就想踢掉我,哼!没这么容易! ‘你能了解那最好,放心,成伯伯也不会亏待你,该补偿给你的,我绝对不吝啬,至于齐,你就好好跟他谈吧!’成介瞥了眼一头雾水的成齐,便兀自上楼去。 ‘了解什么?安娜,你跟爸在打什么哑谜?’成齐大皱眉头,无法理解他们方才的对话。 ‘齐,你还爱我吗?’安娜娇嗔地抓住成齐的手,问道。 ‘安娜,你是怎么了?我当然是爱你的。’成齐不明所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安娜很感动的偎入他怀里,可在成齐所无法窥见的一双娇眸里,却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安娜,你……’ ‘齐,水蓝的事我自会替你打听,不过我想等结果出来后,你再告诉成伯伯好吗?’ ‘好。’成齐笑笑点头,‘不过你得小心,殷赤风那个男人可不好对付。’ ‘我知道,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哼!既然你们成家负我,那就休怪我无情! 殷氏集团台湾分公司大楼 此时此刻,在第三十二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水蓝就站在一整片的玻璃帷幕前,眼神沉静地盯住前方建筑物的某一点。 她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但坐在办公桌后,看起来忙碌到没一刻得闲的殷赤风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似的,只有来回好几趟的秘书忍不住偷瞄她好几眼。 不过,当男秘书将文件呈报给殷赤风,之后放胆地将透着一丝爱慕的眼神投向那抹纤细柔雅的身影时—— ‘你在看什么?’ 男秘书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吼声给活生生吓飞了一条魂,他赶忙收回视线,连望向总裁的勇气都没有便急急告退。 可是当男秘书一离开,殷赤风却又马上接起另一通电话,活像方才出声喝人的根本不是他。 水蓝没有拉回视线,却几近无声地轻叹。 被他请到殷家做客后,他去哪里总是带着她,除了上洗手间外,他们俩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啧!她好像用错成语了,严格说起来,他们现在这种情形,好像只比陌生人再好上一些,因为一整天下来,他们通常讲不到半句话。 坦白讲,她也觉得挺纳闷,难道赤风坚持带她走的原因,就是想把她当成装饰品,纯粹摆着好看? 应该不至于,好看的花瓶到处都有,他又必何对她…… ‘……喔!是吗?那普勒那一方怎么说?’ 当水蓝听到正在讲电话的他突然提及普勒时,忍不住中断思绪,竖起耳朵来。 ‘……狗急跳墙吗?啧!没关系,随他加码,还有,马上联络周董,晚上我请他吃个饭。’ 随‘他’加码……‘他’所指的是二叔吗? 她大致了解殷氏正在进行名为三星钻案的计画,那是指结合台湾政商两界具一定实力地位的大老共同投资,以取得上千亿元的土地来作为开发及兴建新地标的重大工程案。 可想而知,三星钻案一旦功成,对三方来说,所获得的经济利润绝对是高到吓人,且本身企业的能见度也势必跟着水涨船高,所以二叔肯定会想办法破坏这三方的合作关系。 所以,赤风方才所提到的加码,有可能是二叔为了说服一方,欲挟带大量资金好从中介入,继而取代殷氏。 不对!这种作法风险太大,若殷氏有意挖个陷阱让二叔跳下去…… ‘赤风,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困惑地问着刚好挂掉电话,噙着莫测笑意的殷赤风。 ‘很简单,让你爱我爱得没负担罢了。’他双肩一耸,语气轻快的回答她的疑惑。 她终于是憋不住了。 吁!还好她快他一步,否则连他都快要受不了这几天的冷战。 水蓝惊讶地瞪大双眼,但随后,她收敛起所有表情,淡然轻嗤:‘难道把我晾在这里看你怎么对付成家,就可以解决所有事?’ ‘我保证,如果不一次把你二叔打垮,好给令祖父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那你担心的事将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殷赤风并不打算隐瞒她。 ‘你真的要……’水蓝有些慌乱,也有些难以置信,但他的确当她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出。 但是,她却无法反驳,甚至无大骂他怎么可以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要击溃他们成家。因为他……唉……他说的没错,唯有一举将成家打到溃不成军,祖父及二叔才会晓得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是,她真的要冷眼旁观,任由赤风把成家搞得天翻地覆吗?水蓝心思飘远,一时间竟也没察觉到一抹人影逐渐靠近她。 忽地,她被重重拥入一副温暖的胸膛里,她一颤,飞散的意识瞬间被拉回,她抬眼,欲启唇的瞬间—— ‘我就晓得你绝对会赞同我的作法。’他比她先一步开口,唇上的笑明白写着如释重负。 ‘我……’她错愕。 她根本什么都没说! ‘水蓝,你知道吗?要不是顾及到你,我早就动手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够体谅我,这大概就叫心有灵犀!’他深情款款地瞅住她一张羞红却又浮现窘迫的丽容。 幸好啊!他及时将她拐骗到自己的身边来,否则他真的会失去他唯一的真爱。 而接下来,就等着料理成家,以及揪出‘那个人’。 ‘什么心有灵犀?你别乱说话。’她垂下眼,苦恼不已。 ‘好,我什么都不说。’殷赤风变得很听话。 ‘你可别做得太绝。’想来想去,她好像只有这句话能说。 ‘放心,那毕竟是你娘家,我下手会有分寸。’ ‘什么娘家,我都还没有……’嫁给你。水蓝白了他一眼。 ‘还没有怎样?’他逗弄她。 ‘你可别太过分喔!我二叔的能力并不差,到时候谁会被谁整还不晓得!’水蓝不禁磨起牙来。 ‘水蓝,你在讲笑话吗?’ ‘你……唔……’虽然这段期间他们都处于冷战中,但他却常像现在这般动不动就吻住她,所以,就算她心里有气,也总是维持不了多久。 况且,她还想骗自己多久?无论她之前有多怨他、气他,但她的心却早已经偎向他,而这点,从她从不抗拒他的索吻就可以证明了。 ‘水蓝,我……’ 嘟一声,电话内线乍响,殷赤风眯起眼,不得已放开水蓝,走向气派的大办公桌,按下扩音键,‘我不是说过暂时不接电话?’ ‘对不起,总裁,有位李安娜小姐非要见总裁不可,还说如果不让她见总裁,她就要报警说您……绑架普勒财团的大小姐!’女秘书说得战战兢兢。 ‘安娜她怎么会讲出这种话来?’水蓝愕然。 ‘让她进来,顺便联络潘尔森把人给带过来。’殷赤风立刻下令。 终于等不及了吗?也好,反正他已经备妥前菜,就只等她这个主人入座。 第十章 ‘赤风,让安娜看见我在这里好吗?’她总觉得安娜近来的态度有些古怪,还有,赤风方才说的话,好像也透露些许的不寻常。 ‘无所谓,我们就等着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招。’殷赤风哼笑,拉着面露疑惑的她坐进沙发,好整以暇地等着安娜来见。 没多久,女秘书才转动门把,李安娜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果然是你带走水蓝!’李安娜乍见沙发上两人相依坐在一块,立刻冲着设赤风愤道。 ‘总裁……’女秘书眼见李安娜气焰嚣张,紧张地望向殷赤风。 ‘没事的,你先下去。’殷赤风支开女秘书,才要笑不笑地冷睇李安娜,‘李小姐还真是量大,成家都已经尽可能的要与你划清界线,想不到你依旧甘愿为成家出头?’ ‘你……你知道了什么!?’安娜大吃一惊。 水蓝亦讶异殷赤风的说法,但要开口时,小手却被殷赤风给紧握了下,于是,她会意地闭上嘴。 ‘李家的事业已经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所以你才会由美国狂追到台湾来,只可惜,就算你在成齐身上下足工夫,依然过不了成介这一关,毕竟成家相当重视门当户对,所以你……大概已经被判出局了!’ 被道破实情的安娜早已失去前一刻的傲慢,她全身僵硬,表情更是泛出一种被羞辱后的难堪。 水蓝难掩错愕地看看殷赤风,然后又转头望向脸色似乎又逐渐恢复正常的李安娜。 ‘殷总裁,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但在说我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衡量一下自己的处境?虽说殷成两家的结合绝对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但是,哈!老太爷可是恨你殷家入骨,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你们的婚事?’李安娜亦不甘示弱地还以颜色。 ‘唉……我实在是很不愿意落井下石,但你却硬要把我拖下水,所以我只能说,李安娜你算哪根葱?又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赤风!’水蓝愕然。 安娜是个极高傲的女人,哪经得起赤风如此尖酸的讽刺?况且,她看得出,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惹怒安娜的。 ‘殷赤风你……’果不其然,殷赤风的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刺入李安娜的心口。 ‘我有说错吗?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先甭提你是否能从我手里带走水蓝,即便你把水蓝在我这里的消息带回成家,成介也不可能对你改观。’殷赤风冷笑,说得好薄凉。 ‘水蓝,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姓殷的欺负我?’安娜气到全身直发抖,一双染红的眼倏然瞪向水蓝。 水蓝也认为赤风说得太过火,但是,当她侧眸凝向殷赤风,而他也同时回她一记莫测的微笑后,立刻顿住所有的话。 赤风会这么说,绝对有其原因在。 ‘水蓝,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连你都瞧不起我?’安娜面露哀戚。 该死!该死!为什么先前一直杀下死她?不过没关系,这次由她亲自动手好了,她一定要让她后悔!要成家后悔!更要殷赤风后悔! ‘安娜,我绝对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她突然发现安娜真的很会作戏,这或许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对她印象不太好的原因。 ‘水蓝,我能单独跟你讲几句话吗?是有关齐的事。’李安娜的声音陡然变得柔软许多。 安娜的低声下气果然引起水蓝的恻隐之心,不过,她的小手再度被殷赤风给紧紧握了一下—— ‘水蓝,只要一分钟就好。’安娜求得凄楚。 她只要一分钟就够了! ‘赤风。’水蓝忍不住瞅住他。 孰料,殷赤风竟突然起身,潇洒地一手插进裤袋内,缓步走向李安娜。 李安娜见他状似慵懒却挟带惊人气势的朝她走来,一张凄楚的表情未变,但一双眼却迅速掠过一抹狠毒。 ‘殷总裁,我只是想跟水蓝讲几句话,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李安娜头垂得更底。 ‘李安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忠告,你现在承认一切,我或许会酌情对你网开一面,不过你要是再有任何想伤害水蓝的无知举动,那我向你保证,你李家绝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再有任何想伤害水蓝的无知举动……水蓝猛然弹起身,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瞪住李安娜。 难道说,安娜就是那个唆使他人谋杀她的凶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安娜不自觉拽紧手上的皮包,双腿微微发颤。 不可能!不可能!成家追查这么久的时间,还找不出个所以然,殷赤风怎么可能有办法查出想杀害水蓝的人就是她! ‘“听不懂”就算,反正我也不可能拿刀枪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承认。’殷赤风扯扯嘴角,冷嘲。 不知何故,李安娜脸色突然变得死白。叩叩!忽来的敲门声让她吓得猛然回身,瞪住房门。 ‘唉……真遗憾,既然你执意要把唯一的机会给往外推,我就成全你。进来!’殷赤风伸手,一把勾住欲走向李安娜的水蓝。 水蓝怔望他,而殷赤风则是对她摇摇头。 接着,大门被用力推开,走进来的除了殷氏的安全主管潘尔森外,还有一名身形颓靡、黑发褐眼的外籍男子。 李安娜一见到外籍男子,仿佛像是惊见到什么索命恶鬼,霎时退了好几步。 ‘见到这名男子你有何感想呢?李安娜。’殷赤风眯了眯眼,凉飕飕的语气不掩凌厉。 ‘他……他……’她不是要他带着钱躲到国外去?为什么还会被殷赤风给找到? 可恶!可恶!她当初应该杀他灭口的! ‘说!当初是不是就是李安娜指使你把成水蓝小姐给推下海的?’潘尔森扣紧男子的肩头,冷声问话。 ‘没……没错!就是她……’男子怕是先前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于是很快就招认是李安娜花钱要他上游轮,再伺机将成水蓝给推下海的。 ‘你胡说什么?水蓝……你快帮我说说话呀!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你?’李安娜呜咽了声,哀怨地转向一张布满愁绪的容颜。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但我相信赤风他不会随便冤枉人。’连人证都有了,她还能帮她说什么?只是她万万没料到,想置她于死的人,竟是李安娜! ‘李安娜,我再奉劝你一句,把你那几滴廉价的眼泪给收起来,以免待会要哭时挤不出半滴。’殷赤风嗤之以鼻。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安娜慌恐不已。 ‘意思就是说,待会我就会把你们两位打包送去给成介。’与其由他来处置,还不如把人交给成家来发落。 一来,这事关水蓝,且李安娜又与成家关系匪浅,由他们自行处理,会比较妥当;二来,他就是要成兢再欠他一份人情,让成兢就算气到吹胡子瞪眼,也拿他没辙。 眼见事迹败露,而水蓝也不替她说话,李安娜的嘴角竟吊诡的上扬。 ‘殷赤风,我实在很不甘心败在你手里。’李安娜抬眼,阴沉沉地瞪住他。 ‘还是这张脸比较适合你本人。’殷赤风嘲弄。 ‘为什么?’水蓝不禁发出疑问。 她实在不解,她跟安娜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哼!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成水蓝,从我第一次跟成齐见面,他就不断在我耳边提及你有多受家人宠爱,老实说,他每次跟我讲一回你的事,我就克制不住地憎恨你一分,尤其当成齐有一次喝醉洒,向我透露你曾说过我根本不适合他时,我心里就在想,唯有除掉你,才不会坏了我的好事。’ 水蓝无言了。没想到当初对齐堂哥说的话,到最后竟引发李安娜的杀机! ‘水蓝,就因为你早就看穿李安娜的本质,所以才叫成齐离开她,可惜成齐眼拙,竟把蛇蝎美人养在身边。’殷赤风搂住她腰际的大掌蓦然收紧。 水蓝侧眸,正好迎向他一双带有无比力量的温柔笑眸。 一瞬间,水蓝释怀,纤臂情不自禁地欲回搂他,就在这时候,原本看似绝望的李安娜却陡然有了动作,她迅速冲向水蓝,同时手亦伸进一直被她紧抓在怀里的皮包—— 水蓝眼前冷不防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就见李安娜被一记手刃狠狠敲中后颈,在哀号了声后随即失去意识,同一时间,她手上紧握的刀亦掉落在地。 ‘哼!就知道你这女人还留有最后一手,潘尔森,把人带下去,记得要带去见成介时,得把她的手脚给绑好,以免这女人又突然发疯。’殷赤风在击昏李安娜后,便吩咐潘尔森把人给拖下去。 ‘是。’潘尔森很快清理好现场,再退下。 ‘赤风,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当关门声一起,水蓝立刻张臂将转过身来的殷赤风给抱个满怀。 要不是他先揪出李安娜,她又不知会暴露在何种危机之下。 ‘你有这种觉悟,算你聪明。’殷赤风捧住她的双颊,低笑地在她唇畔烙下细细的啄吻。 ‘可是安娜犯下这种事,齐堂哥想必会很难过。’她担心堂哥会承受不住。 ‘现在伤心总比日后发现李安娜的真面目来的好吧?’ 水蓝将心里那口重重的无奈给吁叹出后,‘你这样说也对。’在抬头时,她美丽的唇角已微微翘起。 ‘现在李安娜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剩你们成家了。’ ‘赤风,你真的认为我们成家很好解决吗?’听他的口吻,好像把他们成家给当成俎上肉,任他宰割似的。水蓝非常不满地噘高小嘴。 ‘嗯哼!’ ‘你……’ 殷赤风吻上她,逼得她满脸通红却又发作不得。 ‘水蓝,我爱你。’离开她朱唇的刹那,他深情款款地低吟出爱语。 ‘赤风,你……’他真小人,故意转移话题。不过……‘我也爱你。’ ‘所以为了咱们俩的幸福,成家的事你就多担待了。’殷赤风笑笑地将她的小脑袋按入自个儿心口。 水蓝似嗔非嗔地抬眼瞅他一眼。 没办法,为了能和赤风相守,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祖父、父亲,还有二叔,请你们放宽心,如果赤风真的把公司给弄垮,我一定负责叫他再把公司给扶起来! 坏了! 毁了! 他要怎么跟老太爷交代? 为了取代殷氏集团的地位,他一方面积极游说三星钻案的另二大投资商要他们改跟成家合作,而另一方面则在旁敲侧击下,探得殷氏所看中的土地,然后再从普勒财团美国总公司调来大笔资金,以高于市价三成购入那些地。 怎知,这居然是殷氏事先埋下的坑,让他猝不及防地一脚踩空。 因为普勒所买下的那些土地,根本就不是三星钻案的预定地,这让他不仅损失惨重,更被业界耻笑到不行。 除此之外,更令他闷到一肚子火却无法发泄的,就是李安娜事件。 当殷赤风派人将李安娜以及她所聘请的杀手送至他面前,并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时,成齐竟无法接受的痛哭失声,于是在酩酊大醉一整夜后,便立刻返美疗情伤。 这接踵而来的大小事,非但让他感到心力交瘁,更让他无颜面对老太爷的责难。 总而言之,他对殷赤风是又气又怒又懊恼,但毕竟是他替成家找出凶手,了结一桩心事,他总不能对人家怎样。 可是,他每每一想到他所投下的资金都犹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他的心就会兴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 尤其现在公司需要庞大的资金来周转,但他若是从美国再调来资金的话……老太爷恐怕第一个不允。 ‘董事长,是大小姐来了。’扩音孔传来秘书略带振奋的声音。 水蓝终于来了!他就知道,她绝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二叔,对不起,现在才跟您联络。’水蓝走进办公室,一开口就是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快坐下来,况且,该说抱歉的是二叔才对,是二叔引狼入室,差点害了你。’安娜的事,他还得靠水蓝帮忙向老太爷说情。 ‘齐堂哥没事了吧?’水蓝关心的问。 ‘嗯。虽然还是闷闷不乐,但已经没有头几天这么难熬了。’说完,成介突然重叹出声。 ‘二叔,您也别难过,我相信堂哥很快就会走出来。’ ‘水蓝啊!其实二叔难过的,不仅是你齐堂哥的事。’成介说得感慨。 ‘二叔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水蓝一脸关切,但心里却又对二叔感到很抱歉。因为她今天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想增加二叔的压力,让他求助无门。 哈!他就是要等水蓝这句话。 ‘水蓝,你能不能帮二叔一个忙?’ ‘二叔请说。’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公司有些周转不灵,所以二叔想请你跟……跟你祖父提一下!’他不清楚水蓝是否知道公司所遭遇到的麻烦事全是拜殷赤风所赐,但水蓝是他唯一的冀望,所以他只好厚着脸皮请托。 ‘这……’水蓝迟疑。 ‘水蓝,不瞒你说,公司近期的状况真的很差,连银行团都拒绝再贷款给我们,再找不到资金挹注,公司真的会经营不下去。’ ‘公司的状况真有这么不好?’看来赤风真的把二叔给逼急了。 ‘所以二叔才想请你帮忙。’成介急急接道。 ‘可是二叔,祖父正为了我跟赤风的事在生闷气,如果我又在这个时候跟他提及这种事,我想他老人家肯定会更生气。’ ‘这……老太爷这么疼爱你,纵使对你与殷赤风的事很不满,顶多也是训示个几句就算。’ ‘二叔好像想得太简单了。’她苦笑。 ‘水蓝你……难道你不愿意帮二叔的忙?’她脸上所泛出的莫可奈何让成介一惊。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担心这一来反倒会帮倒忙,二叔,真的很抱歉。’水蓝自沙发上站起,不好意思地对着成介颔首,转身离开。 ‘水……’成介满脸错愕与不信,没想到他以为的救星居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老天!若连水蓝都不肯帮他这个忙,那他还能找谁求助? 五日后。 ‘董事长,银行团又来催讨利息了。’秘书战战兢兢的声音,已经是今天第n次响起。 ‘你不会随便找个理由说我不在就好!’已经被银行团给烦到一个头两个大的成介,火大的道。 难道真要他开口向大哥、三弟求助?不!他办不到! 一旦开口,他不难想像他绝对会被他们耻笑一辈子,甚至还有可能被踢出家族核心,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可是…… 哔一声,电话内线再度响起。 成介烦躁地用力按下扩音键,‘又是什么事?’ ‘董事长,是……是殷氏集团总裁打来的电话,您要接吗?’秘书紧张的问。 成介脸色一沉,正要回绝的刹那—— 该死的!他怎么没想到这层关系? 成介一扫连日来的困扰,就连嘴角都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诡笑。 ‘立刻接过来。’ 殷赤风,算你狠!不过,也算你够聪明! ‘是。’ ‘成董事长,我也不废话了,咱们就直接切入主题如何?’彼端,传来殷赤风高深莫测的悦耳嗓音。 ‘嗯,正合我意。’ ‘你是说,二叔他毫不考虑就答应了?’依偎在殷赤风怀里的水蓝挑眉轻笑。 已经走投无路的二叔,最后也只能选择赤风所提出来的交换条件。就是殷氏无条件地挹注资金给二叔补足公司的亏损,至于二叔则要负责说服父亲及老太爷等人支持他们的婚事。 这样说起来,赤风还是比较吃亏,毕竟要填补二叔的资金缺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到的。 ‘他不答应行吗?’殷赤风一指点中她的俏鼻。 ‘赤风,谢谢你,我知道你大可不必这么做,反正你根本不怕我祖父反对,但你还是做了。’她感动莫名。 ‘没办法,为了不让你再有牵挂,我什么事都愿意退让,至于那笔资金,就当作是我送你们成家的聘礼了。’ ‘什么聘礼?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的张狂让她噘嘴吐槽。 ‘哈!说不定你的肚子里早已经孕育了我的孩子,就算成介办不成事,你祖父恐怕也不得不答应。’ ‘原来你……’想不到他最近做得这么勤是为了预防万一! ‘那如果连小孩都无法打动祖父呢?’她忍住羞涩,面色泛红的逼问。 ‘如果这样做还打动不了他,那么我就……’ ‘就怎样?’水蓝好奇。 ‘就带着你私奔啰!’ 水蓝闻言,忍不住噗哧一笑,欢喜地抬头亲吻他,但殷赤风马上夺回主控权,两人缠绵许久许久。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记问你……’水蓝红着脸,有些气喘地问道。 ‘什么事?’ ‘那幅宫廷舞女油画究竟是谁画的?’ ‘我画的。’ ‘真的是你画的!?’ ‘怎么?你认为我画不出来吗?’他伸手拧她的俏鼻。 ‘可是那幅画的落款明明写的是李罗立的名字!’ ‘说来话长,不过倒也可以长话短说,总而言之,那幅画是个失败品,却落入李罗立的手里,之后又被你买走,最后才物归原主。’ ‘你解释得好模糊!’她不依。 ‘因为我不想再提姓李的那一家子人。’殷赤风沉下声,显然对他们叔侄俩的作为至今仍耿耿于怀。 ‘好嘛!风,不提就不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水蓝柔柔一笑。 ‘别说一件,一百件都没问题。’ ‘那么既然你这么说,好,那我要你画我,而且还要画出一百幅不同的我喔!’ 殷赤风讶异,可随后,他一把搂紧似乎有意逃跑的她,亲匿无比地在她耳畔说:‘没问题,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想要我画多少幅,我都奉陪到底……’ 编注:欲知殷闻风与柳荫之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系列566颠覆爱情之一《老婆爱搞怪》。 欲知邢尹与殷莞儿之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系列581颠覆爱情之二《老婆很难拐》。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