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馆》 vol 1.面具归来 2003年3月20日 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 傍晚 一切都在孕育着…… 18时34分,波特兰市中心的某个街角,年轻男子怀抱着巨大的礼品盒。他匆忙的样子和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神情,叫任何人都会感慨曾经拥有过的年轻时代。 他不时低头看看手表,愈发加快了步伐,“但愿不要迟到,我的亲亲。”这样喃喃自语着,他钻进了专门等待他的出租车…… 19时40分,卡尔文东街行人罕至,这光景放在平日可不常见。街道把口的咖啡屋里,只剩下老板麦瓦和玛莎女士。店里静悄悄,惟有电视机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谁都知道,最近两个月不太平! “很抱歉,”电视台主播小姐在接到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稿件之后这样说道,“请原谅现在不得不暂停有关数月前校园枪击事件的后续报道,插播一条新闻。市警局的罗伯特局长郑重宣告,对于近来发生的‘面具杀手’连环杀人案件。市警力已展开尽心全面之调查,目前也得到了fbi相关专家的帮助,相信此案咫日可破。同时,他也敬告各位尊敬的市民,依据fbi资深心理分析师的估计,杀手有可能在近日活动,提请各位市民不要在晚上独自外出……” “哦,多么讽刺啊。在那些笨蛋警察跃跃欲试的工夫,我这里的客人们都被吓跑啦!这时候还说什么警告?呸,我看他们心里巴不得多出现几宗案子,要不然怎么能破获得了呢?!话说回来,这位小姐,”老板用尖利的冰锥刺碎厚厚的冰块,倒在已镇好的冷咖啡上,把杯子端到了玛莎面前,“这一杯算我请客,看来您苦苦的等待是没有结果了。那么,您喝完这杯咖啡就请早点儿回家吧。像您这样漂亮的小姐,一定要多加注意啊!” 玛莎此刻有些颓然地合上手机。这已经是第七个电话了,不知道为什么,那该死的家伙就是不接电话。才刚刚订婚,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或许是……他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不能接电话……噢,不!玛莎可不愿意这么想……刚才电视里的广播……喝进嘴里的冰咖啡让她浑身战栗,惶惶不安…… 最初的两起案件,据法医推测发生在3月1日。有报道称,次日上午先后发现了两具尸体,它们被赤裸裸的丢弃在垃圾站。发现者受到了相当大的刺激,因为被害者面部的皮肤被剥去了。玛莎听一位住在附近的同事说,眼轮匝肌鲜红鲜红地暴露在外面,真是恶心死了。 两具尸体分别被丢弃在南城和北城的某处,相距甚远。可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那是同一个杀手所为,其处理尸体的手法,除了割去脸皮以外,还有对性器官的破坏——杀手残忍地挖掉了男性生殖器,并在女尸的下体,插了一根铁棒。两处陈尸的所在,事后警方调查发现——垃圾堆后面的墙上,都有用被害者的血液写上的留言“mask”(面具)。 连环杀手在一日之内同时杀死两个人,外加毁容弃尸,不仅仅在美国犯罪档案中绝无仅有,在世界犯罪史上也十分罕见。正当警方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杀手再次出动…… 3月12日,又有两具以同样方式处理过的尸体被人发现了……令人们大为不解的是:这个杀手与一般连环杀手不同,被害尸体全部是先被枪杀然后在某地处理,最后丢弃。(侦探小说里的连环杀手们不是很喜欢用刀或其他冷兵器吗?) 一天中杀死两个人,作案时间相当紧迫,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另一个更加使人头疼的问题是:迄今为止发现的4名被害人不但彼此毫无关联,甚至连共同特征都没有,只知道每次必然是一男一女两个被害人。这种相当于无差别杀人的连环杀手将波特兰市原本丰富的夜生活立刻打入死寂。警方发疯般地追查着这个被他们命名为“面具杀手”的案件…… 玛莎几乎是在咒骂她的未婚夫了! 3年前出现的那场流行性肺病叫她养成了步行上下班的习惯。当玛莎发现这一习惯有助于她保持自己身材的时候,她就一直坚持到现在。 可是3年来的这一天,她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恐惧。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快到8点了,叫一辆出租车吗?似乎也不算安全,那个倒霉的威廉——下午上班时候居然还开玩笑说,据他的推断,杀手可能是个出租车司机呢! 当雨点打湿她的头发时,她有些后悔刚才拒绝了咖啡屋老板送她回家的提议。 “上帝,别扔下我。”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又一次拨叫手机没人应答之后,玛莎抱着一线希望给她和未婚夫居住的家打了一个电话。“也许那家伙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用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语做着自我安慰。在她听到电话答录机里面传来那句熟悉的“hi,您好,这里是艾利和玛莎的住所,请您在听到‘噼’的一声后留言”后,彻底感到了悲哀。 玛莎不知道未婚夫艾利为什么没能来接自己,更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看着外面越下越急的雨,她不清楚是不是应该继续站在这里避雨。 雨线渗透着已经生活了4年波特兰市,包围着原本熟识的街道,竟然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和诡异。 “镇静,保持镇静!”玛莎努力叫自己相信这么些年来好运一直伴随着她,所以今夜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儿。这个坚强的女孩子,担心艾利更胜自己:“老天,求求你,千万别让他出事。” 在玛莎避雨的这墥建筑的二楼,一个男人正在黑暗中轻轻地用左手敲打着桌子,发出空洞的响声。 他自言自语:“第5个……呵呵,有意思,那么,接下来呢……”他忽然停止,宛如一尊石像。 大约过了半分钟,男人轻轻站起来,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一个打伞的年轻人从窗下的过道走了出来。 楼上的人笑了。 玛莎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说话的男人,害怕的成份显然多于希望。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脸孔很端正,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帅气,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可是,杀手不也应该长着一张容易淹没于人群的脸孔吗? “怎么了?小姐,您在等人吗?”见玛莎不说话,男人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不,啊,是,是的!”这个时候说自己在等人比起毫无目的的避雨而言,至少还多些安全感。 “小姐,我刚才就看见您站在这里打电话,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想,呃……也许,呃,这雨实在是太大了。您知道,我……我,在想您会不会是被雨困住了,希望能帮得上忙。所以,我想,也许,也许我能……” 男子有点儿结结巴巴的解释着,玛莎认真地盯着他,那不过是一个18、9岁男孩子还有一点点羞涩的面孔。他大概不常向女孩子搭话吧,显出有些紧张。 这想法使得她多少安心一点。 男孩子见她不说话,便鼓足勇气似的继续说:“小姐,也许,我,我可以送你回去。嗯,请相信我,我还在上学。您看,这是我的学生证,嗯,还有驾照……。”男孩子说着掏出他的证件,那个动作叫玛莎紧张,她无心仔细检查。 “你为什么还不回学校呢?”玛莎半是质问的口气。 “我是法律系的学生,最近发生的几起事件引起了我的兴趣,下午一直在市立图书馆查阅资料。公寓的同学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外面下雨了,叫我没事就赶紧回去。我,我往回走的路上就看到你了。我以为你可能需要帮助,但是,又,又不知道你是不是介意……”男孩子,一说到这里又开始露出胆怯,“小姐,你的家住在哪里?啊,啊……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呃,也许,我可以顺路把你送回家的。” 该怎么办呢?这个孩子,不像是在说谎。换个角度来说,答应他送自己回家应该是安全的。可是,如果他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呢?等等,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要害怕呢?你没有看到他自己都在害羞吗?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坏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恐惧心理在作祟。玛莎觉得身体在微微颤抖,甚至肩上的挎包都比平时沉重了。 她咬了咬嘴唇,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心里的潜台词却是这样的:如果他真的是个坏人,那么,在现在这个没有人的街上,答应他和拒绝他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雨越下越大了…… “你叫什么名字?”玛莎为了逃避可怕的沉默,问道。 “呃,大家都叫我迪亚特,你呢?” “凯瑟琳.玛莎。” 又是短暂的沉默,玛莎努力思索话题。奇怪,自己曾经是是那么的健谈。 “对不起,凯瑟琳,你,你一直在等什么人,男朋友吗?请你原谅我这问题也许唐突了。” “不,不,没什么,”玛莎瞥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是,我的意思是,我是在等他,但是,他没有来……他没有来,我,我不知道……我很担心他,这个时候,又下起大雨。我只好……”她开始难过,一刻钟之后她就能到家了。可是,艾利,他又在哪儿?他是个多好的人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对不起,小姐,请不要往坏处想,会没事儿的。你看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也许他只是,呃,这个路口应该往哪边拐,这边吗?好的,总之,你不要过分担心就是了。他会很安全的。” “谢谢你,我感觉好些了。迪亚特,你为什么选择法律专业呢?” “我的父亲是个警察,到死都一直在捍卫他所坚信的正义,我也深受他的影响,想当警察。可我是个早产儿,身体不行,人家不肯要我,于是,就只能……”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也许这会叫你伤心吧。” “不,不会的。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只是喜欢研究案件,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警察的。嗯,小姐,我给你讲讲英国的‘风铃草’连续强奸杀人案吧。哈哈,我觉得那个案件最后的分析是错误的,因为……” 玛莎无心听他念叨,更不希望他把话题扯向那些可怕的性侵害,却又没法子打断他。她的思绪很乱,直到她注意到旁边这个举着伞的年轻人似乎放慢了脚步。 “你好像并不喜欢听啊,漂亮的小姐,不好意思,我一定是在谈论你不喜欢的话题吧,”迪亚特终于完全停下来了,把脸转向玛莎,“亲爱的小姐,你很美。”他拖了个长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玛莎的声音有点儿战栗,她下意识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右手紧紧摁住挎包。她感到他在喘着粗气,“你……” 年轻人大声笑了:“凯瑟琳,我在开玩笑啊,看把你吓得……好了,我们赶快走吧。”他向着玛莎点点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来。两人都是一愣,玛莎盯着手机,是房东打来的。 “玛莎女士吗?是我,安东尼。” “安东尼先生,我在列文大街。我……” “玛莎……你在哪儿?艾利他……”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很低沉,像是思忖着如何开始下面的话。 “他怎么了?喂,他怎么了?”玛莎止不住全身抖动,恐惧到了极点。 “哼,他不能过来了,亲爱的小姐,呃?”迪亚特抓住了她举着电话的左臂,“那就剩下你跟我了,不是吗?”男人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芒。 玛莎想挣脱,但这个自称早产的男人力量大得惊人,她觉得左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在这个时候叫喊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唯一的希望。上帝保佑我一定没有忘记带上那个,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上帝保佑我! 玛莎迅速地用右手拉开挎包拉锁,伸进去摸索着。那个小瓶……突然,她碰触到一个冷冰冰的家伙……这,这是…… 巨大的声响过后,硝烟慢慢退去,迪亚特瞪大眼睛茫然无神地看着前面,双手挣扎着挥动了两下,随后,颓然地向后倒下,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玛莎一声尖叫,手里那黑洞洞的家伙掉了下来,接着,她整个人也瘫倒在路边…… “玛莎,你在听我说话吗?玛莎,艾利正在市立综合医院紧急抢救,玛莎女士……”只有摔在地上的手机还一直发出无力的机械声音…… 大约半小时以后,一辆黑色别克猛地刹车停在这里。过了几秒钟,穿着长长风衣留着一头黑发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警觉地看看周围,才走向街边的小型超市。盯着大玻璃窗看了一阵,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在玻璃上面比划着什么。随后,又把手指放进嘴里。最后驾车离开了。 当那辆别克车转出列文大街后,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马克小超市的玻璃前看了看,又匆忙跑开了。 在那扇大玻璃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mask will be back soon”(面具即将归来) vol 2.萨姆兰的骄傲 玛莎逃离现场的第二天,即3月21日,凌晨5点多,艾德.萨姆兰翻身下床,走入二楼的浴室。 提前上班对他而来说早就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在快速洗了一把脸之后,他整理好双人床上唯一的铺盖,回头审视着桌上摊开的十几张照片。萨姆兰从中拣出两张细细地做着比较,而后放下,再看看另外的几张,深邃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每张照片上的人都没有脸皮。阴暗的光线下,那些无法辨别颜色的面部肌肉群——在长时间的注视下——好像自己会动似的扭曲起来。 靠左手的一张,从其平坦的胸部可以判断此人为男性。但是,作为男性第一性征的生 殖器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下体。照片下角有着编号:320mt。右边的也只能依靠第二性征辨别为女性,同样血肉模糊的阴 部插着一支约一英尺的钢管。 萨姆兰拿着放大镜又仔细对照了一番,之后把它们放到夹子里,锁进抽屉。这种使人恶梦连连的照片摆放在卧室里,在15年前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老伴过世后,萨姆兰就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他常常自嘲:“像我这样上了岁数的老黑鬼,还是珍惜自己的精力更实际点儿。”事实上,他时常怀念起自己的老伴,并过了一段以酒为伴的自责的日子。 其实,正是由于他的出色的工作,才能使13年前波特兰市出现的第一宗连环杀手案件得以破解。 不过,现在他老了,老得快要退休了。 萨姆兰的老是由年龄得出的,可并非任何人的结论。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坚持用185磅重的杠铃练习卧推。遗憾的是,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承认,总之,到了60岁的人,记忆力和体力都开始大幅衰退。 退休并不可怕,他也没有任何怨言,相反的,想起来有些可惜,这一次接替他的年轻人调来得有些太晚了,叫他们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老萨姆兰理理头上短而卷曲的毛发,摸摸有些皱褶的黑黑的头,戴上老旧的鸭舌帽,又套上宽大的风衣。 锁好门,他钻进车里。 他要去的地方位于西区的列文大街。一位早起的老先生,在小型超市的玻璃窗上看到了“mask”的字样,虽然附近还没有发现尸体,但仍然是不得不赶去处理的现场,哪怕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老萨姆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过去的事情。 热情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泯灭,但是韧性却不会,它会被历练得越来越强。萨姆从来不在赶往现场的路上做什么推测,因为他不想让主观臆断对案件的客观理解造成任何先入为主的影响。 行车时的思考,到了最后往往就是这样:他想着想着就变成了对自己的工作和职业的深深认同。这样的事情差不多每天都有几回。因为,老萨姆,就是一个出色的警官! 还不到6点钟,萨姆兰赶到列文街。因为时间尚早,围观的人寥寥无几。两辆警车停在那里,他年轻的搭档卡洛斯也在那儿。 几名警员正在忙碌着。 “早上好啊,萨姆兰,请过来看看这个。”卡洛斯话语里因缺乏经验而透出紧张。 半个月前初次见到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时,老萨姆就觉得新搭档好像在哪儿见到。对了,是在那个摩根.弗里曼和布拉特.彼得主演的名叫《七宗罪》的影片里。说起来,摩根.弗里曼还是萨姆兰最喜欢的影星呢!眼前的小家伙可比彼得有朝气多了,也没有那胡子拉茬的下巴。今天,萨姆兰再次想到了这个影片,微微的笑了。 萨姆兰这一天的好心情在看到那行英文字的时候烟消云散了。站在这个深红色的,似乎正在往下流的“图画”前,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萨姆兰本人就是这个城市40年犯罪史的记录者,那些宛如摩斯密码一般繁多复杂的线索和形象几乎全部刻印在他的头脑里。工作的原因更使得他对大多数血腥场面产生了一种近乎免疫的强大精神力量。可是今天,这行几乎不用鉴别就能认定是用血液写成的句子却叫他感觉压抑。 与前两次发现尸体时候有所不同,这一次的字迹格外的大,就像是为了吸引人们参观一样,每个字母都足足有10英寸长。 mask will be back soon(面具即将归来)?这留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莫非之前发生的惨案,仅仅是一个开始…… “通知技术科了吗?”萨姆兰回顾身边负责拍照的警察。 “是的警官,凯恩说他会亲自过来。” “嗯,请求局里支援,维护好现场,要全面采样。” 萨姆兰安排完,询问过一名刑警后,走向站在旁边的老人。 “您好,先生,感谢您通知警方这里的情况,我是负责此案的萨姆兰警官。您能不能详细介绍一下发现这东西的经过。” “嗯,刚才我跟那位警官也说过了。我有早起的习惯,倒不是别的,我这个唯一伙伴希望我能早上带它出来玩玩,”老人说着示意蹲在旁边的纯种苏格兰牧羊犬,“说起来呢,这东西还是马克发现的。我老了,视力很糟糕,看不清马路对面。马克忽然停下来,冲着超市这边大声叫唤。我纳闷这老伙计平时很安静的,今天是怎么啦?我模模糊糊瞅着玻璃上面画得乱七八糟的,还以为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可马克不甘心,跑了过去,我也就跟过来。这才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我想起电视广播的内容,觉得可能对你们有帮助。”老人抬起一双半混浊的眼睛,看着萨姆兰。毫无恐慌的那份镇静,是接近一个世纪的沧桑所赋予的。 “谢谢您的帮助,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老人回答说,他每天早上五点带着马克准时从家里出发。发现血字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看表。从老人的家走到这里大约要花15分钟。也就是说,老人大约在5时15分左右通知了警方。至于周围是否出现异常现象,鉴于老人的视力无法提供线索,但是,至少从马克当时的举动来看,应该并没有其他可疑的情况才对。老人同时表示昨晚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因为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 支援的4名警察正在附近搜索可能出现的尸体以及其他物证,萨姆兰和卡洛斯敲开了附近住户的房门。 “你们有什么事吗?”穿着睡衣的男人略带警觉地看看远处,“警察?!” “是的,我们想问问你昨天晚上7点以后在做什么?”萨姆兰出示证件后说道。 按照刚才那位老人的说法,昨天晚上关门前,小超市的玻璃上肯定还没有那些文字。 “有什么问题吗?昨晚我们看完有关杀手的警告以后就早早休息了。出什么事儿了?有什么人被杀了吗?在这附近?”此人表情惊讶且不安。 “不,不,请别担心,我们并没有发现受害者。”萨姆兰带着与一般警察问讯时罕见的笑容,皱纹悄悄爬上眉梢,有一阵叫人放心的沉稳,他继续说道,“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先生,你知道附近的小型超市吗?” “知道,可……发生了什么吗?” “啊,只是一些涂鸦之作。店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马克吗?他倒是个好人,只是脾气不太好,当他听说乔纳森先生的狗居然和自己同名时,禁不住火冒三丈呢!不过,他也很喜欢那条狗,后来也就不介意了。总之,嗯……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会不会得罪什么人了?以他的性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这样,你刚才说他发火了是吗?” “啊,是的,他见到老约翰,啊……就是乔纳森先生……叫自己的狗马克——那时候那家伙还小呢,也就半岁大吧。马克就从店里跑了出来,非要人家的狗改一个名字。老约翰当然不情愿。听说马克是死去的朋友留给他的,名字也是那时候就有的。对不起,因为名字重复,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拗口……好吧,那么我接着讲。说起来也奇怪,那狗居然上前去很友好地蹭蹭店主的裤腿,这一下子,马克也就没什么脾气了。此后他经常邀请老约翰和他的狗喝杯咖啡什么的……啊,对,当然,狗不喝咖啡。” “那么马克昨天很早就收摊了吗?”卡洛斯插嘴问。 “大概六点不到就回去了吧。过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到他了。” “他一贯这么早吗?” “你指的是早上吗,是的,一直是这样。晚上就说不准了,平常都得营业到晚上九点。最近这几天不行啦,没生意,人们一个个担心得要死……难道说,倒霉的老马克和面具杀手有什么牵连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先生,最后请教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异常?不,我们睡得很早,又一直在下雨。没有发现什么。” “那么,谢谢,先生。告辞了,抱歉打扰你。”萨姆兰略一低头示意,而后走开了。 待两位警官走远以后,男人仍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随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往楼上边跑边叫着:“凯特,不得了了,马克被人盯上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兴奋…… 连续问过几个住户,只得到了基本相同的信息,卡洛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执着地问这些居民,他们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工作交给其他人去做不就可以了?” “不知道。”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可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杀手每一次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还是……我们没能找到那些线索。我想,也许会有点儿什么吧?” “嗯,也许你是对的。” “过程本身比结果更重要。对了,想听听当年带我的那个老警察说过些什么吗?” “好啊。”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件小案子。受害者是一位七旬老妇,被人残忍地用酒瓶打破头部,抢走了身上全部的钱。根据调查,我们得到4个嫌犯。可惜她的视力不佳,无法指认究竟是哪一个人。4个人都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我们却被困在原地。这时候,我的老搭档要我和他一起返回现场。当天附近一家商店的有色玻璃被人砸碎了,满地碎碴。他跪在地上,一块块地检验碎玻璃。我惊讶地问他,难道要把所有的都检查一遍吗?这里至少有上千个碎块呢!他的回答是,‘在这上千块的碎玻璃里面,可能混有犯人用来击打老太太头部的酒瓶碎块,那上面就会留下犯人的指纹。想想看,如果我们找到了,那老妇人就会得到应有的赔偿,而犯人也会受到惩罚。’可我当时并不理解,只为了‘可能’,就要跪在这里一直数玻璃吗?这时候,他抬起头,盯着我说,‘萨姆,有时候我们都会为了追寻结果而迷失了方向,你得记住,比那更重要的是为了结果而奋斗的过程!’”萨姆抬头望望天空,就好像这话并不完全说给年轻搭档听。 “说得有道理。他是个很不错的伙计。”听完这些,卡洛斯的脸上重又散发出来热忱。 “是的,很优秀!后来追捕银行劫匪时,替我挡下了一颗子弹。能和他一起工作,是我一生的骄傲。” 早上7时30分,赛斯.沃勒心理诊所二楼,沃勒医生拨通了内线:“安妮小姐,昨天我们离开之前打扫过了吗?” “是的,我打扫过,怎么了医生,您发现什么地方没有清理干净吗?” “啊,不不,没什么,很好,你做得很好……今天第一位病人是……” “您等一下……唔,八点是第一个预约,来访者是叫埃迪的男孩儿和他的母亲卡莱尔女士。然后是……” “谢谢,我会准备好的。”挂上电话,医生蹲下来,从废纸篓里面捡出一盒火柴,有些纳闷地坐回到沙发里…… “警,警察?”卡莱尔瞪大了不相信的眼睛,“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是的,卡莱尔女士。您好,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可以吗?”萨姆兰和蔼地笑笑,卡洛斯则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金发美女。 “好吧,不过你们可得快点儿,我马上就要出门了!埃迪,埃迪,别磨磨蹭蹭的,快点下楼!” 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苍白的男孩儿。他眼睛大大的,与萨姆兰的眼光接触的刹那,闪过一丝微笑。 “埃迪,你好。”卡洛斯蹲下来,看着那男孩儿,“嗯,不错的小伙子!你手里拿的那只小熊真的很可爱!” 男孩儿听见他的夸奖,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把玩具藏到了身后。 “有什么就快点儿问吧。”卡莱尔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对不起,卡莱尔女士,昨天晚上你可曾听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吗?” “没有,雨下得那么大,我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什么?又出了什么事吧,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请别耽误我的时间。” “是么,太太,可我……”萨姆兰还想说些什么。 “黑色的。”面对大人们的尴尬,那个叫埃迪的小男孩儿说,“黑色的,是黑色的男人。” 这句话使在场的三个人们愣住了,卡洛斯蹲下来惊讶地问:“埃迪,你说什么是黑色的?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但是,埃迪却并不理会。他抬起头,好奇地盯住萨姆兰,微笑着说:“黑色的,你也是黑色的。和昨晚的男人一样,你们都是黑色的。” 这一次轮到老萨姆惊讶了,莫非这个孩子真的看到用血作画的人了吗? “埃迪,你可不可以再说得清楚一点,你看到什么了?什么是黑色的,你是说我的衣服、肤色还是……” “一个男人,有黑色的车,穿着黑色的长长衣服,他也是黑颜色的。在玻璃上画着黑色的……”埃迪继续往下说。 “够了,埃迪,住嘴。”卡莱尔突然大声吼道,两位警官都吓了一跳。 “他只是个孩子,我就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够了吧?你们满意了吗……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我该出门了,抱歉。”卡莱尔拉起埃迪往外就走,萨姆兰和卡洛斯也只好跟着退了出来。 “很抱歉……”萨姆兰看着她的背影。 “你们还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您可否告知,要去哪家诊所?” 这一次,卡莱尔几乎是震怒了:“你们想干什么?啊?我离了婚,跟这孩子相依为命。你们还要干什么,听清楚,他什么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他还要去看医生!明白了吗!” 她愤然离去。 “拜拜,白色的先生,你真帅!”小男孩天真地回头向着卡洛斯招手再见。 “你是黑,我是白。如果那孩子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大概是指肤色吧。” “嗯,嗯……心理诊所吗?”萨姆兰自言自语。 vol 3.小猫家族 “您是二战退伍老兵啊,乔纳森先生。”萨姆兰环视这房屋的四壁。 “是啊,警官,叫我老约翰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好的,这些照片叫我想起了父亲,他也参加过那次大战。” “哦?他是在哪个战区?” “在珍珠港偷袭时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 “真可惜啊。战争是件恐怖的事情,它夺去了太多人的性命,却也让我这把老骨头能健康地熬到现在。警官,您想加多少糖呢?”煮好的咖啡正冒出清香和热气。 “清的就好,谢谢您的款待。” “好了,您的咖啡,请慢用。话说回来,那位年轻警官呢?”老约翰把两杯咖啡放好,示意马克回它的窝里趴着。它有些好奇的瞅着萨姆兰,又打量打量主人,然后安静地坐下了。 “他先回去了。” “嗯,所以您就顺路来看看马克对吗?说吧,警官,您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啊,马克是个好家伙。也许它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这话可一点也不错,在有些方面,它比我们要灵敏得多。警官,您有兴趣听听它的故事吗?” “当然,请讲。” “它原来的主人是我的战友。我们两个是班里仅剩下来的老家伙。他是个爱狗的人,不幸的是,和马克相处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死掉了。因此我成了它的主人,确切地说,是它的朋友。” “恕我直言,警官。您从事的职业可能决定了您的识人之能。我也自以为活了这么多年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但是,马克却比我们都要敏锐得多呢。” “嗯,我理解,您请继续。” “相信您这次来不是听我唠叨的,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 “嗯,我打算请教您,您对这附近的人了解多少?我想您在这里住了相当长的时间吧。” “是啊,快30年了。” “那么,您能谈谈这里的人们吗?” “呵呵,这个嘛。请问警官你想知道谁的事情呢?” “在街的北面,有一位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你知道吗?” “卡莱尔女士?是的,我知道,虽然我这个人不太热衷别人的生活,但是,对她我还是了解的。” “请您谈谈可以吗?” “哦,她最近才搬过来住。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认识这对母子的。因为马克每天会到一位朋友那里去玩儿,碰巧看到埃迪。啊,就是卡莱尔女士的儿子,一个很不错的少年。他好像很喜欢马克,马克也喜欢孩子。于是,埃迪有时候也到我家来玩儿。” “可最近并不安全,他的妈妈会允许他出来吗?看起来,她似乎管教很严格。” “是的,几天前卡莱尔女士来找过我一次。不过,当她看到我的朋友也在我家的时候,有点惊讶。之后,我们三人聊得很愉快,一起吃的晚饭。可我猜她的本意是想叫我以后别让埃迪再来玩儿。” “你刚才说的朋友,是心理医生吗?” “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那可是个大好人!对吧,马克?” 马克像是听到听懂了老人的话,“呜呜”地叫着,像是表示着赞同。 “您是怎么做到的?”警官显得很惊奇。 “您说什么……哦,我明白了。这并不是我的什么能力,动物有时候就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啊。” “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求您,沃勒医生,再快一点吧!”卡莱尔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她看来很担心。 “请您镇静一点儿。您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坐在对面靠椅里的医生操着一口柔和的美语温柔地安慰着。 “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她用不安的眼神瞥向正在一边玩沙盘的埃迪。 “可以,如果您坚持的话,”沃勒转过身去,“埃迪,你在这里继续玩这个沙盘,摆出你自己喜欢的图案。我和你妈妈出去谈点儿事情好吗?” “嗯,医生,一会儿见。”埃迪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走进隔壁的休息室,医生请卡莱尔坐在沙发上,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等待着对方开口。 “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害怕,埃迪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我……”卡莱尔再也绷不住了,她几乎是要哭了。 “别担心,虽然我还不确定你在忧虑什么。不过,如果你想说埃迪的情况。请相信我,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会没事儿的。” “我知道您是个称职的医生。可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城市了。” “嗯?您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什么人找了您的麻烦吗?” “不,不,还没有,没人伤害我们。” “还没有?您的意思是说,会有潜在的危险?” “是的,医生,今天早上警察来过了。” “警察?他们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一定又出了乱子吧。出家门的时候,我看见马克超市前有好多警察。” “那么,警察来找您也许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您不必这么担心。” “不,我的埃迪,他昨晚跑出去了,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不是在阁楼上看到的吗?” “不,从二楼的窗户是看不见超市的,他一定出去过。警察问我的时候,埃迪说他看到了黑色的男人?” “黑色的男人?” “是的,黑色的!他是这么说的。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是,我想他昨天晚上跑出去了,一定是这样的!”卡莱尔紧闭的嘴唇开始颤抖。 “卡莱尔女士,嗯,该怎么说呢?也许那孩子只是梦见了什么。不是吗?他有时候会做恶梦,这我们是知道的。您先别担心,这情绪有可能也会感染埃迪的。相信我,我在竭尽全力。如果您真的打算搬走的话,我也可以帮您联系其他更好的心理医生。不过,请您细细想一想,现在的担心并没有充分的根据,不是吗?” “如果警察再来找埃迪,说不定会招来杀手,到时候,我们……” “警察是不会找这么小的孩子作证的。就算埃迪真的看到了什么人,那也不一定就是杀手啊。更何况他只是说黑色的,并不能讲出那人详细的样子,这样的消息对警察办案也没有什么帮助。好了,卡莱尔女士,请您安心吧。今天您是在这里等着结束,还是您先去上班,叫埃迪在安妮小姐那玩会儿?” “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谢谢您,医生,您说得对,我可能是太累了。我一个人带着他还要工作,也许只是……这样……谢谢您!” “没什么,那么,您在这里看看杂志什么的。开心一点,我得回去了,看看埃迪在做什么。”沃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啊,就像是老天的安排。马克径直向左德大街走——平时我们不去那边的”,乔纳森先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它停在诊所门口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很浓的肉香。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出来,热情地邀请我们一定进去品尝他做的食物。我还在犹豫,马克已经跑进去了,好像那才是它真正的家。不,准确的说,就像是看到了它的同伴一样。呵呵,对此我还有些嫉妒呢。” “哦?那的确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萨姆兰若有所思。 “凭着我对狗这种动物的理解,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一般。狗作为狼的后裔,的确被人类驯服了。一条狗的优劣,不但要看它的血统,更要看它主人的优劣。有魅力的人不但能够征服人更可以迅速征服动物。我很快和这个奇妙的年轻人成为朋友,而马克更是他的座上客,每天都要去他的诊所吃午饭。” “哈哈,那他烧得菜一定很好吃了。”萨姆兰打定主意要见见这个男人。 “对,是土豆烧牛肉。比我们这里最好的餐馆还更香浓。那可是原装中国味儿啊!” “这个赛斯.沃勒是中国人?” “是啊,黄皮肤的中国青年。”老约翰肯定地点点头…… “你没玩儿沙盘,埃迪?”沃勒饶有兴趣的盯着摆在他办公桌上的两只玩偶小猫。这些玩具是为了年龄较小的来访者准备的,对他们而言,游戏比枯燥的说理更能打开心扉。 “是的,医生,这比那更有意思。” 孩子就是这样,他们很快会对一件东西产生兴趣,不一会儿又马上把它们丢在一边。对一次心理咨询而言,让儿童来访者随意去玩他们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会比咨询师安排的游戏更容易得到有用的信息。这种类似拌家家酒的“小猫家族”玩偶游戏,一般可以有效并迅速了解孩子对家庭的理解和潜藏其中的心理内容。 “好,那么,告诉医生,这个黑色的小猫是谁,他在做什么呢?”在游戏中,颜色可能预示着儿童对这个人物性格的代表理解。 “不知道。” “嗯?埃迪,这个游戏不是你创造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医生。它们坐在这里,这里是一张白纸,嗯,医生,你这里没有黑色的纸啊,它们坐在纸上往前走啊走啊,然后就停下来了。黑色的小猫离开了纸,走到这里,这是一个玻璃杯,它走过去,对着上面写写画画的。医生,我没有可以在上面写字的笔啊,它写‘什么东西回来啦’,然后就走了。咦?医生,医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 8时15分,卡洛斯警官哈欠连天,一脸无奈地推开眼前的照片。线索未免也太少了,面具杀手的案子破不了,来自各界的压力越来越大,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已经把警局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警官之一,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进警局的。 卡洛斯因无从下手而感到恼火,3月12日发现男尸身上的火柴棒的下落仍然差不到,至于那几枚擦拭干净的通用硬币和随处可见的长钉更叫人无法追查。嗯,这案子真是怪异。 卡洛斯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碰上米尔警官从面前经过。 “hi.小伙子,怎么样,新的血字也是那个疯子写的吗?”米尔是个30多岁,微微发胖的警官。在局里并非核心人物,却因为特殊的幽默感和所有人处得了好关系。 “不知道,萨姆兰还在现场调查呢。你那边呢?” “放心吧,和你们的案子没关系。哦,那小家伙很倒霉,肚子被人点了一枪。送他到医院的两个流浪汉还以为他是喝多了呢!很可悲,抢救无效,死在医院了。事件看上去像是抢劫,人财两空,只剩下一个工作证。”米尔解气般狠狠咬了一口汉堡。 “尸体有人来认领吗?” “没有,不过已经联系了他的公司,查到了他在新泽西的双亲,可没人接电话。公司的人说他刚刚和一个女孩儿订了婚。这时候她八成还一无所知呢,等着瞧吧。一对可怜人啊!”米尔边吃边说,汉堡顷刻间所剩无几。 “有线索吗?” “哼,你不说我倒忘了,跟你们的案子差不多,连个目击证人都他妈找不到。对了,那只得意洋洋的秃鹰还在外面张扬吗?” “你说鲁夫探员?嗯,大概这会儿还在和记者周旋吧。” “周旋个蛋,那只秃鹰!他不过在炫耀他的fbi身份罢了。” “听说他是专业的犯罪心理分析师。” “嗯,是啊是啊,专业的!什么都是专业的!fbi我还不知道,也就是一部两部电影把它们吹到天上去了。像那种朱迪演的女探员根本就不存在,联邦调查局里只有一些体重超重,对各种恶心场面都无动于衷的中年男子罢了。他到我们这里拿着国家的钱炫耀,住高档宾馆,搞不好还要泡外国妞儿……”米尔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好了,不说了,要是被局长看到又该挨骂了。伙计,加油干吧,没准会有升迁的机会。” 卡洛斯听这半是调侃的话,又缩回到屋里。心想鲁夫探员确实不好接近,不过听说他很能干。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时,卡洛斯正在想着四十分钟以前遇到的那个单亲妈妈呢。 “卡洛斯警官,您现在不忙的话,请到205室来,有一位小姐前来报案。” “好的,我这就过去!她报案什么?” “她自称杀了人。” “嗯?”卡洛斯愣了愣…… vol 4.沃勒医生 萨姆兰警官揣着老约翰最后说的那句话,跟随马克,来到位于左德大街的赛斯.沃勒心理诊所前,抬头看看二楼窗下的招牌。 “乔纳森先生说他‘非敌即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在他迟疑这当儿,马克已经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马克,今天好早啊,乔纳森先生在干什么呢?哎呀,这位先生,您好,欢迎来沃勒诊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安妮小姐摸着马克的头,见有人来,赶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 “早上好,安妮小姐。沃勒医生在吗?” “啊,您认识我,那您一定是乔纳森先生的朋友吧。医生现在和他的第一位客人在楼上,我恐怕您要等一会儿了。” “当然,谢谢你。” 诊所二楼,沃勒走进休息室,卡莱尔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怜的女孩儿,她太累了。”沃勒轻轻坐在对面,看看表,八点三十五分,还早呢,叫她继续睡一会儿吧。 楼下的人们在谈笑。 “哈哈,真有意思,您是说,因为听说医生的厨艺,特地跑来品尝是吗?不过,您来得太早了,要等到中午才行。” “我想,这不是问题。嗯,你刚才提到有客人,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客人呢?抱歉我对这工作不很了解,却又充满了好奇心。”萨姆兰环视接待室,“您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我的工作不值一提,帮医生打打下手而已。今天最先来的是位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先生,关于客人的情况我只能谈到这里了。” “没关系,足够了。”萨姆兰喝了一口加奶咖啡,嗯,味道不错…… “医生……我睡着了。”卡莱尔醒来,看见沃勒,赶忙坐直了些。 “没关系,反正时候尚早。恕我直言,你看上去很疲惫,还是每天工作到深夜吗?要不要来杯什么?”沃勒两手交叉在一起,笑了起来。他的左手带着延伸至小臂的黑色皮手套,从来没有摘过。 “不了,谢谢你,今天有没有进展?” “这正是我要说的,夫人。请你看看这个。”他把几张纸递过去。 “这是您叫埃迪画的画啊,我看不懂。” “是这样的,我们先看看第一张。画面正中是一座像火山,正冒着浓浓黑烟,看来即将爆发。山的两侧有坦克、火箭发射台、飞机、钻井、导弹、飞碟、汽艇、轮船,一付纷繁忙碌的景象,战争一触即发。图中陆地、海洋、天空没有明显界限,表现出埃迪心理的混乱和冲突,我把它叫做‘开战前夜’。” “第二张是在我们第四次咨询时候,怪物和恐龙在原始世界里阔步前行,表示埃迪渴望成为有力量、有魅力的怪物和恐龙,在自由的世界里不受侵害、不受约束地生活。” “到第五次咨询,战斗开始了,我很喜欢这张叫做‘猛将沙克’的图画。您能看到这样一场战斗,来自外星球的战士沙克从太空飞来,与地球联邦军展开搏斗,力图摆脱地球人对他的控制。表明了埃迪希望独立。我记得曾和您说过,埃迪的问题是每个孩子成长时都会遇到的。但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您最近离婚并带着他搬进了新的城市。对埃迪而言,他以前的朋友消失了。而您为了他的安全,禁止他出去玩儿,造成了他进一步对母亲的依赖和相应而生的反抗意识。埃迪不能去上学,您上班时候他就只好跟保姆在一起——然而那并不能替代母亲,就更造成了他的不安(下注:美国法律要求未成年人不能独自在家,就算埃迪不能上学,卡莱尔也必须请个保姆,以保证他身边有成年人相伴,这同样增加了她的负担)。这正是依赖的作用和反抗的反向表现。所以,我曾要求您答应我,允许埃迪出去玩儿,对吗?” “是的,眼下他有几个朋友,还有马克。” “对,您做得很好。但我们都知道,最近这段时期不太安全,所以埃迪出去玩儿的时间变少了。看得出来,尽管您的工作并不轻松,埃迪留在您身边的时间还是增多了。而且,我觉得……嗯……您有时候还会突然发脾气。” “是……我,我很难控制自己。您知道,我,我……”卡莱尔在医生面前展现了与对外人的强横所格格不入的内心脆弱。 “卡莱尔女士,请听我说,我丝毫没有责怪您的意思。相反我能理解您作为单亲母亲的困难。我的意思是说,不论您是认真打算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都还会有一段时间不是吗?我今天和埃迪的工作不是很顺利,似乎他开始产生了阻抗,并且他画的图画也表现出了一些退步。当然了,卡莱尔女士,任何咨询以及所有的医学治疗都可能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反复,没必要太着急。我希望我们能增加埃迪来咨询的频率。如果您时间方便的话,可否一周三次呢?要是您排不开,那么其中的一次,可以叫埃迪自己来。” “可是,医生……” “如果您在担心他的安全,我想不会有事的,毕竟在白天。您要是想说费用的问题,那就大可不必了。您已预付了下个月的全部费用,而增加频率是我根据埃迪的问题作出的判断,也是我个人的意思。所以,您不须再额外付费。另外,如果您的手头很不宽裕的话,我还可以退给您一些定金,请相信我,经过我们的努力,埃迪会没事的,他会返校上课。”…… “您说什么?女士,要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够忙的了。可您却试图叫我相信,您杀了一位名叫迪亚特的青年!”卡洛斯满脸狐疑。 “是的,警官,我杀了人。”说完她的遭遇,玛莎重又激动起来,“请相信我。” “女士,保持冷静。呃,姑且不说杀人犯罕见来自首吧,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您刚才说,您杀了他,然后,就把他扔在那儿自己回了家。那么,尸体就被丢弃在一条街区!在街道中央!好吧,女士,请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到现在没有接到任何有关枪杀的报案呢?您不会想说还有个神秘的人替您收尸了吧?” “我,我不知道……” “如果警方打算指证一个人是凶手,就必需要有相应的证据,同理您声称杀了人也要有证据。您用一把枪——哦,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枪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挎包里——先不管它的由来,现在,那把枪呢?”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害怕,把它扔下了就跑了。” “老天,这么说来,枪也应该在现场了。”卡洛斯气得笑出了声。 “是的,我想是的。”玛莎抖动着双肩。 “噢!好吧,我看您应该先报告物品失窃才对!等我们找到了该死的玩意儿,再来研究您是不是用它杀过人!……不过,您提起的另一个情况倒是可以算数,您刚才说未婚夫昨晚应该来接您,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对吗?好的,我来登记一下,看能不能帮你查到他的下落,然后您就回家,好吗?等等,女士,这不会也是一个玩笑吧。” “当然,要不然我何必跑到她家里陪她一直到天亮?”陪同玛莎前来的女孩儿说,“她坚持说她杀了人,可我认为她只是受了比较大的刺激。” “好吧好吧,”卡洛斯抽出了一份登记表,“姓名?” “凯瑟琳.玛莎……警官,请相信我……我真的杀了人。”玛莎还在小声地念叨着。 “好好,你杀了人,杀了人。那么告诉我,陈尸在哪里?” “啊?” “就是你是在哪儿杀了人。” “我想,应该是列文大街。” “哪儿?!”卡洛斯几乎要疯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米尔警官,“打扰了,刚才忘说了,我们在被害人口袋里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长钉。看上去比你们以前发现的大得多,可我还是觉得告诉你们比较好。一会儿你或者萨姆兰去技术科看一下。对了,萨姆还没回来?” “没有,”卡洛斯无奈的摇摇头,“我真有点羡慕他。这位小姐说她杀了人,在列文大街杀了人。可是,今天早上我和萨姆兰还有近10位警察却什么也没看到。你那边联系到了吗?” “还没有,只知道死者的未婚妻名叫凯瑟琳.玛莎……” 卡洛斯迷茫的双眼几乎要瞪出来了…… “好乖乖。”卡莱尔母子下楼时,埃迪亲热地抱着马克。 “那么,夫人,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周三,埃迪自己来。”沃勒把他们送到门外。 “是的,谢谢你,医生,你真是太好了。” 沃勒目送他们走后,转身回去坐在接待室里,任由马克亲热地舔着右手,若有所思。 “医生,累不累啊?”安妮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刚才有位先生来找你,正在外面打手机呢。他是闻着牛肉的香味来的。”安妮想到这里就开心的笑了。 “嗯,我在这里等他。” 萨姆兰见卡莱尔的汽车开远了,才从诊所后身转了出来。 “沃勒医生?”萨姆兰友好地问候。 “啊,先生,请跟我到楼上来吧。我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方。”沃勒站在楼梯中间,作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转身上楼。 现在,萨姆兰终于有机会正眼看看这个30多岁的中国人了。他黑黑的半长头发向两边分开,皮肤相比一般的东方人来说显得很白皙。他优雅的姿态在那双柔和的眼睛映衬下更加散发出迷人的味道。警官快速地环视一下咨询室的布置。 整洁、有条理!他这样总结着。眼神落在沃勒带着手套的左手上。 “请随便坐吧。” 看着眼前这么几把椅子和数张沙发,警官选择了正对面的软椅。 “好了,萨姆兰警官,你不会真的是为了土豆牛肉来找我的吧?” 警官大吃一惊,“哈哈,医生,我还真是荣幸。您认识我这样不知名的老警察。” “警官,我久仰你的大名了。不过见到你之前我可没有想到真的会是你。我只是很疑惑马克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又奇怪你那么巧会去打一个电话。想想今早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得联想到你了。”医生调皮地眨眨眼。 “这么说,您也听说这件事了。关于那个面具杀手的传闻。” “当然,这城市每个人都会有所耳闻,但不很详尽。” “啊……医生您是日本人吗?” “不,我是中国人。关于日本,我只喜欢那里的女孩子、游戏和漫画,啊,还有叫做金田一耕助的侦探。” 坦率,一种天真的坦率,无所畏惧的坦率,有意思的人。 “中国,我很向往。古老,又很神秘。医生您对法医学有研究吗?” “略知一二。” “嗯,某种形式的法医昆虫学最早在13世纪的中国就已经得到应用了。名叫宋楚(下注:这个人中文名叫作宋慈,因为语言关系,美国发音为宋楚)的‘死亡调查者’撰写了一部著作。” “您是说1235年的《洗冤录》吗?我粗略看过一遍,他详细讨论了丽蝇在人体伤口处的活动和入侵伤口的时间,很有价值。” “啊,哈哈,您看,”萨姆兰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您很在行嘛。中国人很了不起。” “是的,谢谢。” “我听说最早发现指纹特异性的也是中国人呢。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就在协约后面加盖一个拇指印记。因为当时会写字的人很少。是中国人最早利用指纹的独特性。啊,话说回来,医生你昨天晚上在做什么呢?” “因为快要下雨了,我开车送安妮小姐回家,顺便在她家坐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破绽,没有犹豫,他早就知道我要问到这个问题吗? “不,没什么。医生,埃迪是您的患者?” “准确地说,是我的小来访者,警官,他是个好孩子。” “对,是个好孩子,那么,他说的话有多少可信程度呢?” “您想用孩子的口供吗?这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他还太小,又有些心理问题。” “不,不是证据,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很有意思。先生,难道您没听说吗?” “我听他的母亲说起,黑色的和白色的。” “是啊,医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呢?” “嗯,这不好说,我还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见到什么。” “在刚才的咨询中,他也没有对您说起过吗?” “抱歉,警官,来访者是我的上帝,关于他在咨询过程中的细节,我不能随便透露。” “是啊,是啊,保密原则嘛。医生您信上帝吗?” “不,不相信。我没有信仰。” “哦,是这样,那么,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相信那个孩子说的话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现在还无法区分埃迪说那话的心理背景——当然——如果对您有所帮助的话,倒也不失为是一条线索。” “对面具杀手你有什么看法吗?” “是的,我并非专业人士,却对其中一些问题很感兴趣。” “洗耳恭听。” “首先,为什么被害人的面部皮肤全都被割去了呢?以传统的观念来看,这么做是为了增加警方对被害人身份的判断难度。同时该并用的手法是藏匿尸体,这样可以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从而影响法医对被害者死亡时间的推断,以此来阻碍调查。但是这次的杀手没有这么做,尸体不都是在被杀的第二天被人发现的吗?” “是的。” “这就很奇怪了,法医因为发现及时,应该可以推测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是这样吗?” “是的,尸体也没有被进行其他的特殊处理,所以法医并不为难。” “那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杀手为什么要割去被害人的脸皮呢?以现代医学的先进方法,完全不必仅仅凭面孔来鉴定一个人的身份。况且每年会有不少人成为这个中等城市的失踪人口吧,只要花时间来调查失踪备案一定会发现被害人身份。因此,杀手割去脸皮的手段就决不该是从混淆视听的角度出发的。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起先,我简单地以为杀手是为了混进某个环境,或是冒充什么人,又不想遭到怀疑。但是,当电视上公开了两名被害者的身份时,这种冒名顶替的想法就完全不成立了。接着,又出现了第3、4具尸体。我开始想这会不会是什么仪式呢?至少是包含某种意义的。我最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象征人类性别的器官被毁坏或去掉了,这应该就是杀手所要表达的含义,当然丧失面部也是。” “那么,您是否想到了什么呢,从专业角度上?” “因为我对宗教不很理解,所以失去了一种以上的可能。不过,我注意到了心理学方面一种解释。警官,您知道荣格吗?” “荣格?” “对,卡尔.荣格,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家,他曾经……” 墙上的内部电话响了,安妮小姐通知沃勒第二位预约者等候开始咨询。 “抱歉,我没能说完,不过,警官,您可以去找找他的书,里面有些内容您一定会感兴趣的。今天只能谈到这儿了。” “啊,谢谢,您真是太客气了,您的话很有意义。对了,是乔纳森先生打电话告诉您我要过来的吗?” “不,您还记得保罗吗?保罗.佩顿。十年前我和他曾有一面之缘,那时他给我看过您的照片。” 保罗吗?那个英国的犯罪心理学家。十年前……眼前这个中国人有那么惊人的记忆力吗? “欢迎您随时来我这里吃饭,慢走。”萨姆兰被医生送出大门,马克留了下来。 警官走回到列文大街花了正好10分钟。他听到警车里的对话机响个不停。 “萨姆兰警官,卡洛斯请您赶紧回局里一趟,有一件麻烦的案子。” 萨姆兰发动了汽车…… vol 5.粉红色 办公室的空气闷得透不过一丝风,萨姆兰靠在桌子旁,用心的倾听,卡洛斯和米尔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 在沉默半晌后,老警官谨慎地开口了:“玛莎女士,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既然您已经辨认过尸体了,那么我这里还有一些问题。您报案说自己杀了人,嗯,您现在仍然坚持这个说法。是这样吗?” “是的,警官……”玛莎已经哭过了一阵,现在又开始抽泣。她的朋友轻轻抚着她以示安抚。 “咳,”萨姆兰轻轻咳嗽一声,“玛莎女士,我可以重复一下您刚才的叙述吗,您看我的理解是否正确。首先,您和您的未婚夫昨天约好在咖啡馆见面,但是直到晚上七点四十分他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接您的电话。于是,您考虑一个人先回去,八点差一刻,您动身回家。天阴得很厉害,马上下了雨。八点左右您走到左德大街,不得不停下来避雨。大概有十分钟吧。这时有一个年轻男子打着伞过来说要送您回家,您出于在外面避雨会不安全的想法答应了他。然后你们一直沿街走,出路口西行,又拐进与左德大街平行的列文大街。当你们走到马克超市门口的时候,您的房东给您打来电话,说您的未婚夫在医院,但并没有说是在哪家医院,那大概是八点二十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迪亚特突然想要侵犯您,他抓住了您。您当时非常害怕,于是打算用包里带的‘柠檬水’自卫。但是,您从里面拿出的却是一把很大的转轮手枪。您对着他开了一枪,他就倒下去了。您发现他死了就扔下枪跑了。您到家是八点半,但是房东先生并不在家。留下了一张字条说他去探望医院里的姐姐,今天不回来。这时候您非常害怕,给您的这位朋友打了电话,过了一夜,决定早上来报案,是这样的吗?” “是的,完全正确,警官。” “好的,我现在想请您仔细回忆一下,这把手枪到底是什么样子,您有仔细看过它吗?” “不,我,我没有,我当时很害怕,开了枪,很大的响声,我吓坏了。把它扔了,它很大。” “可是,您怎么能一下子就扣出了子弹呢,既然那把枪很大,而且一枪毙命,那么它应该很不容易扣动才对的。”卡洛斯在旁插嘴,他很显然不相信玛莎的叙述。 “这当然是可能的!”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质夹克,个子不高,大约是5尺9寸。(英码,约合175公分这一点很有意思,即使是现在的英国人,也基本上使用国际单位了,但美国人却依然钟情于英制单位。)令人过目不忘的是瘦瘦的面颊和上面目光尖刻的灰色眼珠。谢顶和细长的鹰钩鼻子,很像米尔嘴里说过的食肉大鸟。 “鲁夫探员,”鲁夫?这名字真够搞笑的!米尔警官有些嘲笑地说,“演绎工作结束了吗?” 鲁夫并没理会对方的奚落,他快速扫视一下四周,说:“人在危急的时候有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种力量远远大于他能力的上限。这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结果,但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不然,她自己就会被自己的腺素毒死的。我记得警校的课程中也会普及这样的知识啊,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面对这样的挑衅,米尔怒目而视,卡洛斯一脸惊讶,萨姆兰不露声色。 “那么说,玛莎女士,你无法详细回忆这把手枪了,是吗?” “是,是的。” “好的,在你打电话给未婚夫未被理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求助别人呢?”这一点是萨姆兰最为怀疑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时候应该会想到联系朋友的啊。 “我的同事大多还在加班,我给房东打电话,但是,他也不在。然后我给莉莉西雅打电话,就是陪我来的这位女士,”玛莎指着坐在她身边的女性,“她那时碰巧出去了。” “是的,我和我新认识的男朋友出去购物了。叫我莉莉丝就可以了。” “我也想打电话,但是,其他几个朋友都住在城外,从家里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 萨姆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理上的问题暂时有了说法,那么接下来该是事实的分歧了。 值得一提的是,萨姆兰之所以是个出色的警官,撇开经验不谈,主要得归功于他与一般警察的不同之处:常常重视动机以外的其他东西。 “那么,玛莎女士,你说你在开枪之前,接到了房东来的电话。” “是的,手机的显示,是房东的电话号码。” “但是,在你回家之后却发现他不在家,而且,留了一张字条,那上面的意思是他昨晚不会回来。” “是这样的,所以我更害怕了,就叫来莉莉西雅。” “你觉得电话里的声音确实是属于你的房东——安东尼先生吗?” “不,我不敢确定……我想是他,也许不是,我,我没有注意。” “你们忙吧,我要出去找些材料。”鲁夫重重地关上门出去了。 “这家伙是什么态度!”米尔啐了一口。 “萨姆兰警官,局长叫您一会儿过去。”局长秘书见鲁夫探员出去,忙不迭地插进来。 “知道了,马上去。卡洛斯,你跟米尔,陪玛莎女士去做个硝烟检验(下注:硝烟检验,一种常用的检验方式,通过残留物分析来判别被检验者是否使用过枪械),再加派几名警察去列文大街搜索尸体和手枪。” 萨姆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对了,玛莎女士,还记得你避雨的那个建筑吗?” “嗯,好像是心理诊所,两层楼,有很大的屋檐。” “是吗,谢谢你,你的话对我们很有帮助。” 萨姆兰临走时说了一句:“赛斯.沃勒,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叫卡洛斯摸不到头脑。 在警官走向警长办公室的路上,一名警察被派去玛莎的住所寻找名叫安东尼的房东。 “萨姆,坐吧。”罗伯特局长指着面前的转椅,“还没有线索吗?” “也不一定。” “不一定?”局长向前挪挪身子,大肚子一下就顶到了桌沿。 “我还没有整理出头绪呢。” “听说,你在处理另一起案件……呃?萨姆……该怎么说呢?我不想干扰你的判断……呃,我是说,假如,假如它跟‘面具杀手’没关系的话别管它了,萨姆……舆论快把我逼疯了,现在全城的记者都急于知道涂鸦到底是不是那个疯子做的。这案子一天不破,我们就一天别想消停。嗯,萨姆,笑什么?你不知道这个位子有多难做。” “是,我明白,不过,你不是每次都挺过来了吗?”警官依然在笑。 “不,那不一样,这样的案子我们这里没有,呃,至少是很罕见。真不知道现在的人们都是怎么了,就好像是我们杀了人。喂,萨姆,你能不能确定那鬼玻璃上面的画只是他妈一个混蛋的涂鸦啊?”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要等待弗莱德的鉴定结果。不过,我宁信其有。” “哦?萨姆,你是不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说不上,只是认识了一些有趣的人。”警官耸耸肩。 “有趣的人?噢……算了,对于办案,我一向不能理解你。不过,你一定有办法对吧?你总是这样的!老伙计,说实话,对这个案子,你有几成把握?” “你说我退休前吗,一成也没有,我们的全部追查都泡汤了。我的看法是,假设凶手不再作案,那么只有等他被大家慢慢淡忘。除非能弄明白杀手的遗留物是什么意思。” “那些钢镚和火柴?” “还有长钉。” “对对,还有长钉。萨姆,你能不能延期退休,我们来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我想不能,罗伯特,我不打算再干下去了。” “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荣誉,但我们至少不能叫那个联邦调查局的混蛋春风得意。喝点什么吧?” “如果可以,来杯加奶的咖啡。”萨姆兰很想笑,今天仿佛喝了一辈子的咖啡。 “嗯?好像巧克力的东西吗?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罗伯特,我对官方的矛盾并不感兴趣。不过,在走之前,我会尽力的。味道不错。” “有你这话就好,鲁夫那家伙,居然要求我们协助他。别弄错了,你才是这里最好的警察。艾德.萨姆兰!” “局长,警官,你要的字迹鉴定出来了。”弗莱德敲门进来。 “谢谢你,结果是什么?” “很抱歉你的猜测是错的,萨姆。除去书写断笔的问题——那可能是由于质地不同的原因造成的。你知道,墙壁吸水的效果和玻璃大不一样。我仔细对照了以前的四组照片和刚刚送来的,在字迹的结构和强调的地方都存在着无法解释的重大差异。可以断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有没有可能刻意改变自己的字型。”这个说法,老萨姆自己都觉得不成立,如果杀手想要别人认为不是他干的,又何必还要写呢? “不,萨姆,如果是这样,那还要笔迹鉴定做什么?人确实可以改变自己的某些书写特点,但是,一个笔迹样品可能有500-1000个个性化特点,他以十分流畅的速度进行书写,可以改变的少之又少。所以,应该能除去他刻意改变的可能。另外,根据我的判断,两次都是使用右手带着手套写的。哦,对了,我要告诉你的还有,在他第一次动笔的时候,出现了中断。” “第一次?”局长和警官都有些吃惊。 “是的,他原来打算直接写,但是在玻璃面用血液进行书写并不那么容易。所以,他停下来了,用什么东西擦掉了,然后在上面喷了一种胶质,使得书写更容易。这是我的助手使用发光氨检验出蛋白质残留后的推测。我想是成立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喷在原来的地方,把第一次的位置覆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在这里废了这么大劲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弗莱德无奈地摇摇头,“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警官。至于他使用的究竟是什么胶质,我倒可以试试分析一下。” “嗯,谢谢,弗莱德。尝尝加奶咖啡吧!”萨姆兰说着走了出去,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警局的地下室作为t.d.琼斯医学博士的工作环境,再合适不过了。一方面,琼斯先生喜欢这儿本身的幽暗、僻静,另一方面,只怕大多数人也不喜欢接近这样的地方,使琼斯落得耳根子清静。 萨姆兰在解剖室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仔细地刷洗手术刀。琼斯博士晚警官4年进局,是多年的老搭档,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进来的是谁。 “没几天了,你还在为这个案子忙得要死吧。” “嗯,”这间屋子没有可以坐的地方,警官只好站在门口,争取不碰到任何东西。 “差不多就得了,我说,你昨天很晚才回去吧?”琼斯擦拭他的试管。 “那说明你也是一样晚。我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刀刀叉叉的收拾一下,看着怪难受的。” “收拾它干嘛?就是金的也不会有人偷!反正马上还有一具尸体等着解剖,很快就会用的。” “啊,”想到玛莎女士,警官不免有些伤感,“琼斯啊,你有没有难受过,做这种工作?” “你什么时候感伤起来了?这是人老了的表现么?”琼斯不解地像看着外星生物,“每个法医都有顶住压力的做法,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在对付这种处境的所有方法中,一种奇特的幽默感对我的帮助最大。旁观者可能很难理解,但是笑声和玩笑有助减轻压力和紧张。否则,那些感觉将是难以承受的。可仍然有一次,我失败了。” “什么时候,刚出道?” “你猜错了,我在学医的时候就习惯像打量道具一样看尸体了。顶多想想,要是人们能学得更警觉些,我就会轻松不少了。” “那倒是,可现在人们的关系已经够淡漠了。” “淡漠并不等于他们学会了保护自己,这是矛盾啊。看看我,也是一样的矛盾,有时候想想,我是踏着尸体过来的——一具又一具,我解剖它们,有了经验,甚至别的地方的警察都来找我帮忙,我干得越多,就有越多的要干。我从不去想它们活着的时候是谁,它们做过些什么,它们就是‘尸体’,而不是‘死人’。这一直来都很成功,直到三年前。萨姆,你还记得那个案子吧。7岁大的小女孩儿被奸杀,送来我这儿来时,还没严重腐败。看着那孩子,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就那么看着她,想她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我不知道怎么脱下她被血染红的裙子和她脚上粉红色的小跑鞋,试着不去感受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反应。当解剖到一半的时候,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冲出去吐了一地。我最小的女儿也有这样的上衣和跑鞋,而且号码、颜色和牌子一模一样。回家之前,我洗了很长时间的手,路上给女儿买了新的衣服和鞋。萨姆,记得吗?你破了那案子。” 萨姆兰警官靠在门上,重重叹了口气,“啊,胜诉的那天,你邀请我和你全家人人共进晚餐,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你破案的那天,我明显的从这个困惑中解放出来了,不然,我可能不会再从事这项工作。萨姆,你很优秀。” “跟你一样,琼斯。” 两个人相视而笑,活着不过是因为希望…… vol 6.血的出处? “像指纹一样,dna也可以用来进行鉴定。当在鲨鱼的肚子里发现一条胳膊和手的时候,实验室可以根据指纹对死者做出鉴定。但是,在佛罗里达的一条河上发现漂浮着的大腿时,指纹的方法可就不中用了。可是,dna链上的一小部分在所有的血缘关系中都是一样的。身体任何部分的dna都和身体其他部分的dna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被萨姆兰打断,琼斯博士很可能继续这样没完没了地介绍下去,“老夥计,嗯……该怎么说呢?”萨姆兰轻轻咳嗽一声,“我是说,嗯,你每次都对我讲这些……术语,可我,从来就没搞明白……” “我明白了,那么来看看这个吧,老朋友。”琼斯把老警官带到显示屏前面。遗憾的是,萨姆兰还是没能看懂那上面花花绿绿的各种数据。 “简单地说,你们今天早上发现的血迹并不出于我们已经找到的四具尸体,换句话说,一定还有我们没有意识到的血液来源……萨姆,你在想什么?” “想你今天将要处理的另一具尸体。” “那个名叫艾利的年轻人吗?啊,我也在想这个。我会看看血液是不是出自这具尸体。对了,萨姆,我有一些想法。” “啊,请说。”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不想干扰你。不过,我以为今天你们发现的并非面具杀手所为,它可能是混人视听。” “你是说……” “嗯,我是说,或许有人在假借杀手之名做一些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我想笔迹鉴定那边的结果也和我的说法吻合吧。这就意味着,并非那个疯子的杰作。你刚才说死者的未婚妻前来报案?” “是的。” “嗯,我不多说了,下班之前,我给你送去新的验尸报告。”…… 警官刚回二楼,就听到从办公室传出局长的怒喝。 “你在干什么?这里还是我在指挥!” “息怒,局长先生。我无意动摇您的地位。”鲁夫探员皮笑肉不笑,拉了一把椅子。 “谁叫你坐下的?嗯,谁叫你坐啦!”罗伯特局长满是肥肉的下巴乱颤,“鲁夫探员,我要你解释刚才的行为。” “局长,你可能无意注意愤怒的人们,警方有必要公开尸体上的发现。” “所以你就去跟那些记者胡说八道!” “请注意您的用词,局长先生!我还不是你的下属。已经有四人被害,但是,你们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不是吗?我想没有必要继续隐瞒大众。尸体上发现的硬币、长钉、火柴,有必要提请公众的注意。警察没能发现的线索,不代表市民就不会注意到!”探员倏地站起来。 “那么你又在做什么?” “我嘛,正逐步走向正轨。”鲁夫甩了一把转椅,迈大步走了出去。 电视里正在继续着新闻转播,几名记者,围住探员,“关于您刚才说的,第三名被害者身上的……” 局长把遥控器扔在地上,看着还在慢慢转动的椅背,:“狗娘养的fbi!” 萨姆兰推开办公室的门,坎特在后面叫住了他。 “警官,来这儿一下,米尔说有件东西你会感兴趣的。” “是什么?”萨姆兰边走边问。 “一只长钉,警官,从今天发现的被害者口袋里找到的。” 萨姆兰认真地检查这只4寸长的大钉子——它看来很新,“还有别的遗留物吗?” “没有了……啊,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张工作证,看来是凶手刻意留下的。想到了什么吗?” “不,还没有,和以前的钉子比较过了吗?” “是的,很明显的区别,这只长钉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之前的是从某些成品上拆下来的。” “没法子追查吗?” “可以试试,不过估计每天会有上千只这种钉子被出售。如果成批购买,货商处会有登记,要是散售就难讲,我会去查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这就好像火柴一样,本来我们发现了火柴,以为得到了重要的线索,遗憾的是,它是外国生产的,在我国有很多渠道可以得到这种东西,而且决不会登记。”(下注:在美国,火柴这东西差不多已经成古董了。想想看,在中国的城市里,也很少有人使用它们了。火柴一般都会出现在美国的古董商店里面,不过,只要有些渠道,你还是可以不留痕迹地弄到它们。) 警官再转回去的时候,卡洛斯已经回到办公室了。 “硝烟检验失败了,很糟糕,我们不能证明玛莎昨天使用过火器。可麻烦的是,昨天下了大雨……痕迹有可能被冲刷掉了,所以,也不能断定玛莎说了假话。” 没有证据表明玛莎真的杀了人,没有尸体,没有火器。把她扣在这里毫无意义。再说莉莉西雅坚持说她的朋友不可能犯罪。 “另外,玛莎对昨晚发生的一切的再次叙述与之前完全相同,她的手机显示在八点十九分接到一个电话,问过调查房东电话的警察,号码确实是从那部电话拨出的。但是安东尼先生说他昨晚并不在家。莉莉西雅也强调她是在八点半接到电话,坐着男朋友的车在九点一刻前后赶到玛莎的住所。” “尸体呢?” “很快送到法医处,琼斯说他马上就解剖。” “很好,对了……”萨姆兰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 “是我,罗伯特!” 局长走进来,扫视了一下,然后直直盯着萨姆兰:“刚才鲁夫要求我完全把案子移交给他,我表面同意了,或者说是出于联邦调查局的压力。不过……我希望你们私下继续调查杀手的案子。为了掩人耳目,新的案子也由你们负责。米尔那里我已经通知了,要他全力配合你们。萨姆,别让我失望。” 正合我意,警官暗暗想着,表面上波澜不惊。 “现在去哪儿?”卡洛斯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转头问。 “去拜访房东。卡洛斯,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啊,我嘛,我觉得玛莎未婚夫的死有些蹊跷。会不会是有人设下的陷阱。” “嗯,说下去。” “艾利的死和马克水果店的骚动差不多同时出现,会不会是有人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罪行嫁祸给面具杀手。既然血字所使用的血液并非来自我们已经发现的四具尸体。那么现在仅剩下艾利了。如果血液确实属于他的尸体,那么,必然是有人杀了他然后写出血字!既然鉴定科的人说这次的字体并不出自杀手先生。那么就必然是有人假冒杀手之名害死艾利,做出假象。” “可是,为什么他不把艾利的脸皮割下来呢?这样的模仿实在不算成功。” “会不会是因为下不去手?没有几个人会能做到那份儿上的。” “我还相当在意玛莎的自首。” “啊,这个嘛,我也想不通。只是编故事的话,未免也太不能使人信服了。可是她又为什么要来报案呢?” “不知道……对了,艾利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 “昨晚八点左右,在城东钟表厂旧址附近。还有,我们已经联系了艾利的公司,得知他是六点半离开办公室的。” “哦,玛莎自称是差一刻八点离开咖啡屋。之前,曾坐在里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所言属实,那么,玛莎是不可能赶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即是说,玛莎不可能一个人做到。” “嗯,但是,如果反过来,玛莎所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呢?” “啊?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不,没什么,卡尔,那间咖啡屋查到了吗?” “在史蒂文东街,叫做‘麦瓦咖啡馆’,就在玛莎上班附近的地方。还没有派人过去。” “很好,我们先去玛莎的公司看看,然后再喝上一杯。” 这安排和起初不同,卡洛斯认为萨姆兰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哦,哦,警官先生吗?抱歉我刚才失礼了,不过你们有什么事吗?” “啊,那真是太让人遗憾了!难怪玛莎要请假呢。哎呀,真的很让人难过。” “那个青年我是见过的,嗯,上个月的订婚仪式我也出席了。……他很英俊,也很礼貌,是啊,是啊,嗓音柔和,身材也是很漂亮的那种呢,就像模特一样。啊,抱歉,我扯远了。” “什么?那不可能,玛莎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来呢?哎呀呀,警官先生,你们可不能乱怀疑人。” “不,不,仅就我所知,他们的感情应当是很好的——当然,您也可以征求别人的看法——可我想不会有什么出入的。是啊,啊,我说的是应当。哦,不不,我并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冲突,是的,我没听说过。总之他们是很叫人羡慕的一对……昨天是玛莎的生日啊。是啊是啊,所以,对,她走的时候是那么说的,嗯,她提前打好招呼了,是的,我没有安排她加班。对,她是在六点半离开的。” “不会吧?她真的自称杀了人?!……啊,您是说我的看法吗?这个,凯瑟琳一向是很诚实的……啊,不不,我可没有那么说,我,她会不会受了太大的刺激啊。是吧,警官,人受了刺激都会有些奇怪是吧,嗯,是恶梦吧,是恶梦呀!” 经理先生做出这样的陈述。 “真是个滑头的家伙,说话不负责任!”卡洛斯忿忿地说。 “呵呵,这样的人不少啊。” “对了,萨姆兰,我回来的时候听说鲁夫被局长骂了。” “说不上是骂吧,局长的脾气不大好。” “不过鲁夫探员也确实很不友好。” “嗯,有点儿吧。” “对了,为什么局长不让我们公布在尸体上的其他发现呢?” “你问这个?哦,原来有一件案子,公开了所有线索,希望能够得到公众帮助。结果各式各样的信笺就像雪片一样飞过来了。有人说发现了杀手的杀人规律,也有人声称说注意到了新的细节,还有的说发现了罪犯,甚至有匿名信说他自己就是犯人。这些信笺堆满了警察的办公桌。光是每天检查这些信笺就花去了大量的时间,不但如此,部分信件的内容还影响了办案人员的思路。说来可笑,如果你不在意信里说法,又何必要公开信息呢?但是,注意了信里的很可能是有一定道理的推理,你就有可能偏离原本是正确的思路。就这样,办案速度被严重拖慢了,使得杀手又接二连三地杀死几名女性。从此以后,类似的事情就被禁止了。” “是这样……” “有时候,……好了,我们到了,”萨姆兰推开车门站在麦瓦咖啡店门口,“有时候,人们会因为风险而拒绝做出有可能帮助一名无辜老妇的证言,但是另外一些时候,他们会大大地活跃起来。” 此时的萨姆兰,想起了原来的老搭档。他跪在那里检查了一天的玻璃碴,还是一无所获。而看到了凶手的商店老板却闭口不言。没办法,人生就是这样,不无遗憾地精彩着…… vol 7.铤而走险 在这样的日子里,咖啡馆的生意可不怎么样。老板麦瓦无奈地打开电视,到处都在转播上午的节目。 麦瓦是个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粗壮的体魄和不敢恭维的面相,叫人不愿贸然接近。对此,他思索许久蓄起了胡子,结果发现很像典型的美国式恶棍。这很无奈,不是吗?可至少比一张布满横肉的脸孔要好得多。 连续半个多月生意萧条让麦瓦很是心疼——他算不上好人,偶尔也就做些非法的事来获取额外收入——不过犯罪他是干不来的。 他正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的时候,两位警官推门走进咖啡馆。 “喔,两位先生,你们好。这年月客人真少见啊。两位想来点儿什么。” “咖啡就好,两杯,加奶的。”萨姆兰靠在柜台前面。 “哎呀,我这里可是有纯正苏格兰威士忌的,不想来点儿吗?” “那么,我要威士忌。”卡洛斯冲萨姆兰笑笑,“我请客。” “喔,好的,马上就好……我想就没有必要看看您的驾照了吧?生意这么不好的年月!啊,两位请随便坐吧,那边靠近窗子的位置不错。”麦瓦讨好似地笑了笑。 “不了,谢谢,事实上,我们是警察,有些事向你打听。” “啊,警官吗?你们当然不会只是来喝点东西的……哦,等等,你们不会起诉我吧?”麦瓦紧张地擦擦额头。(下注:他应该先提出看卡洛斯的驾照再决定能否卖酒给他——萨姆兰毕竟足够老了。在美国喝酒是有年龄限制的:大部分地区是21岁以上,极少数是18岁。 任何拥有卖酒执照的地方如果将酒卖给规定年龄以下的人,是要支付巨额罚款并吊销执照的。所以,二十多岁的人都必须出示驾照。驾照就相当于美国的身份证,极少数没有驾照的成人要去邮局办护照或者去驾照中心办“非驾照身份证”。如果老板不看卡洛斯的驾照,那作为警官会对他提起诉讼。) “下不为例,麦瓦先生,我们有些问题。”萨姆兰温和地微笑着。 “太感谢了,不会,不会有下次了……您知道,嗯,这年月,买卖都不好做,而这位先生又是那么老成,所以……”他忽然注意到卡洛斯紧皱地眉头,“啊,对不起,我真是太罗嗦了,既然二位有问题要问,那么,请吧,”老板把咖啡递过去,“如果我能帮忙的话。” “昨天是不是有一位金发女士来过,大概在……” “有啊,有啊,”麦瓦插嘴说,:“可真是个漂亮人儿啊,25岁上下,她怎么了?” “不,没什么,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让我想想……大概是六点半吧。没错,是六点半。” “一个人?” “对,一个人,我开始也很奇怪,不过看样子她是在等人,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等人?” “是的,等人,她打了有七八个电话吧,看起来很焦急,一杯又一杯地添水。哈哈,真不知道什么人会把这样一个金发美人儿扔在一边,他一定是太不解风情了。” “是的,他的确不解风情,因为他死了。”卡洛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死了?!”麦瓦手滑了一下,威士忌就洒在柜台上了,他赶紧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警官,你看,吓了我一跳,哈哈,这杯酒我请客。”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 “死了个人能把你吓成这样?” “哎呀,警官,我这人可最是胆小啦。而且,我看她等得那么着急,唉,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 “是吗,那么,她是什么时候从你这儿出去的呢?” “大约是,七点五十分吧……她走以后我就关门了,反正又没有生意。我还问她要不要搭我的便车呢,结果被拒绝了。她不会也……?” “不,她很好。”卡洛斯回答,心想瞧你这副德行,有哪个女孩子敢搭你的便车? “那么说来,你们是在怀疑她喽?” “也可以这么说,她独自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期间既没有出去,也没有谁来找过她?” “是的,正如您所说,警官,我可以用人格保证,她是一个人!七点之前,店里倒是还有一位先生,看来也在等什么人。不过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 “那位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不好,看起来年纪轻轻,挺普通的。” “他们说什么了吗?” “警官,可不要这么说话啊,那位小姐一看就是规矩人,不会和陌生男人随便搭话的。” “男人也没有主动找她吗?” “没有,没有,他在这里也就是一杯咖啡的时间。来了,先生,您的威士忌。” “你的意思是她就一直坐在这里等,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对吗?”卡洛斯举杯一饮而尽。 “是的,我保证她没有。哦,中间去了一次洗手间。喝那么多水,任何人都会去的。”麦瓦老板嘿嘿一笑。 “洗手间,在外面?” “不,在拐角。”麦瓦指着角落,“向前走,靠右手拐弯。” 卡洛斯向洗手间走去。 “她坐在哪里?”萨姆兰问。 “就在您的身后,对,靠着窗户的那张桌子。” 警官坐在那里,向窗外看,不一会儿站了起来,卡洛斯也走出洗手间。 “要走了吗?警官,好的,这是找钱。呵呵,警官,你说是不是再大的人物都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啊?”麦瓦用遥控器换了一个台,“太吵了,‘面具杀手’的报道每天都要播上好多遍!” “嗯?你这话怎么讲?”萨姆兰抬起头。 “被面具杀了的第一个人听说不是很富有的吗?哈哈,还是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比较好。你说是不是啊,警官。”麦瓦别有深意地笑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你吗?”萨姆兰警官无意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昨天来你这儿的那个女人,自首说他杀了一个人,但不是她的未婚夫。” 警官出去的时候,麦瓦还愣在那里,有些事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房东和玛莎女士的家,是出了列文大街的下一个街区,一座二层的小楼。 安东尼先生丧偶多年,儿女都住在其他州,他就以很低廉的价格把整个二楼租出去了。这样低价的出租房屋,对于艾利和玛莎这一对准备攒钱买房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他们很快就把二楼收拾成自己甜蜜的小窝。 他们是安静的一对,这一点,令安东尼先生也颇为满意。生活一直很平静, 直到昨天。 安东尼先生为两位警官沏好水,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候问话。他六十多岁,花白头发,面目慈祥。 这时候,莉莉西雅陪着玛莎女士散心去了。 “抱歉,安东尼先生,在这个时候还要打扰你。对于令姐的不幸去世,我深表遗憾。”萨姆兰呷了一口水,表情沉重地说。 “我还好,谢谢您的关心,警官先生。” “您能否告诉我,令姐是什么时候住进医院的。” “这个,是六天前,3月15号。”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吗?” “不,她比我只长一岁,身体比我还要好些。” “那么……” “发生了一起抢劫,她被歹徒扎伤了。” “抢劫?”两位警官面面相觑。 “是的,抢劫。你们是侦探,可能没有机会处理这样的小案子。我的姐姐,在购物回家的路上被一个蒙面人袭击,抢走了身上的东西,还被刺伤了肺部,被路人送进了医院。” “安东尼先生,伤害令姐的凶手抓到了吗?” “不,没有,警官先生,还没有。因为没有目击者。” “没有人看到?” “是的,案子被搁在那里。前天夜里,她情况急转直下,院方是昨天上午九点左右通知我的。我就出门去看她,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所以,留下了字条。没想到,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艾利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啊。”房东先生很伤感。 “你到了那家医院后就一直呆在那里?” “是的,我一直呆在肯德尔慈善医院。起先依莉萨姐姐住在市立综合医院,后来转院了。因为这里的收费相对合理些。今天凌晨四点,她过世了。我原本打算立刻回来的。但是院方担心我路上的安全,替我准备了一间休息室,我在那里呆到上午九点半。” “对不起,安东尼先生,叫您提起了难过的事。”萨姆兰安抚道。 “生死有命啊,谢谢您,警官,请继续问别的问题吧。” “好的,那么,安东尼先生,你回来的时候,是否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比方说丢失了什么?” “不,没有丢失什么,先前来过的警察说可能有人潜入我家里,那时候,我就检查过了。再说,这儿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您发现锁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吗?” “不,没有,就是有,我也看不出来,这个您要问检查的警察了。” 的确,先前派来检查的警官报告说,没有撬锁撬窗户的痕迹,看来来人使用了钥匙或高级器械。另外电话上面没有发现指纹,甚至连话筒上可能残留的唾液痕迹都没有,表明经过了人为的认真擦拭,可能还使用了某些试剂,再蘸水取消试剂残留。 “您丢过钥匙吗?最近。” “不,没有,我一向把钥匙带在身上,也很小心,不夸口的说,几十年没弄丢过了。” 玛莎女士也没有报告丢失钥匙,当然,来人最有可能是从被害的艾利先生那里取得钥匙。(钥匙、手机等等都不见了。) “很好,先生,现在我想问您一些关于被害人艾利先生的问题。首先,您知道被害人可能结仇吗?” “不可能,至少在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我们一起住四年,这四年里,我还没听说他和什么人有过严重的口角,顶多有时候抱怨一下。” “那些抱怨关于什么呢?”萨姆兰问话的时候,卡洛斯在屋子里走走转转。 “我记得是买房的问题,他们不能总和我住在一起呀。艾利原打算过一年就买房的。但是,似乎难以实现。他们都不喜欢公寓式的高层住宅,买我这样的小建筑也比较贵。艾利有时候去看看二手房,但是都不理想。” “通过借贷也不可能买得起吗?” “好像是的,艾利一年前才有的工作,而且,年轻人嘛,花销难免大一些,攒不来太多的钱。” “他一直没有工作吗,靠着未婚妻一个人的薪水?” “那之前是的,警官,我经常见到艾利先生一个人在楼上打打稿子什么的,我想他可能靠着写短文章有一些收入,但是不会太多。” “他有可能从事一些非法的勾当吗?” “我想不会,他们收入不高,可是,花钱也从来不大手大脚的。我这里房租很便宜,其实主要也是我一个人住着闷的慌。两个人工作的地方都有一顿免费的午餐,晚上饭我们有时候也一起吃,生活应该不愁的。而且我看过艾利写的文章——觉得他有些怀才不遇的样子——那都是一些纸牌研究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他是一个老实的青年,出格的事情是做不来的。”安东尼先生带着些家长的味道,斩钉截铁的说,“警官先生,您可以想想,起初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固定的工作,只有一些零散的收入;照例说脾气应该很坏才是,但是艾利从没有跟玛莎发过脾气,对我也很客气;玛莎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淑女,她很理解艾利。” “是这样吗,谢谢您,安东尼先生,您想得很周到。这么说,玛莎女士也不太可能有情人了?” “上帝,警官,即使是出于您的职业,这么说也是不恰当的。工作的时候我可能不知道,不过玛莎每天都是下班就回家,除了必要的购物。即使有时候出去玩儿,也差不多都和艾利一起。” “玛莎开车上班吗?” “不,通常是步行,您还记得三年前那场严重的流行性肺病吧。几乎所有的交通行业都瘫痪了,每个人都步行或是开私家车出门。玛莎就开始走着上下班了。当然,偶尔有加班的时候,艾利不放心会去接她。” “听说他们的汽车有故障了是吗?谁的车,他的,您的?” “艾利的汽车?二手的,可性能不错,偶尔也会闹点儿小毛病的。” “什么时候出的故障?” “昨天早上,艾利准备上班时发现的,他马上叫人来修理,好像一下看不出毛病,被人拉走了。” 昨天?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不管他是谁,一个考虑周全的凶手……但总会有破绽。 “这么说来,艾利每天都要开车上班,只是昨天,他的车子出了毛病,那么他怎么上班的呢?步行吗?” “他搭考米尔先生的便车——噢,也就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旁边。” “嗯……”警官思索着。 “我们可以看看他写的东西吗?都存在电脑里吧。” “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玛莎不在家,我想你们还是问问她吧。警官,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期刊杂志,上面登有他的文章。您可以看看,署名泰德尔的就是。”安东尼先生站起来,打开黑漆木柜,从里面拿出一摞杂志,递给卡洛斯。 “房东先生,考米尔先生现在在家吗?” “恐怕不在,警官,还不到下午三点,他应该还在公司,他太太倒是可能在。” …… 咖啡馆老板麦瓦还在为一件事绞尽脑汁,他犹豫着,却又止不住内心贪欲在蠢蠢欲动。 终于,他放下了正在擦拭的高脚杯,拨打一个号码:“拉夫雷,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是的,是的。好处?拉夫雷,听我说,我最近的生意很不景气……200美元,对,只能这样……别,别,听我说,如果可能,后面还会有……对,安迪,你是个聪明人,250美元,不能再多了!拉夫雷,你可要听清楚了,就是那个列文大街上的心理诊所,名字我没看清的……是的,还有那个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个‘锁匠’……” 麦瓦是个生意人,胆小的生意人,但也是个聪明人。 他挂上电话,惴惴不安。 他明白,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区区几百美元的投资是绝对值得的…… vol 8.隐形? “原来如此……”萨姆兰重新整了整旧帽子, 点点头,说声告辞,和卡洛斯离开了安东尼的住所。 “琼斯博士吗?”警官一出门就用车上的电话联系法医,“结果出来了吗?” “啊,我正要告诉你呢。那可怜的小家伙,被人用.35口径的手枪点到肚子,头上还被人猛砸了两锤子,头盖骨裂开了。嗯,真正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二分。萨姆,我个人的看法是,就算以最快速度被送进医院,活过来的希望也很渺茫。据我的推断,他是先被枪击后被钝器砸到,对此我不是很理解,就好像凶手不放心似的,可又不干脆要了他的命。由于经过了医院的处理,我无法说出他受伤的准确时间。很有意思的是,你们之前发现的被面具杀手干掉的四个人也是被.35口径手枪击中,不过都是一枪命中要害,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当然,弗莱德对子弹进行了检验,他们并不是从相同的枪口中射出的。至于你要我做的血液鉴定,其结果是,早上用于血字的血液也不是来自艾利的尸体……对,我的意思是说,一定有另一具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尸体!” “可是,琼斯,有没有可能那个人还活着?……嗯,我是说,凶手抽出了足够的血液,却并没有致他于死地。” “你说什么,”琼斯博士哈哈大笑,“萨姆,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你是这么的幽默!难道我有一天对着你说,‘萨姆,把你的血借我一点,我打算拿它写几个字,噢,萨姆,抱歉,我出错了,你看,这几个字我写得不漂亮。好了,夥计,让我重新来一次,好了,萨姆,就快完事了’等不到那时候你早就变成干尸了。很显然,没有人在失掉那么多血后还能活着,除非他庞大得好像史前巨兽!不过,嗯,萨姆,倒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血液并不出自哪个活人,而是从医院的血库弄出来的。你得派个人去查查。” 对玛莎住宅的搜查是在去肯德尔慈善医院取证之后的事儿了。当然,医院那边的答复证实了房东安东尼的叙述。 两位警官画花很大的力气仔细地查找遍了原本就不大的二楼,可就是没能发现那个曾经出现过的手枪。玛莎的态度还好,莉莉西雅则大发雷霆,她指责两位警官不人道的做法给她最好的朋友造成了严重人格伤害,声称要起诉他们,反而是玛莎和安东尼先生从旁劝说。对此,警官们选择了最好的方式——沉默。 从邻居考米尔夫妇那里得到的信息与安东尼先生的诉说可谓完全吻合。 听到艾利先生遭遇不幸的消息,考米尔太太还认真地哭了一鼻子呢。两个人也一致认定玛莎决不是可能伤害别人的人。侦查工作陷入困境。 依照莉莉西雅和麦瓦的证言,玛莎女士不但没有作案时间,甚至连将那把手枪偷偷丢弃很远的可能都没有。出自房东和邻居的担保也都显示了她根本不存在谋害未婚夫的动机。那么,死去的艾利、消失的手枪还有那个被称为“史前巨兽”的尸体,到底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呢? 会不会有人在说谎? 麦瓦老板值得怀疑,莉莉西雅也是,他们都做出了对玛莎最为有利的供词。 安东尼先生和考米尔夫妇看起来很诚实,但是他们就没有作伪证的可能吗?问题是,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们。 刚才盛怒之下的莉莉西雅甚至主动出示了她在市中心购物后留下来的单据,并大声说要是怀疑她亲爱的玛莎,还不如将她也一起抓起来好了…… 在案件的侦破工作中,人证永远是第一位的,物证则次之。像现在这样人证物证全无,警方又能做些什么?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玛莎仍然自称杀死一个男人,一个自称迪亚特的大学生。她前后几次的叙述毫无差别,实在不像编造。 萨姆兰警官觉得眼前一片迷茫,看不到出口。他决定和卡洛斯一起,按照玛莎口中的线索寻找名叫迪亚特的青年。 附近的大学只有两所,其中之一是工科学院——那里并没有法律系,另一所是波特兰大学。两个人找到法律系本科生秘书已是五点整。这位红发女人查了登记之后,告知并无此人,他们又查问了其他专业,甚至连那个工科学院都去过了,仍然一无所获。 萨姆兰意识到自己绕了圈子,假设玛莎所言不虚(即真的有人试图强暴她,而她把他打死了),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企图强奸别人之前把自己身份都告诉对方——除非他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而这样一个准备充足的罪犯又不会轻易地被杀。 两位警官商议一番,只得又返回安东尼的住所。 “你们又来干什么,不会还要搜查吧!”莉莉西雅一见到二人就怒气冲冲。 “你们好像感情很好啊!”萨姆兰笑着绕开了话题。 “这你就管不着了!” “别这样,莉莉丝。是的,警官,我们很要好。你们是不是还有问题。” “啊,是的,对不起,我想一定影响你们用餐了。的确,诚如这位小姐所说,我们确实没有怀疑您的任何理由和证据。我这次来是有一些问题的。” “有问题,有问题,你们每次来都有无尽的问题!还要我说多少次,像凯瑟琳这样的淑女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尽管警官松了口,莉莉西雅依旧得理不饶人。 “很抱歉,但这是我们得工作,凯瑟琳,可以么?”萨姆兰仍然礼貌有加。 玛莎点点头,她的挚友只好坐在一边小声嘟囔。 “是这样,作为艾利的未婚妻,您一定比别人更加了解他。您是否注意到他最近和什么人有矛盾吗?” “不,没有,艾利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和人吵架的。” “您说的是很少,那么还是有的,是和谁?” “有时候会和编辑。” “编辑?” “是的,他写一些文章,也的确发表过。可他毕竟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年轻作者,所以,并非艾利所有的作品编辑都同意发表,他有时候就会生气。但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了工作以后,差不多放弃了写作的念头。” “我们可以看看那些著作吗?” “当然可以,一会儿我带你们上楼,都在电脑里。现在您还是请您继续提问吧。” “好的,那么,您看过他的书吗?都是关于什么的?” “看过,我一直是艾利小说的第一读者。他经常写些推理小说。” “推理小说……那么,他是否有和别人通信的习惯。” “不,没有,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萨姆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那次的杀手就有和人通信的习惯,“您想不到什么人可能会杀害艾利是吗?” “是的,我不知道。” 大概是想起了平时这间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玛莎女士的眼圈红了。安东尼先生叹了口气,至于莉莉西雅,又抱起了仇视的目光。 “啊,凯瑟琳,昨天是你的生日,让我们来祝你生日快乐吧。”萨姆兰突然端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酒杯,对着玛莎,“来,我敬您一杯吧。” 玛莎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莉莉西雅大笑了起来:“警官,你真是太幽默了,你端的是玛莎的酒杯啊。” “啊?哈哈,是吗,是吗?那么,不好意思,玛莎女士,您请,哈哈。” 气氛就这样暂时缓和了,两位警官保证会尽最大努力抓获杀害艾利先生的凶手。 众人喝了一杯酒,卡洛斯将电脑里全部的word文件用软盘拷贝好。足足有4兆之多,当然里面也包括下午从安东尼先生那里拿走的已发表的文章。 “对了,刚才忘记了,凯瑟琳,艾利是怎么找到工作的呢?” “哦,那还是莉莉丝的前男友介绍的啊。是一家大化妆品公司的经理助理,实际的工作相当于秘书吧。是吧,莉莉丝?” “那么说莉莉西雅的男朋友相当有能力的啦。” “他确实很能干,不过我们分手了。”莉莉西雅随口回答。 警官们走向汽车,再次向三人致谢。 萨姆兰原本还想说他们没有找到那个迪亚特的事,观察玛莎的反应,但是,话被硬生生地忍下了。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反常,萨姆兰真的觉得奇怪,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老了吧。 正好在晚上六点半,警车停在麦瓦咖啡馆附近,两个人决定暂时分开。卡洛斯先回警局,综合现有的资料,把杂志上的文章复印出来。萨姆兰有点老花眼,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可够戗,软盘里的资料需要打印成文稿。 当警官推开麦瓦咖啡馆大门的时候,老板攥着手中的电话,一脸的错愕。 “警、警官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嗯?麦瓦先生,您好像并不欢迎我啊?”萨姆兰警官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不,不,哪儿的话,快请坐。您要威士忌还是……” “咖啡就好,要加奶的。” 警官坐在那个临近玻璃窗的位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vol 9.安妮的爱情 看着已经黑下的天色,窗外的景物也都罩上了阴影。萨姆兰警官静静坐在咖啡馆里,大脑里的齿轮飞速地转动着,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必须理出一个头绪来。 警官出众的头脑使他从未忘记任何案件的复杂线索,但却依然保持了良好的记录风格,这一点如我们前面所说的,叫做韧性。 他向老板借来了笔和纸,开始罗列心中的疑点。在荧幕上,那些描述fbi或是美国警察探案的影片中,我们很少能见到他们像中国或是日本警察那样写写画画的,但在实际中,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麦瓦挂上了电话,静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站在柜台里。曾有那么几次,老板欲言又止。 整个儿案件结束以后,心理医生赛斯.沃勒如是说:“麦瓦在赌博,我也一样,而我对赌博的诠释是,冒着输光的风险在做着赢钱的打算。” 警官列出来的疑点是这样的: 1.艾利先生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人杀害?警方在把辨尸后的玛莎送回来后,曾去第一知情人——艾利工作的化妆品公司进行调查。据经理诉说,艾利确是一位好好先生,平时和同事们关系融洽,也从不多说少道,显得很乖巧,颇得老板赏识,不大可能招人怨恨。另外米尔警官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运营状况,没有亏空,也不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不像有什么黑手把赃事推给艾利的样子。嫌疑最大的当属玛莎了,可咖啡馆老板和莉莉西雅的证词,对玛莎不在现场的时间形成了用力的证明,使玛莎不具有独立杀害艾利的可能。而房东安东尼先生和邻居的说法又显现不出玛莎可能有谋害未婚夫的动机——艾利没有留下不菲的遗产,玛莎女士在时间上不大可能拥有情人。对于玛莎住所的突击检查没有收获,看来玛莎与人协同的可能性也很小。那么,凶手杀害艾利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2.艾利是怎么被凶手袭击的?这里有一个重大疑点。因为艾利是在医院里抢救无效死亡的,所以无法通过尸斑等其他科学手法推断他被人发现的地方是否就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艾利有可能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枪击而后又带到废弃工厂。法医曾提到艾利身上的伤口共有三处,一处枪伤、两处钝器击打,但都不致命。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两次的伤口是不是接连完成?目的何在? 3.艾利遭到袭击的客观事实!按照同事的说法,艾利并没有吃午饭,借了同事的车去百货公司购买了送给玛莎的礼物。昨天是玛莎女士的生日,两人约好在麦瓦咖啡馆见面。但是,艾利的车子出了故障,可能找辆记程车。问题是,艾利抱着送给未婚妻的生日礼物——一个很大的礼品盒,不可能坐在副驾的位子上,那又为什么腹部会中弹?会不会是凶手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后实施暴力呢?这好像也难以解释得通,因为艾利急于见到未婚妻,怎么还会对车子偏移指定目标毫不在意呢,也许,艾利先生被人以某种方式控制了?(萨姆兰警官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想起了之前被面具杀手袭击的所有被害人也没有任何反抗迹象!) 4.玛莎女士的供词里有不能理解的地方。第一,这段时期,(萨姆兰再次抬头看看窗外),在媒体大肆渲染面具杀手即将出现的城市里,人们都早早回家了。玛莎为什么只身在这个咖啡馆里呆了那么久?当然有可能是她在为自己未婚夫的迟到而担忧,她当时的样子确实很焦急,并且连续打了不少电话。第二,也是最大的疑点,玛莎所说的枪在什么地方?如果它真的存在,并且被她丢弃了,那么它现在在哪儿?第三,那个叫作迪亚特的青年查无出处?他又是谁?和连环杀手案件有没有必然联系? 5.玛莎接到谎称房东的电话,那时是八点二十分左右,为什么?这个电话的目的? 6.血字的出现是在九点左右,什么人写了这些血字?它是否仅仅是无聊人的恶作剧,还是有所指。目前所知的是,这些文字并非出于面具杀手,那又会是谁?它的出现与艾利的被发现,玛莎的自称杀人,在时间上形成了延续,为什么? 7.血字的血液出处?还没有医院丢失血液的报告,又不属于我们已经发现的数具尸体。这又与玛莎女士的自首形成联系。 8.也是最有意思的地方,麦瓦咖啡馆所在的史蒂文东大街、玛莎女士避雨的左德大街以及出事的马克小超市所在的列文大街,在地理位置上自东向西是平行的三条大路。而这三个事发具体位置,在地图上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这种近似巧合的地点,一定隐藏着现在还没有找到的线索。 9.如果玛莎真的杀了人,而且是用一只大号手枪。这把手枪又是怎么出现在玛莎的挎包里的?玛莎说去洗手间之前曾经打开包,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此刻,萨姆兰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麦瓦一眼,叫老板有些发毛。当然,警官不忘了补上一条,这是在玛莎完全说实话的基础上建立的假设。 10.赛斯.沃勒何许人也? 萨姆兰警官看着最后一条,自己都不禁有些想笑,把它划去了。呵呵,那个神秘的东方人,彻底勾起了我的兴趣。 警官又向老板要了一张纸,写下了昨天一天之内与两起案件有关的所有线索。 他不停地补补画画。整个儿过程,差不多花去一个小时。 他要了第二杯咖啡,静静地坐着,等待时间。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警官看看手表,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他沿着史蒂文东大街,慢慢向北走去。看到了几条向西的岔路,都没有拐弯。假设我是玛莎,我是玛莎!那么,我应该走哪儿呢?为了少走一点而穿过小路吗?不,不行,天色那么晚了,又不安全,我应该走大路…… 看着警官走远了,麦瓦重新拨了那个号码:“对,是我,刚才萨姆兰警官来了。放心吧,没事儿……嗯?你看清楚了吗?确实是黄种人……不,不,没什么,那个,那个锁匠呢……啊,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嘛……你是说他真的就是个锁匠,怎么回事……啊,不不,没什么,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好,没事儿了,我知道了。钱的事,明天你来我的店里,啊,不不,我们还是老地方见……” 老板挂上电话,有一件事困扰着他,这可能吗?那种身份的家伙…… 警官已经身处左德大街,他远远看到了沃勒心理诊所,是有一个很大的屋檐,就在招牌下面,确实是躲雨的好地方。不过,这么晚了,屋里的灯怎么还亮着,医生这个时候还不下班吗? 走到诊所门口的时候,碰巧门开了,安妮小姐从里面探出头来,“啊,是萨姆兰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休息吗。是找医生来的吧,快,快请进来。” “啊,不是的……其实也算是。这个钟点诊所还不休息吗?”警官低头记下了时间。 “呵呵,医生可是个大好人,他出诊去了。沃勒先生的原则是,只要还没有离开诊所,来访者的要求都是工作。” “哦?心理医生也要出诊吗?”警官好奇的问。 “嗯,一般来说是不出诊的。因为如果来访者不是自觉自愿,心理医生无权干涉别人的自由。不过有时候就不一样啊,比如说小孩子,他们大多时候不情愿来这里,也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往往是父母觉得必要,这个时候,医生也有可能出诊。别的医生我不知道,反正沃勒先生出诊也是按照平时的收费标准,当然要加上车马费了。” “那么这一次也是小孩子喽。” “是啊,先生您请先进来啊,”安妮小姐将警官让进来,“是位父亲打来的电话。” “医生接的?” “不,是我接的。医生的房间里没装电话,只有一个内线,是我有事通知他的时候用的。医生很讨厌在咨询或是工作时被人打扰,所以外面打进来的电话全是我接。在咨询结束后转告医生,这也是我的工作。”安妮小姐耐心地解释着。 警官点点头,“那么,安妮小姐,你的工作时间也是不一定的喽。既然沃勒先生不回来,你也不能回家是吧?” “不,我是自愿要等医生的。啊,我的……意思是说,我还可以收拾收拾屋子,嗯,医生是个爱干净的人。” 警官仔细地打量安妮小姐,她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姣好的曲线配上可爱的脸蛋(有那么一点点雀斑),也很迷人。 此刻,她正低下头,等着脸上的红润褪去。警官笑了,年轻人真可爱呢!安妮小姐无疑是爱上了医生。 “唔,萨姆兰先生,你来找医生有什么事吗?”安妮小姐觉得很尴尬,岔开话题。 “喔,是有些事情的。医生什么时候出去的?” “五点半就走了,过了两个小时了,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我很担心啊,就开门看看,正巧看见了您。” 那么久?不过也是有可能的,咨询本身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安妮小姐,我可以上楼上看看吗?” “这……尽管您是医生的朋友,我想这也不太好,医生不在。” “这个请您放心,您可以和我一道上去,我保证不碰任何东西。可以吗?安妮小姐,我只是好奇。” “那好吧,不过您不能呆得太久。医生回来我没法交代。” 安妮小姐领着警官踏上木质楼梯,萨姆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脚步声,这个楼梯上为什么只出现安妮和我自己的脚步声?上午沃勒上楼梯的时候没有出一点声音,他是怎么做到的? “咦?您说医生之前从事的工作吗?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您不是以前就认识医生的吗?沃勒先生是一年前开业的,我也是那个时候应聘来工作的。不过,我想在那之前,沃勒先生应该也是从医的吧。他很了不起的,十年前就获得了ippa的高级心理咨询师认证,那时候,他才只有22岁呢。”提到沃勒,安妮小姐又一抹红晕。她轻轻推开门,按动墙上的吊灯开关。 这么说医生现在是32岁。警官并不了解心理学等级评定的运作,也就没想过那么年轻获得高级认证根本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18平米左右的房间和上午来时并无多大差异。斜对着大门的就是医生的办公桌,浅黄色的桌面感觉并不沉重。桌上简洁的摆放着几本书、两只笔还有可供来访者放松心情的花饰和毛绒玩具。 医生坐椅后侧的窗台上还有几盆观赏植物,警官叫不上名字来,可能是从中国运来的。房门的左侧是一个大书架,整齐的罗列着医生需要随时翻阅的资料文献,在书架的上面挂着一只吊钟。房屋的东西两侧是两套沙发,也都是浅色的,显得明亮而舒适。除去摆在医生斜对面的软椅,墙边也还靠着几把折叠椅。屋子大致是方形的,窗户向南,白天阳光透射进来,该是温暖而亲切的。 沃勒医生喜欢简洁,因而就布置得很简单,不像警官以前曾经见过的咨询室,墙上贴了很多振奋人性的话语。 警官看到里面还有一个隔间,房门半掩,能看见里面有一张软床。 “沃勒医生就住在这里?” “不,”安妮惊讶地注视着他,“医生自己租房子住。” “那么,里面的床是……” “哈,萨姆兰先生,您对咨询一点也不了解吗?那个是催眠需要的啊!总不能叫来访者坐在这样硬梆梆的椅子上进入放松状态呀。不过说起来,您是做什么的呀?” “啊,这个嘛……哎,对面也有住户吗?”警官顾左右而言他。 “哦,是的,在我们这里的后面,有一户人家。不过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知道是做些什么的。” “深居简出?” “是啊,不过,那家的女主人有点不道德。她家的水管有些漏水,却迟迟没有修上,有时候弄得下面的土地尽是泥,反正不大好。” “哦?”警官走到窗前往下看着,他发现地上有什么在发光,那是……? “先生,萨姆兰先生,你干什么去呀?”看着警官冲下楼去,安妮小姐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锁好房门跟着下楼。 警官已经跑进那个过道,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小小的积水坑。警官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舀出那些水,就出现一个清晰的前脚鞋印。 会不会是昨天有人在这个时候走过这里……走过这里?莫非就是在玛莎女士避雨的时候,这样说来…… 因为脚印踩得过深,雨水并没有打坏这个印记。凌晨左右,雨停了。这个地方慢慢干了,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半脚掌鞋印。 白天的时候,警官并没有太在意玛莎女士的供词,也没有经过这个过道,所以这个鞋印被忽略了。真是上天所赐,我碰巧来到诊所二楼,而旁边的住房又有漏水,我才能依靠反光发现这个。(下注:一个有趣的事实是,美国住宅旁边的过道大多不是水泥地而是草坪,但假设草长得不好,也就会成为泥地,倘若遭人践踏就会形成空地。) 萨姆兰如获至宝,他迅速又摘下手套,从怀中掏出袖珍数码相机,装上了闪光灯。这是萨姆兰谌托裕嘈盼镏さ乃鹗Щ蚧倩低敲挥芯榈陌彀溉嗽笔衷斐傻摹r虼耍苁撬嫔硇嗷南履切┛赡芤怕┑闹ぞ荨?萍嫉耐环擅徒橇钊嘶缎拦奈璧模胂嗷募虮憧旖莩晌降男鲁瑁酝茸懦逑凑掌氖奔浔皇uチ恕?/p> 好像还是嫌光线不够,警官吩咐着:“安妮小姐,有没有装备电池的电灯,最好是白炽灯,来帮忙照一下。” “有啊有啊,是为了停电的备用灯。”安妮小姐慌慌张张地取来。 两个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警官如释重负地擦擦汗。 “萨姆兰先生,您,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呀?”安妮小姐紧张地问。 “波特兰市警局的警官,敝姓萨姆兰,当然,安妮小姐,你也可以叫我艾德。”萨姆兰收起证件,友好地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安妮小姐还是吓了一跳,“警、警官?可是您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您放心,我并不是怀疑您亲爱的医生。我现在不得不走了,对了,这个,”警官从衣兜里掏出几张折好的纸,递给安妮,“这个,请您在沃勒医生回来时转交他,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方便的话,请他电话我。那么,小姐,快回去吧,记得一个人在的时候要锁好门。再见,亲爱的小姐,祝您赢得爱情。” 萨姆兰警官风一样的来了,又风一样的再次消失再黑暗中,留下紧张、兴奋而又羞涩的安妮小姐…… 十分钟以后,赛斯.沃勒回到诊所。 “您还在等吗?安妮小姐,我说过了您可以早点儿回家的,晚上可不大不安全。”(下注:美国人初次见面或是正式场合一定要称呼对方位某某先生或是某某女士,而这个某某则是姓氏;当彼此之间比较熟悉了之后,也可能是非正式场合中,就往往直呼其名或者昵称。在这里萨姆兰警官是个例外,大多的朋友喜欢叫他“萨姆”——这可能跟叫惯了萨姆兰警官这个头衔有一定关系吧,另外,沃勒医生是本文中另一个特例,这可能是因为他较为严格的区分工作和休闲的缘故吧,所以,在一些人眼中,他是比较难以亲近的。) “不,医生,我很担心您。医生,我……我可以叫您的名字吗?”安妮像是鼓起了全世界的勇气,双手不安地搅动着裙子。 “当然,叫我赛斯就好了。”医生颇有些纳闷的看着安妮。 “太好了!不过,医生,不,赛斯,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不顺利吗?” “说不上,安妮小姐,”他还是这样称呼她,“我想你没有听错吧。我在那个地址附近转了很久,几乎挨家挨户地打听,也没有找到打电话的那个人。” “不会呀,我听得很清楚的。”安妮一头雾水。 “算了,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不用管他了,我送你回家吧。” “啊,医……赛斯,萨姆兰警官刚才来找你。要我把这个给你。” “哦?萨姆兰警官,”医生迅速瞟了一眼,然后放进口袋,“呵呵,你也知道他是警官了吗?” “嗯,他告诉我了,他还在外面的过道拍了些照片呢。” “过道?” “是的,他发现了一个鞋印。” 盯着这个鞋印,医生陷入了沉默,“安妮小姐,他还做什么了?” “他要我带他去看你的房间,对不起,医生……”安妮小姐声音小的像蚊子。 “他动什么了吗?” “不,没有。医生,你在生我的气吗?” “哈哈,叫我赛斯就好了啊。安妮小姐,你等我上楼去一点东西。” 看看安妮并没有跟上来,医生轻轻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取出放在最里面的那一小盒火柴,放进口袋。走到门口,他想了一下,又从书架里面取出一摞文件。 “啊,安妮小姐,叫你久等了,我拿一些来访者资料回去看看。好了,我们走吧。” 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安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没有说出那个就在嘴边的邀请。她希望他今晚不要走,没有什么别的,就是希望他能在她身边。 她有那么一点点害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的害怕。我真笨!安妮自责着,先是因为自己听错,罚了医生跑那么远,后又带着警官没经同意进入医生的房间,唉。 实际上,安妮今天没有提出邀请是对的。沃勒医生必须把他弄不明白的事想清楚,更别说还有警官要他看的东西。 “啊,医生,还有一件事。”安妮小姐的性格很像孩子,她很快忘记了失意,只是,她还有些担心,怕这又是一个错误。 “嗯,说吧,我在听。”医生点上一只烟,带着手套的左手把着方向盘。 “嗯,医生,”她对他报告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叫他医生,“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来找过你。说是她的妻子有心理问题,但是,他问了一大堆之后就走了,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是吗?”医生睁大了眼睛,“他长什么样子?” 唉……看来又引起了一个错误的话题,安妮小姐难过地想…… vol 10.梦境 三十五分钟,除去在诊所耽误的时间——三十五分钟!我的步速仍可能比玛莎稍快,那么,她正常回家大约要花四十分钟。她说从咖啡馆出来至到家,中间有一小段路跑步,全程差不多四十五分钟。这里面有她说在路上遇到那个迪亚特所耽误了的十分钟。玛莎关于时间的说法应该是准确的。而且我沿着她的路线走下来,依照一个年嵝〗阕咭孤返乃悸罚飧雎废咭彩峭耆返摹? 另一种情况是玛莎说谎,那么,这里有十分钟是多出来的。因为房东先生当时不在家,莉莉西雅也是在九点以后才赶到,总共有约一小时的空余时间,这个时间被用来做什么了? 发现的鞋印是朝向西方的,从大小初步估计应该是出自一个男人。它是属于那个迪亚特还是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萨姆兰更倾向前者。 这个时候,快没有记程车了。萨姆兰打电话叫了一辆警车,回到警局是十点。 萨姆兰对电脑不很熟悉,当然也就不知道4兆大的纯文档意味着什么,不过,当他看到桌子上摞着的足有两英寸厚的复印之后,也大概有点儿概念了。 卡洛斯正认真地检阅这些文稿,见到萨姆兰,他很是兴奋。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我们这边可不顺利啦,追查钉子的线索全断了。多数商店已经关门,能找到的也都说不记得什么。这些文件你也看到了,根本看不过来,不过我还是把它分发给各个警员,希望能发现点儿什么。当然,我给你复印了一份完整的,瞧,它在等着你呢。” “呵呵,你可真好心,走吧,跟我去技术科瞧瞧。”…… “噢,我就知道,你一回来就准有活儿干。看看这次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弗莱德带着深度近视镜,从电脑前回过头,无奈地笑笑,“啊,一张照片?……半个鞋印,不太清晰,但我想可以试试。” “呵呵,弗莱德,你是个棒家伙。” “别那么说,工作就是工作。” “嗯,我还有点儿事儿,要你帮我查点东西。我希望得到全城有强奸前科的人的记录,包括那些强奸未遂的。” “哦,上帝!这工作就好比修建金字塔。”弗莱德真想把下巴扔在地上,“好吧,记得请我喝啤酒。” “哈哈,不会忘的。拜托你啦!” “不会忘,不会忘?你至少欠我三次了!”弗莱德把照片扫进电脑…… 从技术科出来,萨姆兰警官听取了几位警员的追查过程。 “艾利的汽车取回来没有?” “还没有,我八点钟给修理厂打了电话,他们还没有开始修呢,不过我要求他们尽快,现在可能差不多了吧。” “嗯,那好,我去一趟修理厂,嗯,叫什么名字来着?”萨姆兰重新穿上大衣。 “得了,萨姆,你回去休息吧,昨天你也是很晚才睡的。我过去一趟就是了。你也不会闲着,在床上看看文稿吧。” 萨姆兰想想也就没有推辞,卡洛斯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尽管有时候,还不那么成熟…… 萨姆兰的确已身心俱疲。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老了?他没有注意到,在过去的一周里,他的睡眠总和不超过二十小时。 警官的家老调而简单,整栋房子里唯一像样的就是他精心设计的健身房。那些器械已有五六年的历史了,不过萨姆兰维护得很好。此刻他躺在卧推板上,举起了那重达190磅的庞然大物。 军队给了他一副好身板,也给了他和太太两年无止境的快乐不眠夜。成为警察后,这种纵欲笙歌的快乐很快消失了,但萨姆兰却从没有忘记锻炼。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忙起来之后唯一的休整。不能回家的时候,他也是警局上上下下出入健身房次数最多的人。老警官曾经还有一个嗜好,但是当老婆被动吸烟死于肺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那害人的玩意儿。 第三组,警官把重量加到了200磅,拼命推起五个…… 汗水湿透了他的紧身背心,凸现出一身坚实的肌肉,这在他的同龄人里可谓凤毛麟角——年轻时候的萨姆兰活像个健美先生呢。 做完了几组小肌群训练和放松练习,萨姆兰排开脑子中的一切,忘我地躺了几分钟,然后爬起来冲了个澡,觉得干劲又鼓满了全身。他走到电话前,拨了一个国际长途…… 凯瑟琳.玛莎在黑暗中静静地走着,没有人,没有光,她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身处何处。她只是往前走,甚至不敢肯定哪个方向才算是前面。 她很害怕,她想抓住什么,但是几次伸手,还是什么也没有。她想,要是这时候艾利在身边该有多好啊。想着想着,她就看见了艾利的背影。 上帝,等等我,她向他跑去,他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她努力的跑着,但是,她就是不能接近他。求求你,别这样,艾利。她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他向她走来。她扑进他怀里,她在哭,她在撒娇。 她闭上眼,等着他温柔的吻与亲切的爱抚。他却迟迟不动,她抬起头,他不是艾利!他是谁?她在努力思索,天啊,他是迪亚特!放开我! 她用力却不能挣脱,他的双臂铁箍似的勒进她的肉里。 她看见他的脸皮在慢慢外下卷,露出了鲜红色的血肉。 “啊!”玛莎一声惨叫从床上坐起来。莉莉西雅赶紧扭亮了灯。借着灯光,她看见玛莎在重重喘着气,全身都湿透了。她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凯丝,”她轻轻地叫她,“是不是做了恶梦?” “嗯,”玛莎把脸埋在双手里,“莉莉丝,我梦见了艾利,他,他变成了……” “我可怜的宝贝儿,别想了,乖乖不要再想了,会过去的。听话,我的玛莎,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打湿她的睡衣。 喝了一杯温水,莉莉西雅捋着她揉揉的头发,她的情绪稳定一点了。 她趴在她的怀里:“莉莉,你真好。还在这里陪我,你不想你的男朋友吗?” “傻丫头,我想他干嘛。需要我的人是你。你觉得好一点儿了吗?” 玛莎点点头。 “凯丝,你还记得吗?一年前,我也曾经有一段特别伤心的时候,还好有你一直在陪着我。你以前比我现在做得更好,我是个不会安慰别人的人。可是,那时候,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活不下去了。玛莎,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说……不,我不想去。” “你应该去。我知道你没有心理问题,你只是被吓着了。但一直这样下去,你可能就会出现真正的问题。相信我,那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一个中国人。要不是他身边有美人儿相伴,我早就追他了。” “可是,心理医生不是不能和自己的病人结婚吗?” “啊?是吗?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要结婚的嘛。呵呵,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我抱着你睡吧,别害怕。”莉莉西雅亲亲玛莎的额头,关了灯。 “凯丝?睡着了吗?”莉莉西雅过了几分钟问。 “还没有,你也睡不着吗?” “嗯,我在想那个年轻警官,他长得可真帅啊。” “你呀,怎么老是这样,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呵呵,那也比不上他啊。他配你倒是满好的……哎呀呀,你看我老是这么说话,又叫你想起来了,不哭不哭……” 又折腾了一会儿,玛莎睡着了,莉莉西雅在床上躺着,眼睛望向天花板,想起了她前一个男朋友,上帝,那个可怕的男人…… 卡洛斯瞧瞧那颗从车下冒出来的沾着机油的头,觉得十分滑稽,“你是撒里?艾利先生的车是你修的吗?” “别说什么艾利先生,我可从来都是对车不对人!我在干活呢,朋友,你是来打听什么人的吗?那你可找错人了,该向楼上的家伙打听。如果你就是来找我,那么,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 “很抱歉,我是警局的卡洛斯警官,找你有点儿急事。”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警官,我想你一定是为车子的莫名故障来的吧!请跟我来。”两个人一直向车库最下面的一层走去。 “那么说,确实是人为破坏的啦?” “呵呵,除非车子自己不想干了,自断筋脉。” “来,警官,来根儿。”撒里抖出一只“好彩”牌香烟。 “这儿能抽烟?” “白天不行,换句话说就是老板在的时候不行,现在就没事儿了,当然,只要别随地乱扔烟头。” 警官接过香烟,帮撒里也点燃了。 “谢谢,警官,你真体贴,省得我把自己的裤兜都弄脏了。好了,就是这辆车。” 这是一辆灰色的“欧宝”,看样子使了五六年了,车门处也有一块擦伤。 “警官,你结婚了吗?” “没,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儿,没结婚最好,只是随便问问……呃,我在想,假如你已婚,太太会不会因为你这么晚还在外面奔波而难过……请别在意,我只是开开玩笑……等一下,你……听见了么?有什么东西在滴答滴答地响。”撒里眼神惊慌。 卡洛斯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就在眼前的欧宝车上,他让撒里躲到一边,拉开了车门。滴答的声音更清晰了,从副驾坐位底下传出来。警官搬开了座位…… vol 11.本能 托起这个小猫闹钟形状的东西,警官后背被汗渗湿了——卡洛斯并不具备拆弹知识,不过他仍然意识到这东西被改造过了,上面的显示是:00:00:31。并且以秒计还在不断减少。 撒里早已战战兢兢躲在一辆汽车后面,露着半个脑袋惊恐地看着这边。 从这东西的大小看来,即使安装了爆炸装置,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威力。卡洛斯仍不敢掉以轻心,在他的记忆中,曾有一种对炸弹的深深烙印。 卡洛斯的父亲是一名拆弹专家,在著名的水库炸弹事件中殉职,年仅四十岁。那时候,卡洛斯还在上小学,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整日以泪洗面的妈妈,直到……直到,她被送进疯人院。是炸弹无情摧毁了卡洛斯的青年时代,也使他义无返顾地报考了警官学校。 造化总是弄人的,卡洛斯没能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灵活的手指,那份惊人的注意力和冷静也与他无缘。他被转系去学习侦破科学,这时候,他优秀的头脑、敏捷的身手、出色的对枪械的理解使他成为同年生中最优异的,也让他在毕业后顺利当上了警官。 卡洛斯将这东西小心地放在地上,他不能跑开,他知道任何剧烈的震动都有可能引发炸弹的爆炸。这里可是车库,一不小心就会引起连锁爆炸,到时候,不但他们无法逃生,局面也将变得不可控制。显示时间是00:00:26。 卡洛斯走向空旷一点儿的地方,示意撒里也躲得再远一些。他可是重要的证人,必须保证其安全,即使牺牲自己。 两个人都躲在车后面,00:00:10,开始了倒计时,一秒一秒的仿佛经过了数个世纪。 00:00:00!“小猫”发出噗的一声,喷出一阵烟雾,在地上滚了两下就倒下不动了。警官觉得莫名其妙,烟散去后,他看见“小猫”的背后弹出什么。卡洛斯镇静地走过去,捡起那东西。撒里紧张的不得了。 “小猫”的背后裂开了,弹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卡洛斯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他展开纸条,上面用有打印出来的一行字:齿轮即将开启…… 卡洛斯思索这句话的意思,不管其目的何在——改造这只“小猫”的人,很可能拥有制造炸弹的能力。他在提示什么,难道有一颗真正的炸弹即将爆炸?那么,会在哪里…… 警官的闹钟快速地闪出已知的全部线索,那些有可能联系起来的东西形成众多的排列组合,其中必有一种是合理的。 车子的故障——巧合——形成了玛莎出事时候的足够条件——还有房东的姐姐被抢劫以及入院——我现在到这里来调查证据——有一个假的炸弹——齿轮即将开启——我呆会儿还要去肯德尔慈善医院——肯德尔慈善医院? 难道,是肯德尔慈善医院! 警官没有打电话给萨姆兰,他拨到了警局…… 萨姆兰没有躺在床上看东西的习惯,他坐在桌子边,从卡洛斯给他开出的目录里找寻可能有问题的文件。 他已经看了一个小时,发现检查过的大多都是关于纸牌的发展史、纸牌的技法这类研究性文稿。在艾利的推理小说中,他跳着看挑出了的一本叫做《血脸》的书,可是,其内容也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因为里面的凶手是自己带上恐怖的面具行凶的,恐怖的意义也远远大于推理的内容。 萨姆兰的手机响起来,对面传来沃勒医生的问候:“萨姆兰先生,还没有睡吧。我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会找我这样一个外行人帮你分析案件线索呢?”医生爽朗地笑着。 “哈哈,医生,”萨姆兰也笑了,“我可不觉得你是外行人。你和保罗.佩顿仅见过一次,他就把原著给你看,这可是信任的表示!对了,还有我跟他的合影。” “嗯,一面之缘而已!那么,警官,我也就不兜圈子了。通过你给我列出的线索,我产生了一些想法。当然,我事先说明,我可算不上侦破专家,也并非什么犯罪心理学家,所有的推论都是基于我对人性或是说心理的分析得出的。有什么不合理的,我可不负责任呀。” “嗯,了解,请吧。” “首先,警官,我想你和我的猜想是一样的。我也认为玛莎有可能是杀害艾利的凶手。从你的角度而言,怀疑一切,尤其是怀疑被害人最亲近的人,是案件侦破过程的第一环节,甚至包括怀疑父母和子女。(下注: 1990年的瓦胡岛弃婴案,一名男子循着小猫小狗的叫声寻找到的是一个已遭受蛆虫侵害的女性弃婴,这些蛆虫以尿布疹导致的受损活体组织和生殖器及肛门位置的活体组织为食,几个月后,弃婴的母亲被定为企图谋杀罪;1992年发生的虐待案中,一名曾患中风的老妇和亲人生活在一起却得不到照顾,死后尸体身上都是尘土和粪便,检查人员在验尸房除去尿布后,上面满是蛆虫,死者下背部有一个坏死、腐败的区域,甚至扩展到整个盆腔部,里面有数不清的蛆虫……这些案件都是活生生存在的。其中有太多需要人们反思的地方,也提请给予警方调查所需的工作以必要的理解。)” “于是,你开始很自然地怀疑玛莎。起先,你可能觉得玛莎的自首完全出自编造,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构成了对正常调查的恶意阻挠。你的猜想是,玛莎在这个时候企图把工作引向消失的尸体和手枪。可是,警官,你又注意到了两件事,其一是麦瓦老板、安东尼先生、莉莉西雅小姐的佐证减小了玛莎女士潜在的犯罪动机。另外一点,我猜,你为写血字的血液莫名由来而深深困扰,这一点也同样令我头疼。重新分析一下,如果玛莎杀死艾利,我想这里面有两个问题,我先说后一个,也就是玛莎的自首。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依照初步分析,我们觉得她可能有意制造混乱局面,但是,我想说的是,玛莎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她纯心设计陷阱,那么,她当然属于智慧型犯罪者。可是,她的这一行为有如画蛇添足。如果是玛莎在遥控凶手杀人,那么,她在时间上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证据,还想要干什么呢?我想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安安静静地假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在警察面前赢得同情更为安全。周围人群对她的良好评价,使得她会自然而然地被排除在嫌犯之列,她难道还不满意吗?作为智慧杀手的玛莎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所带来的反作用。另外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根据房东先生的话,啊,还有邻居的说法,玛莎似乎不具备杀害自己未婚夫的动机。我们可以回头看看这些证词。尝试分析一下男女主角。据我的观察,大凡从事文学或艺术工作的人——我指的是其中那些具有卓越成就和地位的——他们往往伴随着神经质的气质或是在性方面与他人不同的隐秘爱好,那些可能就是他们的灵感源泉。但是,在艾利身上,似乎并不存在这些表现。他公司的同事们也表示他是个很友好的人,只是稍稍有些沉默。安东尼和这对年轻人住在一起,也没有发现争吵的迹象。因为并不独居,即使艾利打算在性生活上玩儿一些不寻常的把戏,也很容易被房东先生悉穿,这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相反的是,我们得到的结果是两个年轻人相敬如宾,与周围人们和睦相处。我推断艾利是个可靠的年轻人,甚至在自己的作品屡次不被人重视时仍保持了相当好的教养。放宽一步说,就算他有什么不正常的性爱好,玛莎只要和他分手也就是了,没有必要冒险杀人。回过头来再看看玛莎,假设她有动机,我起初的看法是经济问题。但马上又否定了这假设。理由是玛莎如果真的出于经济问题而谋害未婚夫的话,艾利也应该是在一年前被杀,而不是现在!搬到这里来的最初三年里,艾利一直没有经济来源,只靠爬格子,我想那不应该会是稳定的收入。即使玛莎对此不满,那么,也可以依靠分手解决问题。我想艾利不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日后侵扰玛莎生活也是不可能的。那么,玛莎干嘛非杀他不可?就算要杀,也不该在他已有了固定工作且工资不菲的这一年里下手啊!能理解的杀人动机还剩下最后一条,即玛莎有一个秘密情人,可是,警官,你比我更早的注意到了这是更不现实的一件事。综合这两点问题来看,玛莎女士谋害艾利先生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她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不敢肯定。你的意思呢,警官?” “嗯,医生,顺着这个思路,你的下一个推论是有关玛莎的自首吧。” “完全正确。我们刚才得出的结论是,玛莎不大可能杀死艾利,除非她变态或另有难以查找的隐情。那么如果玛莎所言属实。既然玛莎没有杀艾利,她又为什么要编造一个杀掉陌生人的谎言呢?所以,我想,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说明玛莎女士相信自己杀了人。” “你说的是相信自己杀了人?” “是的,相信自己,我的意思是,有可能玛莎没有杀人,但是她以为自己杀了人。我们先做一种假设,玛莎被什么思想所左右,造成她以为杀了人的错觉。这又派生出两种可能,一是她被什么人暗示,二是当时的情境造成了一种压力,使得她出现了心理上的错觉甚至是心理障碍。女性的受暗示性一般较男性要强,她们很敏感什么样的环境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并且联想到一些危险的东西。很不幸的是,这些联想很可能变得不仅仅是一个联想。暗夜里一个形象怪异的影子,后面有人走路的声音,甚至是朋友一句不太恰当的玩笑都会给相当部分女性造成这种想象空间,给她们以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所造成的后果并不确定,比较好情况的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走夜路了,而中等的是恶梦、神经衰弱的影响,至于严重的,就是产生幻觉,也有可能是精神疾病。玛莎在这样的情境下产生了将企图强奸自己男人杀死的幻觉也是可能的,这应该是她无意识中潜藏的本能和死的欲望共同作用的结果。刚才我还说过她可能被什么暗示,这类暗示,心理学界称为催眠。不过我认为,这一可能微乎其微。” “嗯,我有点理解了,那么,剩下的玛莎女士真的杀了人有多机率呢?” “这个嘛,我很难将它量化,不过,我想,应该会有一半的几率,警官。” “那么高?”警官带着怀疑的口气。 “是的,很高。不过,你要注意,我说的也顶多是个估计。” “我继续说,警官。刚才我说到了因为威胁而产生了暗示,这可能源于死的本能——一种朝向自身,自杀、自暴自弃等行为都是死的本能的具体表现;另一种是朝向他人,大到战争、谋杀,小到仇恨敌视、与人争斗都是这一机制的对外表现。除了死的本能,人当然还有生的本能,我们活着需要空气、食物和水,对这种维持生命物质——还包括御寒的衣服,提供安全与保护的住房等等的追求是人类恒古不变的主题。还有使人类得以继续繁衍的性需求,它是同时作为保证传宗接代和满足快乐原则这双重任务的形式,同样属于人类生的本能。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被现代研究所忽略,那就是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在原始世界里,杀死你的敌人本身就意味着增加了自身包括甚至整个儿种族活下来的机会,那时候食物太少自然界的敌人又太多,杀戮是生存的象征。当人类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的稳定时期,这一现象似乎只有在犯罪案件中才会偶然出现。实际上,它被巧妙地隐藏了。警官你不妨想想,激烈的社会竞争,导致一些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而另一些却站在其他人的头顶,享受着权力和物质的快乐;每个人在这个社会里,都要努力和他人进行文明之争,胜者抢占败者的工作、地位或者配偶,也正是这一现象的本质表现。对不起,我好像跑题了,警官,我想说的是,玛莎女士在未婚夫消失,有人要侵犯自己的时候,她的生与死的本能就会爆发,这时候,眼前有一把手枪会怎么样呢?而且,我发现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恰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你是说那个电话……” “是的,在房东不在的时候却有一个出自他家的电话,这意味着什么,我想决不可能是小偷向主人的报警吧。正是这个电话,使玛莎眼前的绝境更加险恶,可以说是摧毁了她的希望,增加了玛莎开枪的可能性。对了,警官,我猜你还没有去电话局查找这个拨出的电话吧?” “是的,可,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你给我的线索里没有提及这一点啊。我现在之所以能在这里夸夸其谈,完全是得益于您列出来的详细的线索、时间和疑点。如果没有这些,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同样的,你查找这些线索也花掉了相当多的时间。” “谢谢!关于这个电话,你的意见呢?” “按照我的第二推论,这是某人所设下的圈套,同时也是为了确保玛莎顺利用枪杀人的最后一道保险栓。我正是因为反复思考了这个因素,才大大减低了第一推论的可能性。警官,你明天最好去查查这个。” “这个设下圈套的人,你想会是谁……” “我考虑了很多因素,起先,我认为凶手是想嫁祸玛莎。玛莎曾说那是一只很大的转轮手枪。艾利是被.35口径手枪射中的,取出的子弹证明了这一点。那么,我猜想玛莎女士的手枪会不会也是一只.35手枪呢?不论玛莎女士是否开枪杀死迪亚特,她都早晚会打开自己的挎包,那时候,她将看到一把手枪。尚不知情的玛莎会很自然地拿起来,这样,枪上会沾有她的指纹。当艾利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以后,会很容易地找到这只枪。那么,上面的指纹将会使她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一嫌疑犯,甚至会被定罪。但是,我仔细考虑却发现那不可能。第一,凶手不会选择玛莎和艾利约会的时间,既然是嫁祸,就该找到玛莎独处,不能出示充分不在场证明的时间段。第二,现代的痕迹检验学异常发达,花上一段时间就可能看出子弹是不是从一把枪里射出的,经过这个检验,玛莎女士并没有开枪射出击中艾利先生的子弹,那时候,不但嫁祸失败,反而还洗脱了玛莎的罪名。第三,也是我认为这串推理中最为重要的,如果凶手想要玛莎作为替罪羊,那么,这把手枪就决不该从警方的视线里消失!顺着这一推论,我接下来想到的是,那把手枪应该遗留在现场,凶手只需要把那具多出来的迪亚特的尸体收走就可以了。但是,凶手并没有那么做,现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雨又恰好帮了他的忙!那么,他既然无须脱罪,干嘛煞费苦心要导演这个惨剧呢?唯一合理的推论是,他打算搅乱你们的办案思路。你说呢?” “我也有相同的看法,我们在艾利的住所找到了他写的推理小说和一些文章,不过只看了一小部分,至今没能发现什么。” “警官,我想问一个不太着调的问题。” “请说。” “艾利有没有与人通信的习惯?” “没有,为什么你提到这个?” “我想起在保罗先生的书上,看到的关于13年前你破那个案件的后续调查,说杀手有何人通信的习惯,这才忽然问到的。警官,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吗?” “嗯,那次我们在凶手的住所翻出大量没有落款的信笺。这令我们大吃一惊,你知道寄信人的地址是写在上面的,所以很少有人不写自己的地址。那些信笺被仔细地检查过了,上面谈论的都是风铃草连环杀人案的具体实施和细节。我们根据上面的邮戳通知了当地的有关部门,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也可能是找不到寄信人,这个事情就被搁下了,也没有对媒体宣布,但是,我们知道,还有一个杀手没有被抓到,他甚至比另外那个更为可怕和难缠。你是想到了这个吗?” “是的,和我在书上看到的差不多。当然,我并非怀疑艾利就是那个人,他当时还是个孩子呢。我只是好奇为什么13年后这个城市再度出现连环杀手,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我不希望是有人继续上次犯下的罪行。” “对了,医生,你对新的血字有什么观点。” “嗯,这个嘛,”医生略一沉吟,“我也想从不出来。你们鉴定的结果是,这次的字迹并不出于杀手之手。心理学界确实已经证明双重人格的存在,但是把双重人格引入这个案子,会造成调查的复杂化。再说,这种人格是相当罕见,所以要说是连环杀手自己写下这个血字,似乎并不可信。那它又会出自何人之手呢? 我想杀害艾利的凶手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他有可能是在嫁祸面具杀手。警官,我还有一点心理学观点上的看法,你要不要听听?” “哎呀,医生,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嗯,我从保罗先生的书籍中,得到了一种提炼。连环杀手在连续几次作案后,经常会出现手法上的改变。拿你破获的风铃草案件为例,所有被杀害的女性全部被用她们自己穿的丝袜勒死,开始的时候,警方并没有在尸体上发现性侵犯的迹象。但是,从第六次案件开始,尸体上就留下了精斑,至于丝袜勒死的这一环节没有变化。这意味着,凶手对原来的行为仍抱有兴趣,然而,这个兴趣,或是说满足感,比起第一次、第二次的尝试而言已经减退了。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这正像我们教导孩子时以奖励作为正刺激不断强化着孩子的学习过程,它最开始可能是一块糖,不过,一块糖作为正刺激随着孩子的成长很快就不再有意义了,奖励可能变成一个玩偶,一辆玩具小汽车,它开始慢慢增长。连环杀手也是如此,只不过不是获得物质奖励,他得到的是满足,不,说快乐更加贴切。但是这个快乐也是不断增长的,当风铃草杀手不再满足强奸之后,他开始了另一个崭新的尝试——奸尸——幸运的是,他没有走得太远——被你及时抓住了,不然他可能开始玩些更刺激的游戏,甚至增加刺激出现的频率。请注意,警官,我所说的这个过程实际上是渐进的,而且进程比较缓慢,我把它称为‘学习’过程。学习很可能不是出于满足,具体到这个案子,杀手确实可能因为艾利发现了什么而杀人灭口,但是,他却不太可能玩弄玛莎女士,制造这次的遭遇。回味面具杀手已经做出的四起命案,他干得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警方有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人独立能完成的,因为每具尸体都没有死前挣扎的痕迹。但是,我的分析是,绝对系一人所为,他很难冒着风险找到一个伙伴完成这么恐怖的罪行。那么,这个杀手在城市一边杀害艾利,同时又在另一边巧妙地设下陷阱,我很难理解。从性格上分析,杀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他的谨慎,并且他是决不希望失败的。但是,在玛莎的遭遇上,我看到的是很多不确定因素。” “不确定因素,你是指玛莎不该在咖啡馆逗留那么久?” “嗯,警官,这算是一个,但还不是最主要的。杀手杀害艾利,当然可能顺便也调查了玛莎,了解到她的朋友多住在城外,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在当时的环境之下,她为什么不叫一部计程车呢?就算计程车不安全吧,叫警察护送回家也是可能的啊。(下注:美国的中型城市里,这样的做法绝非凤毛麟角,当然,在犯罪率较高的大城市里,就不太可能了。)莉莉西雅出现也是一个例外,从她的住处赶到玛莎路上的任何一个位置,应该都不会超过三十分钟,那么,玛莎被雨困住完全可以打电话给她啊。这个促使玛莎开枪的绝境就会破坏。另外,对杀手而言,除掉艾利就可以了,如果玛莎知道什么,他应该也可以轻松地把两个人一起干掉才对。为什么要找玛莎的麻烦呢,这一步看起来没太大意义。再者,亲自去处理不是更好些吗?被开枪打死的迪亚特要么不存在,要么是个心术不正的强奸犯。何必找这种人呢,这不是远远加大了自己的不安全因素吗?依照杀手的行事风格,不该如此弄险才对。除非……” “除非什么?”萨姆兰的情绪激动起来。 “除非,他握有一张别人绝对想不到的王牌!” 医生的话叫萨姆兰警官一身寒意,他感觉到了潜藏着的巨大的黑暗,一个笑声正在背后耻笑着他的无能。 “医生,你在抽烟吗?”警官听到对方那边发出“当”的声响,“zippo?” “啊,好耳力,警官。动脑子的时候,我习惯抽上一支。差点儿忘了,房东安东尼先生也形成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当然,凶手有可能促成了房东姐姐的死,我把话说得再夸张一点,那个扎伤她的人可能也与之有关。” “嗯,这个我想到了,我去过肯德尔医院,但是没见到当班的护士。只是和主治医生简单地谈了,是他做出死亡判断的。他说医院里没有停过电,患者身上的器械也没有被人毁坏、拔出的迹象,应该是自然死亡,我打算明天再去找找那个护士。” “呵呵,您可真够忙碌的。对了,有没有去看容格的书……” 医生的话被萨姆兰家电话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真是抱歉,我会去看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您也赶紧去休息吧。哈哈,会的,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再去找您和安妮小姐的。好的,晚安,沃勒医生。”萨姆兰说完,合上了手机。 沃勒医生挂上电话,洗澡后湿漉漉的身体早已自然风干。他右手夹着烟,带着手套的左手从电话旁拿起了火柴盒,慢慢数着里面剩下的火柴…… vol 12.心理地图 保罗.佩顿从医院一回来就听管家说起远在美国的朋友打来了电话,顾不上洗澡,就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是顺产吗?”萨姆兰关切地问候。 “啊,很顺利,母女平安。” “嗯,那就好,那就好,”警官呵呵地笑着,“恭喜你呀,得了孙女。” “谢谢,萨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吧。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不大好。保罗,你认识一个叫做赛斯.沃勒的人吗?是个三十多岁的心理医生。” “不,不认识,他在哪儿开业?” “波特兰市。” “萨姆,我可是住在英国约克郡啊。怎么可能认识你那里的心理医生!” “但对方认识你。哦,他是个中国人。” “中国人……长什么样子?” “大约六英尺高,身材匀称,肤色很白,不戴眼睛。有印象吗?他说和你曾见过一次,你还把我跟你的合影给他看过的。”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12年前我中国之行结识的一个年轻人。他那时候的名字叫什么花儿来着……” “啊?花儿?” “是啊,好像是,嗯,百合?……啊,不,是莲花,莲花,他叫艾莲。” “艾莲……” “这么说,萨姆,你见到他了。他一定给你帮了不少忙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真的是他,就一定可以帮助你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到21岁,就已经算是老手了。” “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犯罪心理学方面,当时我也很惊讶。中国的心理学研究发展得很缓慢,他那时候在一所并不出名的大学学习。你知道,如果他想出国的话,国外的高等学府也不会承认他的大学学历,他必须从头学起。但是,他在对案件背后的心理内容进行分析时却准确而带有预示性,我不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看起来就像是无师自通。” “哦?可是听他诊所的一位小姐说他早就得到了ippa的高级咨询认证啦。” “天啊,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那可是国际认证,走到哪儿都吃得开的。如果是他的话,我想也很可能,他以前在国际心理学刊物上发表过论文。萨姆,你知道我不是自傲的人,但当中国的官员把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确实没当回事。不过我们坐下来一起聊你的案件时,我发现他的直觉极为惊人。对于杀手的分析头头是道,那时候,我还没能把你的书写完。我很高兴能遇到这样的年轻人,就和他一起用餐。他也很喜欢和我在一起,我给他谈起不少案件,说真的,萨姆,幸亏我只和他一起度过几天,要是时间再多些,怕是也会被他问倒了。” “可他说你们是一面之缘。” “哈哈,萨姆,你没到过中国,当然不了解中国人的词汇。我想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只有很少的接触。” “嗯,我明白了。那么,你见到他的时候,注意过他的左手吗?比如说残疾,或是有某种皮肤病。”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不记得。” “他一直带着手套,咨询的时候都不摘下来。” “……那也该是我离开中国之后的事情了。他身上确实有很多伤疤,可我不记得手上有啊。就是有,也用不着一直戴着手套。” “很多伤疤?” “嗯,每条胳膊上都有一二十道伤痕,你说我该用什么形容?” “严重到需要遮掩吗?” “我不觉得,他身上最大的一块伤痕是被子弹擦过形成的烧灼痕迹。听有关官员说,艾莲曾经成功地制止了一起银行抢劫案,也是那时候受了伤。不过我记得那是在右上臂。为什么问这个?” “不,没什么,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你对面具杀手有什么看法?” “白种人,年龄约是30至40岁,应该没有犯罪记录。萨姆,我依照发现四具尸体的地址,查找了地图,进行了心理地图分析。”(下注:犯罪心理地图是由英国著名犯罪心理学家坎特提出的。震惊英伦半岛的连环奸杀案件中,被害女性达二十多名,最令人发指的是部分被害人被浇上汽油……在这起持续一年多的案件中,警方找到坎特博士帮助调查。经过不懈努力,坎特建设性地提出了心理地图假设,根据案犯作案地址上的疑点,发现共有两名彼此不通气的杀手。随后画出了杀手可能居住的区域,并借助心理形象疑凶再现的方法,协助警方抓获了两名凶手。坎特于199?年在其著作《犯罪的影子》中正式提出心理地图的科学解释。作者斗胆认为,他在书中依照这一方法对世界第一悬案“开膛手杰克”——此案过于著名,在此不再叙述——做出的标记和分析是成功且准确的。) 白种人?萨姆想起小埃迪说黑色的人……不过,很有可能埃迪没有看清楚,或者,那个人戴着头套作为遮掩。 “有没有可能是黑人呢,或是替他种族的人所谓?”警官还是提出了疑问。 “不太可能。我对欧美发生的众多连环杀人案进行了大量的追踪分析。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情况,黑人杀手往往只针对自己的同类,要么就是出于报复而杀死白人,但是很少见既杀害黑人又杀害白人的。白人杀手就不一样了,他们中有一些种族歧视者,一方面他们把其他种族的人看作猪狗不如,另一方面他们也攻击自己的同类。你一定注意到了,杀手对尸体的残害,也一定发现这与通常的案子有很大区别。杀手既然割去被害人的脸皮,那么,又为何让他们那么快地被人发现?其目的是什么,我还不能完全清楚,但可以断定,他这种做法,首先基于他不正常的心理,还有就是他可能有着某一顽强的信仰或理论。剥去面皮在这里可能有两个意义,第一,他不得不这么做,有一种强烈的精神作为他行为的依靠;第二,他在标志他杀人的特点。你给我传真过来的作案地点,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并且,为了分析更准确,我联系了坎特先生。他对我的观点表示支持。警方每次都是先发现一具男尸,而后发现女尸,我们来看一下是为什么。第一具男性尸体出现在南城的垃圾站附近,一般清洁工人都是很早开始工作的,他们很快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东西。而第二具尸体出现在北城的公立公园湖边,并且用大帆布进行包裹。虽然公园也很早就会有人出来散步,但是,由于尸体是前一天才被杀害的,你们那里现在的天气又比较凉。尸体不会马上腐烂,也就不会有恶臭气味马上能吸引人们的注意。但是,如果有人走近湖边,还是很快会注意的,因为尸体并没有经过严密包裹。这里的区别是,两具尸体被人丢弃的方式有了小小的区别,似乎在杀手看来,这区别是必须要有的,后面的两具尸体也是类似的处理方式,这说明,杀手充分考虑了人类的天性,要求男尸应该在女尸前面被发现,或至少是很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这意味什么值得研究,我和坎特在开始的时候都不确定。但是,我们回头重新考虑了地图结构后,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方。我按顺序说下去,男尸,距市中心27公里,女尸24公里,男尸28公里,女尸22公里,我们当然不排除这是由于杀手必须弃尸的地理位置造成的。但他为什么不反过来呢?把男尸和女尸的顺序换一下,加上某种方式的处理,我想也可以使你们先发现男尸后发现女尸。这一点对杀手来说显然是重要的。我和坎特再次看了地图,第一天的两具尸体分别位于城市的正南正北,第二次的男尸往东做了三十度角的偏移,女尸向西做了四十度偏移。如果除去这个小小的误差。这后两点又基本上连线经过市中心。我们的结论是,他如果以东向为正向,那么这家伙正在以直径向负轴(西)偏移画着圆。因为只有四具尸体,形成了两个直径,所以,我们还不敢肯定,但是,推测下一次出现应该是正东正西向,保留误差。我们还注意到一个事实,这个圆并不是一个正圆,它总是在南向的时候稍微大一点儿。从地理位置来说,男尸总是比女尸更远离市中心。这应该是杀手留下的痕迹,我的意思是说,它表示‘男在外,女在内’。这个现象是有意思的,我们在回头看看杀手对尸体的破坏,他针对被害者的性器官,这里面显然蕴涵一重意义,杀手憎恨别人的性器官,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这一点和上面的形成对照,对于性交的通常理解都该是女在外,男在内,但是,他不一样,我们一致的怀疑是,杀手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存在性功能障碍!但是,仅凭这一点无法解释杀手的另一破坏——剥皮。我刚才说过,这不是一个黑人所做的,在这里还有一个理由,黑人杀手不会费时间去做这种近乎疯狂宗教教义的东西。面具杀手则不一样,他似乎公然表达自己对人类繁衍后代方式不满,在他看来,这可能表示淫荡,象征着人类的原罪。不论他是一个神的行刑者还是自己不能满足正常性欲的复仇者,在他活生生残害无助被害人的时候,他都以此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萨姆兰警官依照心理学家的说法,在地图上依次连接四个地点。在他的地图上,还有一个地方离这个类圆形的边界相当的接近,就是发现艾利的废旧工厂…… “萨姆,我接下来想说的就是你所谓的遗留物——钉子、火柴和硬币——与其说凶手是打算给你们线索,倒不如解释为,这是凶手必须留下来的东西。刚才说的,不管他是某一种宗教信仰的狂徒,还是复仇者,他都必须完成一种仪式性的东西,这像一种程序,是必须遵守的。抑或是他想通过这些表达自己的看法——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他杀死的被害人。但是,这些东西被你们发现以后并不能依此找到杀手,这是意想之中的。杀手小心谨慎地洗去所有能追踪的痕迹,却留下这些,意味着一种暗语。” “暗语?” “是的,你也可以叫它做密码。我的分析结果,可能表达这样一种意思,‘看看,这就是他(她)被我杀死的原因’。合理的解释这些密码,可能得到新的寻找线索,但是,找到暗语的内涵可能会相当的费力,甚至它本身也许不具备侦查价值,而仅仅代表了一种说法,一种对犯罪‘合理’的解释。” “你能解释出这个密码吗?” “不,现在还不能,我和坎特对宗教没太多研究,我们和一位宗教专家取得了联系,但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还有,萨姆。” “嗯?”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即便是来自宗教的狂热,它也可能是邪教,毕竟没有哪一种宗教上鼓励对人类实行剥皮的惩罚。当然,也有可能,它与宗教根本无关,就像那些遗留物一样,它可能出自另外的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还能把杀手的范围再缩小一点吗?” “萨姆,这正是我要说的。杀手在第一次犯案时,带有一定的尝试性,即便那可能是一个相当精妙的计划,在首次实施的时候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第一次会离自己的住所较远以此降低被警方抓获的机率。第二次也有可能远一点,当然这是不一定的,因为杀手有可能玩弄警方的感觉。我上次电话里就说过这不是一个‘旅行杀手’所为,(下注:曾是美国犯罪史上一个引人注目的案件,杀手乘车在几个州之间穿行,来回作案,而后来的发现表明杀手并不生活在这几个州。这个案件有它的历史意义,从此‘旅行杀手’一词开始被调查人员引用)他就居住在你生活的城市里。那么,他更可能在哪里呢。我们的分析是,他很可能就在市中心,并且以自己为圆心。而且……萨姆,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所面对的这个家伙决不会是个新手——但愿这只是我的感觉,他很有耐心,并且有周密的计划,他一直在观望,但是一旦发现时机,他就会疯狂行动,作案密度相当大。他也不像是个社交不适应者,每一次被害人都没有任何挣扎迹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我想最初,就是从攀谈开始的,他利用某种手法巧妙地受害人相信自己,然后迅速将之杀死,也就切断了你们查案的线索。他甚至有可靠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平凡的外表和固定的生活交友圈子。调查将是困难的。” “嗯,他可能是什么样的体态呢?” “我也不知道,一般人们想象连环杀手总是个子不高,瘦瘦的,带有些神经质的。然而,这是一种错误的认识,就像人们以为蚯蚓被切成两段后会变成两条一样。事实上,绝大多数蚯蚓都不具备这种再生能力,连环杀手也不具备一种固定形态,他们样貌各异,隐藏在人群中,只有在他挑好一定的人选和时机后,才会露出血盆大口,还很少会被旁人目击。” 萨姆细细咀嚼保罗的话,他确实把杀手的情况具象化了,然而这还不够……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无法展开调查行动。 警官突然想起了赛斯.沃勒提到的心理学家——卡尔.荣格…… vol 13.人格面具 卡洛斯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当然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疏散人群可能带来的后果——检查甚至是降职。但是,卡洛斯打算赌一次,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后,便从警局调集了大量警员也包括拆弹小组。他还没到能够平静面对一切的年纪,站在医院大门口,紧张地指挥着。 肯德尔慈善医院的大部分住院病人是上了岁数的,他们乘坐轮椅被医护人员从病房里推出来,疏散工作缓慢却不混乱,这算是卡洛斯唯一的一点安慰了。拆弹专家随后全副装备进入医院在各个角落搜寻着可以的物品。 一小时过去了,搜查工作毫无进展,幸好那些得不到休息的老人们没有发牢骚和抱怨。自从“911”之后,人们的警惕性得到很大程度地提升,因此,当大家注意到是一位很年轻的警官在负责全局的时候,赞扬的成分倒是远远大于不满。甚至其中一两个当过兵或是警察的老头儿这会儿就跳了出来,自愿要加入搜查,当然,因为潜在的炸弹过于危险,他们的这番好意被婉言谢绝了。(下注:毕竟老年人是社会最被忽视的群体,平时根本没人理他们;一旦有了出风头的机会,不表现一番才怪。) 尽管没有遭受人们的非议,可这次毫无根据的调查行动所导致的后果还是难以预料——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没有任何收获——想到这里,卡洛斯额上渐渐冒了汗。 站在一旁的米尔也不由得神色惊慌。如果能撒谎该多好啊,谎称我们真的找到了炸弹。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欺上瞒下都不容易,这样的说法无法向局长交代,面对无孔不入的记者更是防不胜防。 两位警官苦苦维持着…… 凌晨一点,萨姆兰步行前往离家最近的图书馆,那不是最大的图书馆,但馆藏也算得上丰富。 图书馆不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这时候由一对姓瓦根的老夫妇看着。萨姆兰这种时候去查阅资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管理员习以为常。 警官原本想从保罗那里打听荣格的理论,不过,当他注意到对方和沃勒医生是从完全不同的两个角度分析案情时,就止住了。 “哦,是萨姆兰先生啊,快进来吧。”瓦根看到萨姆兰,赶忙把门打开。 “呵呵,瓦根先生,抱歉又来打扰你了。”萨姆兰摘下帽子,攥在手里,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哪儿的话呢,这工作不是还多亏了警官您的介绍吗。话说回来,您现在一定很忙吧,是那个面具杀手的案子?”瓦根一面招呼着,一面对楼上喊道,“喂,洛斯达,快泡杯咖啡来,是萨姆兰警官。” “噢,噢,不必了,我只是来查点儿资料。瓦根太太的病……” “托您的福啊,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您也不该太勉强,快退休的人了,何必这么玩命。” 瓦根太太泡来了咖啡,照例也跟警官寒暄几句。当警官加上方糖的时候,夫妇二人大吃一惊,细一想想也没什么,人上了年纪多吃点儿糖也是应该的…… 萨姆兰打听到了心理书籍存放的位置,又寒暄了几句就上楼了。p,p(psychology——心理学的打头字母)……啊,是这里了,警官找到了一本荣格本人撰写的《四种原型》。 “卡尔.荣格(1875-1961)的集体无意识理论,与弗雷泽的《金枝》同被认为是原型批评的两个出源……”警官迅速跳过了这段编者语,向后面翻着,突然他的视线锁在一个叫做“人格面具”的词上。人格面具是一种原型,原型?警官往前翻了几页。 读着晦涩难懂的文字,萨姆兰不觉有些头大,不过他倒是大概能理解所谓原型应该是指在人的内心深处的一种类型吧,好像每个人都会有。他又翻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往下看。“……人格面具(persona)。之所以叫做人格面具,是因为它表现的并不是其人人格的本来面目……这个原型类似演员所带的面具,意在于公共场所显示对自己有利的形象。换言之,它是人用其他人所认可的方式伪装以对抗世界的体系……作为原型,各行各业固然都有自己特定的人格面具……为数甚多的人过着双重生活,其中一重由人格面具主导,另一重则满足其他方面的心理需求……卡夫卡即是一例:白天他勤勤恳恳为保险公司工作,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小职员;夜晚埋头写作,任凭思想在自由的天地里一路驰骋,是一个天才作家……” 萨姆兰相当在意“persona”这个词,它叫他想起了面具(mask)。他又翻了数十页,看到了两个词——阿尼玛(anima)和阿尼姆斯(animus),要不是瞥见下面的几个帧澳腥恕薄1芭恕保欢ɑ崽サ摹?/p> “……阿尼玛和阿尼姆斯是个人人格中的原型……阿尼玛原型为男性心灵中的女性成分,阿尼姆斯则为女性心中的男性成分……阿尼玛反复无常、变幻莫测、喜怒无常、难以控制,有时候她还伴有魔鬼般的直觉,冷酷无情,邪恶刻毒,无信无义,可憎可恨……阿尼姆斯则一般表现为顽固、执拗,目无法纪,恪守教条,好改变世界,好争辩,飞扬跋扈……两者均有低下的趣味:阿尼玛使她自己混迹于劣等人众,阿尼姆斯让他自己被二流思想带走……阿尼玛有时候是一位优雅的女神,有时候是一位女妖,她变幻出各种形状使人迷惑其中,她用各种各样的诡计来捉弄我们,唤起幸福和不幸的幻觉…… 萨姆兰把这些用带着的小纸条夹好,然后又借了几本书,就告辞瓦根夫妇回家了。一路上,他总是不能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阿尼玛、阿尼姆斯还有人格面具……这和这个案子有着太多的重复……尽管自己尚不知道这些该怎么帮助破案。 在卡洛斯和米尔为了毫无收获而沮丧的时候,59岁的老警官萨姆兰终于睡着了。身旁还扣着两本荣格的书,他还没有看到“阴影”(shadow),相信他会对那个更感兴趣: “……shadow是负面影响……是人类自身的阴影更是万恶之源……” 后来萨姆兰想想,真的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vol 14.上锁的抽屉 月亮慢慢隐去,星星也不见了踪影,这是一个沉沉的夜,预示着明天不会是一个好天气。萨姆兰在床上轻轻打着鼾,时钟滴答滴答地迎合着。这确是一段宁静的时刻,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样的轻松并不常在。 萨姆兰身边是那个掉了漆的老式五屉柜,最上面的抽屉上了锁。这个老家伙忠实地跟随着老警官,见证了无数案件和资料,它就像一个贪吃的小蛇,迫不及待地品味着人性的黑暗。由于人们的贪欲的不断膨胀,它见到了太多惨无人道,有些也是令人痛心疾首的卷宗:虐待老人、虐待幼儿、性虐待、性骚扰、杀人、强奸、入室抢劫……对此,它只是静静地旁观着,一语不发。现在,它包容着并非它的同类所能想象的残暴——面具杀手案件的珍贵照片和四份验尸报告。这叫它的同行——即下面的那几个抽屉深深嫉妒和同情着……对此,它仍是一语不发。 大多数的人们可能并不知道,早期的侦破学家都是医生,他们被请来就死亡的原因提供意见。在美国,法医检查制度逐渐取代古老的验尸制度,马里兰州1939年建立了法医检查制度,它成为美国这样做的第一个州。法医检查者或是侦破病理学家(他必须拥有医学博士学位)的任务是:帮助作出死者的鉴定,判断死亡的时间,进行尸体解剖,断定死亡的原因。波特兰市警局的t.d.琼斯博士正是这样一位专业人员。他认为,对侦破工作来说,再没有比对活者或死者做出鉴定更富有挑战性、富有创造性的任务了,萨姆兰对这一说法表示了赞同。这一复杂的工作包括了初步检验、尸体鉴定、照相、拍摄x光片子和进行尸体解剖这全过程。包括他杀和自杀在内的所有死亡都必须进行演示。这些需要扎实全面的人体病理学知识,明察秋毫的敏锐观察力,具有高度逻辑性的头脑和丰富的临床(验尸)经验,琼斯博士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刑法人员可能是通才(比如福尔摩斯),但是现在,大部分人只是某个领域的专家。我们知道的琼斯是病理学专家,还兼顾血清学;弗莱德是痕迹证据和武器鉴别的行家;而萨姆兰则是侦破科学的大师。那些有问题的检验结果被转交给萨姆兰和卡洛斯这一对搭档,是他们,凭借推理和侦查完成对凶手的逮捕过程。 在此,我们有必要看一下这4份验尸报告。 第一份报告: 姓名 约瑟夫.帕比里克 死亡时间 2003年2月28日下午 17:55左右 检查者 t.d.琼斯医学博士 检查日期 2003年3月1日 时间 14:00 死者年龄 57岁 性别 男 肤色 白 身高 5’11’’ 体重 185磅 营养 正常( ) 贫乏( ) 肥胖(xx) 僵直 无 头发颜色 灰褐色 眼睛颜色 棕色 牙齿 天然(xx) 无( ) 假牙( ) 异常现象 左前臂刺有鹰行花纹 右手无名指畸形 左前臂下侧刺入5支钉子,系死后刺入 衣服 无 x 有 贵重物品 无 x 有 身份证上的名字约瑟夫.帕布里克(尸体无身份证,家人提供) 地址 5051frontst., 俄勒冈州 , 波特兰市 关系 雇主 检查结束日期 2003年3月1日 时间 下午16:20 死亡原因 由于胸扩被枪击中 , 造成胸扩和心包大出血 。 尸体发现者使用拖车不慎在尸体右大腿刺出伤口 尸体被剥去脸皮(手法娴熟)外生殖器切去(系死后) 死亡方式: 自然( ) 意外事件( ) 自杀 ( ) 他杀(x) 地方当局 波特兰市警局 尸体交给 侦探艾德.萨姆兰 签名 这里附加了与尸体有关人的供词: 尸体发现者卡伦克说:“我们很早就出来工作了,呃,警官先生,你知道,差不多五点吧。嗯,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大袋的垃圾铲上拖车然后拉到处理站,这拖车就像一个小型的铲土机,嗯,就这样,这样放上去就行了。我们很正常地干着,忽然我发现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噢,那差不多是早上五点半吧。我的同伴下车检查,发现了一条人腿,我们的车铲就是插到那玩意儿里面了,我告诉该死的德力克不要动,马上去报警,他居然把那恶心的东西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了,上帝,真把我恶心坏了,晚上一定会做恶梦的……” 被害人的妻子:“噢,我可怜的……(她一边哭着)……不,不知道,警官,帕克他一直很小心的经商,从来也不会伤害谁的……不可能,他不可能得罪人的……是的,他前一天就没回来(2月27号),打电话说他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好像很喜欢他……帕克很爱我……(她又开始哭)……他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警官们,请你们一定要严惩凶手!” 被害人的雇员:“但愿这不是真的,帕克先生是很好的老板……是的,很少加班,没有克扣薪水,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他上班没有准点的,老板都是这样……嗯,我想想,他27号下午走的,对,接了一个电话,(萨姆兰查过电信局,有很多电话在下午拨到这家公司,他按照记录一一查找,发现其中几个是市中心附近的公用电话),那是下午两点吧,喂,丽莎,是这样的吧!” …… 第二份报告: 姓名 苏珊娜.艾娃 死亡时间 2003年2月28日下午 18:25 检查者 t.d.琼斯医学博士 检查日期 2003年3月1日 时间下午19:00 年龄 24岁 性别 女 肤色 白色 身高 5’8’’ 体重 105磅 营养 正常(xx) 贫乏( ) 肥胖( ) 僵直 无 头发颜色 金黄色 眼睛颜色 蓝色 牙齿 天然(xx) 无( ) 假牙( ) 异常现象 下牙有两颗龋齿 尸体上腹部插入两支钉子(死后) 尸体用帆布包裹(送弗莱德检验) 衣服 无 x 有 贵重物品 无 有 x 右手中指上有一白金镶钻戒指 身份证上的名字 苏珊娜.艾娃(尸体无身份证,女友提供) 地址 1035ddst., 俄勒冈州 , 波特兰市 关系 雇员 检验结束日期 2003年3月1日 时间 下午22:00 死亡原因 枪击颈部,气管和大动脉断裂 尸体剥去脸皮 外阴部插入一钢管 无精斑 死亡方式: 自然( ) 意外事件( ) 自杀 ( ) 他杀(x) 地方当局 波特兰市警局 尸体交给 侦探艾德.萨姆兰 签名 尸体发现者唐纳先生说:“我和女儿每天早上都来市立公园长跑。我从小道上跑过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东西了,当时还奇怪什么人把这么一大堆帆布扔在这里……对,我一个人回来,女儿很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改沿河岸跑,又路过这地方,天呢,我看到了血迹和一只脚……我跑步的时候不带表,不过依照我跑步的速度,估计还不到七点……还好这一切没有让孩子看到,真是太可怕了……” 被害人的女友:“警官先生,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三天前我还和苏珊一起购物……没想到!……我,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但是,她没有详细对我说,这有些奇怪……她没有提到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只说那很快乐……我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间失踪的,因为我们不是总呆在一起,而且工作都比较忙……您是说他们一起会去哪儿吃饭,这个她可没有跟我提起,不过,我想该是个年轻人吧……苏珊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但是,好像从没有这么幸福过……这您要去问问她的公司了……” 被害人公司一女职员:“不,没有说起过,但是我想那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吧……不,不,我没有证据,我只是那么觉得,我前几天有一次给她住的地方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不,我不记得了……不,没有可能,苏珊是个好女孩儿,决不会做那种下流龌龊的事情……” …… 第三份报告: 姓名 加里德.凯斯 死亡时间 2003年3月11日下午 21:00 检查者 t.d.琼斯医学博士 检查日期 2003年3月12日 时间下午15:00 年龄 33岁 性别 男 肤色 黑 身高 6’4’’ 体重 195磅 营养 正常(xx) 贫乏( ) 肥胖( ) 僵直 无 头发颜色 黑色 眼睛颜色 黑色 牙齿 天然(xx) 无( ) 假牙( ) 异常现象 手下压着7只火柴 衣服 无 x 有 贵重物品 无 x 有 身份证上的名字 加里德.凯斯 地址 关系 检验结束日期 2003年3月12日 时间 下午18:30 死亡原因 近距离被手枪打中心脏 尸体外生殖器切除(连同睾丸) 死亡方式: 自然( ) 意外事件( ) 自杀 ( ) 他杀(x) 地方当局 波特兰市警局 尸体交给 侦探艾德.萨姆兰 签名 加里德是绰号“白牙”的职业杀手,萨姆兰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他的中间人。中间人声称“白牙”不是这里最好的杀手,但好歹也是职业的。关于他的被杀,中间人表示是很有可能的,杀手当然并非不可侵犯,而且这一职业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是萨姆兰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面具有本事干掉职业杀手,他到底是什么人? 发现尸体的是流浪汉集散地的一个小孩,他当时远远地看见它,还以为也是一个落魄街头的乞丐呢。 …… 第四份报告: 姓名 洛丽塔.霍妮 死亡时间 2003年3月11日下午 22:15 检查者 t.d.琼斯医学博士 检查日期 2003年3月12日 时间下午19:00 年龄 29岁 性别 女 肤色 白 身高 5’3’’ 体重 100磅 营养 正常(xx) 贫乏( ) 肥胖( ) 僵直 无 头发颜色 红色(染发,原为淡黄色) 眼睛颜色 淡蓝 牙齿 天然(xx) 无( ) 假牙( ) 异常现象 口袋里有九枚一美元硬币 衣服 无 有 x 卡丝達名牌套装上衣 (无裤子、内衣) 贵重物品 无 有 x 左手中指钻戒 身份证上的名字 洛丽塔.霍妮 地址 1011howardst., 俄勒冈州 , 波特兰市 关系 寡妇(无业,靠死去丈夫留下的巨额遗产生活) 检验结束日期 2003年3月12日 时间 下午20:50 死亡原因 远距离(不超过15码)击中腹部,补一枪中胸部 尸体剥去脸皮 外阴部插入一钢管 无精斑 死亡方式: 自然( ) 意外事件( ) 自杀 ( ) 他杀(x) 地方当局 波特兰市警局 尸体交给 侦探艾德.萨姆兰 签名 寡妇洛丽塔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有时候也吊上一些年轻英俊的男性,同时与多人保持性关系。尸体被城西高尔夫球场的车库管理员发现,他每天十点准时打开车库,这一天确突然看到这一难以名状的情景,惊恐万分的他通知警方时言语断断续续,不久后辞去了这里的工作,住进了精神病医院。一个漂亮风骚的风流寡妇就这样丧了命,引起了上流社会的震惊,当然没有谁会为她真正的悲伤,她的出现与远去不过是敲响了人们对奢华生活的一层警钟,慢慢还将会被人们遗忘的。 洛丽塔的那些男友们,一方面为争夺她留下的六百万美元的遗产而打得头破血流,争先证明她与自己的密切关系;另一方面——当两位警官出现时,又竭力表明他们与她的死毫无关系,甚至声称他们和她只是朋友而已。卡洛斯对此流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萨姆兰显得有些麻木不仁。 不过,尽管年轻的“男宠”们以及他们的律师如何地竭尽全力,他们还是没有得到遗产的机会。洛丽塔远在奥兰多有一个外甥,这个与之年龄相仿的外甥先是假惺惺地鬼哭狼嚎了一阵,随即又表示他的这个远房的表姨决不是一个可亲的女人。这个实际上继承了她几乎全部财产的穷困男人和他的女人,列举了无数的例子,试图说明洛丽塔是一个多么无情、刻薄甚至是放荡的女人。幸好律师从旁提醒,他们才有所收敛。两位警官不禁对此感到难过——洛丽塔——只是一个和任何人一样有着正当欲望的女人而已——却连死后都无法得到安宁。 奥兰多当局对这个受益人的调查毫无意义,萨姆兰想都不愿意想这个没有大脑的农夫会是杀人凶手。当然,作为调查的一部分,他们还是保留了这个家伙的不在场证明。 萨姆兰知道面具杀手对钱财没什么兴趣,女尸上价值不菲的戒指动都没有动。这倒也要感谢尸体发现者,留下了这两个重要物品(实际是,他们在惊讶之余根本也没有注意这些东西的存在)。根据戒指的追踪也是枉然,它们都是在至少一年前购买的。杀手是狡猾的,是没有正常人类欲望的。这倒也正是验证了一句中国老话:无欲则“刚”! 它就那么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既不会洋洋得意,也很少徒然伤悲,就像其他的抽屉一样,柔和地看着体内存放的这些文件。它知道,人他妈不过就那么一回事,活着的时候多姿多彩也好,飞扬跋扈也罢,死了就是死了,连个屁都不会放,更不会变成什么冤魂恶鬼,他们不过和它一样,变成了大自然循环中的无机物,有那么一天,终于也要灰飞烟灭的。至于自己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它不知道…… vol 15.前科 2003年3月22日清晨6时,萨姆兰被闹钟叫醒。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睡眠,他觉得身体十分轻松,恢复了往日的龙精虎猛。 他首先驱车到城东艾利先生被发现的地方转了一圈。那里被叫做东郊,并不是在地理位置上距市中心有多远的缘故;那里少有人住,除了一些失业的产业工人时常在那里廉价的小酒馆里喝喝酒以外,也再没有什么人会深经半夜的跑过去,陈尸此地也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废弃工厂的附近有一条河,由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毫无节制地生产,大量工业污水被排入,河水遭到严重的污染。八、九十年代美国电脑工业迅速腾飞,旧有的生产体制被淘汰,这家工厂也被迫停产。环境美化、生态环保带来的巨大副作用是大批产业工人失业。这些悲惨的人们有的背井离乡,少数人做起了小买卖,大多数则流离失所,更有甚者干脆成为强盗和小偷,这导致了犯罪率的激增。与之相对应的,警察、法律机构得到空前的发展,这些说起来是多么可笑啊。 1994年,出于对这里频繁出现暴力案件的考虑,政府被迫花费大额金钱改造了这条河。环境是比以前好得多了,不过,弃尸现象没有根本改变。 萨姆兰在这里呆了一小会儿,马上驾车赶到了沃勒心理诊所。至于为什么要来这儿,警官先生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直觉吧。他总觉得这个麦瓦咖啡馆和玛莎住宅的连线中点曾经发生过什么。他看看表,来回用了一个半小时。 车到警局还不到早上八点(萨姆兰几十年里从未有过一次迟到,这是一个惊人的事实)。警官一脚踏进警局大门,想了想又退了出来。他走到最近的一家小卖店,买了三杯咖啡和两个汉堡。老板用纸袋包好,萨姆兰接过了转身就走。 “喂喂,警官,等等,找你的钱。” 萨姆兰回头不好意思的接过零钱,老板不无玩笑地说:“瞧您忙的,这可是头一回啊,怎么样,我们还等着在报纸头版头条看到您的照片呢。” 耽误了这一会儿,正巧碰见米尔警官开车上班。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卡洛斯闯祸了。”米尔一见到萨姆兰就这样说着,弄得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 卡洛斯被局长从桌子上弄醒,来不及反应背部的酸痛就被带到办公室一顿臭骂。局长这么早来可是稀有的事,卡洛斯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 “你难道没长脑子吗?”局长拍着桌子大叫着,“看看晨报,‘为一颗毫无根据的所谓炸弹,警官深夜搅扰医院’!看看,看看呀,你他妈做得好事!” 卡洛斯低头不语。 局长喷出一口烟,“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我叫你跟着萨姆兰是破连环杀手的案子,不是叫你跟一具落魄作家的尸体过意不去!” “小声些,局长,可能叫鲁夫探员听到的。”秘书在一边小心地提醒着。 “我没叫你说话,闭嘴!不过是联邦调查局一个小小探员,我怕他干嘛?”不过,罗伯特局长的声音倒是真的小了下来,“卡洛斯!我们不能输给一个fbi,知道吗?那个小案子你们象征性忙忙也就算了,不是还有米尔吗?你倒好,瞧瞧你弄得满城风雨!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坐着太轻松啦!” “局长,是我叫他这么做的。”萨姆兰推门走了进来。 “啊?萨姆,你说什么?这是,你的意思?”局长一脸茫然,“你为什么要他做这种事。” “我发现两个案子有些奇妙的关连,故而才……”萨姆兰上楼的时候也只是大致听说了昨晚上的事儿。 局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在椅子上重重吸了一口烟。 “罗伯特,这里面可能藏着巨大的秘密,我怕线索被人破坏,才叫卡洛斯赶去医院。时间很晚了,也就没时间通知你。” “噢,算了算了,”局长咽下一口气,“不过你,卡洛斯!你得注意一点,回去写一个报告上来。”…… “那么,凶手破坏了艾利先生的汽车是吗?”萨姆兰问。 “是的,维修人员说那是十分明显的人为破坏,不过普通人一下子也看不出来。你要不要听听他的说法?” “不了,我要去找弗莱德,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对了,这是给你的咖啡和汉堡,你昨晚睡在这儿?” “噢,谢谢你,萨姆,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呵呵,没什么的。”老警官笑了,“你做得对,警察有时候就必须相信自己的直觉。” 萨姆兰拎着纸袋又来到技术分析室。 弗莱德差不多一夜没睡,眼睛熬得布满血丝,他接过咖啡,一脸不满地说,“嘿,警官,别拿这玩意儿糊弄我,你欠我的是酒。” “好了,别抱怨了,我也不能上班时候给你买酒。” “嗯,算了,这也不错,我真的很饿了。那么,警官,你打阆忍裁矗渴切』故乔考榉福俊?/p> “鞋印吧。” “好的,”弗莱德大嚼了一口,然后单击一个软件,“看看,警官,这就是你找来的右脚鞋印,它本来是不完整的,不过,我这个专家把它复原了。嗯,看这里,它有一点奇怪不是吗?我的推断是,他踩到了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确实踩到了。看看,它的纹路有些断裂不是吗?请注意,警官,人走路的时候会有两个着力点,前脚掌和脚跟。当我们走路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往往都是这两个地方最清楚,噢,平足的人除外。你这个鞋印是前脚掌鞋印,可是在这印记的中央却缺少一块,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这是为什么呢?我考虑了两种可能,第一,这个人踩到了大概是圆形的什么东西,并且很有可能沾到了鞋上。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这个鞋印因为某种原因被破坏了,你说过,楼上的女人有时往下泼脏水,里面可能混有什么东西,但是,我计算不出什么样的物体经过重力加速度可能砸坏这个泥引,不过,要是她之前还泼了一次水,将这个泥引稀释也是有可能的。” “再看看这个鞋印,它应该出自某种休闲鞋。我从其他州一位同事那里调来了全国鞋底纹的统计,不过不包括最近两个月新出的鞋。依照我按一般制鞋规格的重建工作,你现在看到了这个鞋印,它足足有26.5码,按理说,这么大的鞋,它的拥有者身材也不会矮小。但是,没有脚根的印记,所以我无法判断这个人是否有意穿了一双大鞋。过一会儿我可以请一位警员和我一起调查这鞋到底是什么牌子,以及它可能在什么地方被出售,你得明白,这活儿我一个人累死也干不来。” “很好,很好。”老警官满意地点着头,他在进行思维上的链接。 “我们再来看看你要的强奸犯,这东西花了我一夜的时间。咱们这里可比不上英国内政部(下注:英国内政部,每年统计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发生的犯罪案件。包括年犯罪人数,累计人数和增长比例。并且得到皇家文书局控制者的准许加以整编)。我的统计工作烦杂得要死。因为你要找的是个‘样貌年轻的人’!我起初没有把三十岁以上有前科的人加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把年龄上限修订到三十五岁。你知道这活儿麻烦在哪儿吗?我他妈必须从十数年前查起!你看看,这是1993年的一个犯人,他当时不到20岁,我这里最小的犯人居然只有15岁,所以,我从十五年前累计到现在!起始点在1989年,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15岁小崽子!到了1995年,我要查的就是15-28岁之间的人,在理论上一直加到今年。上帝保佑,我得到的结果是惊人的。符合你要求的多达9112人次!我想了想,删除了现在还在监狱在押的犯人和因为某种原因死亡的,居然还有6559人次,这他妈可是咱们这个城市订了罪的。接下去又去掉那些有一次以上前科的重复数字,得到的结果是1835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居住的、官员们经常自吹自擂的城市里还有1835名自由的强奸犯,这里不包括因为证据不足、被害人撤诉至今仍然逍遥法外的家伙,呵呵,上帝保佑我的老婆和女儿居然一次也没有碰到。怎么样警官,你那意思是一个一个得找他们问问?” “不,不,我不会这么干。”警官也被这一事实惊呆了,这么巨大的数字实在也超乎他的预期,他想起玛莎说那个人比自己高一些。玛莎的身高是5尺6寸,按照玛莎的说法,这个男人至少有5尺8寸。 “好的,弗莱德,把那些身高不足5尺8寸的人也删掉吧,上限定位6尺4寸。另外把现在年龄超过三十的也去掉,看看还剩多少人?” “嗯,”弗莱德熟练地敲击键盘,不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还有843,这么多也不可能查的。” “噢,谢谢,我不是要挨个儿查。” “警官,提醒你,这里面可还有我们统计不到的。据我估计,总共可能会有1500无前科的犯罪人潜藏在人群中,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 “性犯罪是使人上瘾的!”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鲁夫探员,你来得好早啊。” “嗯,我看到报纸就早早过来了,”今天的探员看起来挺友好,其实他也可能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职业造成了他的矜持,弗莱德这么想。 “包括鸡奸、强奸、乱伦猥亵儿童等等在内的全部性犯罪,在2002年这一年里,英伦半岛就发生了32529起。在里面只有15210起是对女性或是男性的猥亵侵害行为,也就是说,剩下的一大半全都是情节严重的性犯罪。你们这里得到的数字,相比这下还是比较好的呢。” “真的会叫人上瘾吗?” “是的,我的一位同行把强奸进行了系统的分类(下注:美国犯罪心理学家罗纳德.布莱克本在其1993年著成的《犯罪行为心理学》一书中提及了这一分类,即科恩、西格霍恩和卡尔马斯提出的四项分类观点。他们把强奸中的性动机和攻击动机联系在一起进行分类,这里借用。当然,对于强奸的分类不是一种,根据识别同质亚群体的尝试集中于动机的变化,格罗斯也对强奸进行过分类,还有一些社会学家也有不同的观点)。‘替代攻击型强奸’(disced aggression rape),强奸犯对妇女是抱有敌意的,这时候,性兴奋是很小的;‘补偿型强奸’pensatory rape)中,攻击是很少的,由于性无能感而寻求性满足;‘性-攻击结合型强奸犯’(sex-aggression diffusion rape)中,攻击具有色情意义,导致性施虐狂(下注:中国对于性虐待最早的译称是‘虐恋’,由中国著名翻译家潘光旦先生于翻译霭理士的著名著作《性心理学》一书时首次提出);最后是‘冲动型强奸’(impulsive rape)犯罪人有很少的攻击或性意图,强奸是一种机会性行为,常常出现在一些其他的掠夺性犯罪的过程中。第二种类型的数目是很少的,而且经过了一次的法律惩罚之后,足以令犯罪人记上很久;至于第四种,完全是一种伴生行为,也不是总能反复的。另外的两种就不一样了,不论是攻击欲还是性欲,一旦满足,犯罪人就会深深沉迷于其中。就像小偷很难通过管教而改变积习一样。” “另外还有一种分类,我想对你们是有所帮助的,在为数众多的强奸犯罪中,有一种占了相当的比例,即是上司对下属的强奸,这有可能是性骚扰的升级表现,可以从你们调查的人中排除。好啦,我也是偶尔路过这里,听说了你们要查的案子才顺嘴说说的,告辞了,你们继续忙吧。”鲁夫探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的分析确实是有帮助的,经过一番筛选,最后剩下625人。 “弗莱德,你现在累吗……我是说,还有没有精力残余?” “得了,警官,有话直说。” “我想在请你帮个忙,把这里625人的头像做成一个浏览器,在下面注上号码,我想请人来看看。” “好吧,好吧,好人做到底!不过,这得再花上半天时间的!”…… 麦瓦老板打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电话,还是拨给那个神秘人;“听我说,夥计,我可绝对不是不想给你钱,你要非想现在得到的话,我这就给你送到老地方……我希望你能帮我再查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奇怪……是的,这非要借助你的化装能力不可了,你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吧?啊,还有,夥计,你还要帮我查查那个老警察到底在干些什么……至于钱的事情,你开价好了……恩,好的,2500美元,好的,我们就说定了,你可不能再往上加了,弄不好这是蚀老本的……” 麦瓦无心打扫咖啡馆,也懒得理会平时总是反复擦拭的杯子。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似乎考虑清楚了某些事,尽管还有些地方想不通。通知警察这想法,也曾经在他脑子里闪现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排除了…… 这时候,卡洛斯警官专心致志地写着报告,还好有米尔帮忙,要不,这也是一件难办的差事。 vol 16.追迹者 为了避免尴尬,卡洛斯留在局里协助弗莱德的工作,萨姆兰一个人开车前往肯德尔慈善医院。 主要负责护理房东姐姐依莉萨太太的费尔玛小姐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据她的回忆,3月20日凌晨3点左右,她正在休息室看小说,猛地听到墙上的报警灯响了起来,她连忙赶向依莉萨的单独病房,“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警官,医生说她正在慢慢康复,我见她的气色也不错。但是,当那天我进屋的时候,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依莉萨太太满头大汗,面色青灰,双手不停地在床边抓挠着——后来洗单子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单子都被抓破了。” “那样子就像……” “对,警官,就像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惊吓。她努力地用手抓着,应该是要摸到床头的报警灯。” “可是,为什么她按了报警铃之后,还没有从惊吓中解脱出来呢?” “警官,我是听到报警后才赶过来的啊!” “护士小姐,你好像说过,在你从休息室赶来的路上,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是的,一个男的,说实在的我有些纳闷,他戴着大帽子,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而且我当时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个。” “那么,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多吗?” “按理说不多的,不过……警官,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我们这家医院叫做慈善医院,各项收费都比市里其他医院低了不少。来就诊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人,您知道,他们中不少缺人照顾,也付不起高昂的治疗费用,因此才来我们这家医院……我的意思是说,警官,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和管理制度都不是太……嗯,是这样的。拿依莉萨太太来说,如果不是好心的安东尼先生慷慨解囊,我想她可能连这个医院都住不起的……不过,您也别想得太糟,这里好歹也是一家市级综合医院,所以,对病人不负责任的事情好像不会发生……嗯,你说的是银行里面装的监视系统吗……是吗?别的医院都有啊,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听说过,那一定要花不少钱吧……好的,警官,但愿对你们破案有所帮助。” 告别了费尔玛护士,萨姆兰再次找到依莉萨太太的主治医生。这个黑人医生带着颇不耐烦地态度看着警官:“您怎么又来了?昨天那个小孩儿(卡洛斯)我记得就是您的同事吧……什么,你打算要我说多少次,依莉萨女士的死因是呼吸功能丧失,我们已经全力抢救过了……死者脸上的异常,呵呵,警官,对案件你可能是行家,不过在医学上就不行了,因为窒息造成的死亡原本就很痛苦,死者可能有的面部抽搐也绝对是正常现象!” 和费尔玛护士的说辞相反,看大门的保安信誓旦旦地说这家医院的保安措施是严格而有序的。没有人会在家属探望时间结束后可能停留在重病房。同时,他说自己在那天夜里瞪大眼睛看着大门,也就决不可能有什么人走进来,至于那个什么穿大衣戴帽子的男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警官无意与他纠缠,也知道来人根本不必走大门,这里低矮的围墙和栅栏门基本上形同虚设。 在得知尸体尚未下葬的时候,萨姆兰最想做的就是来一次尸检,当然这一行为必须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警官决定先不回警局,绕道去找安东尼先生。 警官九点四十离开医院,半小时后到了安东尼先生的住处。 接下来的事情弄得警官十分头大,安东尼先生表示,如果警方觉得有这个必要,他同意进行尸检。但是,由于依莉萨太太在其他州有子女,这件事也必须征求他们的同意才是。然而,这一对在母亲住院期间一个大子儿都没花过的儿女坚决不同意尸体解剖,并要求警官作出合理解释。 警官硬着头皮在电话中费尽口舌,他们就是不同意,理由是必须保持母亲身体的完整性,并且警告萨姆兰他们不日即将到达波特兰参加母亲的葬礼,如果那个时候发现警方对尸体的破坏行为,将提出诉讼。 警官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劝说。最终的结果是,对方勉强同意,警察可以带法医来看看,但是决不许伤害尸体一根毫毛。 警官十点多离开安东尼家,因为心里有事,他并没有注意到从离开警局时就一直跟着他的那辆出租车,它正停在离警官车不远的地方。车上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萨姆兰,看着他上车,并驾车远去。他为了跟踪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为了这个,还有身上这身衣服,他也应该再多得一些钱。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自己觉得十分把握了,才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阳光撒在他崭新的警服和警徽上面,他走向安东尼的家。 ************** “警官,萨姆兰警官!”警局接待处的办事员叫着萨姆兰,“过来这里。” “噢,珍妮,你今天可真漂亮。你看,我忙着案子,没有注意到你。” “嘿,警官,我可不是为了向你炫耀这身穿了多少年的制服。喏,警官,你的笔!”珍妮递给萨姆兰一只金笔,萨姆兰有些茫然地看着。 “噢?你送我的?很好看,谢谢你。不过,为什么要送我?” “咦?”珍妮不相信的看着警官,“别逗我了,这是你的笔啊。” “我的?我没有这样的笔!”这回换是萨姆兰吃惊了。 “可那位先生说……是这样的,早上来了一位先生,他拿着这只笔,问你的办公室在哪儿。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在路上看到这只笔,正巧你在前面走,他喊了你两声,发现你没听到,直接进警局了。他说这应该是你掉落的,就送来了。不过他不知道你在几楼办公,才拜托我转交。” “什么样的人?” “很和气,人长得也很帅气,嗯,别的我就没什么印象了。我说我可以帮他转交给你,他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可这确实不是我的笔。他有没有留下姓名?” “没有。” “噢,那先搁在你这里吧。” “那可不行,警官,人家是给你的,放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你就先拿回去吧,能用不能用的留着也好。” “好吧,谢谢你,珍妮,我上楼去了,”萨姆兰走到楼梯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转了回来,“珍妮,那位先生认识我?” “啊?” “不然他就算看到我掉了笔,也不会知道该给我送到警局来啊!” “噢,你说这个呀。那位先生说了,你可是这个城市的大英雄啊。他看到你的时候,还不敢认呢,不过他问了边上的小卖店,就确认了啊。那位先生很有意思的,他说要是别人的就不还了,是你的可不行。” 萨姆兰点点头,一边看着笔一边上楼了。这只笔不算名牌,不过,至少是支金笔,也要值几十美元吧。 萨姆兰推开办公室就看见爆破组的瓦里森正在和卡洛斯说着什么。看到老警官进门,瓦里森说:“噢,萨姆,回来得正好,我上午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个,你看看。” 萨姆兰把笔揣进口袋,接过那个小猫样的东西,“这是个闹钟啊。” “曾经是个闹钟,不过被人改造过了。这就是卡洛斯昨天在修理厂发现的,起初我也没当回事。不过,再看看就发现这家伙的改造技术相当不错。对于制造一颗炸弹而言,想把它弄得巨大并不困难,那些低等土制炸药往往就很巨型。但是在这种巴掌大的玩意儿上面做文章,就需要精密的技巧了。当然,现在这东西还只是一个引爆装置,称不上真正的炸弹,不过,照这个家伙具备的机械知识来看,他想完成一枚杀伤力巨大的炸弹也不困难。我想卡洛斯昨天的举动是正确的。” 瓦里森又说起一些专业知识,包括炸弹的基本制法,特别是液体炸弹的威力如何如何之类的。两位警官一知半解地听着。 “弗莱德的浏览器是不是做完了。”等瓦里森走后,萨姆兰问道。 “不,我想还没有,”卡洛斯答道,“他找了两名警员帮忙,倒是把我解放出来了。另外,他对鞋印的追踪结果出来了,给你开列了一个名单,本市一共有31家商场和估计超过50家的小商店可能销售过这种鞋。” “噢,太多了。” “我想也是,你那边怎么样?” “依莉萨女士生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过还没证实,但可能是导致她病情急转直下的主要原因。我想进行尸检,可家属不同意。” “安东尼先生?” “不,不,如果是他就好办了。是依莉萨的儿女坚决不肯。我们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她的死因是他杀。” “那不就是没戏了。” “不,倒也没有那么惨,家属同意法医去看看。” “看看?!” “对,看看!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不过看看也好,只是不知道琼斯对此什么态度……” t.d.琼斯医学博士果然火冒三丈,“看看?!要是尸体都是用看的,那还用解剖干什么!这是谁说的混帐话?” “息怒,老夥计,看看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还要好些吧。” “呸,鬼才信。光凭肉眼看看尸体的外表要是有一个人能准确判断出死因和死亡时间,我就再也不干这行了!” 琼斯博士生气归生气,还是跟着萨姆兰走了,卡洛斯留在局里继续分析艾利先生的文稿,弗莱德则继续热火朝天地编制浏览器…… 仅只一眼,琼斯就断定死者脸上过度的抽搐决不只是由于窒息,这一点,也叫他先前的“看看有什么用”的说法有些难于自圆其说了。 萨姆兰又找来了费尔玛小姐,她说死者在这样的状态下,又苦苦撑了一段时间,才于3月21日凌晨4时去世。有一句话,琼斯没有当面骂出来:那不是她在苦苦支撑,而是你们拿了钱,用那些仪器苦苦撑着! 琼斯的尸体进行全面的触摸检查,因为死者已被存放了至少一天,这些结果不可能太准确。琼斯坚信这可怜老女人在死前一定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他无法想象是什么会把一个人吓成这样。 琼斯咒骂着医生的不负责任,同样的,那位黑人医生也听说来了一个法医,而用更加恶毒的词语漫骂着…… 离医院不远的地方,那个跟踪者已经离开了安东尼先生家,向着下一个目标出发了…… vol 17.幸福的安妮 在沃勒心理诊所里,助理安妮小姐的绝大部分时间是自由支配的。她的全部工作就是,接听电话,帮助医生预约时间、打扫一下卫生,和偶尔才会有的打字工作。 作为雇主和男人,沃勒医生很心疼这位唯一的女雇员。整个二楼的卫生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打扫,除了出诊的时候。多数的表格和资料也都是自己打好或是拿回家里,只有实在忙不过来了,才转交安妮小姐。然而他付给安妮的薪水,却比其他从事类似工作的人要多得多。 在这之前,赛斯.沃勒也曾雇过一位女助理,因为她对他手套下的左臂过于感兴趣,他把她辞退了。但是,必须有人来做这份工作,于是,医生在报纸和互联网上公开招聘。他差不多是一眼就看上安妮的。那一天,她穿着米黄色的运动上衣,下面衬一条浅蓝牛仔裤,透出青春的气息。她淡黄的头发撒在肩上,浅浅地微笑着。对,就是她,很好的女孩子。 安妮小姐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她从不多问什么,所有的意见也只是出于对医生太晚还要出诊的默默担心。他不傻,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份多于工作的感情,他也很喜欢她,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想表露自己的感情。 安妮做得很出色,她对这个工作十分满意,也喜欢呆在沃勒医生身边。她温和的、耐心的询问,打消了许多犹豫不决的来访者的怀疑,他们多次在医生面前夸奖她。这令他也深深感到欣慰。曾经有一位超过六十岁的老华侨,居然正式建议医生娶安妮小姐为妻。在医生不知如何答复的时候,这位老先生仿佛悉穿了一切似的,提出要为安妮做媒。这使得沃勒不能再保持暧昧的态度了,他婉言拒绝老先生的好意,并希望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安妮。是的,他不想伤害她,也不能伤害她。 除了上面这一点美中不足之外,安妮小姐幸福地生活着。她不是一个有太多要求的女孩子,也因此比很多人更能看到生活中原本无处不在的快乐。安妮在闲着的时候会看看小说,或者打开电视。不过她一般是不看电视的,怕声音太大打搅楼上工作的医生。啊,对了,还有马克,它经常会来串门,靠在她的脚边“呼呼”地伸着舌头。 安妮不喜欢看侦探推理小说,恐怖小说更是不感兴趣。她喜欢爱情故事,最爱看的电影是《西雅图夜未眠》,看过好多遍,仍能感动的留下眼泪。 在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最开放的国家里,安妮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还在两年前上大学的时候,她看见同宿的女生在看一本名叫《o的故事》的书(下注:此书是世界上著名的描写性虐待的著作之一,被多数人当作色情文学。一部分学者出于对虐恋亚文化的研究提出了关于这本著作的观点。)她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对方答是一本爱情小说。安妮拿起来看了半天,却觉得不伦不类。但是,也就在那个时候,朦朦胧胧对爱情的渴望和性的冲动渐渐弥散开了。 安妮是心理学学士毕业,不过让人怀疑她究竟是怎么通过那些严格的解剖学和生理学考试的,令人惊讶的是,她各门学科的成绩都在良以上。 一般来说,心理学是一门残酷的学科,特别是对那些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而言。曾有那么一种趣谈,在自然科学界的三大发现,是对人类神性的巨大侮蔑:第一,医学解剖证实,男人的肋骨数目和女人一样多,上帝从亚当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的说法不再成立,这一说法令教徒们深深恐慌,他们忙不迭地改造神造女人的方法;接下来一个叫达尔文的混蛋提出了进化论,他说作为神的复制品的人类其实不是出自上帝之手,而是由低贱的猴子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一点点进化来的,这就更恐怖了,连神造的男人也无法幸免;最后,也是最残酷的,奥地利一个名叫弗洛伊德的疯子(他居然还治疗别的疯子)说人类有着极其阴暗的一面,叫做本我,在这一点上,人和其他所有的哺乳动物甚至和虫豸是一样的,这观点一下子完成了对神学的究极污蔑。不过安妮对此毫不在意,在众多的课程中,她最喜欢的是“心理咨询与治疗”。但也不是里面的全部,精神分析太残酷,行为主义过于机械,她最喜欢的是马斯洛提出,罗杰斯实践的人本主义疗法。她希望,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用这个方法解除来访者的痛苦。 毕业以后,安妮的一些同学继续往下学习,一些同学到了医疗机构,还有一少部分和安妮一样,成为诊所的助理。不论是出于学习的态度,还是获得一定收入的务实原则,安妮觉得都挺好。有趣的是,她现在的收入是全班最高的,这另以前的同学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千奇百怪的。 3月22日上午十点半,安妮像平时一样看着小说。她注意到外面天阴得很厉害,就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垫子铺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心思全不在书上了。她想起了昨天,觉得有点儿遗憾。她又想到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医生,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那么开心呢?她不知道他在哪儿出生,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不知道他的好朋友都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他在这里居住,然后,然后,他还是独身……他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就是专心地对待自己的工作。唉,他的手怎么了,那一定有伤,肯定很吓人的,但是,那也没什么,我会帮他换好药的,我不在意那里有什么……她想得出了神,都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hi,安妮小姐,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沃勒太太了。”莉莉西雅亲密地抱住安妮。 “哎呀,是莉莉西雅,瞧瞧我,都没注意你们进来,你又变漂亮了。” “哈哈,是吗?是不是想医生太专心了。来,我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朋友玛莎,这位是沃勒医生的助理安妮小姐。” 安妮看着玛莎,好一位美人啊。 她把两个人让进接待室。 “谢谢你,安妮小姐,你很漂亮。”玛莎接过倒好的水。 “啊,我,我哪儿有……”安妮红了脸,像一抹酒晕,迅速扩散开来,“啊,很久不见,莉莉西雅小姐,你这次是来找医生的吧,你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恩,多亏了医生和你啊。我已经没事儿了,这次我带我的朋友来看看医生,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空。” “啊,医生现在正在忙呢,你们还要等上半小时,可以吗?” “咦?我记得医生不是这个时间休息的吗?” “恩,今天病人不多,上面的这位先生有一点儿事要处理,反正没有病人,预约的时间就推迟了一会儿。 “噢,是这样啊。哈哈,不过也没关系,咦?好漂亮的狗狗啊。” 马克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它高兴地跳到安妮的身上,安妮抱着马克,莉莉西雅在一边摸摸,马克舔舔她的手。 “是你新养的吗?好可爱啊。” “不是啊,是住在附近的老先生家的,它很喜欢这里,医生每天中午都喂它呢。对了,莉莉西雅,这位玛莎女士怎么了?” “啊,她呀,老是做恶梦……” 瑞文先生是一位商人,现年44岁,因为对女人有选择性阳痿,在三个月前找到沃勒医生。他的这种症状来自于他的社会经济和文化环境,尽管对于与妓女和那些社会经济文化背景落后的妇女,他是具有性交能力的。他还怕成为一个同性恋者,并且对工作中的人际关系问题也感到恐惧。他还是个酗酒者,这于焦虑有关,这种焦虑与他同妇女的性行为有关。 在分析的前期,沃勒医生使用了催眠疗法,了解到了事实背后的原因:瑞文先生的父亲是一个极端的性虐待狂,定期地鞭打他自己的孩子。母亲是个忧郁症患者,长期的发牢骚却又是个柔顺的人。瑞文先生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保护孩子们所作出的无效的努力。作为父亲的攻击目标,和母亲悲惨的同情者,他体验到了自身。 沃勒医生作出的诊断评估显示出他带有一种严重的偏执人格、边缘障碍人格以及一种强烈压制的同性恋冲动。于是,医生继续采用精神分析疗法,每周会面三次。起初时候,来访者总是一种医生看来很不友善的含糊方式评论了几次,并且提到了一个误会。对此,医生花了很大气力成功使他相信,只有通过两个人的共同努力,治疗才会向着好的方向走去。渐渐的,治疗开始出现效果了,瑞文先生的态度明显地转好了。他正在向医生报告,上一周,他曾成功地和一个在舞会上认识的寡妇亲热了三次。 “祝贺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呵呵,夥计,你做到了,不是吗?通过你和我的不懈努力,我们终于做到了。这就是我一开始反对给你开药的原因,一定程度上的心理问题,并不等同于精神病,更不是人们嘴里说的疯子,通过适当的方法,我们会逐渐改变自己的。瑞文先生,告诉我,你感觉怎么样?”沃勒笑着摊开双手。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你知道,医生,我有十年没有和正经女人做过爱了。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知道,嗯,我以为我这后半辈子算是完了。现在我的工作危机好像也不见了,前天有一个家伙说他喜欢和我一起工作呢。” “很好,瑞文先生,真的很棒。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次,当我对你表示理解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是爱上我了。其实,你只是感激我站在你的立场上而不是与你对抗,是吗?” “噢,上帝,医生,快别提这个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您知道吗?我那时把您看成是与我父亲真正相反的人,您成了渴望中的、理想中的、温暖的、给予的、父亲意想的化身。我慢慢才发现对您的感情不是爱,呵呵,医生,我不知道这么表达是不是准确。而且,您比我要小,我真的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到的。对于您,我的看法是,你慢慢接受了这种感情,不是吗?在您真正理解了一个父亲的形象时,您就知道,对那些给您关怀的男性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您所担心的其实是不必要的。” “是的,医生,您是对的。噢,医生,我要告诉您,我打算再婚了。” “嗯!这可真是个惊人的好消息,和谁?那个寡妇?” “不,不是,请您参加婚礼的时候,您就知道了。” “不是?” “呵呵,医生,有些事情您可能不是那么理解。嗯,我只是那寡妇的一个男朋友,她还有其他不少的年轻玩伴,怎么说呢,我是她最秘密的一个。因为,和我这把年纪、相貌又算不上优雅的人一起出入那些场所是会叫人难堪的啊。不过,她喜欢和我在一起,因为,这个,成熟的男人总是充满了技巧啊,她显然很喜欢这个,不过我在那之前一直都是和妓女……” 寡妇(好像面具杀手的被害人有一个就是寡妇)……成熟男人(杀手?!)……技巧……秘密……?! “医生,沃勒医生。您在听我说话吗?” “噢,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儿走神了,”沃勒医生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真的很抱歉,您请继续说。” “啊,医生,不必抱歉,您一定是太累了,我想我也不该再打扰了。那么,医生,我可不可以先告辞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您差不多恢复了,我们的咨询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您可以回家快乐的生活了,从今天算起,过一个月,如果您愿意,就再来一次,要是那个时候您觉得很有什么反复的话。不过,您那次可以不用付费。” “谢谢,医生,我记住了。我该怎么感谢您呢?” “不必的,先生,你回复正常就是很大的感谢了。” 沃勒送瑞文先生下了楼,出大门的时候,瑞文执意留下一个月的费用,医生也就没有再劝阻。出门的时候,两人友好地握了手。当然,医生伸出的是右手,他不希望带给任何人不快的感受。 “好久不见啊,莉莉西雅小姐,你还好吗?”医生回到接待室,热情地打着招呼。 “亲爱的赛斯!”莉莉西雅小姐给了沃勒一个拥抱,“托你的福,我交了新的男朋友。玛莎,跟安妮小姐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跟医生谈谈。” 莉莉西雅上了楼,不无感慨地说,“上帝,这里还是老样子,半年了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要是这里叫你想起不快,我们可以到别的房间。” “不不,医生,这里就很好!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战胜那个和虫子做爱的混蛋了。” “呵呵,你这么说真残酷。” “本来就是,一想起那个家伙和我亲热之前非要踩死一两只肉虫子,我就恶心。而且每天至少来上一回!(这又是一个真实的案例)” “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我并没能帮上多少忙。” “哼,一想到那个混蛋和我分手就叫人痛快,你虽然没治好他,可是,倒叫我下决心离开他了啊。” “这就是我不很理解的地方,我几乎没做过这样的反面动员呀。” “那是你的个人魅力啊,我本来就是要追你的,不过,一想到安妮,还是算了吧,你跟她才真是一对呢。” “呵呵,你又提起这个了。好了,告诉我,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是我的那个女朋友啊,”莉莉西雅一下子严肃了很多,“你看见她的脸色了吗?” “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被什么吓到了吗?” “是的,她昨晚一直在做恶梦,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医生,你不会觉得我下面的话是在开玩笑吧?” “啊?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哦,对了,我可不是在跟你逗着玩儿,她说她自己杀了人,用一把手枪杀死了一个男人。我觉得她是在胡说的,但是她好像坚信不移。更可怕的是,她的老公昨天被人杀死了,她好像受了很大刺激,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是不会杀人的,医生,请你给她看看。喂,医生,医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一刹那,沃勒医生的瞳孔放大了…… vol 18.齿轮已经开启 赛斯.沃勒是一名心理医生,并不是警察,也不是慈善家。对玛莎女士的首次咨询是极为小心的,他不想操之过急,也不想拿出什么样子的安慰来——一如他平常——耐心地倾听,小心地使用沉默技术。 他清楚,一个人对他的朋友大力推荐,很多时候并非好事,特别是在特殊情况下,更会增加人们的怀疑。玛莎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简单的开场白仍不能使医生判断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有一种可怕的情境伴随了未婚夫的神秘死亡,在这个年轻女人心里笼上了巨大的阴影。玛莎女士目前的状况是除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以外(莉莉西雅和安东尼先生),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医生很谨慎地选择适当的回答。 沃勒医生绝不是没有好奇心的,他很想赶快弄清楚玛莎女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不过,他不是警察,对罪行毫无兴趣,他对她深表同情,却又不能把这种感情带进咨询中来。 沉默算不上高级的资讯技术,可是在很多时候都能派得上用场,就相当于一种等待,等待来访者进一步吐露心声。不过,沉默是要有时间限制的,无节制的等待下去会让来访者觉得医生是个白痴,同时也会增加双方的压力。 这次的沉默是有效力的,沃勒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想说什么却又难于启齿,他打算给她一点鼓励。正巧玛莎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电话是卡洛斯警官打来的,赛斯不愿意偷听谈话内容,就出去回避。 楼下的莉莉西雅赶紧过来询问,医生没有和她说得太多。他想使用催眠,不过,现在这时候还不妥当;他首先得叫她相信他是可靠的,以至她以后还会来咨询。 医生想到了玛莎女士的另一个难处,她在那个雨夜正是在自己的诊所下面避雨,才碰到那个迪亚特的。人有一种类似爱屋及乌的反面感情。对于这个她的厄运的起始点,她一定克服了相当大的阻力,才会同意跟莉莉西雅来这里的。他有了和她深深的共情,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叫他想起了过去…… 医生没有跟玛莎和莉莉西雅透露萨姆兰警官曾经找过自己,并要求他帮忙分析。他不能给她一个警察同伴的印象。他整个咨询过程都在围绕着这样一个主题,即玛莎是否应该继续咨询。玛莎对此是持反对意见的,她坚持自己没有病,她只是很难受,很害怕。 这是一种自我防卫机制,他想,随后他就开玩笑说,她该坐在他的对面(玛莎一开始选择坐在医生右手的沙发上)。她惊讶地问为什么。他说他的来访者都不选择坐在医生的对面,可她是个正常的姑娘,不是吗?玛莎就真的坐到了对面。 来访者是一个微妙的称谓,这原本是人本主义疗法对有心理问题人们的称呼,却被赛斯.沃勒用在了需要树立医生权威形象的精神分析疗法中来。沃勒医生有自己的考虑,这个世界人与人的关系原本就在拉远,他不想进一步造成医患之间的差别。一切有利于工作的事情,他都喜欢。 在咨询的最后阶段,玛莎终于开始叙述她的两个恶梦(玛莎后半夜还做了一个恶梦,不像前一个那么恐怖,只是很莫名其妙,她也没有被惊醒)。医生用心地听着,记着。 沃勒医生面对的一个难题是,他既不能赞同玛莎关于自己没有问题的说法,又不能轻易表示自己知道她遇到了困境。她没有说,所以,他也不能说,没有人能根据手头有的那么一点点信息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不能暴露他和警察的某种联系。这让医生感到棘手。 在咨询结束的时候,他这样说,“玛莎女士,我不敢确定你的问题是什么。我想说的是,这里就好像你的一个避难所,一旦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来找我。这儿是随着你的意愿自由出入的,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你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你可以来玩儿,哪怕只是看看安妮和马克都没有关系。你甚至可以要求和莉莉西雅还有我坐下来随便谈点儿什么。你的梦,我看到了无助和愤怒,我希望你不会被那些东西所左右,我同样知道,你有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不确定那是什么,直到你觉得有必要说。那么,玛莎女士,祝你好运。”沃勒的眼睛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令玛莎深为感动。 卡洛斯警官的车子一直等在门外。当萨姆兰听说玛莎在沃勒心理诊所咨询的时候,他就不打算现身了,同时因为和沃勒心理诊所的又一次因缘际会而感到惊讶。 因为已是中午,卡洛斯开车带着两位小姐到附近的高档餐厅用了午餐。费用是卡洛斯和萨姆兰自己掏的腰包,局里的经费为了这个案子花掉了太多,他们也不想增加上面的负担。 席间,莉莉西雅很想展开一个轻松的话题,不过只开了一个头。玛莎沉默不语,这让另外两个年轻人都不好意思谈得太热烈。侍者对两位漂亮女伴的恭维不讨好地迎来卡洛斯恶狠狠的一眼,但他还是礼貌地付了小费。 弗莱德的程序已经做好了,萨姆兰可没心情吃午饭。他等着他们回来,等着玛莎女士完成指认工作,他心理盘算着:这下子至少会得到两个答案! 对六百多个人的指认可是一个庞大的工程!萨姆兰对玛莎女士唯一的要求是:看过的照片不能往回翻。其实这差不多也是一句废话,弗莱德在这个授意之下根本没做回翻功能。至于玛莎愿意盯着哪张照片看上多长时间都是没有关系的。莉莉西雅小姐对这一说法予以狠狠的反击,她说有哪个白痴会盯着强奸犯而不是电影明星的照片看十秒以上呢?她进而指出让她的女伴干这样的事情真是残忍。萨姆兰笑笑并不理会,莉莉西雅也就没词了。 玛莎女士的态度是配合的,只是她说话很少。萨姆兰知道这让她难受,他也没有办法。弗莱德教她使用这个浏览器。其实很简单,默认从第一张照片开始,下角标有数字“1”的显示,当她看过之后,单击左键就会切换下一张,然后继续,一旦她发现这就是雨夜男人,她就在下面的纸上记下他的编号。当玛莎表示了解之后,弗莱德退了出来,他看着萨姆兰,“这活儿真够她受的!” “是啊!”老警官无奈地点点头。 玛莎女士独自坐在安置反相玻璃的屋子里,看着那些叫人恶心的照片。莉莉西雅不被允许进入,但她可以留在外面看,为她的朋友祈祷。 指认工作从下午2时开始,直到4时40分才结束。期间卡洛斯两次给玛莎送了水,不过她都没有喝。萨姆兰多次被警员叫走,向他报告关于那个小猫闹钟的追查结果。其实也算不上结果,没有一个商店有关于这一物品被贩卖的记录,绝大多数的商店根本就不承认卖过这样的东西。还有就是那里面的字条,是用最为普遍的打印纸,全世界都有用的。萨姆兰看着纸条上的字,“齿轮即将开启”,他想起了昨天发现的“面具即将归来”,那么,即将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呢? 玛莎女士看起来神色黯淡,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莉莉西雅冲上去抱住她,亲吻她,她也没有表示什么。萨姆兰油然而生一种内疚,他希望他能赶紧解决这个案子,还她们一个说法。当然,还是卡洛斯把她们送回去,这一次,莉莉西雅也没了好脸。卡洛斯头皮发麻地听着她的咒骂…… 玛莎女士记下了三个人的编号,它们分别是,173号约翰逊,白种人,现年23岁;曾有两次犯罪记录,第一次是住在隔壁对他很好的中年妇女,趁她丈夫上班时候猥亵了她,那时候他年仅18岁,因为情节不台严重,被判10个月监禁;第二次是假释的两个月后,在道路边袭击夜路回家年轻女性,被判2年徒刑;现在无业在家。291号皮尔斯,白种人,25岁;一次犯罪记录,在舞厅门外抢劫一女子,心生色念,将之拖进附近草丛强奸,被判4年监禁,去年10月被假释。455号,特里克文,白种人,22岁,绰号“胆小鬼”,16岁时将邻居13岁女孩儿诱奸,但后来控方突然撤诉,他也被无罪释放;三年后恶习不改,将同工作女孩儿骗至家中,下药迷奸,竟又一次逃脱法律制裁;其父是著名公司老板,两次花钱为他摆平麻烦。 萨姆兰笑了,他确实得到了两个结果,第一个就是上面这三个嫌犯。至于第二个,萨姆兰已完全相信了迪亚特此人的存在。 作为一名出色的老警官,萨姆兰同时是一位人性大师。玛莎被叫来要找出她见过的男子,在600多张照片中,玛莎完全可以随便挑出一个就完事了,但是,她却花了160分钟,平均每张照片花去了15秒,她在认真地挑选,并且挑出了三个人。因为程序设定为不能回翻,两张照片之间至少隔了一百人,玛莎不可能完全记住之前挑出的相片的面目。如果她说谎的话,后面挑选的人可能会和前面的长相并不一样。这就是萨姆兰要求那个规则的原因。但是,这三个人经过仔细对比发现确实存在面目上的相似性。这就证明,玛莎不是依靠想象肆意捏造,她真的见过那个自称迪亚特的人,并根据自己的印象做出了适当的选择。 当然,不能仅凭这个就判断自称“迪亚特”的男人真的被玛莎杀死了。也许玛莎去看沃勒医生是个有意义的巧合,萨姆兰打算抽时间再找找医生。 调查很快展开了,萨姆兰、卡洛斯、米尔,分别带着两位警员找到了照片上的三个人。结果是令人扫兴的:173号约翰逊3月20日晚与朋友们喝酒到很晚,他们是六点多就开始喝的,中间约翰逊也没有离席。291号皮尔斯的证据似乎不那么准确,但是,想一想也不可能。他在城西北的夜总会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八点半上班,20号晚上,他甚至还早到了一点,而玛莎女士是在八点十分遇到迪亚特的,就算他看到玛莎女士立刻往回赶,除非是用飞的才不会晚点。黑社会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强奸犯绝不敢得罪。就是说他也不具备作案时间。至于455号特里克文倒是挺惨的,他那晚又一次把女孩儿带回家,结果被早回家的老爸发现,一怒之下开枪打断了腿,现在人还在医院吊着呢。萨姆兰也曾怀疑这是事后打上的,但是医院的信誓旦旦姑且不说,连琼斯博士也说,至少长了十天才能好成这样。 三个嫌疑人出乎意料的全都得到了证明,萨姆兰陷入了困境,他用力抓着紧贴头皮的一层短发,妈的,这个迪亚特到底是谁?! vol 19.新·纳粹 在几位警官忙碌的时候,赛斯.沃勒和安妮小姐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享受傍晚的宁静。沃勒不喜欢咖啡,倒是对红茶情有独钟。他叫了一杯冰过的红茶,不忘加上六块冰。安妮则心怀忐忑,低着头喝着咖啡。 “啊,医生,这是我第一次约你出来,没想到,你,你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嗯,我……”安妮不知该怎么接出下面的话。 “嗯,这是我的不对,安妮,应该是我约你的,对不起,因为我老是为了工作神魂颠倒的,忘了约你,”沃勒轻柔地笑了,“安妮,叫我赛斯好了。” 这话叫安妮暗暗高兴,医生并没有忽视自己啊。可是,可是,我该怎么…… “玛莎女士的问题真是麻烦啊,今天晚上看来又要熬夜了。”医生三句话不离本行。这话一出口,安妮约他晚上一起回家晚餐的想法又要泡汤了。唉,傻安妮,老是这样可不行啊,要想一个办法…… 安妮把头瞥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唉,谁能帮帮我啊。突然,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东西。 “医生,医生!” “啊?”沃勒又走神了,“怎么了?” “医生,看那个人,”安妮指着外面,看那个穿警服的人,坐在一辆记程车里!” “嗯?有什么不对吗?警察偶尔也会坐记程车吧。”医生心不在焉地看着,咦?他也发现不对劲,这个车上没有司机,一个警察开记程车?不过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司机犯了事儿或是临时征用什么的。他的心思还放在玛莎那儿。 “不是啦,他就是昨天晚上到诊所找你的人。” “你看清了吗?”这话无异于重磅炸弹,沃勒的注意力一下子转过去了。 “是啊,我看清了,肯定是他,他那天和我说了很多话呢。刚才好像还有什么人给了他一个纸包,他揣进怀里了。” 医生迅速过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警察?不可能,萨姆兰警官和我通了电话的,凡事尽可以他自己来找我商量,为什么要找别人?难道他在怀疑我吗?似乎也不会! “安妮,你自己回家好不好,我有一点儿事情要办。”沃勒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安妮斩钉截铁地拒绝,这可是头一回,“医生,你要去跟踪那个人,对不对?” “安妮,我……”是呀,安妮小姐可不傻,只不过很多事情她不在意就是了,沃勒不知怎么回答。 “你一定是要去跟踪的,他昨天来找我问东问西又不来咨询,还专挑你不在的时候,那个电话可能就是他打的,为了把你诓出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要是你想去找他,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赛斯,我喜欢你,别叫我担心好吗?”安妮紧紧抓住医生的右手,一股浓浓的暖流传到沃勒身体里。 医生不希望安妮跟着自己涉险,可是,安妮说的是对的。她了解自己的想法,她是个好女孩儿,而且,她在担心着自己。 “好吧,安妮,你跟我一起去,那么我们这就起程吧,这家伙要开车了。” 留下了钱,沃勒拉着安妮飞快跑向停在门外的汽车,医生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奔驰起来。 和那个穿警服男人交易的正是麦瓦先生,医生和安妮小姐那时还都没见过咖啡馆老板,当然也就不认识他了。 沃勒医生就是开着这辆“宝马”家用型,车子虽然有些老旧,速度也不是太快,可追上一辆记程车也算不上难事。为了不惊动前面的人,医生没有咬得很紧,他们中间隔了三四辆车。 前面的人似乎也真的没有发现,两辆车往西北驶去。前面有一个红灯,记程车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沃勒医生也只好拐把闯了过去。前面的人冲着反光镜微微撇了撇嘴,加大了油门。 “医,医生,不能再往前开了,那边是红灯区啊!” 沃勒不理会安妮的劝阻,前面的人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人在打探自己,目的又是什么。两辆车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和夜总会,沃勒没有注意到在其中一个夜总会门口停着萨姆兰警官的车。 这时候,警官正在调查291号的皮尔斯,他无意看舞台上几近全裸的舞娘。 沃勒也一样,他没心思关注别的,他知道,再往前开,有一家名叫“龙手”的豪华餐厅,那里面盘踞着这个城市的黑手党。一个危险之地! 医生不知道前面的人要去哪儿,他只希望那人不要和黑社会扯上关系,那会很麻烦的。两车相距不过二十米,突然,街边有人冲着医生的车冲过来,沃勒急忙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向左拐,停在了路中央。 来人似乎并不罢休,一只铁棍重重地砸在“宝马”车前挡风玻璃上,玻璃呈现波纹状的裂痕。那人又是一棍,安妮吓得紧紧抱住了医生。 沃勒看清了那个家伙,他赤裸的上身满是花花绿绿的文身,头发剪成了铁十字架的形状。新.纳粹?这个城市里也出现了吗?另外有两个打扮得差不多的家伙也围了上来。 “安妮,听我说,我现在下车,你马上把车开走,开得越远越好。”沃勒轻轻地推开安妮。 “不,你和我一起走!我不要你下去。” “快点儿,安妮,不可能一起走掉的。我会想办法脱身,我要下去了,不然来不及了。”沃勒一把推开车门,把安妮拉到驾驶的位子上,用力把门撞上。 “哼,哪儿来的黄种猪啊,到我们这儿来,脏死了!”“铁十字”把铁棒在手上掂着。 “不过,边上的那个小妞真不错啊,下来跟我们玩玩儿,睡在一只猪的身边,不觉得太糟践了吗?”一个留旁克头的男人啐了一口痰,淫荡地盯着安妮,伸出舌头舔了舔。 “妈的,这烟真有劲儿,”他把半截扔在地上,用力地捻着。沃勒看了一眼,那烟里加了药。 “嘿,夥计,你看那只蠢猪的左手还戴着手套呢,是不是手淫次数太多弄伤了!” 三个男人肆意狂笑着,安妮流着眼泪,发动了汽车。 “喂,小妞,你他妈要去哪儿,妈的。” “铁十字”想再次拦住车,沃勒挡住了他。他回头镇静地看着安妮,他在笑。 “妈的,臭猪,”铁棍一下子打在医生的背上,“你还他妈英雄救美啊。” 三个男人围住了医生。 车子开远了,沃勒觉得放松了许多。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一切,他感到提不起兴致,转身走开了…… “龙手”二楼的餐厅里,装饰与下面截然不同,到处都金壁辉煌的。一个六十多岁,白头发的男人,坐在桌子前,品尝着晚餐。 他似乎不满意这次的饭菜,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暴怒了,用叉子狠命插向桌子。“混蛋,这是给人吃的吗!”他站了起来,一边伺候着的小姐吓得哆哆嗦嗦。这男人虽年迈,却有着魁梧的身材,一套合体的西装紧贴着他的身躯。 “玛丽,把这些收拾好,告诉威尔那混蛋,要是他再做出这样的狗食,我就拿他喂狗!” 玛丽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男人又转向另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管家,“比利在哪儿?” “我来了,路加先生。”不等管家答话,白西装的男人推门走进来,“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他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有警察来了是吗?”路加又坐回去。 “是的先生,那个叫萨姆兰的警官。” “哦?是他的话就算了,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得罪他。” “是的,先生。” “哦,比利,他是来查案子吗?” “是的,先生,他来找我们最近录用的一个服务员,叫皮尔斯的。” “哦?皮尔斯……那个强奸犯?”路加先生皱起了眉,“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多的女人,他还去外面找吗?” “不是的,先生,他只是被怀疑。” “那就好,要是他给这里惹事,就把他交给警官好了,也算我还一个人情。对了,刚才下面那么吵闹是怎么回事?” “抱歉,先生,打扰您用餐了,来了一个黄种人。” “黄种人?来做什么?” “不知道,先生,已经被疯狗他们收拾了。” “好吧,问问是谁叫他来的。你可以下去了。” …… “龙手”的地下室有很多房间,这里阴暗、潮湿、肮脏,成为了私设的行刑室,其中的一间传出了狂放的笑声。 沃勒医生满脸血污,他被困在椅子上。“铁十字”拿起他的证明。 “妈的,一个医生,你来这儿干什么?说话呀,你这只死猪。” 他一拳打在医生脸上,医生茫然无神地看着他,接着又是一拳、一脚。 “妈的,什么都不说。嘴还挺硬。” “我来玩玩儿”旁克头走了过来,“喂,医生,你还听得见吗?识相一点就都说出来,我呢很仁慈,给你一个痛快的,不像他们那么玩儿你,你看怎么样?”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沃勒依旧那么平静,好像被打的并不是他。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棍子,但是,眼睛仍没被打封,静静地看着前面。 旁克头恼羞成怒踹了医生几脚,医生的头身体晃了晃,还是面无表情。 “妈的!喂,混蛋,别他妈搞女人了,过来!” 被叫的男人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身子下面躺着一个女人,双手被反捆着,嘴里堵着一块布。她那沾了血的裙子扔在一边,两条雪白的腿上也满是血迹。因为惊惧和屈辱,脸上挂着两行泪。 “我他妈还没干呢,好不容易弄来个日本妞,刚嗑了药,正想爽呢!你们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吗?” “我们不是也没搞她嘛!过来,这家伙什么都不说!” “哼!”这个男人踩住医生的下体,用力捻了起来,“哈哈,叫吧,惨叫吧。老子就喜欢听你们这些低等人惨叫,这里是白人的天堂,哈哈哈。”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路加先生,那是个中国人,职业是心理医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医生?算了,交给疯狗他们就得了,我讨厌……” 路加先生的话没有说完,门边的电话响起来。 “您好,是的,啊,啊,是的,是的,我知道,路加先生在,您稍等。”管家接电话时一脸惊讶。 “您的电话,先生。” “没看到我在忙吗?是谁的电话?叫他等一会儿再说吧。”路加一脸不耐烦。 “这个,路加先生,您……您最好还是接一下,是大佬的电话,他问您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中国人。” 路加和比利全呆住了…… “他妈的,这家伙真叫老子窝火,就是什么都不说。”旁克头泄了气,“我还没见过这么难张嘴的人。” “哼,我有一个好主意。”铁十字拿来一个长长的锥子,在医生眼前晃动着,“别害怕,亲爱的医生,这不是为你准备的。看见那边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了吗?嗯,医生,你说说要是把这个玩意儿从她下面插进去会怎么样啊?啊,你是医生嘛,比我更清楚会怎么样。你骨头够硬,我很佩服,不过她呢,她会不会和你一样呢?我们要不要来试试?” 糟糕,任由他们这么玩下去……沃勒没有办法,只好…… vol 20.王者风范 “乌鸦”比利在一个矮小黑人的带领下,快步向地下室走来。 “哎呀,比利先生,他们刚刚弄来了一个日本女人,您是不是也……”黑人一脸谄媚地笑着。 “闭嘴!”比利冷冷回了一句。黑人果然不敢再说话,在这个地方,比利的地位是仅次于路加先生的。不,他甚至远远比路加先生更恐怖——他杀人不需要理由。 “就是这里。”黑人静静站在一间地下室门口。 比利把手伸向门,忽然又停住了。他感到里面的气氛很古怪,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比利用力踹开门,右手迅速抓起那个小黑人,把他扔了进去。黑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里面的人急忙回头看。 “他妈的,是谁……啊,比利先生,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旁克头做梦也想到这个一身白西装,有洁癖的男人也会到如此肮脏的地方来。 比利并不理会他们,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的左手,眼角抽动着。三个男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快给他松开!”比利和赛斯.沃勒的眼神交接,他感觉医生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铁十字”虽然很纳闷却不敢不照办,令他更为吃惊的是,医生被解开绳子以后,迅速站了起来,他还以为他们把他打残了呢。 “中国人,你可以走了。对于他们的愚蠢行为,我表示歉意。”比利温和地对医生说道。 “你是这里的老大吗?”沃勒的声音显得很空洞,“我来找一个男人。” “那么,请告诉我您在找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昨天到我的诊所调查我。” 三个男人窃笑着,不过看到比利凶恶的一瞥,就不敢作声了。 “是这样啊,我知道您找的是谁了。他绰号‘观察者’,是个神出鬼没的怪人,我们确实从他那里得到过很多消息,但我们是无法联系到他的。”比利又恢复了友好的态度,“您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您可以在这找找,不过您不会有收获的。这三个混蛋只是他找来阻挡您的,当然,他们也不了解他。”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方便的话请转告他,不要再来监视我,如果他遇见我,也只能算自认倒霉了。” “可以,我会的,那么,您可以离开了,这里是我的老板给您的五千美元,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比利掏出一个信封。 “钱我就不要了,这伤也没什么,不过,我打算带走这个女人,可以吗?” “啊,呵呵,悉听尊便,您有恻隐之心,这很好。去把那女人的绳子解开。” “可是,比利先生,那女人欠了我们的钱。”那个嗑了药的男人不像另外两个家伙,他不想这最后的逍遥也被那个可恶的黄种人带走。 “我说放了她。”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再也没能说完,他的喉咙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利右手轻轻一推,紧接着按在男人头上,向后掰去。那颗头便滚落在地。没有头的身子顺着断口汩汩地冒出鲜血,不一下,也就硬挺挺倒下去。地下室里只听见“当”的匕首摔落声。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地上的女人吓得往后挪动着身子。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最讨厌吸毒的人了,想必您也有同感吧。” 医生平静的注视着比利,没有说话。 “疯狗,去解开绳子!”比利继续下达命令。“铁十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腿不住地颤抖,费好大劲儿才走到女人面前。 医生捡起裙子,背对着递给女人。等她穿好后,搀起了她。 “这是您的证件和您口袋里钱。那么,您可以走了。”比利温文尔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沃勒和女人走到门口,比利忽而回头,看着医生,“恕我冒昧,您左手手套里到底有什么?” “哈哈,你说这个嘛,一堆烂肉而已。” 一堆栏肉?目送医生远去,比利的额头上滑下汗水…… “你会说英语吗?”在“龙手”门外,医生问。 “会的,先生,谢谢你救了我。”沃勒借着月光才仔细看清女人的容貌。她黑黑的头发,清秀的轮廓,身材不高,很瘦,有些像是日本女人。她向医生行礼。医生赶忙拦住。 “呵呵,我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不必谢我的。请问小姐你叫什么?” “社角洋子。” “那么,洋子小姐,你可以回家了,你能自己走吗?” “我没有家。”洋子低头呜呜的哭了,“我的……父亲欠了他们的钱,被他们打死……了……我……我也被抓起来……他们……要我拿……身体还钱……我没地方……” “洋子小姐,请不要太难过了,我帮你找个住处吧,跟我来。” 从“龙手”向外走,还是要经过那片红灯区。这里旅馆、妓院林立,浮华之下掩饰不住人类低级的欲望。那些穿着暴露、风骚的女人们招呼着她们的主顾,却没有人敢去跟医生搭话。他从那个令人胆寒的地方走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不管他是谁,招惹他都不会有好事。 两个人走得很慢,因为洋子的腿还很痛。沃勒走到一条巷子口,看见黑暗中站着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是个女孩儿,约莫七八岁,领着更小一些的男孩儿。他们无助地看着这边,身子瘦弱,似乎营养不良。沃勒让洋子坐在路边等着,冲两个孩子走去。 “叔叔,你挨打了吗,疼不疼?”那个女孩子问道。 “乖,叔叔没什么,”沃勒摸着女孩子的头,“你们饿不饿啊?” 女孩子点点头,男孩子只是专心地吃着手指头。 沃勒给她们买了牛奶、三明治和一大块火腿。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笑了。 “孩子们,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 听到这话,女孩子就哭了,“妈妈她有病了,她在抽烟,没有钱买烟,我们想要钱,但是没有人会给我们。妈妈叫我卖了弟弟,我不想卖掉乔,我喜欢他。” 沃勒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钱,塞到小女孩儿口袋里,“拿着吧,孩子,这是两千元钱,回去给你妈妈买烟吧。” 他每天都带两千元现金,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叔叔……” “怎么还不走啊,被坏人看见就麻烦了,快回家吧。” “叔叔,你要好好对待乔。他好乖好乖的,不会惹你生气的,你不要打他……”女孩子又哭了。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要买你弟弟,快回去吧,那是我送给你们的。走吧,乖,回家……” 看着两个孩子跑开了,沃勒把食物包装纸捡起来。如果真的能带走那个男孩儿,他可能真的那么做了…… 他跟洋子继续走着,他还剩下点儿零钱,只是这个钟点记程车少的可怜。忽然,他看见自己的“宝马”车开回来了。 安妮从车上跑下来,扑进医生的怀里,他感到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膛,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她。 “上帝保佑,你可真是个命大的家伙啊。居然被十恶不赦的家伙给放了回来。”乔纳森先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马克。 “晚上好,乔纳森先生。”医生抬头笑笑。 “唉,你到这时候还彬彬有礼的,真是……看看这样子,医生,你没什么大碍吧?” “我很好,谢谢你,只是些外伤。” “还说呢,你叫我担心死了,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去找乔纳森先生,他也吓了一跳,叫我赶紧开车带他过来的。马克也来了,它要去咬那些坏家伙呢!”安妮温柔地拿纸巾擦着医生的脸,“我有没有弄疼你,我好笨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傻丫头,你很好,”医生在安妮额上轻轻一吻,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用手摸摸她的头发,忽然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那个从来不会碰人的左手。安妮觉得冰冰的。 “这位小姐是谁啊?”乔纳森问道。 “啊,是社角洋子小姐,她也被他们抓起来了。我正要和你商量呢,她无家可归,我想可不可以,在你那里……” “好吧,医生,你想得真周到呢,我一个人住也是很闷的,是吧,马克?就让这位漂亮小姐当我的孙女儿吧。也能陪我解解闷。”乔纳森爽快地答应了。 当晚,乔纳森先生热情邀请医生两人住在他家。当然,洋子和安妮住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医生和乔纳森先生睡一楼。马克乖乖地趴在床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说医生,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放你出来的啊,我想要是你再不回来就给萨姆兰警官打电话了。” “我也不太明白,”医生转身弹掉烟灰,“哦,不好意思,马克,没看见你在这儿趴着。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那儿来了一个高级人物,就把我放了,还允许我带走洋子小姐。”当然,沃勒隐去了比利还杀了人这一节。 “是这样吗,你的面子还真是大啊。对了,医生,你的记忆……” “还是老样子……我以为会发现些什么,不过那些黑社会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查我。我想我的记忆一段时间不会复原。不过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嗯,那也好,安妮小姐可是好姑娘,我可不许你伤害她哟。” “是啊……” 夜深了,在“龙手”的二楼,路加先生来回踱着步,“比利,那个中国人到底什么来头?” 白西装的比利摇了摇头,他的西装还是一尘不染,“不知道,先生。”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佬和他称兄道弟的。” “我听说过一个传闻,路加先生,你有兴趣吗?” “说吧。” “六年前,也许是七年前,曾经有一个中国杀手,为黑社会服务,但一年多以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关于他,所有的都只是传言。他毫不留情地杀掉组织的敌人,据说连自己的情妇也不放过,因为有人找到了那女人打听他的秘密。后来被他知道了,就干掉了打听秘密的人,因为可能会泄露他的身份,就把情妇也杀了,然后放火烧了他为她买的豪宅。关于这个人其他的传言还有很多,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左手戴着手套,从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vol 21.最后的午餐 22日的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就在那之前,马克显得很烦躁。它躺在两张床之间,本来也安静地熟睡着。忽然,它好像听到什么似的竖起了耳朵,紧接着警觉地睁开眼睛。它站了起来,等待了一会儿,像是在怀疑着什么,原地转了一圈。它把爪子搭在医生肩上,试图摇醒他,但是医生只翻了个身。没办法,它只好自己过去了。马克站在门前,双手搭在门上,有种它曾经闻到过的气味,就在沃勒医生的诊所里,可是,这个气味依旧散发出一种不友好的感觉。那个气味的主人想要干些什么?马克这样想,无奈门关着,它只得大叫,却被隆隆的雷声掩盖了。 “你听见什么了吗?乔纳森先生。”医生终于醒了。 “是雷声吧,”老约翰转过来,他看到窗外一道明亮的破空闪电,“嗯,不对,马克不在这里,是它在叫。” 两个男人顾不上穿着整齐,从床上跑下来。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外面一辆车子发动的声音。老约翰拉住马克,轻轻地抚弄它脖子下面的长毛,想叫它平静下来,可收效甚微。沃勒开门追了出去,但是没有看清那辆车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老约翰不解地看着沃勒,他正蹲在自己的车子边上,用手触摸车门。 “不,没什么。”医生敷衍着,却没有停止动作,他开始检验轮胎。在确定无误之后,沃勒站起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重又躺在床上,却都没了睡意。他们不约而同在思考一件事:是什么人深经半夜跑到家门口,他想干什么?医生的想法又多了几重:自己的车子并没有做手脚,那么他只是来看看?另外,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天追踪的人,他又受了谁的指派呢? “医生,你也睡不着吗?” “嗯。”赛斯.沃勒点燃一支烟。他看了一眼马克,那家伙总算踏实下来了。 “医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老约翰有些踌躇。 “您就请说吧,没什么关系。”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医生,你的手套下面是什么?” 沃勒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就算了,也没什么的。我老了,有时候就爱胡说两句。不过正因为我老,我能看到很多年轻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上过战场,见过无数尸体,也见过杀死他们的人们。我这样说可能很过分,医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闻到你有很重的血腥味。我才知道马克正是被这浓重的血气吸引过去的。但是,更是我惊讶的是,马克对你极为友好的态度。我想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许并不太糟,你知道并非所有杀手都是坏的。呵呵,医生,我想再这样说下去可能不太合适,不过既然开了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医生,你的坦率再次令我吃惊,你很早就告诉我你失去了记忆,只对22岁以前的事还有印象。我那时候有个不准确的感觉,你以前曾做过杀手,也可能就是因此才失忆的。但这只是一个猜测,因为我在第二次看见你直到现在,再也不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对你更多的印象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善行。刚才洋子小姐告诉我,你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了红灯区的两个孩子。这种善良不是凭空能伪造出来的,可是……我深深地担心一件事……” “说吧,乔纳森先生。” “我的担心不是为我自己,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在乎被牵扯到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感觉,医生,你看过卢梭的《忏悔录》吗?” “是的,读过一遍。” “我对那本书的唯一感觉是,所谓忏悔,其实是混蛋的行为。我这么说可能很不敬,但是事实不过如此。忏悔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罪行,它什么意义都没有,被伤害的人一样停留在痛苦中,忏悔充其量不过是叫犯下罪行的人心安理得而已,使他又在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自己。别误会,医生,我决不是把你的善良侮蔑成忏悔,但你是否为你的过去而苦恼呢?你在给予孩子们无私的关怀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呢?恕我残酷的指出,你很可能在想,你过去伤害过他们,也许是他们的父母……没有必要这样,医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它们不代表什么,也同样毫无意义。就像安妮,多么好的女孩子啊。我感到你在强烈压抑着你自己的感情。在我看来,这是不恰当的。你爱她正如她深深爱着你,但是你不能给予她这份感情,为什么?因为你害怕把她卷进你的是非中去,你害怕带给她伤害。但是,医生,你这样做已经伤害了她。我可能在胡乱地解释爱情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过去是个未知数,一如将来一样。你能把握的只有现在,有了爱,在你将来不得不再拿起利剑的时候,你一样游刃有余……” 沃勒向空中喷出一大口烟,烟雾徐徐扩散,撞在天花板上,又慢慢弹开来。这是无法名状的感受,烟雾没有自由,天空也并不无限。雨下得大了,冲刷着这个城市的罪恶。 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十年……我的生命里丢失了十年。赛斯.沃勒现在唯一想做的是抑制住某种东西,他在二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了那东西,那次的事情……上帝,还有它们的同类…… 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艾利先生的葬礼于3月23日上午10时准时举行。艾利的双亲坐着飞机从新泽西赶来,并支付了全部费用。这两位好心的老人按捺住自己的悲痛,他们想到更多的是玛莎,那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一见到玛莎就温柔地抱住她,任由她失声痛哭。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认玛莎作为他们的女儿,并提出一旦玛莎不愿意再在这个城市里住下去了,她可以去找他们,他们为她安排工作和住房以及一切生活所需。这一对善良的老夫妇安慰着受伤的人,随后才去顾虑自己的感情。他们同意儿子的尸体安葬在他生活的城市,毕竟再叫遗体经过长途的奔波是不合适的。 参加葬礼的人们包括艾利的父母、未婚妻玛莎、莉莉西雅小姐,艾利公司的老板、经理和十数位与之要好的同事,当然还有萨姆兰与卡洛斯两位警官,他们身穿黑色制服。 每个人都为失去这样一个可爱的亲人、优秀的员工、亲切的同伴而难过。在神父念着庄严的祷告词时,萨姆兰的眼睛迅速在每个人脸上划过来又划过去,他唯独不愿意去看玛莎。她的脸上毫无生气,眼神空洞,活像个死人,脸上分明还带有哭过干涸的黑色痕迹。萨姆兰甚至为曾经怀疑过这个女孩子而自责,至于卡洛斯则根本不敢正眼看她。 做到心中有数之后,两位警官提前退出葬礼,萨姆兰决定去沃勒心理诊所。他昨晚从夜总会出来后就来过,不过那时候医生和安妮小姐都不在。 墓地离诊所不远,他们十一点多就到达了。正巧医生在给小埃迪做咨询,两个人就在楼下等着。萨姆兰发现安妮小姐今天的精神格外好,细想一想不禁又发出了“年轻真好”的感叹,弄得卡洛斯莫名其妙。 当他看到沃勒医生和小埃迪下楼时,萨姆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卡洛斯更是目瞪口呆,他听萨姆兰提起过医生,更是在莉莉西雅小姐那里磨破了耳朵。所听到的无不是医生如何如何的头脑出众、如何如何的善良、温柔、体贴,如何如何的帅气。今天的医生依旧温柔和蔼,只不过,脸上满是青紫的瘢痕,嘴上也裂了口子。 萨姆兰呆了半天才开了口,“沃勒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遇到一群小流氓,欢迎光临啊,两位警官。”医生满不在乎地笑笑,把昨天的事一笔带过。 马克这时候也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医生喜出过望。吩咐大家都不要走,今天中午务必要一起吃饭。萨姆兰试图婉言谢绝,医生说什么也不同意。 “呵呵,萨姆兰警官,你在说些什么啊。你们两位才是这里的稀客,一定要留下来……你要是再不答应,我现在就给警局打电话,说我这里失窃了,再不然说我犯了罪也可以。” 警官没词儿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医生很高兴,马上打电话给小埃迪的母亲卡莱尔小姐,叫她午休时候赶快过来,又让小埃迪和马克回去请乔纳森先生和洋子小姐,接着嘱咐安妮去买一条鱼回来。医生打算向大家展示中国厨艺。 “两位,你们来找我肯定没料到会一起用餐吧。那么,有什么事情,请跟我上楼吧。”等人们都去忙活的时候,医生把两位警官请到楼上。 “啊,是啊。沃勒医生,你觉得小埃迪的病情怎么样?” “似乎有些倒退,不算严重,一般的咨询过程也都有这样的一两次反复。” “那么,玛莎女士呢?” “玛莎女士还不能算是我的病人,她只是来过一次,实质性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我说不好。” “您不能肯定她杀了人。” “不,我不能,我能肯定的只时,她受过很大的刺激,可能造成了心理防御机制的激增,别的我现在还不清楚。” “是么,医生,请您看一下这个。”萨姆兰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只长钉。 “这是在哪儿发现的?”沃勒表情严肃地盯着袋子。 “是从艾利先生的衣袋里,凶手把它留在那儿,横置着。” “嗯,您想知道什么?” “不,我不确定您能看出什么来,我只是想问问您的想法。” “唔,”医生沉吟良久,忽而笑了,“警官,您对中国语言有多少了解呢?” “嗯?不,很不了解。”萨姆兰很纳闷。 “嗯,这只钉子横放在口袋里,就好像我们人躺着一样,中国话里面躺着就是倒着,而倒着也是倒着(倒立着的意思),我认为这只钉子,是倒立着的意思。” “啊?您是说这个人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 “不,不是的,我什么都想不到,所以才这样信口胡说的。罪犯不可能对中国文化了解至深,就算是真的很了解,他又为什么留给你们警察这样的信息呢?留言你们完全看不懂,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割去面皮也好,还是毁坏性征也好,至少在凶手看来,这肯定是有意义的。那么留下来的火柴硬币和钉子都是一样的。它有着某种意义,但是,决不会像我刚才所说的,那也过于隐晦了!但是,警官,要先确定艾利确是被面具杀死的才行啊。可是……” “可是,这个案子又不像杀手所为,这正是我们的难处。” 沃勒医生十点钟炖了牛猓娴木褪锹淮蠊r缴置ψ派沼悖耆前粗泄缥杜胫啤0材菰谝槐甙锩Γ皇迸雠鲆缴缓笏突赝非浊姿?/p> 饭桌也是按照中国习惯布置的,在接待室里支上了一张大桌子。萨姆兰、卡洛斯、乔纳森、洋子、小埃迪、卡莱尔、安妮和医生八个人围坐一圈。噢,当然还有马克,这里有它专用的食盘。菜的样数虽不很多,但也算是丰盛了。医生特意拿出了珍藏的中国酒,为在场的每个人满上一杯。萨姆兰起初不肯,但拗不过医生,也只好喝了一口,看着萨姆兰被辣得伸出了舌头,在座的人都开心的笑了。 吃饭就是吃饭,萨姆兰守规矩地没有提起一点有关办案的事。大家的心情在酒精作用之下都有些飘飘然了,他们欢畅地聊在了一起。萨姆兰和乔纳森提到钓鱼和往事,不觉哈哈大笑;安妮与洋子谈起闺中密事,声音越来越小呢;卡洛斯和卡莱尔似乎一见钟情,他们在议论感情和生活;小埃迪则干脆下了桌,逗着马克;至于沃勒医生,就像中国大家庭里的厨娘,忙来忙去,给大家斟酒,听大家聊天,不时还要看看鱼烧好没有,是不是需要加些调料……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午饭,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当时他们知道这一点,也许会合影留念吧,也许…… vol 22.水中的第五具尸体 这顿午餐的终结,是萨姆兰警官接到一个电话,有人举报在城西的淡水湖中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没有脸皮,没有生殖器。萨姆兰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个迪亚特,看来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两位警官瞬间醒了酒,离开诊所,驱车赶向城西。 看着桌上还没有动的米饭(这是医生特意买来的,他讨厌牛肉就面包),乔纳森先生摇了摇头。不久,卡莱尔带着小埃迪也走了。其他的人帮着医生收拾碗筷。 这个淡水湖是波特兰市郊最大的淡水湖,也是全城饮用水的出处。位于城市西郊,湖的另一边已经延伸出波特兰市的管辖边界。当两位警官赶到时,那里已经有两名警员正在检验尸体,鲁夫探员也来了。旁边还有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穿着坎肩、皮裤和长胶靴正在比比划划说着什么。 走近看,老人有着健壮的身材和发达的肌肉,脸孔也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萨姆兰知道湖边有一些巡逻人员,他们保持年轻的秘密得益于经常运动。 “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我就担心会有人出事,”这个管理员开始重新给两位警官解释,“啊,我忘了说了,我叫彼得,是这个湖年龄最大的巡逻员。湖畔经常会有些年轻人来郊游。我们的工作是提醒他们注意不要往湖里乱扔脏东西,还有一个任务是确保来访游客的安全。这工作说起来简单,干起来很麻烦。您看看这边,这里到处都是软泥,一不小心就会滑进湖里。湖水的水质很好,水草也不太多,但每年淹死的人可不少。特别是在闸底,我们每年都会发现几具尸体,当然,有些是被扔进去的。” “你们也看到了,这湖很大,我们要转一圈会花很多时间。在道路上开车,是不能及时发现水边情况的,所以,这儿巡逻的工具主要是船。”巡逻员指指手边的汽船,“喏,就靠着这家伙,好了,我继续说,半夜下了大雨,我们在傍晚时分转过了一圈,没有人。不过今天白天我们还要查查有没有遇难者。我往远处走了点儿,看到湖边有个地方聚集着大量的鱼,我有些奇怪,就把船开过去,我都不用把鱼群赶开就看到了那颗头,噢,真够反胃的。” 两位警官走过去,卡洛斯只看了一眼就用手捂住了嘴,萨姆兰也觉得胃里的东西开始往上反。 这具尸体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鼓胀得好像一支巨大的肉球。令人惊恐的是,他没有脸皮,血肉被水泡得发了白。更为可怕的是,经受了鱼群的啃食,脸上没有了右眼,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坑。多处肌肉也丝丝拉拉,有的地方还缠着水草。由于脸皮被人剥落,加上水的浸泡作用,颞页两侧的皮肤向外翻着,连带着一些翻转的肌纤维簇,使尸体的头活像一只巨大的海胆。在这个巨型海胆上面还有一些小动物——蛆,它们受到了惊吓似的从尸体空空的眼洞里冒出来,贪婪举行着一次盛宴。 尸体的下腹部有一个血窟窿,可能是最先的受创点。那些湖里的食肉鱼应该就是被这里和脸部扩散出来血液吸引过来的。这里被啃食得更为严重,肠子露在体外。看样子有人对着他的命根子开过一枪。 鲁夫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具尸体,他慢慢蹲下来,戴上手套。轻轻扒开尸体的下牙床,整个下颌就“卡”的掉了下来。卡洛斯再也忍不住了,在草丛中吐了一针。鲁夫把两个指头伸进尸体的食管,取出了一只大头针。萨姆兰刚才也看见阳光照在尸体的喉咙上依稀有一点反光。 鲁夫把这个大头针捏在手里,依然显现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萨姆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鲁夫说这个大头针是自内向外穿出的,那么它是怎么存在在尸体喉部的呢?不可能有人让你把手伸进他的喉咙,就算他很想,你的这一动作也会激起他的反射行为,他会不住地呕吐,直到你的手都脏了,你还是办不到。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是尸体自己把它吞下去的…… 尸体连并奇妙发现的大头针都被送回警局,彼得开船带着两位警官和鲁夫探员一行四人赶往发现尸体的地点,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喏,就是这里了。”巡逻员把船停下,指着岸边。 “能不能再靠过去一点。” “当然可以。” 湖边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低洼处,尸体就是被摊在这里的。由于没什么人会到这个交界地来,它不知被搁了多少天。看来随着下雨造成的水面上涨,这个尸体的上半身被进一步推出来,才造成蝇能在裸露的伤口上面产卵。 没有脚印,这是必然的——即使曾经留下被这几天的雨一淋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岸边上面就是车道,任何人都可以开车到这里扔下尸体。所幸的是,尸体被发现了。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萨姆兰知道,他们还是没有线索,这几天连报告失踪的人都没有,谁会来认领这具尸体呢?这显然不是玛莎女士说的迪亚特,因为尸体的胸口完好无损,没有收到枪击的迹象。 刚刚拐进路口,萨姆兰就看到警局正门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彼得一定正在数钱吧。警官干脆直接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三人下了车就直奔琼斯博士的工作室。 “瞧你们给我带来的好东西,”琼斯一见他们就没好气,“看看这儿,”博士指着尸体的喉部,“被锐利物刺穿,虽然被水泡得模糊不清,但它无疑还是存在的。它的穿出口很细小,可能就是那个大头针造成的。它是斜向下刺出的,就在这个肿得好像高尔夫球的喉结下面,喂,你们过来看看。”鲁夫和萨姆兰围了上去,卡洛斯把脸扭下一边,刚才那个已经够他受的了。 “有一点叫我困扰,你们看看,如果这是人为塞入,那么一定该造成食管上口的伤害,但是,很可惜,没有。那么,如果是吞咽困难造成的,这个大头针应该从下膛刺出,也不会出现在在这里。这个位置表明不论是别人强迫还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总之是他自己把这根针咽下去的。但是,进入食管之后,大头针应该继续顺行,为什么会扎出来呢?我唯一的猜测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枪了,并且打在下腹,这一下造成了一个震动,震动的结果使得这个大头针偏离原位置刺破了组织。并随着死后的僵直,被牢牢地锁在了这一位置。世界真奇妙,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开了枪然后割下了他的生殖器?” “不,不是,这一次面具更加精纯了,他假人之手办了这件事。” “你是说,那些鱼……”萨姆兰不相信地睁大眼。 “是的,那些鱼,别这么看着我,真叫人难受。萨姆,来看看这些参差的创口,正是那些鱼把这家伙可怜的宝贝啃光了。我真不知道面具怎么想出的这主意。” 警官和探员都无话可说了。 “对了,萨姆,派两个人再去那个地方,把地图给我绘制一份,我还要当地的水质采样,另外叫管理员提供那里昼夜的温度和这段时间的降雨量,嗯,还有尸体发现地周边的土壤,那里面可能还有些活物。”博士边说边摇晃着一个小瓶子。 “做什么?”警官不解地问。 “我无法判断这具尸体的准确死亡时间,得把那些样本连同这些小家伙给我的朋友看看。” 萨姆兰看清楚小瓶里装的是一些蛆。 “那家伙是美国首屈一指的法医昆虫学家,也是‘肮脏一打’的创办者之一。我想他会有办法的,不过你要等上两天了。”(下注:‘肮脏一打’是美国国内成立的第一个非官方的法医昆虫学研究组织,因为他们的工作使绝大多数人觉得恶心——收集尸体上的昆虫特别是苍蝇和甲虫这类食腐动物的成虫和幼虫——进行研究而推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故而他们戏成自己为‘肮脏一打’,他们最初的成员也正好是12个人。目前这些最初的成员已经成为这一开创性工作领域中的核心人物,成为司法医学最重要的补充力量。) 能远离解剖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卡洛斯觉得人生无限美好。萨姆兰去安排警员采样,他和鲁夫坐在凌乱的桌边,探讨各自对案情的理解。 两个人考虑的重点一致,那就是,杀手是怎么对被害人进行伤害的。无论是之前发现的四具尸体(特别是那个职业杀手“白牙”)还是今天的水尸,其共同的特点是,被害者死前毫无挣扎迹象。并非都是一枪毙命,但是他们也不反抗,而且他们都像着了魔似的跟随杀手到了一个隐蔽的场所任人宰割。这一次的吞咽大头针行为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就像一个长着天使脸孔的恶魔,直到杀人时才露出本来面目。”卡洛斯感叹一声。 “不一定,也许有人能做到,”鲁夫低着头继续说,“就像催眠,或是其他的方法,它们都能使人被控制,问题是什么人做的,他又如何催眠他们。” “催眠?”卡洛斯重复着…… vol 23.安妮的爱情 卡洛斯不到五点就下班了,这是他来到波特兰市警局以来下班最早的一次。 萨姆兰考虑到卡洛斯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就叫他早些回去休息。反正目前他们毫无办法,只有等着夏威夷那边琼斯的朋友判断出死亡时间,才可能有所行动。另外还有一重无奈是:记者们盘踞门口,警方的任何调查都会引得他们蜂拥跟随…… 卡洛斯换上了便装,坐在车子里。回家吗?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做。其实,年轻的卡洛斯是有个打算的,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拨打了卡莱尔的电话。 “卡洛斯警官?”卡莱尔显得有点儿吃惊,但是,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当然他不忘加上一句,“一定要带着小埃迪。” 卡洛斯专门挑选了一家没有电视的餐厅,这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想电视里转播的新尸体叫卡莱尔联想到他令人稍有不快的工作。餐厅的格调不错,人也不多。 卡洛斯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身材高挑,轮廓明显。他一头天然的白发,加上宽实的下颌凸现出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笑的时候就会现出来一对大酒窝,也很可爱。要不是他有那么点儿工作狂,早可以女友成群了。这也有另一个原因,卡洛斯还没见到过像卡莱尔这么令他着迷的女性呢。 在城市的另一边,安妮小姐温馨甜蜜的小家中,沃勒和安妮分坐在小桌的对面。桌上摆着红酒和安妮亲手制造的甜食,两个人望着窗外渐渐黑下的夜色,点起了一只蜡烛。昏昏的光映射这两个人影,慢慢弥漫开来。 沃勒不说话,安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几许紧张,而更多的是期待,那期待,叫安妮红了脸,她在想什么啊。 “安妮,”沃勒开了口,“听我说,我不知要怎么形容,我……” 对,对,就是这样,加油啊,医生! “我,我没有记忆,我有十年的时间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我想该叫你知道这些。但是,安妮……如果,如果我曾经是个杀人犯,你还会跟着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安妮疑惑地盯着他。 “你愿意看看这个吗?”沃勒慢慢褪下左手的手套…… 卡莱尔小姐化了妆,淡淡的妆,妩媚动人!在浅藕荷色套装的包裹下,显现出令任何男人都魂飞魄散的成熟女性魅力。卡洛斯看得出了神,卡莱尔也很紧张,倒是小埃迪若无其事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妈妈和这个白色的叔叔。 “噢,我,我很抱歉”卡莱尔有些结巴地说,“我,第一次不应该对你们那么凶,我只是……” “啊,啊,没事儿的,有人比你凶得多呢,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卡洛斯急急忙忙地辩解着,“啊,不,我是说,呵呵,真的没什么。”他开始傻笑了,可爱的家伙! 在安妮小姐甜蜜温馨的二楼,两个人在床上颤动着、喘息着,他们温柔地爱抚着对方。安妮的话使沃勒忘记了他的左手,忘记了他的过去,以及其他的一切一切。在这个时候,他只想爱她——这个深爱他的女人,只想永远留下这份幸福。 十分钟以前,安妮小姐知道了一切,她轻轻来到他身畔,拉起他的手,带着泪水在他的脸边低低耳语,“亲爱的,那都不重要,我要为你留下一道永恒的伤疤……” vol 24.宠物公墓 2003年3月24日上午9时,玛莎正式提出辞去工作,她的老板不无遗憾,他保证如果玛莎愿意,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再回到公司工作。对此,玛莎的反应冷淡,她不置可否,带着冰霜般的面容离开了。 玛莎连续作恶梦,这些恶梦除了隐晦的内容表达之外,都还有一个不灭的主题:迪亚特和没有脸孔的人总是鱿衷诿尉持校馊盟钌羁只拧? 她不承认艾利的死,每天早上醒来后都会习惯地摸向身边,但是那里除了莉莉西雅就是空荡荡的床铺。她会趴在那里哭,直到泪水浸湿艾利的枕头。她仍然经常向安东尼先生和莉莉西雅提起艾利,他的好,他的笑,他的温暖,她无法忘记。安东尼先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本能地认为,如果这个女孩儿继续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发疯的。 莉莉西雅的电话一小时一个,她甚至都不敢再劝说玛莎去看心理医生,她只是竭尽所能,试图安慰她。 她没有再提起沃勒,这反倒叫玛莎更想去找他。这正是人类思维的奇妙之处。玛莎没有疯,也不是否认事实的那种女孩儿,她只是,只是不习惯生命中没有艾利。她知道正面临崩溃的危险,她知道自己该找个心理医生。 玛莎不用为生计发愁,她和艾利为购买房子和结婚攒下的钱足够她生活一段时间。她为此辞去了工作,希望专心看病,能够最快地得以治疗。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 艾利先生的汽车虽然已被警方送回,但是玛莎不愿意动它,她坐着记程车来到沃勒医生的诊所。那是上午10点。 在诊所的接待室,她没有看到可爱的安妮,有一个黑头发的黄种女人呆在那里,自称社角洋子。 玛莎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神色黯淡,眼圈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她问医生在哪儿。对方的回答是医生整个上午都不会接待病人,带着安妮去了宠物公墓,因为,忠诚的马克死了?——乔纳森先生的爱犬——马克死了,被人用枪打死了。 是的,马克死了。沃勒医生站在那座小小而精致的坟墓前,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随后把它放在墓碑前,又退在一边,轻轻搂住止不住泪水的安妮。她在他的怀里,很伤心。 乔纳森先生跪在马克的坟墓前,不觉老泪纵横。它是他多年来唯一的同伴,朝夕与共的同伴,它就像他的亲人。但是却被人残忍地开枪打死了。 乔纳森昨天在洋子小姐的陪伴下,习惯地带着马克散步。大概是由于两个人边走边聊吧。马克不习惯这样缓慢的步速,它在前面跑着,不时又跑回来在两人的腿间穿梭。因为乔纳森先生头一天没有休息好,这次的散步提前结束了。马克决定自己出去多玩儿一会儿,这也没什么的,乔纳森先生同意了。 马克一直没有回来,两人起先都没有注意。晚上十点的时候,洋子小姐出去找了一圈却枉然而归,乔纳森先生着急了。他给沃勒医生打了手机——他们那时候还在床上——但是听说马克失踪了,两个人赶紧穿好衣服开车出来寻找。他们找到了马克,但,那是它的尸体。它躺在那里,毫无声息,身上有一个大洞,边上满是血。 马克很想留下讯息,很想告诉医生它和他即将面临危险,然而,可怜的马克没能做到。马克去了小埃迪的家,但是没有人在家,它就跑向医生的诊所,那里也没有人。马克很失望,它想,那就回家吧。但是,它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是那家伙!马克想,他就在附近。马克循着气味找过去,它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那里,车上的男人看到它,下了车。就是这个混蛋,就是他,他想要干什么?马克不理解人类的残忍,不理解手枪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残忍武器。它只想保护它的幸福,保护它的家,保护它的朋友们。它冲了上去,这个时候,枪响了。马克颓然倒在一边,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重重地喘着粗气。过去的一幕一幕在它的眼前浮现,它不想就这么死去,它喜欢他们,但它什么也做不到了。盯着男人丑陋的笑容,身体慢慢僵硬,它的眼睛也开始混浊了…… 枪响了,没有人出来看看,即便他们可能救得了马克,或者看到那个人的面貌。遗憾的是,没有人那么做。如果叫他们知道死了的不过是一只狗,更会有理由不屑一顾,这年月,人都顾不了,何况一只狗! 可怜的马克很想留下讯息,很想告诉医生它和他即将面临危险,然而,可怜的马克什么都做不了了,它,死了…… 沃勒有理由自责,来人决不仅是为了杀死马克。他是冲着自己来的,马克是一个阻碍。那些因为安妮而暂时忘记的线索重又浮现出来。他要找出那个人,他得干掉那混蛋! 乔纳森先生同样很清楚这点,在医生被人抓起来那夜,他就预感事情即将发生。他站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把赛斯拉到一边,告诉他现在唯一的责任是要照顾好安妮,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不能用愤怒和杀意掩盖一切。 沃勒深为感动,老人说得对,他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还不是一个人,也许是自己在做杀手时候的那些同伴和敌人,他们来找他了。此刻,他必须镇静,他必须承担责任。 他们正要发动汽车回家的时候,公墓管理员向他们跑过来,“沃勒先生,沃勒先生,方便的话请来一下,我们公墓的老板找您。” “找我?”沃勒嘱咐两个人好好呆在车里,自己去去就回。 医生跟着管理员走到墓园的最里面,一栋二层的白色小楼前。管理员推开门,示意医生进去。医生刚一走进,房门就被带上了。 他看见大屋的角落,一个女人正背对他盯着电脑。她穿着露背的黑色紧身衣和一条黑色紧身裤。淡黄色的长发在背后随随便便地一扎。 她听到他走进来,便转过身。她前衣开胸很低,露出白嫩丰满的半个胸部,容貌很好,脸上带有高贵的气质,看上去却只有二十七八岁。她盯着他看了一阵,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他跟前,继续看着他,她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赛斯.沃勒?这个名字很不错,要来点儿什么,鸡尾酒还是……?”她终于开口了。 “不了,谢谢,你找我有事儿?”医生看着她的眼睛。 “你和以前一样,总是来去匆匆。”女主人款款一笑,倒也不在意。 “这么说你认识我,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有事吗?我的时间有限。” “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冷漠,啊,沃勒,沃勒医生,我是想如果你需要什么特殊服务的话……” “很抱歉,”医生站了起来,“我对那个没兴趣,我要走了。”医生转身向门外走去。 “呵呵,”女主人笑了,“你误会我了,我确实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不过我并不卖身。我是说,你找我该不会只是埋葬你的宠物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沃勒转回身,再次审视这个女人,不认识,确实是不认识,抑或是,想不起来…… “得承认,我永远搞不明白你。你到底有多少身份,有多少名字呢?不过这不重要,也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互联网上唯一的女王,你可以称呼我‘那加’。” “‘那加’?” “是的,想起来了吗?我们多次做过交易的。当然,我不是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你不也是吗?”女主人咯咯笑起来,“不过,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迷人。” “你最近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你总是喜欢这么强硬的质问,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的硬派男人。这个问题,我想我很清楚的记得,是在两年前。”女人把一条腿翘起来。 “我来找你做什么?” “很可惜,这个是工作机密,如果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好吧,我告辞了。”沃勒推开门。 “反正我也没能力限制你,不过,记住我是谁,有相应的需要一定要来找我,还有,不要再忘记我的名字,至于报酬嘛,我还是只要你。再会,‘情人’。” 医生走出去,并随手关了门。 这一举动令女主人大惑不解,他从来不会随手关门的。她想了想,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又坐回到电脑前边了…… 安东尼先生的姐姐依莉萨女士的葬礼也是在上午十点开始的。房东先生之所以没有参加艾利先生的葬礼正是去接姐姐的儿女了。 这个葬礼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丧葬费也是安东尼先生一人出资叫萨姆兰警官有些不平。 “也没什么的,依利萨的儿女们都有很多孩子,想来手头也不宽裕。”在警官开车送安东尼先生回家的时候,他还在为他们辩解着。安东尼先生为人宽厚,萨姆兰自然也不便多说。 “啊,玛莎女士还好吗?”警官关心地问讯。 “不,不很好,她早上说去公司辞职,我劝她也不肯听,看来她打定主意了。唉,这孩子……” “她可能需要换换环境吧。她情绪还算稳定吗?” “不太好,老是作恶梦。说起这个,警官,不介意我多说两句吧。你们那个年轻警察也太不懂事了。”安东尼带着责怪的口气。 “嗯?你说卡洛斯吗?” “不,不是。卡洛斯是和你的搭档,很有礼貌。我说的是那个年轻警察。” “您说什么?什么年轻警察?” “咦?你不知道吗?他说是你派来的。” 萨姆兰谨慎了一辈子,从没出过这样的纰漏,他此刻觉得自己笨得好像一头猪。他回忆起那天去肯德尔慈善医院来回的路上,身后似乎有一辆出租车,当时居然没有在意这件事。 “他问了些什么?”萨姆兰把车子停在路边。 “我记不清了,但是他好像对案件不是很了解,问了不少问题,我当时纳闷你们警方彼此不通气吗?” “他又问了玛莎女士?” “是的,他走后玛莎看起来很不高兴,我才想到那家伙可能问了一些过分的问题。他真的不是你们的人吗?可是他穿着警服呢。” “妈的,被人耍了。” 萨姆兰把安东尼送回家之后,路上详细询问了那个家伙的外貌特征。随后叮嘱房东不要随便叫陌生人进来,尽可能保证和玛莎两个人呆在家里,他会派警察秘密保护他们。 警官马上驱车赶往沃勒诊所,得知了一个同样惊人的消息,马克死了,医生和乔纳森先生还都没有回来。玛莎女士曾经来过,又走了。 萨姆兰连忙给莉莉西雅打了电话,听说玛莎正在她家里时稍稍放了心。又开车去了麦瓦咖啡馆。 “哦?警官先生,要来点儿什么啊?”麦瓦老板这次没有先前的那种窘迫,热情地招呼着,“怎么样,警官,案子有下落了?” “啊,算是吧。对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位警察,穿制服的年轻警察最近来问过一些问题?” “啊?”老板看起来很紧张,“有,有啊,怎么了?” “他都问了什么问题?”警官追问着。 “他说话有些奇怪,好像不太了解案情似的,基本上就是问了案子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好像是前天吧,怎么了?” “长得什么样子?” “呃,挺普通的吧,我也没注意,那时候要有客人要应付呢。那人个子不高,挺瘦的,大概三十多岁,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萨姆兰道了谢匆匆忙忙地走了,麦瓦头上冒了汗,他赶紧抓起电话。 “你这家伙是怎么搞的,警官刚才来找过我了……他好像没怀疑我,不过那谁能说的准,他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你要小心一点,我想他也问过别的人了,我也不敢说谎,反正就是把你的身材略微一说,我也没有办法的……什么,你还要加钱?……废话,要是好盯的话,我干嘛还用拜托你……好吧好吧,不过我可不能给你送去,万一要是被警察盯上就全完了……好吧,我知道了。” 麦瓦老板擦擦汗,但愿别处岔子…… vol 25.鸵鸟 根据安妮小姐、安东尼先生和麦瓦老板对冒充警察者的叙述,坎特迅速得以描绘。但是,这只能简单的草图,由于特征过于简单,坎特一下子画出了十几张,数位警员在电脑上查找犯罪记录,不过仍是一无所获。 萨姆兰把所有的警员挨个儿找过来,看看他们对这些图画有没有印象。只有米尔警官想起了他听一位线人说起过城里有一个绰号“观察者”的神秘人物,他可以轻易地跟踪任何人,即使被察觉也有办法巧妙地脱身。这个线人还自称认识“观察者”,说他大约三四十岁,没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也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他的化装术十分了得。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时常出没在城西的黑手党巢穴。 关于这个形容,米尔只是一笑了之,他不能相信会有这种人存在,线人的说法也是前后矛盾。既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又凭什么声称自己认识他呢? 萨姆兰不那么认为,他坚持认为有这个可能,世界也原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找到这个线人!”萨姆兰、卡洛斯和米尔三位警官出发了,目的地正是城西的红灯区,那位线人在那里为妓女拉皮条。 整个下午,沃勒都在等待玛莎,他之前已经推掉了这一天所有的咨询,认真地为给每位顾客带来的不便道了歉,他们当然也没有责怪这位平时认真尽责的医生。 他专心要等玛莎,他要知道一切,而玛莎女士正是这个关键。 安妮在楼下坐着,没有心情看那些小说。她只是静静呆着,等着失去马克的心痛慢慢平复。 电视里还在播放昨天发现尸体的重播,沃勒已经看过了一次,也就没有必要再看了。他反反复复地看着玛莎咨询的记录:第一个梦太过直接,几乎没有任何梦的掩饰作用参入其中,第二个梦又太隐晦,医生现有的信息还不能解开这个梦。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沃勒医生,有客人。”安妮在门外轻声敲门,带进来一位四十多岁有些谢顶的男人。 “你就是沃勒医生?”来人很不客气地问道。 “是的,”医生打量着他,“有事吗?” “呵呵,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斯坦福.鲁夫,有些事情打算请教沃勒先生。” fbi?沃勒不禁有些吃惊,他让安妮下了楼,礼貌地让了座。 “那么,探员先生,到我的诊所里来,想必有什么事吧。” “啊,是的,沃勒先生,”鲁夫的眼睛落在了医生的左手上,略一迟疑,“请问,你的手有残疾吗?” “是的,一种皮肤坏死病,幸而只是在手上,没有扩散。” “我可以看看吗?” “没这个必要吧!”沃勒加重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去。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惑,还请谅解。请问你在这里开业多久了。” “一年零几个月,你不会就是来问这个吧?”医生掏出烟盒,递给鲁夫一支,对方摇摇手表示不会。沃勒把烟点上,透过烟雾看着鲁夫。 “嗯,沃勒先生,别把我当作不速之客,我从萨姆兰警官那里听说过你。对你的精妙分析很感兴趣,才来拜访的。你年纪轻轻,眼光却很独到。佩服佩服!” 沃勒在他的话语里无法感到任何的敬佩,他必须小心地应付这个家伙。 “啊,哈哈,您言过其实啦。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外行。鲁夫先生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各自都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下面的话。 “哪儿的话,沃勒先生,我可以看一看你的执照吗?”鲁夫不打算再兜圈子。 “您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你是觉得我非法经营?” “不,沃勒先生,我只是听说你十分年轻就获得了ippa的国际认证。说实话,我有点儿不相信呢。你可否赏脸?” “啊,这样嘛,”沃勒拉开抽屉,既然对方提起,他也就没想过隐瞒,“反正我每次来要对初来乍到的来访者出示我的身份证明,给您看看当然也没什么的。” “噢?那么你可是把我也当作你的患者了?”两个人又是一阵笑,鲁夫认真地检查这个证明。不错,这绝不是伪造的。上面也有沃勒的照片和真实姓名。 “啊,哈哈,你可真是了不起啊,是我见过最年轻能获此殊荣的,沃勒先生,你令我刮目相看呢。” 沃勒点点头。 “特别是这上面还有尊师莱瓦德的亲笔签名,他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精神分析师啊。” “噢?你认识恩师?” “呵呵,我们也算是旧友,对于尊师两年前的不幸仙逝,我也深感悲痛。听说他是被一个中国人刺杀的,敢问沃勒先生,你可也是中国人?” “是的。”沃勒平静地答道。鲁夫的眼睛在他脸上瞟来瞟去。 “噢?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呢。沃勒先生既然是莱瓦德大师的弟子,想必也是精神分析一派的传人了?” “我对精神分析怀有深深的敬意,不过,很多来访者并不适合采用这样的方法,所以,我也不常使用。”沃勒把半截烟掐灭了。 “嗯,了解,那么说,你也一定熟悉催眠疗法了。你对催眠有何高见?” “探员先生,这问题未免太宽泛了,请您具体指出。” “我的意思是说,在你催眠他们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奇妙的想法呢?” “比如说?” “比如说,加进一些东西。” “我还没有这么试过,因为这有可能造成来访者无意识层面的严重冲突。” “那么说,你是想过了。” “对,我承认,我有过这样的想法。” “很好,你很坦诚,我进来之前,你似乎在看一些文件,是关于来访者的吗?” “是的。” “是关于谁的呢?” “这属于保密原则,我想您应该知道。” “啊,对不起,看来你是一个敬业的人呢。你想看看这张照片吗?这是昨天发现的尸体,我想你可能绝对有兴趣。”鲁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沃勒用左手接过。这是在水边发现尸体时,鲁夫拍下的。 沃勒面无表情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递还回去,没有作声。 “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尸体被人这样毁坏过了,谁能认得出来呢?”沃勒反问。 “啊,说的也是,不过,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比方说,他来过你的诊所。”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这样,嗯,我们在尸体的喉咙下侧发现了一只由内向外刺出的大头针,沃勒先生对此作何感想?” 这个线索很有意思,沃勒倒是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没有说。 “哈哈,你不知道吗?我考虑的可能是,这个家伙给什么人控制住了,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他被人催眠了,然后就像吃糖一样的把这根针咽下去了。你觉得呢?” “这未免有点太难了吧……”沃勒有一种被人洞悉了的感觉…… 鲁夫探员走出了沃勒心理诊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这家伙真不好对付,我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沾上他的指纹,结果被他躲过去了。等着吧,赛斯.沃勒,你这只“鸵鸟”,我一定会查出你的真面目!(下注:“鸵鸟”是美国人对隐藏身份的人的一种俗称,原因是:鸵鸟面对危险时总是藏头藏不住尾。) “那个探员来做什么,他没有怎么样吧。”等鲁夫一走,安妮就表现出担心。 “不,没什么,安妮,放心好了。他认识我的老师,就算是来串门的。”沃勒抱住安妮,这叫她安心。 “那就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害怕。不过,有你在身边就好多了。”安妮在医生脸上深深印了一口。 沃勒看着安妮,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探员在移民总署的同行打来了电话,“喂,鲁夫探员,我们找不到你说的中国人。你能确定你要找的那个人叫赛斯.沃勒吗?” “是的,至少他的证件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么很可惜,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这里有全美国所有移民的资料,但是没有他的,可能被什么人取走了。” “你的意思是……” “对,军方和政府高层的一些秘密组织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档案。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出生在美国。” 那不可能,鲁夫之前打电话查到了哈佛大学的詹姆斯精神病研究院。院方证实,在1991年,确有一位名叫赛斯.沃勒的中国留学生作为莱瓦德教授的学生在这里工作过两年。之后他就自己开业了。这里还保留着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上面记录他是1991年迁居这里,成为美国公民的。 鲁夫不肯放弃,又拜托同事查找指纹和身份记录,几小时之后。探员接到电话说,他要找的人的资料属于保密范围,fbi无权调查…… 呵呵呵,真是越来越刺激了,赛斯.沃勒,你究竟是谁? vol 26.再见龙手 在一家名为“男人天堂”的旅馆门边,留着铁十字架形状发式的男人正在对着墙撒尿。他很满意地提上裤子,扭头看着附近几个来光顾的客人。他们慌忙把视线挪开。他觉得更满足了,往地上啐了口痰,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旅馆。 在一层的柜台后面,一位矮小的男人正在低头看着报纸。他一双猥琐的小眼睛,蓄着胡子,脸上分明还挂着不久前挨打留下的伤痕。 这个男人听见动静,赶紧抬头招呼,“唉,这位……哦,是铁狼先生啊,今天怎么?” “少废话,就你这张贱嘴招了多少打,还他妈的不长记性。”“铁十字”把一只香烟咬在齿间。男人赶紧过来点上火,一面满脸堆笑,“哪儿哪儿,我记着,记着,先生今儿是来快活快活的吧。我给你叫本店的招牌……” “别叫了,那老货色!”铁十字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一个日本妞,爷想上她。” “啊……这个……”男人面露难色。 “怎么着?你是想我不给你钱是怎么着!”“铁十字”每个月都要玩上两三回,不过也从来没给过钱。 “不敢,不敢,我哪儿敢跟您要钱啊,可是,她实在正在陪着客人呢,您看……” “给那只猪五分钟的限制,赶紧给我腾地儿,要不然,我把他废了。” 旅店门口停下了一辆汽车,很久不见风光的红灯区里浓妆艳抹的妓女们蜂拥而上,当她们看清来人时就躲地远远了。有少数几个不识相的也被她们的同伴拉了回来,“别过去,那是警察。” “就是这儿了,那家伙只有晚上会在,照看他的肮脏生意。”米尔警官说。 萨姆兰点点头,三位警官鱼贯而入。 矮小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脸倒霉相,看到楼上那个顾客倒是同意腾地儿了,不过也不会付钱。他刚刚下到楼梯一半,一眼看见进来的米尔警官,回身就往楼上跑。米尔警官也看到他了,追了上去。萨姆兰和卡洛斯紧随其后,不过被“铁十字”拦住了。 “妈的活腻了,这儿他妈我罩着。”他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萨姆兰皱了皱眉,他无心理会嚣张的丧家犬。 “跟你说话呢,知道我是……” “铁十字”没能把话说完,一只粗大的手捏住了他的双颊,他感到钻心的疼痛。 “滚!”萨姆兰冷冷地说了一句,把他扔在一边,走上了楼。那家伙似乎不甘心,抄起一只木棒,对着警官的后脑砸去,却不料手挥在半空中落不下去。卡洛斯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左肘对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戳,带着他的胳膊往后拧去。“铁十字”觉得膀子快要断了。卡洛斯不再理会,也上了楼。 楼上的男人女人,听到外面的响动有的探出了头,见两位警官冲过去,赶忙闪开。 拉皮条的男人顺着二楼外面的扶梯跑下楼,不时回头看看,米尔紧追不舍。这家伙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倒是省了警官的事。他从地上拎起那个男人,用力撞在墙上。 “hi,雷恩,为什么见到我就跑啊?是不是你又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呢?”米尔用左臂有力地抵住那家伙的背。 “不,不是,警官,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做我的生意。您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雷恩苦苦哀求。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的。雷恩,放聪明一点儿,今天可是三位警官一起来找你的。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不得不拧下你的头。” 萨姆兰和卡洛斯也赶到了。 “你叫雷恩?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会给你报酬的。”萨姆兰靠过去,手里拿着一百美元。 雷恩低头看了一眼,马上说:“警官,我,我可是在这儿做生意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老是多嘴多舌肯定会被他们宰了的。哎呀哎呀,米尔先生,你轻一点。” “听好,雷恩,我只想知道‘观察者’现在在哪儿,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就这么简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听说你见过‘观察者’本人。” “我他妈哪儿见过他呀,像他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啊!” “别带脏字,雷恩,”米尔把他的头再次撞向墙壁,“这么说,你这兔崽子是在骗我了,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啊,啊,我说我说,我是见过他,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呢。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但从来不玩儿女人,就这些了。” “就这些?”米尔警官掏出了手枪,对着雷恩的头,“看得出来,你在说谎,雷恩,听着,我再加一百美元,如果你还是不说……” “好,好,我说,我听说他最近在调查一个黄种人,真的,就这些,上次他来的时候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黄种人?”萨姆兰一惊。 “是啊,是啊,听说是从中国来的,他说是受人委托帮忙调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警官,松开他吧,他就知道这么多。”三位警官听见背后的声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整套白西装的男人,正是“乌鸦”比利。在他开口之前,谁也没注意他走到他们的身后,他走路不带一点声音。 “是萨姆兰警官吧,我的老板有请,请这边的两位警官也一起跟我来吧。”白西装男人说完话,转身就走。萨姆兰冲他们点点头,米尔松开了雷恩,不过没有把他说的一百元给他。雷恩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捡起了萨姆兰给他的美元,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四个人从“龙手”餐厅的后门走上了二楼,路加正坐在那里等他们。 “啊,萨姆兰先生,快请坐下吧,还有那边的两位。”路加居然站了起来,白西装退出去了。 “是啊,久违了,路加先生,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啊。”萨姆兰倒也不客气,不动声色地坐下了。两位警官也跟着坐在旁边。 “萨姆兰先生太客气了,岁月不饶人呢。几位这么晚来访,我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几位用餐了没有?” “用过了,谢谢你,路加先生,我们来这里是有点事情。你知道一个叫做‘观察者’的人吗?” “啊,我知道他,我们有时候会从他那里获取信息,不过我也没有见过本人,他从来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听说一个叫雷恩的渣滓但是有幸跟他对话。你们找他有事吗?” “这关系我们眼下一个大案子,听说他最近活动比较频繁。” “这我倒也是听说过,他前几天来过这边,有人说他在查一个中国人,不过具体查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您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我倒还是听说他对你们警方的一个案子尤为关心,我们有个手下人那么说的。他也是见过‘观察者’的一个人,不过很不幸,他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被中国人杀死了。当然,尸体我想办法处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萨姆兰马上联想到昨天午饭时看到沃勒医生脸上的伤痕。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路加的话。 “那个中国人的手法也相当可以,硬是用一把小刀轻松割下了他的头。” 这里有一个矛盾,如果医生有那样的手法的话,干嘛会弄得那样伤痕累累呢。不过也可能,那个中国人不是医生,这只是一个巧合。 路加仿佛看穿了萨姆兰的怀疑,接着说:“警官,请你相信我说的话。我一直想做一些事还你的人情。” 米尔和卡洛斯听了不禁茫然,萨姆兰知道路加指的是什么。 “13年前,你破了那个案子。当然,我很希望你能把那个凶手交给我处理。不过希望归希望,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做。可是,你终归是抓到了凶手,小女也就算是瞑目了。” “对令媛露西亚小姐的被害,我深表遗憾。” “是啊,那个混蛋杀了我的最爱。”路加先生说到这里,不觉神色黯淡,“我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可是,露西她是个好孩子啊,她那么可爱。我的老婆早死,我唯一的寄托也就是她了。没了她,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他脸上又现出愤怒。 “听说最近又出了连环杀手,警官,这可还是要看你的了。” 离开“龙手”,路加保证,一旦有了“观察者”的消息,会立刻通知萨姆兰,萨姆兰对这句话也不抱太大希望。三个人走到车子附近,看到站在阴暗街角的两个孩子。大一点儿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小一点的是三四岁的男孩子。女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刚挨了打。她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两个人在阴冷在天气里打着哆嗦,萨姆兰走了过去。 “喂,喂,萨姆兰,你干嘛去呀。那就是一些小乞丐。别给他们钱,一群小骗子!”米尔叫着。 “我没见过这么小的骗子,来,拿着,去买点儿吃的吧。”萨姆兰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好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们每天都在这里的……喂,喂,卡洛斯,你怎么也……真是的,晚饭只好我来请客了,真是的!” “我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骗子。”卡洛斯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走,跟叔叔吃饭去。” “你们真是……受不了!”米尔一边嘟囔着,却也没什么办法。 午夜时分,雷恩站在门口,还在咒骂着,“妈的,米尔那个混蛋,一分钱也不给我,叫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哼,哎呀呀,这位客人,您快里边请……啊?您要叫出台,这个,我们这里的小姐确实有出台的。不过,不过,她不在啊。你说什么,你喜欢在车里玩儿,不过,不过,您的车子在哪儿啊?在那边吗?……这我可不敢肯定,好吧,我跟您过去看看,一定不能透光的玻璃啊(下注:美国不像中国,他们半数以上的车子都是透明玻璃)……您的车……” 雷恩跟着客人刚一转进小巷子,就觉得腹部一阵热,他惊疑的目光垂下来,看见一把匕首刺进了小腹。那个客人把刀子一别,雷恩抽搐着倒下去,没能发出一声。男人把他拖进了小巷子深处,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他把尸体塞进后备箱,然后从车上提下一只桶。 他把里面的液体从巷口直洒到车子前面。而后上车,车子从另一个出口倒出去。男人燃起一只烟,接着把廉价的一次性打火机猛地抛了进去。“嘭”地一声,小巷子火光冲天。 车子开动了,车上的男人自言自语:“雷恩,我本来想找你喝一杯的,不过,我不喜欢多嘴的男人。哦,我也不喜欢你做的生意,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妈妈是个妓女……很难启齿不是吗?所以,我也不喜欢皮条客。雷恩,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车子消失在黑幕中,留下身后一片火海。 vol 27.催眠 3月25日上午7时,沃勒医生坐在办公室里阅读晨报。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养成的习惯,准确地说,是在面具杀手的出现之后。除了媒体的快捷这一优点之外,沃勒再也想不到其他了。作为赢利性机构,媒体经常混淆黑白,它们时常夸大甚至偶尔恣意曲解事实。其实,医生对一些记者还是抱有相当的敬意的,比如马格楠图片社的那些记者。(下注:中国出版翻译来的著名刊物《黑镜头》中,基本上所有图片大多出自马格楠图片社) 这一天是周六,诊所是不歇业的。考虑到忙了一周的人们可能会在这一天前来咨询,医生决定只在周日下午休息。不过,在周末来访的人并不多,原来是因为部分人会选择在周末和亲人朋友聚一聚而不是来这里;最近的一个月更是人迹罕至。洋子小姐昨天告诉玛莎女士今天医生还上班,所以沃勒和安妮早早就到了,可以说,医生就是在等玛莎女士。安妮陪了一会儿医生,不过,他开始看报纸的时候,她就不打扰他了。 沃勒把头版的一条快报看了许多遍,它是这样的:本报记者快讯,昨夜一点前后,在城西的红灯区的小巷子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点着了两侧的贫民区。消防人员接到报警及时赶到控制了火势的进一步扩散。在这次大火中共有3人死亡,4人重伤,1人失踪。值得庆贺的是,一对年幼的姐弟在这次大火中被救出。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防员说,他们怀疑有人纵火,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相应证据。耐人寻味的是,在此之前数个小时,三位身着便衣的警员曾到此地调查案情。他们找到了一个皮条客,这个皮条客正是后来发现失踪的那个人。关于这三名警员的详细情况,我们扔在追寻,希望警方能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 这似乎是一条并没经过加工的新闻,不过,沃勒还是删除了其中有指向的那些话,在头脑中进行重新组合。 三位警官……医生感觉到萨姆兰和卡洛斯,另外的一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三个人……看来是另一位警官带着这对搭档去的。那么他们要去干什么……沃勒开始注意自己去那里的原因,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应该只是巧合,自己没有告诉警方有人调查自己的事情,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呢。两个合理的解释是他们在那里有了调查的线索,至少是种推测,另外的一个理由是,那个神秘的调查者,不光是调查了自己,他还找到了其他人……对于这一重怀疑,可信度似乎更高。沃勒推翻了自己原来的假设——可能有以前组织的同伴和敌人来追查他。他们犯不上使用那样的手段,就可以很快断定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另有其人。沃勒决定自己去找玛莎女士,他说不出这样做的理由,只是直觉要他这么做。 医生开车带上安妮,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下。他以前得到过萨姆兰画的地图,不很详尽,但足够他找到。 安东尼先生是那片社区闻名的老好人,找到他的家并不难。医生敲门的时候,玛莎女士刚刚起。 “您是……”安东尼先生问。 “啊,我是沃勒私人诊所的医生,赛斯.沃勒,这位是我的助理安妮小姐,我想您一定就是安东尼先生吧。” “啊,是的,是的。不过您来有什么事吗?”受到了警官的忠告,安东尼先生小心谨慎地问着。 “啊,这是我的开业执照和身份证明,我的朋友告诉我昨天玛莎女士来找过我,我希望能见到她。” “这个……”房东还是有些犹豫,这也不无道理,那个“警察”也曾经出示过证件。 “请他们进来吧。谢谢你,安东尼先生。”玛莎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啊,真是对不起啊,医生,我以为又是……”房东把他们让进来,有些不好意思。 “您说又是……这么说,之前有人……” “啊,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怪我,前几天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来过,自称是警官派他来的。我也没觉察什么,就放他进来了,结果给玛莎女士造成了不便。所以这次我就……呵呵,您别往心里去。”安东尼先生为两位客人倒了咖啡。 沃勒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答案,看来自己来对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呢?玛莎女士。” “哦,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但是那个人问得很直接,令我有些不舒服。沃勒医生,我正要找你呢,你怎么倒先来了?”玛莎坐在安妮身边。 “嗯,该怎么说呢,你们看了今天的报纸吗?喏,在这里。”沃勒掏出报纸,玛莎和安东尼先生都看过了。 “可是,这和您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吗?”玛莎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呵呵,那个红灯区,我前几天也去过的。”医生这么说着,但是,他脸上挨打的痕迹都消失了。安妮为他惊人的修复功能感到欣喜。 “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目光,“您到那种地方……” “是的,我也被人跟踪了,第二天安妮认出了他,我们就驾车去追查他,很遗憾,没能发现什么。” “那您可真是好运气啦,”安东尼先生感慨着,“听说那附近有黑手党呢。” “嗯,不过我没有遇见就是了。”沃勒无意增加他们的不安,也就没提那件事。 “可是,”玛莎还是不很理解,“这和医生您到此还是没有联系啊。” “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我想是因为我和玛莎女士您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有人想了解案情才会调查我的。报纸上说三位警官去了我去过的地方,那是为什么呢?我猜测很可能也是在找那个跟踪者,但是我没有把我被跟踪的消息告诉警官,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其他人也被调查了。我一下子想起了你们,所以就来看看,而且,玛莎女士,我也很想见到你。”医生自然有省略了另一种可能。 “可是,这位先生,您是按照玛莎女士留下的地址找到这里的吗?” “我没有留下地址啊。” “呵呵,这个嘛,”医生笑了,“我不知道萨姆兰警官为什么信任我,不过他几天前就把这个案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了,我是按照他的说法找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调查我们呢?” “玛莎女士,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调查者,以及他背后的指使者,可能都不清楚你的那起案件,但是,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怀疑着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可以这样说,我不觉得你们会再有什么麻烦,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玛莎女士,恕我无礼,我觉得你说杀死那个企图侵犯你的人是很可信的。请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对你不利的证词,如果有人问道,我也会矢口否认的。但是,我不客气地说,玛莎女士,我认为你很可能真的杀死了那个‘迪亚特’。”…… 罗伯特局长又一次大发雷霆,他真捉摸不透为什么运气最近总是那么背! “米尔!看看,你上报了!不错吧,媒体的混蛋们正要我们作出一个解释呢!”局长把报纸摔在一边,“来吧,你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们只是调查那个‘观察者’而已,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米尔辩解道。 “‘观察者’、‘观察者’!媒体才是真正的观察者呢!你看看,你的线人也没了,八成被人家灭了口,你要是真觉得他知情就把他保护好啊!真是废物!” 保护好?萨姆兰想着,他不觉得雷恩还藏有秘密,可是他的被杀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是观察者不允许他身边存在一个多嘴的人。 萨姆兰的手机响起来,“是的,我是,一个黄种人?他去了安东尼家,嗯,他什么样子……哦,我知道了,他一个人吗?嗯,明白了,继续注意,他们走了以后给我来个电话。” 萨姆兰挂上手机,八成是赛斯.沃勒,他去那里干什么…… “局长先生,我认为警官们所做的是合理的。”鲁夫这是时候走了进来,“谁都有料想不到的事情,您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局长看到这个探员,气就更不打一出来,遗憾的是,他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玛莎女士,你是说,他只是问了这些和案件有关的问题吗,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玛莎点点头。 这家伙很小心,他没让房东和玛莎看出破绽。根据他只对案件本身抱有兴趣这一点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怀疑这个案子,这个人会是谁?他又发现了什么疑点呢? “那么,玛莎女士,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我想对你进行催眠。”沃勒医生亮出了底牌。 见玛莎不做声,医生接着说,“玛莎女士,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出自案件的考虑占了主要成份,而催眠对你心理平复不会起太大的作用。我之前说过,我基本上相信你确实开枪射中了迪亚特,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们都被人调查了,这背后隐藏的很多东西,我希望我们能把它找出来。但是,这里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我们要确定你是否真的杀了人。我也说了,我对法律没有兴趣,更不会做出对玛莎你不利的事情。在我看来,就算你杀了他,那也不是犯罪行为。一个可能是,随着我们进行了催眠,我可能看出压抑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些障碍,确实可以由此考虑出改变你现在生活状态的可行办法。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侵害性的行为,那么,安东尼先生和安妮会留在这里。监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我这样解释,你看可以吗?” “只要你能相信我就够了,我不希望被杀人的事实控制一辈子。不过,沃勒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 几乎世界各地流行的“请仙游戏”都是利用了暗示的原理。人的体质各异,在里面就包含一项叫做受暗示性。易受暗示性的人容易被催眠,因此也有些人是极难被催眠的。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案例,一名黑人无法被催眠,因为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催眠大师成功地教会了他催眠的原理,叫他自我催眠,结果是成功的。但这里有一个危险:被催眠的人意识层面消失,完全受无意识的支配。一个容易被人利用的特点是,被催眠者只能被催眠他的人叫醒。(如果我们能用“叫醒”这个词的话)其他的人做任何努力都是白费。被催眠者可以按照催眠者的吩咐做任何的事,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他(她)被要求做了太多与他本来性格相反的事,则很可能引发被催眠者人格系统的崩溃。一个可怕的地方在于,高阶的催眠被怀疑可能是在被催眠者不注意的情况下开启的。(下注:美国恐怖小说大师斯蒂芬.金的著名小说《神秘的火焰》和日本恐怖电影《催眠》就是在这一可能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也就是说,催眠者可能表现出与平时生活完全相同的形态进入人群中。当然,这种催眠本身是否存在还值得探讨。 每一项工作都有它的专业人员,这些菁英们做出了他的同事所不可能完成的成绩,这不是通过努力能赶得上的。催眠一样如此,学习催眠的人本身必须具有良好的被催眠性,而高阶的催眠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他先天的独特体质。 催眠在外行人看起来像一种神秘的仪式(这和那些“请仙游戏”相类似),但是内行人就不以为然了。沃勒请玛莎女士躺在二楼起居室的床上,房东和安妮静静地站在门口。 安妮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沃勒的催眠过程。出于她独有的天真,她才感觉到医生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变得具有强烈的磁性,吸引着别人的意识注意。 “你现在正躺着,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放松,是的,一种宁静的放松。你感觉到你的手越来越重,几乎抬不起来了……你的眼皮也变得沉重了……那感觉就像海洋,不是外界的大海,是你自己身体之内的海洋,它充斥你的全身,你被这种潜意识的海洋所替代,它还是那么宁静,就像你自己一样……” 这是什么,安妮觉得很奇怪,她自己也开始放松了,她费力的回头看着安东尼先生,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这些话在书本上是看不到的,这是沃勒独有的催眠技术,他没有利用钟摆或是其他的吸引物,他只是使用的他自己的能力,这是什么……(下注:高阶的催眠师只有在他们遇到很难催眠的个体时才会采取物体放松的方式。) “好的,玛莎女士,对了,你进入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见过的黑洞,那是个黑色的深渊,但是它并不可怕,它就像是回到了母体。它很温暖……” “好的,玛莎女士,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下注:只有水平极高的少数催眠师,才可以在没有外界仪器的监控下进行催眠。请注意,他们必须非常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被催眠者人格上的失衡。其后果是极为严重的,没有人敢做这样不人道的试验。曾经有过记载,一次催眠失败后,被催眠者精神分裂,并且由于他不可能在被其他任何人催眠,最终无法得到治疗。这里所说的一类仪器包括心电图,脑波显示,血压测量等一系列辅助设施,一旦发现被催眠者的各项数据严重偏离常态,只能以最快速度重新唤起他的意识,否则……) “玛莎,听我说,我开始计数。1,你已经全身放松了……2,你感觉到体内平静的波涛……3,你感觉到我的声音,很好,玛莎,你已经做到了……4,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你存在……5,……”(下注:作者不再描述这一过程,请注意,这是极为危险的,严禁模仿) “玛莎,很好,现在,这是一个快要下雨的晚上。天阴得很沉,告诉我,玛莎,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喝咖啡,那是一家不大的咖啡馆……” “很好!玛莎,那里都有些什么。” “……老板,有吧台,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嗯,那么,玛莎,你为什么要等在那里?” “我……在等人……” “很好,你坐在那里,你等到他了吗?”医生不敢问关于艾利先生的事情,那可能使玛莎紊乱。 “没有……他没有来……我走了……” “走向哪里呢?” “我回家……回家,但是,下雨了……” “是的,下雨了……你在哪儿?” “我……在一家心理诊所避雨……我……雨很大……我回不了家……” 心理诊所?沃勒一惊! “这家心理诊所叫什么名字?” “赛斯.沃勒……心理诊所……” “……好的,玛莎,你呆在那里,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一个男人走来……他打着伞……他样子像个学生……他说他要送我回家……” “你同意了吗……玛莎?” “是的,我和他一起走……一起走……”玛莎开始晃动着头。 “那么,玛莎,你和他一起走……” “我们走着走着……有电话……是我的。”她的头摇晃得更厉害了,额上渗出细细的汗。 沃勒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感觉她的脉搏很快。 “啊……他抓住了我的手……”玛莎摇摆身体。 沃勒不能松开手,他必须保证玛莎的安全。他知道这和玛莎说的没有关系,因为玛莎此刻感觉不到医生的动作。 “他抓着我……他抓着我!”玛莎扭动着,她看起来正经受着一场恶梦,一场自己无法醒来的恶梦。 “好了,玛莎,告诉我,接着发生了什么。” 玛莎继续扭动,她的嘴一张一合,脉搏跳动急剧加快。医生也冒了汗。 “玛莎,告诉我,这是最后了。” “我掏出了手枪,一只巨大的手枪,它不是我的,它不是我的。”玛莎严重的晃动着,她的脸痛苦不安地严重扭曲,她在极力挣扎。 “好了,玛莎,好了,你做的很好。玛莎,安静下来,相信我,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玛莎,听我说,我开始技计数,从五到一,你知道的,玛莎,这很简单,我们刚才做过的。你能够做到,不是吗?” 沃勒掏出手帕轻轻擦着玛莎的汗,她看来好了一些。 “好的,玛莎,我们可以开始了,听我说。5,你回到了混沌的黑暗中,它还是那么温暖,玛莎,它是保护你的……4,你慢慢感到恢复了轻松,是的,你很安全……3,你开始感觉到了外界,玛莎,你听见了鸟儿在叫着,它们在叫着你……2,玛莎,你觉得你的眼睛不那么沉重了,你的手也有了感觉……1,一切都过去了,玛莎,你重新呆在海洋里,海水慢慢地褪去了,你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对,玛莎,你快要醒来了。好的,玛莎,你可以睁开眼了。哦,谢谢你,玛莎。” 医生直到玛莎睁开眼,才真正送了一口气。他的后背都湿透了,刚才真是危险。 玛莎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医生,她摸摸他头上的汗。 “你出汗了,医生,你还好吗?我好像做了梦。” “啊,”沃勒把她扶了起来,“没什么,玛莎,一切都过去了。” “完事了吗?我什么都没注意到啊。”安东尼先生这才恍然大悟,他发现自己靠着墙边坐下了。 安妮也意识到催眠全过程结束了。 “好了,我们休息一会儿,下楼谈谈吧。” 安妮走到医生身边,抱着他。还好,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沃勒,她有那么一会儿,觉得他都变了…… vol 28.六块冰 沃勒和安妮回到诊所的时候,卡莱尔母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数了。医生为忘记预约道了歉。 “哎呀,卡莱尔,你最近的气色看来好多了呢,能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吗?”医生戏谑地说。 “医生你还真喜欢开玩笑啊。”卡莱尔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那么,我就不乱讲话了,埃迪这几天怎么样?” “不太好,他还是不愿意和人说话(除了那次见到卡洛斯警官的反常之外,小埃迪见多数陌生人都会躲到妈妈背后)。而且经常藏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写写画画的。这是他最近画的,我拿过来了,你看看。”卡莱尔打开她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摞纸。小埃迪坐在旁边的沙发又开始摆弄小猫儿。 医生见过来,一张张仔细看着,似乎都是小孩儿的涂鸦之作。当他看到倒数第二张的时候,不觉身子一颤,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萨姆兰警官自言自语着。 他和卡洛斯警官已经听取了留守在安东尼先生住宅附近的便衣警察的报告。沃勒医生在早上七点半左右开着他的“宝马”车来过了,一小时后才离开。 对于医生来做了什么这个问题,房东和玛莎女士都承认医生来做了一次催眠。安东尼先生坚持说,医生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但是,他们提起沃勒先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时说的话,令警官深深困惑。 这么说,那天去“龙手”的中国人真的就是沃勒了,怪不得第二天他的脸上会有伤疤。可是,路加先生说他杀了人,又该如何解释呢? 萨姆兰和赛斯.沃勒,彼此都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老实说,警官可从来没有想过医生会杀人。同样,警官也没有看到那具尸体,这当然更使得医生杀人的说法变得不可信。可是,沃勒为什么要去那里呢?按照两个人转述沃勒的话,似乎他也被人跟踪了,碰巧又看到那个追迹者,所以自己也就跟过去了。但是,沃勒医生不应该不知道那里是黑手党的巢穴啊,他的胆量真够大的。还有,医生为什么会被追踪呢,这个追迹者应该就是“观察者”没错,他跟踪自己是想弄清警方调查案件的动态,这是不难理解的。只是他为什么还要追踪医生呢,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 从另一方面考虑,沃勒医生对玛莎女士的催眠无疑使案件节外生枝。萨姆兰不熟悉催眠,他也从来没有被人催眠过,更没有见过全过程。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他知道催眠不但可以像提取档案般地把人深藏于内心的东西读取出来;相反的,催眠师想在被催眠者的脑中添加一些内容,也不是不可能办到。这个赛斯.沃勒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数。他会不会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使他们相信他做催眠是有必要的,然后借此机会加上一些东西呢,似乎也是有可能。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使是有,被加上的那些东西也和玛莎口中的杀人没太大关系。那是她在此之前就坚持肯定的。萨姆兰真的不希望医生有什么…… 鲁夫探员懒散地靠在警局专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那张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叼着雪茄。与一般有烟瘾的人不同,在紧张的时候,他从来不抽烟。 在他申请来波特兰市办理这个案子之前,刚刚结束了一个月的长假。他没有什么喜欢的娱乐和特别的嗜好。他见过太多的罪犯和受害人,但是其中罕见能真正引起他兴趣的一两个。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是邻家的小猫儿。不过,此刻,赛斯.沃勒这个人,强烈地引发了他的好奇心。他是个有意思的人,一个真正可怕的对手,他表面上看来和蔼可亲,但是,谁知道他的骨子里藏着什么。他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不,应该说是隐藏身份的人,他隐藏地那么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呵呵,有意思! 鲁夫跟前的桌子上有一份材料,他已经看过了一遍,它就相当于废纸了。这是鲁夫找到的沃勒医生曾经工作过的精神病医院记录。医生在做研究生阶段时,成绩是所有人中最好,并且是傲视群雄的绝对优异。院方对于他的评价只有八个字:反应灵活、才华横溢。 但是,使鲁夫感到奇怪的是,沃勒成为研究生是在他取得国际认证之后的事了。也就是说,他居然凭借着中国心理学的学士学位就拿到了国际鉴定,这怎么可能? 沃勒,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鲁夫掐灭了雪茄,又开始拨打电话。 下午5时,洋子小姐来访。医生起初还担心乔纳森先生的精神状况,不过洋子说他看起来还好。乔纳森毕竟是个饱经风霜,上过战场的老人,他的承受能力远非常人所及。 医生借机谎称自己要去咖啡馆见一个朋友,离开了诊所。安妮知道他要去哪儿,但是没有阻拦。 是的,通过上午的催眠,医生得出了结论:玛莎的潜意识层面确有杀人经过的记忆。说是被人催眠造成的似乎有些牵强,正如医生早先和萨姆兰警官电话时分析的那样,凶手已经做好了一切善后,他没有也没必要让玛莎背黑锅。那么,玛莎女士确实用枪杀了迪亚特。这把枪是哪儿来的呢?按照玛莎的说法,她在咖啡馆去洗手间的时候,它还不在包里。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塞上一把手枪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有可能的是,这事情就发生在咖啡馆里,且一定是在玛莎女士在洗手间那段时间,那么,那个老板…… 沃勒遵循自己的诺言,没有把他的发现通知警官。这倒也是因为催眠不能算作科学证据。沃勒无法叫其他人相信玛莎的话。 一见到客人,麦瓦老板总是笑脸相迎,尽管他笑得不那么好看,还带着点儿伪善吧。 “哦?这位先生可是新面孔啊。来点儿什么?” “你这里有中国酒吗?”沃勒坐在柜台前的高脚椅上,不住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老板。 “哦,先生是中国人啊。中国酒是没有的,不过要说烈酒吗,倒是有伏特加。” “嗯,不错,就是它了。加六块冰。” “呵呵,先生你真是懂得享受生活啊。不过,这么喝,只怕这肚子……” “无所谓,习惯了。” “够意思,好了,先生,您的酒。” 沃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嘴里含了一块冰。老板观者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打鼓,这家伙是来喝酒的吗? “爽快!敢问先生是做什么的?哦,好的,再来一杯。” “我嘛……”医生盯着麦瓦的眼睛,“我是玛莎女士的心理医生。” “玛莎?”老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复尔又呵呵地笑着,“那个金发可人儿?她可真迷人呢!” “嗯,是很迷人,不过也真的很可怜呢。” “哦?医生这话怎讲。” “啊,老板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沃勒医生直勾勾地看着麦瓦,举起杯子,把酒倒在嘴里。他的眼神没有离开他的眼睛。 心理医生……难道这家伙就是观察者调查的赛斯.沃勒? “呵呵,客人真是海量,不过,您也真是爱开玩笑。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麦瓦转身去拿起了酒瓶子,“怎么样,再来一杯,这杯算我请客。” 沃勒把杯子放下,让他斟满,“加两块冰。”他又含起了一块。 “恕我直言,老板,我总觉得20日下午在这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呢。” “哦?愿闻其详。”麦瓦不动声色。 “麦瓦先生……不如还是你来说说吧。”沃勒从裤兜里掏出一摞钞票,轻轻放在柜台上。看样子有两千多块。这可真是飞来横财,不过…… “医生,嗯,该怎么说呢,我并不知道你想叫我说些什么啊。”麦瓦转了转眼珠。 “哦?看来您是觉得还不够啊。” “这个嘛……医生你到底想知道多少呢?我这儿的消息可不仅仅是你想到的那些啊……” “当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了,老板你大概也是一样吧。” “嗯……这样吧,医生,全部的消息最少值一万块现金,你看……” 一万块? “呵呵,医生,你的职业是允许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拿到钱的,我想这些对于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吧。我的消息可是很准确的啊,包括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哈哈,医生你可感兴趣啊?” 不错,麦瓦果然有问题,只是他知道的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沃勒有一种猜测,这家伙很可能和跟踪自己的人有什么瓜葛。 “我一下子凑不齐这么多,开业还没有多久。” “那不是问题,我可以等,你拿钱来我把消息全部告诉你。当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你决不能通知警方,你这么做也是白费,到时候,我会矢口否认。” “好吧,一万块就一万块,我凑齐回来找你。你也要依照约定,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否则我也不会让你把钱拿走。” “这您尽管放心,生意就是生意。我麦瓦不会食言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麦瓦心里想,对自己的安全不关心,反而来?这混水?不过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损失,反而多了一笔横财是真的。 如果可以,麦瓦真的要吹起口哨了。 米尔警官下午为红灯区失火忙得满头大汗时,在邻近的城市,一家中餐馆里,一个男人看着报纸。那上面报道着紧挨的波特兰市大火事件。 那些消防人员动作真够慢的,我可是很快就通知他们了,居然还是烧死了人。唉,不过这也要怪他们的命不好,为什么别的人不会死呢。就像这个多嘴的雷恩一样,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们连自己为什么会死的都不知道。唉,这又有什么呢,我的妈妈不也是吗,她居然失手杀死了那个残暴的嫖客,真是的。 在他九岁的时候,他的妈妈被一个前来嫖娼的黑帮人物打得体无完肤——他们常常是这样的。当那个男人熟睡的时候,她就拿起枪打死了他,然后跑到楼上躲了起来。叮嘱自己的儿子不要告诉警察。不一会儿,警察来了,他们果然没有发现二楼暗藏的阁楼,他们问站在那里的男孩子,他朝上面指指。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的妈妈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哦,我当时真有点儿残忍,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和你这样不称职的母亲生活在一起是那么的无趣。大家都是那么的无趣。可怜的是,妈妈被关在监狱里,没有被判处死刑,却被黑帮买通的警察毒死了。噢,这又何必呢,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计较那么多呢?这是他深深不理解的。 在孤儿院生活了半年以后,他被好心的人收养。那时候,有个名叫麦瓦的大孩子老是欺负他,不过那可能只是闹着玩儿有点过。他不在意,因为麦瓦时常买糖来和他分享,他和他是真正的伙伴。不过后来麦瓦也变了,他开了店以后就变得那么谨慎无趣了,他和他只剩下生意上的来往了,这真有点儿可悲不是吗? 男人夹起了一只水饺,呵呵,这东西可真不错,人活着就是要讲求生活,这难道不对吗?中国人真是有意思,他们最早把肉啊什么的包到了面里面,这才该算是一大发明呢。噢,不光是中国人,东方人都是那么美好的。他想起了昨天温存的那个日本女人,她可真好,比起那些浑身马赛克的白种女人有意思多了。 他可不愿意让雷恩看不起他,他从来不会用雷恩知道的脸孔去照顾他的生意。因为,他的妈妈也是个妓女,不过,噢,对了,雷恩好像并不知道妈妈的事儿。他把饺子放进嘴里,天啊,真不错,人生本来不就是一场充满美味的盛宴吗,哈哈哈…… 他有时候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只知道别人管他叫做“观察者”,他不太喜欢这名字,会叫人想起那些偷窥狂的,唉…… 卡洛斯坐在卡莱尔身边,看着一桌子她亲手做得菜,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她没有开大灯,这仿佛是有意让他看着昏暗灯光下她更为诱人的容貌似的。 她很宽容,对于他昨天忙工作,而无法如约来和她们共进晚餐也只是报以理解的一笑。 上帝,真愿意永远看着这幅美丽的画面。天使透过云层,选中这墥不起眼的小房子,对两个年轻人射下爱情之箭。遗憾的是,有谁能够看得到呢?又有谁愿意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衷心祈祷呢? vol 29.三个老头 3月26日凌晨2时左右,在31号公路上,一辆白色的轿车熄了火。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了出来,他穿着讲究,身材颀长,像是富家子弟。他打开车的前盖,嘴里骂个不停。 “出什么事儿了?我可不愿意停在这个地方。”女人从车窗探出头。 “不知道,可能是电力系统出了毛病,看来我们只能打电话叫拖车了。”男人无奈地搔搔头。 “都怪你,非要深经半夜参加什么派对,我可不想呆在这种地方!”女人瞥见公路两旁茂密的桉树林,一脸的不高兴。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搭车回城啊。” “瞎说什么呀,谁敢这么晚搭车?要搭你自己搭,我宁愿呆在这里等着。”女人的话没有说完,男人走过来亲热地吻住她的嘴。 “好了,白痴,快想想办法啊。”女人一把推开他。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怪咱们命不好,我说了搭车你又不肯。” 男人拿起手机拨通了交通救援的电话,女人还在那里不停地唠唠叨叨。 “好了,好了,亲爱的,完事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他们说半个小时之内就赶过来。好了,亲爱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人也下了车,一脸茫然地盯着打开的前盖,“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动了呢!你老说换新车,换新车,怎么还开这辆破车啊。” “那有什么办法,这几天老爸忙得要死,三天两头也不着家,我怎么向他要钱啊。”男人无可奈何耸了耸肩。 “你就不会自己找份工作,就知道向你爸要钱!”女人赌气地撅起了嘴。 “好啦,甜心,我干一年的薪水也不够买你说的这辆破车。”男人突然坏笑起来,“呵呵,宝贝儿,我想这也是老天照顾我们呢。” “你在胡说什么!” “呵呵,你不是一直想在外面……不如我们现在……”男人走过去伸手摸向女人半裸露的胸部。 女人又一次推开他,“别胡闹,谁有心情在这地方乱搞!不过,比尔斯,你闻到什么了吗?” “嗯?”男人皱着眉头,“我感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也没闻见啊。” “很难闻的气味,就像是……”女人捏住了鼻子。 “就像是尸体腐烂的气味。”男人哈哈笑道。 “你混蛋!开什么玩笑……不过,不过,确实……就好像咸鱼被人扔在这附近发臭了。”女人使劲捅了他一下。 “噢?在哪儿啊?我们过去看看。”男人绕过车子,向女人瞅着的桉树林方向走去。 “喂,别过去啊!” “瞧把你吓得,不就是几条破鱼嘛,我们过来看看。”男人继续往里面走。 “喂,你疯啦!喂,真讨厌。”女人也只好跟了过去。 两个人继续深入桉树林,寻找气味的来源。女人越来越害怕,她揽住男人的胳膊,“好了,我们回去吧。” “这多有意思啊,比那个无聊的派对强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冒险。”男人说话的声音里也透出一股不安,他仍壮着胆子往里走,“宝贝儿,快到了吗?” “我不知道,这里越来越难闻了。”女人右手捂住了嘴和鼻子,但是,气味还是源源不断地渗了进来。 不远处突然有一阵簌簌拉拉的响动,女人不觉“啊”地一声叫出来,男人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好像有什么跑远了,男人透过树木的缝隙看过去,有两个亮点在那边炯炯闪着光。 “妈的,吓死了,原来是一条野狗。”男人掏出了一把刀,紧紧攥在手里。 他的女朋友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往里面走一步了。 男人向着那只狗的方向走过去,他发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一样,不觉浑身的汗毛孔全部张开了。他想跑开,但是,腿仿佛被钉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动。 “你怎么了?”女人跑过去,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男人的脚边,分明有一张人的脸,颧骨上面的肌肉被野狗撕了下来,脸孔扭曲而狰狞…… 26日凌晨两点多,在警局地下室的解剖房里,t.d.琼斯博士正在和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亲密的交谈着。 那个男人一头银发,留着的连鬓落腮胡子也是银色的。他身穿着夏威夷大花格子衬衫和一条肥不拉叽的破烂牛仔裤。身材中等略胖。最引人注目的是脖子的子弹挂链和右耳上一只闪闪发光的大号钻石耳钉。(下注:此人形象根据作者一真实外籍朋友塑造,值得一提的是,他从事的工作和在此领域获得的成就也是与本书里的描述基本相当的)不过他却没有放荡不羁的感觉,说话时声音显得成熟而稳重,其中又不乏幽默的成份。 那个男人继续说:“知道吗,琼斯,那研究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我的试验要使用是三只150磅重的家猪。既然我要研究蛆虫的行为,就必须找把手枪射击它们的头部。这计划自然要得动物保护委员会的批准。在我解释将如何杀猪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时,好几位委员会成员把椅子从我的身边搬走。显然,这计划让他们感到不安。他们最关心的是这些猪的命. 琼斯哈哈大笑,“很好,很好,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啊,”男人接着说,“还有更有意思的呢,那是我最近的一次……” 萨姆兰警官显然是被这大笑声吸引过来的,他走进解剖室。 “噢,萨姆,哈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让.高尔夫先生,夏威夷大学的昆虫学教授,著名法医昆虫学家。高尔夫,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萨姆兰警官。” “您好,真是久仰大名!”高尔夫热情地握住了警官的手。 “嗯,幸会,高尔夫先生是刚下飞机吧。” “是啊,琼斯去接我,我觉得没有必要休息就赶过来了,”高尔夫突然笑了出来,“依我看,警官,你和我的岁数也差不多吧,这儿有三个老头啊。” 萨姆兰也笑了。 “对了,琼斯,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警官,你也过来听听吧,有意思着呢。” “你刚才说你最近的研究。” “对了,最近的……啊,我想起来了。我对美国法医学会提议调查可卡因对一种肉蝇发育的影响。为了展开我们的研究,必须让一头活的动物服用药物。所以,尽管已经有了钱,我们还需要找到用于试验的动物和可卡因。我再次求助于动物保护委员会。该委员会的成员还没忘记我上一次到这里来要杀猪的情形。这一次,我又提出给兔子服用可卡因的新要求,他们多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就问我是否会给兔子服用镇静剂以减少可卡因可能带来的不安与焦虑。我解释说,研究目的是判断可卡因对蛆虫发育的影响,服用额外的药物会干扰结果。最终他们批准了我的计划。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合法弄到可卡因了。当时,我还没有得到使用受控制药物工作的许可。幸运的是,和我一起的验尸官有。这样我们就可以从一家化学药品供应公司购买可卡因了。糟糕的是,我们买不起可卡因,只好依靠州里各种犯罪试验室的捐助。我后来与一位美国毒品管制局的官员有了一次非常好玩儿的交谈,开头的第一句就是‘啊,又是你!’我经常想,假如我因为违反交通规则停车接受检查,怎样才能说清自己为什么带着海洛因、可卡因和其他非法药物呢?” 萨姆兰忍不住噗哧一声乐出来,琼斯则干脆笑出了眼泪。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就放到一边吧,萨姆兰警官,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大老远跑过来吧。嗯,第一点是琼斯给我的数据,我进行了分析,大概得出了结果,但是很不详尽,因为你们发现的蛆虫被泡进了福尔马林液里,快寄过来的时候,我刚好有事出城,等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那些虫子已经异常肿胀,我甚至都不能推算它们的死亡时间了。好在还有几份土壤样本,可以进行分析,不过,我还需要其他一些东西。我来还有一个原因,听琼斯说,你认识一个叫做赛斯.沃勒的心理医生,是个中国人。” “是的。”警官好奇地仰起头,这人不会也认识他吧。 “噢,我有一位忘年交也是中国人。推算出来年龄应该也是三十多岁,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下落了,只听说他后来到了美国,我想会不会就是这位故交呢,因此就跑过来看看,反正也在休假。” 果然……萨姆兰有些奇怪,这个年轻的中国医生,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犯罪领域的专家。 “啊,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一位年轻警员跑了进来,“萨姆兰警官,在31号公里中段,两个年轻人发现了一具被掩埋在桉树林里的尸体。” 萨姆兰警官马上站了起来,“叫他们严格保护现场,我们没到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碰什么。”他又看了高尔夫一眼,“那么,高尔夫先生,你和琼斯一起跟我去吧,如果你不是太累的话。” “哈哈,乐意之至。” vol 30.苍蝇 “警官,我对你们这个地方的气候真有点儿好奇,”高尔夫对着坐在前面驾驶位的萨姆兰说,“你们这里一下雨,气温就会很低,但是晴朗的时候,就有足够苍蝇产卵的温度。” “嗯,我们这里晚上也是比较凉的,高尔夫先生只穿那么一点……” “哈哈,你看我这么胖,不会有事的。” “高尔夫先生,我倒是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位很像沃勒医生的人呢?” “噢,这可早了,十年前吧。我去日本看望一位名叫井上的先生,他曾是我的学生。碰巧那时候,井上先生和一位中国女士订了婚。女方的家人坚持要在中国举行婚礼,我的假期又还没有结束,所以也就跟去了,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那个叫做艾莲的年轻人,他可是个有趣的小伙子,我吃过他亲手包的饺子呢。” “你说他原来叫艾莲吗?那应该就是一个人了。” “噢?警官,你也是很早就认识他了吗?” “不,最近才见面的,一位英国朋友说起过他。” “哈哈,我想想,那个人是不是叫什么,嗯……鲍.皮,皮……” “是保罗.佩顿,你也认识他?” “对对,是保罗,我不认识,是艾莲也就是你口中的赛斯.沃勒说起的。很可惜,我去中国的时候,那个犯罪学家刚刚离开,无缘见面呢。”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沃勒医生的呢?” “朋友的介绍,那个时候他刚刚帮助警方解决了两起刑事案件。我也听了他对案件的分析,真是精妙得很呢。他谈吐幽默,对昆虫和法医也都有了解,我们就很快成为朋友啦。” “噢,我们到了。” 在两位警员打起大灯的照耀下,三个人先去看了尸体掩埋地。尸体掩埋得似乎很浅。盖在脸部的一层浮土被扒开了,露出狰狞发青的面部。面部一大块肌肉剥落,连并一些肌纤维落在一边——这当然不是面具杀手做的,两个受到惊吓的年轻人报告他们曾经看到野狗。 萨姆兰马上发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尸体的脚部也露了出来。两只脚几乎都只剩下骨头,左脚背的趾骨上还有一点残留的皮肤。 “萨姆,这好像不太正常。”琼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高尔夫正在一边,小心地挖掘周围的土壤,装进他随身携带的小瓶里。 “是啊,按理说,是野狗最先发现了尸体。它啃食了尸体的脚部。按顺序应该拽着死尸把他往外拖。尸体埋得这么浅,应该不难做到才对。为什么要先挖掘尸体的头部呢?” “除非尸体的头部本来就露在外面。但如果那样,野狗为什么会先吃脚部呢,看来有可能这两个部位都被放在了外面。” 萨姆兰不做声,他在想这有什么意义。 随后的挖掘工作解释了这个疑问,尸体的躯体部分实际被掩埋得相当深。而且躯体上方的土壤也有被野狗抛掘的痕迹,但它似乎中途放弃了。尸体被取出时呈弓形,它被像一个驼背人一样塞进了这个只有一米长的坑里。尸体的末端完全裸露在外,也就成了最先被肉食性动物发现的部位。脸部似乎还盖着浅浅的土壤,在尸体头部周围发现的散乱土壤似乎证明了这一点。野狗在发现身体部分不易被发掘之后,转而对着脸部展开了它的攻势。尸体的脚部发现了一些蛆,但是,它们实在是太小了,高尔夫无法用肉眼分辨它们是哪一种蝇的幼虫。再者肌肉被野狗啃食得只剩下一丁点儿,发现的幼虫不过几条而已。但是尸体头部就大不一样了,那里有不少大个的蛆虫还有一些蝇卵。高尔夫将它们小心的装好。至于为什么要露出尸体的两端,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你们这么晚在公路边干什么?”萨姆兰看到了拖车和工程车,就决定先问问那两个年轻人。 “警官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车抛了锚。实在是没办法。” “然后你们就走进树林?” “她,噢,我女朋友闻到了很难闻的气味,我想去过看一看,谁知道是尸体,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去的。” 这倒是,多亏了他们才能发现这具尸体。 “萨姆兰警官,尸体身长六英尺,胸部有枪伤。” “胸部?”萨姆兰惊讶地张大了嘴,“你说胸部?” “是的,左胸部靠近心脏的部位。” 萨姆兰几乎是欣喜若狂了,这会不会就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个迪亚特呢? 高尔夫的工作是绝大多数人所厌恶的。他拿着放大镜观察蛆时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了。 “这是红色金蝇(chrysomya rufifacies)的二龄蛆和头龄蛆,哈哈,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高尔夫这样说着,“噢,还有,大头金蝇(chrysomya megaceph)的头龄蛆和二龄蛆。警官,过来看看。” 萨姆兰听着这些莫名的词汇,也透过放大镜看了一眼,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可爱之处。 “听我说,警官,为了使你相信我所做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我现在简单说明一下,和我们人是一样的,任何动物想要发育至成熟都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绝大多数生物都比我们人留下更多的成长印记。我所研究的是食腐性动物,当然这具尸体由于其被掩埋的作用,或者还没有死亡太长时间,我们只发现了蝇类的幼虫(下注:尸体上往往还能发现食腐性甲虫和肉食性甲虫,这里面最著名的要属阎甲虫类。肉食性甲虫是在尸体分解的中后阶段才参加进来,它们并不参与尸体的分解工作,只是捕食那上面的蛆虫),蝇类的幼虫要走过它的三个生命历程。分别是一龄(头龄)、二龄和三龄。然后它们会找到一个安静地地方,不吃不喝,静静地化蛹,变成成虫。这一过程被绝大多数人所不理解,我还遇见有人对我说蛆本来就是在人体内的,等到死后就会出来。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有相当多的人持如此观点。 “我所作的工作就是,根据这些昆虫学证据推算死亡时间。当然要把可能影响发育的全过程都算进去。大多数种类蝇的幼虫会在80至112小时完成发育过程(这一时间是根据美国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得出的,与中国的情况有差别)。我最通常的做法是把温度和时间换成累计程度小时(adh)。温度越高,发育所需要的时间越少,所以,无论是任何阶段,发育所需要的adh总数都是持久不变的。为了得出从adh到达某个阶段所需要的时间,我只需用adh除以温度。我这么说不知你是否理解。” “啊,”萨姆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想你需要当地最近一段时间的温度是吧?”对方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警官无法认同他开头说的“就像人一样”。 “完全正确,警官,还有一件事我要说明。苍蝇是被血液和尸体腐烂的气味吸引过来的。它们会在伤口附近或是人体的孔道出产卵。但是,苍蝇不是野狗,它们是无法扒开土壤找寻尸体的。我在尸体眼睛附近找到了蝇卵,那可能是最近某些苍蝇的作为。但是,这不能解释为什么在头部附近还有二龄蛆,所以,我对尸体头部被掩埋,后来觉得由野狗发现尸体的假设不能赞同。尸体的头部是裸露出来的,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解释幼虫发育到第二阶段的原因。(如果野狗挖掘头部,那么,原因是饥饿,它会吃掉头部,至少吃掉一部分。但是被发现时头部基本完好,如果是野狗做的,说明它刚刚做完,不可能会有蝇类的幼虫发育到二龄。所以,合理的解释是,野狗在吃完脚部,挖掘尸体不成功的时候,才不得不转向开始腐烂的头颅,这一过程还被两个年轻人打扰了。)” “嗯,我明白了。”萨姆兰这一次是真心出于敬佩了。 “对了,”高尔夫叫住了一个经过附近的警员,微笑着说,“你们这个警局里有牛肝吗?” “啊?!”警员大惑不解,“没,没有,你要那个做什么。” “那么,麻烦你到附近二十四小时商店帮我买上一块新鲜的牛肝,我要养大这些小家伙。”高尔夫摇动着他的小瓶子。警员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不由得直想吐…… 高尔夫开始津津有味地饲养他的“小宠物”了,萨姆兰在布置警力勘查现场附近的温度和雨量后来到了琼斯工作的地方。 尸体被摆放在解剖台上,琼斯剖开了它的胸部。 “如果请人们来打分,我相信尸体在白天的恐怖得分肯定远远高于夜里。有时候我真想弄明白为什么人的眼睛具有分辨色彩的能力。警官,这家伙死之后被人做了一次外科手术。” “手术?”萨姆兰好奇的靠过去,他看见尸体的胸部有一个大洞。 “是的,一次恶意的手术,不特别精彩,但是也具有相当的水准了。噢,警官,不是那个,那是我干的。这边,对,就是这里,看到了吗?这个洞相当深,他把肋骨都切断了,我注意了一下断面,看起来是用小而锋利的刃一点点磨断的,真有耐心!子弹当然没有留下,因为原本就该有个贯穿伤口。你来看看,”琼斯托起了尸体的心脏,“看见了吗?这里有一个洞,然后凶手又磨出一个更大的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工作也是在尸体死后不久做出的。就像吸血鬼,只不过,比吸血鬼的动静还要大些就是了!” “吸血鬼?!琼斯,还要请你做一个鉴定。” “嗯,我就知道,关于血液的检验对不对?你一定是在怀疑这就是那个迪亚特,并且血字就是用他的血液写成的。” “是的,有这种可能,试试看吧,估计天亮时候也能完了。哎,你的小搭档呢?” “他……谈恋爱去了……”萨姆兰幽默地一笑。 vol 31.瘾君子 3月26日上午八点钟,琼斯博士的验尸报告出来了,除了刚才提到的地方外,这里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在对尸体的内脏进行分析时,博士发现里面含有大量违禁药品的成份,经鉴定是可卡因。 这对萨姆兰而言是个好消息,增加了对此人身份的调查点。而且,玛莎说迪亚特企图强奸自己. 不过,高尔夫听到这消息却直皱眉,可卡因的存在可能严重影响蛆虫的发育速度,这无疑增加了判断死亡时间的难度。 琼斯博士对死亡时间的推断是,此人是在3月20日19时至22时之间被人射杀的。这是一个更大的巧合,这时间段里玛莎报告遇见了迪亚特,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玛莎射杀了迪亚特,且子弹命中左胸部。在做验血报告时,琼斯使用了双向检验,其结果都显示,在水果店玻璃上发现的血迹就是出自这具尸体! 萨姆兰曾考虑请玛莎女士来辨认尸体,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尸体过于骇人,玛莎女士已经受了很多刺激,他不想让她再经受打击。这个时候,几名擅长绘画的警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依照死者还没有完全毁坏的脸,尝试了复原工作,萨姆兰从中挑出满意的一张,复印了数份。交给警员送到各大媒体,以最快的时间公布这张肖像,并组织工作人员开通警局多部热线。警方保证凡是能认识此人并提供可靠线索者,将得到500美元的奖赏。 对蛆虫体内可卡因成份含有量的分析工作由琼斯和他的助手承担。既然那些牛肝还在消耗中,“小宝宝”也还都没有长大,高尔夫就提出要萨姆兰带他去找沃勒医生。警官欣然担当了向导。请玛莎女士来辨认照片的工作交由卡洛斯和米尔两人完成。 一路上高尔夫不断给他讲起工作时候那些有趣的经历,萨姆兰听得津津有味。 一辆汽车飞快地从警官的车边驶过,车上的男人减了速,他盯着反光镜里警车的背影,“那好像是萨姆兰警官吧,他又要去做什么?他旁边的老头是谁,算了,不关我的事。”观察者小声嘀咕两句,向着警局方向开去。 沃勒医生送走了来访者,一时不会有人打扰,刚拿起一摞资料,还没能看完一页,墙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沃勒医生,萨姆兰警官来访。” 噢?沃勒将材料重又收好,警官就推门进来了,“沃勒医生,又来打扰了。” “哪儿的话,快请坐吧。” “唉,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玩儿的人呢,哎?他不在后面?”萨姆兰回头却不见了高尔夫的踪影。 沃勒跟着警官好奇地走到楼下,高尔夫正跟安妮小姐亲切的交谈。 “这个家伙……”警官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让.高尔夫?”医生脸上笑容绽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是我,”高尔夫走上前给了医生一个热烈的拥抱。“小家伙儿,你变样子了。” 三个人干脆就坐在一楼的接待室里,安妮忙着泡茶沏咖啡。 “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沃勒还是满脸欣喜。 “啊,这个不重要啊,我失去你的消息快十年了,听不到你的笑声很寂寞啊。” “嗯,是啊,是啊,高尔夫,你没有再被‘蛆雨’淋到吧?”两人一阵大笑,萨姆兰莫名其妙。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蛆,蛆雨?” “啊,艾莲,我们亲爱的警官先生还不知道呢,来艾莲,啊,不,沃勒医生,给他讲讲。” “噢,是这样的,我听高尔夫讲过以前工作时候的一个笑话,”沃勒边笑边说,“有一次,高尔夫打算研究被掩埋尸体的腐烂状况。他把猪作为试验动物,因为猪和人的身体结构最为类似。他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做研究,把这三只死猪相距50米放好,一只猪完全掩埋,另一只部分掩埋,最后一只则完全裸露在地表。他和他的研究生每天收集尸体上的昆虫。但是,高尔夫忘记了这地方湿度过大,结果影响了试验。警官,也许你不知道,昆虫对环境的要求比人类要苛刻许多。那些成熟了的三龄蛆,急切的寻找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化蛹。而在尸体上是做不到的,当地湿度过大,地表上没有可以化蛹的机会。(下注:以人的尸体为例,在其高度腐烂的时候,尸体的温度高达摄氏50多度,这远远高于人活着时候的正常体温。而且,作为尸体分解的副产物,大量的液体使得尸体过于湿润,这个时候,三龄成熟的蛆虫必须远离尸体)蛆们可是没有大脑的,多年生存的自然法则是,远离地面就代表远离湿润,所以那些蛆虫排着队往树上爬。直到爬到树梢的尽头,开始往下掉。当高尔夫一天清晨和他的研究生一起去尸体现场时,就惊讶地发现那里正在下一场蛆雨。冥思苦想许久之后,高尔夫居然从家里拿来了雨伞,打着伞继续研究。是这样的吧,高尔夫?” “哈哈,对对,你说的完全正确,就像我自己说的一样。”高尔夫摸摸自己的肚子,“不过,我的研究生宁死也不肯跟我继续试验了。” 真是和你一样,萨姆兰想,一见到你,沃勒医生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噢,对了,医生,玛莎的精神状况怎么样?”萨姆兰的时间有限,他抓紧问着问题。 “我不认为有严重的问题,主要是受刺激后的防御机制失衡。” “听说你对玛莎进行了催眠。” “是的,警官,您已经知道了。您希望知道什么呢?” “啊,我想问一问,你的催眠结果是什么。” “具体的结果我不能说,虽然关于被催眠人涉嫌杀人、被杀还有虐待等等的信息不属于保密范围,但是,有一点我要指出,玛莎女士属于正当防卫,虽然有一把手枪出现,但是,那把手枪不是玛莎的,没有找到手枪,司法部门不应该对玛莎女士起诉。” “嗯,这个分寸还是有的,不过,你的意思是……” “是的,警官,我确信玛莎女士用一把没由来的手枪杀了人。” “是吗……嗯,医生,你先看看这个。”萨姆兰掏出迪亚特的肖像。 沃勒仔细看了半天,承认自己并不认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这个人会不会有强奸动机?” “啊?警官,我不是学颅像学的啊。这个,我可看不出来。” “是吗……”警官略显失望。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可疑,这个人似乎是吸毒者。”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就是那个迪亚特,今天凌晨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法医说在他体内发现可卡因成份,且是均匀扩散在体内,所以排除了死后注射的可能。” “我也说不好我为什么有这种看法,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当然除了他异常消瘦的脸庞外还有一些直觉的存在。而且,此人显得很不诚实,我猜测他自己也有可能就是个贩毒者。但也只是个猜测。” “已经很好了,你的感觉很敏锐,谢谢你了,医生。我想我要先回去了,高尔夫先生是留下还是?” “嗯,警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留他在家吃个便饭,下午开车送他回警局。” …… 萨姆兰回到局里的时候,玛莎女士刚走。卡洛斯表示玛莎坚信画像上的男子就是雨夜遇见的迪亚特。另外有一个牙科医生找到警局,自称认识画像上的人,现在米尔警官正在接待这位牙医。 “你为什么没和米尔一起呢?” “噢,萨姆,我还在看着些艾利先生的文稿,希望能发现什么。”卡洛斯相当在意这些东西,萨姆兰点点头就过去了。 “那么,斯皮耳医生,你说你是在那个时候……噢,萨姆兰,你回来了。这位是斯皮耳先生,牙科医生,他说见过肖像上的人。医生,这位是萨姆兰警官,他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啊,警官,我听说过你,你很了不起。”医生从椅子上站起来。 “请随便坐吧,斯皮耳先生,您认识这个人?” “是的,他曾经是我的病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年前,或许更早一点儿。他来到我的私人诊所拔牙。” “拔牙?那么是那颗牙呢?” “这个就记不清了,我差不多每天都要给人拔牙的。总之他来找过我,然后在我这里看了大概一个月吧。” “嗯,那么,斯皮耳先生,您还知道他些什么?” “是这样的,警官,请原谅我的直言,我来这里不是因为钱,我的工作给我带来了颇为丰厚的收入。我来只是想提供一些线索的。” “很好,谢谢您,斯皮耳先生,您是一位优秀的公民,请继续说下去。” “这个男人有时候会拖欠付款,不过这没有关系,我虽然不是慈善机构,但是病人一两次不能掏出足够的费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男人就不同了,他经常不给钱,我也原谅他了。直到有一天,我从外面出诊回来,发现这个男人试图侵犯我的护士。我回来的还算及时,没出大乱子,不过我气极了。把他连打带骂的轰了出去,也不准他在踏进我的诊所一步,他从此以后就真的不再来了。” 这名五十多岁的牙医身材壮硕,个子也相当高大。他确实可能把那个瘦弱的迪亚特像小鸡一样的拎起来摔出门去。 “今天早上,我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牙,护士跑进来说,他在电视上看见那个男人了。我就赶快过去看,知道你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正在寻找相关的线索。遗憾的是,他的详细登记都没有了,不过还好,我的护士当初做过一份来访病人登记,不过这上面没有他的照片,您可以看看。”牙医斯皮耳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表格,“就是这个。” 攻击和性欲望的表露呈现在警官的眼前,这具尸体和迪亚特的形象愈发的吻合了。 他拿起了这张登记表,上面的署名是:米尔森.莱克。当然了,这和迪亚特一样,很可能都不是真名。表格显得很旧,可能是作为过去一年的资料被堆在了什么地方造成的。最早的一次来访记录是2002年2月,最后一次是3月底,那应该就是他企图强奸护士的时间了。整张表格上最为有用的就是留下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虽然那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过,值得去走一遭。 萨姆兰拿出500美元,但是,医生坚决不收,“我说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说真的,这种家伙死了,我很高兴。” 警官又去找了琼斯医生,他证实了牙医的话,“嗯,是的,有两处拔牙的迹象,还有好几颗龋齿。” 萨姆兰和卡洛斯按表格上面的地址动身了,米尔警官则留守以接待其他可能的报案人。两位警官都没有吃午饭,干他们这行的也时常上顿不接下顿的。 用过了午饭,赛斯.沃勒和高尔夫继续闲谈,但是昆虫学家看出医生仿佛有什么心事,他同时注意到对方只叙旧,对他们没见的这十年却只字不提——虽然高尔夫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也不会胡乱发问。至于医生和安妮小姐什么时候结婚这件事,高尔夫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坚持要做他们未出生孩子的干爹,对此,沃勒哭笑不得。 两位专业人士谈天,话题不自觉地就会转弯,他们探讨着彼此领域的问题。沃勒,也就是高尔夫口中的艾莲所具备的广泛的解剖学和昆虫学知识最令他感到满意,和这样的人交谈是快乐的。当然,高尔夫还有分析要做,不能呆得太晚,两点不到,他提出告辞。 沃勒这个时候才提起了他一直难于启齿的话题:“高尔夫,我当然知道,这儿不是中国,可我实在……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我看看,”高尔夫想都没想就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因为来返机票都是波特兰市警局出的,我住在琼斯博士家,所以,我没带多少,喏,全算上,一千块不到,拿去吧。” “哦,那就算了吧,这些……不太够。” “嗯?你需要多少?” “差不多还要五千块吧。我去找别人想想办法。” “你急用吗?要是不很急的话,我回家可以给你汇过来,不过那怎么也的是一周的时间吧。” “不了,算了吧,没关系的。” “对了,你有那么多病人,其中不乏有钱人吧,向他们借一些……” “不行的,行有行规,我不被允许和我的来访者有任何金钱关系。” “噢,明白了,这样吧,这钱你先拿着,要是还是凑不够,我再问问朋友。”高尔夫把钱塞在沃勒手里。 vol 32.卡洛斯 “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个人……什么,警察?噢,好吧,他们是租过我的房子……对,他们,两个男人,是的……有时候也会往这里招一些不三不四女人……是的,鬼知道她们是哪儿滚来的,经常把这里弄得污七八糟的……嗯,去年下半年我就叫他们滚蛋了,到现在他还欠我两个月的房租呢!……死了?死了最好,反正那钱我也不打算要了……什么什么,请你不要乱说,我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谁知道他们又滚到哪儿去了,那种人……是的,不知道,不知道!”女主人“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萨姆兰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按照牙医的地址找到的女房东,她甚至都不肯让他们进屋。 回到车里,萨姆兰注意到卡洛斯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点点的汗珠。 “你还好吧,卡尔,脸色相当差,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没事儿,谢谢你。”卡洛斯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吃力。 “行了,别逞强了,身体最重要。你开车回去吧,我……” “警官!警官,等一下!”紧闭的房门重又打开了,那个女人脸上流露出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 “警官,呵呵,这个,我刚刚看见电视,说你们悬赏找这个人,呵呵,这个……” “是的,500美元。” “啊,是啊,真是太好了,那混蛋还欠我的房钱呢……噢,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笔钱当然轮不到你们出,不过,我是说……如果我能够提出可查询的线索,是不是就可以……” 女人不停地挫着手,这个动作令萨姆兰觉得恶心,可他还是掏出赏金,“是的,太太,不过有一个要求,你不能欺骗我,另外,你给出的线索必须有价值。” “这个您就放心吧,那么,我……”女人伸出手,萨姆兰把钱又揣回去了,“我要先看到线索,然后,你得到钱。” “也好,也好,”女人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条,“这是那混蛋留给我的。因为他欠我钱,留下了他的新住址,你看看。” 刚才还说什么都不知道呢。纸条上面确实有详细地址和电话。萨姆兰把钱给了女人,补上一句,“如果我发现这是假的,你的麻烦就大了。” “啊,不会,不会,我给这里打过电话,他们是在的。哈哈,要是我骗你,叫我不得好死好了。” 萨姆兰又回到车里,卡洛斯的样子不见好转。萨姆兰叫他开车先回去,这里有他一个人足够了,两处房子的距离不很远,走过去就行。看着卡洛斯远去,萨姆兰唯一的担心就是路上不要出什么事…… 萨姆兰敲敲门,无人理会,他轻轻推开门,向里面走去。 萨姆兰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正在静脉注射。一见到萨姆兰,此人拔下针管转身想跑,但被萨姆兰一下子按在床上。 警察们在地板下搜出50克海洛因和少量其他毒品。据此人供述,警方搜找的男人“迪亚特”真名叫做比尔.特里曼,本地人。前一段时期,两人曾是一起住过,同为毒品组织的下层流贩。但是最近比尔却搬出去了,好像得到了一大笔钱,对于钱的来源,比尔未曾提起,只说是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两人都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有时候会召妓女聊以慰籍。他坦白比尔有很强的性欲,并且对性的爱好令人不敢恭维。不过,比尔同时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往往敢说不敢做。像一般强奸犯那样尾随年轻女性回家的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对于20日那晚发生的事,这家伙不置可否,不过他表示,比尔在做爱之前肯定会扎上一针的。米尔警官还想从他的嘴里撬出些什么,但这家伙的毒瘾又犯了,也只得作罢。萨姆兰警官不相信还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他毕竟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小毒贩,既不可能知道贩毒组织上层的秘密,也不会知道比尔(即迪亚特)的秘密。萨姆兰有一种感觉,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之所以找到比尔,是看上了他没有固定的女友,比尔换新住房的钱看来也是他给他的,为的就是要让这两个小毒贩分开,才有可能更好地施行自己的计划。 比尔的新房子很快查找到了,警方在里面只找到了一些毒品。对于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去了哪里,邻居们并不知情。萨姆兰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线索,却又中断了。 琼斯和高尔夫对他们两人做出的死亡时间推断进行了总结和修正。依照高尔夫的说法,“迪亚特”也就是比尔.特里曼的尸体上最早一批产卵的苍蝇是在3月21日15时前后。那就是说,尸体必然是在那之前——至少是在14时之前被掩埋的。因为20日大雨,气温过低,苍蝇无法产卵。而19日晴朗,那时候埋尸会过早招来苍蝇。琼斯的推断是,比尔是在3月20日18时至22时之间被杀的。也就是说,那段时间里凶手杀死了比尔,把尸体带到公路边的树林掩埋了。 对于另一具被面具杀手遗弃的水尸,高尔夫认定,凶手是在3月20日21时左右将之杀害的。并于一个小时之后运到湖边弃尸。两具尸体虽然被扔在不同的位置(开车往返要2小时),但是他们都是在一个很邻近的时段被杀的。这引起了萨姆兰的兴趣。 萨姆兰重新分析案情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部分:枪!那把玛莎用来杀死比尔的手枪,它是怎么出现的,它被谁放进了玛莎的挎包呢?萨姆兰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解释:麦瓦咖啡馆! 卡洛斯坐在餐桌边,胃绞痛得汗珠直落,他还在极力忍耐着,不过对桌上丰盛的菜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小埃迪似乎很懂事的早早吃完就上楼玩儿去了。卡莱尔小姐坐在警官的身边。 “你怎么了?气色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卡莱尔放下汤匙,她看见警官几乎碰也没碰碗里的食物。 “不……没什么,只是胃不好受,过一会儿就没事儿的……”卡洛斯嘴唇有些发青。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不能整天忙着工作啊。” “不用了,没事儿,习惯了……”警官的话没有说完,晃了两下,就软软地倒在卡莱尔的怀里了。 “卡,卡洛斯,别这样,艾迪还在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卡洛斯,快起来……卡洛斯,卡洛斯,你怎么了?”她发现怀里的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麦瓦一看见萨姆兰进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努力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来,他依旧热情地招呼着。 “噢,老板,生意还不错吧?”警官坐在柜台前。 “啊,哪儿的话,客人还是很少,警官想来点儿什么?” “不了,谢谢。生意不好,还会有人照顾不是吗?”警官漫不经心地低头说着,然后迅速抬头盯着老板的眼睛。 “唉,瞧您这玩笑开的,除了顾客哪儿还有人来照顾我啊,哈哈哈。”老板把脸扭向一边,故作轻松地干笑了几声。 “是吗,您还记得玛莎来的那天吗?都发生了什么事?” “咦?警官先生,这个我都对你说过了啊,先是有一位男客人,不过很快离开了,然后就是玛莎女士和我两个人在啊。她要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中间去了一次洗手间,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吗?”麦瓦可不傻,他不会撒一些别人很快就能拆穿的谎言。他更清楚,只要他什么也不说,警方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算警方找到那只枪,也没有办法和自己扯上关系。 “是啊,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比如说,某个人可能做了什么?” “咦,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伤害了玛莎女士吗?” “噢,那倒不是,不过……玛莎女士说的那把枪,我很好奇它的来源呢。” “这么说您是相信玛莎女士的话啦。” “嗯,是的,想必你也看电视了,我们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 “不过,警官,你也顶多是怀疑,不是吗?你也无法确定玛莎女士是不是真的开了枪,枪没有被发现,不是吗?” “是的,是的,但是,我只是好奇,你对此怎么看呢?” “哈,能有什么看法,我只不过开个店而已,和您调查的案子没什么关系。” “是呀,似乎是这样的,不过……也没什么,麦瓦先生,你要是想起了什么还请你通知我,我也还会来找你的。”警官戴上帽子,径直走了出去。 “他妈的,这是什么日子,昨天是那个医生,今天又是警官,我要小心才是。”老板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可以使他放松些。 市立综合医院,一位五六十岁的医生看着卡莱尔,眼光中带着责备:“你是警官太太?” “啊,我……” “好了,先恭喜你,警官送来得及时,不算太严重,但是他的胃壁已经磨得很薄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严重溃疡。你作为妻子是怎么照顾丈夫的?我认为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二分之一的中饭和晚饭没有吃!我不想干涉私家事,不过,我得告诉你,他还很年轻,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开一些药,但那都是辅助性的,重要的是你必须给他吃东西,现在吃些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目前正在输液,没大碍了,完事了就可以先回家,不过,你得留神他的身体……” 卡洛斯躺在卡莱尔的睡床上,因为输液的关系,体力得到了一些补充,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他看着她,带着深深的歉意,“对不起,卡莱尔,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像对待一个孩子般的充满温情,“说什么傻话,你会没事儿的,我……我会照顾好你。” 她俯下身,在他嘴上轻轻一吻。 …… 八岁的时候,卡洛斯的父亲被炸弹炸死了,母亲不久住进了精神病院,卡洛斯被送进了孤儿院。那时孤儿院生活条件较之过去有了很大进步,但是,照看他们的小姐们永远无法替代父母。卡洛斯八岁了,不像那些很小就失去双亲的孩子,他深深地思念着他们。卡洛斯形成了孤僻的性格。 孤儿院的生活很快结束了,他远在天边的莱卡姨妈回来照看他。由于工作的原因和刚强的性格,姨妈没有结婚,她疼爱卡洛斯就像自己的孩子。她为他买了一所小房子,专门请了保姆照顾。 快乐似乎总是难以长久,莱卡姨妈很快回到了以色列,她是美国驻那里的女记者。半年后,莱卡姨妈被恐怖组织的人体炸弹炸死,年仅29岁。不久,保姆和她的情人骗走了姨妈留下来所有的钱,卡洛斯再次被送回孤儿院。 很少有人愿意领养这么大的男孩子,卡洛斯是自己逃出孤儿院的,为什么要逃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从那里逃出来以后,卡洛斯几乎什么都做过,他先是和乞丐们待在一起,他们都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年代最深刻的变化总是烙印在那些经历苦难的人们身上。 有一次,卡洛斯遇见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他带他吃饭,他染着花里胡哨的头发,他说,你应该向我一样染成这样才够劲。卡洛斯听了他的话,就染了头发。几天后卡洛斯走在大街上,被三个成年人拦住了,他们揪住他,“就是这个浑小子,我看见是他偷了我的包,对,就是这个头发花花的小混蛋。”卡洛斯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染发的时候,那个孩子却把头发染成了黄色。卡洛斯被打得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透过他那稚嫩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这就是活生生的真实,这就是卡洛斯的世界! 卡洛斯根本没有钱去看伤,甚至想不到要去看伤。很快的,他的伤口溃烂了,生了蛆。他躺在垃圾堆里,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生病小猫儿,平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这时候,卡洛斯的幸运之神却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捡起了他,他带他看病,带他进出高级餐厅,他叫他上学。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从事的工作。卡洛斯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这个人是个杀手,一个著名的杀手,为黑社会工作。他从来不许卡洛斯沾染他的工作,但是他教他用枪,在这个社会里,这可能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 那男人又教会他解剖,甚至对音乐的深刻理解力也传给了卡洛斯。有一天,那个男人好奇的问起卡洛斯的父亲,小男孩儿以实相告,男人不觉大笑,“是吗,我听说过那位警官,他是我最出色的对手,我对他的去世深深遗憾。”他很喜欢这孩子,倾尽所有地教他,他支持卡洛斯成为一名警官,是的,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要像你的父亲一样。 卡洛斯考取警校的同时,他的养父被黑社会雇来的杀手杀死了。他本来不会落败,但是,对方要挟卡洛斯替他死,他放弃了抵抗,死则死矣,何必连累那个优秀的孩子呢。 无论是卡洛斯的少年时代还是他成为警官以后,他都很少正常吃饭,他没有这个习惯。 卡莱尔坐在她的心上人身边,听着他讲述这些往事,眼里噙着泪水。看着他消瘦的面庞,比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得厉害。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着,她俯下身,在他的怀里,他们久久的吻在一起…… vol 33.猩红地毯 观察者拉夫雷站在猩红地毯上,快速往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费了两三秒钟就打开了锁,推开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是的,作为观察者,他工作的技术是这个城市乃至整个州最上乘的。 他先环顾房间里的设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自然也没有人,这一点观察者是经过仔细考察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曾使他深深困扰。那个他正追查的人,居然多次从眼皮底下溜走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可他清楚自己的追踪技艺决没有退步。也正是这一点让观察者不想在屋里待得太久。 观察者有些紧张,这是前所未有的,他做完了他该做的,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房间。门被重新锁好,他的工作结束了。 观察者并不是个贪婪的家伙,麦瓦给出的价钱和那些黑手党魁的阔绰出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拉夫雷喜欢挑战,他接下这个工作只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就是追踪这个人可以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 他又站在猩红地毯上了,这真是令人厌恶的颜色。他讨厌它,这叫他想起了童年,他快步走出去,临出门时不忘记给接待小姐留下款款微笑。噢,他风度文雅,长相帅气,举止之间还透着有钱人的感觉,小姐想入非非了。 观察者走向阴暗拐角里自己的那辆车,先是谨慎地细细观察了一阵,而后才拉开车门。还不到十点,他可以先给麦瓦打个电话。 “太好了,拉夫雷,啊,总算有你的消息了,怎么样?”麦瓦团在家中的沙发里,他的老婆刚才不停地唠叨,真是烦死人! “你要追查的人,我有了下落,你可以去直接找他,他在……” “等等,拉夫雷,我才不会和那种人会面呢,我要的是电话,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拉夫雷握紧了电话,更压低了声音。 “嗯,那么,你听好,是,5933247转1013,我再说一遍……” 麦瓦一时找不到纸,就干脆写在手上,他反复问了两遍,直到确认无误,才挂上电话。 麦瓦的老婆起先是冷冷地看着他,待电话打完就硬生生摔出一句:“老东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拉夫雷来往,那家伙决不是什么好人。” “啊,啊,知道了,”麦瓦一面应付,一面把手里的电话号码深深的刻在脑中。 “知道个屁!麦瓦,你总是不听我的,总是不听!”麦瓦太太又一次发了火,她脖子上嘟嘟的肥肉就乱颤起来,“你就跟他一起住算了,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你记住,麦瓦!”她情绪越来越激动。 “够了!妈妈,都几点了,不要乱喊啦!”麦瓦的女儿从楼上推开门,“妈妈,睡觉吧!”说完后又大声把门撞上。 “混蛋,你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这么对妈妈说话吗?你这个小冤家,有本事给我滚出去,带着你的臭男人滚出这个家!”老女人高声冲楼上喊叫。 “滚就滚!”女儿的房门再度打开,她随随便便找了条破裤子穿上,她的男人还待在房间里。他清楚这一切不会真的发生,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麦瓦都会充当好好先生,安抚他的黄脸婆,然后就一天乌云散尽了。可惜,这次他猜错了。麦瓦坐在沙发上,一脸无关于己的超然和平静。 父亲的冷漠同样令女儿惊诧万分,他的妻子也回过头以不解的神态看着他。 够了!已经够了!麦瓦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波涛起伏,我他妈的受够了!他想起她年轻时候的娇媚和天真,再看看她现在的一身蠢猪般的肥肉;他看着她一次次歇斯底里地莫名发作,真觉得她有些可怜。他不是个乐意与人争执的男人,他从来都是默默地忍耐着,劝说着,但是这一次,天神对他招手了,顺利的话,他将得到一大笔钱。他不用再照顾什么狗屁咖啡馆去看客人的脸色了,他也不用再理会这个丑陋的黄脸婆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挑衅了,他即将自由!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到别的州过着幸福、刺激的生活,他会是个有钱人,他会……噢,就算和拉夫雷一起生活也比和这个女人强百倍! 他的目光又游离到女儿的身上,她也是个混蛋!还不到14岁就怀上了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的种!那时候他们还为她而难过,直到发现放荡、淫乱和滥交就是她喜欢的生活时,他们就开始咒骂这个疯狂的年代。女儿经常把男人带到家里来,几个月就换上一个人,就好像她深深满足于玩弄男人而自己什么也不用付出似的!他开始觉得她也很可怜,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呢?这不重要,麦瓦不打算再替她考虑什么。 但是女儿的男人,唉,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呢?一个男人不是应该在自由的世界里展翅高飞吗,你为什么找上像我女儿这么烂的女人呢?她不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只想和你性交,噢,当然,他也有可能出于同样的原因. 观察者挂上公用电话,平静地回到车子里。又一项工作结束啦,他感到一阵放松,但这很快就会被失落感所取代。他需要新的工作,需要刺激,甚至开始考虑要一个朋友。他的头脑里浮现一个男人的形象——叫赛斯.沃勒——他真是个奇妙的人,他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那真是个有趣的人,他竟然随意干掉了“龙手”的手下,十足的胆色和惊人的技巧!他能从那里活着出来本身就算一个奇迹了。看到他施舍两个孩子的时候,观察者甚至有些感动,虽然他也觉得这真的很可笑,但是他还从来没见过会有哪个人给孩子那么多的钱。 独一无二就是美,技艺无双就是美,医生身上展现出来的两种魅力深深的令他着迷。他也许可以换一个身份去探望他,和他成为朋友。医生不是个多嘴的人,就算他想那个雷恩一样,想杀死他也绝对是个够刺激的游戏。 说到朋友,观察者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幅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偷东西,被店主人抓到打个半死。他的左眼肿了起来,他快看不见东西了。年轻的麦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东西,他看不清那是什么。麦瓦举起那东西,狠狠地砸在店主的脖子上。对方应声而倒,麦瓦把他扶起来。二十多岁的麦瓦仍然算不上英俊,却健壮有力。他把他扶起来,把瘦小的他背在背上,一直背到了医院。 那是观察者眼中的麦瓦所做的唯一一次冒险行为,是为了自己!这世界活着的人里,只有麦瓦还能叫他拉夫雷,如果不是麦瓦,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名字。不错,麦瓦曾时常欺负他,逗他玩儿,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疼爱过自己的人,他帮他上药的时候,有那么一转眼,他发现他就好像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没有父亲!观察者不愿浪费时间从那些燃烧着兽性的嫖客中搜寻自己父亲的影子,他曾经大笑着对麦瓦说,“也许我是他们共同的孩子!”然而,他却没有从他的父亲们那里继承那种过分的低级肉欲,相反,在一名黑道人物的培养下,他显现出了与自己年龄毫不相符的出众的冷静判断力,他的身体反应与他吃的食物很不匹配的灵活身体。这黑道人物欣喜若狂,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天才,当然,训练是严格而苛刻的。终于有一天,观察者强大到足以杀死他的师父了。那个黑道中人毫无遗憾,“你会这世界上最好的猎狗”,他说完这句话,平静地合上了双眼。这反常的情景引起了观察者一丝悔意,不过,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事。 他开始想他的妈妈了,他很少想起她。在幼小的孩子眼里,妈妈无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何况他的妈妈本身就很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去找一个合法的工作,那样就可以找到一个好男人。可是他看惯了嫖客们压在妈妈的身上,他们拿烟头烫着妈妈的手指,从妈妈的惨叫和呻吟中得到快感。他们有的用皮鞭抽妈妈,有的甚至把硬物强行塞进妈妈的下体,观察者在一边偷偷的观看妈妈在床上痛哭的扭动。他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玩儿的。在他的记忆中,曾经有一位先生对他很好,时常给他买糖吃,也不会打骂、凌辱妈妈,他只是平静地和她做爱,他许诺,当自己的买卖挣了钱之后,会把她接走,啊,还有可怜的小拉夫雷,他看起来太瘦了。但是,在这人向妈妈借走了一大笔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对母子面前。后来的日子里,妈妈被折磨之后的空余时间便以泪洗面。不过,拉夫雷并不恨那个人,至少,他曾经给了妈妈短暂的快乐。 噢,妈妈,观察者想起妈妈杀死的那个人,想起她哭喊着下楼的时候,他知道她无论如何不肯相信是自己儿子出卖了她,她还在想着他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可是,妈妈,你实在是太蠢了,妈妈,你无论如何不该杀死一个黑手党徒的。妈妈,你知道吗,无论你最后能逃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你杀死你,还有我,我也会和你一起被杀死的……妈妈,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但是你不应该连累我……没有了你,后来的日子确实很难熬,没有你的竭力 庇护,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的打我,虐待我……可是,妈妈,这不就是一场赌博吗,人生不过一场游戏,我赌到了现在……我知道,总有一天也会追随你而去的,我并不感到害怕…… 观察者想抽一只烟,他没有在车子里抽烟的习惯。盘旋在车子里面久久不散的烟雾象征着混乱,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烟雾就应该飘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生活也会是这样的……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更加阴暗的地方,掏出了打火机。“嚓”、“嚓”,连续几下,火苗都没能像预期的出现。观察者记得在马路对面的拐角处有一家小卖店的,他走过去。拐角的小卖店早早的关门了,这让人有些懊恼,不是吗?观察者站在原地,掏出火机,试了记下,“嚓”、“嚓”、“嚓”,还是没有着。 “呵呵,先生,用我的吧。”一个男人走到观察者右侧。 “噢,谢……”观察者看到一把手枪,加上了消声器的手枪,从下面对着自己的头。 观察者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接近他的,而且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男人紧挨着他的身体右侧。这是一个机会,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个左撇子。枪就在左侧腰间,他还有机会的。观察者抬头看着对方,是他,果然是他,观察者假装惊慌,“你是谁,你要干嘛?” “呵呵,兄弟,不要装傻好吗,从你走进我的房间时,我就一直在注意你了,好了,我们不要谈天论地了,希望你能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 没有报警装置,没有人看到自己,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是怎么发现我的,他现在应该还在……观察者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在他打开那个房门之前,曾听见对面房间里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难道说…… 机会只有一次,当观察者转身面对那个人时,对方的枪口稍稍放下了一点,不再对着他的头了。没有机会全身而退!观察者冷静地分析着,没有,他不是等闲之辈,更不会叫自己活着离开,唯一的机会!观察者右手猛地弹出那个没油的打火机,他很庆幸自己唯一使用右手的就是打火机。打火机瞄准了对方的头部飞去,观察者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他的左手摸到了腰间。只要一转动,一下就好,再需要0.1秒,那就够了,这时候,枪响了。 只差这么一点点吗?打火机在那个时候也打在对方的脸上,但那人根本无动于衷。观察者觉得大腿内侧一阵悸动,他站不住了,向后重重地坐下去。枪声再次响起,观察者的左手被打烂了。 “呵呵,我真的没想到你是左手。不过没关系,现在,请你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你看,小家伙,你在流血,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叫你止血,嗯,也许我一时好心可以让你走的。” 观察者无心听那个家伙胡说,他只想通知麦瓦,用一种方法警告麦瓦,至少……我至少要阻止这家伙找到麦瓦…… “好……的,我告诉你,在,我的手机上……”观察者费力地把右手伸向左边的口袋,“在这里面,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下了。对方犹疑地看着他。 他拿出了手机,他的胳膊在颤抖着,“你看……”观察者不再费力了,他把全身的力气都注入在了这只手上,时间足够了,你可以开枪啊,混蛋,如果你能保证不打坏这只手机的话,开枪吧,要是打坏了更好!他的手在手机上飞速移动,没有他的左手灵活,但是也足够快了,他消去了所有的通话记录。 又一声枪响了,声音很小,因为加了消声器……观察者无力地靠在小卖店墙边,嘴角咧了咧,他在微笑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妈妈,我爱你,妈妈;在他头脑还能活动的最后瞬间,他在心里默默念道:“妈妈,我想你,我现在要去找你了。”…… 那男人冷冷地捡起手机,手机还保持着“您已经删除了所有电话记录”的字样,他又从尸体的裤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他想起了前几天红灯区的那场大火,他笑了,夥计,那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不是吗?哈哈哈哈……他止不住心里的狂笑。 他把尸体扛起来扔在观察者自己的车上。汽油只要一些就够了,够我开到那里,哈哈,他扔下打火机,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那么天衣无缝! 没有人看到是我干的,没有人知道上次纵火的观察者被人杀死了,警察可以怀疑一切,遗憾的是,这些与我无关。 男人飞速驶离火海…… vol 34.自投罗网 3月27日凌晨两点半,牛肝终于消耗殆尽,观察皿里的小虫子已经长到三龄。高尔夫辨认出它们是伏蝇(phormia regina丽蝇的一种)的幼虫。他对这种幼虫的发育过程进行了推算,不过,这不影响之前已经得出的结果。由于他和琼斯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合眼了,琼斯决定带他回家睡一会儿。 琼斯的家不在城里,他们要沿着119号公路开出去约莫个把小时。一路上,两个老头还是显得精神矍铄。 “琼斯,你可以借我些钱吗?”高尔夫突然说出和刚才话题毫无关系的话。 “啊?……好吧,我想这不是问题,你需要多少?” “五千块吧,我会尽快还给你。” “嗯,没问题。等等,那是什么……?”琼斯把车停在路边,他看到在公路边上扔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 “咦?”高尔夫也感到好奇,它看起来很新,干嘛丢掉呢。 两个老头下了车,走到箱子跟前。 “哈哈,就像有人丢弃尸体一样嘛,竟然扔在我们面前了。”高尔夫总是不忘记开玩笑。 “嗯……好像,真的是尸体……”琼斯弯下腰,看到箱子盖上有一点点红色的粘稠物。他小心地掏起手帕,在上面蘸了,然后举到鼻尖,“是血液,还很新鲜的血液。” 高尔夫笑不出来了,他也蹲了下来。 箱子上面上了锁,两个人想办法怎么打开它。 “用枪吧,琼斯,你有枪吗?” “嗯,看来万不得已了。”琼斯从车子里拿出一把小手枪,对着锁扣下了扳机。两个人把箱盖用力抬起,看到里面的东西,全都目瞪口呆了。 里面蜷缩着一具剥去脸皮的赤裸男尸,箱子里全是血污。 琼斯注意到箱子的上盖里面,用血写着一行大字:maske back(面具回来了)。 高尔夫在盯住尸体的两腿中间,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人这么痛恨男人的生殖器呢。当然,他听琼斯说起过面具杀手,他不光杀男性,也杀女性,这使他联想到双性人,他(她)既非男人也非女人。 琼斯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四十分,他打算马上通知萨姆兰过来。 “喂,两位先生,需要帮忙吗?”一辆车在他们边上停下,有个男人从车窗探出头,他右手搭在车窗外,手里夹着一只香烟。这男人像是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拉拉茬茬的,最吸引人视线的是,他的右眼戴着个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这边,“哎呀,俄勒冈州最好的法医和美国首席法医昆虫学家同在一辆车上,这光景可是很难见到的。 “斯塔尔斯.卡兹?”琼斯很吃惊,“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你认识我?”高尔夫也显得茫然。 “嗯,是的,我看到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让.高尔夫先生。”男人推开车门,高尔夫看见他的脖子上挎着两个相机。 “斯塔尔斯.卡兹,我的邻居,是个疯子记者,绰号白鲨。也是我最讨厌的人,经常打扰我的工作,不过,我很欣赏他辛辣的笔锋。我说你是不是像苍蝇那样一直踪在警察局门口啊?” “琼斯先生,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对杀手的案子很感兴趣而已……”卡兹走到箱子前面,“噢,乖乖,今天真是大收获,竟然亲眼看到了第六名被害者,喂,博士,我可以拍照吗?” “随便你吧,谁碰到你都会自认倒霉的。不过别碰尸体。”琼斯拨了警局的电话。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卡兹把他的“莱卡”专业相机摘下来,而后十分随意地按动快门。他一连从不同角度拍了十几张,然后换一个相机继续拍摄。 白鲨?高尔夫对这个名字有点儿印象,对了,这家伙是为马格楠图片社工作的菁英之一。据说他在一次只身追踪黑社会的报道中不幸被人抓到,人倒是活着回来了,不过那只右眼…… 卡洛斯病倒了,米尔又要回家照看生病的儿子,人手不大够用,萨姆兰警官只好留在警局过夜。琼斯电话来的时候,他还没有休息。接到法医的报告,警官在四十分钟之内就赶了过来。几位警员把尸体连同箱子原封不动地抬上了车,两位法医学专家看来也没办法睡觉了,他们也开车返回了警局。在现场的搜索是徒劳无功的,杀手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验尸工作在五点钟准时开始,由于尸体发现及时,还没有苍蝇在上面产卵,高尔夫也没什么事儿做,但他还是留在了解剖室里,协助琼斯的工作。 很幸运的是弗莱德也没有回家,血字的照片被送到了他的工作室。白鲨卡兹不被允许进入警局,不过,他耐心地留在大门外,等着抢到第一手资料,他一只又一只地抽着烟。 忙的时候总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萨姆兰回到局里没多久就接到消防局打来的电话,说昨晚十一时市中心的大酒店附近突然失火,不过局面早已得到了控制。火源目前尚不清楚,不排除有人纵火的可能。萨姆兰只得又赶往那边,卡兹的车紧随其后。 作为一名记者,卡兹不要命的态度令人不敢赞同,但这确也是他能拍到许多别人不敢亲临其境的独特场景背后唯一的原因。同时,他的细心和耐心也是成功最好的辅助。这一次,两个敏锐的男人所能找到的唯一线索是,现场附近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的铁皮部分,它极端扭曲地躺在瓦砾里。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它和这场大伙是不是有必然联系,因为这样的东西随处可见。他们一直走访附近的住户,但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从天蒙蒙亮一直忙到了七点半,围观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了。 麦瓦老板今天可是很早就起床了,准确地说,他几乎一夜没睡。当从幸福的畅想中回退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把敲诈工作弄得滴水不露。五点前后,他实在不想再和那头母猪在躺在一起了。他早早洗漱完毕,找了个借口,开着他那辆破旧小货车离开了家。 现在还不到五点半,有些太早了。人太早被吵醒就会有些不理智,不是吗?他可不希望他的大主顾失去理智。他在城里兜了一小圈,差不多六点前后,他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出了那个昨晚烙印在脑中的电话——他不是傻子,他当然也用小纸条记了一遍,不过,他马上就用不着它了,他可以把它烧掉,这样就算事后出了什么麻烦,自己也可以一问三不知了…… 沃勒医生也醒得很早,他翻身看看还在梦乡的安妮,不愿意去惊动她,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不过她还闭着眼,翻身滚到了他的胸前,他就抱住了她。 今天,对,就是今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违反了规矩我也要拿到五千块钱。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安妮睁开了眼睛,她那清澈透明的眼睛,沃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吻吻她,她把他压在身子下面。他们还是那么年轻的一对新人,欲望方面似乎永远也不能满足的…… “是的,一百五十万元,”麦瓦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赶紧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对方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必须保持冷静,“这些钱对于您来说不是太出格的数字,我换句话说,就算您没有,也很简单就可以弄到,我希望您尽快。今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再打电话,我们谈谈您将在哪里付款,我拿到钱就会保持沉默。请您放心,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会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的,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永远不会再提起这件事的。如果没有钱,我会把两件事全说出去,到时候,萨姆兰警官这只老鹰就会……” 麦瓦说错了一件事,没有一个敲诈者能用诚实来形容;他也忘了一件事,没有一个被敲诈的人希望敲诈者能活下去,因为人的贪欲实在是无限的。 “萨姆,这里有一件有趣的东西。”琼斯从尸体的头发上挑起一丝棉条,这是第一次他们发现尸体上的遗留物(除了那些被凶手有意留下来的),“可能是天色太晚,杀手没能注意到这个,我想它应该是汽车后备箱里垫着的布毯上面掉下来的。” 琼斯小心地用镊子把这布条夹起来,警官迷着眼睛看,上面好像确实有浅红色的印记。 “我拿一些湿润的棉花从上面蘸取痕迹,化验的结果叫我大吃一惊,这血液不是出自我们现在发现的这具尸体。借助dna检验,我发现这是来自另一名男性的尸体,并且,和我们最近一个月里发现的所有尸体都不同源。也就是说,很可能还有我们没有找出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既然这是车子后备箱里的东西,它很可能在之前运送了另外一具尸体。”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没有关系也说不定。” “那么,现在解剖的这具尸体……” “啊,我给你看一下结果吧。嗯……尸体身中三枪,这一点和以前面具杀手杀人不同,我认为第一枪打中左腿大腿内侧大动脉,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的;第二次命中左手,这让我有些纳闷,杀手似乎是要阻止他做些什么;第三枪打在胸部,位置和以前差不多,正是这一枪提前的结束了他的生命。从检验结果来看,这三枪没有多大的时间间隔,很可能就是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的,还都是不超过五码的近距离射击。此人准确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十点四十分到十一点十分之间。子弹给弗莱德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尸体的生殖器……” “噢,同样是死后被人割去,这一点和前两男具尸是一样的,但是那具水中弃尸显得格格不入。另外,杀人的武器也不同,后来的两个人都是被.28手枪击中的,关于这些还是去听听弗莱德的意见吧。” 十一点前后,和消防局报告的失火时间那么接近,这里会有着什么联系呢。 “警官,你已经欠我五次酒了,今天不能再……”弗莱德注意到萨姆兰熬得通红的眼睛,也就说不下去了,“啊,先说说笔迹吧,和之前的面具留言是完全一样的,当然第五具尸体身上你们没能发现留言,我也无从鉴定了。关于子弹,和第五具尸体一样都是.28口径,而且,我觉得可能加了消音器,警官。子弹在枪管内的行进路线稍微长了一点就是原因。” 长了一点——消声器——没有人报告任何异常,这两起发生在昨夜的事件有这么多的重合点吗? 萨姆兰还注意到尸体发现地和出现顺序,与原来的显著差别是不再遵循性别原则,他们连续发现两具男性尸体,不知道是不桥允迕槐徽业健j灞欢牡胤揭财肓吮b?佩顿估计的位置,但是还是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因为那个杀手住在城市中部的推论依然可以成立。使他费解的是,第四具尸体出现后的十天,有人写下了“面具即将归来”的留言,而第五具是没留言的尸体,在第六具尸体上又出现了“面具回来了”(这被弗莱德证实确实出自面具杀手之手,与前四具尸体完全相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琼斯说过,那么熟练剥取脸皮的手法不可能出自其他的人,到底这两具尸体在什么情况下被杀死的呢? 琼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立刻想起高尔夫借钱一事,跑到银行。 高尔夫拿到了钱就急急忙忙打车来到了沃勒诊所。沃勒医生看着他有些睏顿的神情,猜他一定还没有休息。高尔夫就给他形容今天早上发现尸体,又回到警局解剖的事。 医生听着听着眉头越锁越深,他在想几天前的红灯区纵火案。在那次纵火案中,警方的一名线人失踪了;这次的失火事件发生的同时,又有一个人被面具杀死了,这该怎么解释。纵火可以算是最好的掩盖血迹的办法了,任何仔细的擦拭都会因为残留的蛋白质经过发光氨的检验而露出马脚,焚烧则会把所有蛋白质痕迹一笔抹杀。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为的是要消除作案痕迹,为的是让人不注意真正的犯罪现场! 血迹?是血迹!萨姆兰突然警醒,是的,罪犯为的是掩盖血迹,和上一次雷恩的消失出自同一原理。警官开车又回到了失火现场。 在这次大火中被烧得最严重的是一条小巷,巷口不远处的一家小卖店只剩了黑黢黢的一半。如果推理是正确的,那么这里就该是凶杀现场。为什么被害人会来到这里呢,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他和杀手一起来的吗?不,不像,这不是杀手的一贯风格。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呢?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杀手没办法,只能在这里杀人,那为什么要开三枪……或许他没有机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枪毙命,还是另有原因? 萨姆兰踏着焦黑的地面来回踱着步。被害人又为什么要来这里……打火机……也许,他是要买一个打火机……但是,店主人之前说他很早就关了门……他没有买到打火机,但是他很想抽烟,想抽烟……这个时候,杀手追了上来,近距离射击他的腿部……然后他站不稳了……坐在地上,这有可能,他没有直接杀死他,叫他活了几十秒,这是为什么……他想看看他痛苦的样子?不,不可能,那还不如活着割下他的生殖器更痛苦,他这么做是有其他原因的,那是什么……对了,他开枪打了他的左手……他要拿什么东西,还是已经拿起了……第三枪才杀死了他……这才是面具的风格……他之前没有这么做……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做什么? 萨姆兰又换了一种思维模式,他重新走向那个小卖店,不断暗示自己就是那个被害者。我想买打火机,然后,没有,没有……萨姆兰想到了他自己抽烟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忘记灌汽油。可是,这时候我发现小卖店关门了,然后我会怎么样,对了!我会习惯地继续试试,看看能不能出来一点点火苗。一点点……对,我停下来,我在试着点烟。这时候,面具走了过来,对我的大腿开了一枪……我摔到了,我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很有可能会随身携带武器,因为我是在一个并不算安全的城市里……我要拔枪,对,用……左手?我是个左撇子?……等等,这个动作有可能再提前一点,对,他走过来不想直接杀死我,对,不然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他会一枪打爆我的头……我有机会先拔枪,但是他的手更快,他打中我的腿,然后再击中我的手,是的,有可能,然后,我干了什么……他为什么又等了一小会儿……奇怪……我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会拔枪吗,我有理由这么做吗……也许,我,我是个训练有素的人或者干脆就是个白痴……我是个混蛋?不,那也不可能……我是个训练有素的人……他不马上杀死我!他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然后才不得不在这里杀死我,因此我不是在他计划之内的被害者,是的,我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看到了什么……不,也不对,要是我看到了而他没有看到我,我就会平安无事……难道,是我找他的麻烦……我找他的麻烦,对,因此他就不得不杀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可以找别的地方啊……我来买烟……一场大火没有人死亡,没有人受伤……我不应该住在这里,不然我的亲人会发现我失踪了……那么,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是来查什么的,被他发现了,所以我被灭口了……我的背后还有人,有什么人……我在这里被杀是因为我有了一个空当儿……我下车了……可我是来查什么的……我来查?这么说,有人委托我来调查……什么…… 萨姆兰想起自己被人追踪调查的事儿来,那时候就连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没能发现。 那个调查者有相当的职业水准,还有沃勒医生也说过被人调查,沃勒……龙手……难道说,是观察者?! 假如这个被面具杀死的人是观察者,他一定搞到了某种情报,却被杀手灭口了。观察者身后一定有人在指使,面具杀手正是为了得到这个幕后指使者的情报才大费周折。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拔枪,因为他是观察者,他有着出色的技巧,可惜还是在劫难逃。 观察者的尸体被塞进后备箱带到了城外,面具用他的打火机引发了这场火灾……等等,后备箱,那个棉条,还有一个人被杀,没有尸体……是雷恩,一定是雷恩,那次和这次的手法完全一样,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手杀死了雷恩,把他也装进了后备箱,那是几天前的事情。这个雷恩的尸体现在会在哪儿,他又是知道什么才会被杀的? 由于观察者特殊的多面人身份和脸孔的毁坏,警方无法绘制出他的样貌,也无法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使用了什么样的身份。调查观察者昨天行进路线的工作就此搁浅了。卡洛斯无法上班,米尔也要下午才能来,鲁夫探员就帮助萨姆兰警官打点身边的事务,探员也提出了很多的相关意见,他赞同萨姆兰的分析,可是,只有这些分析并没有意义,他们只能坐等着。 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辆“宝马”车停靠在市中心的大饭店附近,沃勒医生跳下车。在和警官相同的地点来回来去地走动着。他忽而欣喜若狂,忽而沉思不语,不久,就开车走了。路边有些人好奇地看着,疯子,疯子,他们议论着,一天连续见到两个对着废墟自言自语的疯子,还真是一件不寻常的事啊。 vol 35.在劫难逃 3月27日正午,当沃勒医生还在失火现场徘徊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小心地观察着他。医生走后,他也坐上了自己的车,远远地跟着…… 白鲨斯塔尔斯.卡兹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悠闲地抽着烟,此刻,他弯腰伸手抓起了电话,“是我,卡兹,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 “啊,白鲨,事情像你预料的那样,他果然对此感兴趣。”车上的男人回答道。 “很好,他现在在哪儿?” “嗯,他可能是要回诊所吧,我也不清楚,我会跟着他就是了。对了,刚才我在那里问了围观的人,有人说在之前有一个老黑人也来到了现场。” “黑人?嗯,那一定是萨姆兰警官,他做了什么?” “似乎和医生一样,在那里走来走去的,好了,他拐弯了,我们一会儿再谈。” 12:15分,麦瓦老板准时离开了咖啡馆,开着自己的小货车出发了,这是他事先和观察者约好的时间,他会在中央广场的小花园附近和他完成交易。上午,他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面具杀手再次疯狂作案,一不明身份之男子惨遭剥皮”,不过他没有兴趣,是的,他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然,他不能忘记给观察者送钱去。 麦瓦来到的中心花园距离出事的大酒店只有一街之遥。他们曾在那里完成过一次交易,对此,麦瓦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他先是开车在那里转一会儿,到了差不多该交易的时间,就把车子停在一个小商店附近,下来买了一包烟,静静地等候着。 麦瓦咖啡馆、大酒店失火现场和市警察局依次向东,当然并不是在一条直线上。沃勒医生开车把高尔夫送回警局,首先来到了酒店附近,而后自然是咖啡馆。他已经拿到了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老板那里得到信息,下午还有三位病人,他不想等到那之后。但是,老板并不在,咖啡馆的落地荷叶门上贴了一张小条:本店临时采购,下午照常营业。沃勒无奈,只好返回诊所。身后的汽车也跟着他回到诊所,等了一会儿不见医生再出来,火速掉头赶向医生刚才停车的地方。车上的男人走进小巷子,只看到一个没开门的名叫麦瓦的咖啡馆。 13:00,麦瓦不耐烦了,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烟。一开始时还和店老板谈笑风生,现在完全没了这个心情。那家伙怎么回事?他想着,观察者可从来没迟到过! “哎呀,先生,”店老板说,“您抽烟太凶了,怎么,您等的人还没有到吗?” “哎?啊,啊,是的,是的,还没有到。可不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用?” “当然可以,您请。” 麦瓦用店主的电话开始拨打观察者的手机……无人应答……再一次,还是无人应答……麦瓦冒了汗,这,这怎么可能……他又拨了一遍……麦瓦脸色大变,身体微微颤抖。店主人慌忙问道:“啊,先生,恕我冒昧,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我很好,我还好,”但是麦瓦眼神不住地扫向周围,在每个过路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谢谢你,谢谢你,我要走了,我先走了。” 麦瓦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由来的恐惧,这恐惧弄得他的胃很难受,他必须回去,回到自己的咖啡店里,这个环境陌生得令人害怕! 15分钟后,一辆车停在这家商店门口,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雨衣模样的人,店主人一下子都没法儿看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老板,请拿一盒万宝路香烟。”他冷冷地说,这是成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别人无法看见他的脸,“老板,这家店就你一个人吗?很辛苦吧。” “啊,也没什么的,习惯了。”店主人见惯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现代社会的城区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他倒也不以为然,“啊,先生您的香烟。” 来人把手伸进大衣口袋,但不是在拿钱。 “对了,先生,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刚才有一位先生在这里等人等了很久,看起来很担忧地走了,冒昧问您一句,你可是那个人吗?”店主人的好心地提醒着。 “啊,啊,是不是打了几个电话?”那人愣了一下,掏出了手机,“这是你店里的电话。” “是的,先生,不过您来得太晚了。这是我的号码,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 “是啊,那位先生很早就来了,等了半天,咦,你们没有约好吗?” “不,我记得时间,可是被一点儿事情缠住了,所以来晚了,真是不幸啊。” “是啊,先生。” “对了,我跟他很久没见面了,想问一下,他现在还是开那辆破旧的小车吗?” “啊,是的,先生,一辆破旧的小货车。” “好的,谢谢你,我要去找他了。再见,店主人。” 男人坐上汽车,用力攥着那盒香烟…… “什么?他去了麦瓦咖啡馆?”白鲨卡兹一下子把腿从桌上甩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仿佛要吃掉他。 “喂,白鲨先生,别这么吓人好不好。对,我刚才说了,他去了咖啡馆,不过那里没有开业,他就走了。” 嗯,这是一个被卡兹忽略的问题,那个老板知道些什么呢? “那么……白鲨先生,我的……” “噢,差点儿忘了,拿着,有事儿我会再找你的。”卡兹递给他五十块钱。 等着吧,赛斯.沃勒,不,“情人”,我一定要揭开你的真面目!卡兹咬着牙。 14:00,麦瓦有些坐立不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观察者会失约。他很忙,是的,他很忙,他在工作中寻求刺激,他确实可能在接完一项工作后立刻转向新的工作,但是,他至少应该跟他打一声招呼才对啊…… 14:12,卡洛斯醒来了,他感觉浑身上下宛如重生般的轻松,只是体力还不算充沛。他下床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走了两步,觉得双腿有些轻飘飘的,就又坐回到床上。 卡洛斯给警局拨了电话,萨姆兰对他正在康复表示祝贺,只字未提发现新尸体的事情,他希望他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卡洛斯请萨姆兰代为问候大家,就挂上了电话。 卡莱尔听到他的楼上走动的声音,端来了一碗汤,“喝一点,你一定饿了。” 是的,他饿了,一醒来就觉得饿。 汤喝了一半,卡洛斯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卡莱尔,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请了假,小傻瓜,”她看着他喝汤的样子,觉得无限温馨。她挨着他坐下,“老板对我很照顾,没说什么,也没有扣我的薪水。我就说弟弟病了,要在家照顾他。” “弟弟……”卡洛斯有点儿…… “哈哈,小傻瓜,我不那么说怎么行啊,你难道要我说男朋友病了?” 他凑过去吻她。 “哎呀,你这小笨蛋,汤都洒了,哎呀呀,真是的,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卡洛斯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14:30,沃勒医生面对他下午的第二个来访者,尽量不显出心不在焉,他和平时一样认真地倾听。多年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算起,也许是天性吧),他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能把另一件完全忘记。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他不会随随便便地跑了题,更不会被他的来访者轻易带离主题(这往往是来访者们一开始接触令他们感到痛苦的话题时最喜欢采用的一种手段)。他冷静地思索着,分析着…… 14:35,萨姆兰和米尔赶到红灯区。他们再次仔细查问每一个失火之夜可能在现场的人,但无论是嫖客还是妓女都不知道雷恩是怎么消失的。最后一个见到雷恩的人是他旅馆里的一名妓女,她说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包括脸上的伤痕,他一向如此),那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警官询问附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过,没有人能答得上来。两位警官于16:22返回警局。 16:25卡莱尔出去买东西,小埃迪跑到了卡洛斯的床边。他不怎么说话,就是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很喜欢这个“白色叔叔”。 卡洛斯父亲般地摸着孩子的头,他也喜欢他这样。小埃迪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儿,他把他放在卡洛斯的腿上。 卡洛斯笑着拿起那张画。它没有背景,画的左半边是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他很白,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肩章,像是一名警官;右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同样很白,有着金黄色的长长头发,穿着连衣裙;在他们的中间有一个小孩子,他的发色浅浅的,他被他们拉着,很高兴,在笑。卡洛斯也在笑,他知道,左边的是自己,右边的是卡莱尔小姐,中间的是小埃迪。他喜欢他们在一起,他认同他们的爱,这真叫人高兴。 小埃迪似乎还怕他不明白,他头靠着卡洛斯的肩,用手指指点点。“这是你,白色叔叔……”他的手指落在了卡洛斯的白发上……白色叔叔,白的…… ……“黑色的,你是黑色的,和昨晚的人一样,都是黑色的”小埃迪用手指着萨姆兰…… ……“拜拜,白色的叔叔,你真帅!……小埃迪冲卡洛斯挥手再见…… 黑色的……白色的…… 卡洛斯用一种令小埃迪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埃迪,告诉我,妈妈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的,金黄色的妈妈……”卡莱尔小姐的发色是金黄色的…… 是发色,小埃迪无法表达出来的词汇是发色! “埃迪,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玻璃上写字的叔叔吗?他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 “好的,埃迪,你真棒!”卡洛斯激动起来,“你能不能把他的样子画下来,喂,小埃迪,别跑。” …… 16:30,警方还是不允许白鲨在电视上公布他拍摄下来的那一组骇人的照片。但是,经过媒体和警局的协商,警方还是作出了让步,决定可以公布被害者的详细资料。电视台在16:35分插播了这条新闻。 麦瓦盯着电视,汗如雨下:6尺1寸的身高,不足150磅的体重,是,是拉夫雷,一定是拉夫雷!!他不可能忘记和我的约会,而且永远不会迟到,他……他被杀了,被面具杀了!那家伙果然就是面具,上帝啊,下一个会是我,他不会叫我活着的,他不会的……该死,我为什么又用自己家的电话打了拉夫雷的手机……上帝,我会被剥皮的,我会被剥皮的……我不要钱,我不要钱……我不想死,不想被剥皮……混蛋,我要揭发你,我要给萨姆兰警官打电话,我要打电话! …… 16:38,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萨姆兰还在局长办公室和媒体周旋…… 16:39,鲁夫探员在萨姆兰的办公室帮助整理资料,电话响了起了,“喂……我是鲁夫,警官现在忙,有什么事儿吗……什么?有人报告会被杀,好的,请把录音转过来,谢谢。” “我会被人杀死,我会死的……萨姆兰警官在哪里,只有他能救我,萨姆兰警官,你快点儿来……我是麦瓦,是那个老板……带着你的警员过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我不想死,警官求求你,我就在咖啡馆里……我不敢出去……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电话录音传出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使得鲁夫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放下电话,正巧米尔警官走到门口。 “喂,米尔,有一个自称麦瓦的人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你们想要的信息,要萨姆兰警官快过去!” 米尔大吃一惊,连忙跑向局长办公室…… 16:39麦瓦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开始抓狂,他拿起酒杯用力地摔在地上。他的表情扭曲,身体不住抖动,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是的,在警察来救我之前,什么也不能说,那样他们就不管我了,我现在是他们最宝贵的证人,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救我的。我什么都不能说,别人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 麦瓦被拖布绊了个跟头,重重摔倒在地。他磕破了头,他看见敞开的柜门,这里面放着一付纸牌,是的,一付纸牌,是麦瓦喜欢的一种游戏…… 16:41萨姆兰警官第一个冲到地下停车场,米尔和两名警员紧随其后。萨姆兰跳到车上,车子后面猛地往下一沉。警官下来查看,发现后胎爆了,“混蛋!早不来晚不来!”他赶紧又跑向米尔的车子…… 16:49卡洛斯盯着手中的那张画,几天前沃勒医生曾经看过同样的那张画。那上面有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大大的像玻璃的方框前,画着什么。他穿着深色的风衣,他有着黑黑的头发,他的脸看不清…… 黑色的头发!这件大衣,沃勒医生有着一件差不多的大衣。卡洛斯和萨姆兰来到诊所二楼的时候,它就挂在那里…… ……“那个中国人也真是手法了得,硬是用一把小刀轻松割下了那家伙的头。”路加先生冷冷地笑着…… ……“是啊,就像是催眠,是对被害人的完全控制。”……鲁夫探员面无表情…… 被人跟踪……追到“龙手”……脸上的伤痕……小刀杀人……催眠……黑色头发和深色大衣…… 卡洛斯再也坐不住了,他穿上衣服,不顾身体的虚弱,匆忙奔下楼,正巧碰见卡莱尔回来。 “你要去哪儿?医生还不让你出外活动啊。” “我要找沃勒医生,有点事情打算问问他。” “那也不必非今天不可啊,你看你……” “亲爱的,让我去吧,”他在她嘴上飞快一吻,“求你了,又不是去上班,我在家里呆着太闷了。” “好吧,跟你一起过去。” “这……” “没什么的,可以开车接送你。”卡莱尔把抱着的一大堆购物袋放在一边。 卡洛斯想想觉得这样也好,可以省点儿时间…… 16:53卡洛斯和卡莱尔来到心理诊所,但是安妮小姐告诉他们医生出去了,没有开车,说是去附近咖啡馆看一位老朋友。 咖啡馆……难道是麦瓦咖啡馆?那家伙果然知道些什么,不好! “卡莱尔,马上开车到麦瓦咖啡馆,走大路。” …… 16:57,车子停在了麦瓦咖啡馆所在的巷子口,卡洛斯跳了下来,叫卡莱尔在车里等他,自己去去就回。 卡洛斯跑向咖啡馆,他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身着雨衣站在那里,麦瓦老板倒了下去。卡洛斯拔出了手枪…… 16:57,萨姆兰挂着警笛的车子在大路上呼啸而过,再有几分钟,坚持啊,麦瓦…… 16:58:01,雨衣男人听到了卡洛斯的脚步声,他连头也没回,冲着后面开了四枪,又从地上捡起了一盒纸牌,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16:58:02,卡洛斯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了那个男人左手拿着一个小纸盒,就好像是什么纸牌的包装盒,转眼进了洗手间,他也冲过去,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麦瓦老板横尸地板,他的头被子弹打碎了。卡洛斯瞥了一眼,脚下不停,冲到洗手间,那里有一扇洞开的铁门。 16:58:18,卡洛斯从洗手间出来,头上的汗滴了下来,他稳了稳握着枪的手,镇静,要镇静!卡洛斯。 “没有什么比冷静更能决定生杀大全了,如果你慌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喘息,都足以送了你的性命。“养父的话在他的脑中浮现。 卡洛斯置身咖啡馆后面的细小过道,大概有两米宽。他的左手是洗手间连通这里的门,右侧还有一个铁门,应该是通向另一平行街道的。眼前是一个长约二十五米的细细走道。杀手不应该那么快跑出去的,卡洛斯背靠着墙,他的情绪稳定多了,只是,体力似乎有些跟不上。 16:58:23,卡洛斯右手举枪,左手向那个铁门伸去。他的步伐很轻,很轻。他的手搭在了铁门把手上,想要转动它。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扇铁门突然从另一侧猛地打开。那家伙没有急着逃走,他在等着他,等着卡洛斯接近铁门。卡洛斯意识到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铁门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他只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倒下了。手枪掉在地上,卡洛斯忍住头部剧烈疼痛和意识的一阵阵模糊,向手枪爬去,他就快摸到它了。他感到一只很尖的皮鞋踹在他的头上,他惨叫了一声。一下,两下,三下……卡洛斯爬不动了,他趴在那里,意识渐渐消失。 铁门完全打开了,穿着雨衣的男人盯着地上的卡洛斯,用手枪对准他的头…… 一个石块挂着风声“嗖”地从巷子那边飞出,砸在了那人拿枪的手上。“嘭”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离卡洛斯头部不到两英寸的地面,深深埋进土里。 沃勒医生从巷子那边跑过来,一边摘下左手手套。那人见势不好,顾不上关门就逃走了。 医生并没有追那个人,他跑过去抱起了卡洛斯。卡洛斯的额头混满土和血,红色的液体还在往外冒。他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认出了医生,“对,对不起,我,我错……”卡洛斯昏迷了。 卡莱尔从洗手间那边出来,她大喊,“卡洛斯!” “喂,喂,卡洛斯,坚强一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儿的,卡洛斯,一定要挺住啊!”医生探着他的鼻息,还好,一息尚存。 医生抱着卡洛斯站了起来,转身正要离去。萨姆兰和米尔先后从洗手间那边冲出来,老警官和赛斯.沃勒四目相接…… vol 36.兽的逃亡 一名警员跟随卡莱尔送卡洛斯去了医院,米尔警官和剩下的警员看住沃勒医生,萨姆兰只身闯进铁门后的小径。走了十米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岔口,警官最先选择了右面的路,通到了大街,这里延街整齐的排放着十几辆汽车。警官又沿着另外两条路跑了下去,并询问了附近的路人,没有人看见一个身穿雨衣的男人跑过。在这三岔路铺了水泥的地面上,萨姆兰也没能发现任何足迹。 雨衣男人的说法是沃勒医生提出的,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佐证。医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他自称那时候有人要开枪杀死卡洛斯,是他扔出了小石头避免了这一惨剧,可惜,仍然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这种说法。现实是,当萨姆兰感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只有沃勒、卡洛斯和卡莱尔三个人,而卡莱尔一直停车在咖啡馆外面,她并没有看见医生走过来,也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卡洛斯昏迷不醒,无法说明事实真相,眼下唯一的嫌疑人就是赛斯.沃勒。 一队警员赶到了,他们封锁了这两条街,在路边盘查形迹可疑的人和车辆。沃勒被米尔警官和警员带回了警局,萨姆兰则回到凶杀现场。这是一个奇怪的现场,看起来就像是发生了一起抢劫。麦瓦老板头部爆裂,血混着花白的脑浆洒了一地。尸体俯卧在地,子弹是从后面射进的。警官从这个射击手法里看不到一丝怜悯,杀手就是要来干掉他的,当然,射击头部是最好的选择。 奇怪的是,尸体上方的墙上有一个保险柜是打开的,好像是凶手逼迫麦瓦从中拿出什么东西似的。警官想起这面墙上原本挂满了壁画,其中的一幅壁画后面就隐藏着这个保险柜。为什么会要他打开保险柜呢,这里面会不会藏了什么对凶手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按照卡莱尔的说法(她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没心情说下去了),在卡洛斯进去之后,再也没看见有人从咖啡店的大门里进去。她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感到很害怕,于是,没有直接跟进去。那么,沃勒医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呢?当然,在麦瓦咖啡馆的侧面还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两道铁门中间的狭长过道, 一个令萨姆兰困惑的问题是,如果沃勒医生所言属实,那未免有点儿太巧了。可如果医生在撒谎,甚至他就是杀死老板的面具杀手,既然他已经击倒了卡洛斯,为什么没有开枪干掉他呢?面具是不会留下活口的!即便他不想杀死他,至少也可以逃走啊,这样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医生曾经来到这里杀死了麦瓦。又是什么理由使他留在原地呢?而且医生并没有带枪,事情发生在一分钟之内,他更不可能把枪藏到很远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沃勒来麦瓦咖啡馆的原因还没有来得及盘问,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萨姆兰一面思考一面拍照,局里派来的后续警力来到了。警官把尸体和现场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开车返回警局。路上,他给和卡莱尔在一起的警员打了电话,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院方正在全力抢救,相信并无大碍。 “医生,请你把全过程再说一遍!”米尔警官坐在桌子上,满脸不信任地盯着医生。高尔夫和琼斯一脸紧张地在外面注视着屋里的一切。 “我已经说过两遍了,你不会觉得腻吗?”沃勒反唇相讥。 “这个请放心,你就是说上十几遍我也不会烦的,请吧。” “我拒绝!”这是沃勒第一次顶撞别人,“萨姆兰警官不来,我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请小心你的用词,医生。我很好奇你的左手到底是什么!我们搜了你的身,并没有发现手枪,但是,你的左手……” “抱歉,一摊烂肉而已,我相信你不会感兴趣的。”沃勒近乎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噢?我对烂肉很有兴趣呢,摘下手套!”米尔的态度也严厉起来。 “如果你再说这种话,我只能求助于我的律师,对你的无礼举动提出控诉。” “别紧张,医生,如果你的手套下面藏着武器,那么,我的行为将属于正当调查。”米尔皮笑肉不笑。 “每个人都有保持自尊的权力,我不希望这样的东西暴露在外人面前。如果警官你实在感兴趣,我倒是可以让你隔着手套摸摸。”医生说着真就挽起了左臂的袖子,露出了足有一英尺半的黑色皮质手套,这东西一直延伸到左臂肱二头肌下部,把医生的整个儿前臂都罩在里面。 别说米尔和站在外面的琼斯,连高尔夫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手套,猜想里面到底有什么。 医生不以为然地看着米尔,这一下子,米尔反倒被动了,他硬着头皮碰了一下。上帝,这是什么?那层手套很薄,米尔感到里面软呼呼、黏塌塌的,他觉得喉咙里一阵发紧,赶忙把手抽了回去…… “哎呀,萨姆兰警官,你可回来了,看看……”琼斯一见萨姆兰上楼,忙把刚才的一幕转述给他。 “沃勒医生,对不起,回来晚了,我代米尔警官向你道歉。” 沃勒一见萨姆兰,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慨然一笑,“哈哈,警官,倒也没什么的,只要别让我摘下这个手套。” “没问题,那么,医生,我可以开始问问题吗?” “请吧。” “好的,我们从最开始说起,为什么你要去找麦瓦。”警官说的是“去找”,而不是到“麦瓦咖啡馆去”,这个用词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沃勒显得毫不介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往桌上一放,“我就是去送这个。”米尔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才可是一直不肯说这个的。 “有一万块吧,”萨姆兰瞥了一下,“为什么要送这么多钱呢,这可不是欠上一次两次的茶钱。” “两天前,也就是25日,我曾经找过一次麦瓦,希望他把关于20日晚咖啡馆的全部真相告诉我。但他什么也不说,似乎对我开出的上千美元也不感兴趣。我和他达成协议,付给他一万美元,他就把所有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警官,我可以告诉你,反正一会儿你就会问到,并不都是我的钱,有一部分是人家借给我的。至于是谁,我不想说。” 心理咨询的收入颇高,警官是知道的,他也不对这个数目可能参与什么非法勾当感兴趣——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好的,你很坦率,但是,你从麦瓦那里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不通知我呢?” “我说了,我认为玛莎女士确实杀了人,但那仅仅是我通过催眠得出来的一面之词,既算不上证据,也不可能对事实构成任何影响。不过,我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我想调查这件事。你们警方有你们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 “哦?这似乎倒是,不过……沃勒医生,一万元可不是小数目,你开业不过一年,又是新搬到这个城市,租了一幢房屋作为诊所,还要开出安妮的薪水,所剩的积蓄应该不多吧,你刚才也说了,这里面还有借来的钱。为了玛莎女士杀人一事,掏出积蓄甚至借钱,这不是有点儿太不合情理了吗?我想知道支持你这么做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沃勒无法回答,他沉默了。 等了几秒,萨姆兰岔开话题,“没关系,我们慢慢再谈这个,可以告诉你然后做了些什么吗?” “我下午四多半以后结束了咨询,拿着钱出来,不过没注意准确的时间。因为路途很近,我没有开车。我沿着南面的小路走,那样可以快一些。我在小巷子向东拐,这个小巷子通向史蒂文东大街,我在那里继续向东,有一条小巷子正好通向咖啡馆后面的通道……” “等一下,你说通道后面,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狭长过道可以进入麦瓦咖啡馆的洗手间了。” “是的,我前天去过以后,每天都要到那边转转。” “去做什么?” “我本打算打算看看麦瓦老板和什么人可能有秘密来往,这可能对我调查的事情有帮助,但是很可惜,什么也没发现,除了这条小巷子。” “这有可能,但是……沃勒医生,你去咖啡馆要走后门吗?为什么不走正门。” “啊,这个嘛,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我是拿钱买他的消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给老板找麻烦,所以,就选择了走后面。” “请继续。” “我走到巷子口,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心想可别是麦瓦老板出了事。我就跑过去,看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在铁门边用枪指着躺在地下的人头部。当时,我并没有看出那是卡洛斯警官。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向那个人扔过去,石头打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枪就射歪了。然后他转身就跑,我原打算去追的,不过,一看见地上倒着的是卡洛斯警官,就放弃了,他头破了,看起来伤势严重,这时候卡莱尔小姐赶到了,我们正要送他去医院,你们就……” “好像是你救了卡洛斯警官呢。”米尔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想可以这么认为。” “但是,沃勒医生,你当时没有注意到卡莱尔小姐的车子停在附近吗?” “我想我没有注意到,因为那时心里也在想着事儿,听到惨叫声,我更不可能注意其他的东西了。” 米尔已经对医生搜了身,那时候就没有发现武器,现在当然更不可能。不论打在地上的子弹出于什么手枪,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这把手枪都不应该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它真的被带在沃勒口中的犯人身上,离开了现场。现场附近的人们没有报告有人穿着雨衣经过,甚至在那段时间里都没有一辆车驶出。那个人带着包裹雨衣的提包和手枪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吗?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发生! 沃勒是个聪明人,在他的叙述里只有过程没有任何辩解。反倒是萨姆兰在心中替他辩解,有人会不带枪而带着一万美元来杀人吗,但是,这会不会也是一个心理诡计呢,不,应该不会,他干脆不留在杀人现场更为妥帖。除非,除非……他不能逃跑……因为他独特的中国人相貌,仓皇逃窜会被人注意…… 警官又问了几个问题,医生一一做答。米尔警官说在他的律师没有到来之前,医生不能离开警局。不过萨姆兰没有这么做,他允许医生离开。理由是,既然他没有携带武器,你把他关在警察局里有什么意义?医生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弗莱德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嵌在土里的子弹出自汉克勒寇奇公司生产的可加消声器手枪,和尸体头部附近找到的子弹同出一枪。这种手枪后坐力小,加载消声器威力不大,但是,一枪中头,杀伤力十足。另外,这和凌晨发现的尸体体内的子弹也是同源,凶手暂时判定为同一个人——即面具杀手! 随后出来的尸体检验没有太大意义,尸体的死亡时间和发现卡洛斯被击倒的时间完全一样,尸体上没有出现别的特别迹象。留在医院的警察打来电话,说卡洛斯头部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生命没有危险,但是还在昏迷中。警官很是欣慰。 安妮在家里不安地等待着,他接到沃勒的电话,他要多陪陪朋友,可能会晚一点儿才能回家。她还是不放心,便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可手机一直关着。最近连续发生的命案令她担心他会不会出事。洋子只好耐心地安慰着她。 沃勒医生并没有回家,他打了一辆车,记程车带他回了自己的家。他没有开灯,走到了一楼的壁炉前,蹲下身来,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不久,他拿出一个小黑盒,把盒子打开,那里面有一只转轮手枪,柯尔克巨蟒型转轮手枪(9mm口径,最大载弹量6发)。他把枪别进腰里,又把那个盒子照原样放了回去。他站在临街的玻璃前向外看着,确认无误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晚上七点半前后,市中心中央花园旁边的一家商店里,店主人正忙着准备打烊,一个电话打来了。有人要购买整箱的万宝路香烟,这可是难得的大主顾,店主人忙连连应承着,“好的,好的,您的意思……好的,我这就开车给您送过去,哦?您还打算多给一些小费,啊,那可真是太好了……知道了,我会的,请放心……” 店主人关好门,扛着那一箱万宝路上了车。他心里唯一的一点儿担心就是,那个人会不会耍自己,会不会只是开个玩笑。他没有想的再多,他也不必想的再多,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店老板,有谁会图他这种人什么呢?他开着车,快乐地吹着口哨,踏上了不归之路…… 晚上八点,在安妮住宅的附近,沃勒医生头疼欲裂,在努力挣扎着。他把一个信封从门缝塞进去转身就走。 他低着头,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它活跃着,它要出来,它不甘心总是呆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它对抗着他的拼命压制,它知道这抵抗没有太大作用,他慢慢会失去力气的,是的,它等待着那一刻。 沃勒有气无力地慢慢挪动着身体,他发现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不回家呢?沃勒医生,这不是安妮小姐的家嘛,你要去哪儿?”萨姆兰警官声音低沉充满关怀。 沃勒费力把头抬起,感觉它太重了,他没有说话。 “沃勒医生,我知道你有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也没关系,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如果你有了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有一种感觉,你并不是坏人,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我想……” “警官……离开我……”沃勒的声音有些古怪,他的嗓音沙哑,并且透出一股野性的味道,这是萨姆兰从未见过的。 “你,没事儿吧。”萨姆兰走过去想要扶住他。 “离开这里!警官……”沃勒发出一种低低的喉音,就像兽类遇到敌人时发出的警告,“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快跑吧,警官……” 萨姆兰惊讶地看到医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只是一转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站在那里,不知进退。 “快走!”沃勒发出巨大的吼声,他从背后掏出枪,对着萨姆兰,“离开我,快点儿。” 萨姆兰看到沃勒的脸逐渐发生改变,他的右眼抖动,但是,左眼……散发出一股凶恶的光芒。警官开始后退,离他越来越远…… 他看到他退开,用抖动着的手重又把枪插回去,然后猫下腰,像一个野兽般地跑进黑暗中…… 晚上十一点多,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别墅里,关闭了电脑。现在无聊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这样想着站了起来,步出房间。 在宁静的月光下,她伸了个懒腰,静静的注视着面前一片片的白色墓地,她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宠物公墓。她抽了一口烟,把浓浓的烟雾喷向前方,她爱死这个感觉了。唯有这样,她才可以看到坟墓的真实。 她听见树丛里有哗啦哗啦的响声,便十分警惕地走过去。一个男人在草丛中爬动着,终于完全不动了。 女人把那个人的头抬起来,不禁惊叫出来:“赛、赛斯.沃勒?!” vol 37.严重失误 围绕着是否应该搜查沃勒医生的住所这一问题,警局内部首次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萨姆兰警官、t.d.琼斯医学博士和夏威夷的昆虫学家让.高尔夫认为,目前尚无任何有力证据表明,(尤其是武器证据的缺乏)沃勒医生就是杀死麦瓦咖啡馆老板的凶手,搜查行动可能是人权的侵犯(请注意,这是罕见的警官为嫌疑犯开脱“罪名”行为)。而以米尔警官和鲁夫探员为首的绝大多数警官认为,人证远远大于物证,且当时赶到现场的两位警官和警员就是人证,他们确认在当时现场卡洛斯和沃勒医生是最近的人,卡洛斯警官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沃勒理应成为第一嫌犯。并且现场附近没有报告有人逃离,那么,对医生的搜查是理所应当的。 罗伯特局长左右为难,一方面,他绝对信任老警官萨姆兰的出色直觉和判断能力,另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政绩考虑,来自城里和外界的巨大舆论压力叫他难于应付,如果警方老是没有有力的行动,想必会遭到更多的抨击。 面对局长的举棋不定,米尔和鲁夫分别抬出了杀手锏。米尔强调,除琼斯博士外,萨姆兰警官与高尔夫博士都与嫌犯有过密切接触,感情可能引起他们判断力的失误;鲁夫的说法更为可怕,他说在联邦调查局内部,有一个左手戴手套的中国杀手的传言。他曾经多次诡异地从他们的调查范围中消失,不久后又再度现身。这个人和沃勒医生已经不仅仅是“形像”而是“神似”了。这杀手销声匿迹不久后,沃勒医生就在这个城市出现并开了业,实在不能不引人怀疑。 罗伯特局长终于决定了,于3月28日上午8时签署了对沃勒医生住宅连同诊所的大规模搜查。萨姆兰退出了这一行动。 28日上午9时多,卡洛斯终于苏醒了。在他把昨天的一切回忆起来后,请护士帮忙拨打了警局的电话,但这个电话为时晚矣。无论卡洛斯如何强调是医生救了自己的性命,又是如何的杀手另有其人,米尔警官已经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赶到了医生的住宅。 搜查的结果是出人意料的,除了警方在壁炉里发现的小黑盒子(后经弗莱德检验里面曾经放有枪械)以外,他们在医生床头的抽屉里面发现了一盒火柴,这是致命的证据。 火柴盒里有39支火柴,经过弗莱德的检验,与面具杀手在第三具被害者尸体身上留下的7支火柴完全一样。而这种类型火柴一般每盒装45-50支。米尔春风得意了,他认为这是时来运转的绝妙契机。在他的劝说之下,罗伯特局长签发了全市搜查令,并对提出线索者予以20000美元重赏。 卡洛斯为沃勒医生的辨白变成他神志不清时的胡言乱语。米尔安慰着卡洛斯,要他安心养伤,这边的事情就由他代理好了。他只字不提萨姆兰,萨姆兰也仅是站在一遍冷冷旁观,高尔夫和琼斯则几乎发出了悲叹,这样的火柴每天有几百盒会被卖出啊!但是,没有人理会这些,警员们发疯般地搜寻着嫌疑犯,电视里也在广播沃勒的照片。当然了,会有一些人为医生鸣不平,除了安妮小姐、乔纳森先生、洋子小姐和医生曾经帮助过的部分来访者之外,那一对曾经接受过医生两千美元小姐弟也在他们的看护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警局(他们的母亲死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现在他们得到了孤儿院的悉心照料),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沃勒医生可能是那个惨无人道的面具杀手。 安妮小姐哭了一次又一次,只有乔纳森和洋子在旁轻轻安慰。她提出的不在场证明得不到其他警官的信任,因为两人亲密相处,甚至已经发生了肉体关系。毕竟那盒火柴的发现是一条重大线索,也成为了沃勒医生最大的失误,他实在不该忘记把它带走的。虽然,用一盒谁都可能会有的火柴来解释医生就是面具杀手有些牵强,但沃勒医生不是惯用打火机的吗!他留下这样一盒火柴什么意思呢?加上里面的剩余数量,难道不能使人想到些什么吗?米尔警官有理由继续怀疑,随着搜查的进一步展开,他一定会找到更多疑点的,他本来就看医生很不顺眼,尤其是他摸着他的手的时候,米尔兴冲冲地计划着,等着吧,医生,我一定会摘下你伪善的面具! 接下来的调查不支持对医生的怀疑,经弗莱德检验,从医生诊所和家里发现的医生亲笔书写的资料和面具的留言笔迹不符,甚至和那次“面具即将归来”的笔迹也有天壤之别。但这并没有影响沃勒和面具在米尔心中的等同性,他决不想放过这次平步青云的美好机会。甚至开始略带一点高高在上的口气责备了弗莱德的检验水平,这大大刺激了弗莱德的自尊心,使他彻底倒向了萨姆兰一边。萨姆兰对此很是高兴,老警官有许多地方想不通:拿安妮的证词来看,3月21眨防嫉谝淮伟莘梦掷找缴材莼共恢雷约菏蔷佟n掷赵邓退丶也12∽艘换岫源耍防荚痪馕实腊材荨d鞘焙颍材莺臀掷罩挥泄陀霉叵担材菀膊恢劳芬惶焱砩戏5氖虑椋攵疾幌氲鼗卮鹆送幕埃材莶幌袷歉鏊嫠姹惚阆不度龌训娜耍ê慰雒挥斜匾龌训氖拢敲次掷毡旧砭筒淮嬖谏焙Π壬目赡堋:竺娴募复危缴淖靼甘奔湟膊怀浞帧<幢阕蛱焱砩希?沃勒展现了不为人所知的一面,但这也不能表示他就是面具杀手。 卡洛斯躺在床上,却无心疗养——即使他还不能下地,头上裹着密密的纱布。如果他能出院,他一定第一个找到沃勒,帮他辩解。卡莱尔坐在床边,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沃勒医生如何如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嘱咐她一件事,叫小埃迪把那幅一个中国人穿大衣的画儿收起来,他决不想再增加可以指认医生的东西。 光线透出云层穿过若有若无的玻璃窗,洒在沃勒医生的脸上。他还在熟睡中,除了手套,身上空无一物。一个女人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手里还有一把手枪。她在等着他醒来,她皮肤白皙,头发在身后随意地一扎。她也没穿什么,丰满的前胸挺立在医生额前。 她是个没有太多欲望的女人,但是,此刻,她的目光游离,从医生坚实的胸部慢慢滑向凹陷的腹部,直至更往下。她觉得身体慢慢地发热,她喜欢昨夜躺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胳膊。能挨着他可真好,几年前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叫她老是思念着他又得不到他。相比之下,他给她的金钱报酬根本没有意义。 她的手滑过他的右臂,停在了他肘部下面那个小小的文身上。那是个精巧的文身——一个妖艳女性的裸露像,噢,也许不是女性——因为她的胸部平坦,并且在纹身的下体,有一个蛇形物的突起。 她和赛斯一样,也想弄明白这个文身的意义,因为,在她自己身上,也有一个文身,一个戴着王冠的女性形象文身。她注意过自己的文身,惊讶地发现它就像人的血管一样,在她大量消耗体力和脑力的时候,这个文身也会随之变得清晰。颜色最深可以达到紫红色,周围皮肤的颜色也会逐渐变深。她不记得这个文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照她母亲的说法,仿佛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想,自己又不是战神雅典娜…… 沃勒做了一个梦,这是他临睡醒时做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一种旁观的感觉:他在一个大房间里转啊转啊,打开一扇门,那一定是通向另一个一模一样房间的路口。 他多次在完全相同的房间里转来转去,有一段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迷了路。这感觉,嗯,这感觉就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来回重复地“等待戈多”。 他继续转着,没有压迫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思维。他看到了一座粉色的大门,这也许就是他要找的,他要着什么,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许这里面就藏着他要寻找的答案,但是,站在这个门前,他感到有些胆怯,他甚至不想推开门,也不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他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他有着稳定的收入,有着可爱的女友,有着彼此尊重的朋友,他差不多幸福得像一个并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了。 他犹豫了很久,转身推开了旁边一个和以前一样的门。他选择了逃避,做出了大多数人在生活最经常做出的选择,他要维持这个平静,哪怕,只是在心里装作也好。 他继续的向前走,没有岔口,一个接一个房间的走下去,没有目的,也没有终点。他惊讶的发现竟再一次置身于这个粉红色的大门前,他有些茫然,转身往回走。他推开了一个像以前一样没有颜色的大门,第一次看到屋子里不再是空无一物——墙壁是没有颜色的,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从天花板上连接下来的巨大圆柱状容器,那里面有一个胎儿,一个差不多十个月大的胎儿,它泡在红色的液体里。 沃勒好奇地走过去,那个胎儿闭着眼,神情放松。沃勒笑了,他感到一股温暖在小腹升起。他知道那个胎儿就是自己,它的右臂有和自己一样的文身。它也在笑,它正开眼看着他。它缓缓转动,它的左臂上也有一个文身,只是很不清晰。沃勒抚摸着柱状容器的外壁,它也伸手隔着玻璃摸着他,温暖的感觉再次传到他的手上。它小小温润的嘴唇一张一翕,它想要说什么。沃勒摇了摇头,说:“孩子,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我现在是赛斯.沃勒,一个心理医生,一个快乐的人。你的出现只会妨碍我的生活,继续待在这里吧,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你将和我一起死去。” 他慢慢退开,它的表情急剧变化,它张开嘴,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 他依旧报以微笑,“再见,我的id!” 他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和那只手枪,他轻轻呼唤她,“那加”。 vol 38.本我 沃勒几乎不正眼看那把对着头部的手枪,他的目光纯净,没有害怕也不感觉好奇。他和她一样没有穿衣服,觉得这样坦诚相见也不错。 女人可不觉轻松,她依然指着他的头,“你到底是谁?” “西格p-210,手枪中的神品,”沃勒答非所问,“像你这么用可真是糟蹋了。这把枪标志着单动击发设计原理的最高升华。1938至1946年期间研制,发射9mm手枪弹,通过更换枪管、复进簧、套筒后还可以发射7.62x22mm和.22lr两种口径的子弹。它的性能绝对可靠,一般手枪打了上万发子弹后寿命基本终结,但这种枪不但没有严重磨损,设计精准度依然远高于其他新枪。看样子你手里这把是1型枪,1949年为瑞士军方采用,命名为m49手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的。” “回答我的问题!”女人把手枪晃了晃,“不然我打烂你的头。” “哼,如果你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我刚才说了,你这么用枪简直是糟蹋。p-210最大的优点是精准度,一名优秀的射手可以用它和ak47对抗,要是你真打算开枪,请你离远一点儿,另外……”沃勒用左手轻轻拨开那把手枪,吐了一口气,“另外,下一次你打算杀人时,请不要忘记装上弹夹。” 女人惊讶地望着沃勒,“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能看得出来就是了。”沃勒坐起来,无奈地耸耸肩。 “你是情人还是沃勒?” “沃勒,心理医生赛斯.沃勒,我从来也不是情人,如果你说的是我失忆的那段时间,我也只能告诉你,那个也是我,沃勒。” “可是,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和现在毫不一样,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的。” “呵呵,我不知道,那加,你愿意听听我记得的事情吗?” 那加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我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我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扔到医院门口,被一对好心的中国老夫妇捡回家,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很快,我的养父母就发现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除了我双臂上的文身样胎记以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不会哭。我从来不哭,好像也不会觉得饿,但那不是真的不饿,只是我感觉不到,我能活下来全靠养母的悉心照料。长成一个小男孩儿,我没有挨过一次打,倒不是养父母舍不得,是我从来没有做出过有理由挨打的错事。对了,那加你知道人格层面包括什么吗?” 那加茫然地摇摇头。 “那是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提出的,他说每一个人的人格都包括三个部分,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简单地说,本我象征着人类的一切欲望,一味追求快乐,中国人老早说的‘食色,性也。’就是这个意思。新出生的婴儿几乎全部都是本我,它除了吃不知道别的,一旦这个愿望不能得到满足,它就会哭。当然,随着人的成长,本我层面会通过学习而不断增加。比如发展出获得奖赏的欲望,青春期时出现性的欲望,还有虚荣欲等等,作为本我,它只会满足这些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就要释放能量。但是,如果不对本我加以约束,世界就会陷入真正的混乱,当然个体也不可能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下去。这时,人格的后两个层面开始发挥作用。首当其冲的是自我,自我是受法律和规定约束的。举个简单的例子,走在大街,你忽然觉得嗓子不舒服,想要吐痰,如果依照本我的快乐原则,你会想也不想一口吐出来。但是,你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呢,因为你想到一旦被人看到吐痰,你可能会被罚款。这就是自我,害怕受到惩罚的想法使人们没有做出违反社会道德的事情。但是超我就不一样了,它不受法律约束而是道德上的要求。还是刚才的例子,你没有吐痰,不是因为你害怕受惩罚,而是你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做出不道德的事情,这就是超我在起作用。当然,为了对抗本我的冲动,时常要自我、超我两者共用。但是,我发现自己的人格层面缺失了一部分,那就是最重要的本我部分。我没有食欲,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的秘密,我有规律的进食时间,很少改变,以免忘记。16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不可能有本我,我抽烟喝红茶完全是习惯。我和女孩子在一起,会有生理反应,但是我却不想做什么。有一段时间,我完全相信灵魂和肉体可以分开的思想,因为我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我通过书籍学习人类的爱憎观念和生活习惯,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养父母教给我的。但是,16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我和我的一个姐姐外出,也许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吧,四个流氓围了过来。我被打得半死,躺在路边,姐姐被他们撕掉了裙子,她在哭喊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书本以外的犯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就在那个时候,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不觉得身上疼痛,也没有胆怯和任何感情。我只是一个永远打不死的人,我走过去,几乎杀死了那四个人,我一直没有停手,活活掰断了他们的胳膊。因为属于正当防卫,我也没有受到惩罚,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对同等的人类的侵犯行为,对此我也没什么感觉。我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或是双重人格,但是后来查书发现那是错误的,因为我没有失去意识,我就是平静地做出我想做的事。至于我是怎么来到美国,我不记得了。一年半以前我被人从一条船上发现,那条船上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把手枪,一个皮箱,里面装了我的证件和一些现金。我从里面找到了一张ippa的心理咨询师认证,上面除了印章以外,还有我的导师签名,我按着这个签名找到他时,他已经被人杀死了。然后我来到这个城市开了诊所,不管是你口中的情人还是现在的我,无疑是一个人,那就是在你面前的我,你喜欢怎么叫我都没关系。只有一个要求,我对过去不感兴趣,消失的本我也不想找回了,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现在看来,这一点也很难做到。那加,你的身上有着和我同样的文身,你也像我一样没有本我吗?” “不,我只是性欲很淡,我对你的身份也不了解,只是你以前会来找我帮忙调查一些资料,这把枪就是你三年前送给我的。” “呵呵,”沃勒一笑,“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看看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吧,为了正常的生活,我必须揪出面具杀手。” 那加站起来,走到医生的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脸对着他的脸,“我有一个疑问,你笑得很迷人,这个也是从书上学来的?” “不,天生就只会笑。”沃勒再一次笑了,“你这样子比我初见你时还要美。不过,还是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 “你不能穿原来的衣服,会被人认出来的,你现在可是全城通缉的嫌疑犯。” “嗯,事情发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一旦我左手的秘密被人拆穿,受到通缉是难免的。不过,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理由是什么?” “在你住所发现的一盒火柴。” “是吗,萨姆兰,米尔他真的是这样做的吗?”卡洛斯靠在病床上。 “嗯,是的,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由他全权负责了。上午九点多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份还没有查明,我被调到那个案子了。过不了几天我也就要退休了……”萨姆兰忽而笑了,“哈哈,不说这个了,我想尽快联系到沃勒医生,这一辈子什么样的罪犯都见过了,就是不能相信他那样的人会是坏人。” “萨姆兰警官,你请吃一点儿吧。”卡莱尔小姐端过来削好的一盘苹果。 “啊,谢谢,有你在他身边照顾,我就放心了,不过……卡莱尔小姐,你可否出去一下,我有点儿话想跟卡洛斯单独谈谈。” …… “这么说来,火柴是你忘记带走了?”那加拿来了几件衣服,“这是我今天早晨出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那身衣服我藏起来了。” “啊,谢谢,”沃勒一跃而起,他的体形很像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大卫。他挑出一套黑色的,穿在身上刚刚好,那加也穿了一件黑色的套裙。 “那么,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现在还说不好,我觉得有点儿奇怪。老板麦瓦被杀的时候,我的出现可能超出了杀手的算计。我那天中午就去过咖啡馆,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跟踪的话,把我嫁祸成为凶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为什么卡洛斯警官也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并且赶在我前面到达咖啡馆呢?我从杀手手里救出了卡洛斯,这样说来卡洛斯反倒成了我的证人,奇怪……等等,卡,卡洛斯会不会有危险……” “是这样吗,你的意思是我在医院里可能会有危险?” “是的,卡洛斯,我有这种感觉,虽然局里的人不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的证词确实对医生的嫌疑形成了一种开脱,这对凶手是不利的,我想他有可能除掉你这个碍手碍脚的人。我不想增加卡莱尔小姐的担心,所以才单独跟你谈。警局方面不肯派太多人来医院这边,我也不能总呆在这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萨姆兰把卡洛斯的手枪递过来,“我也知道这似乎不合乎医院的管理制度,不过,你还是带着吧。” “警官,探视时间结束了。”护士小姐跑进来。 “那么,我走了,你一定多注意!” “嗯,好吧,你在警局那边也很不好做吧,别太勉强,唉,人类是不可思议的生物,一旦自己的利益摆在眼前,别的一切就都看不见了吗,真是利己的生物啊。”卡洛斯一阵怅然。 “所以才得活下去……”萨姆兰留下这局耐人寻味的话,步出病房。 vol 39.纸牌的秘密 “喂,快一点啦。”高尔夫的大肚子前面顶着一个花篮,不耐烦地回头叫着琼斯。 “啊,啊,就来了,就来了,真是的,一进医院,准是被大同小异的病房搞得稀里糊涂的。”琼斯抓抓稀少的白发,一阵小跑。 “刚才不是问过护士小姐了嘛!你真够……好了,好了,跟着我吧……嗯,不过,这是几号病房?”高尔夫盯着一间病房看了半天,原来还是搞错方向了。 两个人开始往回走,拐弯时候,正好一位小姐迎面疾步走来,和高尔夫撞了个满怀。小姐手中托着的一摞衣服全掉了,两个老头赶忙一边道歉,一边帮着捡起来。 “啊,谢谢您,您真是一位和蔼的绅士。”小姐冲高尔夫嫣然一笑,顺着楼梯下去了。 “看到没有?琼斯,你要跟我多学着点儿,好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夸我呢!”高尔夫憨憨地笑着。 “你脑子有问题吗?人家是在笑话你的老不正经,多大岁数了,还像年轻人一样弄个耳环。”琼斯博士嘟哝着。 “耳钉,是耳钉!钻石耳钉!我就不明白了,你那些解剖知识是怎么装进脑子里的,哼……”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赫然发现竟然再次走错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房,卡洛斯已经睡过午觉了,卡莱尔喂他吃一些新鲜的蔬菜汁。 “hi,夥计,还好吗?要不是跟着这个家伙乱跑,十分钟前我们就到了。”琼斯进来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哎呀,你还是挺幸福的嘛,美人相伴呢。” 卡洛斯急忙撑着要坐起来,卡莱尔扶起他,把枕头立在腰后面。她听见琼斯的话,稍稍有些脸红。 “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首席法医昆虫学家,我以前提过的让.高尔夫教授,这位是我们警局最年轻的卡洛斯警官。” “啊,你好你好,我来了两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说起来你还真是勇敢呢!”高尔夫的脸圆圆的,胖墩墩的一双大手伸了过去,“来,这是给我们光荣负伤的年轻警官的。” 卡莱尔把花篮接过去,放在一边。卡洛斯想凑过去握握手,被高尔夫一把拦住,“唉,何必那么客气呢,这位是美丽的卡洛斯太太喽。” 卡莱尔红了脸,卡洛斯也哈哈地笑起来。这时候,也就是3月28日下午2时15分,病房里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咦?你的手机吗?”卡洛斯看着卡莱尔。 “不,我没有带手机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手机铃声逐渐变大了,四个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桌上的花篮。高尔夫有些紧张地提起花篮,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和那个女人相撞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上面的花儿,看到一个精巧的女士手机。他犹豫了一下,他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喂,你是谁?”高尔夫还是接了那个电话。 “你好慢啊,高尔夫。”对面传来了平静而纯正的英语,是沃勒医生。 “赛,赛斯?!”高尔夫大声叫出来,周围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小一点儿声,我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们正在卡洛斯的病房?” “啊,是的,你在哪儿?” “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很安全,卡洛斯他还好吗?” “嗯,他很好,你要和他说话吗?” “是的,不过,那是呆一会儿的事。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当然这要得到琼斯博士的同意,我希望能得到面具杀手,不,是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所有被杀人的全部详细资料。” 高尔夫把手机凑过去,琼斯也听见了。他小声说了一句,“问问他为什么。” “啊,是这样,为什么你要这些东西。” “这和我的逃走是同一个原因,实际上警方对我的调查是没有意义的。仅只发现了一个火柴盒,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高尔夫,你可以想想,面具杀手至今割下了六张脸皮,那么,这些脸皮在哪儿?我相信这几乎就像个人收藏品,杀手决不会弃之不顾的。我昨晚上离开家的时候遇到萨姆兰警官了。” “啊?他并没说啊。” “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我怎么转移那些脸皮呢,把它们装进口袋吗?警方在我家里搜到的火柴盒也不是我的,它是某一天早上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诊所的废纸篓里的,确切地说就是21日的早上,我当时没有把这个和面具杀手联系在一起,只是很奇怪,就把它带回家了。” “你是说有人栽赃你。” “是的,虽然我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嗯,这是出于另一个原因,我已经被警方怀疑杀死麦瓦先生了,而我的左手又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被泄露,我会有很大麻烦。” “那么,你要那些资料……” “我要为自己洗脱罪名,本打算直接来找卡洛斯的,不过我现在是通缉犯,虽然化了装,但也只限于远距离,一旦离近恐怕会被人拆穿的。正巧你们来了,我的朋友就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使我们能得以联系,这恰恰是我最需要的。请你们相信我,如果我是杀死麦瓦的人,或是我雇人杀死麦瓦,我都没有必要留下卡洛斯作为活口,反而把自己陷在命案现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嗯,我明白。” “还有,我原本打算找萨姆兰警官的,但是,根据他昨天晚上和我说话的情形分析,我断定提出搜查我家的人不会是他。我猜测是别的某位警官做出的,而且,因为他找到了所谓的证据,很可能取代了即将退休的萨姆兰成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这样,萨姆兰警官本身面临很大的麻烦,我也就不能再找他了。” “好的,琼斯答应帮你的忙,不过,我们怎么把材料给你呢?” “用邮件,[emailprotected],我再说遍,[emailprotected],尽快把资料发给我。还有一件事,卡洛斯作为我唯一的证人和目击凶手的见证人,很有可能会被凶手找上,警方对医院疏于保护,我想这是一个麻烦。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尽可能长时间呆在他的身边,守着他,直到他出院为止,你看可以吗?我这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会小心行事的。” “嗯,我明白了,你跟卡洛斯说话吧。”高尔夫把电话递过去,当时琼斯就告辞了,回警局整理资料,当然,这一行为是要保密的。 “卡洛斯,很高兴你没有大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去麦瓦咖啡馆。” “这个,”卡洛斯脸上发热,“这个,是因为……我,我当时怀疑你。” “嗯,有可能,说说你的理由。” “是这样的,医生,我看到了埃迪画的画,他说那就是3月20日晚在马克水果店写下留言的那个人。画上的人和你一样黑头发,还有一件和你一样的大衣。” “嗯,这副画我很早就看过了,我怀疑那个人化了装。他可能就是在我诊所留下火柴的人。” “现在看来似乎是的,但我当时没那么认为,他和你的侧影太相似了。还有让我怀疑的一点就是催眠。” “催眠?你说我对玛莎女士进行的催眠?” “不,不是那个,那可能是工作需要。问题是我们发现的前四具尸体,第一、二和四具尸体还好解释,毕竟是老人和柔弱女性,第三个被害者可是绰号白牙的杀手,他居然也被人十米之内打穿了胸部,都不用补上一枪就死掉了。这是一个常理不能想像的问题,所以,我以为,可能会是催眠。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后来去了‘龙手’,听那里的老板说,你在之前也去了,还杀了他们一个人。所以,这些都重合在你的身上之后,我就打算找你谈谈,但是你不在,安妮小姐告诉我你去了咖啡馆,我马上想到似乎藏着秘密的麦瓦老板。” “这样啊……‘龙手’的人并不是我杀的,是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干的。嗯……那个叫做白牙的杀手尸体上也没有检验出毒品和麻醉剂的残余吗?” “没有,他连反击都没有就被人一枪干掉了,所以我们才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会有精神力量的作用。” “嗯,我明白了,你到了麦瓦咖啡馆,碰见了杀手正在行凶是吗?” “是的,但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眼看着麦瓦倒下的,杀手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开了几枪。对了,我见他从尸体旁捡起了一件东西,似乎是一盒纸牌。” “纸牌,那个时候麦瓦的保险柜也是打开的吗?” “是的,我从那里经过。会不会是杀手逼迫麦瓦把这盒纸牌从保险柜中取出,在老板打开保险柜的时候将其杀害,或者……” “或者,老板正打算把纸牌放进去的时候,杀手恰好来了。” “你也这么看吗,医生。” “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麦瓦一定是掌握了杀手的某些秘密,甚至知道杀手的真实身份。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害怕成那个样子报警呢。前两天,他还为了出卖情报向我开价10000美元,才不过两天,我凑齐了去找他,他却死了……这样吧,卡洛斯,我在外面调查,如果有什么消息会告诉你的。你要多加小心,不要一个人单独呆着。这个手机你收好,不用给我打电话,必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可是医生,你……”卡洛斯听见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沃勒放下电话,看着边上的那加。 “有什么消息吗,我们下一步去哪儿?”那加问。 “还不知道,先回去等着邮件吧,你的人都安排好了?” “嗯,做到24小时守着医院,不过想一直呆在里面是不可能的,那就要看你的那位朋友了。” 沃勒发动车子,他想起了昨天的第六名被害者,那个人和麦瓦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一直琢磨那个被杀手拿走的纸牌,它有什么意义呢? 三点五十分,萨姆兰看着新的验尸报告。被害人是中央花园一家商店的老板,被人活活用棍子打死。他的货车在尸体现场停着,车上什么都没有。死者在生前驾车来到城西的居住区,没有人知道他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尸体的身份由家人提供,由于脸部没什么损伤,因此很好辨认。 萨姆兰起初认为店主可能给什么人送货而中途被人拦截,抢走了货和钱。可是,有必要非要将老板杀死吗?当然,穷凶极恶的歹徒从来没有绝种过。萨姆兰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先是怀疑是观察者的人物被杀手干掉,而后唯一可能知道杀手秘密的老板麦瓦也难逃厄运,差不多就在两个小时之后,又一名商店主人又被人殴打致死,这些事件的衔接过于紧密。萨姆兰相当重视沃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本来中午去给麦瓦老板送钱,但是,那时候,他不在……”在五个小时以后害怕得要死的麦瓦,却在中午离开了他的生意,这里面暗含着什么讯息…… 萨姆兰决定先去中央花园商店,然后再去一次麦瓦的家,也许会有线索…… vol 40.圆舞·华尔兹 3月28日下午,波特兰市各大报纸争相登出了米尔警官的大幅照片,对于他如何果断地判断疑凶之报道一时充斥街头巷尾。每个人都急于了解让他们恐怖了一个月的面具杀手的真面目。 尽管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没有人特别关注警官的头像,但这也足以令米尔飘飘然了。不错,萨姆兰即将退休,环视警局,真正能和自己能抗衡的警官不多。米尔的头脑灵活,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社会里,在这个所谓一心为民众服务的机构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出身并不富裕,父母过早地去世又没能留下丰厚的遗产,妻子在家闲着,儿子有病,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意志消沉。 米尔幽默风趣,但是,这在他看来无非是取悦大家的最好的手段。现在的米尔紧紧抓住医生这支救命稻草。他同时知道,自己手头的证据和资料还不足够,那个杀人医师也还干脆逍遥法外,但是,没关系,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在等待下一次幸运女神的降临。他已经成功地攻入一球,不是吗?全城的通缉已经下发,沃勒医生,我看看你能逃到哪儿!他满足地点燃一支雪茄,闭上眼睛,自在地吐吸。 15年前,米尔初从警校毕业,那时候的他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志愿为这个城市的居民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在成功抓获一名凶手时,他的自豪感难以平复。岁月流逝,这些荣誉慢慢变得淡薄了,他看着那些原本是凶手的人,依靠辩护律师出色的辩驳,得意洋洋地走出法庭。他看着别人豪华的跑车,身边性感风骚的女人,大把大把的钞票扔向赌场,米尔感到失落。往日的荣耀在这些东西的面前变得一钱不值,4年钱的一起小案子,改变了他的人生观,那是他第一次受贿。红灯区的一名妓女涉嫌贩毒,等他赶到的时候,毒品已经部分转移。皮条客拉着警官的手,偷偷塞进500美元,他这样毫无惧色的看着他,他不害怕他,因为他在米尔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钱的关注,他想要它,只是,还不敢要它。他在一边添油加醋,“警官,这个女孩子妈妈病了啊,你知道,穷人不容易啊。她不过是吃吃青春饭而已,您也就高抬手放过她这次吧……这些,您就收下吧,全当一碗茶钱……”他收下了,他没有继续搜查,回到家,有那么一刻钟,他觉得自己堕落了,他觉得自己不再会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了,他觉得……但是,500美元,货真价实的500美元……他把他曾经神圣的责任感丢在了一边。那个皮条客名叫雷恩……他一直觉得他是他警官生涯的一个重要阻碍……不过,最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雷恩的死简直就是女神的第一个微笑,她预示着他将成为时代的英雄…… 在警局的一干人等都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时,萨姆兰和弗莱德出发了。 弗莱德除了出色的眼力,精准的辨别能力之外,他还是个很好的枪手。他很年轻,还不到35岁,一直以来,他是萨姆兰痕迹鉴定方面不可或缺的帮手。13年前的案子是他的小试牛刀,但就是那一次,他成功地塑造了萨姆兰的辉煌。他没有结婚,也不打算结婚了。他曾经为了“风铃草”那个案子把女朋友的约会忘得一干二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提出分手,他略感遗憾,她是个好女孩儿。也正因为此,他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自己,不是给予她幸福的那个人。那之后的半个月内,她成了“风铃草”第14个牺牲品。那一刻,弗莱德才知道他有多爱她。她新交的男朋友很快就有了别的女人,有一次他看见他们出双入对,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什么也没有,他知道她可以永远留在他的心里了,他一个人的心里。 那段时间,萨姆兰每天晚上都会请他喝点酒,就一杯。弗莱德知道人的生命是不等值的,但那又有什么?作为一个警察,他希望尽自己的一生保卫那些穷苦的人,那些受难者。他甘于做一个幕后的分析者,就像萨姆兰也不喜欢记者的采访和媒体的大肆吹嘘一样。弗莱德唯一的乐趣,就是下班以后喝点小酒。 对于弗莱德主动请求协助萨姆兰的调查工作,老警官是心怀感激的。在这个警局里,已没有太多人支持自己,他们宁愿让自己的大脑停止转动,也不愿意发现他们结论中的太多破绽和漏洞,他有些为他们遗憾…… “那加,你听说过这个名叫‘白牙’的杀手吗?”为了防止记忆出现问题,沃勒把琼斯传来档案中的特殊内容抄到纸上。 “嗯,听说过,他和我的一个客户挺熟的。”那加抱着双臂,站在医生背后。 “那个人也是杀手吗?” “嗯,应该是,你想见见他吗?”那加走到了电话边上,“不过,为什么你会对‘白牙’感兴趣呢,这里有这么多被害者。” “因为区别,这里有明显的区别,杀手的前四个牺牲品应该隐含了他杀人的动机,后面的可能是迫于无奈或者其他什么不知道的原因。我希望通过对前面杀人的动机进行分析,至少要得出杀手这么做的理由。但是,第三名被害者是‘清道夫’(职业杀手)这有点儿不能理解,杀死他不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选择这么麻烦的人呢?我总觉得是一种游戏性的动机,当然,割下他的脸皮和生殖器还是很有寓意。连环杀手可能会学到新的杀戮乐趣,我希望能在这里发现问题。” “你是说,面具可能采取了一些手段才将‘白牙’杀死的。” “是的,”沃勒从转椅上回过身来,“这里应该有追查点。” “可是,被杀死的麦瓦形成了对你的嫁祸,为什么不从这里入手呢?” “嗯,我原来打算从他开始的,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面具会选择白天作为杀害麦瓦先生的时间,这不是会增加暴露的可能性嘛。不过……呵呵,我猜现在有一位警官肯定也在麦瓦身边转悠,所以我不敢过去。” “你是说萨姆兰。” “是的,我估计他还不认为我是面具,但如果发现了我,他一定还是要抓住我,至少也会跟踪我。这当然会影响我们,尤其是暴露你这个隐蔽地点。” “嗯,是啊,现在宠物公墓已经关闭了,我的手下都在卡洛斯警官的医院周围呢。” “对,如果萨姆兰警官想起马克,他真的有可能查到这里来的,小心一点吧。” 沃勒医生站了起来,走向房门。 “你去哪儿?” “看看马克的坟墓,有酒吗?我想跟它干上一杯。”医生的话里不无凄凉。 “你是有感情的,这不可能从书本上学来。” “也许吧,我不知道。”医生背对着那加摆摆手,“我不想忘记马克。”他头也不回地接过酒瓶,走了出去…… 纸牌……纸牌研究……艾利先生的死……卡洛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怎么了?”卡莱尔小姐走进病房,高尔夫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嗯……亲爱的,帮我把那边的电话拿过来。” 卡莱尔把电话挪到床边,“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不了,谢谢,今天吃了好多……”卡洛斯想了一下,拨了远在芝加哥中学同学的电话。 “啊……你好呀,是我,卡洛斯……呵呵,很久不联系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请教你,听说你对纸牌很有研究……嗯,那就可以了,我想问问你关于纸牌的事情……” …… 萨姆兰和弗莱德的调查没有太多收获,在被害者的商店里,他们找出一份售出商品的记录,那上面最后一条是27日晚上7点34分,有人定购一箱万宝路,但是没有电话记录。为此,萨姆兰又跑了电信局,查到了一个公用电话的号码。看起来,被害的店主人就是在送香烟的路上遇害的,这一箱万宝路不知踪迹,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接下来,他们来到了老板麦瓦的住所。这里也在上演着一出“人间喜剧”。应该说,家里的女主人对丈夫的死还是相当悲痛的,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爱他,而是支撑这个家的唯一男人死掉了,她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该怎么获得经济来源呢。 生了这么个女儿可真是罪孽,她居然带着一个臭男人回来跟自己抢麦瓦留下来的原本就不多的遗产,真是该死!她一面哭一面骂,不停地颤动着一身肥肉,萨姆兰只好委婉地劝说了两句。 女儿和她的那个“臭男人”回来了,她对父亲的死,反应倒很是冷淡。她不断地强调被这样没用的父母生出来本来就是个错误——他们什么本事也没有,没有钱,没有地位,得亏她长得漂亮,今后也不会再回到这个猪圈,她要找一个可靠的男人,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这都是瞎掰,萨姆兰看着她身边那个头发乱糟糟,身上纹得花了吧唧的男人,心想,难道你指的是他? 不过,离开猪窝归离开,女儿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一半遗产的。它虽然不多,也足够她勉强生活一段日子的。两个女人又打又闹,搞得萨姆兰十分作呕,弗莱德倒是像没事人儿一样坐在一边,拿着刚才路上买的酒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外表邋遢甚至面露凶恶的男人倒是态度友好,他先是冷眼观瞧这场有趣的家庭战争,待发现萨姆兰根本无法展开正常的询问后,把他拉到了门外。 “来一支吗,警官?”男人抖出一只烟,萨姆兰摆摆手,男人就自己叼在嘴里。 “呵呵,看见了吗,女人的敌人是女人。都很贪婪,对吗?我跟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够骚,警官,别嫌我说话太糙,你也看得到的。” 萨姆兰竟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真他妈没劲啊……警官,我叫你出来可不是请我听我发牢骚的,看得出来,你有很多疑问是吧,不过从这两个女人嘴里你什么也得不到,我倒是可能有你感兴趣的话题,愿意听听吗?” “谢谢你的帮助,你需要多少?” “不不,别搞错,萨姆兰警官,你曾经是我的偶像。我也想上大学,可是,家里没钱,供不起。我跟着老爸学手艺,不过,人懒手艺又不精,也就混日子。我是没钱,可希望能给你帮个忙。抱歉,废话太多了,我这么说吧,我觉得麦瓦老头死的前一天看起来很奇怪。” 萨姆兰的眼睛亮了。 “那只母猪和她的女儿常常打架,平常麦瓦老头肯定不厌其烦地过来劝。前天,啊,26号吧,她们又吵起来了,我对这种无意义的争执不感兴趣,就一个颂稍诖采希梦移奈鹊氖钦獯文抢霞一锞尤徊欢乜醋拧k悼醋呕共蛔既罚孟袼揪涂床坏剿撬频摹5比徽郴故呛芸炱较11吕戳耍歉錾锩嵌豢赡苷娴睦肟饫铮钢硪膊荒馨阉趺囱n夷d:固铰笸咴谥敖恿艘桓龅缁埃膊恢朗鞘裁慈舜蚶吹模芫踝拍歉龅缁爸螅抢霞一锞透淞艘桓鋈怂频模诙煲辉缇统鋈チ恕!? “大概几点?” “没注意,我是起得很早,差不多六点不到吧,下来上厕所的时候,麦瓦就已经走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男人的说法和萨姆兰心中的一些疑问形成了重合。他回到屋里,向“老母猪”提起电话一事,警官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一经提出居然成功地制止了两个女人的争斗。但是,她们谁也不肯提起这件事,在警官不断追问下,女主人才说,那电话是麦瓦一个叫做拉夫雷的朋友打了来的,她没有见过他,他也从不上门拜访,总之是个很可怕的男人,好像和黑社会过从甚密。麦瓦的女儿对此不表态,她只说从来也没有关心过父亲的私事。关于麦瓦那晚的反常行为,她们一致表示奇怪,但是又说不出理由。 既然这里没什么值得逗留的了,萨姆兰和弗莱德离开了麦瓦的家。电信局已经关门了,看来只有明天再跑一趟。一路上,萨姆兰沉默,他在整理思路;弗莱德保持沉默,平静地喝着酒。 拉夫雷很可能就是观察者,他被麦瓦派去调查医生,而后,又调查杀手。当然,由于失误被杀手干掉了。在被杀之前,观察者给麦瓦打了电话,很可能是告诉了他杀手的秘密,不,不对……麦瓦一定最开始就知道杀手的秘密,但可能仅仅是一种怀疑,那个电话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打算敲诈,并做着黄粱美梦,但是,是什么使得麦瓦变得非常恐惧,以至于放弃了敲诈选择通知警方呢,是什么……麦瓦被杀之前……我在干什么呢?……在,在和媒体纠缠! 萨姆兰的警车飞驰赶往麦瓦咖啡馆,那里已经被警方封了,有警员轮流看守。萨姆兰和弗莱德走进去,老警官不假思索地找到遥控器,打开了悬挂在柜台前上方的电视,直接跳进屏幕的是波特兰市生活频道。是的,萨姆兰明白了,自己就是在跟这个电视台交涉,是这个电视台最先拨出了第六个被害者的资料,麦瓦就是看到这个才开始害怕的。因为,他知道了被害者是自己派出的调查人。等等,并不一定就是这样吧,电视台没有公布照片的……对了……可能是手机或是电话联系,在头一天晚上,观察者打来的电话,而第二天,麦瓦却没能联系上他,又加上这个剥皮死尸的出现……原来是这样。(但却描述了死者的细节!) 麦瓦在死之前还做了什么……中午……沃勒医生说麦瓦中午不在……他去了哪里?……约会……约会和观察者谈下一步……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观察者已经死了……所以他在等他……然后……嗯?中央花园的商店,难道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萨姆兰又来到敞开着的墙上保险柜的前面,麦瓦在这里,他要干什么——他被杀手用枪指着打开保险柜吗?不像是,应该是他自己想要放进什么,但是被杀手杀死了,东西也被抢走了……一盒纸牌……这该怎么解释……纸牌盒形状的物体? 还有一个问题,从墙上飞溅的血迹来看,凶手是从洗手间的后侧门进来,这里平时确实是开着的。但是,为什么从后面,而不是从正门如果有顾客呢,那时候是下午五点啊。时间?对了,为什么凶手会在白天杀人…… 在一家中档公寓的小房间里面,窗帘全部拉上了。一个女人赤裸着趴在男人身上,她在上下抖动着,继而又俯下身,轻轻咬着他的脖子。他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他觉得这几天会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他这么想着,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别管它……爱我,快些爱我……再快一点儿……喂,亲亲,再快一点儿啊。” 男人的耳朵关注着走廊,他听到有脚步声,好像……是一个女人。脚步声停在他房间的门口,接着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男人一把推开他的女人,从裤子口袋里抓起手枪。他把枪握在手里,那个女人吓得不敢作声。 他轻轻靠在门边,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有轻轻的敲门声。他没有从门上的窥镜往外看,他扶着门把手。 “是我,那加!喂!斯波兹.马尔克斯,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外面的女人实在不耐烦了。 “那加?你稍等。”男人回去提上裤子,叫那个女人也把裙子穿上,然后打开了房门。 “这儿真够黑的,咦?哈哈,你还真是偷腥啊!”那加很不客气地走进来,开了灯。 “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男人反问,他身材高大而结实,一头短短的黄发,脸上有青青的胡茬。 “啊,有点儿事情,进来吧。”女人重外面招呼着。 斯波兹大惊,没有脚步声,刚才没有脚步声的! 一个戴眼睛留着落腮胡子的金发男人走进来,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个子不高,身材也不算单薄。 “我想帮这位朋友找点儿情报,才来求你的。” “我只会杀人。” “这我知道,本来也不会找你的,我要打听的是你的一个朋友——‘白牙’。” “他已经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问题就在这里,”戴眼睛的男人接过话,“我不想隐瞒什么,马尔克斯先生。可否先请这位小姐出去一会儿。” “艾伦,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先生有事情谈。”斯波兹递给那女人一些钱,“去外面挑几件衣服。” “那么,马尔克斯先生,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那人摘下眼睛,撕下胡子。斯波兹惊讶地看着他,他手上戴着手套。 “你是那个杀人医生!” “是的,不过,我并不是杀害你朋友的人。我要得到信息,洗清自己的罪名。” …… 卡洛斯和高尔夫聊起医生的往事,卡莱尔也在一边听着,他们很开心。医生刚才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如果没大问题,警官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 “再快一点儿……啊,啊,……噢,你太棒了,啊……” 女人摊在斯波兹.马尔克斯的身上,用手拨弄他的胸毛。他脸看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好,嗯,宝贝儿,”女人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是太棒了,为什么,嗯,以后每次都要像这样,好不好,好不好嘛?” 斯波兹.马尔克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打算明天就从这里搬走。之前的两个人在走之前给他一些钱,但是他不愿意要。上帝,他可不愿意和那两个人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个男人——走路没有声息的男人。他简直就不是人,斯波兹想起了一个传言,一个杀手中的传言,一个中国男人,左手戴着手套,没有人知道手套下面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从不留痕迹,他连自己的情妇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就像恺撒…… 夜,深了,可怜的安妮小姐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洋子陪她一起睡,几乎形影不离,乔纳森先生也搬到了安妮小姐的住宅,他得守护着她。 夜,更深了,人们大多沉沉睡去。黑暗中的一切跃跃欲试,毒品交易、卖淫、抢劫、凶杀还有其他一切的罪行都在空前的活动着。但是,他们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没有人能看到真正的黑暗,真正的邪恶,他们为的仅仅是自己的丑陋欲望,他们并不快乐,他们很单纯! 少数的几个人难以成眠,萨姆兰警官、卡洛斯警官和高尔夫、沃勒医生和那加、弗莱德和琼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个问题,面具杀手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究竟会是谁呢?他们只知道,那个杀手正在笑,在冲他们笑。 没有人知道别的人在想什么,没有人会在想他自己所不熟识的人在这个深夜时刻会做些什么……没有…… vol 41.高原老人之家 2003年3月29日上午,和煦的阳光一扫曾经所有的阴霾。绿草成茵的高坡上,座落着一大墥乳白色的建筑,它被包围在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花丛中。 这墥建筑有着红色的屋顶和绿色的低矮围墙,被赋予了一种轻松的生命力,这就是波特兰最好的养老院——“高原老人之家”。 这所老人院由真正的慈善家(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构建的基金会出资修建。那些无依无靠的老年人在这儿可以享受到仿佛亲人般的悉心照料——他们每人都有一个13平米大小的个人起居室和一个8、9平米的睡房。 即使如此,也并非所有的老年人都能在这里安享晚年。一方面限于这个老人之家的建筑面积有限,另一个关键问题是,老人是否可以拿得出在这里居住的资金。 可悲的是,当老人们用他们自己当初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养活了自己的儿女成人之后,不断增高的通货膨胀率、住房贷款的偿还、昂贵的生活消费就往往会把他们微薄的薪水榨得所剩无几了。这个悲剧的后续部分是,部分子女往往不愿意拿出甚至只是和当年等值的资金赡养老人。 相比那些配偶还尚在的老人而言,这里的生活自然差了那么一点儿(高原老人之家多是收住一些孤寡老人),但也算得上安享晚年了——为老人修建的众多能跟得上时代潮流的娱乐方式全部由这里的名誉院长出资。老人之家的工作人员(多是女性)也能得到颇为理想的待遇,可由于长年不能回家,前来应聘的人仍然很少。同时,想在这里工作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核,因为院长也不希望为老年人服务的主旨落得个徒有虚名。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在这家老人院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一定都是人。 早上8点半,高原老人之家的护理长泰瑞林格小姐(格林小姐38岁了,还是个老小姐,她打算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里的老人)从高坡上走下来,她远远看到一辆车子在坡下停住,很清楚是今天的“应聘者”来了。 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大约40岁,戴眼镜,淡黄色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只是两鬓已挂上斑白。他身穿蓝色夹克和一条仔裤,搀扶他的太太下车。这位太太比她的先生略显年轻,穿着一条花色连衣裙,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她也带着眼镜,身材微微发福,像一般生过孩子的妇女一样。 她怀里抱着一只高原雪地猎犬(就是《丁丁历险记》白雪那样的小狗儿,只不过现实中的成年高原猎犬比白雪体形要大一些)。 泰瑞林格小姐紧走几步,上前握住那位太太的手,“高原老人之家欢迎您,爱德华太太,这位是您的先生?” “啊,是的,我先生吉尔博特.爱德华,社会学家。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护理长泰瑞林格小姐。” “幸会。”爱德华先生友好地和护理长握握手。 “那么,我想,这一定就是今天的主角啦,它叫什么名字。”护理长把头转向爱德华太太怀里的小狗,它在“呼呼”地嗅着她的手。 “雪莉,雪莉.爱德华。”爱德华太太咯咯地笑着。 “啊,是个女孩子呢!真不错,那么,请跟我来吧,爱德华先生、太太。”护理长带他们走上高坡。 “这就是高原老人之家,感谢你们带着雪莉来到这里,下面我要说说工作安排,”护理长是个爽快的人,很快切入正题,“您也许知道,我们这里为老人们所做的是全城最好的,但即使这样,有时候我们还是很难安慰他们寂寞的内心,在这一点上,小动物可能会有出色的表现,所以我们征集动物护理员。不过我想您也知道,大多数宠物都不能胜任这一工作,有时候它们往往给人们带来麻烦。所以我希望您能理解,尽管您一番好意,但是我们还是要观察雪莉一段时间,以确定她是否真的能适应我们的工作。” 爱德华夫妇点点头,表示理解。 “您是社会学家。”护理长转而面对爱德华先生,“我们这里也有一位长期驻守研究社会学家,雷切尔.贝基,也许你们认识。” “哦?我听说过贝基女士,她也在吗?” “不,前两天回家了,不过今天就要回来。好了,我们先去登记一下……hi,你好,菲德曼太太,今天你看起来气色真不错!”护理长对门口一位坐着轮椅、老态龙钟的妇人打着招呼。 “哦,你好……啊,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宝贝儿,它叫什么名字?” “雪莉。您好,菲德曼太太,来,您抱抱她。”爱德华太太把雪莉放在老人怀里。它轻轻舔她的手,老人很开心地抚摸着它。 “真不错,看来她很招人喜欢,请跟我来。”爱德华太太跟着护理长走进去。 爱德华先生蹲在老人的轮椅前,看着她抱着它。 “先生,这是您的狗吗,它可真乖巧。” “谢谢您,太太,如果能通过审查,您就可以经常看到它了。您很喜欢它,不是吗?” “是啊,”老太太的眼光突然落到很远的地方,忽而笑了,深深的皱纹绽开来,“我以前也养过一条小狗,可我太老了,不能在继续照怂恕@吹秸庵埃缓冒阉腿肆耍摇也恢浪衷谏畹煤貌缓谩!?/p> 爱德华先生心生悲凉,他握着她的手,冲她微笑,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留着络腮胡子,但他的眼光流露出无限温柔,看起来和善可亲。她也冲着她笑了。 另一个老人划着轮椅过来,看到雪莉,也露出了笑容:“这小家伙真可爱。” “好了,先生,您带着它去里面吧,让那些老夥计也都看看它。我在这里晒晒太阳。” 爱德华抱起雪莉走进大厅,它含着他的手指。 在大厅里,一位老人背对大门低着头,旁边站着个护士。老人在哭,她一直在哭,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没有抽泣,不会抖动,她的眼泪静静滑下脸颊。护士在一边无所适从地看着。 爱德华来到她的身旁,对护士笑笑,他蹲下来,把雪莉捧在她的面前。老人吃惊地抬起头,雪莉冲她嗅嗅,把小爪搭在她的手上。 好一只乖巧的小狗,它不乱叫,只是眨着眼温柔地看着这个老妇人。她笑了,擦擦泪痕,把它抱在手里,轻轻摸着雪莉,脸颊颤动。其他的老人们也围上来……哦,雪莉真乖,它不乱叫,也不咬人,甚至根本就不像一条狗。它给他们带来了深深的快乐,这些寂寞的老人找到了他们最忠实的伙伴,这是人类的能量所永远不能达到的。爱德华站在一边,笑容满面,有那么一会儿,他想到了马克!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先生走进洗手间,掏出手机。 “喂,沃勒,你成功混进去了吗?”那加的车停在远离高原老人之家的地方,她警惕地观察四周。 “是的,没有人认出我,问题是过会儿可能有一个社会学家要来,她有可能拆穿我的身份,我要快一点儿找到要找的人,还有,你把车子开近一些,我出来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 “爱德华”先生走出洗手间,向一名护士走去。 “您是说,想见见埃玛.米立特?”护士有些茫然,“可是,她和您是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几年前我有一项追踪研究,她是研究对象之一。可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听说她被送到这儿来,所以我今天就和太太一起过来了。不过,请你放心,我只是想问候一下,决不会打搅她的正常休息。” “那么,您请跟我来吧。”护士带着“爱德华”走到二楼,指着一个半开着门的房间,“她就在里面,我带您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并没有拉开,显得很黑,护士首先把窗子敞开。把背对着门的轮椅转过来,那上面坐着一个八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她低垂着头,两肩无力地向下耷拉着。“爱德华”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她年轻的时候似乎肤色白皙。 她是个……白,白人?!“爱德华”呆若木鸡…… 前一天晚上,在阴暗的小房间里,职业杀手斯波兹.马尔克斯坐在桌子的一边,沃勒和那加坐在另一边。 “你还能想到他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吗?”那加问。 “不,”斯波兹摇摇头,“哦,等等,对了,‘白牙’的母亲还活着,但是,我想他是不会叫她知道他的职业的。那老太太现在在一家老人院,我不记得名字了。不过你应该可以很快查到的。” “她的名字?” “埃玛,我只记得叫埃玛,姓什么忘记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老人院好像叫‘高地老人院’,我当时还纳闷为什么这个平原上的城市为什么会起这样的名字。” “你没有骗我吧!”那加追问道。 “不,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干嘛这么说。” “一个杀手会把这些告诉别人吗?” “你说得对,杀手确实没有朋友,但至少有可以信赖的人,每个人都需要有这样的人。我们就是彼此信任的人。” “那好吧,如果你欺骗我,记住,你无论如何逃不掉的。” “放心吧,那加,我了解你的手段。” “啊,对了,还有件事很奇怪,连‘白牙’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奇怪之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你们见到那个老太太就知道了。” …… 白,白人?这是怎么回事,被面具杀死的黑人杀手的母亲是个白人?“爱德华”并非不相信跨种族可能产生爱情,可这实在很罕见。 埃玛.米立特呆呆地坐在轮椅里面,对护士的话充耳不闻。两眼茫然无神地半睁着,嘴角挂着擦不干的唾液。她双手搁在轮椅扶手上,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没有能力转动轮椅,她的手只是搁在那里,仿佛早已忘记了那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爱德华先生,我恐怕您真的无法开始您的问候了,她得了老年痴呆症。”护士小姐叹了口气。 老年痴呆症……“爱德华”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沃勒,”手机传出那加的声音,“快回来吧,没必要查了。我们被斯波兹那个混蛋骗了!我刚刚想起来通过朋友查问了一下,埃玛.米立特根本就没有结过婚,也从来就没有过孩子!那个混蛋!” “爱德华”有些失望地合上电话,又追问了一句,“护士小姐,米立特太太什么时候得了老年痴呆症?” “十几天前吧,差不多就是那时候。” 十几天前?!“爱德华”瞪圆了眼睛。 “跟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不过既然您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您好了,”护理长翻开一摞记录,“还希望您能保守秘密,您看到外面的围墙了吗?您现在之所以能看得见是因为我们这几天才加高的,就是因为出了这件意外。哦,在这里,3月10日-12日之间,埃玛.米立特从我们这已显荷衩厥e倭恕n颐欠11质窃?1日上午早餐的时候,我估计她应该是10日晚上离开的。因为那段时间,米立特太太的情绪不是很好,所以我们估计她是自己离开的。12日的早上,我们发现她又回到养老院的大门口,不停地哭,不,还不是哭,应该说只是抽泣,面无表情地流泪。一天之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心理医生分析可能罹患老年痴呆症,也可能是精神受到猛烈的刺激。总之,警方那段时间都在忙着面具杀手的案子,米立特太太失踪后又很快回来了,他们就没理会。我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能做什么。” 3月10日-3月12日凌晨,正是这个时间段里,黑人杀手“白牙”被杀死了…… “很好,谢谢你,护士长。我还有一个问题,她入院的费用是由谁承担的呢?” “这个,说起来也很奇怪。她是自己来的,不过,在她到来之前,就有人为她汇了一笔款子,差不多可以够她在这里住上十年的。哦,我忘说了,她是两年前住进来的。” “那么,米立特太太现在多大岁数了。” “嗯,你等等……是,63岁。” “63?!可是,她看上去有八十多了!” “是的,她刚来的时候,生活还能自理,差不多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住院老人,但她十几天前回来之后,很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在加速衰老……为什么? “赛斯,怎么这么慢?”那加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来看看这个,是她的身份资料,你看,没有结婚记录,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领养过任何小孩儿。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那加,她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沃勒摘下眼镜,“不过,还有些地方没弄明白,我们先回去,我希望你入侵警局的网络,查找强奸犯的记录。” “你要那个做什么?” “‘白牙’不一定是爱情的结晶,他有可能是在埃玛.米立特被人强奸之后生下来的,被一个黑人强奸。也许我们会有发现,‘白牙’死的时候是33岁,那么,我们要查1968年到1970年之间所有的强奸记录。” “不过,案件也有可能未被受理啊。” “是的,有可能,不过值得试一试。” “嗯,那没什么难的。对了,埃玛对儿子的死怎么看?” “不,我不知道,因为埃玛已经疯了。” “疯了?” “是的,尽管老人之家的人们说她是老年痴呆症,但我不那么认为,很可能院方在推卸责任,推卸老人失踪后至疯的责任。她在10日晚或11日凌晨被人弄走了,12日被送还,恰巧在那时候她的儿子被面具干掉了,然后她就疯了,这意味着什么?” “嗯,我知道了,可这能提供什么线索?” “线索还是没有,不过,杀手想干什么,我倒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说说看。” “是游戏,玩人性于掌股的游戏……” 沃勒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但是,那加感到一股寒意…… “咦?前面好像在临检。” 老远的路口,有几辆车排队等着,两辆警车停在那里,几名警察在招手叫前面的车停下来。沃勒和那加相互对视一眼…… vol 42.血宴 从电信局出来,萨姆兰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观察者手机号码——是通过麦瓦德电话记录查询到的。当然,他很清楚,手机不会开机的。它失去了利用价值,应该已经被处理了。 萨姆兰重新整理围绕麦瓦的情景:首先,麦瓦对什么事情抱有怀疑,指派以前的朋友观察者调查心理医生(其原因还是一个迷)。从医生那里得到的线索支持了老板的猜测,他请观察者继续调查,调查的终极目标是敲诈。这时候,医生发现被人跟踪,并追寻足迹来到了“龙手”,却被观察者巧妙地逃脱了。接着,在米尔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雷恩,没有太多的线索,当天雷恩被杀(他有可能被观察者杀死,也可能是被其他什么人——比如说面具杀手,他从他的嘴里逼问出了什么),雷恩的尸体至今未被发现。几天后,观察者找到了证据,却被杀手干掉了。观察者在死前拨出了打给麦瓦的电话,导致麦瓦认为钱马上就会到手的错觉,影响了他的情绪,在家里表现反常。次日,麦瓦中午离开咖啡馆,有两个可能,一是给观察者打了电话,一是立刻开始敲诈,或者两件事他都做了。在下午电视台的尸体播放中,他怀疑观察者被杀了(而他和观察者的通话记录可能使他马上成为下一个目标)。恐惧使他联系了警方,但是我们并没能及时赶到。卡洛斯在杀手杀人的瞬间赶到了,看到他捡起了纸牌式样的东西(可能暗含老板对杀手的暗示?)。医生也赶到了,他说他不知道麦瓦隐瞒的信息(很可能是真的)。现在医生也消失了,他消失的原因可能出自他过去的秘密(那条左臂)。当天晚上,中央花园店主人遇害…… 麦瓦会如何跟观察者联络呢?当然不会是在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可能是个公共场所……公共场所,嗯,有可能就是在中心花园……麦瓦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电话给杀手打电话,他……可能是早上,他很早出来,因为他要联系杀手……那么说,麦瓦是在中午去了中心花园等待观察者,可对方迟迟没有出现。接下来麦瓦会怎么样……打电话联系他……结果,打到了杀手那里(观察者的手机被杀手拿走了)……对方当然不会接电话,这增加了麦瓦的疑惑,使他对下午在电视上的看到的东西深信不疑。是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观察者的脸皮被剥去了,这和以前的毁尸举动完全是两回事,并非出于游戏心理或是憎恨心理,他是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必须争取时间,得在老板发现观察者死了之前找到他。这么说起来,第五具水尸也很奇怪,他被摆在水边上,为什么不把他扔进去,那样不是更难找吗?第五具尸体和第六具尸体可以调换过来的。等等,萨姆兰注意到一个细节,一般人在公路上会因为看到一个大工具箱就停车吗?很多人可能根本就不注意路边,即使看到了也不会下车。是的,13年前的那个案子,第5名被害女性就是被扔在路边,直到尸体高度腐烂时散发出恶臭才被人发现。嗯?难道这家伙危急时候还在玩儿游戏吗?他赌人们的好奇心,只是没有想到两名法医经过此地,这家伙在打赌! 米尔警官满面怒容,这些天他已经“遗传”了罗伯特警长的坏脾气。对面坐着的爱德华太太则一脸无辜。 “我再说一次,不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有人指认你和沃勒医生在一起,并且是你把他带进了高原老人之家!你最好把什么都说出来!”米尔气势汹汹。 “咦?警官先生,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去老人之家是和那里的护理长预约好的。路边有两个人塞给我500块钱,要我带那个男人进去。我怎么会知道他就是杀人医生,他长着胡子又戴着眼镜,不像你们说的那个人嘛。”爱德华太太倒是一点儿不害怕。 “你胡说!报案护士是怎么认出来的,一定是你和他们有所勾结。” “警官先生,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已经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我说几遍啊!”爱德华太太也动了脾气,“我告诉你,你已经把我扣在这里很久了。你凭什么说我勾结他们!” “你!” “好了,米尔警官,”鲁夫探员走了进来,“有时间呆在这里还不如赶快去追那辆车,你在这里已经耗过半小时了。” “嗯,那倒是,不过探员,警察已经追去了。” “赛斯.沃勒不可能被你们那么轻易找到的。另外,多去医生以前的朋友那里转转,他有可能去找他们。” “嗯,”米尔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又把视线转回爱德华太太——后者还是满不在乎,“你可走了,爱德华太太,不过我要警告你,我们会随时找你的。对了,把那五百块钱留下。” 鲁夫走出了办公室,无奈地摇摇头,“一只贪婪的猪……” “不过,高原老人之家……他怎么会去那儿……”他的眼睛露出兴奋的火焰。 “你肯定吗?弗莱德。” “是的,萨姆,你要赶到那里去,医生在那里出现过,他闯过了警察的封锁线,听说车上还有一个女人。好了,我不能在警局里说得太多d愫迷恕!?/p> 合上手机,萨姆兰警官低声重复,“高原老人之家……”。 “哎呀呀,多亏了海伦认出了那个杀人犯,真可怕。”两个护士谈论着。 “是啊,像我们这样成天忙着工作都没有时间看电视可真是危险啊。最近真是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 一架轮椅从她们身边滑过,上面的老人沉默无语。他迅速滑到大门口,仰望明媚的阳光。做了42年的警察,杀人犯见了无数,被冤枉的人也看过太多。在这世界里,有不少人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就被关进了监狱。在那个“爱德华先生”抱着雪莉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看出他化了装,但那有什么?他把雪莉放在我怀里,我看到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想想,哪有杀人犯会跑到老人院里?他只不过是来寻找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如果……如果我的腿没有断,我一定会帮助他的。 老人看着外面的花草,寂寞地想着雪莉,意外发生之后,它也不被允许再到这里来了。又一辆轮椅滑过来。 “老家伙,你一定在想那个医生吧,你也认为他是好人吧。” “啊,菲德曼太太,是啊,是啊。” “雪莉对他那么友好,不会有错的。动物比人更能分清本质的。你就呆在这里吧,一把老骨头了,别想着出去冒险了。让我们为那个年轻人祝福吧。” 两位老人的手拉在一起,他们看着外面美丽的景色,不用再说什么…… “妈的,臭便衣,想跟我玩儿?”爱德华太太不屑地对着反光镜映出的那辆车嗤笑一阵,“老娘可是当年俄勒冈唯一的女清道夫啊。那加他们一定安全无恙了吧。”她把车子停好,从容不迫地走进自己的家。 …… “沃勒,你还在担心那辆车子吗?放心吧,没人能通过那个找到我们的。” “不,没什么好担心的,”沃勒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我也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你手下查得怎么样?” “警局没有录入1970年以前的犯罪记录,司法部也没有。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篇法学论文,题目叫‘关于强奸案的退诉与女性心理的研究”,里面提到过68到70年间的数起强奸案,作者是默文.斯图尔特。” “能不能找到他?” “我试试看吧,对了,待会儿你还打算这个样子出去?” “没办法,我的化装本领就到这儿了,什么工具都没有……” “是么……我去看看还在不在,你等等,”那加说着就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小皮箱,“你看看。” 沃勒打开皮箱,里面假发、眉毛、胡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人造脸皮。 “这,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哈哈,你送给我的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 “你是说,他来找过米立特太太是吗?” “是的,警官先生,埃玛.米立特什么也听不见,她患有老年痴呆症。”护理长泰瑞林格小姐说。 “是吗?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你们都要问这个问题……我想想,大概是两年前吧。” “我可以见见她吗?” “可以,如果您不觉得失望的话。” 萨姆兰警官被带到了埃玛的房间,他看到了和上午沃勒医生一样的景象:埃玛米立特呆呆地坐在轮椅上,她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唾液几乎垂到了衣襟上。 萨姆兰随即无奈地退了出来。 当老警官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滑着轮椅的老人。 “警官先生,有一点我要告诉您,那个年轻医生不会是杀人凶手。” “也许,但警局里很多人不是这么认为的。” “萨姆兰警官,我认识你,我以前也是警察,不过不是在这个城市里,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才会叫住你的。” “哦?那么,您有什么线索,请您一定告诉我。” “嗯,我想说的就是,埃玛.米立特太太是在17天以前才突然这样的,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是他们在推卸责任,实际上,埃玛在3月11日从这个养老院消失了……” 警官蹲在那里,听着老人的叙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从高原老人之家出来,萨姆兰立刻拨了弗莱德的电话,“……对,是我,帮我查查68、69、70年的卷宗,查一个叫做埃玛.米立特的女人,那时候,她应该30岁……对,是强奸案,找出嫌疑犯是谁………是的,我马上赶回去……” 3月11日是面具杀手杀害第三第四两名被害者的日子,萨姆兰了解到沃勒找来这里的原因了,看来他同样对“白牙”的死深感迷惑…… 卡洛斯警官终于可以出院了,高尔夫和卡莱尔为此很是高兴,当然,外面那些被那加派来守护的人也应该高兴才对。不过卡洛斯本人似乎心事重重的,他为昨天没能从朋友那里得知纸牌的秘密而困惑,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拿走纸牌呢?照理说,麦瓦用一张小纸条记下凶手的姓名不是更好吗,他何必拿着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纸牌呢?这个小纸条也可以随便藏匿起来,当然,藏在保险柜里也是可能的。但是,为什么会是…… 还有一点他不能理解,那就是凶手杀人的时间,恰恰赶上自己去咖啡馆,又选择在白天,这时候杀人不怕麻烦吗? 卡洛斯还14獾搅巳防己臀掷斩济惶谝獾牡胤剑蔷褪锹笸呃习宓瓜氯サ奈恢谩b笸呖x裙菔浅し叫蔚模凶糯蟛ay囊幻嬖谖鞅撸悦姹冉峡勘钡牡胤绞悄歉龊竺拧0凑帐逋凡康牡瓜颍ㄎ髌显?0度),这时候,萨姆兰判断凶手应该是从后门进入然后开枪的,这有点儿不正常,就算凶手进来(差不多正好在麦瓦头和脚连线的延长线上,但是,这有可能吗?有人想在保险柜里面放东西而不正对保险柜吗? …… 沃勒和那加步行在城东的贫民区,这里小巷子很多,道路也歪歪扭扭的。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子,还有一些混混模样的人蹲在路边。 “喂,沃勒,后边那个家伙一直在跟着我们。” “嗯,我知道,是个记者吧。不过我不认识他。” “这样吧,我给他点儿教训,你往前走,到那个旅店边上等我,几秒钟的事儿。” 那加说完,转身向着路边的两个混混走去。沃勒则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嘿,小妞儿,你可真够劲儿,过来和我们玩玩吧。”其中一个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没有时间,不过,看见后面那个家伙了吗?喏,这是100美元,帮我揍他一顿。” 他们很乐意地走了过去,通常,即使不给钱他们也是愿意这么做的。 “白鲨”斯塔尔斯正在纳闷他们为什么分开了呢,两个混混就围了上来。 “哎,这位大哥,你跟着人家小妹妹做什么?” “估计你是欠揍啊!”一个家伙伸手便是一拳,打在“白鲨”脸上…… “你要的就是这个,我和琼斯一起帮你找的,这里,你看看。”弗莱德递给萨姆兰一分打印材料,他们呆在酒吧。 上面写着1969年3月,名为埃玛.米立特的年轻女人报案被一黑人男性强奸。半个月后,嫌犯被抓到。1969年5月,庭审。第二次开庭时,埃玛突然撤诉,不再指认凶手,嫌犯被无罪释放。 “这黑人现在在哪儿?” “他名叫丹尼斯.杰伦特,现住在贫民区,我跟你一起去吧。” …… “白鲨”斯塔尔斯掸掸手上的土,从地上捡起了相机,还好,没有摔坏。 在他的身边躺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牙被打掉了好几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个两眼乌青,鼻青脸肿。 “搞什么?真没劲。”“白鲨”重又挎上相机。他一直在追踪赛斯.沃勒。三年前的那一幕令他永世难忘,他只身潜入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内部,不幸暴露身份,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扔进了一间漆黑的大房间。他的眼睛看不太清楚,却知道,这该是一个很华丽典雅的房间。没有灯,他只能接着窗户透过的月光看到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身边的人猛地踹他的膝盖窝儿,他只得跪了下去。 “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斯塔尔斯,”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令“白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我很喜欢你,但是,斯塔尔斯,你对你不应该感兴趣的事情参与得过多了,我只有一个选择……永别了,斯塔尔斯。” “你是谁?至少告诉我你是谁!”“白鲨”被人从地上提起来,还在不断地追问着。 “没必要。”一个男人推开“白鲨”身后的大门,“没有必要杀死他,把他的照片毁掉,让他滚吧。” “你还是那么仁慈吗?好吧,不过,情人,至少要毁了他一只眼睛,对吗?斯塔尔斯,用你的一只眼睛换回你的生命,你觉得这值得吗?那么,‘情人’,你来动手吧……” “白鲨”永远记得自己的惨叫声和被叫作“情人”的男人的面孔。他不会忘记,当他几个月前第一次看到赛斯.沃勒的时候,他颤抖了,出于兴奋的颤抖。他追踪他,不是出于感情,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斯塔尔斯挎着相机向前走,他记得看见他们停在了那个小旅馆。 “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谢顶男店主,点头哈腰的。 “啊,几分钟前有一对男女来过了吧。” “没有啊,我没有看到。” “你再说一遍,”“白鲨”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我问你有没有一对年轻男女来过?” “喂,先,先生,我,我是真……的,不……” 妈的,被人玩儿了! 沃勒医生敲敲那个看起来快要倒了的小破房子的门,“喂,里面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年黑人打开了房门,疑惑地看着外面的一男一女,“你,你们找谁啊?” “请问丹尼斯.杰伦特先生在吗?” “是的,我就是,可你们是……” “别紧张,杰伦特先生,有一点儿小事儿向你打听,可以叫我们进去吗?”医生语气很温和。 “好吧,那就请进来吧。我的房子破破烂烂的,两位随便找干净的地方坐吧。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嗯,这个,请问您是否还记得一个名叫埃玛.米立特的女性。” 医生此言一出,老黑人立刻变了脸,“不,不!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们给我出去,滚!” …… 凭着一种本能,或是说狩猎的经验,“白鲨”并没有远离此地,他在这附近慢慢地溜达着,说不定就可以再次看到沃勒他们。不过,他很快就惊讶地遇见了萨姆兰警官。 “喂,警官,这边,这边,是我啊。”“白鲨”跑过去。 “啊?你还真是无孔不入啊,‘白鲨’先生。”萨姆兰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哈哈,我就是干这行的啊。警官,我虽然没想到你会过来,不过,我想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一样的。” “哦?怎么解释。” “哼,警官,你用不着和我装蒜,我在追踪沃勒医生,你还不是一样吗?” “沃勒到这里了?”萨姆兰可没有想到对方又比自己快了一步,他不可能查到卷宗啊,70年之前的资料没有录入,他是怎么找到的? “是啊,你来这里难道不是这个目的吗?”“白鲨”略感吃惊。 “先不说这个,你发现沃勒的踪迹为什么不报告警方呢?” “呵呵,我对警方的赏金没有兴趣的,再说了,我不想把他送进监狱,那样就也失去查到他身份的可能性。对了,警官,我有一种猜测,看到米尔警官一步登天,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意见分歧吧。我想你恐怕是站在医生这边的,至少,你不会认为他就是面具杀手。” 萨姆兰默认了。 “啊,我们到了,萨姆,这就是丹尼斯的住处,上帝,真够破的。”弗莱德撇了撇嘴。 萨姆兰敲着房门,“有人在吗?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萨姆兰又敲敲,还是没有人应答。 三个男人都变了脸色,老警官掏出枪,在门上靠了一下,房门“吱呀”一声转开了。里面很黑,看不清什么,萨姆兰一个利索地侧身,靠在门的右侧。他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小屋子里似乎没有其他人。萨姆兰一步跨进来,弗莱德和“白鲨”也接跟着进了屋。 三个男人呆立当场,张口结舌,他们来晚了。老黑人丹尼斯靠在椅子上,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嘴张得大大的,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切口,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血。血把这张桌子上原本满是污迹的桌布染得殷红。他的衬衫前面也全是血,就好像系上了一个红色的餐巾。血液从桌子上滑下来,滴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场景就像是刚刚举办了一场血的盛宴…… vol 43.焚 “您对这里感到满意吗,埃玛.米立特太太?呃,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噢,您不必颤抖,您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我请您来只是聊聊天而已,您知道什么是聊天吗,米立特太太?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研究家,噢,这个称呼可以说是对我的工作最好诠释了。这一次研究的课题是,人的过去能对他的精神造成多大影响。米立特太太,我实在对人的过去深深着迷啊。您有同感吗,米立特太太,噢,对不起,我是不是叫错了,因为您还没有结婚呢,那么,我叫您埃玛好了……您为什么显得那么紧张,我说过了,只是找您聊聊天而已。啊,我说到哪儿了,对,我说,我对过去很感兴趣,对您的过去……您知道,30年前……对不起,确切地说,是34年前,您还记得吗?您站在路边,天呢,真的好冷。那之前是不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对了,您能告诉我那是几号吗……您不愿意说,不过没关系,我继续说好了,您觉得很冷,为什么呢?除了天气的原因外,您穿的也很少,是,很性感。您只穿了一条裙子,没穿内裤吧?噢,您不回答,那么,我就当作是默认喽。您穿了一条很薄的裙子,没有穿内裤,里面还有什么,我猜是吊带丝袜,呵,您可真迷人。您已经知道,我对人的过去很感兴趣,您为什么打扮得像个妓女呢?我在过去又找到了答案。在那之前的两周,您深爱的男人离您而去了。为了他的升迁,扔下了年轻漂亮的您,跟经理的女儿结婚了。上帝,这可真是一项罪行。您叫他什么,约瑟?一个好名字。您的约瑟扔下来您,这是罪不容赦的。请求您的原谅,埃玛,我替您解决了他,您知道吗,我剥下了他的脸皮,因为很想知道那下面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他真是好色,这对您来说,是不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情,他跟经理女儿的婚姻很快结束了,因为她长得实在太丑了,哪儿及得上您的万分之一呢。截止到十天以前,他这辈子一共换了6个老婆,抱歉,我没有加上您,因为您还没结婚呢。他是个好色的男人,不过,您一直还是那么爱他,他比您小一点儿,差不多6岁吧,您爱他,您允许肮脏的他在您的身上蠕动。噢,真的很可惜,谁叫那时候您还没有看清他的为人呢!不过,没关系,埃玛,罪行都将得到救赎,我帮你救赎了他,您感觉怎么样?请别堵上耳朵,那没有用的,您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不是吗,埃玛?” “您当晚穿着性感迷人,真叫人抓狂,您在路边等待着什么?男人?……您忘不了小约瑟在您身上做过的事,别害羞,埃玛,人类都有性欲,在这件事上比动物要恶心得多。其他的哺乳动物都有固定的发情期,不过,埃玛,你不一样,您是人,您希望再次被一个男人贯穿。那时候你多大了?差不多30岁吧,您不是妓女,不能每天每时每刻得到满足,您……是一个高傲的女人。一个高傲的女人在深夜公路边等待什么呢,搭车吗?呵呵,我想,您在等待被您下一个白马王子强暴……您幻想着他会是一个英俊、年轻、温柔、体贴的男人,他轻柔地爱抚着您,把他的宝贝家伙放进您的身体里,噢,真美啊。一辆驶来的汽车停了下来,遗憾的是,下来了一个长像丑陋的黑人。噢,上帝,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怎,怎么会是黑人,一个黑人!您害怕了,您想逃走吗?很可惜,白马王子变成了黑马王子……他会叫您跑掉吗?呵呵,您知道吗?在深夜里等待搭车的漂亮女人被强暴就是得到了她们应得的东西。他勃起了,您能不能告诉我那是在她追上您之前还是之后?我想可能是在之前吧。当他撕裂您的裙子以后,我想他充血得更厉害了。他把您拖到了树丛里,或者就是在他的车上。他用一只大手堵住了您的嘴吗?不,也许没有必要这样做,在这样的夜里,谁会不解风情地去干涉一男一女做爱呢?您为他口淫了吗?他插进去的时候,您有没有撕裂的感觉?一定很大吧?您喜欢吗?您流泪了吗?还是,您既害怕又享受呢……恕我不能理解女人,我也不能理解男人,不过,我想,你们做了好几次吧?” “您有一种屈辱的感觉吧,这不仅是因为您被一个低等种族的丑陋男人强暴,我想,是因为您的身体有了反应吧。您是否配合他的工作扭动腰肢呢,还是,您流出了……啊,抱歉,我不该说脏话的。个人认为,泪水不算什么,它也可能是极端快乐和兴奋的表现呢。您是怎么回家的呢,自己走回去吗,那也有可能,因为您的家不远,您只是等待强暴才会站在路边……当然,他也可能好心地在满足了欲望之后,开车送您回去……但是,您在快乐之后做了什么呢?不要哭,埃玛,看着我的眼睛,您做了些什么?您利用了他的善良,您告发了他,他被警方抓到了。我很好奇,在第一次庭审的时候,您有没有正视您的男人呢?请原谅……您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太好,您居然出卖了您自己的欲望,不过没关系,这也无伤大雅。事实上,您不敢看着他,您一直低着头,您在忏悔吗?……埃玛,您为什么撤诉了呢,呵呵,这个问题不需要您回答。因为,您发现您怀了孕,您怀了您和那个黑人做爱的结晶。唯一的人证撤诉,这一定会让警方大为光火吧,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呢……您想起了什么,是他强有力的刺穿,还是他那儿浸润了你身体的……抱歉,我又说粗话了。那么,埃玛,您打算生下那个孩子吗,这可真是需要勇气啊,你打算生下他,当然,您也就没有必要再找孩子爸爸的麻烦了……那小宝宝可爱吗?噢,黑色的小宝宝,哈哈,这是怎么回事?呃,他的基因赢了……这实在叫人有点儿不能接受,一个还没结婚的女孩子,生下了一个黑皮肤的小宝宝,看着他,您想到了什么?您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找一个男人嫁了呢?那样可以给小宝宝一个合适的身份,还是……您猜到了会是一个黑色的孩子呢?您可真是一位不太乖巧的女士啊,可这又能怪谁呢?是您自己的选择啊,您爱他吗?” “一位单身女士带着一个黑色的婴儿可真是叫人耻笑啊,您接下来做了些什么?把他托给乡下的父母了,噢,您真狠心,您不抚养您的孩子,把他扔给了外公外婆……您为什么在哭,因为自己的悲哀,还是为那个孩子,为您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谁给这个孩子起的名字?是您还是您的父母,这都不重要,您变成他的大姐姐了吗……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他可真结实,他强壮有力,他……长得好像一个人,您觉得有趣吗?他16岁了,是个壮小伙子,咦?你想到了什么,您想跟您的儿子做爱吗?噢,您的理性一面可真是可怕啊,您想到了乱伦,是的,乱伦,人类最可怕的原罪,您觉得有意思吗?和自己的儿子做爱吗?真是太刺激了,我激动得浑身颤抖呢。埃玛,您那时候四十多岁吧,还没有结婚,缺乏男人的爱抚,想必您生活得很艰难吧,您经常手淫吗?我想是的,一个尝过男人滋味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您一定觉得欲火焚身吧,顺便打听一下,可不可以告诉我您使用什么牌子的按摩器呢?” “很遗憾,您没有和您的儿子做爱,您也没有再和任何男人做爱,因为……尽管您其实是一个很淫荡的女人,却用您的理性压倒了其他的一切,这又何必呢?他不知道您是他的妈妈,您可以勾引他,把他带到闺房,告诉他什么是人类的需要。您以为您不这么做就能保持贤妻良母的形象吗?埃玛,我真替您感到可悲。” “您儿子是一个孝顺的小伙子,在他从死去的养父母嘴里听说您才是他的真正母亲之后,他想起了您给他买的衣服,买的糖。您经常去乡下看他,不是吗?您时常带他去外面吃饭,有一次,您甚至带他来到您居住的城市,我真要为您赞美了,埃玛.米立特,您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您的儿子知道了事实真相后并没有怪罪您,噢,他还不知道全部真相,他还不知道他是在您出卖了您的肉体之后被生下来的,您觉得我这个解释合适吗?他是个好孩子,他知道您一定有什么苦衷,您对他很好,这令他很感激。他做了什么呢,在您退休之后,把您送到了俄勒冈最好的养老院,真应该感到欣慰,您把他给了人,但是,他却真心对您好,哈哈,一个伟大的孩子啊。” “一个伟大的孩子……呃?这个说法不很准确,他有多长时间没有来看您了,一年,两年……他有六年没有来看您了,为什么?他也在压抑着内心冲动的欲望吗,不,不是,他不像您,他可是个好小伙子。那么,究竟为什么呢?因为他不能来,他不能让人注意到他还有一个母亲,您也感到奇怪是吗?让我来给您念一段文章吧,‘1999年8月25日,俄勒冈州前议员比特尔.霍华德先生旅居波特兰市,晨练中遭人暗杀……据邻居举报,前一段时间曾有一黑人青年多次在附件徘徊……’还有这一条,‘2001年,……公司一高级雇员被杀……’还有这里……” “您觉察到什么了吗?是的,您的儿子,您可爱的黑色小宝宝成为了一个职业杀手,他来到了波特兰,可能就住在您附近,但是却不能来看您,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母亲,您对此作何感想?” “埃玛.米立特太太,噢,对不起,我又叫错了,埃玛,是的,埃玛。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感到难受了吗?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你喜欢自欺欺人吗,埃玛?呆一会儿,你可爱的杀手儿子就会赶到这里,他拿着手枪,噢,也许他还有其他的手段。他会干什么?没准儿,会杀死我,这真令人痛心,他又要杀人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好心人,一个告诉你全部真相的好心人。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埃玛,你要不要听听?” “这世界上发生了一起强暴案,然后多出了一个杀手,我们都感到难过,埃玛,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是时间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误差。埃玛,你是无辜的,你只是想要一个男人,这只是你和任何人一样都会有的低等欲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时间出现了误差,这叫人有些不能容忍,来,埃玛,我来教你如何修正误差,看看,这个家伙,很漂亮是吗?它能解决一切的烦恼,你看看,埃玛,这没什么好怕的,你自己造下的罪孽一定要由自己亲手解决。你的宝贝儿子,和强暴你的黑人男子生下的宝贝儿子,他,是一个危害人间的杀手,来想想吧,埃玛你要怎么做。罪过必须得到救赎,只有这个办法,这个办法可以解决一切的烦恼,来,摸摸它……” “喂,你这个混蛋,你想把我妈妈怎么样,放开她!” “亲爱的埃玛,你看看,杀手来了,那个你曾经全部性欲的寄托,埃玛,你看看,一切都会得以妥善的解决,这需要勇气,不过,就像你当初站在那里等着被人强暴一样,你会做的。埃玛,你看,我来帮你了,我是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会救赎你,我们一起,‘砰’,‘砰’,哈哈,哈哈哈哈……” …… “啊!”沃勒医生一下子坐起来,满脸惊惧,大口大口费力地喘着气,他的后背都湿透了,肩膀一起一伏,汗水顺着鼻尖滑下。 那加闻声从对面的房间跑进来,“作恶梦了吗?”她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薄薄的衣服瞬间就被浸湿了。 沃勒“呼呼”地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好点儿了吗?你刚才的样子真吓人。” “嗯……呼……我终于知道那混蛋在干什么了……”沃勒断断续续地说。 “他做了什么?” “试验,是试验!人性的试验,这家伙把人类当玩物,这家伙……”沃勒突然说不下去了,那加满脸疑惑。 “丹,丹尼斯……” “丹尼斯怎么了,那个老黑人?” “我……我实在不该去找他的……我,我要出去。” “不行,你哪儿也不要去,”那加一把把医生按到床上,“要去的话,我叫威廉他们过去就是了,你必须休息一会儿……” 沃勒医生不再坚持,那加一直守候直到他又睡着 …… 在阴暗的房间里,轮椅上,一位看起来八十多岁的女人,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她低着头,越垂越低…… vol 44.绝望的玩偶 2003年3月30日0时,萨姆兰又开始抽烟了,这可真是不可思议,萨姆兰看着缥缈的白烟,是的,真是不可思议。小小的长长的柱状物放出了悠扬断续地无数颗粒,这有些像人,人不也是一样吗,一种普普通通的生存物,却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断地撒下他们存在的烟雾。直到一切恒归于无,他们就不再……烟雾就飘散…… 萨姆兰站在陵园里面,他站在她的墓前,放上一束鲜花。 葛莱丝,我是不是很傻,你走了以后,因为肺癌离开我以后,我几乎是痛恨烟草这种东西。我戒烟了。可是,葛莱丝,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你离开了我,我无法通过戒烟找回失去的你,也许只是在惩罚我自己。现在,我重新拿起了这小东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发现我需要它…… 萨姆兰默默念叨着,他老是忘记接下去说什么,在她的坟墓前,他老是忘记要对她说什么。 他把一束鲜花放下,踏着月色离开了陵园。他总是晚上才来看她,总是…… “丹尼斯死了……”那加原本不想告诉医生,他应该再睡一会儿,可是,当她听到他说话,就忍不住摇醒他。她听他叫着“安妮”,在梦中叫着。 “是吗……”沃勒已经猜到了这答案,在那个恶梦之后,他就猜到了,因此显得很平静。 必须争分夺秒,那加想,这样才可能使沃勒重新回到他爱的人身边,尽管,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至少要尽快澄清事实,洗刷罪名。那加可以跟他远走高飞,逃过警察的追捕,但是,他不会同意那么做的,而且,他们不可能逃过那些人…… “还有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加,玛莎的案件。”沃勒突然说起另一个话题,那加不由得愣住了。 “玛莎的遭遇,我跟你说过,你想过吗,为什么我要调查‘白牙’的死因。” “我想你是寻找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 “不,这种说法本身也太泛泛了,而且,我也不奢望他能够留下痕迹,一直以来,他做得太出色了。我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凶手杀人的方式。” “嗯?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换一种说法就是他的游戏方式。和一般的连环杀手不同——他们不易被抓获,往往并非是因为具有很高的智商和出色的误导诡计,想想看,在偌大城市里,随便找个地方杀几个人,挑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有谁能找到你这个数十万、数百万分之一的人呢?面具和他们不一样,他有着挑战性的游戏规则。他更新着游戏规则,并且是以相当快的速度不断更新,但很少放弃最原始的弃尸毁尸方法,让人们清楚地看到那就是他的处世原则。他在杀掉第一个被害人的时候,就已经锁定了基本规则。” “第一个人?” “是的,约瑟夫先生,我做的梦里给了我答案,不过这个很难查找。约瑟夫是镇上的有钱人,但起初不是,他是靠着老板的女儿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他原来的女朋友是埃玛,也就是第三个被害人的母亲。” “你怎么会梦到这个?” “也许是潜意识吧,我也不知道。” “好吧,接下来呢?” “杀手可能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白牙’和埃玛的关系,我猜,他应该是从第一个被害人嘴里得到了信息,比如说,面具扮演了神父的角色。他知道细节之后,觉得那一定会很有意思。面具不甘心一直重复简单地杀人,他喜欢新的挑战和刺激。所以,他利用埃玛杀死了‘白牙’。” “第一个和第三个有关联,第二和第四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毕竟杀死手无寸铁的女性,原本就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第五个是谁?水中的那具尸体吗?我想不一定,他更新了游戏规则,是这个游戏给别人一种严重的误导。我猜测,真正第五个被害人是玛莎。” “那怎么可能!玛莎还活着!” “是的,是玛莎,这和第三个被害者同样是一个游戏,他的目的是叫孱弱无力的人在一种特殊的情景中杀人。这具有挑战性,你可以想想看,玛莎女士的生日那天和未婚夫约会,未婚夫迟迟没到又联系不上。玛莎等到很晚独自往家走,不管是否会下雨,在这个连环杀手无规则杀死四人的前提下,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更不要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这时候,就真的下了雨,玛莎只好在我的诊所下面避雨。选择在我的诊所下避雨,这是一个巧合,我第二天发现办公室里多出了一盒火柴。安妮和我都是勤于打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火柴?我使用打火机,在有来访者的时候绝对不吸烟,我的来访者更不会在咨询过程中吸烟。遗憾的是,我当时并没太注意,还把它带回了家。后来我想到可能是有人进了我的房间,留下了火柴。他来干什么?监视玛莎,不,似乎不太可能,任何人都可以从这几条平行街道轻易推测出年轻女性最有可能选择的行走路线,再不然,他可以跟踪她一两次,知道她的路线,这更快捷一些。玛莎必然要路过诊所,那么杀手裁吹仍谖业陌旃依铮岵换嵩诘攘硗庖桓鋈耍俊?/p> “还有别人吗?” “是的,一个自称迪亚特的男人该出场了,他的职责是进一步造成玛莎的恐惧。无论杀手是否授意他强奸她,他还是很有可能这么做的,他是一个机会强奸主义者——夜路,无人,都是很好的机会。当然,迪亚特并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受害者有可能是自己。迪亚特是怎么来的呢,从我诊所边上的小巷子穿过来,留下了半个泥鞋印。他出现在玛莎面前,邀她同行,这个时候,气氛开始变得有趣了。杀手从我的诊所里出来,远远跟踪他们。” “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因为考虑到气氛还不够浓厚,你想一下就会发现,安东尼先生住所打来的电话是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不是安东尼,可以说,他恰好不在,这恐怕也是杀手制造出来的。目的有二,一是不要安东尼有机会打伞去接玛莎,再有就是可以让潜在影子中的人轻易潜入住所拨打电话。拨打电话,是为了要使玛莎完全绝望,不管那个时候艾利是否被人发现送到医院,那都无关紧要。艾利的长时间失踪本来就给玛莎造成了一定的心理恐慌,只要再推一把就可以了。” “但是,这电话什么时候打出是个问题。迪亚特称得上是个白痴,之所以选中他来做这件事,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性冲动,另外他是小毒贩的身份使他没有家人和朋友,这一点也很不错。如果电话打得太早,那么,玛莎接到电话后可能赶往医院或者疯狂跑回家,那么游戏就全部落空了。所以,电话必须在迪亚特出现之后再打,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也不容易做到。关键在与迪亚特的无知和不可控性,杀手无法判断迪亚特会在什么时间下手,所以他必须跟踪他们,又不能太近,这该怎么办?如果是我,会找一个小型窃听器,让迪亚特携带。当迪亚特开始对玛莎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时机来到了。杀手命令潜藏在安东尼屋子里的人拨打电话。因此把艾利的不见踪迹-雨夜-杀人城市-陌生男人出现-强奸企图以及艾利被袭击整合到了一起,你猜猜玛莎会做什么?其实做什么都没关系,杀手喜欢游戏,但游戏失败也没有关系。那样的话,玛莎女士将惨遭迪亚特的强奸,在他玩得起兴的时候,杀手会把两人干掉,因为他不喜欢性。不过,玛莎无意识地配合了杀手的游戏,她掏出了那把不属于自己的手枪,在危机时刻保护了自己。很好,杀手觉得这很有意思,他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他就没有必要杀死玛莎了。那是出于绝望压力,玛莎背负着杀人的内疚和未婚夫死去的痛苦,将孤独地活下去,这是绝望,她会慢慢疯掉或是成为新的变态,最起码也能痛苦一生,这也是杀手的设定的结局之一。” “你,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那加觉得身上很冷。 “刚才,就在刚才。我起初也犯了错误,因为过分在意案件中的不可控制因素。一是雨夜,就算看了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就真会下雨。我后来才发现这一点其实无关紧要,如果没有雨,那么一切将会提前,迪亚特只需要尾随她,就可以造成强烈的紧张情绪。这样省略了玛莎在我诊所下面避雨的时间,电话会提前打出,迪亚特一样可以追上去造成强奸的威胁。还有一个疑惑把我带离正确思路,那就是玛莎女士的朋友们。对玛莎朋友的调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他们大多居住在城外,除了莉莉西雅小姐。我过于看重这条细节了,玛莎女士出于害怕很可能打电话给朋友,但是他们住的太远了,对自己没什么帮助,可是,莉莉西雅呢,她住在城北,不是很远啊。我的错误就是,忘记了莉莉西雅赶到这里的时间,即使不是在城外,她仍然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过来,那么玛莎会呆在原地,然后呢,迪亚特走过来,等莉莉西雅赶到时上述过程还是早已进行完了。所以,这两个问题并非不可控因素,我起先对这个案子并非面具所为的假设也不成立了。并且,杀手在跟我玩儿一个新的游戏,一个小小的嫁祸就轻易造成了我现在的困境,他可能了解我,或者……反正这个游戏不无代价,我想那就是我的死。” “可是什么使你修正自己的结论呢?” “是游戏动机,也可能是试验动机,面具杀死‘白牙’所设计的过程在本质上和玛莎的遭遇太相似了。”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杀手不把手枪和尸体留下,嫁祸玛莎女士呢。” “因为那很无趣,不能叫杀手真正的亢奋。那样做实际上是给了玛莎一个漂白内疚心理的机会,这不够刺激,他要把她变成第二个埃玛.米立特,就像他绝望的玩偶……” vol 45.三个国王 米尔近乎责备地训斥了弗莱德,说他如何如何之不守纪律,擅离职守跑到外面调查。弗莱德显得满不在乎,当米尔的气焰近似嚣张时,弗莱德终于不耐烦了,拍案而起,甩下一句“要不然你开了我”后扬长而去。 接着是萨姆兰,米尔可不敢跟这个资深老警探胡来,加上刚刚吃了哑巴亏,他此刻显得很是和气,不过话里带刺。萨姆兰无奈地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听不进任何合理的建议了。 最后一个是“白鲨”斯塔尔斯,他几乎是在玩弄米尔了,“我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只是在那里闲逛……可我遇见了萨姆兰警官,他是个名人!……我只是好奇,好奇啊,因为我是个记者嘛。” “白鲨”愚弄了米尔一阵,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出警局之前,萨姆兰找到了他,他对老警官只字不提沃勒医生的藏匿之所,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 赛斯.沃勒,躲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萨姆兰思前想后——丹尼斯为什么会被杀,沃勒去找他的原因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他想确定老黑人、埃玛和“白牙”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他要知道这个,他想取消案件里那些不自然之处,仅仅是这样吗?他想知道面具是怎么干掉职业杀手的,这有什么意义吗?他想以此来推断凶手吗,这不太可能。 丹尼斯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沃勒和那个女人是在下午5点甩掉“白鲨”的,我们三个人5点34分闯入丹尼斯的住宅,发现他已经死了。琼斯检验后说他是在5点26分死的,就是在我们到来之前。 沃勒一行是几点离开的,他有没有杀死丹尼斯的可能呢?看起来不应该,他是来找证据的,而且这证据被警察发现对他并没有坏处啊。难道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有别人来过吗,这个人会是谁,比较可能是杀手本人,他需要去掉这个碍眼的人。而我们又找不到沃勒,所以无法从他的嘴里得出老黑人给予的信息。 杀手会是沃勒吗?那天晚上医生反常的表现突然跳进老警官的脑海里。难道说,沃勒是……他平常展现的是友好温柔的绅士一面,而背地里……等等,萨姆兰,你见过真正的双重人格吗?好好想想,当警察四十年了,你见过一个这样的罪犯吗? 这不是电影,萨姆兰,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全世界一共也没有几个真正的双重人格的,难道他们还都是杀手?不可能,萨姆兰,即使是美国秘密关押的那些连环杀手,他们里面有一个真正的双重人格吗?他们可能伪装,伪装成各式各样的人格分裂。他们是一群表面上社会适应良好的人,而实际有着异于常人的心理动机和欲望,话说回来,他们也只有一个人格,只是并非普通人而已。萨姆兰,不要被这个假象带歪了,你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家伙,不要被它带跑! 老警官从床上坐起来,再次一一查看抽屉里面的记录。这时候,卡洛斯的一句话跳入脑海,“我是因为催眠和中国人形象才怀疑沃勒医生的”。催眠?!我开始明白沃勒的行动了,他试图解开连续杀人中的非自然现象。 是的,对此我也不理解,一个把枪术和身体锻炼得出神入化的人可能是一个残忍的面具吗?答案是否定的,无论他的出发点正义与否,他是想成为职业杀手、武道家、成为保镖或警探,至少他都是一个有目的的人,这个目的可以支撑他的人格保持恒常。似乎不是连环杀手能作得到的!但面具又是怎么杀死“白牙”的呢,这不合常理,会和超自然因素(比如催眠)联系在一起,沃勒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一盒小小的火柴(上面还没有他的指纹)不可能成为证明他是凶手的罪证,所以他根本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但催眠就不一样了,虽然用催眠证明一个人是杀手并不确凿,但是,他大大地限制了杀手可能存在的范围,甚至影响陪审团的态度。 沃勒得到了什么答案?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分析,丹尼斯确实可能在三十年前强奸了埃玛,使后者生下了一个黑人小孩儿。这个孩子在数年后成了职业杀手,并成为了面具杀手的狙击对象。当然,和这种人硬碰硬不是理智的选择,所以,他绑架了他的母亲,人质在手,他赢得机率大大增加。人在亲人被绑架之后本来就会陷入一种不冷静状态,这恰恰是职业杀手最致命的缺点。 “他不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杀手,但是,他也不错了。”杀手中间人曾经这么评价“白牙”,原来他指的不是技术,而是感情。“白牙”是有感情的,所以不是最好的,所以才会被杀。 沃勒下一步会做什么?萨姆兰继续在这些文件里面找答案。他已经证明不是催眠的力量了,那么,现在,他应该尽一切手段查找凶手了。对了,丹尼斯的死,老警官恍然大悟,正是对医生的进一步嫁祸,不管丹尼斯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就算他承认了当年的罪行也无所谓,因为他只不过是一架大仪器上的小小齿轮,他决不可能知道谁是凶手。他的被杀是为了加重医生的嫌疑,是凶手耍的一个小手腕儿。 萨姆兰看了许久,把所有的文件摊满了桌子(这是他的恶习),最后从中挑出了一张。是这个,第五个被害人。他快速穿好衣服,跑下楼,跳上自己的车子。他看了一下表,早上7点整,赶往水库…… 约一小时前,宠物公墓的别墅里面,沃勒和那加了无睡意。几瓶红酒,两盒烟,他们坐在床上继续分析。 “艾利的死应该没有太大意义,他只是为了促成‘玛莎游戏’的一个棋子吧。”那加端起沃勒的半瓶酒一饮而尽,她之前已经喝光一瓶了。 “我想差不多,不过现在还不敢下结论。” “那么,呆会儿我们干点儿什么?” “去水库看看。” “第五具尸体陈尸的地方?” “是。” “让我猜猜,你对那具尸体感到好奇对吗?因为尸体被剥掉脸皮,却没有留言和遗留物。你怀疑杀手不是没有留下留言,而是警方没有找到。还有,那个进入安东尼住宅的人至今下落不明,迪亚特和潜入者是那个雨夜里除了杀手之外的存在者,杀手当然没有必要叫他们活下去。其中,迪亚特是被玛莎看到的人,不用剥下他的脸皮;而潜入者则不然,所以你怀疑第五具尸体就是杀手为了混乱思路才在割掉脸皮的潜入者。” “是的,这正是我的怀疑,不过还有一个不合理的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尸体为什么不完全沉在水底呢?按理说,如果只是简单地把头向后扭放在水边,即使借助了水的浮力,也仍然不足以承受尸体的重量,它会滑到水里。但是,在人死了之后几天,警方发现时仍保持着头部在外,脖颈以下泡在水里,这是什么意思呢?换一种方式来考虑,尸体被完全扔在地表也不是不可以啊,这是唯一一具被放置在水中的尸体。偌大的城市里,如果想不被人发现,应该有很多地方可以弃尸的,杀手哪儿都不用,偏偏选择水库,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再说,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杀手需要一天同时处理两具尸体,丢弃迪亚特尸体的公路和水库相距甚远,杀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这还不是最大的不合理,琼斯博士在尸体的报告中提到,此人喉结下方有一个微小的穿刺孔,而发现尸体时候,那里,自内向外刺出一只大头针。所以,尸体并不是没有遗留物,这就是一个,关于它的含义有待解释。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为什么大头针自内向外刺出!如果没有吞咽动作,它决不可能从那里刺出,这可不是糖块,没有人会在清醒状态下把那玩意儿咽下去的,它又不可能是被人为塞进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真的像催眠……” “可是,那具尸体会不会已经掩埋了,就算还没有,也一定是在警局停尸房里面,你没有可能找到啊。” “是的,就算我找到也没用,我相信在这个领域琼斯博士是真正的行家,他的鉴定不应该有问题。所以我们只有去陈尸现场找找相关的证据。” “我们现在动身吗?” “不,再等等。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你跟我去水库,你的手下去查找‘锁匠’。” “你说的是撬开安东尼先生房门的家伙,我们没有他的名字啊。” “是没有名字,不过,我们只要找到一个消失的锁匠就可以了,你的手下应该能打听得到的。此人不但开了安东尼先生的门,很有可能弄开了我诊所的……”沃勒突然停下来了,他露出犹疑的神色,忽而笑了出来,“那加,我总算知道麦瓦老板看到什么了!” …… 卡洛斯靠在床边,卡莱尔坐在雪白的床垫上,一勺勺给喂他汤。小埃迪兴冲冲地跑进来,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先是盯着卡洛斯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拽着妈妈的裙子,“妈妈,带我去公园,我要去公园。” “不行啊,埃迪,你没看到卡洛斯叔叔生病卧床吗?乖孩子,妈妈要照顾他的。” “呜……”小埃迪撅起了嘴。 “好了,卡莱尔,你就带他去吧。”卡洛斯露出灿烂的微笑。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卡莱尔面露难色。 “谁说我一个人在家,我和你们一起去啊。” “你这样的身体……” “好了,卡莱尔,我没事儿,你不让我上班,我不去就是了,去外面和你们一起散散心也不错啊。” “走吧,走吧,”卡洛斯从床上下来,小埃迪跑到他身边,他蹲下来抚摸他的头,埃迪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卡莱尔手扶着脸笑了…… vol 46.禁止撞球 一阵阵迷朦的水汽不断腾起,“白鲨”斯塔尔斯尽兴地淋着热水浴,每次过于疲乏的身体都是以此得到解脱。他是个常常意识不到身体和精力已经透支的人,在闲下来的时候,6小时睡眠很可能还是奢望。那么,一次淋浴,通透的淋浴,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放松就成了他永远的追求。如果能在其后加上一两个小时深度睡眠和一小杯白兰地,那就更是享受了。 “白鲨”个字高大,身材异常魁梧,这也许拜他在军队时候的锻炼所赐。热水顺着他的冈上肌流到了堪称巨大的斜方肌,形成了两股外撇的水流。另外两条则顺着隆起的背直肌滑到股部。从军队出来,他就再也没有刻意的锻炼过,肌肉的保持全赖他强大的工作运动量。 “白鲨”双手全是白色的泡沫,用力地抓着头,一些泡泡甩下来,不一会儿就被水流带走了。他用力抓着头,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多大,他也有点儿模糊,有一段时间安慰自己说,军营本来就是单调无味的,那样平淡重复的生活,谁能记得住每一天的情形?! 退伍后,“白鲨”的摄影技术和独特的追踪技能突然就爆发了,他成为了马格楠图片社的最新一代菁英。他对战争没什么兴趣,但灾难和杀戮使他深深着迷。全国各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连环杀手、校园枪击事件,最全面、最独到、最细致的报道差不多全部出自他手。他有那么一点点得意,随后很快就被一种失落所充斥,不,还不是失落,是讽刺!作为一个记者,作为马格楠图片社的菁英,他不懈地追寻和揭露人们隐藏的秘密,但他却不知道挖掉自己眼睛的“情人”(即赛斯.沃勒)到底是何许人也,这真是绝大的讽刺。 “白鲨”也确实不知道沃勒藏身之所,不然,也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洗澡。他的确只是半路上碰见他们,这真是一个巧合,他差不多一眼就认出了他。从几年前到现在,那男人身上的味道和独特的气质根本就没有一丝改变。无论是他那时候挖下他的眼睛,还是他现在执着的追寻,都留给“白鲨”一种宁静的感觉,是的,他好像是没有欲望的。 还有那女人,她有一种他熟悉的感觉,可他实在并不记得她了,只得他也把她的样子记在脑子里。“白鲨”另一个出众的技能就是他的绘画,他可以凭着观察,回到家里再现几乎一模一样的肖像。这些肖像被发给了他的朋友们,得到的答复是,这女人在很多城市留下足迹,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白鲨”拿起毛巾在头上胡噜了一把。回到卧室后,他坐在床上,拿起了丹尼斯的照片…… 萨姆兰几乎是在咒骂自己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赶过来。他又和沃勒两人擦肩而过了! 沃勒是个聪明人,化装看来也是他擅长的,所以老警官对管理员的话并不起疑。 “难道他们不是生态学者吗?”管理员捏了捏脖子,“啊,他们穿的都是浅绿色的衣服,我以为他们就是来这里研究植被的呢。那男人大胡子,戴眼镜,看起来真想是个做研究的人呢。” “他们去了哪里?” “说起来有点儿奇怪,他们指明要去水库与大路的接壤处,我把他们放在那边就回来了。要是知道几天前那里扔着一具尸体,他们一定不会去那儿吧。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真的不是生态学家吗?那么,他们是……” “不,不,这无所谓,我需要找到他们,你可以带我过去一趟吗?” “那没有问题,请上船吧,警官。” 萨姆兰跳上船,车子就扔在管理小屋的门口。沃勒他们不是开车过来的,附近也没有留下车子。以汽船的行驶速度来看,到那里也需要不少时间,他们可能已经走了。他们没有开车从公路上过来,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公路上无法看到下面一个小小的点。自己慢慢寻找很是浪费时间,不如叫管理员带过去,再在附近搜找可疑的地方。萨姆兰很有一种冲动,就是叫支援在公路上进行拦截(他们总要从那边回来吧),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毫无感情,没有丝毫的怜悯。“白鲨”端详着死者喉部的放大照片,一刀刺中,就是为了要他的命。可这个人实在是无关紧要啊。不过,像沃勒那种人倒也干的出来……等一下,这不是“情人”干的,他根本不可能招摇过市去杀一个人,更何况他还发现了我的跟踪…… “白鲨”拿起眼罩,遮上右脸上那个深深的空洞,他该出发了…… “你们好,我可以为你们照一张像吗?好的,谢谢你们。来,笑一下,好的,谢谢。” 中年男人走上前握了握卡洛斯的手,“哈哈,真好,娇妻爱子相伴,令人羡慕啊。” 卡洛斯不好意思地笑笑,男人走后,卡莱尔走过来揽住他的手,他回过身凝视着她的眼。两个人忘我的吻在一起,久久地吻在一起。 这时候卡洛斯的手机响了。 卡莱尔有点儿舍不得地松开了他,手在他高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卡洛斯亲了亲她的眼睛。 “啊,您好,是我,噢,是菲斯啊。怎么样,关于纸牌的事有没有……嗯?塔,塔罗牌?” “是的,塔罗牌,”菲斯摇摇晃晃地踩在圆登上,她从书架上层抽出一本书,“是塔罗牌,外形和一般的纸牌差不多(下注:中国的朋友不要被市面上常见的什么清水玲子等塔罗牌骗到,真正美式塔罗牌只比一般扑克纸牌稍长略宽,上面画的基本都是老头儿和老妖婆,让人不敢恭维),你看到的可能不是扑克,塔罗牌本身就具有很多重含义。它自身就是一个迷,你要不要听听。” “可,可是,你怎么能知道就是塔罗牌呢?会不会还是其他的什么?” “当然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你跟我提起过杀手在尸体上的留言,我做了一些大胆的猜测。尸体上一共出现了四种遗留物,分别是钉子、火柴、硬币和大头针。而塔罗牌常见的版本为78张,分为大阿尔卡纳和小阿尔卡纳,前者22张牌,为主牌,代表形象;后56张又分为四种,每种14张。我下面要说的可能对你追查凶手没有意义,但它象征着杀手留言的意义。这四类小阿尔卡纳也有自己不同的属性,分别是利剑代表骑士和贵族阶级;木棒代表农民阶层;银币代表商人和财富;圣杯代表圣者的诚拜。正是体现了中世纪的四个阶层,他们各自又以皇、皇后、骑士、男仆和1到10的14张牌构成,每一张牌都有自己不同的意义。相对应尸体的遗留物,我想大头针可能是钉子的变种物,同样意味着利剑;火柴是木棒;硬币是财富;这里只有圣杯没有出现,它可能是说,杀手就是那个诚拜的人,他以什么为原则,我就不得而知了。每一张塔罗牌都有正置和倒置两种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尸体上钉子扎的位置不同的解释。第一具尸体上的……” 卡洛斯注意力开始分散,他想到了艾利先生,艾利的被杀……纸牌的研究……他打算买一付塔罗牌好好研究…… 原来是这样,第五具水尸所处的位置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他的头卡在这里,至使尸体不能滑进水里。我当初怎么就没注意到呢。萨姆兰从那个小水坑的上方泥土上轻轻抠下嫩嫩的水生植物。在尸体的头压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这里无法生长植物,等到尸体运走后,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里开始了生命的繁衍。很显然这个小坑(这里到处有这样的小水坑)并非天然形成的,不然就该像别的水坑一样,周边布满水生植物。但是,杀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很叫人费解,杀手行动的每一步都应该有他的理由,但是,这次的理由怎么也想象不出。”沃勒叹了口气,他们坐在黑黑的车厢里,一路颠簸。 “嗯,大老远到这里来挖小坑,他还真是有意思的人。那么,你现在对那个大头针还没有解释吗?”那加坐在对面抽着烟。 “没有,什么也想不出来。虽然我认为大头针替代钉子一定有什么解释,但是,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听听他们的调查结果吧。” 菲斯的电话,解释了杀手的留言(至少卡洛斯是相信的),而且,还把艾利先生的案件联系到了一起。回到家已经是上午十点,他翻出了艾利先生的书稿,不错,里面是有一些塔罗牌的研究,可是,都是关于起源方面的文章,这不应该为艾利惹下杀身大祸啊…… 三位调查人(即赛斯.沃勒、萨姆兰警官和卡洛斯警官)没有机会再次联手,这就像一个禁止撞球的游戏。没有连接,在一个破碎的游戏中,为了自己的理念,为了还被害者公道,为了……为了他们自己,加入了这个混乱复杂的游戏……面具杀手在默默注视着他们,游戏的规则是禁止撞球…… vol 47.最后的荣耀 阿尔文.加里,绰号“小丑”,职业“锁匠”,他最后一次看到是在3月19日的下午,据说他在接了个电话后就消失了,自此再没有露过面。 由于职业关系,阿尔文神出鬼没,没有固定的朋友,只是不定期地会联系他的中间人接生意。中间人在两个男人手枪指头的情况下承认,21号有一个顾客来找锁匠,但是,他已经无法联络到阿尔文了。在别人看来,这当然不能说明,阿尔文就是被面具杀死的那具水尸。不过,沃勒和那加做到了心中有数,阿尔文的情况也符合面具挑选“帮手”的原则,他跟迪亚特一样,没有亲人,没有固定的交友圈子,即使被杀也不会有人去警局认尸。 沃勒断定阿尔文就是打开自己诊所大门的人,也是他潜入安东尼先生家里打电话的,再加上一个大胆的假设,马克水果店玻璃上的血字也是他留下的。 从中间人嘴里撬出的另一个消息更为有趣,阿尔文不但是一名出色的锁匠,还是一个有杀人抢劫前科的人。如果面具邀请他参加自己的部分游戏,比如说在玻璃上写字引起众人的恐惧,想必他也会欣然同意吧。 沃勒同时了解了麦瓦老板的秘密,这一直以来令他困扰的问题渐渐显得清晰了。麦瓦找观察者跟踪自己并不是怀疑自己就是凶手,而是他注意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说,这是由于面具的疏忽导致的。杀手设计了很精致的计划,却偏偏忘记了咖啡馆老板的存在。 当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麦瓦老板出于什么原因中间下车了。他走进了过道,至于原因,也许是想找个地方小便吧。他听到了什么,两个人的谈话声,他很好奇,走过去看看。杀手和锁匠也许没有说什么,总之麦瓦走了过去,他看见了什么。大概是其中一人进入了沃勒诊所,但是,这个人却不是赛斯.沃勒。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在那时候,老板还不认识沃勒医生,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中国人的诊所,他从小过道里退了出来,他可能又看见了迪亚特(这当然并不是一定的),那个时候,玛莎应该正在平行大街往这边走来。开始下雨了,老板赶紧跑回去开车回了家,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但是第二天,萨姆兰警官找到了他,这引起了他的怀疑。沃勒现在还不能猜出是什么引起了他的怀疑。但麦瓦老板真的怀疑了,他先是派出观察者追踪沃勒,为什么要这么做,沃勒猜想是老板需要知道谁才是这家心理诊所真正的主人,如果麦瓦的假设是正确的,他马上联想到昨夜潜入诊所的人一定和这起命案有联系,然后他开始深入调查,直到他发现了雨夜里的那个男人就是面具杀手,他开始敲诈,等等,为什么要敲诈面具,他可能很有钱吗?麦瓦敲诈多少钱呢? 水尸的问题仍然得不到答案——如果沃勒能够早一点儿发现这个问题的话,也许就能避免后来发生的惨剧…… 3月30日下午3:30分,卡洛斯心绪不宁,明明已经发现了杀手留下的暗示,却又无法确认他的身份。艾利的死显然和杀手有关,但是,为什么?不可能简简单单是因为他发表了一些纸牌研究的文章吧。 卡洛斯忽然想起萨姆兰曾经问过玛莎,艾利是不是有通信的习惯,为什么要问这个,萨姆兰凭直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了吗?艾利没有写信的习惯,会不会是电子邮件呢?他整天坐在电脑前面打文章,电视节目也不是很关心,会不会可能使用电子邮件呢?值得试一试。 卡莱尔的闺房里就有一台电脑,倒是很方便。卡洛斯马上拨通了玛莎的手机,这个号码早已烂熟于心了。 得到了艾利的电子邮件后,卡洛斯开始熟练的敲击键盘。输入了邮箱地址和密码。主页打开了,除了一些垃圾邮件以外,里面有一封主题为“犯罪心理学”的邮件,署名为佚名。卡洛斯点击邮件,开始打开,进度停在了50%,屏幕上显示“请输入打开邮件的密码”,卡洛斯一惊。密,还要密码?5,4,3,2,1……邮件被关闭了。 卡洛斯擦擦额头,他马上想到,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艾利自己安装的密码还是杀手后来设置的,至少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到的。他又拨打电话。第一个是给玛莎的,她不知此事。第二个电话打给大学时的同学,是专攻网络犯罪的。对方表示,一旦打开了邮件立刻通知他。 暂时无事可做,卡洛斯打算去外面散散心。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脚忽然绊到了什么,差一点儿滚下去。卡洛斯低头一看,原来是楼板的一块破损了,一截钉子露了出来。 卡莱尔外出购物去了,卡洛斯挠挠头,从储物室里翻出了锤子、长钉木条等,又回到了楼梯口。他先是把破损的楼板拆了下来,把找出的新木条削好。卡洛斯悲惨流浪的少年时代倒是造就了他的好手艺,什么活儿都能胜任得了。卡洛斯歪着脑袋目测接合长度,把木板对好,取下嘴里衔着的长钉,斜插进去,一下,两下,三下……他不动了,他手举着锤子定住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想着,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白色的叔叔,我够不着那个糖罐。”小埃迪从他的屋子跑出来,“叔叔,你举着锤子干什么?” 卡洛斯一愣,“啊,没什么,在钉楼板,”他一边说话一边一锤子砸在了手上。钉子从木板里斜刺出来,卡洛斯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直勾勾地看着钉子。 “你知道警官敏锐的直觉还包括什么吗?”卡洛斯想起刚到波特兰与萨姆兰合办的第一起案件,那时候,他们正在勘查尸体,萨姆兰突然这样问他。 “不,你说说看。”卡洛斯摇摇头。 “现在你不要回头,我们在看到尸体后,径直走过来检验,但在那之前,我们环视了这房间好几秒。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屋门正对着的左面角落有什么?” “呃,我记得有一个立式空调,啊,还有,还有,在它的边上有一棵我不知道叫什么的绿色植物,好,好像就是这些了。” “很不错,”萨姆兰咧嘴笑了,“这能力因人而异,有的人总是一进屋就开始观察,然后迅速记下大多数物品,另一些人则办不到。虽然我们以后可以反复观察现场,可是有很多情境则只能看到一次,之后要么被破坏了,要么消失了。同样,证人发现了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那时候,我们也可能没有意识到。不久以后证人被人杀死了。我们和他的那次谈话情境永远不会重现,或者,他活着但是忘记了,我们也忘记了。有些案子就因为这个而无法破解。卡洛斯,你要记住,时间是最让人们无奈的事物。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工作,卡洛斯,你是前一类人,不常见到的前一类人,即使你现在还不够强,也没有关系,当你选择警察这一职业,你就要不断锻炼这种能力。” 事后卡洛斯回头看,发现他最初只注意到了最显眼的两件东西,立式空调的右边还有一个喷水的小水壶和一个肮脏的被人丢弃的小小布公仔。萨姆兰记下了一切却没有炫耀,这让一直以来以敏锐观察力自居的卡洛斯感到很是惭愧,于是,萨姆兰警官成了卡洛斯自他的养父之后唯一崇拜的人。 现在……长钉……时间……再次重现……长钉,是的,艾利身上的长钉出现的时间不对劲。是的,为什么那个人之后会这么说,这不合逻辑,还有,麦瓦老板在那个时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那句话,原来如此…… 萨姆兰警官找到琼斯,请他再次回忆第五具水尸上还有没有奇怪的地方。琼斯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到什么。 萨姆兰讲出了他的怀疑,尸体被刻意的下半身浸水,一定是有意义的。琼斯解释说,那可能是为了让尸体死亡时间的判断造成误差。尸体经过了放置(应该是车后面的储物箱),又被浸在水里那么久,内脏也被鱼吃掉了一部分(下体的开口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普通的法医检查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是高尔夫做的昆虫学检验推断出相近的时间段。高尔夫也再次保证,他作出的结论是有合理的科学依据的,他又说起了检验方法。萨姆兰并非听不进去,更不是怀疑专家的检验,只是他感到很莫名,一种难以理解的莫名。 “萨姆,我猜你一直在想的是,那根从喉咙刺出来大头针吧。”琼斯递了一支烟过来,“我一直依赖以为我的工作是神圣的,虽然也会令我难受,但是,看看现在警局里乌烟瘴气的样子,我觉得也就没有必要禁欲了,来,一起抽上一支吧,高尔夫,你也来一支吧。” “是,是啊。”两个人异口同音。 “如果按照这个推断下去的话,小埃迪看到的那个写血字的人应该是锁匠,而坐在车子里面的才是杀手本人,之所以埃迪说他是个女人,可能是因为他戴着假发,从后面开起来就像是个……喂,你不能再喝了。”沃勒一把从那加手里抢过了酒瓶,“今天这是第几瓶了!” “喝酒怎么了?你难道还限制我喝酒!”那加的脸涨得通红,她的眼神在沃勒的脸上来回游离,她突然抱住了他,“我,我看见你越来越接近真相,好担心……” “没事的,我是不会有麻烦的,别哭了……”沃勒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安慰她的话,他只能轻轻抱着她,抱着她…… “我,”那加哭了,“我不想拆散你们,只是,你,你就像我哥哥,我不愿意离开你,更不想你会有麻烦。” …… 下午5:40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坐在电脑前面,“劈劈啪啪”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边上扔了几个啤酒的空罐子。他骂了一句,不时停下来,他可不傻,如果对方有设置的话,每一次密码键入的失败都可能使对方接到报警。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毁掉这封邮件的时间绰绰有余(这还是好的,假设他有意改动的话才是真正的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终于邮件打开了,警官盯着上面短短的一句话“you are too clever!(你真是太聪明了)”,感到太莫名其妙了。不过,他还是马上拨了卡洛斯的电话…… “亲爱的,你吃好了,亲爱的?”卡莱尔用勺子把儿,敲敲卡洛斯的手背,“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啊,啊,没什么,”卡洛斯怔了一下,“我是想一会儿出去散散心!?/p> “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就在附近,一个小时就回来,你不用总把心放在我的身上,小埃迪会吃醋的。” “说的也是,”卡莱尔站起来在他额上深深一吻,“早点儿回来,我们……” 卡洛斯笑得有点儿苦涩,他要出去,但不是去散心。他想也许不应该一个人去那里,他也许该叫上萨姆兰或是沃勒,但是,他的想法过于疯狂,而且毫无证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杀手,那么他也没有让他们跟着他冒险的理由。 卡洛斯啊,卡洛斯,你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你一心都放在了工作上,你忘记了卡莱尔和小埃迪! …… 养父教会了他很多的东西,所以,卡洛斯并没有在猩红地毯上逗留多久,就轻轻转开了房门。他是那么的小心,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个观察者曾经来到的房间,阴暗而静谧。大红的窗帘穿透过月光,更令这里弥漫着恐怖的气氛。卡洛斯的心脏“噗嗵噗嗵”地跳,要冷静,卡洛斯,你要冷静…… 观察者并没有碰这个房间除了电话的其他东西,观察者唯一的失败在于他的细心。他已经问过小姐这里的分机号,但他还是不放心…… 卡洛斯可不一样,他是来这里寻找证据的。他环顾四周,他的视线落在左手边上的矮柜上。他蹲在它前面,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暗锁,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从口袋里轻轻掏出一小串钥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有一只手搭在把手上,同样没有发出声音。 卡洛斯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他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只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那里面有一张脸在盯着他看,不,那不是一个人,它没有眼睛,只是一张脸……空气刹那被凝聚,卡洛斯眨了下眼,接着又是一下,他的手伸向怀里,掏出了袖珍相机,打算拍下它…… “呵呵,卡洛斯警官,没想到你是第一个真正接近我的人,我为你的勇敢而骄傲,不过,再见了,警官。”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卡洛斯的头,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是的,就是这个家伙,就是…… …… 卡洛斯晃了晃,他想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说什么…… 男人笑着吹了一口硝烟,如果,卡洛斯警官,如果你当时拿出的是手枪,鹿死谁手就不好讲了。他从柜子里取出那张人脸,把它蒙在自己的脸上,哈哈,卡洛斯警官,你看看,看看我啊,我是一个女人,我是女人啊! 卡洛斯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卡洛斯睁着他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有神,不再充满阳光,他只是大大的睁开着。卡洛斯的嘴也张得大大的,没人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人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卡洛斯啊,卡洛斯,你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你一心都放在了工作上,你忘记了卡莱尔和小埃迪! “你知道吗?卡莱尔,我,爱你……” vol 48.脑与体 2003年3月31日上午8点,沃勒医生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叫醒。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了,此刻他感到十分轻松。他站起身,推开窗子,看着看着城市通过窗子折射的一个小小图画。暗黄色的烟雨朦胧,吹打着象征沧桑变迁的宠物公墓,显现出一种故旧的奇异景观。 昨夜他梦见马克了,不是恶梦,他喜欢梦到它。死去的朋友只能活在生存者的记忆里了,沃勒希望每天晚上都能看到马克。感觉着它轻轻舔着他的手心,那种滑腻腻的感觉像是一种遥远的真实。他喜欢它,怀念它。 沃勒同样想起安妮,他想念抱着她的每一个不眠夜,喜欢和她滚在一起。她不是个疯女孩儿,温柔、体贴,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叫他的心总是一阵一阵的颤动,这些,也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得到的。真实的悸动叫他兴奋,也有些不安,这会不会预示自己的本我将要返回呢?他有能力控制这在每个人心中都好似野兽的冲动吗?毕竟,他对过去不感兴趣,赛斯.沃勒,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宁。 安宁?那看起来似乎很难,沃勒经常头痛,他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伴随着这难忍的感受,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种丝丝拉拉的血红场面,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总感觉,那里面有他的伙伴,他们活着,还是死了?他不得而知。 每当这个时候,沃勒就会尝试不去胡思乱想,还好,他一直是成功的。这成功能维持多久,沃勒不敢想,不过,他是一个简单而且不完整的人,对不可预见的未来,他同样没什么兴趣。其实,对于面具,他也不是太关心。当电视里每一次播出新的被害人时,他都感觉到和他们一样的挣扎和无助。他想帮助他们,可是太晚了。也许以前的自己可以轻松地拿起枪干掉那个混蛋,但现在不行,他想保持这平静。 直至马克死去,他又遇到了咖啡馆老板麦瓦,沃勒发现自己开始接近真相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接近了,又马上丢掉了线索。麦瓦被人杀死了,自己成了嫌疑犯…… 为了马克,为了麦瓦,他要第一个找到他,使用他特有的武器结束那家伙的狗命。麦瓦也是人,或者说,麦瓦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有贪欲,爱耍滑头,自私自利,但是,他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想死。不错,人的生命并不等值,但是死亡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面具可以随意地杀害他们。 为了埃玛,为了可怜的玛莎和无辜的艾利,沃勒反复擦拭着他的柯尔克巨蟒。全世界限量1000把的枪中之枪,在等待着沃勒的手指再次扣动。赛斯.沃勒不知道它是哪儿来的,也不想知道,反正他是它的主人。他要用它杀死那个肆意践踏人类灵魂的混蛋。 为了观察者,沃勒想,他是个好家伙,他很欣赏他,可惜无缘见面。他也许作恶,也许把别人的生命不当回事,但是,他出色的技艺令他叹服。他也是一个无辜的人,却惨死面具枪下,被扒掉了他罕有人见的最真实脸孔。这是罪恶,源源本本的罪恶,沃勒下决心杀死那个家伙。 沃勒的推理只差少许,他差不多弄懂了全部,可是,几个小小的问题决定了他现在还不能知道面具到底是谁。今天的调查该从哪里入手,沃勒不清楚。 他走到对面那加的房间,敲敲门,没人应答。看来那加很早就起床了。他步下楼梯,悄然无声。他差不多和急匆匆跑上楼来的那加撞个满怀。她脸上满是惊讶和恐惧,仰头看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卡洛斯死了,你的朋友卡洛斯死了!” …… 接到卡莱尔的失踪报案是在昨天晚上十点,警局派出了全城近一半的警力全力搜找卡洛斯,于凌晨时候找到了他的尸体。 萨姆兰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官,然后是米尔、鲁夫探员、琼斯、弗莱德和高尔夫。卡莱尔失声痛哭,现场的每个人心情沉重。 老警官一语不发,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窝深陷,黑色的瞳仁不停抖动,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眼前这就是前几天还在一起工作,一起喝咖啡喝酒的潇洒青年。 凌晨1点整,开始下雨,雨很大,转眼浇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去动卡洛斯,任由卡莱尔抱着他冰凉的身躯放声大哭。 米尔警官第一个敬礼,他很喜欢这年轻的小伙子,认为他几乎是警局最优美的风景线:卡洛斯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卡洛斯时常带回温热的咖啡和点心分给大家;卡洛斯宁愿在工作之余自己做些琐碎的工作也不愿意麻烦已经下班的其他警员——卡洛斯是米尔珍重的朋友,尽管他们经常意见不合,但是卡洛斯从来不会乱发脾气。 一个优秀而富有朝气的年轻人,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的尸体就是他们曾经朝夕与共的卡洛斯警官。鲁夫探员、琼斯博士、高尔夫、弗莱德以及在场的每一位警官都举手致敬。就连“白鲨”斯塔尔斯也放下了手中的相机,默默低下了头。这里就是全世界的缩影,全世界的悲伤、哀叹、惋惜、颤抖包括罪恶和阴影的缩影。 卡洛斯躺在那里,他还没有结婚;他还没有为自己赢得哪怕一块奖章;他的生命过程曾经悲惨、黯淡,但是他是一个从未放弃追寻阳光的人,卡洛斯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梦见了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养父,还有一个不知名的黑人老警官,他们带着他走向一个只有美好的新世界,他们笑着对他说,“卡洛斯,你是我们的骄傲!” 卡洛斯静静躺在那里,他死了,化为了全世界…… 打火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沃勒已经重复播放了好几遍电视里的画面。他把火机捡起来,点着了叼着的香烟。一股刺鼻的焦味窜了出来,那加把那只叼反了的香烟拿下来。 沃勒转过身,不让她看到他的脸,一道泪水从右眼滑下,须臾,他的声音混杂着愤怒、悲凉,“我们得抓紧时间!” 没有时间化装了,那加开车带着沃勒飞速驶向卡莱尔的家。 雨越下越大,沃勒一个劲儿地敲门。 卡莱尔擦擦眼泪,刚擦干,泪水又止不住滑下来。她颓然走到大门口,听到了外面医生的声音,“是我,卡莱尔小姐,求求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卡莱尔小姐,听我说,我是来查找线索的,如果你担心,你可以打电话叫你的朋友来,我会在门口等着,直到你把门打开。” “卡莱尔小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 门刷地打开了,卡莱尔一下子抱住了医生,在他身上哭了许久。 “别太伤心了,卡莱尔,让我进去,我是来查找线索的。”沃勒轻轻把她推进屋去。他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没有化装的他可能被任何人认出来。 见沃勒进屋了,那加便从车上跳出来,对着身后的街道拐角说,“出来吧,混蛋,你我也该做个了断了!” 一个男人从拐弯走了出来,放下了手中的水下相机,他擦擦湿漉漉的头发,微微一笑,“乐意之至,那加小姐。” “白鲨”穿了一件军用上衣——那加一袭黑色紧身衣,面露愠色…… “卡莱尔小姐,你发现卡洛斯昨天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沃勒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在屋里各个角落看来看去,时而蹲下翻翻这里,时而抬头看看那边。 “不……我……我什么也没注意。”卡莱尔止住泪水,盯着医生一举一动。 “是吗?埃迪,埃迪在哪儿?”医生猛地转过身来,“埃迪现在在哪儿?” “他,他应该在自己……”卡莱尔也变了脸色,和医生一起跑到楼上,埃迪还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熟睡呢。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沃勒注意到埃迪床边柜子上有一个手机。他把他拿起来,“这是,卡洛斯的?” “是的,警官也来过,不过没有进来这里,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 “萨姆兰?” “是的,萨姆兰警官。” “嗯……”沃勒若有所思,“这个我可以带走吗?也许用的到。” “不过……” “这样吧,我只把上面的电话记下来,我走之后,你把这个交给萨姆兰警官。” …… “白鲨”左手挡住那加的高旋腿,“呵呵,小丫头,很不错嘛。” 那加并不答话,抽回左腿,照着他右眼下的死角狠狠踢来。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极其灵活,迅速闪向一边,同时伸右手抓住了那加的右脚,用力一旋。那加在空中又蹬出一腿,点中“白鲨”右胸,这一脚不甚有力,但也迫使他退了一步,那加双手着地,对方前踏一步,照她的后背砸来。那加借力旋转,闪开了这一脚,跳在一旁。 “白鲨”啐了一口,“很好,继续!”那加再次冲过去…… 沃勒又从卡莱尔的房间找出了塔罗牌,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他叮嘱卡莱尔在他走后,一定要通知萨姆兰,并要求警方保护。 沃勒走向楼梯,那,那是什么?他看到楼梯上有一块木板是新接的,和周围的颜色格格不入…… 外面的两人都出了汗,微微地喘着气,到现在还是不分胜负。警车的响声惊动了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转向巷口,三两警车整快速驶来。 “混蛋,是你报的警吧。”那加狠狠瞪了“白鲨”一眼,不料“白鲨”也是一脸错愕…… 警车停在卡莱尔家门口,米尔警官首当其冲,“快开门,卡莱尔小姐,我们是警察。” 沃勒马上站起来,看了卡莱尔一眼,往楼上跑去。卡莱尔还没有走到门口,警官已经撞了进来,看见了正在楼上医生的背影,“站住”,米尔一枪射出,子弹打在楼板上,溅起火花。 “住手!我的孩子在上面!”卡莱尔大声叫道,米尔无奈,只好跟着也冲上楼去。 “你来晚了,米尔!”沃勒一把抱起小埃迪,用枪指着孩子的头,“退出去,警官,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开枪。”沃勒晃了晃蟒蛇。 “混蛋,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杂种,你……”米尔端起了枪。 “退出去,我再说一遍,退出去!”沃勒拉开了保险。 “警官,我的儿子……”卡莱尔跑上来。 米尔狠狠地咽了口气,把手枪放下了。 “快跳下来,沃勒,我在你的下面。”楼下那加大声喊着。 沃勒松开了埃迪,向后跃起,同时开了一枪,打在房门边。他的身体后仰,撞碎了玻璃。 一阵缤纷的玻璃雨,沃勒重重摔在那加的车顶,一些碎玻璃嵌在他的背上。那加立刻发动汽车,沃勒已经翻过身来,死死抓住车子的门框。车子猛地一个转身,驶出巷子,车顶因为雨水很滑,沃勒差点儿被甩出去。 两辆警车紧随其后,沃勒直面前一辆警车,他看见一名警员掏出了手枪。沃勒瞄准车子轮胎,扣了一枪。前面的警车向左偏去,和后面的警车撞上了。 爬进车子,沃勒惊讶地发现那加浑身湿透。他没问,她也就没有解释。 几分钟前,当看到警车过来的那一刻,“白鲨”先回过神来,向着那加冲过去。那加一脚飞出,但“白鲨”只是闪开,并不还手,他直直地跑到警车前面,捧起相机一通乱拍。这一举动为那加争取了时间,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 “怎么样,你找到什么了吗?” “还好吧,我也说不清这有什么用,沃勒从口袋里掏出记着电话的小纸条,它湿了一半,不过还勉强分辨得出上面的号码。沃勒拿起手机,拨打了第一个——那是一个其他州来电。 “喂,您好,这里是新泽西州立警署,请问……”电话里接线员小姐声音亲切平静,不过还是吓得沃勒立刻挂断电话。警,警署?卡洛斯为什么会接到其他警署的电话?这和他的死有关系吗? 接下来是卡洛斯昨天下午拨出的玛莎的电话,一共两次。玛莎女士并没有因医生是嫌疑犯而闭口不言,不过,沃勒也解释了半天,他得到了卡洛斯昨天查询邮件的线索。 再下面又是一个来自其他州的电话,是卡洛斯中学时代的朋友,尽管她对沃勒知道她电话的途径表示怀疑,但还是讲出了塔罗牌的事实,只不过没有详细说明。 塔罗牌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沃勒很快想起艾利的纸牌研究。还有,那么,新换上的楼板,他并没有忘记这一点…… 萨姆兰安慰了卡莱尔许久,并没有因为得到线索就不负责任地离开。他强忍心中的痛苦,不断劝解这可怜人儿。萨姆兰经常锻炼,使得他的容貌比他的岁数看起来远远年轻。但是从昨夜到现在,老警官慢慢显现出和他岁数相符的特征。他的眼窝深陷,眼睛依然深邃,却不像之前那么有神了,他的头发也有了斑白,这几天,他开始老化了。 小埃迪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死亡,比他的同龄孩子成长还要晚得多。他不断地在两个悲哀的人中间跑来跑去,他好奇地打量了萨姆兰一会儿,他该叫他白色的爷爷了…… 时间分分秒秒却过得飞快,上午已经登出了卡洛斯的照片,至今却并无一人声称目击。卡洛斯的踪迹就好像是被人间蒸发了。全城的警力都在米尔的支配下忙碌着,去抓那个杀人医生。萨姆兰和弗莱德雨中四处奔走;琼斯和高尔夫对每具尸体开始重新整理分析;沃勒和那加坐在房间里一点点地分析,他忽而沉默不语,忽而眉头舒展。傍晚时分,他终于看透了一切,现在,为朋友们复仇的时间到了…… vol 49.碎裂 萨姆兰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上楼梯。突然,他闻到了一股不熟悉的气味,很淡的一点香味,这…… 萨姆兰拔出枪,一步步上了楼梯,他猜不透来人是谁,可他想,这也许就是杀害卡洛斯的那个混蛋。他把身体藏在墙后,推开了卧室的门。门“嘎吱吱”向内侧打开了,那股奇异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伴随着丝丝屡屡的烟雾。老警官对准了坐在床边的人,黑暗中的男人慢慢把香烟上移,微弱的一点红光映出了他的脸,那,是沃勒医生…… 半小时后,沃勒从萨姆兰的住所走出来,停了一下,幽幽吐了一口气,上了那加的手下准备好的汽车。那加在一小时前挨了沃勒从背后的一击,现在还睡在自己的床上。 沃勒发动车子,直奔向中央街区的罗迪门泽大饭店。他注意到了远远有一辆车子在跟着他,但他不想做什么,他知道那是谁…… “再快一点,亲爱的,快一点儿,啊……” 看着床上瘫倒着的赤裸女人,他轻轻拔出了刀,是时候了,该让她消失了…… 男人一刀从女人的后颈刺下去,她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他在她雪白的颈子吻了一口,“亲爱的,你睡吧,过几天,就会有人发现这饭店里消失了一个女服务员,不过,没关系,只是失踪而已,没有会和昨晚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没有人。对了,亲爱的,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一件事,你真的性感迷人,只是,你不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灵魂。”他把她从床上脱下来,把她拖进卫生间。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他勃起了……看着她雪白的肉体沾满鲜红的血浆,他感到很满意。他俯在那具女尸身上,他想……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不对,有什么不对,一种强烈地不祥预感,这,这感觉……他擦干身上的血迹,不再理会那里的尸体——他可以回来再干的,这,这种感觉…… 沃勒踏在猩红地毯上,当然,像他踏在自己的楼板上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的移动速度相当快,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要去的房间。 沃勒重重地扣门,没有人理会。 房门并没有锁,他推开门,就像进入自己的屋子,他走了进去。里面有个男人正靠着大红的窗帘吞云吐雾。 那男人看着沃勒半晌,缓缓开口:“原来是通缉中的杀人医生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沃勒淡然一笑,“有些想法打算请教你,感兴趣吗?” “可以,不过,请把门撞上。我不希望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沃勒反手把门锁上,“这样可以了吗?” “是的,医生,你可以开始了。” “好吧,希望你能认真听我的每一句话。” “最开始的时候,我为一件事情所困,那就是为什么咖啡馆老板麦瓦会找人跟踪我。花了很长时间,我才终于弄明白,他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面具杀手。面具在20日晚为了监控迪亚特的行为,潜入了我的诊所,碰巧被找地儿小便的麦瓦看到,我想当时面具是拿着钥匙打开门的,所以麦瓦并没有怀疑什么,下雨了,他当然也就会驾车离开。” “但很快地,麦瓦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开始继续调查,还是由传言中的观察者亲自出马。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麦瓦会感觉不对劲,一开始我考虑面具可能是当地名流,麦瓦认识面具,所以才会怀疑。” “但是,这个推理完全禁不住推敲,因为,如果按我刚才说的,麦瓦就应该在当晚对面具起疑,而后一直观察他,跟踪他,因为他怀疑当地名流为什么大晚上跑到一个已经关门的心理诊所里面来。随后发生的一种可能是,当时他就被面具发现而后处死了,另一种可能是麦瓦已经洞悉了面具的真相,也没有必要再让观察者跟踪我。” “观察者跟踪我的真正意义是,他想要弄清楚,谁才是这家心理诊所的真正主人。当然,观察者很巧妙地支走了我,从我的助理安妮那里得到了信息。本来调查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是,观察者马上开始插手玛莎一案中的细节,这更令我奇怪。麦瓦到底发现了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麦瓦其实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老板在20日也就是玛莎杀人的那天晚上,做了这样一件事,他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会不会用了变声器?麦瓦无所谓,他被告知可以得到一笔钱,当然,代价是他必须在一位年轻女士的挎包里放上一把手枪。我猜当时那个人付了一笔钱,也把枪送到了,当然,这个工作不会由面具亲自出马,随便约好一个储物地点决非难事。事成之后,另一半钱也会送到。这是天上掉下馅饼的买卖,麦瓦这个不大正经的家伙没有理由拒绝,反正又不是要他杀人。” “但是,他后来还是察觉到这里面一定藏了很多秘密。就在他趁着玛莎女士去洗手间而塞进手枪的第二天,这位小姐就报警自称杀了人。这本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麦瓦隐约意识到这个秘密潜藏着的薮蠹壑怠k酉吕匆龅氖鞘裁矗克胫缆晟遣皇钦娴纳绷巳恕!?/p> “观察者得到了萨姆兰和卡洛斯两位警官调查的结果,也使麦瓦了解到玛莎的行进路线。我想他那时候暗暗相信了玛莎真的杀人,但是,他还不能把那天晚上见到的人和面具等同起来。不过,这已足够刺激他的好奇心和贪婪的欲望了,他决定不惜一切继续深入,当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面巨大的危险性,或者说是贪婪蒙蔽了他的双眼。”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麦瓦会发现他那天看见的人不是诊所真正的主人呢?那个时候麦瓦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后来他因为什么想起这个问题呢?这是麦瓦行动的一切根结,但是,我却找不出来原因,所以,我开始转向另一些问题。” “其中第一个就是游戏性原理,我发现玛莎杀人的背后原因很奇怪,如果没有人为的操纵,根本解释不通。当然,我需要先确认玛莎是否真的杀了人,所以我对她进行了催眠,在她的潜意识里有着杀人经历和恐惧生动形象,这使我认为并非某种致幻剂或是简单心理暗示能够做得到。” “接着,根据玛莎女士的进一步叙述,我想到唯一可能放置手枪的人就是麦瓦老板,我找到他,但是,他拒绝提供任何线索。他自己调查的进展已经大大刺激了他的贪欲,他向我开价一万美元。不过,从他的表情中,我就已经知道了,那只手枪确实出自他手。” “回到玛莎杀人的动机上来,玛莎本身是一辈子不可能拿枪的那种柔弱女子,除非面对特殊的情境,但是,这个情境真的就出现了。先是未婚夫的失约,再是朋友的无法救助,莫名出现的迪亚特和安东尼的突然远离,再加上那把神奇的手枪,特殊环境构成了。” “这情境里面没有一点不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可是玛莎杀了人,幕后操纵者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没有金钱利益,甚至还花了不少钱;没有性的满足,没有名声,什么也没有。操纵者只是得到了某种快乐感、满足感,这就是他做这一切的全部动机。” “由于麦瓦临死前的举报——虽然没能救了他的命,却说明了一个事实,即麦瓦一直在调查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面具杀手,也正是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使他放弃贪欲的。观察者被剥皮让他警醒,可惜,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就死掉了。” “既然面具和杀死麦瓦的凶手是一个人,而这个操纵者的神秘欲望展现无疑,加上麦瓦在这一系列案件中起到的链接作用。我就断定面具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了。我开始对面具其他的被害人感兴趣,倒不光是为了找到真相,同时也是为了洗脱我自己的罪名,因为不合理的东西太多,我忘记拿走的火柴和催眠师的资格证书使我成为了嫌疑犯。”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必须知道在这些连环案件中,凶手不一定非要使用催眠这一技巧才能犯案。其实,催眠本身是个足够漫长的过程,对被害人其中比较性格软弱的那些人确实很容易催眠,但实际根本没必要。一个手持枪械的男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掉他们。” “奇怪的是,第三名被害人即职业杀手‘白牙’可是个例外。像这样强硬的对手为什么会被杀手盯上呢?我同样感觉到这里面有一种强烈的游戏动机。我找到了他的母亲,也知道了她是被黑人强奸才生下‘白牙’的事实。” “面具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轻松干掉‘白牙’,并当着他母亲的面割下了儿子的脸皮。他恣意摧残、践踏一位伟大母亲的人格,躲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开了罪恶的一枪。埃玛太太最后被逼疯了,当然,这也更省面具的事儿,使他用不着再杀她灭口。解释了这起罪行,我开始注意那具水尸,他是那天和面具合作的人。他失去利用价值后的被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由他喉咙向下刺出的大头针却实在令我头疼。我到今天下午才慢慢解开这个迷。” “听说卡洛斯遇害的消息,我一直不肯相信,当我确认那是真的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卡洛斯一定是发现了面具的真正身份才被灭口的。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卡洛斯会自己冒险,他去哪儿,又干了什么?如果不是接近了面具的绝对领域,就根本不会被杀。但卡洛斯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呢?一开始,我以为他的动机和小埃迪是一样的。小埃迪的问题是,他强烈的认同自己的母亲,但是,成长的需要是他必须自己作出一些决定,这使他产生了强烈想要摆脱母亲舒服的对立面。那么,卡洛斯会不会也是这样呢,萨姆兰警官虽然令他佩服,但他马上就要退休了,卡洛斯也应该摆脱萨姆兰的影子,所以他选择自己单干。现在想想,我有这样的猜疑真的是对卡洛斯人格的最大侮辱。” “我注意到面具的身份,是我刚刚进入卡莱尔房间不久就有警察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没有化装,但是,我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的时间段里并没有看到哪位邻居走出来,为什么警察还是很快赶到了。看来有人洞悉了我的思维方式,这个人是谁?” “反观麦瓦死亡时间,这里面也有很大的漏洞。面具一直是谨慎行事的,他有可能选择大白天去杀死麦瓦吗?而且杀人后不久,萨姆兰就出现在现场了。这该怎么解释,我和卡洛斯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巧合。但是,警官们的出现该怎么解释,杀手不会也单单选择这个时机杀人吧。我开始怀疑警局内部的人,这个人是谁,我一下子想不出来。不过,我开始理解卡洛斯选择单干的原因了,他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他只能试着调查他怀疑的那个人。也就在这个冒险的调查中被害了。” “我从卡洛斯那里得知他被害之前的行动,一付塔罗牌和一些电话。该如何把我手头的东西联系起来呢?我从塔罗牌下手,很快找到了面具遗留物的解释,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用大头针替换钉子的原因。” “但是,只限于这些,没有太大意义。从艾利收到的最后一封邮件中,我修正了自己原来的假设,即艾利并不是玛莎杀人游戏的无故受害者,实际上,他才是这个游戏的真正被害者,那么,他发现了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什么东西呢?” “一个奇怪的事实是艾利没有意识到他的发现是多么重要,这是怎么回事?他和什么人互通电子邮件呢?我想可能就是面具本人。但是,面具这样做得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艾利。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推理才能和对纸牌的研究。” “那么,艾利到底从纸牌里看出了什么东西?我又看了一遍纸牌,除了留言还是没能注意到什么,其实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但是,我觉得很难理解,也就没当回事。” “后来卡洛斯的理由我终于看清了,原因是我忽然想起了那块新钉上的楼板,我猜测卡洛斯和我的想象是一样的。那块楼板上有新钉的长钉,长钉?这意味着什么?” “卡洛斯看到的是时间上的反差。艾利先生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支长钉,和以前面具杀人的遗留下来的钉子在尺寸上差了很多。所以那时候,警官认为这是凶手刻意嫁祸面具而做下的,毕竟作为未婚妻每天为他烫熨衣服的白领男人身上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吧。但是,那个时候是不该出现长钉的,因为除了警方,全市还没有别人知道杀手遗留物的问题,这是由于警方严格保守秘密。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杀死艾利先生嫁祸给面具杀手,那么,这个人顶多只是割去脸皮然后写上血字也就可以了!他有什么理由留下钉子作为线索呢?根本不可能,因为那个时候,大家还完全不知道这种遗留物的存在!” “但是,3月21日上午,也就是艾利被杀的第二天上午,有一个男人把这个秘密公开了,或者说才把这个秘密公开了!而麦瓦正是在电视上面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才开始起疑的,所以他当时说出了‘再大的人物,是不是也会在小阴沟里翻船啊’这句话,因为他发现这个堂堂人物竟然是昨天进入心理诊所的家伙,所以他开始调查诊所真正的主人,是吧,fbi探员鲁夫先生?” 鲁夫探员靠着墙角,又点了支烟,一语不发。 “其实,如果不是想起了老板麦瓦这句话,卡洛斯是无论如何不会开始怀疑你的。因为就算艾利身上出现的长钉并不合理,但是,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证明杀死艾利的凶手不是面具,而你在电视上发表的消息只不过又是一个时间上的巧合而已。” “但是,麦瓦当时那句话说的实在太有意思了,加上当时正在放映的电视节目,卡洛斯把这些联系在了一起。而且,卡洛斯的手机上留下了这样一条信息,说起了老板提到的这句话,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我也不可能根据这个线索拆穿他的怀疑对象。至于卡洛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猜想是他可能联系谁,那个人也许是我,更有可能是萨姆兰,至于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这么做,可能是担心理由并不充足,这也导致了他的悲剧。” “卡洛斯是正确的,一切问题也迎刃而解了。首先来回顾一下你在警局里态度的转化。一开始,你桀骜不逊,对谁都爱搭不理。是什么造成了你的改变呢,就是在观察者被剥去的尸体出现的那天,你突然热情地帮助警官了。” “这是为什么,因为你没有想到观察者会找上门,更想不到在幕后指使的人就是麦瓦老板。如果指使者真的掌握了你的秘密,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你不是想要帮助警方工作,而是在暗中监视。” “当然,你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监视行动真的会救了你的命。后来尽管你通过调查得知麦瓦就是观察者的幕后,但是,你不会选择在白天动手。有趣的是,麦瓦的胆小出乎你的意料。你剥去观察者脸皮的动机是使他的幕后老板不至于很快的发现他死了,为自己杀掉老板争取时间。但是,观察者不能接电话本身已经造成了麦瓦的恐慌,你当然更不能拿着观察者的手机替死人接电话。” “麦瓦由于之前观察者的失约已经足够慌乱了,又因为出现了莫名尸体而吓破了胆。我现在看看,即使对观察者的尸体的描述并不完全符合麦瓦心中的印象,他只怕也是会报警的。一个可悲的事实是,报警电话偏偏被你接到了,时间有限,你会怎么做呢?我想弄破萨姆兰车胎的人就是你吧。” “你和我一样熟识麦瓦咖啡馆,我是因为打算和麦瓦秘密交易,而你是因为最开始的玛莎游戏。你老早就已经观察过了,所以你选择从咖啡馆后门下手,这样又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因为可以少走一个路口,当然,萨姆兰警官并不知道这个后门是通向外面的。麦瓦老板自己每天回家之前才会锁好这个门,你很幸运的是,老板当时手忙脚乱并没有注意关门。是什么叫他忘记了这个危险状况下的第一个保护手段,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 沃勒把手里握着的一付纸牌扔在地上,“就是因为这付纸牌,当然,不是老板的那付。老板可能发现了纸牌的秘密,不仅仅是遗留物的问题,还有这里面的其中一张纸牌。大阿尔卡纳的第一张牌,也就是数字0代表的那张名为愚者(the fool)的那一张,恰好是你的名字(loof)的倒置。可笑的是,在侦叫∷道锍33鱿值恼庵治淖钟蜗吩谙质抵腥赐蝗撕鍪印!?/p> “我倒是注意到这一点了,不过,我很不理解,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巧合,父母为孩子起的名字竟然就是日后他用来杀人暗示的倒置?不过,我的朋友调查了民事局,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你,鲁夫探员,原来叫做卢克(luke),13年前的某一天才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探员先生,我再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你会不会就是13年前和‘风铃草’杀手通信的那个人呢?” “不过,这与现在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可以不用理会它。你的运气也真是好的可以了,麦瓦连后门也没有关上,你从车子里下来开始往巷子里,同时取出包里的雨衣把它罩在头上,这花不了几秒钟。包可以扔在原地,反正你还会回来的。你冲出洗手间干掉了麦瓦,他的倒向很有意思,为什么?因为他当时正想取出那张有问题的塔罗牌把他放进保险柜里,他的头向左侧,对着保险柜边上的那张桌子,也正好背对你。” “不过,这些对你而言无关紧要,因为即使他是面对你的,他也来不及逃走了。不巧的是,萨姆兰警官没能及时赶到,卡洛斯倒跑来了。你不是不想直接逃跑,而是不能!你无法在卡洛斯紧追不舍的情况下脱掉雨衣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没有时间把它完好装进自己的包里,如果你穿着雨衣跑出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无法逃脱警方的追捕了。所以,你留在铁门后面打算伺机干掉卡洛斯,这无疑于一场赌博,糟糕的是,被你轻易得手了。” “我的出现对你来说又是一个解脱,警方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个行踪可疑的人身上。你趁这工夫跑到过道里,捡起包,脱下雨衣,定一下神,然后若无其事地拎着包走了出去。没有人会怀疑你,没有人会怀疑联邦调查局探员有什么问题。我想你没有必要开走车,事后再回来取就可以了。那是什么车子,一辆记程车吗?就是杀害艾利先生时用到的吧。” “卡洛斯怀疑你还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诱导警方开始注意催眠在连环杀人案件中的必要性的,也是你鼓动米尔警官全力调查我的;第二,也正是你接触了那具水尸。这时候,那个谜一样的催眠也得到了解释。” “尸体上的大头针原本是自外向内插入的,当时第一个赶往现场的除了普通警员就是你了。但是,你没有必要当着他们的面拔出来,等萨姆兰赶到之后,你的工作就开始了。人的观察力都是有限的,即便萨姆兰当时注意到了,你依然是最接近尸体的人,你还是可以抢先拔出那根大头针。” “然后,你向在场的人宣布,这东西是从里面穿出来的,这形成了对所有人最为致命的诱导。这个手法骗得过警官,却难以瞒过琼斯博士的法眼,这时候,你的另一个诡计奏效了。水尸的头部被夹在了小坑里,以保持脖颈以上的干燥性,水面是会微微浮动的,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尸体的脖子部分能够沾湿就可以了。” “经过水的浸泡,谁还能辨认出这个本来就是十分细微的伤口究竟从那一面刺出来呢?同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使用大头针来取代以往的长钉,因为它所造成的创口会很小!但是,尸体绝对不能完全泡在水里,这不但大大拖延里尸体可能被人发现的时间,最重要的问题是一旦尸体被啃成白骨或是哪条贪嘴的鱼不小心把这个吃下去,你的心思就白费了。” “你处心积虑地设计令人惊讶,其目的是把凶嫌引向我,可我仍然奇怪你怎么会锁定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呢?我开始继续假设,会不会我的身份和艾利是等同的?艾利的被杀始终令人费解,不过,当我知道面具就是你的时候,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在玩下这一连串所谓的‘游戏’之后,需要别人的欣赏,或者说,你需要一个对手——他头脑要够好,应该有一定的纸牌知识,但是要求成天忙着工作的警官们同时还涉足纸牌领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时候你从杂志上发现了艾利,他出色的关于纸牌的见解令你惊讶,而且他自己尝试写些推理小说的经历更加符合你的口味。” “你把他当作对手,开始给他发邮件,叙述这起杀人案,那是什么时候?我想是在你真正开始作案之前吧。艾利先生喜欢推理游戏,当然也就高兴地加入了。他很快破解了杀手的留言,这让你觉得很有意思。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电视上面真的出现了连环杀手,他就开始奇怪了。他注意到了电视上鲁夫这一形象,但还是没能怀疑杀手就是友好通信的朋友,他告诉你,这名fbi探员的名字很古怪,就像是那个杀手。这可吓到了你,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活下去了。” “你选择时间,选择地点,又意外注意到了他的未婚妻,他们快要结婚的消息刺激了你,你觉得杀死他还不够,开始策划针对玛莎的游戏。那么,我呢?为什么你又找到了我,我想是因为对手死了,你还需要新的对手,并且这个对手要比上一个承担更大的风险,那就是他自己被当作嫌疑犯的可能,所以,你在我的诊所里留下了火柴,并且在电视上公开了全部的遗留物。我的职业使我们具有了共同点,这也正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你杀死了马克,它是一个能够辨别人类的好夥计,因为在之前,你已经到过了我的诊所,一旦你在此当着它的面来见我,就有可能引发它的强烈反应。所以,你就杀死马克,然后在第二天大摇大摆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当时正在想着别的事,所以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为了完成这个游戏,你先是让那个混蛋锁匠抢劫了安东尼先生的姐姐依莉萨太太,要不然就是你自己干的,又在医院里让她看见凶手的重现活活剥夺了她治疗和生存的希望。接着,你弄坏了艾利的汽车,开着你弄来的出租车接上不知情的艾利,枪击他的腹部,然后把他拖到废旧工厂,再急忙赶回我的诊所,那个锁匠则赶往安东尼先生的住宅,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卡得刚刚好。” “在迪亚特被玛莎杀死后,你马上驱车收尸,因为你没有必要让这一行为被人发现,你打扫了现场,你并非不想嫁祸玛莎,因为让她挣扎着活下去,才是最为残酷的事情。你和‘锁匠’汇合,利用迪亚特的血在玻璃上写下血字,你可能骗他说这只是嫁祸面具杀手的一个游戏,等那家伙完成了一旦血字,你也就干掉了他。” “为了把嫌疑引向我,你让他身穿和我类似的风衣,带上黑色的头套,你自己则带上黄色的长发套,因为你身材瘦小,又坐在车里,但也不至于令人起疑。可是,你们两人被小埃迪看到了,所以,才有黑色和黄色的小猫故事,才有一个男人写下血字,一个女人坐在车上的线索。但是,这里面你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因为你要开车从废旧工厂赶回来,那时候如果带上假发被人看见就实在太可疑了。正是你的这个失误,导致你站在我诊所门口的样貌被麦瓦老板记了下来!” “你一共杀害12人。第一名被害者约瑟夫.帕比里克,左臂上刺有5只钉子,代表倒置的剑-5,意义为,愚蠢的爱情,无谋的勇气;第二名受害者,苏珊娜.艾娃,倒置剑-2,意为友情和爱情的判断错误;第三名被害者,‘白牙’加里德.凯斯,倒置棍棒-7,意为精神恍惚,轻率的态度;第四名被害者洛丽塔.霍妮,倒置财富-9,意为无计划的行动,浪费就在眼前;第五名被害者艾利.韦恩(玛莎的未婚夫),倒置剑-皇,意为爱情将要分离,受到莫名的强烈攻击;第六名被害者,迪亚特(间接),没有留言;第七名被害者,“锁匠”阿尔文.加里(锁匠),倒置剑-男仆,意为突发事件,没有充足准备;第八名被害者,观察者(拉夫雷),没有留言;第九名,麦瓦老板;第十,中央花园商店老板;十一,老黑人丹尼斯(30多年前强奸埃玛的犯人);十二,卡洛斯警官。这里还不包括因为你的罪行死去的马克,逼死的依莉萨太太,被逼疯的埃玛,丧失了生活目标的玛莎,失去爱人的卡莱尔。好了,鲁夫探员,给我个说法吧。” 鲁夫已经抽掉了第二只雪茄,他冷冷地说,“医生,我真的很佩服你,真是想象力惊人啊,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证据指认我是凶手吗?”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证据,干掉你就可以,然后自己慢慢找。”沃勒抽出背后的柯尔克巨蟒,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vol 50.愚者的试验场 2003年4月1日凌晨0:11,沃勒按亮屋里的顶灯,举起柯尔克巨蟒,眼里射出一道寒光,“没有那个必要,鲁夫,我打算干掉你,然后自己慢慢找证据。” 鲁夫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很久,耸耸肩,“那么,开枪吧,沃勒医生。也许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不过没关系,医生,你可以杀死我……医生,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沃勒纹丝不动,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制止他继续说话。 “那么,”鲁夫慢慢把手伸到背后,沃勒的眼神随着他的手,他把一把加了消声器的手枪扔在地下,“还有一个把。”鲁夫半蹲着,沃勒的枪口一直对准他的头部。他解下靴子里的小手枪,也轻轻放在地下,然后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沃勒眼也不眨一下。 “医生,我反正不想活了,在死之前,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逻辑错误,沃勒想,这家伙说的话里有一个逻辑错误,想死的人会把一切证据藏起来吗?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在孩提时代就梦想自己是一个女孩儿,这也许是因为我家里的女性亲属太多了吧,我喜欢和她们一起玩儿,看她们穿上五颜六色的裙子,很是羡慕。或者是我错投了胎吧,我永远只能是一个男孩子。” “十岁那年,我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人强暴,这不但没能刺激我的性欲,反而令我对自己的生殖器更加厌恶了,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成为女孩子。” “上了中学和大学,我看着男男女女出双入对,很是羡慕,可悲的是,我无法做到这一点。学校里有一些同性恋,但是我不愿意和他们来往,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跟他们搞在一起?在心理咨询职业里面,你们把这叫做‘性倒错’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患者,我无法完成和女性的性交,为了掩人耳目,我确实交了个女朋友,可她讥笑我的性无能,转眼间,这就成了校园里传说不灭的丑闻。他们叫我性变态或是同性恋,学校里的‘玻璃’们(同性恋者的别称)开始找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这样的环境,不但没有毁灭我,反而令我更加努力学习,以心理学专业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在那之后,我的观察能力和体能突然增长,并且很快取得了心理学的博士学位,来到了fbi工作。” “由于专业问题,我初到那里的时候,并不负责办案工作。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出所谓的犯罪因子。医生,你一定知道《沉默羔羊》里的那个食人生番汉尼拔.莱克特博士吧。尽管是小说里的人物,我仍认为他才是我们这行业的菁英,可以在短短的几次接触之后,就能洞悉一个人的经历。” “汉尼拔的创作原型是一个真实的英国人,已经被英国秘密单独关押了二十年了。听说他最近得了脑中风,就快要死了,一大堆研究机构打算花重金购买他的大脑,当然,美国也有这样的机构。他是一位对古典文学和音乐有着非凡鉴赏力的和蔼老绅士,就是这个老绅士,吞食了与他毫无关联的四个人的大脑,并且活活吸干了其中一人的脑浆。” “这样的行为比起当年的开膛手杰克也毫不逊色,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人能理解。所以生物论重又占了上风,认为是人脑中的某一种变异(也没准儿是进化?!)决定了这些连环杀手的犯罪行为。我和我的同事,所要进行的研究也是要找出这种变异产生的犯罪因子。” “起初,我也是一个生物论者,后来慢慢改变了。在那里从事这项工作的短短几年中,我面对很大的压力,因为每天都要和那些连环杀手面对面的独处。光是想想他们的罪行,就已经使普通人不寒而栗了。不过,我倒是挺下来了。” “我的一位同事则没那么幸运,他很显然被一名罪犯控制住了,他成天想着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在两个月内,体重迅速下降了60多磅,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那么好的人居然会被关进监狱。当那个家伙快要执行死刑的时候,他居然整天想着如何帮他上诉。死刑执行之后,他就整日以泪洗面,最后被送进了疯人院。” “目睹此事的我,也受到了很大刺激。同时,我放弃了寻找犯罪因子的初衷,因为人的后天经历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以各种理由提出调离,批准却是在两年以后,还是由于我成功帮助一名探员破了案件。于是,我也成了一名fbi正式探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风铃草’杀手。最开始,是他给我写信,并且这封信就寄到了我的家里。他看到我在学术期刊上写的论文,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观点。碰巧那个时候,我正在修正自己的观点。” “我认识了他。他在第一封信的后面提到他要杀人,杀女人,因为他痛恨她们有着他不具有的外表。我给他回信,但那信是开车到了其他城市才邮寄出去的。” “我对他表达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是他可能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很快有了共同的语言,彼此都渴望见到对方,但是,那必须要他完成他的事业以后。他憎恨女人,憎恨她们,所以拿她们用来勾引男人的丝袜勒死她们。我知道那些案子都是他做的,但是,我什么也不愿意说,我想起了人们对我的仇视。那么,既然他选择报复,就由他去吧。我只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别想歪了,医生,我对肛交没一点兴趣,我,只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爱情而已。” “但是,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没能实现……”鲁夫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戚,“他被人抓到了,被一个名叫萨姆兰的警官抓到了!萨姆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怎么可能理解像我们这种人的悲哀。同性恋也是人,性倒错也是人,我们也有受人尊重的权利,也会渴望有一份幸福完整的生活。” “遗憾的是,因为萨姆兰的存在,我的同伴却被处以电刑。他生前一直称自己为末世的吸血鬼,caine(下注:宗教传说中的第一只吸血鬼,这一点各地可能有不同的传说,但是像比较德拉克拉伯爵的悲惨爱情故事而言,caine的说法以及后来的吸血鬼演化则更具有历史意义)13支后代中的一支继承人。所以我选择13年后来到这个城市完成他的伟大遗愿,我不光杀男人,也杀女人,因为他们赤裸裸地表达自己丑陋的欲望,他们是低贱的东西。” “我先是请了假,潜入这个城市,然后等到案发的时候,再以探员的身份来到警局,我要看着那些曾经嘲笑我的人们绝望的表情,我要看看萨姆兰的悲哀,我要……” “闭嘴,鲁夫,你说的够多了……” “不过,医生,你为什么刚才没开枪,还是因为,你不能开枪。对于你的左手,我很久以前就感到好奇了。我本想让你在那盒火柴上留下指纹,不过,当我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左手一直带着手套。你已经习惯了用左手触摸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可真是好习惯,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沃勒医生,会不会,你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我听说过没有左手的中国杀手的故事,会不会那个人就是你?你想摆脱那些血腥的日子吗?你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吗?可是,一旦你开了枪,你就立刻又回到了过去。你是杀人的人,是一个杀手。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为了死去的朋友报仇,这一点和我所做的是一样的。你可以把我的秘密揭露出来,但是,我有可能因为司法和精神医学的空档不受惩罚,对吗?医生,你必须作出一个选择,成为和我一样的复仇杀手,回到过去,或是……对了,医生,你的分析有一个空缺,你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杀掉观察者和卡洛斯的呢。他们都和你一样闯进我的房间,但是,都死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医生,也许……我有一个帮手……” 一丝犹豫,仅仅一丝犹豫,从鲁夫手腕甩出的的尖刀插进了沃勒的右肩窝。鲁夫弹了过来,头撞在医生的脸上,医生向后倒去,鲁夫手握着刀子,捅得更深了,柯尔克巨蟒掉了下来。 外面响起重重的撞门声,鲁夫捡起了手枪,“萨姆兰那老家伙也在外面吗?” 鲁夫右手卡着沃勒的脖子,左手的枪对准医生的头,“你完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啊。” 门被撞开了,鲁夫的枪口转向萨姆兰,老警官的枪口也对准鲁夫。 枪响了,只有一声枪响…… 鲁夫的身体晃了晃就向后面倒去,胸部中了一枪,他的头连着一小段儿颈椎握在了沃勒戴着手套的左手里。 萨姆兰把沃勒扶起来,他们看着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又看看沃勒手中的脑袋,沉默不语。鲁夫说的话里,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没有人可能知道了。沃勒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尸体边上,扯下了它的衣袖。鲁夫的右肘下面什么也没有,沃勒干脆扒下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没有,哪儿也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警方很快赶到了出事现场,因为他们接到报案说,fbi探员鲁夫先生从房间里失踪了。等到警员赶到,他们在那里只看到了大滩的血迹。在鲁夫房间对面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饭店的工作人员辨认,她是30日晚上在前台值班的小姐。这个房间属于一个叫做伦克的男人,他也不知去向了。警方的后续调查全部失败,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伦克这个人存在过,他的所有身份证明全是伪造的。这世界上也再没有面具杀手出现过…… 4月1日愚人节凌晨2:28,“白鲨”斯塔尔斯冲着热水澡,他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门外一阵响动。他警觉地取出手枪,轻轻走下楼,却没有发现有人侵入的痕迹。他打开房门,四外观瞧,也不见人影。 门边有一张小小的纸条,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愚人节快乐”。“白鲨”愣了一下,忽然急急忙忙地冲进自己的卧室,窗帘大开,他的相机已经不知去向。桌子上一张小小的纸条被风吹在地上,上面写着,“真相不必大白”。“白鲨”把纸条钻成一团,那个相机里面有他几小时刚刚拍下的照片,那张赛斯.沃勒瞬间扯下鲁夫脑袋的照片…… 凌晨3:30,一辆“宝马”家用型驶离了这个城市,车里坐着一对男女,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凌晨4:05,萨姆兰盯着自己桌上的那张塔罗牌,忽而想到了什么。他把沃勒医生的名字重新排列,“seth.verlo”就变成了“the lover(情人)”,萨姆兰翻凑庹攀治猇i(罗马数字6)实为第7张牌的两种牌意。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乔纳森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赛斯.沃勒这人非敌即友”。 萨姆兰马上跳上汽车,向乔纳森先生的家驶去。等他赶到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呵呵,那加,你做的很出色,这一次的费用,我已经汇到你的帐户了。” “可,可是,乔纳森将军,我想知道的……”那加还想说什么。 “那个,你不需要知道。” 对方挂断了电话,那加狠狠地把话筒扔到了一边,“‘情人’,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本来就不该知道,那加……”乔纳森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社角洋子小姐搀扶下走出公用电话亭。 “一个小小的意外,鲁夫的出现可能干扰了我们的后继观察,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一件好事,他刺激了沃勒向着我们预测之外的方向发展。嗯,你怎么看,洋子?” “我不知道,将军,不过,赛斯压抑的本我会不会发生变异?” “这个也不是我能预测的,我有些搞不懂,一个没有本我的人是怎么识破鲁夫那些把戏的。呵呵,我的小白鼠……”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拉开了车门,“请吧,将军。” 这辆黑色加长“林肯”也消失在黑幕中了…… 4月1日上午9时,萨姆兰正式退休了,他身着便装参加了卡洛斯的葬礼。打开一瓶威士忌的瓶盖,把它轻轻放在卡洛斯的墓前。他唯一一次看他喝酒,就是威士忌,他唯一一次…… 萨姆兰到最后也没能为卡洛斯争取到一块荣誉奖章,看着身边的卡莱尔和埃迪,看着琼斯、弗莱德和高尔夫,环顾身后的米尔和一干警员。萨姆兰想起了他自己当年的老搭档。 ……卡洛斯,我最后的荣耀…… 大约一个月后,在美国西部的一个印第安人集居的小村子,来了一个神秘的中国男人,他和他们一样都是黑黑的头发。他温和的举止,优雅的态度使他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欢迎,很快成为他们的一员。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漂亮的白人女性,她温柔贤惠,她热心地帮助每一位村民,她同样赢得了他们的爱。在这里,没有谁关心他们的过去…… 萨姆兰警官重新开始了中断了的锻炼,经常出入朋友的靶场,他还有一个目标……卡莱尔小姐像以前跟沃勒医生提起的那样,真的带着小埃迪离开了这个城市……玛莎女士拒绝了众多的追求者,即使她是那么的楚楚动人……高尔夫离开波特兰市,回到夏威夷继续他的研究工作……红灯区里的那一对小姐弟在孤儿院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们再也不用上街乞讨了,再也不用了……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试验场,每个人都是上帝的一个小小试验品,他们或是平凡地生活,或是波澜壮阔、起起伏伏,或是隐藏与深深的黑暗中;总之,他们重复着前人的生活,他们无奈地重复着……尽管,时代在慢慢地推进…… 又过了一个月,以列文大街为中心的几条街区进行重建。这里将被改为新的商业区,当然,老住户们将被政府迁到更为舒适的住宅区。 在乔纳森先生宅子的壁炉里面,警方意外地发现了一具被风干了的老年男性尸体。没有一位邻居能认出这是谁,反正他们一口指认,这绝不会是失踪了的乔纳森先生。 这也是琼斯博士最后检验的一具尸体,他说这家伙死了至少两年了。之后不久,琼斯博士提前退休了。 日后,在萨姆兰钓鱼时,他从琼斯嘴里得到这个消息,只是低声说:“那老人,恐怕才是真正的乔纳森先生,而后来我们见到的人,鬼知道他是谁……”他提起钓竿,又把那上面悬着的小鱼放回水里:“也许就像我一样,对赛斯.沃勒充满好奇……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现在警局里的一把手是米尔,他时常会怀念起卡洛斯,认为他是一个优秀的青年,原本前途无量却英年早逝。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不过,米尔先生可无心理会刚刚发现的这具老木乃伊,还有那么多案子等着处理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又有谁会真的在乎一个孤苦伶仃的糟老头近乎解脱般地离开这个世界呢,有谁会在乎呢?……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