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桥》 蔡骏:末日审判 “鼬鼠”回来了,一个巨大的惊讶末日审判来临了吗?伦敦桥末日审判来临了吗? ——评詹姆斯。帕特森的《伦敦桥》 蔡骏,畅销书《地狱的第19层》《荒村公寓》作者 初看书名《伦敦桥》,让我想到那座曾是工业文明中心的城市,大雾中出没过一个逍遥法外的恶魔杰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坐着马车回到贝克街十号。2005年,伦敦又一次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五月的大本钟突然神秘停摆,七月奥运会主办权喜从天降,随即而来的是乐极生悲的恐怖爆炸。 然而,《伦敦桥》里写到的伦敦只占全书极小一部分,本书中的伦敦桥也并未如《魂断蓝桥》中的滑铁卢桥那样让人刻骨铭心,因为相比于本书所讲述的惊天动地的故事,这座泰晤士河上的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甚至包括伦敦本身。是什么让大名鼎鼎的伦敦桥和伦敦黯然失色?既然是美国畅销小说家詹姆斯。帕特森的作品,那么答案只能有一个——“野狼”回来! 是的,“野狼”回来了,亚历克斯。克罗斯也回来了,这对老冤家再度狭路相逢:一个是前苏联克格勃特工,后来浪迹天涯成为令人心惊胆战的犯罪分子;一个是美国fbi探员,千锤百炼出了猎人般的火眼金睛。相比较詹姆斯。帕特森的其他多部野狼系列惊险小说,《伦敦桥》的开头写得更加极致:在美国西部内华达州的沙漠里,一队假冒的士兵撤空了一座小镇,几分钟后一颗炸弹在小镇上空被引爆,一切都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宛如《圣经》中的末日审判。然而,这仅仅是“野狼”的小试牛刀,伦敦、巴黎和纽约……世界上许多大城市都成为了他的威胁对象,并开出了巨额的勒索赎金。如此气势庞大的开局,是世界惊险小说史上罕见的,“野狼”究竟是地狱中的撒旦?还是黑暗中的破坏神?只有一个人能阻止他,那就是fbi探员亚历克斯。克罗斯。 在美国的小说和电影里,很少能有一个像亚历克斯。克罗斯这样的人物,可以说他是詹姆斯。帕特森心目中英雄的化身。现实中的英雄未必要如汤姆?克鲁斯般英姿勃发万人迷,野狼系列小说中的亚历克斯。克罗斯就是一个看似平庸的中年黑人,他有着不幸的家庭生活,但内心深处却有着火山般的爆发力。当追捕“野狼”时,他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当回到孩子身边时,又成为了一个平凡的父亲。野狼系列小说早已被搬上了好莱坞银幕,扮演亚历克斯。克罗斯的正是黑人老影星摩根?弗里曼,他那外冷内热、稳重坚强的形象更接近现实中的英雄。 这是一个被说了无数遍的英雄故事,冷血而不死的罪犯力量强大到无法想象,而探员从一开始就要面临可怕的困难,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詹姆斯。帕特森在这样一个容易写滥的故事里写出了新意,原来罪恶的种子早已经被种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这里,我看到了作者对于美国乃至整个西方国家政治的反思,这种罪恶从冷战时代一直延续至今,有些人自以为如此能保护世界安全,然而却是玩火烧身,甚至引火自焚。《伦敦桥》里多次提到了震惊世界的“911事件”,还出现了“基地”组织,这也反映了“后911时代”美国社会的精神创伤。 又回到了《伦敦桥》这本书,之所以选中这个名字想必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吧,我相信詹姆斯。帕特森纵然再厉害,也无如此神力能预测到今年夏天伦敦的爆炸案。在小说里阻挡末日来临的是亚历克斯。克罗斯,然而现实里终究不能依靠一两个探员的神勇去消灭恐怖活动,就像“野狼”还会如幽灵般卷土重来一样。詹姆斯。帕特森把这道题留给了美国政府,也留给了全世界渴望和平与安宁的人们。 第1章 杰弗里。谢弗上校很喜欢他在萨尔瓦多的新生活。有人说这个巴西第三大城市非常迷人。这确实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 他在瓜拉球巴海滩正对面租了一套豪华的六居室别墅。在这里,他每天喝着甘蔗甜酒和冰镇啤酒,间或去俱乐部打打网球。到了晚上,谢弗上校——这个绰号“鼬鼠”的变态杀手——就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在这座老城阴暗狭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开始了狩猎。虽然他 在巴西所杀的人不计其数,但在萨尔瓦多好像并没有人在意这点,也不会有人对此进行统计。因为这里没有哪家报纸会报道年轻妓女的失踪事件。一篇也不会有。说到当地人,也许下面这种说法非常贴切——如果他们不是在举行聚会,那一定是在筹备下一次聚会。 凌晨两点刚过,谢弗里就带着一个自称“玛利亚”的年轻漂亮的妓女回到了别墅。这个女孩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让每个见到她的男人都神魂颠倒的惹火身材,尤其是对如此年轻的姑娘来说——玛利亚说她只有13岁。 “鼬鼠”从别墅院子里的香蕉树上摘了一只硕大的香蕉。每年的这个时候,院子里不止有香蕉,还有椰子、番石榴、芒果和番荔枝。他一边剥香蕉皮,一边暗想萨尔瓦多可真是个充满了成熟果实的天堂,要不就是地狱,而我就是恶魔。谢弗想着想着,竟然独自笑了起来。 “给你,玛利亚,”说着他就把香蕉递给了她,“我们应该好好利用它。” 女孩会心一笑。“鼬鼠”看到了她的眼神——那真是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现在都是我的了——她的眼睛、嘴唇,还有胸部。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只小巴西猴正试图扒开纱窗钻进屋里。“快给我滚开,你这个偷东西的小混蛋!”他大声喊道,“快滚!滚!” 窗外的树丛里出现一阵快速的骚动,然后三个大汉跳到他面前。警察,他很肯定,而且可能是美国的警察。亚历克斯。克罗斯? “抓住他了。我们抓住‘鼬鼠’了,一次就成功了,一点也不难,”其中一个大汉说道,“带他进来。” 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看着显然已被吓坏了的漂亮姑娘,说道:“干得不错,玛利亚。是你帮我们找到了他。”他转身对一个手下说:“干掉她。” 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别墅前院的寂静。但在萨尔瓦多,似乎没人会注意或关心这事。 第2章 “鼬鼠”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死。因为他正被倒吊在自己那间主卧的天花板上。屋子里到处摆着镜子,所以他可以从各个角度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看上去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全身被扒得精光,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的双手被紧紧铐在背后,双脚也被紧紧地捆在一起,紧得连血液都快凝固住了;他的头也因倒挂而变得通红。 吊在他旁边的是那个名叫玛利亚的年轻姑娘,不同的是,她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也许已经一整天了,因为她身上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她那双棕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直勾勾地瞪着“鼬鼠”。 捕“鼠”队的头儿是个留着胡子的男子。他的手里一直在把玩一个黑球。他半蹲着,所以从谢弗的角度看,就只能看到他的一只脚。他轻声说道: “在我有兴致的时候,我们会这样对付俘虏——我们会非常礼貌、非常友好地请他们坐下,然后再把他们的舌头钉在桌子上。我说的绝对是实话,我的‘鼬鼠’朋友。知道接下来我们会怎么做吗?我们会拔他们的毛……从鼻孔里……从胸脯上……肚子上……生殖器上……这实在是不太舒服,不是吗?噢。”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从谢弗光着的身上拔毛。 “不过,我还想告诉你最可怕的折磨,至少在我看来是最可怕的。这可比你本来打算对付玛利亚的手法可怕多了。我们会抓住俘虏的双肩,使劲晃悠,直到他抽筋为止。这样他就会头晕脑胀,神志不清。他会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晃掉了;浑身就像着火一样刺痛。这可不是夸张。 “来,我示范给你看。” 杰弗里。谢弗所经受的不可想象的可怕的剧烈摇晃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是在他被倒吊的情况下。 他终于被放了下来。“你是谁?你到底要我干什么?”他大叫着。 那人耸了耸肩。“你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你得记住,我找到了你。而且如果需要,我还会来找你。明白了吗?” 杰弗里。谢弗几乎无法将昏花的眼神聚在一起,但他还是朝着感觉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了头。他低声说:“你……想要……什么?请问?” 男子把脸凑了过来。他微微笑了笑,“我有个工作,一个不可思议的工作要让你去做。相信我,你天生就是干这事的料。” “你是谁?”谢弗张开血迹斑斑,而且严重皲裂的嘴唇低声问道。这是一个他在受刑过程中问过上百次的问题。 “我是‘野狼’,”留胡子的男人说,“也许你听说过我。” 第3章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碧空万里的下午。弗朗西丝和道吉?普斯洛斯基像往常一样在午后的阳光下晾晒着床单、枕套和孩子们的衣服。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个下午,他们中的一个人将会出人意料、毫无意义地死去。 突然之间,内华达州日出山谷的这个名为阿泽尔的房车住宅区出现了美国大兵。众多的美国大兵。一支全副武装的美军吉普和卡车车队拖着滚滚烟尘驶进了住宅区,然后猛地停下 。全副武装的大兵纷纷跳下卡车。他们绝对都是真枪实弹。 “我的老天,这是怎么回事?”道吉问。他最近刚因伤残而被威尔斯郊区的考蒂矿厂解雇,正在努力适应居家生活。但道吉知道他的尝试已经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他几乎整天都情绪低落,脾气暴躁,心胸狭窄,而且还总是冲可怜的弗朗西丝和孩子们发火。 道吉注意到那些跳出卡车的大兵们都穿着作战服:皮靴,迷彩裤,橄榄绿背心——从这身行头看,就好像他们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伊拉克,而不是内华达州的偏远山区。大兵们端着m16步枪跑向离自己最近的房车。看得出来,有些士兵的表情显得相当紧张。 沙漠里的风把他们的喊话一路吹到了普斯洛斯基家的晾衣绳边。弗朗西丝和道吉清楚地听到:“我们要撤离镇上所有的人!这是紧急情况。所有人都得马上离开自己的房子!快,快点!” 弗朗西丝?普斯洛斯基突然意识到,所有的士兵都在说着同样的话,就好像他们事先进行过演习;而从他们紧张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不”字。这里的300多户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他们的房车,虽然都在抱怨,但还是遵照这些大兵们的命令行事。 隔壁的德尔塔?肖尔跑到弗朗西丝面前。“出什么事了,亲爱的?这些大兵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的天啊!你能相信这一切吗?他们肯定是从纳利斯或法伦,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来的。我有点害怕,弗朗西丝。你害怕吗,亲爱的?” 弗朗西丝嘴上咬着的晾衣夹终于在她张口说话时掉到了地上。“他们说要我们撤离这里。我得去叫孩子们了。” 说完,她就跑进了自己的房车。对于体重240磅的弗朗西丝来说,她一直坚信自己的跑步生涯,甚至是慢跑生涯早已结束。 “麦迪逊,布蕾特,过来,你们两个。不用害怕。我们就离开一会儿!会很好玩的。就像电影一样。快过来,孩子们!” 两个女孩——一个两岁,一个四岁——正在小小的卧室里收看迪斯尼频道上的《罗利?波利?奥利》。听到妈妈的话,她们从里面走了出来。姐姐麦迪逊像往常一样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想走。我也不会走。我们正忙着呢,妈妈。” 弗朗西丝从厨柜上抓起手机,接着,发生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想打电话给警察,可电话里传来的除了静电的噪音,什么也没有。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她也从没听到过这种令人讨厌的沙沙声。难道是有人入侵了?也许是核攻击? “该死!”她冲着沙沙作响的手机大喊道,几乎就要哭出声来,“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你说脏话了!”布蕾特尖声说,接着就笑了起来。看来她也喜欢说话时夹点粗话。就好像她妈妈犯了个错,而她喜欢看到大人犯错。 “带上萨默金和奥印克夫人,”弗朗西丝对孩子们说。如果不带上这两个她们最喜欢的洋娃娃,她们绝对不会离开这儿,哪怕镇上发生了古埃及那场可怕的瘟疫。弗朗西丝想:但愿这次不是因为瘟疫——那又是因为什么呢?美国陆军为什么会突然蜂拥而至,冲着人们挥舞吓人的枪支呢? 她可以听到受惊的邻居们在房车外面追问着她脑海中闪现的问题:“出什么事了?”“谁说我们必须离开?”“告诉我们为什么!”“除非我死了,大兵!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是道吉说的!他想干什么? “道吉,快回来!”弗朗西丝喊道,“快回来帮孩子们收拾东西!道吉,快回来。” 外面传来了一声枪响!这是从其中一支步枪中传出的犹如惊雷般的枪声。 弗朗西丝跑向纱门——她又跑了起来——看到两名美国大兵正站在道吉的尸体旁。 哦,我的上帝,道吉一动不动。哦,我的上帝,哦,上帝!他们竟然像杀死一只疯狗一样杀了道吉。没有任何原因!弗朗西丝浑身颤抖,然后开始呕吐。 孩子们尖叫起来,“哟,妈咪!妈咪,哟!你快把整个厨房都吐满了!” 这时,一个满脸胡子茬儿的大兵一脚踢开纱门,冲着弗朗西丝大喊道:“赶快离开这辆房车!快点!除非你也不想活了。” 他把枪口对准弗朗西丝。“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女士,”他说,“说实话,我现在就能一枪崩了你。” 第4章 这份工作——这次行动,这项任务——目的就是要消灭整个阿泽尔镇。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是一次怪异的、疯狂的行动。“死亡黎明”之类的行动在它面前都会显得十分苍白。内华达州的日出山谷,315个勇敢的灵魂,很快都会变成零。谁能相信?不过,再过不到3分钟的时间,一切都会成为事实。 登上这架小型飞机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将这个小镇选作消灭的目标,也没人了解有关这次奇怪的行动的任何情况,他们只知道这次行动的酬金很高,而且所有酬金都是预先支付的。他们甚至互不相识。每个人都只知道各自在这次任务中的工作。他们每个人都只是整张拼图中的一小片。就是这么说的——一小片。 来自洛杉矶的迈克?科斯塔是飞机上的军火专家,他的任务就是制造一枚“具备真正威力的空气燃烧弹”。 当然,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的工作模型就是blu96,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着发杀伤炸弹”。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种炸弹的威力。科斯塔知道这种炸弹的最初设计目的是清除雷区和军事着陆区的灌木丛和树林。后来一些疯狂的变态狂便想到,既然这种炸弹可以轻松地消灭树丛和石头,那同样也可以轻松地消灭人类。 现在,他正坐在一架飞越塔斯卡洛拉山脉的老式运输机上。而这架专机的目的地就是内华达州的日出山谷。专机已经非常接近目标区域了。 他和他的新朋友们正在飞机上组装炸弹,他们甚至还带着一张装配图纸,就好像他们是一群白痴,组装“空气燃烧弹”。 真正的blu96炸弹是由军方严格控制的武器,而且很难弄到手,这点科斯塔非常清楚。但对于那些在日出山谷吃、喝、拉、撒、睡的人来说,不幸的是那些变态狂可以很方便地在市场上买到组装“空气燃烧弹”的各种部件。科斯塔向已经准备好的一千加仑的补充燃料囊内添加了高浓度辛烷气,装上喷撒器和作为引爆器的炸药棒。然后,他还制作了行动终止器和配合降落伞使用的高空布署装置。就这么简单。 然后,他告诉运输机上的其他人:“在飞越目标区上空时,把炸弹推出货舱门。然后,你们就得像火烧屁股一样赶快离开那儿。相信我,这玩意儿只会留下一片焦土。日出山谷会成为沙漠中的一片黑色印迹。一段回忆。等着瞧吧。” 第5章 “放松点,先生们。没人会受伤的。这次不会有。” “野狼”在距离目标区域800英里外的地方实时观察着沙漠里的动静。多么壮观的景色!安装在日出山谷周围的四部摄像机实时将这里的影像传回洛杉矶贝尔区一间屋子里的四部监视器上,“野狼”就呆在这间屋子里。至少暂时会呆在这里。 他从监视器上看到,房车区的居民正在陆军士兵的护送下登上等候在一边的运输卡车。影像的清晰度非常高。他甚至可以看到士兵胳膊上的臂章:内华达第72陆军分队。 突然,他大声骂道:“该死!别那么做!”他开始快速地挤压着手里的那个黑球,这是他紧张或生气时的一个习惯动作。 一名男子拔出手枪,指向一名士兵。这个行为简直太愚蠢了! “你这个蠢猪!”“野狼”对着屏幕大叫着。 转瞬之间,持枪男子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事实上,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加快了日出山谷那些弱智登上运输卡车的速度。一开始就应该在计划中想到这些意外,“野狼”想着。正因为没有,所以才出了这个小问题。 此时,一部手持摄像机已将镜头对准一架正在小镇上空盘旋的小型运输机。这个镜头真是太壮观了。而此时,这种手持摄像机肯定也已经在一辆正在飞速驶离目标区的陆军卡车上。 这是一段令人惊异的镜头——黑色与白色,比任何颜色都更具震撼力。黑白会显得更加真实,不是吗?是的——绝对是。 手持摄像机稳稳地将焦点对准正滑翔到小镇上空的那架飞机身上。 “死亡天使,”他低声说道,“太漂亮了。我真是个天才。” 两个人使劲将炸弹推出货舱门。然后,飞机向左倾斜,加大马力,尽快飞离了小镇上空。这就是它的任务——拼图的一小部分,它完成得很漂亮。“快跑吧,”“野狼”对着监视器说。 摄像机拉近了镜头,捕捉到正在缓缓落向小镇的炸弹。令人震惊的镜头。真是恐怖如地狱,甚至连“野狼”都这么认为。炸弹在距地面100英尺左右的上空爆炸了。“咔—轰!”“野狼”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通常他对任何事都不会这么激动。 “野狼”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上“空气燃烧弹”将目标区域方圆500码内的一切夷为平地。它的威力足以杀死这一区域内的所有生物,事实上结果也正是如此。这就是完全摧毁。爆炸的威力震碎了10英里外建筑物的玻璃窗;就连远在35英里外的内华达州艾尔克市的地面和建筑物都出现了震动。甚至邻州都能听到爆炸声。 事实上,爆炸的威力远不止影响了这些地方。还波及到洛杉矶。因为内华达州小小的日出山谷只不过是一次试验。 “这只是一次热身,”“野狼”说道,“只是伟大事业的开始。我的杰作。我的报仇。” 第6章 当这一切开始的时候,我正幸运地在西海岸享受着为期四天的假日,这可是我一年多来第一次休假。第一站:华盛顿州的西雅图市。 西雅图是个风景如画、生机勃勃的城市——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它在质朴古旧与虚幻时尚之间取得了完美的平衡。在正常情况下,我很愿意来到这里。 但有些时候却并不那么称心如意,只要低头看看那个在我们穿过沃灵福德大道北街时紧紧抓着我的手的小男孩,我就能知道原因所在。 我只需听听自己的心声。 这小男孩是我儿子亚历克斯,这是我四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他和他妈妈现在住在西雅图。而作为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我却远在华盛顿特区。亚历克斯的母亲和我正在“友好地”争夺儿子的监护权,至少在经过了几次激烈的交锋之后,事情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高兴吗?”我问小亚历克斯。他手里还抱着我们住在华盛顿时他最喜欢的那只花白色的小牛玩具。他快3岁了,不过已经能说会道了。天啊,我爱死这个小家伙了。他妈妈坚信他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才智过人,富有创新精神——既然克里斯汀是一名小学老师,而且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那她的想法可能是对的。 克里斯汀住在西雅图的沃灵福德区,周围的环境很适合散步,所以我和小亚历克斯决定就在附近走走。我们先在后院里玩了一会儿;院子周围种了一圈花旗松,有很大的空间,而且还能远眺卡斯凯德山脉的景色。 遵照奶奶的指示,我给儿子拍了几张相片。亚历克斯要我去看看他妈妈的菜园,正如我所料,园子拾掇得很漂亮,到处是番茄、莴苣和南瓜。就连园子里的草也经过了精心的修剪。大丛的丁香和薄荷遮盖了厨房的窗沿。我又给小亚历克斯拍了几张相片。 看完了后院,我们走到沃灵福德游乐场玩了会儿捉迷藏;然后,我们又去了动物园。之后,我们又手牵手沿着格林湖边走。亚历克斯对即将举行的“海洋小动物游行”兴奋不已,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等到过了那天再走。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并尽量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你总是要离开我?”儿子问道,可我却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一阵熟悉的痛楚突然涌上心头。我真想说:我也想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儿子。 “我必须走,儿子。可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你知道的,我一向说话算话。” “是不是因为你是警察?”他问道,“为什么你总要离开我?” “对,这是一部分原因。我得挣钱去买录像机和果酱馅饼。” “那你为什么不换个工作?”亚历克斯又问。 “我会考虑的。”这不是敷衍之辞,我真的会考虑。最近我一直在思索自己的警察生涯,甚至还跟我的医生谈过这个问题,我的心理医生。 大概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他家。那是个翻修过的维多利亚式房屋,深蓝的底色上镶着白边,非常结实。屋子明亮舒适,我必须承认,这是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西雅图。 小亚历克斯甚至可以从他的屋子里远远望到卡斯凯德山脉。对一个孩子来说,他还能有什么需要? 也许他需要一个不是几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父亲?会是这样吗? 克里斯汀在门廊里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归来。比起我们上一次在华盛顿时的见面,这次可真算得上是一大转变。我能相信克里斯汀吗?我想我必须相信她。 我在人行道上最后拥抱了一下小亚历克斯,然后,我又应奶奶和孩子们的要求给他拍了几张相片。 之后,他就和克里斯汀消失在屋里了。我独自一人留在屋外,两手插在兜里,走到租来的车旁,暗忖这一切算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已经开始想念我的孩子了,非常非常地想念。我问自己是不是每一次都会这样让人心碎,而且我清楚地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第7章 在西雅图看过小亚历克斯之后,我乘飞机去旧金山,因为我要去看望当地警察局重案组的一个好友——贾米拉?休斯。我们两个认识已经有一年左右了。我很想念她,很想和她呆在一起。她擅长于让一切都好起来。 一路上,我几乎都在听艾利卡?巴杜和卡文?理查德森的歌曲。他们也擅长于让一切都好起来。而且效果更好。 飞机接近旧金山时,我有幸从空中欣赏到了金门大桥和旧金山市那令人窒息的美景。我看到了内河码头和跨美大厦,然后就任由这些美景从眼前一掠而过。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贾米拉。自从我们在一起办过一件凶杀案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很亲密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住在两个不同的海岸。我们都喜欢各自的城市,各自的工作,所以还没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方面,我们非常喜欢在一起的时光。在走出旧金山国际机场的出口时,我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喜悦之情。她站在一家北滩熟食店门前,一边笑,一边连蹦带跳地把手举过头顶拍手招呼我。她总是这样神采飞扬。 一看到她,我就微笑起来,感觉好受多了。她总是能让我忘记一切烦恼。她穿着一件奶黄色的软皮短大衣,淡蓝色的t裇,黑色的牛仔裤,一看就知道她是直接从办公室赶到机场的。可她看上去很棒,真的很棒。 她抹了口红——当我把她搂到怀里时发现她还喷了香水。“哦,真的,”我喃喃道,“我真的好想你。” “那就抱抱我,搂搂我,亲亲我,”她说,“你儿子怎么样?小亚历克斯怎么样?” “他长大了,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好玩。他简直是太棒了。我爱死那小家伙了。我已经开始想他了,贾米拉。” “我知道。我知道,宝贝。抱抱我吧。” 我抱起贾米拉在空中转了一圈。她有五英尺九英寸高,很结实;我喜欢抱着她的感觉。我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着我们,大多数人都面带微笑。他们怎么能不笑呢? 然后,两个探员,一对身穿深色服装的男女朝我们走来。这回又是怎么了? 那个女探员向我出示了她的徽章:联邦调查局。 哦,不。不。别这么对我。 第8章 我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贾米拉,就好像我们做了错事一样。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像是这样。轰!我需要休息——而不是烦人的工作。 “我是让?马修斯探员,这位是约翰?汤普森探员,”那位女子说,指着一旁正在大嚼格拉德里巧克力棒的30岁左右的金发小伙子。“我们不想打扰你们,可上面派我们到这儿来接你。你是亚历克斯。克罗斯吧?”她终于想到要确认我的身份。 “我是亚历克斯。克罗斯。这位是旧金山警察局的休斯警官。你们可以当着她的面说。”我答道。 马修斯探员摇了摇头。“不,先生,恐怕不行。” 贾米拉拍了拍我的胳膊,“没关系。”她走到一边,只留下我和那两个特工,这与我的意愿完全相反,我希望走开的是他们——远远地、远远地走开。 “什么事?”我问马修斯。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件小事,而且肯定与我的工作息息相关。联邦调查局局长伯恩斯随时掌握着我的行程,即使是在我休假的时候,这也就意味着我永远也休不了假。 “我说过,先生,我们是来接你的,然后再送你乘专机去内华达。那儿出现了紧急情况。一个小镇被炸了。呃,整个小镇都被炸没了。局长要你立即赶往现场。这是场可怕的灾难。” 我摇了摇头,带着无比的沮丧和失望向贾米拉走过去。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被刺穿了一样。“内华达州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他们说媒体正在报道。我得马上赶过去,”我无奈地告诉她,“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她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我明白,”她说,“我很理解。你去吧。快去快回。” 我伸手想去抱她,可贾米拉退后了一步,悲伤地微微挥了挥手。然后,她就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知道我也失去了她。 第9章 我上路了,可整个事情不仅仅是让人觉得挫败——事实上,这一切就像梦幻一样。我乘坐私人专机从旧金山飞到了内华达州一个叫威尔斯的地方,然后,再从那里搭乘联邦调查局的直升机到了曾经的日出山谷。 我试着让自己不要去想小亚历克斯,不要去想贾米拉,可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也许到了爆炸现场会好些?只要我身处那个该死的现场,开始采取行动。 从当地特工的毕恭毕敬和忙前忙后可以看出,我的名声和我来自华盛顿这一事实让他们觉得紧张不安。伯恩斯局长早就明确表示过,我是给局里排忧解难的能手之一,我是给他排忧解难的能手。我不会在华盛顿说长道短,可这里的特工们并不知道这点。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从威尔斯到爆炸现场,我们的直升机仅用了10分钟。从空中,我看到应急灯遍布整个日出山谷,或者应该说是曾经的日出山谷。那个小镇现在已经消失了。地上还冒着烟,但从空中却看不到火焰,可能是因为这里已经没什么可以燃烧的了。 现在刚过晚上八点。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谁会费这么大劲摧毁一个像日出山谷这样不起眼的小镇呢? 我一踏上联邦调查局的直升机,就有人向我作了汇报。不幸的是,根本没有太多的情况可以介绍。那天下午四点,当地的所有居民——除了一个被打死的男子外——都被所谓的美国国民警卫队陆军士兵“撤走”了。随后,他们被送到40英里外的地方,离最近的大镇艾尔克市还有一段距离。内华达州警察局被告知了他们的所在地点。当真正的军队前往援助这些严重受惊的居民时,那支撤运他们的车队已经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日出山谷。从地图上彻底消失了。 我是说,除了沙子和低矮的灌木丛外,那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地面上到处都是救火车、面包车、越野车,可能还有几架直升机。我所乘坐的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这时,我看到技师们都裹着厚厚的防化服。 上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化学战? 战争? 这可能吗?在今天,在这个时代?当然可能。 第10章 这可能是我从事侦探职业以来见到过的最可怕的情景——完全摧毁,没有任何明显的动机。 直升机落地后,我刚钻出机舱,就被套上了厚厚的防化服、陆战靴,包括防毒面具和其他装备。这种橡胶面具非常先进,还配有双目镜和用于补充水份的内吸管。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菲利浦?k.迪克惊悚小说中的人物。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看到几名没戴面具 的陆军军官来回走动时,我立刻摘掉了这副笨拙的装备。 我们刚刚抵达不久,事情就取得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几个攀岩者曾经看到一个人用摄像机拍下了整个爆炸过程。他看上去非常可疑;其中一个攀岩者还用手中的数码相机拍下了那个人,这些攀岩者也拍下了居民撤离时的情景。 两名特工正在询问那些攀岩者,我很想在他们问完话之后马上跟这些人谈谈。不幸的是,当地警察先拿到了那部相机,并且表示在他们的警长到来之前,他们是不会交出相机的。警长来晚了,因为他被一桩小案子拖住了。 当他终于开着一辆老式黑色道奇“北极星”出现在现场时,我截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下车,我就先开口了。 “警长,你的手下拿着一件重要物证。我们需要看一下,”我没有对这位年届六十、大腹便便的警长抬高音量,但足以让他听清我的要点。“现在这案子归联邦管辖。我现在既代表联邦调查局,也代表国土安全部。就因为你的手下,我们已经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值得称赞的是警长自己也非常生气。他冲着那两个警察大喊道:“快把物证拿过来,你们这两个笨蛋。你们拖拖拉拉的想干什么?你们在想什么?快把东西拿过来。” 那两个警察立刻跑了过来,高个子的那个——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警长的女婿——交出了相机。这是部佳能家用数码相机,所以我知道怎么浏览照片。 这都是些什么相片?前几张照片都是构图巧妙的纯风景照,上面没有人物,是用特写或广角方式拍摄的。 然后就是居民撤离时的照片。不可思议。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拍摄爆炸过程的人。 他背朝相机。开始的时候是站着的,但在随后的几张相片里他都是单腿跪在地上。可能是想找个更好的角度进行拍摄。 我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促使这个攀岩者拍下了这些照片,但他的直觉很不错。那个神秘人物正在拍摄已经撤空了的小镇——然后,就在突然之间,巨大的火球腾起了数百英尺高。看上去这个拍摄者好像事先就知道这里要发生爆炸。 在接下来的几张照片里,那个“摄影师”面朝攀岩者的方向转过了身。事实上,他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或者说从相片上看起来是这样。我怀疑他是否发现了有人在偷拍他。他好像正看着这个方向。 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认出了他。怎么会认不出呢?我已经追捕他好多年了。他在美国和欧洲因为十多起谋杀案而受到通缉。他是个凶残的变态狂,是全球在逃罪犯中最凶残的一个。 他叫杰弗里。谢弗,但最让我熟悉的是“鼬鼠”这个称呼。 他在这里干什么? 第11章 相机里还有几张可恶的“鼬鼠”朝着攀岩者走过来的照片。 一看见他的脸我就开始头晕恶心。我只觉得嘴里一片干涩,所以不停地舔嘴唇。谢弗在这里干什么?他和炸平这个小镇的炸弹有什么关系?这太疯狂了,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太不真实了。 我第一次接触杰弗里。谢弗上校的案子是在三年前。他在华盛顿谋杀了十几个人,虽然我们无从证实。他有时会在我所居住的东南部地区装扮成一个出租车司机。那些猎物很容易上钩,而且他也知道如果受害者是穷人或是黑人,华盛顿特区的警察机构根本不会下大力气去破案。白天,谢弗有自己的工作——他是英国驻美使馆的一名陆军上校。从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物。然而,他却是个可怕的杀手,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那种杀手。 一个叫弗莱德?韦德的当地特工在直升机旁边找到了我。我还在研究攀岩者的那些照片。韦德告诉我,他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能怪他。因为我也想知道。 “那个拍摄爆炸过程的人叫杰弗里。谢弗,”我告诉他,“我认识他。他在华盛顿特区谋杀了十几个人,当时我还是警察局重案组的侦探。我们最后一次听说他时,他已经逃回了伦敦。在一家伦敦市场里,他当着自己孩子们的面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他就消失了。看来,他又回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事我就头疼。” 我掏出手机给华盛顿方面打了个电话。我一面汇报自己的发现,一面继续查看谢弗的最后几张照片。在其中一张照片里,他坐进了一辆红色的福特“野马”。 接下来一张是“野马”开走时的背影。天啊,我竟然可以看清车牌。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离奇的一件事:“鼬鼠”犯了一个错误。 我所认识的“鼬鼠”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误。 也许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12章 “野狼”还在洛杉矶,来自内华达爆炸现场的情况报告仍然照常传送到他所在的地方。警察到达日出山谷附近地区……然后就是直升机……美国陆军……最后联邦调查局终于出场了。 他的老朋友亚历克斯。克罗斯也出现了。亚历克斯。克罗斯。一个真正的对手。 当然,没人明白这是为什么。 对于日出山谷发生的事情来说,还没有合理的解释。 怎么可能会有呢? 那里一片混乱,这也正是它的美丽所在。最让人觉得可怕的莫过于人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说,洛杉矶当地有一个叫菲迪亚?艾布拉姆特索夫的人,他的妻子叫莉莎。菲迪亚既想成为一个黑帮老大,但同时又想过着贝弗利山庄那些电影明星式的奢侈生活。“野狼”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菲迪亚和莉莎的,可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房子;毕竟,他们的钱就是他的钱。没有“野狼”,他们只是一对胸怀野心的三流混混。 菲迪亚和莉莎甚至都不知道“野狼”正呆在他们的家里。他们一直住在阿斯彭,晚上十点刚过才回到洛杉矶的家。 他们的惊讶可想而知。 一个彪形大汉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平静地坐在那里。非常平静。右手很有节奏地挤捏着一个橡皮球。 他们从没见过他。 “你他妈是谁?”莉莎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野狼”张开双臂,“我就是赐予你们所有这一切的那个人。你们拿什么作为回报?对我的不尊重?我是‘野狼’。” 菲迪亚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知道只要“野狼”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他和莉莎也就在劫难逃了。最好还是趁早逃命,向上帝祈祷“野狼”只是孤身来此,虽然这好像不太可能。 他只稍稍挪了一步,“野狼”就从坐垫下面抽出一把手枪。他是个好枪手。菲迪亚?艾布拉姆特索夫后背中了一枪,脖子上也中了一枪。 “他死了,”“野狼”平静地对莉莎说——他知道“莉莎”只不过是她的绰号。“我还是喜欢叫你‘耶利扎维塔’,”他继续道,“不那么大众化,那么美国化。过来坐吧。来吧。请。” “野狼”拍了拍腿说,“过来。我不喜欢重复。” 莉莎很漂亮——也很聪明——一看就知道是条冷酷的美女蛇。她走过去坐到“野狼”的大腿上,完全遵从“野狼”的要求。真是个乖女孩! “我喜欢你,耶利扎维塔。可我能怎么办呢——你竟敢背叛我。你和菲迪亚偷走了我的钱。用不着狡辩。我知道这是真的。”他注视着她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知道zamochit吗?”他问,“骨头断裂的声音?” 毫无疑问,她知道,因为屋里传来了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很好,”“野狼”握着莉莎纤细的左手腕说,“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 他是从耶利扎维塔的小手指开始的。 第13章 战争开始了吗?如果是,那敌人又是谁呢? 日出山谷的夜晚漆黑一片,冰冷刺骨。说得轻点,就是令人毛骨悚然、完全丧失方向感。空中没有月亮。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哪里发生?针对什么人?原因何在? 我试着想要理清头绪,制定出未来几个小时的粗略行动计划,至少是个部分有组织的计划。情况很棘手,甚至可能有些无法处理。我们在寻找一支似乎已被茫茫沙漠吞噬了的小型陆军车队。不过还有一辆挂着内华达州车牌的福特“野马”,它的车牌号是:322jbp. 我们正在寻找杰弗里。谢弗。“鼬鼠”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期待着情况能有进一步的突破性进展,比如说一个消息或是一个警告;我绕着曾经的日出山谷走了一圈。在炸弹爆炸的地方,建筑物和车辆并不仅仅是被炸成了一片废墟,确切地说,是彻底蒸发了。空气中仍然漂浮着死亡和毁灭的些许残迹以及火星和灰烬。夜空中笼罩着一层黑色油腻的烟雾,我突然有了一个让人不安的想法,那就是: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出如此可怕的武器,也只有人类会想要制造它。 我慢步走过成堆的废墟,跟几个参与现场调查的特工和技师谈了谈,写下了自己的案件现场记录: 房车区的残片被炸得到处都是。 目击者看到一架螺旋桨式飞机投下了几个小罐子。 其中一个投放物原本好像是要击中一辆房车,但它在小镇上空爆炸了。 最初,爆炸就像是一个“波动的白色水母云”,然后,云团也被点燃了。 爆炸中心引起了强烈的气流运动,即对流旋转。很明显,强风持续了几分钟。 迄今为止,我们在废墟中只发现了一具尸体。参与现场调查的每个人都在思索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只有一具尸体?为什么要撤离其他所有人?为什么要摧毁整个房车住宅区? 这么做毫无道理。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尤其是谢弗的出现。 一个叫金妮?莫里亚蒂的当地特工叫住了我。她兴奋地挥着手叫我过去。又怎么了? 我慢步跑到莫里亚蒂特工和几名当地警察站立的地方。看来他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找到那辆‘野马’了,”她兴奋地告诉我,“虽然还没找到陆军卡车,不过已经在威尔斯找到了那辆‘野马’。” “威尔斯的什么地方?”我追问道。 “一个机场里。” 第14章 “出发!” 我登上联邦调查局的直升机,匆匆飞往威尔斯,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上“鼬鼠”。成功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韦德和莫里亚蒂也随我一同前往。他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不管在威尔斯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当直升机逐渐升空、飞离曾经的日出山谷时,我注意到这个地方位于一片高地之上,使得小镇的海拔高达4000英尺。 我转过头,开始思索先前的那个问题:谢弗和这个乱子,这场灾难,这种谋杀现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三年前,谢弗劫持了克里斯汀?约翰逊。当时我们正在百慕大度假,克里斯汀和我刚刚订婚。谢弗绑架她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小亚历克斯,不过我们俩对此都一无所知。事情结束后,我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的好友约翰?桑普森和我是在牙买加找到她的。克里斯汀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这是勿庸置疑的,我不能责怪她。之后,她搬到西雅图,生下了小亚历克斯。谢弗也因此被我视作这场监护权之争的罪魁祸首。 他在为谁工作?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而且可能对调查也很有用:日出山谷的爆炸案牵扯到了许多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那些装扮成美国陆军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我们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国民警卫队陆军士兵。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得到了国防部的证实。剩下的就是要搞清炸平这座小镇的那枚炸弹的情况。炸弹是谁制造的?可能是某个有过军事经历的人。谢弗曾经是英国陆军的一名上校,但他也只是个雇佣兵。 有太多有趣的联系,但没有哪个足够明确。 直升机飞行员转身对我说:“过了前面几座山头,就能看到威尔斯了。我们会看到灯光。但他们也会看到我们。我觉得在这种沙漠地带,我们根本无法避开他们的视线。” 我同意。“尽可能在靠近机场的地方降落。我会和州警察协调。我们可能会变成靶子,”我补充了一句。 “明白,”飞行员答道。 我开始和韦德、莫里亚蒂讨论我们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我们是在机场里,还是在沙漠附近降落?他们以前有没有开过枪或是参加过实战?结果两人都没有。太棒了。 飞行员再次转过身。“我们到了。机场应该在我们的右边。那儿。” 一座小型机场突然映入了我的眼帘,两条跑道边还建有一幢两层小楼。我看到了汽车,可能有六辆,但那辆红色的“野马”却不在其中。 在跑道的尽头有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正在滑行,准备起飞。 谢弗?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但也没有别的可能性。 “我们不是已经关闭威尔斯机场了吗?”我对飞行员喊道。 “我也以为是。也许那是我们的人。如果是的话,肯定追不上他了。那是一架‘利尔55’型公务机,它的起飞动作相当漂亮。” 从那一刻起,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冲向天空。那架“利尔”从跑道上升空后,离我们越来越远;这对它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我可以想象杰弗里。谢弗就坐在那架飞机上,看着我们的直升机,也许正冲着我们竖起中指。或者说正冲着我竖起中指?他会知道我来了吗? 几分钟后,我们降落在威尔斯。几乎就在直升机落地的同时,我收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那架“利尔”从雷达上消失了。 “从雷达上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我问威尔斯机场控制室的两名技师。 年纪较大的那个技师答道:“我的意思是,那架飞机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但“鼬鼠”出现过——我见过他。我手上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15章 杰弗里。谢弗开着一辆深蓝色的奥斯摩比“短剑”穿过了沙漠。他并没有乘坐那架从内华达州威尔斯小机场起飞的飞机。那么做太容易了。“鼬鼠”总是会制定出好几条逃跑路线。 他边开车,边回想着沙漠里的行动进行得太漂亮了,而且他们还准备了后备小队以防任何意外的发生。而且他也知道身为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克罗斯已经到了内华达爆炸现场。 这也是行动的一部分吗?他有点希望是这样。可为什么是克罗斯呢?“野狼”有什么样的计划在等着他? “鼬鼠”在内华达州法伦市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因为他要在那里进行下一步的联系。他不清楚自己要联系的人是谁,或是为什么要跟那个人联系,以及这次行动到底要朝哪个方向发展。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野狼”给他的具体命令就是前往法伦,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所以他按照指示在贝斯特酒店开了一间房。进房间后,他用手机打了个电话——“野狼”指示他在用完手机之后就把它销毁。通话过程中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谈的全都是正事。 电话接通之后他听到接电话的人说:“我是‘野狼’。”他真想知道那是否真的是“野狼”。据说,真正的“野狼”有好几个替身。每个替身都有自己的任务,对吧? 接下来的消息让他感到不安:“你已经暴露了,谢弗上校。日出山谷有人看到了你,还拍下了你的照片。你知道吗?” 一开始谢弗还想抵赖,可那人打断了他。 “我们现在正在看那些照片的复印件。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找到威尔斯的那辆‘野马’。所以我们才会通知你在城外换辆车,然后再去法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谢弗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看到他呢?克罗斯为什么会去那儿? “野狼”笑了,“哦,不用担心你的小脑袋,上校。计划就是这么安排的。那个拍照的人是我们的人。 “明天早上就出发去下一个联络点吧。祝你今晚在法伦玩得愉快。逛逛街吧,上校。而且我要你在那边杀一个人。对象随你选。好好干。这是命令。” 第16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挫折感和紧张情绪越来越强烈,我对这个案子也越来越困惑。这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 爆炸已经发生了将近整整一天,内华达沙漠里除了那个炸弹坑外,就只有两条可疑的线索。我们已经询问过日出山谷的300多位居民,但这些幸存者中也没人能够提供线索。爆炸发生前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也没有陌生人到访过小镇。我们没有找到那支陆军车队,也 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日出山谷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道理。杰弗里。谢弗上校的出现也没有道理。但这起事件绝对让我们都很震惊。 而且,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人承认对这起爆炸案负责。 两天后,我在沙漠里的现场调查也已经结束,于是我开车回到了华盛顿的家。我见到了等着我回家的奶奶、孩子们,还有趴在阳台上的小猫罗丝。 家,舒服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吸取教训,好好在家呆着呢? “真是太棒了,”我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绽开笑容。“欢迎委员会。大家肯定都很想我,对吗?你们在这儿等爸爸等了多久了?” 奶奶和孩子们同时摇了摇头,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奶奶说道:“见到你,我们当然很高兴,亚历克斯。”说完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都笑了。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没错!”10岁的詹妮大喊道。她戴着一顶针织太阳帽,小辫垂在帽外。“我们当然是你的欢迎委员会。我们当然很想你,爸爸。谁会不想呢?” “我想死你了!”达蒙坐在栏杆上嘲弄我。他现在已经12岁了,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肖恩?约翰t裇,直筒牛仔裤,整一个西部牛仔。 我指着他说:“我会收拾你的,你坐坏了我的栏杆。”然后,我微微一笑。“来吧!”我对达蒙说。 一番热闹之后,我回答了他们关于小亚历克斯的各种问题,然后,我还拿出小家伙的几十张照片给大家看。 大家都很开心,回家的感觉真好,虽然我还在期待能有更多关于内华达爆炸案和谢弗的消息。 吃过奶奶亲手为我烹制的美味烤鸡后,我们全家人聚在厨房进行大扫除,然后还吃了冰激凌。詹妮给我看了她亲手给她的偶像维纳斯和塞丽娜?威廉姆斯画的钢笔画,画得相当不错;接着,我们还看了电视上的华盛顿魔术表演。最后,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上床之前我们互相拥抱亲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比昨天好多了,而且我真心希望,明天会更好。 第17章 大约11点,我终于爬进了位于阁楼上的办公室。为了给明天的工作做好准备,我看了20多分钟在日出山谷的调查报告。然后,我又给远在旧金山的贾米拉打了电话。其实,在过去的两天里,我跟她通过两次电话,但我实在是太忙了。我猜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下班回到家了。 但我听到的只有电话录音。 我不喜欢在答录机上留言,而且我在内华达州的时候已经留过两次,但我还是留了:“嗨,是我,亚历克斯。我还在为旧金山机场的事感到抱歉,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想尽快来华盛顿,我去给你订机票。我会再打给你。我很想你,贾米拉。拜拜。” 我挂上电话,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又搞砸了,是吗?该死的,对,我搞砸了。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我下楼吃了份奶奶为明天准备的超大玉米面包。可这毫无作用,而且让我的感觉变得更糟糕,同时也对自己的饮食习惯感到内疚。我抱着小猫罗丝坐到厨房的椅子上,抚摸着它。 “你喜欢我,对吗?是吧,罗丝?我是个好人吗?” 夜里,电话响个不停。刚过午夜,跟我在内华达一起工作过的特工弗莱德?韦德打来一个电话。他说有些情况我可能会感兴趣。“法伦方面刚刚传来的消息,”他告诉我,“两天前,贝斯特酒店的一名女招待被奸杀了。她的尸体被丢弃在旅馆停车场旁边的树丛里。就像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一样。我们认为目击者口中描述的嫌疑犯可能就是你的谢弗上校。不用说,他早就离开法伦了。” 你的谢弗上校。这说明了一切,不是吗?他早就离开了法伦。这是当然的。 第18章 那晚我没睡好。我做了一些恶梦,都是关于“鼬鼠”和内华达日出山谷那场劫难的。 第二天一早,我在孩子们的外出许可簿上签了字,这样他们就可以去巴尔的摩参观国家水族馆了。清晨4点半,孩子们还都没起床,屋子里也还黑着,我悄悄离开家去了办公室。我没跟他们说再见,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但我给詹妮和达蒙留了字条。真是个好爸爸,对吗? 我一路开着车听着艾丽西亚?基斯和卡文?理查德森的歌曲,他们的歌对这段路程以及等在前方的事态来说是个不错的陪伴。 思莱茨少校这些天来一直都没呆在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自从“911事件”之后,整个调查局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些人眼中的被动式调查机构变成了一个更为主动有效的机构。此外,胡佛大厦还进行了一次耗资六千万美元的软件升级,其中包括建立了自1993年世贸大厦爆炸案以来最为详尽的、拥有4亿页内容的数据库。 情报每天都像雪片一样汇集到这里;不过检验它的真正作用的时刻到了。 上午,我们几个负责日出山谷爆炸案的人在五楼的战略情报与作战中心碰了个头。尽管我们还没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小镇的完全摧毁事件已被列入了“主要威胁”等级。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日出山谷爆炸案还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爆炸案的制造者毫无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奇怪了。也许比听到他们的声音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这个特别会议室是局里最豪华、最舒适的:配有许多蓝色扶手椅、一张深色大木桌、酒红色的地毯。还有两面旗帜——一面是美国国旗,一面是司法部的——许多身穿白衬衣、扎着斜纹领带的人围坐在桌子旁。 我穿着牛仔服,外面罩了一件海军风衣,风衣上写着“联邦调查局反恐特别小组”的字样。我觉得那天自己是这屋子里唯一穿对了衣服的人。因为这个案子肯定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 会议室里汇集了不少重要人物,职位最高的是伯特?曼宁,他是五个执行助理局长之一。此外,还有来自国家联合反恐特别小组的高级探员和情报中心的高级分析员。这个新成立的情报中心集中了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两大机构的情报分析专家。 那天上午,我的搭档是蒙妮?多纳利。她是我在匡恩提科受训时的好友兼高级分析专家。 “看来你也受到邀请了,”我边说边坐到蒙妮的旁边,“欢迎加入。” “哦,我不会错过的。这简直就像是科幻电影。太奇怪了,亚历克斯。” “对,说得不错。” 会议室前方的屏幕上是拉斯维加斯调查办公室的主任特工。她说他们已经在小镇上设立了机动罪案调查处,处理日出山谷的现场调查工作。显然,她的报告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所以会议很快就进行到了威胁评估阶段。 这是使一切都变得更为有趣的阶段。 首先是对国内恐怖组织的评估,如:“全国联盟”和“雅利安民族阵线”。但没人真正相信这些蠢蛋会是这起精心设计的爆炸案的主谋。接着就是新近出现的“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圣战”组织,激进的伊斯兰运动。与会者对这些团体的可能性进行了深入激烈的探讨。这些组织绝对都有嫌疑。最后,由曼宁正式分派任务。 我没分到任务,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快就得去面见伯恩斯局长。其实,在这个案子上,我并不想面对他。因为我再也不想去华盛顿以外的地方查案,尤其是去内华达州。 片刻,会议室里突然陷入了混乱。 会议室里所有的传呼机都同时响了起来! 一下子,大家都低头去看自己的呼机,其中包括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不论是纽约地铁里的可疑包裹,还是洛杉矶的炭疽病菌威胁,所有的恐怖威胁都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给高级特工。 我呼机上的留言是:阿尔伯克基的科特兰空军基地丢失了两枚地对空导弹。 日出山谷的爆炸案正在调查中。 第19章 “正义的人永远没有休息”,这是贴在自助餐厅和饮水机旁墙上的一张海报。当天下午五点五十分,我们又被召回五楼的那间会议室。还是先前的那些严肃面孔。有人猜测日出山谷爆炸案的制造者已经跟局里取得了联系。也有人认为这次会议可能和科特兰空军基地的导弹失窃案有关。 几分钟后,中情局派来的六名特工也到了会议室。全都穿着西服,带着公文包。啊—呃 。接着进来的是国土安全部的特工。会场的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了。 “越来越夸张了,”蒙妮?多纳利低声对我说,“部门间合作说起来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中情局真的派人来了。” 我对蒙妮笑了笑。“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她耸了耸肩。“巴顿将军总是这么形容战场,‘上帝助我,我就喜欢打仗!’” 六点,伯恩斯局长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里。他走到中央情报局局长托马斯?韦尔和国土安全部的史蒂芬?鲍恩身旁。三个头儿的表情都相当严肃。也许是因为三个头儿聚在一起造成的气氛——无形中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蒙妮和我互相对视了一下。虽然三个头儿已经走到会议室的前面,但个别特工还在说话。这是一种老兵的作派,表明他们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是吗?有人经历过吗?恐怕没有。 “请大家注意,”伯恩斯局长终于发话了,随即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会议室的前面。 伯恩斯稍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我长话短说。内华达州日出山谷爆炸案发生前两天,我们收到了有关情况的线索。第一条信息是这么说的:”我们希望在这场灾难到来时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但当时,这条信息并没有说明或暗示’这场灾难‘是什么。报信者还要求我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他警告我们说,如果我们走露了风声,后果会更加严重,但他同样没有说明会有什么后果。“ 伯恩斯顿了顿,扫视了一下会议室。看到我时,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我真想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情况。牵扯在内的还有谁?白宫?我想可能是。 “从那时起,每天都有人和我们联系。一条是给鲍恩先生的,一条是给韦尔局长的,还有一条是给我的。直到今天,对方所说的后果也还没有揭晓。但今天早上,我们三人都收到了一份内华达州爆炸案的录像资料。图像经过了处理。现在请大家一起看一下。” 伯恩斯快速打了个手势,于是会议室里的六部监视器同时播放起那份录像。录像是黑白的;图像质量不高,看得出是用手持摄像机拍摄的,有点像新闻纪录片。或者应该说是战争纪录。此时的会议室非常安静。 图像最初是从一英里或更远的距离外拍摄的,从一个角度记录了陆军卡车和吉普车驶进日出山谷的情况。接着,迷惑的居民被从各自的房车中护送到卡车上。 一名持枪男性居民被当街打死。是道格拉斯?普斯洛斯基,我知道。 然后,车队拖着滚滚尘烟迅速驶离小镇。 接下来,空中出现了一个翻滚着的巨大黑色烟团。虽然,浓烟已升上天空,但爆炸声仍不绝于耳。 爆炸时的录像虽然经过编辑,但看得出是用同一部摄像机拍摄的。每到剪辑的地方总会有一小段跳动和摇摆,但图像效果还算不错。 然后,是爆炸时拍摄的一个长镜头。但飞机投弹的镜头并没有被编辑进来。 “他们拍下了爆炸的整个过程,”伯恩斯说,“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有人在爆炸现场,也正是他们将整个小镇夷为了平地。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告诉我们这么做是为什么。他们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是在公用电话亭用电话卡拨进来的。虽然原始,但很有效。先前几个电话分别是从杂货店、电影院、保龄球馆拨进来的。正如大家所知,我们根本没法追踪。” 听到这些,大家都沉默了一两分钟,只有少数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这种沉默被打破了——会议室前面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20章 “我们把它放在扩音器上,大家一起听听,”伯恩斯告诉我们,“他们允许我们这么做,甚至还建议让你们到场。换句话说,他们希望有听众。他们很有一手,这一点各位很快就会看出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蒙妮在我耳边低语道,“瞧,电影上映了。也许是外星人?我敢打赌。” “马上就知道了,不是吗?我不跟你赌。” 伯恩斯局长按了一下遥控器,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声音是经过过滤的。 “晚上好。我是‘野狼’,”那个声音说。 我后脖梗子上的毛发一下子竖了起来。我知道“野狼”;为了追踪他,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事实上,他是我知道的最冷血的杀手。 “我是日出山谷爆炸案的负责人。我很愿意介绍一下情况——至少,是你们应该了解的情况。或者应该说,这一次我想让你们了解的情况。” 蒙妮看着我,摇了摇头。她也知道“野狼”。因为对我们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听到“野狼”从地狱里打来的电话更让人感到恐惧的了。 “很高兴能把你们这些高傲自大的人都聚在一起听我闲扯。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和国土安全部,”“野狼”接着说,“我真感动。或者说是受宠若惊,真的。” “你是想让我们跟你说话,还是光听着?”伯恩斯问。 “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刚才说话的人是谁?你不介意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是联邦调查局伯恩斯局长,我旁边是中情局的韦尔局长和国土安全部的史蒂芬?鲍恩。” 扩音器里传来了一阵呜啦呜啦的声音,可能是对方的笑声。“哦,那我就更荣幸了,伯恩斯先生。我还以为你会找个马屁精来和我说话呢。至少,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比如说像克罗斯博士这样的人。不过,你知道,最好还是我们头儿对头儿地谈。这样最好,你觉得呢?” 中情局局长韦尔说:“上次你跟我们联系时,专门指出要和第一梯队谈谈。我向你保证,这就是第一梯队。我们非常重视内华达州的爆炸事件。” “你们真听话。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听说过你,韦尔先生。虽然我已经预见到了以后可能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 “为什么?”韦尔问。 “你是中情局的。我不相信你。从不相信……你没看过你的格近罕姆?格林纳吗?你的第一梯队里还有谁?”“野狼”问道。“站起来,数数。” 伯恩斯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点了点人数。但他好像有意漏掉了几个,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部分人都选得不错,”伯恩斯点完名后,“野狼”就说。“你肯定知道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谁,可以依赖谁——把性命交到他的手上。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喜欢中情局,但这仅限于我。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骗子,极为危险。有人有反对意见吗?” 没人吭声,扩音器里又传出了“野狼”呜啦呜啦的笑声。“有意思,你们不觉得吗?就连中情局都不反对我的这种说法。” 突然,“野狼”的话锋一转。“现在仔细听好我要说的话,你们这群白痴。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最好听清楚。不然的话会死很多人。你们必须照我的话做。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听清楚,照着做?我要听到你们的声音。请吧,说出来。你们都他妈听明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尽管这有些可笑,有些天真。但我们都明白,“野狼”正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控制能力,是绝对控制。 伯恩斯突然大声地说道:“他走了!他挂了!他挂断电话了,这个混蛋!” 第21章 我们就像木偶一样呆呆地在会议室里等着,但那个俄罗斯土匪没有再打电话进来。我很了解那个混蛋,也不指望他能再打电话过来。他在耍我们。 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蒙妮?多纳利去了弗吉尼亚。我还没有领到任务——正式任务。但“野狼”知道当时我也在会议室里。他还专门点名对我进行了慷慨的侮辱。这正是他的风格。 他会怎么做?一个土匪用恐怖战术?挑起战争?如果一小撮疯子在沙漠里就能做到,那俄罗斯黑手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一切所需要的无非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带头人和金钱。 我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这种可怕的不确定性是否也是那个俄国佬土匪给我们加压的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控制我们?检验我们的耐心? 当然,我也想到了杰弗里。谢弗以及他和这事的关系。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调出了关于谢弗的最新资料。我们已经开始了对他的一个老相好——他的心理医生——进行监视。她叫伊丽莎白。卡萨迪。我要好好看看她对谢弗进行的心理治疗记录。 回到家后,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她对我偷吃她的玉米面包很是生气,而我却把它赖到达蒙身上,这让她又笑了起来。“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责怪道。 “哦,我为此负全责,”我告诉她,“我吃了玉米面包,我很高兴。因为它太好吃了。” 接到局里的电话后,我立即又赶回了会议室。局长办公室的托尼?伍兹正向一屋子的特工介绍情况。“事情有了一些新的进展,”他以一种非常郑重的口气开始讲述,“欧洲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英格兰北部靠近苏格兰边界的诺森伯兰郡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米德尔顿?霍尔村——包括那里的400多位居民——都消失了。”伍兹顿了顿,“这次他们并没有撤离村里的居民。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伤亡人数已接近100人。这是一起令人发指的血洗事件。一些人家一个不剩,全死了——男人、女人,还有孩子。 “我们已经收到了苏格兰场发来的录像片断。录像是当地一名警察在诺森伯兰郡附近的山上巡逻时拍摄的。我马上放给大家看。”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份时间很短、但却同样令人震惊的录像。最后,那名警察对着录像机说:“我叫罗伯特?威尔逊,我就在米德尔顿?霍尔村长大,可它现在却不见了。这里有一条主街,几间酒吧和商店,还有我朋友的家。原来村口有一座老式的‘皇家工程师’桥,现在也炸飞了。我们的酒吧——没有了。当我站在这里看着这片废墟时,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信奉基督教。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 放完录像之后,托尼?伍兹又通报了发生在德国的一起爆炸案。但这次他还没有收到相关的录像资料。 “吕贝克的毁坏程度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恐怖,但同样也很糟糕。很显然,一群大学生进行过反抗,但他们11个人全都被杀了。吕贝克位于德国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靠近德国和丹麦的边境。那是一个农牧区。目前,该地区已被隔离。‘野狼’还没有就这起爆炸案发表过声明。当然,我们也没有接到过任何事先的警告。我们只知道,事件正在升级。” 第22章 接下来是什么?会在多久的未来发生? 等待下一次爆炸消息的到来实在是件紧张而磨人的事。一个疯子正在外面疯狂地制造小镇爆炸案,而且既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也不说清楚这些爆炸案是否会继续下去。 现在,我只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仔细研究“鼬鼠”这个精神变态的家伙身上—— 反复阅读他那堆厚厚的卷宗。从这些卷宗上,我可以看到他的脸庞,听到他的声音。我要抓住他。我浏览了一下谢弗在华盛顿时,他的心理医生对他的治疗记录。伊丽莎白。卡萨迪不仅是谢弗的心理医生,更是他的情人。 这份治疗记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考虑到他们的关系的性质以及这种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同时也说明了伊丽莎白对谢弗的认识有多么无知和愚蠢。我边看边做记录。 第一次接触 xx岁,男性,谈到自己时总是不停地进行抱怨——“我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声称他所从事的工作是“保密性质的”。他还提到了他的同事认为他的行为“很古怪”。病人说他已经结婚,有三个孩子:一对双胞胎女孩和一个男孩;声称他的家庭生活以及跟妻子的相处是“幸福的”。 印象 着装很讲究,很有魅力,善于表达的男性,有点烦躁不安,但举止沉稳。在谈到他过去的成就时有点浮夸。 排除 精神分裂症 精神错乱 由物质引起的情绪紊乱(主要由饮酒或吸毒引起) 注意力不集中引起的大脑极度活跃 性格混乱 沮丧萎靡不振 第三次治疗 今天他迟到了10分钟。在问及此事时,他被激怒了。这说明他很“烦躁”,在治疗过程中,病人显得焦虑不安。 第六次治疗 当被问到家庭生活和性功能问题的时候,病人变得有些失态:轻笑、来回踱步、开与性有关的玩笑,并问及我的私人生活。他甚至还说他跟妻子相处时对我存有性幻想,这导致了他的早泄。 第九次治疗 今天很安静,情绪比较低落,但却拒绝承认他很沮丧,有压力。他觉得他周围的人“不理解我”。继续讲述他跟妻子之间的性问题。他说上周出现过阳萎,虽然他幻想到了我。他的性幻想非常具体,当我要求他略过这些内容时遭到了他的拒绝。他承认对我“很迷恋”。 第十一次治疗 今天的变化比较显著。充满了活力和快感,而且还拥有无法抵挡的魅力。当被问及是否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时,回答是“我感觉非常好”。当被问及他与妻子的关系时,回答是:“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非常崇拜我。” 讨论了上周出现过的一段冒险经历,包括高速驾车,并有意让警察追逐。他暗示过曾与另一个性伴侣发生过性行为,可能是一名妓女,因为他提及了“粗野的性交”。今天的表现有些调情,几乎是公开地引诱我。他深信我“想要”他。 第十四次治疗 他错过了上次治疗:也没打电话通知我。今天他表示道歉,但随后又变得非常生气,烦躁不安。他说他需要“奖励自己”一下。他说他的性欲很旺盛,还提到曾有几次花了很多钱去嫖妓,而且有施虐倾向。 他说他可能“爱”上了我。但当他向我表明这个意思的时候,并没带有任何强烈的感情。什么感情都没有。我必须说,我有点哑口无言。看起来谢弗上校参与这几次的治疗纯粹就是为了引诱我。不幸的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23章 看过卡萨迪医生的治疗记录后,我必须承认,我也有点哑口无言。事实上远不止“有点”。在经过十六次的治疗后,她的记录开始倾向于站到谢弗的立场上;他们都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感受,这最终导致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升级。 最终,她干脆停止了填写治疗记录。真是太奇怪了,而且非常地不敬业。我猜想他们的关系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果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谢弗是个既聪明又变态的 家伙,那卡萨迪医生的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晚,我又接到局里要我回去开会的电话。他们说“野狼”马上会打电话来。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电话接进来后,“野狼”的语气比较低调。“谢谢各位又一次为我而聚到了一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更不会浪费各位宝贵的时间。伯恩斯局长、韦尔局长,还有鲍恩,在我开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你让我们听的,”伯恩斯答道,“我们听着呢。” 这话让“野狼”笑了出来。“我喜欢你的风格,伯恩斯。不过这让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个很好的对手了。顺便问一句,马霍尼先生在屋子里吗?” 人质解救队队长,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看了一眼隆?伯恩斯。伯恩斯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话。 奈德。马霍尼坐在椅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还冲着“野狼”伸出了中指。“在,我在这儿。我听着呢。”他还伸着他的中指。“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现在可以走了,马霍尼先生。恐怕这儿用不上你。你在这儿反倒会让我倒胃口。你太危险了。当然,我是说真的。” 伯恩斯示意马霍尼可以走了。 “联邦调查局人质解救队的人也可以走了,”“野狼”继续道,“就算他们在,也没什么用,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希望你们已经开始明白我的做事风格了。你们不用出动人质解救队,我不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管住你们的狗。 “你们在听吗?谁也别想知道我是谁——我们是谁。你们明白吗?如果明白就吱一声。”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答道:“明白。”他们明白了。看来“野狼”想又一次把我们都当成小孩子,也许他只是想羞辱一下联邦调查局、中情局和国土安全部。 “如果刚才有人没听明白,那就请自行离开这间屋子,”“野狼”说,“不,不,还是坐下吧。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场,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就是你们所谓的‘创新型罪犯’。但我在马霍尼先生和不需要正式调查的事上是认真的。事实上,是非常非常地认真。 “现在,我就开始说今天的正事,怎么样?这绝对是个有趣的时刻。我希望有人做好记录。” “野狼”停顿了大约15秒,然后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我的目标城市。现在是时候了。” “一共有四个——我建议这些城市最好事先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它们应该为被完全摧毁做好准备。” 他又顿了一下,然后说: “目标城市是……纽约……伦敦……华盛顿……法兰克福。这些城市将遭到前所未有的致命打击。我说的话不许告诉公众。否则,我立刻就开始攻击。” 说完,他的声音就消失了。而且,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们最后期限。 第24章 美国总统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就起床了。而且不幸的是,他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会。他开始喝第4杯咖啡了。 凌晨三点半刚过,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就赶到了他的办公室。到场的有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局长,还有几个情报专家。每个人谈到“野狼”时表情都很严肃。 总统觉得即使马上开始下一场会议,他也能应付自如,但他不敢百分百地肯定,尤其是当政治介入真正的紧急情况时。 “让这场不幸的马戏开始吧。开始行动。”终于,他对办公厅主任开了口。 几分钟后,德国总理和英国首相的可视热线电话就接了进来。他们的图像都显得有些滞后,毕竟他们都不在同一个会场。 总统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没有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知道“野狼”的身份以及所在地。他跟他们所说的话也都差不多。 “我们总算达成了一些共识,”德国总理说道。 “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却没人知道他在哪儿,”英国首相表示同意,“我们觉得他是个前克格勃人员。我们觉得他的年龄应该接近50岁。但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非常聪明。真让人担忧。” 三位首脑对这个简单的事实都表示赞同,最后,他们还在另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 不论怎样,“野狼”都会被抓捕归案——并被处以极刑。第二部错误 第25章 对“野狼”来说,所有的大城市都变成了单调乏味、令人厌烦的地方。就像资本主义和跨国贸易扩展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一样,犯罪也蔓延到了全世界。那夜,“野狼”漫步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座城市里;是哪座城市并不重要,因为这个俄罗斯人无论在哪座大城市里都不会觉得舒服。 但今晚,他正好呆在华盛顿特区,策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没有人理解“野狼”,在这个世界上一个都没有。当然,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别人,不是吗?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明白这点。但没有人能理解“野狼”极度疯狂的一面,这是很早以前就深深埋进他体内的——在巴黎的每个角落。就像一颗长在身上的毒瘤。他怀疑这是他的致命伤。这种疯狂和必然灭亡的确定性燃起了他的激情——不是对生活的热爱,而是出于强烈的对生存的需求,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赢,至少是不能输。 于是,“野狼”漫步在华盛顿市中心的大街上,策划着更多的杀戮。 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不停地在手里挤弄着他的那个黑手球。一个幸运符?不大可能。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是他打开一切的钥匙——一个小黑球。 是思考、计划和行动的时候了,他提醒自己。他敢肯定,政府根本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他们不会放弃。现在不会,即使会,也不可能轻易地放弃。 需要教训他们一下。也许还不止一次。 于是,他又开车去了联邦调查局伯恩斯局长在华盛顿郊外的住宅附近。 那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家庭生活。“野狼”感受到了。 那是一座漂亮而舒适的大平房——房间不多,但却足以容下一个美国人的梦想。一辆蓝色的“水星”轿车停在私家车道上。还有一辆三轮自行车,一个用亮白色划出方形边框的玻璃篮板。 应该让这家人死去吗?这个任务太简单了。他充满了愉悦。是真心的愉悦。 但这会是最有效的教训吗? “野狼”也不能确定。所以答案可能是不。 况且,还有另一个目标可以考虑。 一笔旧债要清。 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好呢? “野狼”想到了报仇,一道最好以冷菜形式端上的菜肴。他不停地使劲儿捏着那个橡皮球。 第26章 欢迎来到程序繁多、办事方法古怪的联邦政府。这是最近我对它的评价,每当我走进胡佛大厦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告诫自己。这话形容近几天的工作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总统的最新指示下,遵照既定的规程开展工作。对“野狼”的回应会分成两大部分:“调查部分”和“后果处理部分”。联邦调查局负责调查;而联邦应急管理局则负责后果处理。 这种分工非常巧妙和有序,但却没有实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美国最重要的两大城市都受到了威胁——一是纽约,一是华盛顿——国内应急支援队已经接到部署任务,我们在胡佛大厦的五楼会议室里见到了他们。这让我觉得自己被置身于危机处理中心之外;但我的工作决不无聊。 上午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威胁评估。在三个小镇发生爆炸案后,我们已经开始认真地对待“恐怖分子”。这场讨论是由新上任的小罗伯特?坎培尔?麦克伊尔韦恩副局长牵头的。局长最近说服他放弃了在加州的退休生活,因为他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我们就假警报的可能性进行了一些讨论,因为在过去几年里出现过很多起假警报的事件。但他们都认为这回不是假警报。麦克伊尔韦恩对此很肯定,我们大多数人也是如此。 第二个话题是后果处理,所以主持这一议程的是联邦应急管理局。他们应对华盛顿或纽约发生大爆炸、或是两大城市同时发生爆炸时的急救能力遭到了质疑。紧急撤离所带来的危险是一个主要问题,因为公众将会争先恐后地急着撤离这两座大城市,尤其是纽约市,而这会造成数千人的伤亡。 上午的讨论虽然只停留在理论层面,但却非常直白,因为这是我参与过的最让人惊恐的一次讨论,而一旦发生爆炸,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午饭持续了30分钟——对那些还有胃口的人来说。大家稍事休息片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又开始了嫌疑犯评估。 策划者是谁?是“野狼”吗?那个俄罗斯暴徒?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组织?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最初的嫌疑犯名单非常长,但很快就被削减得只剩下“基地”组织、黎巴嫩真主党、埃及伊斯兰圣战组织,还有可能是雇佣团体或与恐怖组织进行合作的自由团体。 最后,讨论转入了“行动阶段”,他们建议由联邦调查局担当先锋。针对美国境内的几名嫌疑犯的机动或固定监视已经启动,针对欧洲和中东恐怖分子的行动也不例外。我们已经启动了一项庞大的调查计划,这也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 所有这些都违反了“野狼”向我们下达的明确指令。 当天晚些时候,我还在查阅有关谢弗在美国和欧洲时的最新资料。欧洲?我想到了。这次行动会不会都是从那边开始的?也许是谢弗居住过多年的英国?也许是俄罗斯?或者是美国境内的某个俄罗斯裔社区? 我还查阅了一些谢弗在非洲当皮条客时的资料。 突然,我有了发现。 他最近回到英国时曾经易过容:他是坐着轮椅去的。很明显,他还坐着那张轮椅游遍了伦敦。他知不知道我们已掌握这些情况,这很值得怀疑。 这是一条线索,我立即把它加进系统中,并标注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没准“鼬鼠”在华盛顿会故伎重演。 也许我们已经比他提前了一步,而不是落后两步。 在那条标注上我终于将时间标为夜晚。至少我希望白天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第27章 第二天清晨,“鼬鼠”坐在一辆黑色的折叠式轮椅上穿过了川流不息、热闹非凡的联合车站,脑子里想的大多是快乐的事情。他喜欢赢,而且在每个紧要关头赢家总是他。 杰弗里。谢弗在华盛顿特区有很好的军方线人,因此他是这次行动中极有价值的人物。他在另一个目标城市——伦敦——也有线人,但这对“野狼”来说并不重要。现在,他又成了游戏的参与者,而且他喜欢这种成为某种人物的感觉。 此外,他也想教训教训美国人。他讨厌美国人。“野狼”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制造出真正的破坏。zamochit.骨头断裂的声音。大规模屠杀。 为此,谢弗不仅把自己的头发剪短,还染成了黑色。他不可能掩盖的事实是他有六英尺二英寸高,但他所采取的办法更为有效——事实上,这个主意是他从一个老搭档那里学来的。至少在白天,他会坐轮椅游荡在华盛顿的大街上;开车时,他就把这个做工精良的工具扔进他那辆“萨伯”客货两用车的后备箱里。如果有人偶尔注意到他——而且情况确实如此——那也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早上六点二十分,谢弗在联合车站和他的一个线人碰了头。他们都在星巴克咖啡店前排队,那个线人就站在他身后。他们开始上演了一场看似偶然的谈话。 “他们开始行动了,”那个现任联邦调查局高层助手的线人说。“没人听从不要调查的警告。他们已经开始监视目标城市。当然了,他们正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你的踪影。克罗斯探员的任务就是找到你。” “我想他们也只能这么做,”谢弗用他那惯常的方式咧嘴笑道。他对监视并不感到惊讶。“野狼”早已料到了。他也是。他排在队伍里,买了杯牛奶。然后,按了个按钮,轮椅就滑到了地铁车站售票处旁的电话亭边。他边打电话,边呷了口热牛奶。 “我有个任务要你去完成。报酬相当不错,”他对接电话的女人说,“你只要花上一小时左右,就能挣到5万美元。” “哦,我很乐于为你效命,”那女人答道。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狙击手。 第28章 和“分包商”的会面被安排在泰森?考纳商场的小吃角里,时间是午饭前。谢弗上校和尼科尔?威廉姆斯上尉坐在“汉堡大王”对面的一张小桌子旁。 他们面前放着几个汉堡和几瓶苏打水,但谁也没吃谢弗所谓的“连上帝都讨厌的美国佬的动脉硬化食品”。 “这轮椅不错,”当尼科尔上尉看到谢弗坐着轮椅过来,她假笑了一声说,“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嗯?” “管用就行,尼基。”他回以一笑,“你应该已经很了解我了。不管每项任务有什么要求,我都能做到。” “对,我知道,上校。不管怎样,谢谢你把这个任务派给我。” “谢我之前,最好先听听这是什么任务,”他说。 “所以我才会来。说吧。” 事实上,谢弗已经有点担心了;他惊讶于自他们上一次合作以来,尼科尔?威廉姆斯对自己的放纵。虽然尼科尔只有五英尺六英寸高,但她的体重肯定已经接近200磅了。 但尼科尔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身为专业人士的谢弗知道她一直都很有自信。他们曾在安哥拉合作过六个月,尼科尔上尉的技术非常专业。她总是能圆满地完成交给她的每项任务。 他把尼科尔的那部分任务告诉了她,又重申了一下报酬,也就是说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她就可以赚到5万美元。他最喜欢尼基的一点就是:她从不会抱怨任务的难度或风险。 谢弗虽然没有提到任务的具体目标,但他详细讲述了任务的基本要求,她只问了两个问题:“接下来要我怎么做?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中午一点,你到弗吉尼亚州的马纳萨斯地区机场。一架md530型直升机会在下午四点零五分降落在那里。机上会有一架hk psg1专门供你使用。” 威廉姆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嗯—呃,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用自己的枪。我更喜欢温切斯特m70.我进行过试射,知道它们是执行这种任务的最佳选择。你刚才说过,执行任务过程中得射穿玻璃,对吗?” “对,没错,上尉。你得射穿办公室的窗户。” 谢弗不反对她更换武器。他跟很多狙击手合作过,知道他们都是这样,有自己的做事方式。他早就料到她会提出异议,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那明天要死的是谁?”尼基?威廉姆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这一点我必须得知道。” 谢弗说出了目标,而她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唯一的反应就是“价钱要再高一些。要加倍”。 谢弗慢慢地点了点头。“同意。这没问题,上尉。” 尼基?威廉姆斯微微笑了,“我的要价是不是太低了?” 谢弗又点了点头。“对,没错。不过,我会给你15万。不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29章 这可能是我们办案过程中最大的一个突破——这是经由我的提示才取得的突破。轮椅!我们有了线索。 上午十点,我穿过华盛顿大街,跑进卡特德拉大道上的法拉格特大厦。三年前,我的前任搭档帕齐?汉普顿便是在这栋大厦的地下车库里被人谋杀了。杀她的人就是杰弗里。谢弗。而这里也正是他的老情人心理医生的住所。 在过去的36个小时内,我们已经开始对伊丽莎白。卡萨迪进行监视,而且好像颇有成效。“鼬鼠”出现了。他在帕齐遇害的地下车库附近停了车。然后,他上楼去了卡萨迪医生所住的10d公寓。 他是坐着轮椅出现的。 我和其他四名特工一起进了电梯。大家都把枪掏出来,做好了准备。“他是个危险分子。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我从电梯里跨上卡萨迪医生所住的楼层,同时提醒着他们。 自从上次我来过以后,这里已经被重新油漆过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难以忘怀。这又一次勾起了我对帕齐?汉普顿的记忆,点燃了“鼬鼠”带给我的怒火。 我按下了10d的门铃。 然后我大声说道:“联邦调查局,开门。联邦调查局,卡萨迪医生。” 门打开了,一个高挑而有魅力的金发女郎出现在我眼前。 伊丽莎白。卡萨迪认出了我。“克罗斯博士,”她说,“真是意外啊。哦,不,其实也算不上意外。”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她的身后传来轮椅的滑动声。我举起枪,推开卡萨迪医生。 我瞄准了他。 “不许动!停下!”我大声喊道。 轮椅和坐在它上面的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摇了摇头,慢慢放下枪,暗骂了一声。我闻到了老鼠,也许我该说是“鼬鼠”的臭味。 坐在轮椅上的人开口了,“我不是杰弗里。谢弗上校。我也没见到他。我叫弗兰西斯?尼科洛,是个舞台演员。我真的是个瘸子,所以请不要粗暴地对待我。 “有人让我到这儿来,而且他们出手非常阔绰。他们让我告诉你,上校问你好,而且你们应该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你们来了,就说明你们没有听他们的话。” 说完,那人坐在轮椅上鞠了一躬。“这是我的工作。我就知道这些。我的表演怎么样?能接受吗?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鼓鼓掌。” “你被捕了,”我告诉他。 然后,我转向伊丽莎白。“你也是。他在哪儿?谢弗在哪儿?” 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她很悲伤。“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杰弗里了。我被利用了,你也是。当然,对我来说这更难以接受——因为我爱他。我建议你最好习以为常。他的思维方式就是如此,我本该知道的。” 我也本该知道的,我暗想。我也本该知道的。 第30章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尼基?威廉姆斯心想。不仅是机场的会面。整个计划都是如此引人注目。真是太大胆了。 马纳萨斯地区机场是个小得不起眼的机场,占地只有800英亩,有两条平行跑道,还有一个主航站楼和一个联邦航空局控制塔,不过对于这次任务来说是个很好的地点。 有人对整个计划进行过深思熟虑。这计划肯定能成功。 威廉姆斯上尉抵达机场后不久,就看见她的直升机开始降落了。她当时只有两个念头:这些家伙是从哪儿弄来md530的?这正好可以帮她完成任务。 这绝对能行得通。也许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危险。 尼基?威廉姆斯背着她的温切斯特狙击步枪迅速登上直升机。飞行员还有其他的任务要交待她。很显然,他是执行此次行动中最后一部分的那个人。 “油都加满了。我们去西北面,28号公路那边。我会在罗克河公园停留半分钟左右,”他告诉她。 “罗克河公园?我不明白,”威廉姆斯上尉说,“为什么起飞后还要降落?” “在那里降落是为了让你站到起落橇上。你就站在那儿进行射击。可以吗?” “很好,”威廉姆斯说,“我明白了。”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但她认为很有道理。整个计划都很合理。他们选择了今天这种多云并且吹着微风的日子。md530的速度很快,机动性不错,其稳定性也很适合射击。在她服役的时候,她曾在各种气候情况下从md530上射出过数千发子弹。况且熟能生巧。 “准备好了吗?”她登上直升机之后,飞行员向后喊道,“我们会在9分钟内在华盛顿特区上空打个来回。” 威廉姆斯竖起了大拇指,于是md530迅速升空,向西北方向飞去,很快就越过了波托马克河。它的高度一直保持在30至40英尺之间,而且速度也只有80英里。 直升机在罗克河公园内停留了不到40秒钟。 威廉姆斯上尉站到飞行员右下方的起落橇上摆好了姿势。然后,她示意飞行员可以起飞了。“出发。好戏上场了。” 这种安排不仅巧妙,而且酷到家了,她忍不住这么想。直升机再次起飞,并不断接近她的目标。在不到9分钟的时间里,她就能在射击区内打个来回。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第31章 中午不到,我就回到了办公室,觉得烦躁不安,很不舒服,于是打开电脑进入了国家罪犯信息中心的数据库,喝着黑咖啡——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事了。该死的“鼬鼠”:他知道我们发现了轮椅的秘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有内奸,难道不是吗?有人警告过谢弗。 大概一点钟左右,一阵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响彻整栋胡佛大厦。 与此同时,我的传呼机也收到了一条恐怖警报。 恐怖的警报声传遍了整个大厦。“快看窗外!快到窗边,快!” “哦,天啊!他们在下面干什么呢?”有人大喊了一声。 我向外看去,顿时目瞪口呆:两个背着包的人跑过内院的粉红色鹅卵石小路。他们刚跑过古铜色的雕刻:“忠诚、勇敢、团结”。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可能是人肉炸弹。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炸毁这座大厦或是炸死里面的人呢? 隔壁办公室里一个叫查理?斯尔弗特的特工把头探了进来。“看见了吗,亚历克斯?你能相信吗?” “看见了。我不相信。”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里那两个人。很快,全副武装的特工们已经赶到了现场。 开始只有3个人,后来至少又来了12个特工。岗亭里的警卫也突然出现在车道上。 楼下所有的特工都将枪瞄准了背着包的那两个人。他们都已经停了下来,好像是要投降。 特工们并没有马上靠近他们。也许他们跟我一样认为那两个人是“人肉炸弹”,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想按照程序办事。 疑犯把手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慢慢地趴到了地上。干什么? 然后,我看到一架直升机悬停在胡佛大厦南侧的空中。但我能看到的只有机头和螺旋桨。 空中的不明直升机让院子里所有的特工又把自己的配枪瞄向了天空。毕竟,这里是禁飞区。地面上的特工们不停地大喊,并用手中的枪示意直升机离开。 接着,直升机突然调过头,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几秒钟后,查理?斯尔弗特又跑了进来,“楼上有人中弹了!” 我冲出办公室时差点把查理撞倒在地。 第32章 md530进入华盛顿后,按计划航线飞行;机上的飞行员巧妙地利用写字楼和公寓楼作为自己的掩护,他的动作就像在玩最疯狂的捉迷藏游戏一样娴熟。 这种飞行策略可以有效地减低被雷达发现的机率,同时还可以迷惑那些无意中发现飞机的人员,尼基?威廉姆斯猜测。而且,这一切发生得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快得没人能够做出反应,而且空军战斗机也不可能在距写字楼如此近的距离内飞行。 现在她已经可以看到目标了。瞧!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原定计划中的骚乱,许多人都聚集在目标大厦——联邦调查局总部的窗边。真是太棒了!她喜欢这样!她在陆军服役时曾经见识过一些高层行动,但没有一个能像这次的行动一样,而且军事行动中总要遵守无数法则。 现在只有一条法则,宝贝:射死那家伙,然后在有人做出反应之前离开这里。 直升机飞行员有目标窗户的坐标,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站在窗边,看着街上发生的骚乱——计划中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小插曲。威廉姆斯上尉认出了她的目标,目标也看到了她的狙击步枪——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100英尺——的时候就是他死去的瞬间,而她则会马上全身而退。 目标窗内的一个人突然好像喊了一声,试着想把另一个人推向一边。真是个大英雄。 不管怎样——威廉姆斯扣动了扳机。这太容易了。 然后,逃跑! 直升机飞行员运用来时的飞行技巧调转机头,径直朝弗吉尼亚州的降落区飞去。从联邦调查局的胡佛大厦到降落区,那架直升机仅用了三分半钟的时间。尼基?威廉姆斯仍然陶醉在自己刚才的那一枪上,更何况自己将会为此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三倍报酬,天啊,她真是太值了。 直升机轻松地降落了,她跳下踏板,向飞行员敬了个礼,而他却将早就拿在右手里的枪对准了她。两声枪响——一枪喉咙,一枪前额。飞行员不喜欢这样,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是命令,他必须服从。看起来女狙击手对别人谈起过她的这次任务。除此之外,飞行员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也只是他的那部分任务。 第33章 我们就知道这些。 那两个在院子里被捕的男子已被押进联邦调查局大厦里,现在正被关在二楼的审讯室。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局里也传出了骇人听闻的消息:隆?伯恩斯中弹了,我的老板兼好友死了。 有人说他死在一个狙击手的枪下,而伯恩斯的办公室就是那个狙击手的目标。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年初的斯泰西?波拉克刺杀案。“野狼”一直没有承认是他谋杀了这位前情资行动中心的主管,但我们知道这次刺杀是他下的命令。伯恩斯发誓要报仇,但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刺杀事件发生后半小时,上面就把我召到了二楼。这正是我想的:我必须得做点什么,继续呆在办公室我非发疯不可。 “有刺杀案的线索吗?”我问过来叫我的高级主管特工。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听说了传言。没有人否认或是承认任何情况。我跟局长办公室的托尼?伍兹谈过,他什么也不肯说。没人肯说,亚历克斯。对不起,伙计。” “不过还是有事发生了,对吗?有人中枪了?” “对。上面有人中枪了。” 过去几天里发生的事情一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匆匆赶到了二楼,在一名警卫的带领下,来到一排审讯室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大厦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来接我的特工告诉我,他想让我在不知道任何资料的情况下去审问那两个犯人,看看我对他们的直观印象是什么。 我走进一间小小的审讯室,看到了那两个神情惊恐的黑人。恐怖分子?值得怀疑。看上去他们有30多岁,最多也就40出头,不过这很难判断。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屋里弥漫着一股汗酸味。 “我们都交待完了,”见到我进来,其中一个痛苦地抱怨着,抬起满是皱纹的脸。“你们还想让我们讲多少遍?” 我坐到他们对面。“这属于凶杀案调查,”我说。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告知这一情况,但我想从这儿开始着手。“楼上有人死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男子用双手捂住脸,开始呜咽,并不住地摇着头。“哦,不。哦,不。哦,天啊,不,”他嘴里嘟哝着。 “把你的手拿开,听我说!”我对他大喊道。 两个男人看着我,闭上了嘴。至少他们开始听我说话了。 “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你们所知道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我不管你们刚才是不是已经讲过了。听见了吗?明白了吗?我不管你们刚才讲过几遍。 “现在,你们俩都是一起谋杀案的嫌疑犯。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告诉我。我是你们的救星,唯一的救星。快说吧。” 他们开口了。两人都开口了。虽然他们说得磕磕绊绊,有时还会前后不一,但至少他们开口了。两个多小时后,我离开了审讯室,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全部经过,至少是他们的说法。 隆?弗兰泽尔和里奥纳德?皮凯特是住在联合车站附近的流浪汉。两人都是退伍老兵。有人在街边雇了他们,叫他们像疯子一样跑进联邦调查局大厦。那两个背包是他们的,连身上的那些衣服和过日子的家伙事儿也都是他们日常在公园里和街上流浪时穿带的。 然后,我走进了另一间审讯室,向楼上下来的两名高级特工做了汇报。他们和我一样都很紧张。我暗忖他们对隆?伯恩斯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我觉得这两个家伙什么也不知道,”我告诉他们,“他们可能是杰弗里。谢弗派来的替死鬼。雇他们的那个人有英国口音。他们所描述的特征跟谢弗很吻合。那个人给了他们200美元。200美元去干这件事。” 我看着对面的高级特工。“该你们了。告诉我楼上怎么样了。谁中弹了?是隆?伯恩斯吗?” 其中一个特工,米勒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不能泄露出去,亚历克斯,直到我们批准。明白了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局长死了吗?” “托马斯?韦尔死了。中弹的是韦尔,”米勒德特工答道。 突然之间我感到一阵眩晕。竟然有人杀了中情局局长。 第34章 混乱。 托马斯?韦尔遇害的消息一传出去,各个电视台都争相报道,新闻记者把胡佛大厦围得水泄不通。当然了,没人会告诉他们我们对这件事情的想法,而且每个记者心里都很明白,我们在隐瞒情况。 午后刚过,我们就得到消息,警方在弗吉尼亚北部的丛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我们相信那个女人可能就是杀死韦尔的狙击手。同时还发现了一支温切斯特狙击步枪,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杀手的凶器。 下午五点,“野狼”又打来了电话。 危机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隆?伯恩斯亲自拿起了电话。 我从没见过局长的表情这么严肃,这么脆弱。托马斯?韦尔是他的好友;他们两家经常一起去楠塔基特岛避暑。 “野狼”说话了。“你的运气真不错,局长。那些子弹原本是给你准备的。我很少出错,但我也知道,在这么复杂的军事行动中,错误是不可避免的。我接受战争中的任何错误。这就是生活。” 伯恩斯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就像戴了一副白色的面具,让人无法看懂,甚至连我都看不懂。 “野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们所有人的感觉。韦尔先生是个爱家的人,对吗?一个正派的人,对吗?所以你们对我很生气,你们想像打死一只疯狗一样打死我。不过,请你们从我的角度想一想。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游戏规则,可你们却选择了一意孤行。 “你们现在都知道了,你们的选择带来了灾难和死亡。永远只会带来灾难和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命了。所以说,我们开始行动吧。时钟已经开始嘀嗒嘀嗒地走了。 “你知道,如今想要找个愿意听话的人太难了。大家都只专注于自己的事。就拿威廉姆斯上尉来说,我们的那个杀手。我们跟她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刺杀任务的事,可她却告诉了她的丈夫。现在,她死了。我知道你们找到了尸体。新闻头条:她的丈夫也死了。你们也许想去他家帮他收尸。他家在马里兰州的登同。需要地址吗?我可以提供帮助。” 伯恩斯开口了。“我们已经发现了她丈夫的尸体。你打电话来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样?” “我想这是明摆着的,局长。我要让你们知道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希望得到服从,我会得到的。不管怎样,我有自己的方式。我总是有自己的方式。 “所以,说完这些,我再给你一些血淋淋的细节吧——一些数字。我们的价码。希望有人带了纸笔。” “说吧,”伯恩斯说。 “好的,那我就说了。 “纽约,6.5亿美元。伦敦,6亿美元。华盛顿,4.5亿美元。法兰克福,4.5亿美元。总共21.5亿美元。再加上我要你们释放的57名政治犯。一小时后,我就告诉你这份名单。这买卖很划算,名单上所有的人都来自中东。你想想吧。一个有趣的拼图,你不觉得吗? “给你四天时间交出赎金和犯人。时间足够了,对吗?够公平吧?交钱的方式和地点以后再告诉你们。你们有四天时间,从……现在……开始。 “哦,对了,我是非常认真的。我知道这笔赎金的数目可能是大了点儿,而且对你们来说可能‘无法’筹到。我猜你们会这么说,不过你们就别费心想什么借口或是抱怨了。” 短暂的停顿。 “这就是我他妈的打电话来的目的,伯恩斯先生。交出赎金和犯人。别再搞砸了。哦,还有件事。我既没有忘却,也没有宽恕。在这一切结束之前,你会死,伯恩斯局长。所以小心你的周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然后,砰!不过,现在你还有四天时间!” 说完,“野狼”挂上了电话。 隆?伯恩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两句话:“你说得没错,砰!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随后,伯恩斯慢慢扫视了一下会议室,然后将目光停在我身上。“时间不多了,亚历克斯。” 第35章 伯恩斯继续说道:“现在请克罗斯博士给大家讲讲这个俄罗斯疯子的情况。他知道这个人的所有情况。我先给在座不认识亚历克斯。克罗斯的各位介绍一下,他是从华盛顿警察局调来的。那是他们的损失,我是说真的。将凯尔?格莱戈绳之以法的人就是他。” “让杰弗里。谢弗逃脱过一两次的人也是他,”我坐在座位上开口说道,“要问我的印象,呃,那些大家都知道的情况我就不说了。他是个控制欲和权力欲极强的人。我要说的是 :他喜欢做大事情,喜欢有个大舞台。他是个创造型的急性子阴谋家,‘实干型’的,也就是说他会亲自制定计划,亲自挑选人马。这个人做决定非常果断。 “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喜欢伤害他人;喜欢看别人受到伤害。他拖我们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我们去猜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么做,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知道我们不会,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交出赎金。但同时也因为他要折磨我们的大脑。他知道我们要抓到他有多难。本?拉登不也还没被抓到吗? “我想说说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在局长刺杀案上的那个‘错误’。我觉得这不符合他的风格。至少在这种游戏的早期阶段。我尤其不认为他打错了目标,犯了个错误。” 我自知说错了话,于是看了眼伯恩斯,但他却示意我,他并不介意这句话。“你觉得他打错目标了吗?还是说汤姆?韦尔才是真正的目标?”他问道。 “我猜测……韦尔就是他的目标。我认为‘野狼’不会犯错。不会犯这么大的错。我敢肯定他在这个问题上对我们撒了谎。” “为什么?有人知道吗?”伯恩斯环视了一下四周。 没人说话,所以我接着说道:“如果托马斯?韦尔就是他的目标,那他就是我们的最佳线索。他为什么会是‘野狼’的最大威胁?他都知道些什么?如果说韦尔和‘野狼’很早就互相认识,我不会觉得意外,也许连韦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韦尔是个关键。但他是在哪儿认识这个俄罗斯人的?这才是我们要问的问题。” “然后尽快做出回答,”伯恩斯接着说,“开始行动吧。局里的每一个人——我说的是每一个人。” 第36章 那个最近经常打电话找“野狼”的人拿到了他的指示,而且他非常清楚要严格按“野狼”的要求去办。他要在华盛顿出现。这就是他的任务。 “野狼”的出现必定会引起骚乱。难道不是吗? 他打到联邦调查局和其他地方的电话很快就会被追踪到宾西法尼亚大道上的四季酒店。 这也是当前计划的一部分,而且这个计划几乎是完美无瑕的。 所以他平静地走下酒店大厅,确保酒店服务台的服务生和大门外的几个门僮都看到了他。这个人是个高个子,金发,有胡须,穿了一件羊毛长大衣。这身打扮全都是遵照计划要求安排的。 然后,他懒散地漫步在麦迪逊大街上,还时不时地看看饭店橱窗里的菜单和乔治城时装店里最新款式的服装。 他觉得这事很滑稽,因为他可以看到警察的巡逻车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不停地从各个方向朝四季酒店会聚。 最后,他登上一辆停在麦迪逊大街和托马斯?杰弗逊大街路口等他的白色“雪弗莱”面包车。 汽车迅速开上了通往机场的公路。除了司机,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他就坐在这个不断从四季酒店打出电话的人旁边。 “怎么样?”司机在距麦迪逊大街几英里的地方问道。而此时的四季酒店里肯定已经热闹起来了。留胡须的男子耸了耸肩。“当然没问题。酒店大厅里的人都看见我了。够他们忙的,随他们怎么说吧。一切都很完美。我完成任务了。” “很好,”另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支“贝瑞塔”手枪,朝金发男子的太阳穴开了一枪。金发男子甚至连枪声都没听到就已经脑死亡了。 现在警方和联邦调查局都有了酒店里的人对“野狼”的描述——但却没人能抓到这个“野狼”。 第37章 那天下午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我们,或者说是混乱局面。据负责追踪电话的人说,“野狼”打给我们的电话都出自华盛顿特区的四季酒店,现在,他已经被盯上了。而我们对他的描述也已发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可以说想要抓住他并不困难,但我对此却持怀疑态度。以前他总是用手机打电话过来,但这次他却用了酒店电话。为什么? 夜里九点半,我回到家后真是吃了一惊。凯拉?科尔斯医生正在客厅里陪着奶奶。她们挤 在沙发上,正策划着只有上帝才知道的阴谋。奶奶的医生这么晚还在家,这让我心里紧张了一下。 “没什么事吧?”我问道。“怎么了?” “凯拉就住在这附近。她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奶奶回答我,“对不对,科尔斯医生?我没什么事,就是你错过了晚饭。” “哦,其实是,”凯拉说话了,“奶奶又晕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以防万一。” “哦,凯拉,别说得那么邪乎。没那么夸张,”奶奶用她习惯的方式责备道,“我没事。头晕现在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凯拉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然后,她大声叹了口气,靠到沙发背上,“对不起。话都让你说了,奶奶。” “上周有几天,我觉得有点头晕。你知道,亚历克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小亚历克斯在这儿的话,那倒是该小心点儿了。” “哦,我有点担心,”我说。 凯拉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奶奶说了,我就住这附近,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亚历克斯。这次纯粹是来串门。我量过她的血压。看来她的身体还不错,不过我希望她能去验个血。” “好吧,我去验血,”奶奶说道,“我们还是聊聊天气吧。” 我冲她们俩摇摇头。“你还这么使劲儿干活?”我问凯拉。 “看看这是谁在说话啊,”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凯拉就是这样,她总能调动起周围人的情绪。“不幸的是,现在的活儿太多了。别让我提起那些住在首都却没钱看好医生的人,他们可是生活在我们这个最富有的国家里,而且他们只是不想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圣安东尼医院或城里其他的大医院里看病就是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凯拉,而且说句实话,我对她也许有点敬畏。为什么?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想知道。我注意到她瘦了,因为她总是穿梭于这里或其他地方不停地看望病人。不过,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结实了。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这么观察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站在那儿呆呆地看什么呢?”奶奶问,“坐下,我们聊聊。” “我得走了,”说着,凯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太晚了,该回去了。” “别因为我的出现打扰了你们,”我表示反对。突然,我不想凯拉离开了。我想聊聊家常,而不是威胁我们的“野狼”和恐怖袭击。 “不是因为你,亚历克斯。真的。只是我还得去做两个家访。”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还去家访?你真是超人。喔。你疯了,知道吗?”我咧嘴一笑。 “也许吧,”说着,凯拉耸了耸肩。“也许是吧。”然后,她充满感情地吻了一下奶奶。“保重。记得去验血。别忘了。” “我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凯拉走后,奶奶对我说:“凯拉?科尔斯真是个超人,亚历克斯。知道吗?我想她来这儿其实是为了看你。虽然这只是我的歪理,不过,我坚持。” 我也想到了。“可为什么我一回来,她就急着要走呢?” 奶奶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也许是因为你从没要她留下来过。也许是因为你刚才呆呆地看着她。为什么?她可能就是属于你的那个人。别跟我争。她让你害怕,这可能是件好事。”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一天过得太漫长了,我的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这么说你没事?”我问奶奶,“你肯定你没事吗?” “亚历克斯,我已经83岁了。多少会有些毛病。怎么可能没事呢?”她回应了我一句。说完,她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准备上床睡觉去了。 “你自己也不小了,”她转过身说。 说得好,奶奶。 第38章 那个夜晚并不是所有人都睡了。在某些角落里,夜生活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鼬鼠”向来不擅于控制他所谓的低级欲望和肉体需要。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会被这个明显的弱点吓着,但这也让他更觉得刺激。这是危险,更是一种冲动。事实上,这比生命中其他任何东西都更能让他感觉出生活的魅力。当他伺机而动时,他会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会让他忘记一切,让他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 谢弗早年曾在英国驻华盛顿使馆工作过,这使他非常了解这座城市,就连贫穷的街区都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因为那里正是他狩猎的地方。 今夜,“鼬鼠”又要出动了。他觉得自己又充满了活力,他的生命又有了目标。 他开着一辆黑色“美洲豹”行进在南国会山路上。一场凉凉的细雨从天而落,街边只站着几个小妞儿。但只有一个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绕着这个街区转了几圈,用嫖客那种最露骨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女孩。 终于,他在一个小个子黑人女孩面前停下车,这个女孩穿着一件银色的紧身胸衣和短裙,还有一双厚跟鞋,她正在热闹的国家俱乐部旁边招揽生意。 好戏上场了:这是今晚“野狼”要他在华盛顿狩猎的最精彩的部分。这只是他的任务。 “鼬鼠”向前靠了靠,和这个年轻的黑人女孩聊起来,而她也就势挑逗性地挺起了前胸。她可能以为自己那小巧别致的乳头已经控制住了对方。这次相遇会很有意思的,谢弗暗想。他戴着假发,还把脸和手都染成了黑色。一首无聊的老摇滚乐曲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歌名叫《我喜欢这样》。” “那些是真的吗?”他问靠近她的黑人女孩。 “上次我检查的时候还是真的。要不你亲自检查一下吧?你喜欢摸吗?我可以安排一下。专门为你准备的‘私人之旅’,亲爱的。” 谢弗开心地笑了,游戏开始了,街头生意。如果那女孩注意到他的黑脸是染出来的,她是不会主动搭讪的。没什么会干扰到我们,对吧?哦,我们试试看吧。 “上车,”他说,“我想好好检查一下。从上到下。” “没问题,”她答道,突然又退后了一步。“你没事吧?因为如果你不——” 谢弗继续微笑着。“如果是真的,就给你100块。没问题。” 女孩打开车门,钻进了汽车。她在身上喷了太多的香水。“自己看吧,亲爱的。虽然小了点,但手感非常好。现在都是你的了。” 谢弗又笑了。“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可是你说的。你说到,就得做到。它们都是我的了。” 第39章 今晚又是我值班,这感觉就像是回到警察局重案组时一样。午夜时,我来到城里东南区的新泽西大道,我很熟悉这个地区,这里大多是白色的隔板联排房,其中一些早已无人居住了。已经有一群人聚集在凶案现场,包括几个当地的小混混和几个这么晚还在骑车的小孩。 一个戴着拉斯特法里帽的男人正站在黄色隔离线后冲着警察大喊:“嘿,听到那音乐了吗?”他用疯狂而又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喊:“喜欢那音乐吗?这是我的音乐。” 我在一栋废弃的房子前见到了桑普森,然后我们就一起进去了。 “就像危险的旧时代,”约翰边说边摇着头,“你就是为这个来这儿的,屠龙侠?还怀念过去吗?想不想回警局?” 我点点头,做了个手势。“是啊,真怀念过去。午夜时的凶案现场。” “我也这么想。” 发现受害者尸体的那栋房子正面已经被封上,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进去,因为这栋房子没有前门。 “这位是亚历克斯。克罗斯探员,”桑普森对站在入口处的巡警说,“听说过他吗?这可是亚历克斯。克罗斯,兄弟。” “克罗斯博士,”那人边打招呼,边让出了路。 “一切都过去了,”约翰?桑普森说,“但很值得怀念。” 我们一进去,就看到了那熟悉而令人发指的现场。走廊里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食物腐臭和尿骚味。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有一阵子——一年多——没来过这种废弃的凶案现场了。 有人告诉我们尸体在顶楼三层,于是我和桑普森开始向上爬。 “垃圾场,”他低声道。 “对,我知道。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的训练。” “至少不用去该死的地下室,”桑普森发火了。“嘿,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真搞不懂。” “想你了呗。没人再叫我‘蜜糖’了。” “呃—哦。联邦调查局的人都没绰号吗?那你来这儿干什么,蜜糖?” 我们一路爬上了三层楼,上面已经有不少警察。这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熟悉。我和桑普森都戴上了塑料手套。我很怀念过去跟他一起工作时的感觉,这一切让我伤感地想到了从前,美好的和难过的往事。 一个年轻的黑人巡警从第二道门里走了出来,我们站在右边让出了道。他用手捂着嘴,手上还缠着一块白手绢。我想他肯定是快吐了。一切还是没变。 “希望他不会吐得这里到处都是,”桑普森说,“该死的白嘴鸦。” 我们走进了屋里。“哦,天啊,”我嘀咕着。凶杀案现场永远都是这副德行,但你习惯不了,也忘不了那些细节、场景以及留在你嘴里和鼻子里的气味和味道。 “是他叫我们来的,”我告诉桑普森,“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儿。” “他是谁?”他问。 “你说呢?”我答道。 我们走近了那具躺在光秃秃的木地板上的尸体。年轻女性,也许只有十几岁。小个子,很漂亮。除了左脚上挂着的一只厚跟鞋外,全身赤裸。她右脚的脚踝很漂亮。双手被一条好像是塑料线的东西绑缚在背后。嘴里还塞着一团黑色的塑料袋。 以前我见过这种谋杀手段,就是这种。桑普森也见过。 “妓女,”桑普森叹气道,“巡警在南国会山路上见过她。18岁,也许还不到。那个他是谁?” 我注意到,那个女孩的乳房好像被人从胸部切了下来。她的脸上也有伤痕。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的变态行为,这可是我很久不曾想到的了:面部袭击(确认)、虐待(确认)、性侵犯(确认)、进攻计划(确认)。确认,确认,确认,全都确认。 “是谢弗,约翰。是‘鼬鼠’。他回来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真希望这是。” 第40章 我们知道有个酒吧即使是在深夜也会营业,所以桑普森和我离开新泽西大道后去那儿喝了杯啤酒。我们已经下班了,但我还随身带着传呼机;约翰也是。酒吧里只有两个顾客,所以我们找到了常坐的那个座位。 不管怎样,只要有约翰就好。我想和他谈谈。有些事我必须和他谈谈。 “你肯定是谢弗干的?”啤酒和零食一端上来,他就问我。我跟他说了我在日出山谷里看到的惨状。不过,我并没有提及对方的其他威胁和要求的赎金。我不能说,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从不向桑普森说谎,可这次我却像是在说谎。 “是他。错不了。” “那可糟透了,”约翰说,“‘鼬鼠’。他回华盛顿干什么?上次我们就差点抓住他。” “也许这就是原因。这是一种刺激,有挑战性。” “对,也许他想我们了。这次他别想跑掉。我一定要抓住他。” 我啜了口啤酒。“是不是该回家陪比莉了?”我问。 “今晚我要工作。比莉不会介意的,这是我的工作。她妹妹现在跟我们住在一起。这会儿,她们都睡了。” “那怎么过日子?婚后生活?比莉的妹妹住在你家?” “我喜欢特里娜,所以没关系。有意思,只要习惯了就不会有问题。我高兴。这是第一次,也许吧。飘浮在云端的感觉,伙计。” 我冲着桑普森咧嘴一笑。“爱情真是伟大啊。” “对。你也应该再试试。”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微笑着说。 “你真这么想?我表示怀疑。你真的准备好了?” “听着,约翰,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就知道你有事。关于爆炸案的事。还有托马斯?韦尔谋杀案。谢弗回来了。”桑普森看着我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保密的,约翰。他们在要胁华盛顿。事情很严重。我们得到警告说会有一次大规模的袭击,要想阻止它发生,就得交付巨额的赎金。” “政府不会出钱,对吗?”桑普森问道,“美国不会和恐怖分子妥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没准儿总统会。我参与了调查,但知道的情况并不多。不管怎么说,现在你知道的跟我一样多了。” “你是要我见机行事?” “对,见机行事。但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什么人都不行,即使是比莉。” 桑普森抓住我的手,说:“我明白。谢谢你。” 第41章 当天深夜,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为自己告诉桑普森这件事而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但我觉得自己别无选择。约翰也是我的家人,就这么简单。而且,也许我太累了,因为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每天工作18到20个小时。也许我已经感受到了压力。“野狼”还在幕后策划着一起接一起的灾难,可却没人知道赎金的事已经进展得如何了。每个人的神经都开始烦躁起来,包括我。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交款的最后期限12个小时。 还有其他的问题也在折磨着我的大脑。谋杀和残害那栋三层楼里的女尸的人会是谢弗吗?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这一点桑普森也同意。可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如此残忍地杀害那个女孩呢?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我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个女尸被遗弃在距我家不到两英里的地方看作是一种巧合。 天已经很晚了,我还想喝点什么,什么都行,可我无法将这件事置之脑后。我开着车飞驰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希望自己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开车上。但这法子也没什么用。 我把车开上了家门前的车道,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我想在进家门前清清脑子。还有事要做。我得给贾米拉打个电话——她那边现在才十一点。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上次“鼬鼠”在华盛顿肆无忌惮地杀人时,我就有过这种感觉。只是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糟。 终于,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家门。经过摆放在门廊里的旧钢琴时,我真想坐下来弹上一曲。一首小布鲁斯?百老汇歌曲?在凌晨两点?当然,为什么不呢?反正我也睡不着。 电话响了起来,我跑过去接。噢,上帝,是谁呀? 我一把抓起厨房冰箱旁边的电话。 “你好,克罗斯。” 没声。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几秒钟后,电话又响了。没等铃声第二次响起,我就拿起了电话。 又挂了。 接着,又是一次。 我把听筒摘下来,塞进橱台上奶奶的烤箱手套里,盖住盲音。 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迅速地转过身。 身高只有五英尺、体重却有95磅的奶奶正站在厨房门口。她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快要冒出火花了。 “怎么了,亚历克斯?你在干什么?”她问,“怎么回事?谁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 我在厨房的桌边坐下,喝了些茶,把能够倾诉的话一股脑儿都倒给了奶奶。 第42章 第二天,我的搭档换成了蒙妮?多纳利,这对我们俩来说是个好消息。我们的任务是搜集有关谢弗上校和那些参与这些袭击的雇佣兵的情报;我们的时间表——安排得很紧凑,令人无法置信的紧凑。 和往常一样,蒙妮对目标已经相当了解,在收到更多的关于这些案件的资料后,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只要她一张嘴,就很难再让她把嘴闭上,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她可真是一个 对事实非常专注的女人。 “雇佣兵也就是所谓的‘战狗’,他们大多数都是特种部队的士兵,比如说‘三角洲’、陆军突击队、‘海豹突击队’之类的;如果是英国人的话,那就是英国特别空勤部队。他们都有合法的身份,亚历克斯,虽然他们的行动大多是超越法律的。我是说,他们不服从于美国的军法或者我们的法律。严格说来,他们只服从于他们所服役国家的利益,而事实上,一些热点地区的司法体系简直就是狗屁,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有司法体系的话。” “所以他们完全是听命于自己。谢弗就是这样。多数雇佣兵现在都在为私人公司服务吗?” 蒙妮点点头,“对,没错,‘小蚂蚱’。私人军事公司,pmc.一个月至少能挣两万美元,平均数可能是三四千。有些大型的pmc还有自己的火炮、坦克,甚至是战斗机,如果你相信的话。” “我信。这些天我什么都相信。天啊,我甚至相信那个大坏‘狼’。” 蒙妮把目光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转过来,看着我。我感觉到她又有重要情况要宣布了。“亚历克斯,国防部目前和3000多家总部设在美国的pmc有合同关系。这些合同的总价值超过3000亿美元。你信吗?” 我吹了个口哨。“哦,看来‘野狼’要求的赎金有指望了,不是吗?” “给他钱,”蒙妮说,“然后,我们就能抓住这个混蛋。” “我不是这意思。不过,我并不完全反对。至少这是一招。” 蒙妮转过头继续看着她面前的电脑。“这儿有条关于‘鼬鼠’的花边消息。他曾和一支名叫‘国际主力’的小队合作过。看这个——其办公室设在伦敦、华盛顿和法兰克福。” 听到这个,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勾了起来。“三个目标城市。还有关于‘国际主力’的资料吗?” “我看看。他们的客户包括金融机构;石油,这是当然的了;还有那些珍贵的石头。” “钻石?” “那可是雇佣兵们的好朋友。谢弗曾经化名蒂莫希?希思,到几内亚‘解放’了被‘人民阵线’控制的矿场。希思/谢弗曾在几内亚被捕,罪名是企图贿赂当地官员。被捕时,他身上带有100万英镑,是现金。” “那他是怎么逃脱的?” “据说他逃走了。唔。没有细节内容。也没有后续资料。奇怪。” “‘鼬鼠’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也许这正是‘野狼’雇佣他的原因。” “不,”蒙妮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野狼’雇他是因为杰弗里。谢弗能够引起你的注意。还因为你跟联邦调查局局长很亲近。” 第43章 当天下午两点,我启程去古巴的关塔那摩海湾。吉特摩,那地方好像是叫这名字。我是奉局长以及美国总统的命令去执行一项任务。因为最近有消息称,700多名被关押在关塔那摩监狱里的“囚犯”与反恐战争有牵连。不管怎么说,那里至少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不论评论褒贬,这都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 我一降落,就被带到了牢房最多的“德尔塔营区”。监狱四周林立着哨兵塔和铁丝网。 据我在来时听到的消息,一家美国公司靠为关塔那摩监狱提供的服务每年可获利1亿多美元。 我要找的人原籍是沙特阿拉伯。他被关押在一间与牢房主楼分离的狭小的精神病囚室里。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了解他的情况,只知道他有“野狼”的重要情报。 我在一间隔离的“隔音室”里见到了他,这里没有窗户,而且四周墙壁上也全部安装了软垫。里面放着两把早已准备好的小椅子。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了,”他用非常纯正的英语告诉我,“我想我们已经谈妥了释放我的事。两天前他们就答应我了。这里没人说话算数。你又是谁?” “我从华盛顿来,是被派来听你讲故事的。请你再讲一遍。这么做对你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那名囚犯疲倦地点了点头。“不,什么都伤害不到我了。是真的。知道吗,我已经在这里呆了227天了。我什么也没做错。一件事也没有。我在新泽西州纽沃克的一所高中里教书。没有任何前科。你对此有何想法?” “我想现在只有一条路能救你出去。那就是,告诉我你对那个绰号叫‘野狼’的俄罗斯人知道多少?”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想我可能已经错过了机会。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我耸了耸肩。来时,我就被告知不能向囚犯说出我的身份。“这么做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想离开这儿,而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目的。” “是吗,先生?” “我会尽力帮你的。” 于是,他开始说话了。事实上,他马不停蹄地说了有一个半小时多。他的生活很有意思。早先,他曾在沙特阿拉伯给王室成员当过保镖,有时也会随他们访问美国。他喜欢美国,于是决定留下来,但在沙特他还有些朋友在给王室当保镖。 “他们跟我说起过有个俄罗斯人跟众多王室成员中的异见分子见过面。这个俄罗斯人在寻找资金用以开展一次旨在严重伤害美国和某些西欧国家的大规模行动。虽然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我知道他们是在策划世界末日。” “你有那个俄罗斯人的名字吗?他从哪里来?哪个国家,哪个城市?” “这是最有意思的事情,”那个囚犯说,“那个俄罗斯人——在我的印象里,是个女的,不是男的。我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不过,不管他是男是女,绰号确实是叫‘野狼’。” “怎么样?”囚犯用这样一句问话结束了他的讲述,“你会帮我吗?” “不,请你再重复一遍,”我说,“从头讲起。” “再说一遍也是这样的,”他说,“因为这是事实。” 之后,我连夜离开关塔那摩,返回了华盛顿。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我必须向上面汇报我跟这个囚犯会面的情况。我在局长的小会议室里见到了伯恩斯局长和托尼?伍兹。伯恩斯很想知道我觉得这个沙特人的可信度有多少。他的情报对我们是不是有帮助?“野狼”是否曾与中东的人会谈过? “我想我们应该放了他,”我告诉伯恩斯。 “这么说你相信他?” 我摇摇头,“我认为他的这些情报来历不明。我不知道这些情报是否准确。他也不知道。所以我想要么起诉他,要么就放了他。” “亚历克斯,‘野狼’在沙特吗?他会是女人吗?” 我重复道:“我认为他的这些情报是有人故意告诉他的。让这个老师回纽沃克吧。” 伯恩斯打断了我,“你说一遍就够了。” 他长叹一声,“今天我去见了总统,还有他的那些顾问。他们觉得我们不能跟这种混蛋做交易。他们的立场是,我们决不能和对方做交易。”伯恩斯瞪着我,“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野狼’。在两天内。” 第44章 干等着某些可怕的事情发生,却不能设法阻止它,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之极。第二天早上,我五点钟就起了床,陪奶奶吃了早饭。“我们得谈谈你和孩子们的事,”我坐在餐桌边,喝着咖啡,吃着吐司,跟她说,“你现在够清醒吗?” “我清醒得不得了,亚历克斯。你呢?”她反问道,“你准备好跟我比智力了吗?” 我点点头,结果咬了一下舌头。奶奶有话要对我说,而我应该听着。我知道,不管你有多大,在你的父辈和祖父辈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奶奶就是这样。 “说吧,我听着呢,”我说。 “你最好在听。我不想搬出华盛顿的原因是双方面的,”奶奶开始了,“你听到了吗?很好。第一,我在这里已经住了83年了。我雷吉纳?霍普出生在这里,也打算死在这里。这听起来可能有点愚蠢,这我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爱华盛顿,爱这里的邻居,特别是这栋对我意义重大的老房子。它要是没了,我就陪它去。这话有点悲观,真的很悲观,但华盛顿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世界就是这样,亚历克斯。” 我只能对我的祖母微微一笑。“知道吗,你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又回到了当老师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吗?” “也许是吧,如果是的话,那又怎么样?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奶奶说,“昨天晚上我没怎么睡着。我就躺在黑暗里,想着该跟你说些什么。现在,说说你对这件事的想法吧。你想让我们搬走,对吗?” “奶奶,要是孩子们出了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也不会,”她说,“这还用说吗?”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刚毅。上帝,她真难缠。 奶奶深深地凝视着我,但她正在思索,但愿她正在重新考虑。“这是我生长的地方,亚历克斯。我必须留下。要是你认为搬走是正确的做法,那就让孩子们跟蒂娅阿姨离开一阵子。现在……你打算就吃这么点儿东西吗?这么一小片吐司?还是让我给你做顿丰盛的早餐吧。我想你还得面对漫长的一天呢,糟糕的一天。” 第45章 “野狼”确实是在中东,所以,关于他的传言至少有一部分看上去是真实的。 这次会面被“野狼”称作是“小型筹资会”,会面是在沙特首都利雅德西南70英里外的沙漠中的一个帐篷里进行的。出席这次会面的人被分成了阿拉伯世界和亚洲两个阵营。然后才是“野狼”,他自称是个“世界旅行者,无国籍人士”。 但这个人真的是“野狼”吗?或者只是他的代表?一个替身?没人知道。“野狼”会是女人吗?这也只是当前盛传的谣言之一。 但这个男人个头很高,有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满脸胡子。其他与会者都不禁会认为他很难伪装成别人,所以应该很容易就被找到,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这更抬高了他作为神秘人物的名声,也许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师。 会谈开始前的半个小时里,他的表现正是如此。有些与会者喝着威士忌,另一些则一边喝着茶一边友好地聊着天的时候,“野狼”起身走到一边,一句话也不说,有几个人想要靠近他,都被他不耐烦地挥手赶走了。他看上去凌驾于一切之上。 因为天气温和,所以他们才决定在野外见面。与会者走出了帐篷,并按各自所属的国家落了坐。 于是,这个“商业会议”开始了,而“野狼”则占据了中心位置。他用英语向在座的所有人致以问候。他知道他们都会英语,至少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告诉各位,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我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向真主表示感恩。” “光听你说,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与会的一个代表问道。“野狼”知道这个人是一个真主党成员,一个战士,一个伊斯兰的勇士。 “野狼”亲切地笑了笑,“正如你所说,我的话就是现实。也许在这个国家不是,但全世界的电视、新闻和广播都证明了我们给美国人、英国人和德国人制造的麻烦。事实上,这儿只能收n——在帐篷里——如果你想亲自查证一下的话,可以去看。” “野狼”深邃的目光从那个真主党身上转开,而那个真主党现在已经是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了,同时也可以看出他非常生气。 “计划正在展开,不过现在得请各位再次慷慨解囊,好让我们的重大计划继续实施下去。我会绕桌看一周,同意捐款的请示意。要想挣到更多的钱,就必须花钱。这也许是西方的观念,但却是真理。” “野狼”从一张脸看向另一张脸,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点头或举手示意——除了一个阿拉伯的麻烦制造者,他挑衅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说:“我需要更多证明。你说的那些还不够。” “明白,”“野狼”说,“你的意思我懂,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勇士先生。” 转瞬之间,“野狼”抬起手——一颗子弹射了出去。那个大胡子阿拉伯人应声倒地,当场毙命,毫无生气的目光直愣愣地瞪着天空。 “还有人想要更多的证明吗?或者觉得我的话还不够?”“野狼”问,“要不要进入反西方战争的下一个重要阶段?” 没人说话。 “很好。那我们就启动下一阶段的行动,”“野狼”说,“这太刺激了,不是吗?相信我,我们才是赢家。真主保佑。”上帝是万能的,我也是。 第46章 早上六点一刻,我心境还算平和地开着车行驶在独立大道上,手里拿着咖啡杯,听着吉尔?斯科特的歌。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知道这一切又都完了。 电话是科特?克劳福德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我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亚历克斯,杰弗里。谢弗在纽约的一盘监视录像带里出现了。他去了我们早就开始监视的一栋公寓楼。我想我们应该开始召集对曼哈顿区的目标发动攻击的小组人员了。他们是‘基地’ 组织的人,亚历克斯。这证明了什么?今天上午你得来一趟纽约,我们已经给你订好了机票,你赶快开车去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我抓起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警笛,把它装到车顶上。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当警察的时候。 我开车赶到了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不到半小时,我就登上飞往东河曼哈顿直升机机场的一架黑色“贝尔”直升机。当飞机飞越城市上空时,我想象着出现全面恐慌的纽约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我们必须面对一个真正的问题:要想将目标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撤走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些城市都太大了。而且,我们已经收到过对方的警告。如果我们想要撤走目标城市里的居民,“野狼”就会立即采取行动。因此,我们没有向媒体透露“野狼”的威胁,但发生在内华达州、英格兰和德国的爆炸案已经让整个世界开始惴惴不安了。 直升机在东河的停机坪一降落,我就冲向曼哈顿区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从一大早开始,会议室里就一直在举行高度紧张的会议,因为有人通过监视录像认出了谢弗。他现在来纽约干什么?而且还去找了“基地”组织的人?突然之间,“野狼”前往中东的传言有了一些道理。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联邦办公室里,我很快就收到了全面的简报,一小撮恐怖分子正聚集在霍兰隧道附近的一座砖楼里。目前还不清楚谢弗是不是还在里面。昨晚九点不到,他就进去了,可还没有人看到他出来。 “其他人员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他们都是圣战组织的成员,”安杰拉?贝尔告诉我,她是被派到纽约反恐组的情报分析家。她说那栋老式的三层小楼里还有一家韩国的进出口企业和西班牙语翻译机构。恐怖分子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家阿富汗儿童慈善援助机构。 从我们手头的监视报告上看,几名恐怖分子正策划在纽约展开一次行动。长岛市的一家仓库里已经发现了一些化学物质和混合器。这栋小楼是由霍兰隧道附近的地产拥有者租出去的;楼下的一辆敞篷小卡车显然已经经过了改装,因此能够运载较重的货物。可能是枚炸弹?什么样的炸弹呢? 那天上午我们一直在筹划,准备突袭长岛仓库和霍兰隧道附近的那栋公寓。 终于,下午四点左右,我被送到崔贝卡肉类加工厂参加突袭行动。 第47章 他们警告过我们不要这么做。但这怎么可能呢?更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可能在那么多条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听任他们的摆布呢?也许我们可以说这次突袭只是针对“基地”组织,与“野狼”毫无关系。该死,没准儿真是这样。 杰弗里。谢弗可能还在恐怖分子所在的公寓里,而这套公寓楼是个很容易监视的地方。这栋红砖小楼的正门只有一个入口。后面的消防出口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我们已经在那 里设置了无线闭路摄像机。小楼的一侧紧贴着一个教科书印刷厂,另一侧则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 “鼬鼠”还在里面吗? 纽约市警察局派出的人质解救队和特警队已经占据了距霍兰隧道几个街区远的崔贝卡肉类加工厂的顶楼。我们都聚集在那里等待着是否实施突袭的命令。 人质解救队想要展开行动,他们极力希望行动可以在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展开。我不知道如果由我做主我会怎么做。一伙恐怖分子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其中可能还有谢弗。可他们早就警告过我们这么做的后果。这也可能是他们设的一个局,是对我们的考验。 午夜不到,有消息称人质解救队的监控录像里出现了异常情况。凌晨一点左右,我被叫到一间被用作是行动总部的小财务室里。离“要么动手,要么走人”的决定性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 联邦调查局纽约办公室的迈克?安斯利是负责此次行动的高级特工。他身材瘦长,容貌英俊,具有丰富的现场调查经验,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比起这种危险的地方,他还是更愿意呆在网球场上。 “这就是我们从监视录像上看到的情况,”安斯利告诉大家,“人质解救队看到了两个人,我们的录像又拍到了更多人。我们认为这是个好消息。大家自己看看吧。” 视频图像早就已经被下载到了一部手提电脑上,安斯利给我们播放了一下。录像是由一组紧凑的远镜头组成的,拍摄的是那栋小楼东侧的几扇窗户。 “我们担心这些窗户还没有被覆盖在行动范围内,”安斯利指出。“这些混蛋应该非常聪明谨慎,是吗?不过,我们已经确认了房间里5名男子和2名女子的身份。我很遗憾地告诉各位,谢弗上校没有出现在任何一部监视录像里。至少目前还没有。 “我们没有拍到他离开那栋建筑物的图像,只有他进去时的录像。目前,我们正在使用热成像仪观察是否我们错过了他或是其他什么人。”华盛顿警察局虽然没有装备这种热成像仪,但我一到局里就看到过这玩意儿。它可以显示出不同的热能反应和热点,从而可以实现穿墙监视的目的。 安斯利指着手提电脑屏幕上拉近的镜头。“这里是最关键的地方,”他说,按下了暂停,图像上有两名男子正坐在厨房的桌子边。 “左边的那个是卡利姆?阿尔利利亚斯。他在国土安全部的黑名单上排名第14位;他肯定是‘基地’组织的成员。我们怀疑他参与了1998年美国驻达累斯萨拉姆和内罗毕使馆的爆炸案。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入境的,也不知道他入境的原因是什么,但这个人肯定就是他。 “阿尔利利亚斯旁边的那个人叫艾哈麦德?艾尔马苏里,在黑名单上排名第8位。但早先的监视录像中都没有这两个混蛋。 “他们肯定是溜进城里来的。他们的出现是为什么呢?正常情况下,我们现在就应该冲进那个厨房,给每个人都泡上一杯薄荷茶,然后,大家好好聊聊。 “这些录像现在已经被传回了市中心和华盛顿的总部。我们很快就会听到指示,行动还是不行动。” 安斯利环视了一下屋里的人,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对了,我已经向上建议我们冲进去,泡上茶,跟他们聊聊。” 小屋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有那么片刻,大家几乎感觉到了快乐。 第48章 来自人质解救队的一些不拘小节、壮志雄心的家伙——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将这种危险的行动称为“5分钟的恐慌与刺激。他们恐慌,我们刺激”。对我而言,真正的刺激在于抓住杰弗里。谢弗。 人质解救队与特警队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那栋小楼,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就绪了。两队全副武装的精英勇士在肉类加工厂的木制地板厂房里摩拳擦掌;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自信能 够完美而迅速地完成这次的任务。看着他们,我很为难,也不可能不要求参加他们的这次突袭。 但真正的问题却是:如果他们成功了,那我们所有人却有可能输了。因为“野狼”早就向我们展示过,如果我们不听他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可怕教训。然而,我们所监控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野狼”安插在纽约的袭击队。所以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了解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攻下这栋小楼需要全队的整体部署,包括人质解救队和纽约市警察局的特警队。我们一共有6支攻击队和6支狙击队;人质解救队认为有两支小队是多余的。他们不想要特警队的帮助。他们的狙击队包括:x小队、w小队、y小队和z小队;每队都有7名队员。一支联邦调查局的小队已经部署在那栋建筑的各个侧面;特警队只负责协助下面与北面的进攻。 对我来说,有意思的地方是,这次行动由人质解救队负责主攻,这与我在警察局时的情形完全相反。人质解救队的狙击手都经过“城市伪装”处理,全都配有黑色头套、绳索和夜间摄像头之类的装备。每名狙击手都有各自的目标,所以那栋小楼的每扇窗户、每扇门都有人负责把守。 问题是:我们要行动吗? 谢弗还在里面吗?“鼬鼠”现在还在那栋小楼里吗? 凌晨两点半,我加入了一支两人一组的狙击小队,这支小队被部署在目标建筑正对街的房顶上。形势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令人恐惧。 狙击手们隐藏在一间100平米的房间里。他们在距窗户3英尺远的地方用黑布做成了一顶帐篷。窗户一直是关着的。其中有个人向我解释:“一旦上面命令行动,我们就会用铅管撞开窗框。虽然看上去有些粗野,但没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在这间狭窄热闹的屋子里没有过多的闲聊。在随后的半个小时里,我通过一支备用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观察到了目标建筑。我在瞄准器里寻找着谢弗。要是看到了他怎么办?我怎么能还呆在这上面呢?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而我只能用自己的心跳计算着时间。攻击队就是指挥部的“眼睛和耳朵”,而且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上面的正式命令下来。 行动。 不行动。 终于,我打破了小屋里的安静。“我要到街上去。行动开始时我得在下面。” 第49章 这才更像那么回事。 我和人质解救队的一支攻击小队被部署在了恐怖分子藏身之处的拐角附近。严格说来,我不该出现在那里——因为我不是正式队员——但我给奈德。马霍尼打了个电话,他帮我安排好了一切。 凌晨三点整。时间过得很慢,位于华盛顿胡佛大厦的联邦调查局总部和位于纽约市的指控中心还没有消息或命令传来。他们在想什么?谁能做出这么困难的决定? 行动? 不行动? 听从“野狼”的? 不听从他的,并且接受各种后果? 三点半。四点。总部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防弹飞行服,带了一支mp5在身上。人质解救队的人都知道谢弗和我之间的恩恩怨怨。 负责行动的高级特工坐在我旁边。“你没事吧?感觉还好吧?” “我在重案组干过。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危险地点。” “我知道。如果谢弗在里面,我们会抓住他的。也许你会亲手抓住他。”对,也许我会一枪崩了那混蛋。 然后,令人惊讶的是,我们接到了开始行动的命令。开始行动!5分钟的恐慌与刺激。 首先,我听到了狙击手敲碎对街楼上的窗户。 然后,我们就冲向了目标建筑。每个人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身着黑色飞行服,全副武装。 两架8人乘坐的“贝尔”直升机突然出现在空中,掉头飞向那栋红砖楼的楼顶。飞机悬停在楼顶上空,攻击小队从直升机上迅速爬下绳梯,降落到楼顶。 另一支小队正在攀爬小楼的侧墙,真是壮观的景象。 人质解救队的一条“作战”口号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速度、忧虑与暴力。当时的情景简直就是这个口号的真实写照。 我听到门外传来了爆炸声,几秒钟内就发生了三四次。这次突袭并不包括谈判。 我们展开行动了。这太好了——我也开始行动了。 枪声不停地回响在目标建筑的黑暗走廊里。突然,一阵机枪声从我头上传来。 我冲上二楼。一个满头乱发的男子从一间屋子的门口冲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步枪。 “举起手来!”我冲他大喊,“举起手来。举高点!” 他听懂了——他把双手高举过头顶,扔下了手里的枪。 “谢弗上校在哪儿?谢弗在哪儿?”我大声问道。 他只是前后不停地摇着头,眼神中透出一片迷茫与不解。 我把这名囚犯交给几名人质解救队队员,然后又急速冲上三楼。我迫切地想要抓住“鼬鼠”。他会在楼上什么地方吗?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子突然跑过了正对楼梯口的一间大客厅。 “站住!”我对她吼道。“你——站住!” 但她没有站住——她直接从客厅里一扇打开的窗户口跳了出去。我听到了她的惨叫,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摔死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终于,我听到有人喊道,“安全。这里已经安全了!各楼层安全!” 可没有杰弗里。谢弗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鼬鼠”的消息。 第50章 目标建筑里到处是人质解救队和纽约市特警队的队员。楼里的地板上满是破碎的门窗碎片。“闯入然后大喊”的行动到此结束,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突袭计划进展得相当不错。只是没有抓住谢弗。那个混蛋跑哪儿去了?就像前几次一样,他又一次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那个跳出顶楼窗户的女人已经死了。要知道,不管是谁,脑袋冲下从三楼跳到人行道上,都会是这个下场。我边挤过顶楼的人群,边向参与行动的人质解救队队员表示祝贺;他们 也向我表示祝贺。 我在楼梯上见到了迈克?安斯利。“华盛顿方面要你参与审讯,”他告诉我,看上去他不太高兴。“一共有6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谢弗呢?”我问安斯利,“有他的消息吗?” “他们说他不在这儿。我不敢肯定。我们还在找他。” 我不由感到一阵沮丧,但我克服了这种沮丧。我走进一个半公寓式的工作间。木制地板上散布着一些睡袋和几块脏兮兮的垫子。5名男子和1名女子坐在一起,他们的双手就像战犯一样被铐了起来——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战犯。 起初,我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然后,我指着一个面相最年轻的男子:又矮又瘦,戴着金边眼镜,胡子拉渣。“他,”我边说边往屋外走去,“我要那个人。把他带出来!” 那个年轻人被从主客厅带到隔壁的小卧室后,我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囚犯。 我指着另一个长着黑色卷发和大胡子的年轻男子。“那个人,”我说;于是,他也被带了出来。没有任何解释。 然后,有人向我介绍了一名联邦调查局的翻译,他叫瓦西德,会说阿拉伯语、波斯语和普什通语。我们一起进了隔壁的卧室。 “他可能是沙特人,他们可能都是,”翻译边走边告诉我。不管那个瘦小的年轻男子来自哪里,反正他看起来非常紧张。有时候,伊斯兰恐怖分子宁可去死,也不愿被捕,接受“恶魔”的审问。这是我对此的比喻:我就是那个恶魔。 我示意翻译跟那个恐怖分子聊聊他的家乡以及他在纽约这个魔窟的困难生活。我希望他能明白,我是个很好的人,而且是为数不多的联邦调查局的非恶魔特工之一。“告诉他,我看过《可兰经》。那是本精彩的书。” 与此同时,我坐了下来,试着模仿揣摩这个恐怖分子的动作。他向前躬着身坐在椅子上。我也一样。如果我能成为他相信的第一个美国人,也许慢慢地,他会透露出什么。 起初,这法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回答了几个关于他老家的问题;他坚持说他来美国时用的是学生护照,但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护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纽约任何一所大学的校址,更别说纽约大学了。 最后,我站起来,气愤地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去看了第二个嫌疑犯,重复了刚才进行的这个程序。 然后,我又回到这个瘦小子面前。我把怀里的一堆报告扔到他面前的地上。文件落地时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跳。 “告诉他,他在撒谎!”我大声对翻译说道,“告诉他,我相信他。告诉他,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人不全是笨蛋,虽然他可能听过这种说法。不停地跟他说话。最好是大喊大叫。除非他有情报给我们,不然他不许开口。然后,不管他说什么,都对他大喊大叫。告诉他,他快死了,而且我们会在沙特找到他们全家人!”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我不停地来往于两个房间。我学过多年的心理学,所以很擅于读懂他人的心思,特别是在对方心绪混乱的情况下。我又挑选了第三名恐怖分子,把唯一的那名女犯人也拖进了这潭浑水。每次只要我离开一个房间,中情局的官员马上就去追问里面的囚犯。没有折磨,只有接连不断的审问。 在匡恩提科联邦调查局训练基地受训时,他们把审讯的原则称为rpm:r即阐述,p即影射,m即最小化。我的阐述就像是个疯子:“你是个好人,艾哈麦德。你的信仰是正确的。我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你那样的坚定信仰。”我向他们影射责备:“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年轻人。美国政府有时是有些邪恶。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我把后果最小化:“到目前为止,你还没在美国犯下任何实际罪行。我们脆弱的法律和司法体系会保护你。”然后,我再谈到正事:“告诉我那个英国人的情况。我们知道他叫杰弗里。谢弗。他的绰号是‘鼬鼠’。他昨天来过这里。我们有录像、照片和录音。我们知道他来过。他现在在哪儿?他才是我们想要抓的人。” 我不停地重复着我的方法:“那个英国人想让你干什么?他是个罪人,可你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只需要帮我们填上一些空白。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我又重复那些关于“野狼”的同样问题。 然而,这些办法对这些恐怖分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起到作用,就连那些年轻的恐怖分子也是如此。他们很顽固;受过训练,经验丰富;聪明,而且很显然,动机很明确。 为什么不呢?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也许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些什么。 第51章 我挑选的第4名恐怖分子是个年纪较大、满面红光、胡子茂密、牙齿雪白的男子。他用英语告诉我,他在伯克利和牛津上过大学,语气中颇有一丝自得。 “生物化学和电子工程。是不是吓着你了?”他叫艾哈麦德?艾尔马苏里,国土安全部黑名单上的第8号人物。 他很愿意谈谈杰弗里。谢弗。 “对,那个英国人来过。你说的当然没错。录像和录音通常不会撒谎。他说有重要的事想跟我们谈谈。” “那他说了吗?” 艾尔马苏里深深地皱起眉头,“不,没说。我们以为他是你们的人。” “那他来这儿干什么?”我问,“既然你们不相信他,为什么还同意见他?” 艾尔马苏里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好奇。他说他能弄到战术核爆炸装置。” 我大吃一惊,心跳开始加速。纽约地区有核装置?“他有那种武器?” “我们答应跟他谈谈。我们认为他所谓的核装置指的是手提箱式核炸弹。袖珍核武器。虽然不容易搞到手,但也不是不可能。你可能知道,前苏联曾在冷战时期生产过这玩意儿,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生产了多少,也没人知道它们现在都在哪儿。这两年,俄罗斯黑手党一直想把它们卖掉,所以就有了一些传言。其实,我并不知情,我来这儿是当教授的。是来找工作的。” 我只觉浑身一阵颤栗。与常规武器不同,手提箱式核武器的设计就是要在地面爆炸。它们的大小跟一只大号花瓶差不多,而且可以由步兵直接操作。 它们可能会被藏在任何地方,或是由人随身携带着走在纽约、华盛顿、伦敦和法兰克福的大街上。 “那他能弄到这种手提箱式核武器吗?”我追问道。 他耸耸肩说:“我们只是学生和老师。说实话,我们为什么要关心核武器的事情?”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图了——为他自己和他的人讨价还价。 “为什么你的一个学生会跳窗自杀?”我问。 艾尔—马苏里痛苦地眯起眼睛。“她一到纽约就觉得很害怕。她是个孤儿,父母都死在你们美国人发动的不公平战争中。” 我慢慢地点点头,表示我能够理解,并且对此表示同情。“好了,你们还没在这里犯过任何罪行。我们已经监视了你们几个星期。谢弗上校真的能弄到核武器吗?”我又问了一遍,“我需要你回答这个问题。这对你和你的手下都很重要。你明白吗?” “我想也是。你是说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我们就会被驱逐出境?遣返回家?因为我们没有犯下实质性罪行?”马苏里问道。他想把条件谈妥。 我直接提出反驳,“你们中有些人曾经犯下过严重的罪行。谋杀。其他人会接受讯问,然后会被遣返回去。” 他点了点头。“好吧。我不认为谢弗先生手头上有战术核武器。你刚才说你们一直在监视我们。没准儿他也知道这点?你们觉得这有道理吗?会不会是你们上当了?我不想假装明白这件事。但我坐在这里跟你聊天时,我的脑子里出现的就是这些想法。” 不幸的是,这话让他言中了。这也正是我所害怕的事。一个陷阱,一次考验。这正是“野狼”的办事风格。 “谢弗是怎么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的?”我问。 “楼里的地下室可以通到南边的一栋建筑。谢弗上校知道这一点。他好像知道我们的很多事。” 我在上午九点离开了那栋小楼。我只觉得筋疲力尽,哪怕倒下来躺在某个巷子里都能睡着。疑犯很快就会被送走,整个地区还处于封锁状态,包括霍兰隧道,因为我们害怕这是一个主要袭击目标,害怕它会突然爆炸。 这一切都是考验和陷阱吗? 第52章 这一天的古怪事还没有结束。 附近的居民都聚集到这栋小楼的四周,所以我只好挤过人群,钻进汽车,有人叫住了我,“克罗斯博士!” 克罗斯博士?谁在叫我? 一个身穿红褐色风衣的年轻人朝我挥着手。 “克罗斯博士,这边!亚历克斯。克罗斯博士!我得跟你谈谈,伙计。” 我朝这个年轻人走过去,他可能还不到20岁。我在他面前站住。“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他摇摇头,退后了一步,“他们警告过你,伙计,”他说,“‘野狼’警告过你!”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扑了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和外套,揪着他的脑袋把他撂倒在地。我把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到了他身上。 他的脸憋得通红,消瘦的身体使劲挣扎着,并对我大叫道,“嘿!嘿!有人付钱给我,让我告诉你这些话。快他妈滚开。那家伙给了我100美元。我只是个送信的,伙计。有个英国人告诉我,你叫亚历克斯。克罗斯博士。” 这个年轻的信使看着我的眼睛。“你看上去确实像个博士。” 第53章 “野狼”现在正在纽约。不是为了他那像天文数字一样的赎金,而是为了不错过最后期限到达的时刻。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谈判现在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美国总统、英国首相、德国总理——当然,他们都不想和“野狼”进行交易;结果,这也正好暴露了他们的怯懦本质。绝对不能跟恐怖分子进行交易,是吧?这会开创什么样的先例?得再施加更大的压力、提供更多的证据,他们才会妥协 嘿,他能做到。他很乐于强迫并折磨这些笨蛋。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预见的。 他在曼哈顿半岛的东侧散了很长时间的步。锻炼身体。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场游戏的大赢家。这些受威胁国家的政府怎么能跟他比?所有的优势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政治、媒体流氓、官僚、法律或是道德能够阻挡得了。谁能打败他? 他回到了众多公寓中的一栋。这是一栋非常漂亮的高级公寓,从这里可以俯瞰东河。进屋后,他打了电话。他在手中轻轻地挤压着他的黑橡皮球。跟他通电话的是纽约市联邦调查局办公室的一名高级特工,一名高层管理人员,一个女人。 那个特工告诉了他联邦调查局所知道的一切,以及他们为了追捕他而采取的各种行动,不过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相比起来,他们要想找到本?拉登可比找到他要容易得多。 “野狼”冲着话筒大喊道:“我付钱给你就是为了听这些废话?为了听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我真该宰了你。” 可随后,这个俄罗斯人又笑了,“开个玩笑,朋友。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纽约很快就会出大事。离桥远一点。桥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这是我过去的经验告诉我的。” 第54章 比尔。凯皮斯特兰是这部分计划的执行者,也是个非常恶劣、极其危险的人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说得轻点。但很快,他的凯曼斯银行帐户里将会多出25万美元。他只需完成他的工作,而他需要做的并不很难。“我能做得来,没问题。” 凯皮斯特兰29岁,瘦而结实,原籍是北卡罗莱纳州的罗利市。他曾在北卡罗莱纳州打过一年的曲棍球,后来,又当过海军陆战队队员。三年服役期满后,他就被华盛顿郊区的一家 公司招为雇佣兵。两周前,一个名叫谢弗的来自华盛顿的熟人找到他,他接受了一生中最大的任务。报酬为25万美元。 现在,他出动了。 早上七点,他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小货车向东穿过曼哈顿区的第57大街,然后在第一大道向北开去。最后,他在第59大街的昆斯勃罗桥头附近停下了车。 他和两个穿着白色油漆匠工作服的人钻出货车,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设备。不过,他们的设备并不是什么油漆、罩单和铝合金梯子,而是爆炸物。他们把c4和硝化甘油的混合炸药包捆在桥下最低的托架上,这是靠近东河曼哈顿区的一个承重点。 凯皮斯特兰很了解昆斯勃罗大桥的结构。他抬头看着这座已有95年历史却依然坚固如初的大桥。但在他眼里,这却是一个松散易变形的结构,一个悬臂托架,这是四座东河大桥中唯一一座没有使用悬挂方式建成的大桥。这意味着他需要一枚特殊的炸弹,而他的货车后备箱里正好有这样一枚炸弹。 这才是关键,凯皮斯特兰一边想着,一边跟他的同伙一起拖着设备走向大桥。纽约。东河岸。所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大奸商们,所有那些不可一世的金发王妃。虽然有些紧张,但他的心情很好,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一首他觉得非常逗乐的歌。《第59大街大桥歌(感觉真爽)》,演唱者是西蒙和加范克尔——他觉得他们都是典型的纽约小混混。那两个人都是卷发侏儒。 在过去的两天里,凯皮斯特兰曾和长岛区斯托尼?布鲁克大学的几个志趣相投的工程系学生聊过。其中一个天才小子来自伊朗,其他的则来自阿富汗。他们自己也觉得这很具有讽刺意义:在纽约学习的大学生坏人企图炸毁纽约。真是个他妈的自由之地,对吗?他们称他们的团队为“曼哈顿项目”。又是个内部玩笑。 起初,他们考虑使用安氟,一种可以在路上炸出弹坑的炸药,但它绝不可能摧毁像昆斯勃罗这样的大桥。那些天才大学生们告诉凯皮斯特兰,安氟的爆炸效果就跟在街上点个大爆竹一样。或者他可以想象一下。爆炸的特点就是“力求遇到最小阻力的微弱爆炸力”。换句话说,炸弹会在路上留下一小块烧焦的印迹,但真正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却消散到了空中。 这根本不足以完成今天的任务。太温柔了。就连最低要求都无法达到。 于是,这些鬼灵精怪的大学生又想出了一个炸毁大桥的更佳办法。他们告诉凯皮斯特兰如何以及在桥基座的哪些位置上安装小型雷管。这和爆破公司炸毁老楼房差不多,就像变魔术一样。 为了防止被捕,凯皮斯特兰考虑过派潜水员潜进东河,然后在桥基上安装雷管。所以,他亲自观察过大桥好几次。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警卫把守。 今天早上也正是这种情况。他和两名助手走上第59大街大桥的桥基时,根本没人拦住他们。 从远处看,桥上的银色钢铁结构和尖饰物让这座老式的大桥显得那么精美。再走近些,那钢铁结构的力量才真正显示出来:巨大的托架、与人的膝盖骨一般大小的铆钉。 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很管用——他会完成任务的。 有时,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他会对一切都这么憎恶,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怨恨与愤怒。几年前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他还当过营救队队员,在波斯尼亚解救过被击落的飞行员斯科特?奥格莱迪。哦,他不再是战斗英雄了。他只是工作在这个体系中的另一个资本家,不是吗?比起大多数人的想法,这种想法要真实得多。 他们越来越接近桥基,凯皮斯特兰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然后,还唱了起来:“真爽。感觉真爽。” 第55章 随后,发生了一件极为奇怪、让人迷惑不解的事。 最后期限已过——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野狼”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也没有立刻发动袭击。什么都没有。一片宁静。太奇怪了,但也让人觉得更加恐怖。 “野狼”是唯一知道为什么的人——也许还有总统和其他受威胁国家的领导人。有传言说总统、副总统和内阁成员已经转移出了华盛顿。 这种事总会发生,不是吗?但新闻上还没有进行报道。《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今日美国》n、互联网——他们都知道了恐怖分子威胁说要袭击大城市的消息。但没人知道是哪些城市,或是谁在威胁它们。但是,经过国土安全部这么多年来的黄色和橙色警报,似乎没人会认真看待这些威胁和传言。 这种不确定性和心理战肯定也是“野狼”袭击计划的一部分。这个周末是阵亡战士纪念日,我是在华盛顿度过的。一个叫我立即返回胡佛大厦的电话叫醒了正在熟睡的我。 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闹钟,现在是凌晨三点一刻。怎么了?他们进行报复了?如果是,那他们不会通过电话告诉我。 “我马上就到,”说着,我强迫自己爬下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我先冲了会儿热水,然后又在凉水下冲了一两分钟,擦干身子,裹上衣服后,我钻进了汽车,头晕目眩地向华盛顿市区开去。我只知道“野狼”会在30分钟内打来电话。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漫长的周末已经过去了,而对方所威胁的最后期限也已经过去。他不只是要控制局面,更是在虐待我们。 我爬上五楼的局会议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的人。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互相打了招呼。在随后的几分钟内,不断有睡眼矇眬的特工陆续来到这间会议室,看来没人是完全清醒的。咖啡端上来后,一条喧闹的队伍在咖啡桌前排了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兴奋。 “不要丹麦人?”一个特工说着,“爱情哪儿去了?”但没人对他的这个玩笑报以微笑。 三点半刚过,伯恩斯局长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深色西服,打着领带,很正式,尤其对现在这个时候来说。我能感觉到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野狼”,而不是我们。 “你们肯定觉得我是个难缠的老板,”伯恩斯局长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寂。人群中终于传出一些零星的笑声。“谢谢各位起这么早,”伯恩斯又加了一句。 “野狼”的电话是在三点四十三分打进来的。还是那个处理过的声音,充满了得意与蔑视。 “你们可能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半夜里安排这次会谈,”他开始道,“因为我能。你们怎么想?因为我能。我想事先声明一下,我不太喜欢你们这些人。其实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有我的理由,正当理由。我讨厌美国所代表的一切。所以,这也许只是报复的一部分原因?也许在过去的什么时候,你们不公正地对待过我?也许你们不公正地对待过我的家人。这只是拼图的一部分。报仇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 “我还是有话直说吧。如果我说错了,请各位纠正;不过我想我说过要你们别再调查我的下落。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突袭了曼哈顿中心区的6个可怜的混蛋,就因为你们怀疑他们为我工作。还有一个可怜的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我看着她掉了下去!估计你们一定是在想——随你们怎么想——只要除掉我在那里的任务执行人,那纽约就安全了。 “哦,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们错过了最后的期限。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忘了?哦,我没有忘记最后期限。也没有忘记你们错过最后期限对我造成的污辱。好吧,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第56章 凌晨三点四十分,按照指示,“鼬鼠”在萨顿街和第57大街交汇处的河边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就位了。他很担心这次的任务,不过,问题已经通过两种办法得到了解决:他得到了大笔的钱;他又回到了行动的中心位置。老天,我在中心位置呆过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东河里快速流动的深色河水。一艘名叫“麦卡利斯特兄弟”的红色拖船正在协助一艘集装箱货船驶入航道。这可真是一座永不停歇的城市,对吗?天啊,第 一和第二大道上的酒吧才刚刚打烊。就在刚才,他还路过了一家深夜仍旧开门营业,以便随时处理宠物急诊的宠物医院。宠物急诊?上帝,瞧这个城市,美国的社会怎么都变成了这副德行! 许多纽约人很快就会起床了,不过,到时候他们所看到的会让他们再也难以入睡。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痛哭流涕,很多人咬牙切齿。再过几分钟,“野狼”就会让这些变成现实。 谢弗看着手表上的表针一秒一秒地跳到三点四十三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用另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河水和昆斯勃罗大桥。 即使在这么早的时候,汽车、出租车和一些卡车已经开始在大桥上呼啸着行驶了。现在大概有100辆汽车正在通过这座大桥,可能还不止。可怜的家伙们! 三点四十三分,谢弗按下了他手机上的按钮。 手机向大桥靠近曼哈顿中心区一侧的一个小型天线上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加密信号。一条电路开始闭合…… 一根雷管爆炸了…… 几微秒后,一条来自地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纽约市和整个世界。 一条象征性的消息。 又是一阵起床的铃声。 一阵巨大的爆炸撕裂了第59街大桥的钢梁和托架。大桥的连接部立刻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彻底扯断。陈旧的钢筋结构像花生皮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巨大的铆钉飞了出来,落进了东河。路面变成了碎石。加固的水泥像纸一样被炸得粉碎。 上层路基裂成了两截,接着,巨大的路板像炸弹一样砸到了下层,断裂开去,扭曲着、旋转着掉进了河水之中。 汽车也随着断裂的路面掉进了河里。一辆从皇后区印刷厂开出、运载着整整一车报纸的运货卡车,随着路面的坍塌翻滚着掉进了东河。在它身后的汽车和卡车也都与它有着同样的命运,接连不断地坠入河中。电线夹带着断裂时爆出的火花垂了下来,点燃了整座大桥。越来越多的汽车坠下大桥,消失在水面上。 有人逃出汽车,然后,跳进了死亡之河。谢弗可以听到他们在河中凄惨的喊叫声。 公寓里的灯都开始亮了起来,然后就是电视和电脑屏幕,纽约市民得知了这一可怕灾难的第一报道,这种灾难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在几年前甚至是无法想象。 他的任务完成了,杰弗里。谢弗终于从公园的长椅上站起身,回去睡觉了。如果他能睡得着的话。他很清楚:事情才刚刚开始。他要回伦敦了。 伦敦桥,他想着。全世界所有的大桥都在坠落、坍塌。现代社会从裂缝处开始分裂。可恶的“野狼”可能是个疯子,但他是个了不起的坏蛋。一个极为了不起的疯子! 第57章 “野狼”边接电话,边将他那辆飞速行驶的“莲花”轿车的速度减到了每小时100英里左右;这是他车上的6部手机中的一部。他此行的目的地是长岛的蒙托克,但他还要在路上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现在是凌晨一点钟。美国总统、德国总理和英国首相都在线上跟他交谈。头儿对头儿。什么能跟这个相比? “这个电话是无法追踪的,所以你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的技术人员比你们的强得多 ,“他告诉他们,”现在,大家都是怎么想的?你们已经超过了最后期限8个小时了。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英国首相代表三位首脑开了口。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是这三个人中真正的头儿吗?真是让人吃惊。“野狼”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跟屁虫。 “你根本不知道——,”美国总统说话了,但他却被“野狼”那针对世界大国首脑的蔑视微笑打断了。 “住口。我不想再听谎言了!”他冲着电话喊道。 “你必须听听我们的解释,”德国总理插话道,“给我们一次机会——” “野狼”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他点上一支胜利的雪茄,满足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接着,他用第二部手机又拨通了刚才的电话。 他们还在线上,等着他打回来。其实,他并没有低估这些大国的首脑,不过,他们除了等他的电话,还能做什么呢? “你们想让我袭击四座城市吗?是不是只有这样你们才会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立刻就能做到。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发出命令。我不想听你们的讨价还价。休想!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些还关押着我要求释放的囚犯的国家都是你们的傀儡政权。 “真正的问题是外人看不到你们的问题。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你们的软弱与无力。可你们就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是谁把你们这些家伙推上了大国的首脑之位?是谁选出了你们?是钱和政治犯。拜拜。” “野狼”刚要再次挂断电话,英国首相说话了。“你说错了!需要做出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们。我们明白你在利用你的优势打击我们。我们承认。但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办妥。这根本不可能,我想你很清楚。当然,我们也不想跟你做交易,但我们会的。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们会办成这件事。我们向你保证。” “野狼”耸了耸肩。英国首相的话绝对让他吃了一惊:他的话非常简明扼要,至少他说到了点子上。 “我会考虑考虑的,”说完,“野狼”挂断了电话。他拿起雪茄,沉醉在以下这个念头中:他现在是全世界最有力量的人。不像他们,他才是干大事的人。 第58章 早上六点零五分,一位自称是兰道夫?沃尔勒的头等舱乘客走下了英国航空公司从纽约飞回英国的航班。他的护照和其他身份证件确认了他的身份。回家的感觉真好,沃尔勒心想——其实,他就是杰弗里。谢弗。如果由我来完成袭击伦敦的任务,那不是更好。 这位看上去年已古稀的绅士顺利地通过了海关的检查。他已经在考虑下一步行动了:去看看孩子。这也是他的工作。真是让人既觉得好奇又觉得奇怪。但他早已不再对“野狼”交 给他的任务提出疑问了。而且,他自己也想去看看他的后人。爸爸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他回来是有目的的,另一个任务,大拼图上的另一小块。孩子们和他亡妻的姐姐一起住在海德公园附近的一栋小房子里。他走下一辆租来的“捷豹s”轿车。他对他的前妻有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回忆。露茜?赖斯卡森是个感情脆弱、心胸狭小的女人。他当着孩子们的面在切尔西区的市场里杀了她。不过,让自己那对现在大概还只有六七岁的双胞胎女儿——崔希娅和艾瑞卡——以及15岁的儿子罗伯特成为孤儿,这是一件非常仁慈的事。谢弗相信没有那个整天唠唠叨叨、哭哭啼啼的母亲在身边,孩子们会成长得更好。 他敲了敲房子的前门,发现门竟然没有上锁,于是他就不请自入了。 前妻的姐姐茱蒂正在客厅里陪着他的两个女儿玩一种名叫“垄断”的游戏。他相信她们永远都只会是失败者——而不是赢家。 “爸爸回来了!”他大声说道,露出一抹恐怖的微笑。然后,他掏出一支“贝瑞塔”,指向亲爱的茱蒂姨妈的前胸。 “不许出声,茱蒂,不许叫。千万别给我抠动扳机的理由。那会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而且会非常愉快。没错,我真的也很讨厌你。你简直就是你那个亲爱的妹妹的肥婆版。 “你们好,孩子们!快跟老爸说你好。我可是从大老远跑回来看你们的。从美国赶回来的。” 他的双胞胎女儿,他可爱的女儿,哭了起来;于是,谢弗只得用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来恢复屋里的秩序:他用枪指着茱蒂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朝她走过去。“叫她们别再哭了。快!让我看看你还有继续抚养她们的价值。” 茱蒂弯下腰,把孩子们搂在怀里,她们真的不哭了,至少声音已经减弱了。 “茱蒂,听我说,”说着,谢弗走到了她的背后,把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我来这儿不是想先强奸你,然后再干掉你,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事实上,我有个消息想请你转告内政大臣。所以,你那荒谬可笑、让人同情的生命现在又有了价值。这太奇怪了。你能相信吗?我不能。” 看来茱蒂也不明白,她的这个表情就连谢弗都能看得出来。“你要我怎么做?”她哭着说。 “给可恶的警察打电话!现在闭上嘴,听我说完。你就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我还跟你说所有人现在都不安全。包括警察和他们的家人。我们想去谁家就去谁家,就像刚才我走进来一样。” 为了确认她听明白了,谢弗又重复了两三遍。然后,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崔希娅和艾瑞卡。在他眼里,她们就像是家里壁炉上摆放的陶瓷娃娃,让他毫无兴趣。他讨厌那些曾经属于他前妻的愚蠢而没用的陶瓷娃娃;她是那么喜欢它们,就好像它们是真人一样。 “罗伯特呢?”他问女儿,但没有听到回答。 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女儿已经掌握了她们母亲和姨妈的那种无助迷惑的表情?她们一言不发。 “罗伯特是你们的哥哥!”谢弗的喊声又吓哭了两个女孩,“他在哪儿?我儿子在哪儿?快说你们的哥哥在哪儿?难道他长了两个脑袋吗?说话!” “他没事,”崔希娅终于傻笑着说。 “对,他没事,”艾瑞卡跟着姐姐重复道。 “他没事,是吗?哦,那太好了,”谢弗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两个前妻翻版的蔑视。 他发现他真的很想罗伯特。他不时会想到那个性格稍微有些别扭的孩子。“好吧,给爸爸一个吻,”他要求道,“我是你们的爸爸,两个小笨蛋,”他又加上一句,“如果你们忘了的话。” 孩子们不想亲他,“野狼”的命令也不允许他杀了她们,所以谢弗离开了这个让他讨厌的房子。出去的时候,他把壁炉上的陶瓷娃娃都扫到地上,砸得满地碎片。 “这是为了纪念你们的妈妈!”说着,他走了出去。 第59章 在伊拉克服役的士兵中最常见的抱怨就是,他们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荒唐可笑,没有意义。这就是现代战争带来的感觉。现在我也感觉到了。 我们已经超过了最后的期限,正靠着借来的时间活着。至少,对我来说差不多是这样。带着这几天积累下来的喘不上气的感觉,我和局里国际反恐处的两个特工一起坐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杰弗里。谢弗到了英国。更疯狂的是,他想让我们知道他在那里。这也是某个人 的计划。 早晨六点刚过,飞机就降落在了希思罗机场。出了机场之后,我径直赶到了维多利亚街的酒店,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我去了位于百老汇大街拐角处的苏格兰场。离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议会很近的感觉真不错。 在那里,有人带我去了警督马丁?洛奇的办公室。他谦虚地告诉我,他负责管理一个名叫so13的反恐分部。在去参加上午的简报会的路上,他还向我简要地介绍了一下他自己。 “和你一样,我也是从警察干上来的。欧洲的特勤局裁员后,我就在这儿干了11年。之前,我在亨顿受过训,然后就当上了警员。我选择了侦探这个专业,因为我会几门外语,所以就被调到了so13分部。” 他停了一下,于是,我插话道:“我听说过你们的反恐分部——欧洲最好的分部,我听说是跟北爱组织周旋了多年。” 洛奇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一种老兵才会有的微笑。“有时候,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犯错误。我们在北爱犯过不少错。不说了,我们到了,亚历克斯。他们都在等我们呢。他们很想见你。准备面对那些无聊的废话吧。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的人都在。什么事他们都会吵吵。别让他们把枪口对准你。一般我们在最后的时候都会想出办法解决。至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我点点头,“就像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我肯定见过这场面。” 结果证明,警督洛奇对这场唇枪舌剑式的简报会并不是夸大其词。我认为这种争执在伦敦可能会影响到调查的进度,甚至是在当前这种危险重重的情况下。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几个特别分部的人;还有首相的办公室主任,以及伦敦应急机构的官员。 我一坐下,就开始暗自琢磨——这又是一场折磨人的会议。我不需要这个。我们已经超过了最后期限——他们开始袭击了!我真想大喊。 第60章 长岛蒙托克郊区的大海滩别墅并不属于“野狼”。它是租来的,一星期4千美元,即使是在淡季。纯粹就是敲诈,“野狼”知道,但他并不介意。至少今天不会介意。 这个地方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矗立在海滩上的乔治亚式的大别墅,水平如镜的巨大游泳池,停着各式汽车的鹅卵石车道。车道上多数是加长的大房车,旁边还站着一群穿着黑西服的肌肉猛男。 这里的一切,他带有一丝苦涩地想着,都是用我的钱,我的汗水和我的计划换来的! 他在“赤手党”的几个手下正在等他。他们都聚集在书房兼客厅里,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被荒弃的海滩和大西洋。 他进屋时,他们假惺惺地像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握手,拍拍厚实的后背和肩膀,嘀咕上一句他们看到他有多高兴之类的假话。“知道我真实样子的为数不多的人。核心团体。我最信任的人。” 午餐早在他到来前就已结束,所以整个别墅里的所有佣人都已经离开了。他把车停在了别墅的背后,然后从厨房进了别墅。没人看见他,除了这间屋子里的9个人。 他站在他们的面前,点着了一支雪茄。庆祝胜利。 “他们要求延长最后期限。你们能相信吗?”他满足地吐着烟圈,问道。 桌子旁的俄罗斯人都开始放声大笑。他们分享着“野狼”对这些政府和大国首脑们的态度所表示出来的蔑视。政客在本质上都很脆弱,少数几个偶然成为首脑的强硬派也很快就会被政府的工作程序搞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就是为官之道。 “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野狼”笑了,“你知道,我是应该这么做。可他们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那我们也会输掉这场游戏。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吧。他们正等着我的答复。有意思吧?我们在跟美国、英国和德国谈判。好像我们也是世界大国。” “野狼”伸出食指拨通了电话。“他们都在等着我的……” “你们都在线上吗?”他对电话问道。 他们都在。 “我们别再闲扯了,闲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听清楚我的决定。你们还有两天时间,到东部标准时间早上七点,但是…… “赎金要加倍!” 他挂了电话。然后,看着周围的人。 “怎么了?你们,同意吗?你们知道我刚才给你们挣了多少钱吗?” 他们开始鼓掌欢呼。 整个下午,“野狼”都跟他们呆在一起。他忍受着他们虚伪的称赞与恭维,他们那些伪装成建议的要求。不过接下来他得去纽约办其他事了,所以他留下他们享受海边别墅里的美妙生活。 “女士们马上就到,”他向他们保证,“纽约市的名模和选美皇后。有人说她们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婊子。”“又是花我的钱、我的汗水和我的智慧。” 他回到“莲花”轿车上,朝长岛的快速路开去。他玩了一会儿橡皮球,然后把球放下,又拿出他的手机。他按了几个号码。一个信号发送了出去。一条电路形成了闭合。一团火焰腾空而起。 即使在远处的公路上,他也能听到海滩上传来的爆炸声。他不再需要他们了;他不需要任何人。 zamochit!炸弹撕碎了别墅里所有人那一无是处的肉体。 这是回报,是报复。 真是太美妙了。 第61章 我们在伦敦收到消息,“野狼”的最后期限已经延长了48小时。这让我们多少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几十分钟后,长岛发生爆炸案的消息也传来了——几名“赤手党”头头都已证实被炸死了。这是什么意思?“野狼”又发动袭击了?对自己人? 苏格兰场召开的各种会议没有一个对我有用。晚上十点钟左右,我在伦敦一家名叫“肉 桂俱乐部“的小酒馆里见到了国际刑警总部的朋友,这家小酒馆就坐落在圣史密斯大街的威斯敏斯特图书馆的旧址之上。 与其说我已经累过了头,倒不如说这是我的第二次喘息。而且,我很想跟桑迪?格林伯格呆上一段时间,因为她是跟我共过事的最聪明的警察。没准儿她会对“野狼”和“鼬鼠”有些新的看法。至少,她是最了解欧洲黑社会的人。 桑迪的大名叫桑德拉,但她的好朋友都叫她桑迪,我很幸运,也是她的好友之一。她个头高挑,很有魅力,衣着时髦,机智聪明,还很幽默。一见面,她就给了我一个拥抱,还亲了亲我的脸。 “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见到你,亚历克斯?在全世界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爱情哪儿去了?” “你还可以到华盛顿去看我,”我们开始了互相斗嘴式的问候。“顺便说一句,你越来越漂亮了。” “是吗?”桑迪说。“来吧,我在后面订了个桌子。我真是想死你了。上帝,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看起来也不错,虽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现在怎么样?” 晚餐结合了印度和欧洲的口味,这在美国是找都找不到的,至少在华盛顿附近没有。桑迪跟我谈这个案子谈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喝过咖啡后,我们的话题转移到了一些私人问题上,好让我们的见面变得轻松些。我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金制图章戒指和一只三环婚戒。 “真漂亮,”我告诉她。 “凯特林送的,”她微笑着说。桑迪和凯特林?格兰特在一起生活了10年,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夫妻。要吸取教训,可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一切呢?不是我。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握不好。 “我看出来你还没有结婚,”她说。 “被你发现了。” 桑迪傻笑着。“我是侦探,你知道。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跟我说说吧,亚历克斯。” “没什么可说的,”我说,发现自己的用词相当有意思。“我在跟一个我很喜欢的人约会——” 桑迪打断我说:“哦,天啊,你喜欢每一个人。你就是那样,亚历克斯。你还喜欢过凯尔?克莱格。你在这个让人讨厌的精神病身上居然也能发现优点。” “一般情况下,你可能是对的。可我已经忘了凯尔了。我不喜欢杰弗里。谢弗上校。也不喜欢那个自称‘野狼’的俄罗斯人。” “我说对了,小伙子。那个你很喜欢的人是谁?要不就是你会伤她的心,要不就是她会伤你的心,两者必居其一,这我敢肯定。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忍不住咧嘴笑了。“又使出了侦查手段——好吧,其实她是个警官。她住在旧金山。” “真是方便啊。你可真行,亚历克斯。那儿离华盛顿有多远来着,两千英里?这么说你们每隔一个月约会一次喽?” 我又笑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牙尖齿利。” “熟能生巧。这么说你还是没有找到对头的女人。可怜。你真可怜。我有几个朋友。哦,天啊,还是别说这个了。让我问你个私人问题吧。你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忘了玛丽亚吗?” 作为侦探,桑迪的思维非常独特;她总会发现被人忽略的关键。我的妻子玛丽亚10年前被一伙歹徒开车路过时开枪打死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也许我还没有忘记玛丽亚。也许,只是也许,只有等到查清并解决了她的谋杀案之后,我才能解脱。那个案子至今没有了结。这件事折磨了我好多年,而且直到今天,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我对贾米拉?休斯很着迷,”我说,“我只知道这一点。我们喜欢彼此的陪伴。这有什么不对吗?” 桑迪笑了笑,“你说第一遍的时候我就听清楚了,亚历克斯。你很喜欢她。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疯狂地爱上了她。你可不是那种满足于着迷的人。对吗?当然,我是对的。我总是对的。” “我爱你,”我说。 桑迪笑了。“那好吧,就这么着吧。今晚你就住我家吧。” “那太好了。”我表示同意。 我们都笑了,可半小时后,桑迪却在维多利亚大街我住的酒店处丢下了我。 “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一边钻出出租车,一边问她。 “我还在想,”桑迪说,我知道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而我也需要来自欧洲各方面的帮助。 第62章 在大理石拱门和帕丁顿之间的艾德维尔路上有个叫做“小黎巴嫩”的地区,这里正是“鼬鼠”的藏身之处。亨利?西摩也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早上,谢弗上校向这个前英国特别空勤部队队员的公寓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城市,他的城市,他敬爱的祖国是怎么了。简直就是一片狼籍。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中东咖啡厅、饭馆和杂货店。上午八点的空气里充斥着少数民族食品 的味道——黎巴嫩生菜、小扁豆汤、摩纳哥炖小鸡。在一家纸店前,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还抽着水烟袋。真该死!我的国家到底是怎么了? 亨利?西摩的公寓在一家男子服装店的楼上,“鼬鼠”径直爬上了三楼。他只敲了一下门,西摩就开了门。 一见到亨利,谢弗就开始担心了。从他们上次见面到现在,亨利至少已经减了三四十磅的体重,而那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他满头乌黑的卷发也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为数不多的几根灰白色的卷毛。 确实,谢弗能够联系到他的前队友——他见过的最好的爆破专家——已经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了。他们俩曾在“沙漠风暴”行动中并肩作战,之后,又在塞拉利昂一起当过雇佣兵。“沙漠风暴”行动时,谢弗和西摩都隶属于英国特别空勤部队第22机动步兵团。它的主要任务是绕到敌军的背后,制造混乱。谢弗和西摩是执行这种任务的最佳人选。 可怜的亨利现在可能已经不再能够制造太大的混乱了,但外表通常是骗人的。至少谢弗希望是这样。 “你准备好了吗?一个重要的任务?”谢弗问。 亨利?西摩笑了笑,他已经掉了几颗前齿,“自杀,我希望是,”他说。 “事实上,”谢弗接着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他坐在亨利的对面说明了任务,他的朋友听完之后鼓起了掌。 “我一直想炸掉伦敦,”他说,“我是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我知道,”“鼬鼠”说。 第63章 苏格兰场的斯坦利 s. 伯根博士在会议室发表演讲,这里聚集了来自警察局和英国其他政府部门的几百名官员。这是一个身高超过五英尺,体重却将近两百磅的60多岁的小胖老头。但他仍是这里的首席人物。 他的演讲完全是脱稿的;期间,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我们是在借来的时间里执行任务,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是个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启动伦敦的应急预案,”伯根博士说,“伦敦的灾后重建机构已开始行动了。我对他们很有信心。你们也应该对他们有信心。 “好了,这是我们回报伦敦的时候了。如果我们收到任何有关灾难来临的警告,我们就会要求征用所有的广播频道。向手机使用者和还在使用传呼机的人发布消息。其他效率稍低的通信方式,包括扬声器、机动公众广播等也会一起使用。 “可以说,只要我们能够提前知道对方将要发动袭击,我们就会立即通知民众。到时候,警察专员或内政大臣也会在电视上发布消息。 “如果是炸弹或者化学武器袭击,警方和消防部门会立即划定区域。一旦确认事发区域,我们会立即尽最大努力隔离受影响区域。到时候,消防队和警方会设定三种区域:热区、暖区和冷区。 “被划在热区里的人——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一直呆在规定的范围内,直到解除污染后,如果有可能的话。 “救火和医疗救护部门将会被设置在暖区。还有消毒淋浴部门。 “冷区将被用来进行调查,安置指挥与控制车辆和运载受伤者的救护车。” 伯根博士停了下来,看着我们大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同时也饱含了他对这座城市和人民的感情。“你们中可能已经有人注意到,我并没有提到‘撤离’这个词。因为撤离伦敦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但讨厌的恶棍‘野狼’早就说过如果我们撤离民众,他们就会立即袭击。” 随后,地图和其他应急物资被分发到了会议室里的每个人手上。在我看来,这里的气氛已经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文件,这时马丁?洛奇朝我走过来。“‘野狼’打电话来了,”他低声说,“你会喜欢这个的。他说他很喜欢我们的计划。他也同意,撤离伦敦民众的企图是没有指望的——” 突然,大楼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64章 当我好不容易跑到楼下的爆炸现场时,我被这里令人无法置信的混乱场面惊呆了。闻名于世的苏格兰场标志的正面已被完全炸毁。百老汇大街的入口处是一堆瓦砾和一个还在冒着烟的大坑。一辆黑色面包车的残骸被深深嵌在了人行道的外侧。 上面决定不放弃这座大厦,要求所有人员留守。我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至少是个很有勇气的决定。我又回到了昏暗的危机室,十几个人正聚在监视器前看着监视录像。马丁?洛 奇就在他们之中。 我在后面找了个座位,开始观看录像。但我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录像显示的是当天早上百老汇大街上的情景:武装警察照常在雄伟高大的大厦前值勤。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出现了,它不顾一切地从逆行线上冲向卡克斯顿大街对面的苏格兰场的大门。它呼啸着穿过百老汇大街,撞上了入口处的障碍物,几乎就在同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录像是无声的。但整个大厦瞬间就被点亮了。 危机室的前面有人开始说话,是马丁?洛奇:“我们的敌人是个真正的恐怖分子,而且办事很果断。他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是脆弱的。我想我们已经收到他发出的信息了,大家觉得呢?有意思的是,除了那辆车的司机,今天上午发生的爆炸案中没人受伤。也许‘野狼’发了点慈悲。” 这时,危机室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他没有大发慈悲。他肯定是有意图的。”这个声音,连我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就是我自己的。 第65章 当天,我一直在苏格兰场工作,晚上就睡在一张简易床上。 凌晨三点钟,我起来继续工作。因为第二个最后期限将会是英国时间的子夜时分。没人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事。 早上七点,我坐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警方面包车,穿行在狭窄的街道里,我的目的地 是希思罗机场附近的弗尔沙姆。马丁?洛奇和他手下的3名侦探陪我一起去。我们已获准在执行此次任务时携带枪支。这样最好。 路上,洛奇向我们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我们的人和特别分部的人都部署在希思罗机场和周边地区。届时,机场的警察会予以合作。有人在目的地附近的一所私人住宅的房顶上发现了一名手持导弹发射器的可疑人物。我们已经启动了监视程序。但现在还不能进去,原因很简单,昨天的事就是一个最好的教训。那个家伙肯定也在监视周围的情况。我很肯定。” 另一个侦探问:“知道谁在那间房子里吗,长官?查出什么了吗?” “那房子是租来的,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地产开发商。是个巴基斯坦人,也许这意味着什么。我们还不知道那个租房子的人是谁。房子距希思罗机场的跑道只有几百码远。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我看着洛奇,他的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非常讨厌的家伙,”他说,“这还是客气的说法,对吗,亚历克斯?” “我也这么认为。从我第一次跟‘野狼’打交道开始我就这么认为。他以伤害他人为乐。” “你一点儿都想不出他的身份来吗,亚历克斯?是什么原因使他变成这样?” “他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身份。他……或她?有两次差点就抓到他了。也许这次运气会好些。” “最好是这样。” 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我们在弗尔沙姆的目的地。我跟洛奇见到了so19英国特种作战分部的人,突袭行动将由他们来完成。警方已在附近的几栋大楼里安装了摄像头。录像是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拍下来的。 “就像看电影一样。我们没法改变银幕上发生的事情,”我们研究过录像后,洛奇说。简直是团乱麻。我们不该出现在那儿。他们警告过我们。但我们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洛奇手里拿着上午进出希思罗机场所有航班的起降时间表。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会有30多架飞机在这里降落。马上就要降落的飞机中,有几架来自艾恩德霍芬,3架来自爱丁堡,2架来自阿伯丁,然后就是从纽约飞来的英国航空公司的航班。警方已就是否取消所有航班在希思罗和盖特威克机场的降落进行了慎重的讨论。从纽约过来的飞机将在19分钟内抵达这里。 一个警察伸出手指指着说: “房顶上有人!快看!在那儿!” 两个面对目标房子的监视器上显示出了房顶上的情形。一名身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出现在房顶上。接着,又出来了一个,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具便携式地对空导弹发射器,从天井里露出头来。 “真他妈该死,”有人低声骂道。气氛越来越紧张。我也是如此。 “快通知各航班改道!我们没别的选择了,”洛奇大声叫着,“我们的狙击手看见那两个混蛋了吗?” so19分部传回消息,他们的狙击手已经看到了房顶上的那两个人。与此同时,我们看到那两个混蛋已经就位了。毫无疑问,他们想要击落降落在这里的客机。我们从监视器上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却不能阻止它。 “混蛋!”洛奇冲着监视器大骂,“你们两个混蛋休想打到什么东西。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看他们是中东人,”其中一个侦探说道,“他们肯定不是俄国佬!” “我们还没接到开枪的命令,”一个戴着耳机的人说,“还得等等。” “上面到底在等什么?”洛奇高声抱怨着,“我们必须干掉他们。快点!” 突然,枪响了!我们可以从录像中听到枪声。肩上扛着发射器的男子应声倒地。他没有站起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接着,另一个嫌疑犯也中弹了。两枪全部命中。 “怎么回事?”监视车里有人大叫道。接着,每个人都开始大骂开枪的人。 “谁让他们开枪的?这是怎么回事?”洛奇尖叫着。 消息终于传回来了,可没人会相信。我们的狙击手没有开枪。是别人开枪打中了房顶上的那两个混蛋。 疯狂。 这简直太疯狂了。 第66章 一切都像疯狂赛车一样,没人能够想到,也没人曾经想到过。距离第二个最后期限也只有几个钟头了,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也许首相知道些什么?还有总统和德国总理? 每过一个小时,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随后,这种折磨又变成了以分钟计算。除了祈祷上面会同意支付那笔巨额的赎金,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不停地拿自己跟派驻在伊拉克的士兵相比。我们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切荒唐透顶的旁观者。 下午回到伦敦后,我抽时间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附近散了会儿步。这座城市充满了如此具有震撼力的历史气息。街道上人来人往,但议会广场周围的车辆并不多,只有一些游客和行人。伦敦的居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我给远在华盛顿的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电话。奶奶搬走了?于是,我又给住在马里兰州蒂娅姨妈家的孩子们打了个电话。没人知道奶奶妈妈在哪儿。又是一桩烦心事——不过,这是我需要的。 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等待让人心绪烦躁,精神紧张。然而,没人知道事态进展得怎么样了。而且,不只是在伦敦——还有纽约、华盛顿和法兰克福。没人出来发表个声明之类的东西,但却有传言说上面不会支付一分钱的赎金。政府不愿意进行谈判,是吗?他们不想不战而降,就这么向恐怖分子妥协。接下来会怎样?作战? 终于,最后期限又一次过去了,这感觉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转盘。 伦敦、纽约、华盛顿和法兰克福,那夜并没有发生袭击事件。“野狼”没有立即发动报复行动。他想急死我们。 我和住在姨妈家的孩子们聊了一会儿,接着又打电话给奶奶,她终于回家了。华盛顿什么也没发生。原来,下午奶奶和凯拉一起散步去了。一切都很正常。在公园里散步,是吗,奶奶? 最后,伦敦时间早上五点,我们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如果我们还能睡得着的话。 我小睡了两个钟头,然后就听到了电话铃声。是马丁?洛奇打来的。 “出事了?”这是我从酒店床上坐起来接电话时的第一句话。“他干什么了?” 第67章 “什么也没发生,亚历克斯。冷静点。我在酒店的楼下大厅里。什么也没发生。没准儿他在吓唬我们。希望是这样。快穿衣服,我请你回家吃早餐。我想让你见见我家里人。我妻子很想见你。你需要放松一下,亚历克斯。我们都需要。” 我怎么能拒绝呢?在我们经历了这几天的一切之后?半小时后,我坐上了马丁开来接我的“沃尔沃”;他家就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河对岸的拜特希。一路上,马丁不停地给我介绍 他家的早餐和家人。我们都随身带着传呼机,但没有一个人想谈 “野狼”和他的威胁。至少这会儿不想谈。 “我老婆是个捷克人——克拉拉?切诺霍斯卡,她出生在布拉格,不过她现在可是个地道的英国人。她经常收听电台,还有bbc的各种对话节目。不过今天早上她坚持要做捷克式的早餐。她想给你露一手。你会喜欢的。我希望。不,我想你会喜欢的,亚历克斯。” 我也这么想。马丁一边开着车,一边面带微笑地跟我说着他的家人。“我的大女儿叫汉娜。猜猜是谁给他们起的名字?给你一个提示:孩子们分别叫汉娜、达妮艾拉和约瑟夫。知道这名字怎么来的吗?汉娜最喜欢看的就是电视剧《不要穿什么?》中的崔妮和苏珊娜。她才14岁,亚历克斯。我的二女儿丹妮经常在拜特希公园打曲棍球——她对芭蕾也很着迷。乔最喜欢玩足球、滑板和游戏机。男孩子差不多都喜欢这些,对吗?刚才我说过今天我们吃捷克式的早餐吗?” 没用几分钟,我们就到了拜特希。洛奇的家是栋维多利亚式的红砖小楼,楼顶铺着石板,还有个大花园。非常整洁漂亮、别致,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得很好。花园里色彩缤纷,修剪整齐,说明收拾花园的人是个很崇尚秩序的人。 他的家人都在餐厅里等我们,早餐也刚刚摆上桌。马丁正式把我介绍给了他家的每一位成员,包括一只绰号叫“小老虎”的小猫,这让我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剧痛。 马丁的妻子克拉拉把早餐一样样摆上餐桌,还一样样给我做了介绍:“亚历克斯,这是kce,就是中间有奶酪的馅饼;这是rohliky——面包卷;turka,就是土耳其式咖啡;parek,是种香肠,味道非常好,这是我们家的特产。” 她看着大女儿汉娜——她结合了马丁夫妇的特点,高挑、苗条、端庄秀丽,但她也继承了马丁的鹰钩鼻。“汉娜?” 汉娜冲我咧嘴一笑,“你喜欢什么样的鸡蛋,先生?这里还有蛋卷。” 我耸耸肩说:“蛋卷。” “很好的选择,”克拉拉说,“发音非常完美。看来我们的客人是个天生的语言学家。” “谢谢。那是什么?”我问道,“我要了什么?” 汉娜格格地笑了,“就是炒鸡蛋。配上rohliky和parek味道会更好。” “太好了,面包卷和香肠,”我说,孩子们对我的炫耀性表演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过得非常愉快,克拉拉不停地盘问着我在美国的生活,同时还告诉我她所喜欢的美国侦探小说,还有最新的布克奖赢家《维农少年》。她对这本书的评价是:“很有意思,而且抓住了你们国家疯狂的一面,就像是冈特?格拉斯在《锡鼓》中描写的德国一样。你应该看看,亚历克斯。” “我过的就是这种生活,”我告诉克拉拉。 直到早餐结束时,孩子们才承认早餐时吃的那些食物的名字就是他们唯一认得的捷克语单词。然后,他们开始清理餐桌,洗刷盘子。 “哦,这是你要的,” 8岁的约瑟夫说。 “恐怕我又得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鸡蛋油腻了,”乔边开玩笑,边用他那小男孩特有的方式笑着。 第68章 离开马丁家后,除了继续担心“野狼”是否会采取报复措施和他会袭击哪里之外,我没什么可做的事了。于是,我回到酒店又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后,我决定出去走走。我觉得这会是一次漫长的散步。但我需要它。 奇怪的感觉来了。我沿着百老汇大街往前走着,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幻觉。我想尽办法想看清楚那个人,但是,要么就是他跟踪的技术太高超了,要么就是我 的反间谍技术太差了。也许在华盛顿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对我来说,在伦敦想要发现什么人不对劲,那是非常困难的——当然,除我自己之外。 我在苏格兰场停了下来,他们还是没有“野狼”的消息。而且,也没有任何报复性活动的消息。至少在目标城市里还没有。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一个多小时后,我沿着白厅,走过唐宁街10号,来到特拉法尔加广场,然后再从那里原路返回,感觉好多了。在回酒店的路上,先前的那种恐惧感再度出现了——就好像有人在看着我,跟着我。是谁?我什么人也没看到。 回到酒店房间后,我给孩子们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独自一人住在第5大街上的奶奶打了电话。“我觉得非常宁静,”她笑着。“但我不介意一大家子的人。我想念你们所有人。” “我也是,奶奶。” 我穿着衣服就睡着了,直到电话铃声把我叫醒。我没拉开窗帘,屋子里一片漆黑。我看了看表——天啊——凌晨四点钟。我想这回终于把我缺的觉都补回来了。 “亚历克斯。克罗斯,”我对电话说。 “我是马丁,亚历克斯。我刚从家里出来。他叫我们去议会大厦,在访客入口外面的人行道上碰面。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走着去更快。我们到那儿见吧。”这么早在议会见面?听起来不太妙。 大概5分钟后,我又回到了街上,沿着维多利亚大街朝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赶去。我敢肯定“野狼”要采取行动了,而且这回伤亡会非常惨重。这会不会意味着四个目标城市即将遭到袭击?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感到吃惊。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吃惊。 “你好,亚历克斯。我想也许能在这儿见到你。” 一个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我竟然没注意到他躲在那个地方。精神太过于集中了,可能我还没有醒透,真是有点儿疏忽了。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我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枪,正对着我的胸口。 “其实,这会儿我应该离开英国了。可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杀了你。我想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我干掉。就像这样。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个时刻。也许你也是。” 说话的人就是杰弗里。谢弗。他看上去趾高气扬、满怀自信;而且他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甚至都没有考虑该采取什么措施,我甚至都没有犹豫。我撞向谢弗,等待着雷鸣般的枪声。 枪响了。可是他却没打中,至少我觉得没有打中。我猜他那一枪打偏了。没关系。我已经把谢弗逼到了墙边。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与痛苦,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动力。他的枪也在打斗中掉到了一边。 我抡起拳头打他的上腹部,大概是皮带以下的部位,这可能是致命的一击。我希望是。他的呻吟声告诉我,他受伤了。但我还想再多打他几拳,理由我有的是。我真想当街就宰了他。我又朝他的小腹上打了一拳,这拳让我感觉到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然后,我又在那混蛋的太阳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接下来的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伤得很重,但还不至于倒下。 “你就这点本事,克罗斯?该看看我的了。”他咆哮着。 他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我退后了一步——但我随即意识到他已经受伤了,而这正是我的最佳时机。我又打出一拳,这拳落在了他的鼻子上。流血了!他还没有倒下,冲我疯狂地挥舞着手上的刀。他划伤了我的胳臂,我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疯狂,没有受伤或是被杀真是太幸运了。 我终于有机会摸到了自己的枪,然后就从腰背后皮带上的枪套里掏出了枪。 谢弗朝我冲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我的枪。也许他觉得我在伦敦不会把枪带在身上。 “不!”我大叫着。时间只允许我喊这么一句。 我朝他的胸口开了枪。他靠墙倒下,慢慢地滑到地上。 他的脸上除了震惊的表情,什么也没有,也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个血肉之躯。“混蛋,克罗斯,”他低声说,“混蛋。” 我弯下腰对他说:“‘野狼’是谁?他在哪儿?” “见鬼去吧,”说完,他就死了,见鬼去了。 第69章 伦敦桥正在坍塌, 倒塌,倒塌。 “鼬鼠”死在伦敦大街上后没几分钟,他的老战友,亨利?西摩就开着一辆已经开了11年的白色面包车穿过了夜色——他觉得自己并不惧怕死亡。一点都不惧怕。事实上,他欢迎死 神的到来。 凌晨四点半刚过,威斯敏斯特大桥上已经是车水马龙了。西摩把车停在了尽可能靠近大桥的地方,然后走上桥,把胳臂搭在桥栏杆上,看着西方。他喜欢站在古老的大桥上眺望大本钟和议会大厦,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经常从他的成长地曼彻斯特来伦敦游玩,从那时起他就喜欢这么做。 这个早上,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泰晤士河对岸,他看到了“伦敦眼”,这是他最讨厌的建筑。泰晤士河的颜色就像清晨的天空一样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味和鱼腥味。几排李子色的游船静静地停靠在大桥边,等待着一小时后第一拨游客的到来。 游客不会再出现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除非老亨利没有上路。 华兹华斯曾经这样描写从威斯敏斯特大桥上看到的风光(他觉得是华兹华斯写的):“大地再没有比这里更美的风貌。”亨利?西摩一直记得这句话,虽然他不太喜欢诗人和他们说过的话。 给这堆烂摊子写诗。应该有人为我写首诗。大桥和可怜的亨利?西摩,还有今天早上所有出现在这座大桥上的倒霉的混蛋。 他回到车上。 早上五点三十四分,大桥就像被人从中间点燃了一样。这是亨利?西摩的车爆炸时放出的亮光。桥下的路板向上了翘起,然后断为两截;大桥的桥墩倾倒;三球形的街灯像被狂风吹起来的花草一样飞向空中。有那么片刻,一切都陷入了平静,死一般的平静。西摩的灵魂离去了。然后,警笛开始响彻伦敦。 随后,“野狼”给苏格兰场打了个电话,接受众人对这一杰作的好评。“不像你们,我说话算数,”他说,“我曾经试着在我们之间建立起桥梁,可你们却把它们都拆毁了。你们明白吗?你们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伦敦桥已经没了……这只是个开始。还远没有结束——我要让它一直继续下去。” 报复开始了。 第70章 他很熟悉这条位于巴黎以南60公里处的试车跑道。“野狼”要在那里测试一辆赛车的原型,不过,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伴儿。 走在他身边的是个曾在法国和西班牙活动多年的前克格勃特工。他叫伊利亚?弗洛罗夫。伊利亚一眼就认出了“野狼”。他是少数几个活下来的前克格勃之一。尽管他把自己当成是“野狼”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但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 “真漂亮!”他们走近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新跑车时,“野狼”称赞道。这是参加劳力士运动汽车联赛的标准车型。 “你还是这么喜欢汽车,”伊利亚说,“跟以前一样。” “我在莫斯科郊外长大的,从没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一辆汽车。可现在,我的汽车多得连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我想让你陪我开上一圈。上车,朋友。” 伊利亚?弗洛罗夫摇摇头,举起双手表示拒绝,“我不行。我不喜欢噪音、速度,我不喜欢赛车。” “我很坚持,”“野狼”说道。他先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来吧,这车不会咬你的。你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次旅行的,伊利亚。” 伊利亚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开始咳嗽。“我怕的就是这个。” “等开完车,我要跟你谈谈下一步的行动。我们很快就能拿到赎金了。他们正在日渐屈服。我有一个计划。你会变成一个富翁的,伊利亚。” “野狼”爬进右侧的驾驶座。轻轻按下按钮,仪表盘随即亮了起来,汽车咆哮着抖动起来。“野狼”注意到伊利亚的脸色都变白了,不由得愉快地笑了。他用自己奇怪的方式喜欢伊利亚?弗洛罗夫。 “我们现在正坐在引擎上。车里马上就会变得很热。没准儿有130度。所以我们得穿上‘隔热服’。噪音也会变得很大。戴上你的头盔,伊利亚。抓稳喽。” 然后,他们就冲了出去! “野狼”就是为此而生——世界上最好的赛车带来的刺激与原始力量。以这种速度行驶,他必须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驾驶上——其他任何事都已不再重要;他在试车时,什么都不会去想。这一切都是为了力量:噪音,因为车里根本没有消音设备;振动——悬挂越硬,车就能越快改变方向;还有重力,有时在个别转弯时甚至可以达到600磅的压力。 上帝,真是台充满了刺激的机器——太完美了——发明它的人肯定是个天才。 世界上还是有我们这样的人的,他心里想着。我应该知道。 最后,他减慢了速度,将仍然靠着惯性快速行驶的赛车开出了跑道。他钻出驾驶舱,摘下头盔,摇了摇头发,对着天空大喊。 “这太棒了!上帝,太刺激了。比做爱更有快感!我驾驭过女人和汽车——但我更喜欢汽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伊利亚?弗洛罗夫,看到他仍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可怜的伊利亚。 “对不起,朋友,”“野狼”轻声说。“恐怕你不能再参加接下来的旅程了。而且,你知道在巴黎发生过的事。” 他在跑道边开枪打死了自己的朋友。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对死人没有兴趣。 第71章 当天下午,“野狼”来到了试车跑道东南方向50公里处的一座农庄。他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他在厨房里坐下,厨房里就像地窖一样不见天日。阿瑟?尼基丁接到的命令是独自一人前来,他也照做了。尼基丁也是一名前克格勃特工,而且一直是个忠诚的战士。他为伊利亚?弗洛罗夫工作,主要是为他提供军火。 “野狼”听到了阿瑟从后面进来的声音,“别开灯,”他大声说。“进来就是了。” 阿瑟?尼基丁打开门,走了进来。他个头很高,长着一抹浓密的白胡子,俄罗斯式的大胡子,体形跟“野狼”差不多。 “这儿有椅子,坐吧。请。你是我的客人,”“野狼”说。 尼基丁顺从地坐下。他没有表现出恐惧。事实上,他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过去,你一直都为我干得不错。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你可以挣到足够享乐一辈子的钱,只要你愿意。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很不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干。这是我成功的秘诀。” “巴黎对我来说很特别,”“野狼”继续说道,“我用另一个身份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现在,我又回来了。这并不是巧合,阿瑟。我需要你的帮助。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忠诚。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毫无疑问。我来了,不是吗?” “我计划在巴黎炸出一个大坑,制造更大的麻烦,然后再狠狠挣上一笔。我能相信你吗?” 尼基丁下意识地笑了,“绝对没问题。我也不喜欢法国人。谁会喜欢?这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我特别喜欢你说的‘狠狠挣上一笔’。” “野狼”找到了执行这一任务的人选。他把尼基丁的那份任务交给了他。 第72章 威斯敏斯特大桥被炸后的第三天,我回到了华盛顿。在漫长的航程中,我强迫自己列了一份“野狼”接下来可能会攻击的目标名单。他会干什么?他会继续在城市里制造爆炸吗,直到拿到他索要的赎金?对他来说,桥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我来说,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野狼”不会消失,不会就此罢手。他不会离开。 飞机降落前,我收到了隆?伯恩斯办公室发来的消息。局长要我一下飞机就赶回总部。 但我并没有去胡佛大厦;我回家了。和公债人巴特比一样,我没有理会自己老板的要求。我连想都没想就回家了。上午,“野狼”可能还在华盛顿。 蒂娅姨妈带着孩子们进城来看我们。奶奶还住在第5大街上。我们一起在奶奶从小长大的家里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明天上午孩子们就会返回马里兰。奶奶会继续呆在第5大街,我也是。也许我们俩更像,尽管我不想承认。 夜里十一点,有人来敲门了,当时我正在离前门只有几步距离的门廊上弹着钢琴。我打开门,看见隆?伯恩斯和几名特工站在门外。他让他的人在车边等他。然后,他自行进了屋。 “我得跟你谈谈。一切都变了,”局长一边进门,一边对我说。 于是,我就跟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坐在狭小的门廊上聊了起来。我没有为伯恩斯弹奏钢琴;只是静静地听着伯恩斯说的话。 第一件事和托马斯?韦尔有关。“我们敢肯定汤姆过去在莫斯科时跟‘野狼’过有某种联系。他可能知道那个俄罗斯人是谁。我们正在调查,亚历克斯,中情局也正在调查。不过,当然了,这个秘密很难被解开。” “所有人都在通力合作,”我皱着眉说,“真好。” 伯恩斯瞪着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我知道我们的工作还远没有那么完美。你想加入行动。又想和家人呆在一起。” 我不能否认伯恩斯所说的话。“继续说,局长。我还在听着呢。” “在法国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亚历克斯。这事跟汤姆?韦尔和‘野狼’有关。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他们犯过一个错误,一个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我问。我们是不是已经离最终的答案越来越近了?“别再跟我玩捉迷藏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自己的工作犹豫不决吗?” “相信我,我们并不知道那时发生过什么事。我们只是正在接近答案。在过去几个钟头里发生了很多事。‘野狼’又和我们联系了,亚历克斯。” 我深深叹了口气,但我听了下去,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会听下去。 “你说过,他想伤害我们,他会尽全力打乱我们的防御。他说他能做到这点。他还说规则变了,而且只有他能改变规则。他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而你是唯一知道如何破解他这个秘密的人。” 我只好打断了伯恩斯,“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我要么参加——全身心地投入——要么撒手不管。” “他给了我们96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带来世界末日。他更换了一些目标城市。华盛顿和伦敦没变,但又加上了特拉维夫和巴黎。他没有解释原因。这回他要的赎金上升到了40亿美元,而且要求释放那些政治犯。他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解释。” “就这些?”我说,“四个末日城市?几十亿赎金?释放一些杀人犯?” 伯恩斯摇摇头,“不,不止这些。这次,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媒体。全世界都会陷入混乱。尤其是那四个目标城市:伦敦、巴黎、特拉维夫,还有华盛顿。他已经走向公开化了。” 第73章 星期天早上,和奶奶吃过早餐后,我出发去了巴黎。隆?伯恩斯希望我能去一趟法国。这是他头天晚上结束谈话时提出的要求。 由于极度疲劳和压力,我在飞机上睡了许久。然后,我看了中情局关于一名前克格勃特工的很多资料。11年前,这名前克格勃特工曾经在巴黎居住过,可能还跟托马斯?韦尔合作过。这个人应该就是“野狼”。然后就发生了一件事。一个“错误”。很明显,是个严重的“ 错误“。 我不知道法国人会如何招待我,尤其是考虑到近来法美两国间的关系,但我下了飞机后却发现一切都很顺利。事实上,我觉得这里的指挥中心比伦敦和华盛顿的指挥中心要好得多。原因很快就明白了。 巴黎的基础设施相对比较简单,机构组织也要小得多。一位官员告诉我:“在这里工作比较方便,因为你需要的档案不是在隔壁,就是在楼下大厅里。” 他们给我做了一次简报,然后就让我去参加一个高层会议。一位陆军将军看着我,用英语说:“克罗斯博士,说实话,我们还没有排除这次威胁来自伊斯兰圣战组织的可能性,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起伊斯兰恐怖袭击。请相信我,只有他们这些聪明的混蛋才能想得出这种奇怪的点子。”野狼“这个人物没准儿是他们捏造出来的。所以他才会要求释放那些犯人,不是吗?” 我一句话也没说。我能说什么?“基地”组织?在幕后操纵一切? “野狼”的幕后黑手?这就是法国人的推断?这就是我来到法国的原因? “你知道,我们两国在对待伊斯兰恐怖网络和当前中东局势问题上存在分歧。我们相信圣战组织并不是真的要针对西方的价值观发动战争。反对那些并不激进的穆斯林民族领导人,这会把情况搞得过于复杂。 “但伊斯兰激进派所说的四个主要目标城市是在美国、以色列、法国和英国,”我坐在椅子上说。“再看看所谓的‘野狼’刚刚提出的目标城市。华盛顿、特拉维夫、巴黎和伦敦。” “在这件事上,请用开放的思维去思考。而且,你得知道,这件事涉及到了前克格勃特工,他们对伊拉克的萨达姆?侯赛因也很有影响。所以,要用开放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我点点头。“我的思维很开放。但我必须告诉各位,我没有看到任何证据表明伊斯兰恐怖分子是这次威胁的幕后主谋。我跟‘野狼’打过交道。请相信我,他并不喜欢伊斯兰的价值观。他不是有宗教信仰的人。” 第74章 当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巴黎享用了一顿晚餐。事实上,我在城里转了转,目的是想切身了解一下巴黎的当前形势。到处是严阵以待的法国士兵。他们竟然连坦克和吉普车都开到了街上。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 塞古大道上仅有几家餐馆还在坚持营业,我就是在其中的“橄榄枝”餐厅吃的晚餐。餐馆和里面的客人看上去都极为悠闲,这正是我需要的,因为我还没倒过来时差,脑子里还很 迷糊,就更别提巴黎现在的紧张局面了。 吃过晚餐后,我又转了转,想着“野狼”和托马斯?韦尔的关系。“野狼”谋杀韦尔是有目的的,是吗?他选择巴黎作为袭击目标也是有目的的。可为什么呢?这和桥又有什么关系?这对我们来说会是一个线索吗?桥对他有什么象征意义吗?是什么呢? 走在巴黎的街道上让我觉得既难受又怪异,因为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恐怖袭击。我来这里就是要想办法阻止它的发生——可说实话,没人知道袭击会在哪里发生;甚至没人能说清楚“野狼”的身份或是他可能的藏身之地,甚至连他身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野狼”在这里生活过,11年前。这里出过大事。是什么呢? 巴黎的这部分城区非常漂亮,宽阔的大道和人行道纵横在保留得很好的石头建筑之间,这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川流不息的汽车尾灯在大道上留下了条条光影。撤离巴黎?然后——在我们最不情愿的时候——轰!去见上帝。 可怕的事情就在于糟糕的结局好像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这次不只是一座桥。 这就是他为我们制造的灾难。他现在完全处于主导地位——但我们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局面。 回到酒店后,我给孩子们打了个电话。现在是马里兰州的下午六点钟;他们的蒂娅姨妈应该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孩子们肯定是在抱怨他们忙得没有时间帮她。电话是詹妮接的:“晚上好,克罗斯先生。”她疯了,竟然用法语跟我打招呼? 紧接着,她就冲着电话抛出了一大堆早就准备好了的问题。与此同时,达蒙也拿起了分机。他们俩开始用各种问题对我实施轮番轰炸。我想他们肯定是想用这种方法减轻我们所有人的压力。 我去过巴黎圣母院吗?我看到驼背的敲钟人了吗(哈,哈)?我看到著名的怪兽雕像了吗,那个会把其他怪兽都吃掉的怪兽? “我今天没时间去爬‘漂亮野兽画廊’。我是来工作的。”我终于有机会插空说了两句话。 “我们知道,爸爸,”詹妮说。“我们只是想让你放松些。我们很想你。”她低声说。 “我也想你,爸爸,”达蒙说。 “我爱你,”詹妮用法语告诉我。 几分钟后,我又是独自一人呆在远离家乡的酒店房间里,呆在一座死神即将降临的城市里。 我也爱你们。 第75章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大声地。或者说,是我的心脏即将爆炸?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搭档。他叫埃蒂安。马勒多,是法国国家警察总署派来的侦探。马勒多个头不高,削瘦结实,看上去非常有能力,非常具有合作精神。但我却觉得他是被派来监视我的,而不是来协助我工作的。这简直是一团混乱,只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真是让我受不了。 下午晚些时候,我给隆?伯恩斯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想回家。我的要求被拒绝了。而且是被托尼?伍兹拒绝了!托尼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向局长请示一下。他还提醒我,托马斯?韦尔和“野狼”以前可能在巴黎见过面。 “我知道,托尼。”我告诉他,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于是,我开始在国家警察总署送来的成堆的记录和资料里寻找线索。我查找着跟托马斯?韦尔有关的资料,甚至连跟中情局有关的资料都查了一遍。我甚至还放开思维,去查找伊斯兰恐怖分子的相关情况,我的天啊! 马勒多侦探虽然能帮上点忙,但我的进展很缓慢,而且法国人频繁地需要吸烟和喝咖啡的休息时间。这样下去根本查不出什么结果,我又一次觉得不管自己做出多大的努力来挽回局面,我的努力都被浪费在这儿。这实在让我头疼不已。 傍晚六点,我们被召到了危机室。那个该死的时钟还在嘀嗒个不停!我终于得知,原来“野狼”又要打电话了。众人的反应都很强烈,但很显然,他们的情绪极为消极: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我们正受人摆布、任人宰割。我敢肯定在华盛顿、伦敦和特拉维夫也是这种气氛。 突然,我们从扩音器里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熟悉。令人厌恶。 “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他说,虽然没有发出笑声,但语气里却满是嘲弄。我真想冲着这个混蛋大吼一声。 “不过,当然了,我也在等,不是吗?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各国政府都无法开创这种先例,这种颜面扫地的先例。我明白。我明白。 “现在,我也要你们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更改最后期限。我甚至会做出一些让步。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做会好受点的话,那就来找我吧。把你们调查办案的本事全都使出来。有本事就抓住我。 “但你们这些混蛋得知道,清楚地知道,这一次,赎金必须按时支付。全部赎金。还有,必须按时释放政治犯。所有的政治犯。我不会再延长这次的最后期限,相信我,这是一个死期。如果你们错过了,哪怕只是几分钟,每个目标城市里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你们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死亡。相信我,我会按下按钮。我会让全世界都看到什么叫世界末日。尤其是巴黎。再见了,朋友们。” 第76章 当天深夜,我跟埃蒂安。马勒多觉得我们可能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线索看起来都很关键。 法国国家警察总署曾经截获过一个身份不明的军火贩子在马赛郊区通过电话传出的几条信息。那个军火商专门出售一种来自“赤手党”的军用武器,这种武器在整个欧洲,尤其是德国、法国和意大利,都属于违禁品。以前,他还曾经向激进的伊斯兰组织出售过这种违禁 品。 我跟马勒多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这个军火商跟一名与“基地”组织有联系的恐怖主义可疑人物的电话记录。他们在对话中使用的是密语,但法国警方已经破解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 军火商:表哥,你的生意最近怎么样?[这次的行动你准备好了吗?]你会来看我吗?[你能出来吗?] 恐怖分子:哦,你知道,我家里还有妻子和那么多孩子。有时候这种事情非常复杂。[他有一支行动小队。] 军火商:天啊,我早就告诉过你——带上你的女人和孩子一起来。你现在就该出发。[带上你所有的人。] 恐怖分子:我们都很累了。[我们被盯上了。] 军火商:大家都很累。不过,你会喜欢这儿的。[这里很安全。]我向你保证。 恐怖分子:那好吧。我马上就让他们准备好。 军火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我收集的那些邮票。[可能是某种特别战术武器。] “他说的‘我收集的那些邮票’是什么意思?”我问,“这是个关键词。” “他们不敢肯定,亚历克斯。他们认为那是一种武器。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谁敢肯定?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 “他们现在会阻止那伙恐怖分子吗?还是先让他们入境,然后再跟踪监视?” “我想上面可能会让他们入境,然后放长线钓大鱼。重要的大鱼。一切都进展得很快,而且越来越不明朗。” “也许有点太不明朗了,”我说。 “我们的行事方式并不一样。请你尽量理解并尊重这一点。” 我点点头,“埃蒂安,我觉得他们不会跟这边的大鱼进行联系。这不是‘野狼’的行事风格。他们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部分工作,但对整体计划却都毫不知情。”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会报告上去的,”他说。 但我对此非常怀疑。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让我很难驾驭。我在这里简直就是孤军奋战,不是吗?我这个丑陋的美国人。 第77章 凌晨两点,我终于回到了“巴黎驿站”酒店。早上六点半,我就起来了。正义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或者说,荒谬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但“野狼”不想让我们歇着。他想让我们紧张,让我们恐惧,让我们出错。 我步行去了巴黎警察局,心里一直想着幕后的那个变态。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野狼”应该是一名前克格勃特工,后来他来到了美国,并在“赤手党”发展成为一股不可小视的力 量。他在英国和法国都呆过一段时间。他很聪明,所以我们至今仍然搞不清楚他的身份,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而且我们也没有他的完整记录。 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为什么他会和伊斯兰恐怖组织结成同盟?除非他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基地”组织的活动?真有这种可能性吗?如果是的话,那我会吓死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太荒谬了,简直无法想象。不过,近来世界上发生的荒谬事好像并不少见。 我的眼角——一亮! 我突然意识到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车正朝着走在人行道上的我冲过来!我的心里一紧,然后跳到了街上。我张开双臂,使自己平衡地迅速移动,左或右,这全看摩托车的行进路线了。 但我也注意到,周围似乎没有行人注意到我的怪异行为。我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我记得埃蒂安说过,大型摩托车在巴黎很流行,而且那些骑手的动作就像是在骑小自行车或小摩托,有时他们还会为了避开红绿灯而开上人行道。 那个身着蓝色夹克和褐色休闲裤的骑手俨然就是个巴黎的生意人,根本不是什么杀手。他连头也不点的开了过去。我真是神经过敏了,不是吗?但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压力下,谁能不神经过敏?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我走进一间屋子,里面坐满了重要的法国警察和陆军官员。这是位于博沃酒店内的法国内政部。 我们距离最终的期限只有33个小时了。那个房间里混合了看似昂贵的十八世纪家具和确实昂贵的现代技术。在鲜明的对比下,墙上的监视器上显示出了伦敦、巴黎、华盛顿和特拉维夫的图像。多数街道都已空无一人。全副武装的士兵和警察随处可见。 我们在打仗,我自忖着,跟一个疯子打仗。 他们告诉我,我可以用英语向大家讲话,但最好能说得慢一点,发音清晰一点。我猜他们是怕我会用这屋子里没人听得懂的街头俗语说话。 “我是亚历克斯。克罗斯博士。我是犯罪心理学家,”我这样开始道,“在到联邦调查局当特工前,我是华盛顿警察局重案组的一名侦探。不到一年前,我接手了一个案子,这个案子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了‘赤手党’。特别要指出的是,我跟一个绰号为‘野狼’的前克格勃特工打过交道。今天上午我的主题就是这个‘野狼’。” 我都能闭着眼讲完剩下的话。在随后的20分钟里,我向在座的各位介绍了那个俄罗斯人。等我说完后,他们开始提问,但很显然,虽然法国人愿意听我所说的话,但他们顽固地认为伊斯兰恐怖分子才是这次同时威胁四个目标城市的原凶。“野狼”要么是“基地”组织的一个成员,要么就是他们的同伙。 我努力放开自己的思维,但是,如果他们的理论是正确的,那我的脑袋早就炸了。我决不接受这种观点。“野狼”是“赤手党”。 大概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发现他们又给我派来了一个新搭档。 第78章 一个新搭档?现在? 一切都太快了;一切又都那么模糊,简直无法理解。我只能猜测联邦调查局跟某个人取得了联系,在暗中操纵这件事。肯定有人在这么做。新搭档是个警察,一个名叫毛德?布拉赫的女人。一见面,她就告诉我,我们要用“法国警察的方式”办事,天知道那见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身材上看,她很像埃蒂安。马勒多:瘦削,鹰钩鼻,棱角分明——不过,她有一头明亮的红头发。她努力想向我说明,她去过纽约和洛杉矶,而且对这两个城市都没有什么好感。 “我们的最后期限快到了,”我告诉她。 “我知道,克罗斯博士。人人都知道。快功并不一定能出细活。” 她所谓的“我们对‘赤手党’的监视”是从巴黎第八行政区的蒙梭公园开始的。在美国,俄罗斯人好像都居住在蓝领街区,比如说纽约的布莱顿海难;而在这里,很显然,“赤手党”全都住在价格昂贵的高级住宅区里。 “也许是因为他们更了解巴黎,而且会在这里呆更长的时间,”毛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我是这么想的。我跟俄国佬混蛋打过几年的交道。顺便说一句,他们并不信仰你的‘野狼’。相信我,我打听过。”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们就从“野狼”一直谈到布拉赫所知道的那些俄国佬混蛋。撇去别的不说,早上那明亮的蓝天真是太漂亮了,但这却让我更加郁闷。我他妈在这儿干什么呢? 中午一点半,毛德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去吃午饭吧。当然了,是跟俄罗斯人。我知道个地方。” 她带我走进了一家她所谓的“巴黎最古老的俄式餐馆”——达鲁餐厅。餐厅的前厅里摆放着暖松,我们就好像走进了一个莫斯科富翁的别墅。 我很生气,但尽量不表现出来。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坐下来吃午饭。 然而,我还是陪着毛德吃了下去。我真想掐死她和那个谄媚的服务生,还有所有我能够得着的人。她肯定是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生气。她也能当侦探! 吃完午饭,我注意到邻桌的两个男子在看我们,也许他们是在看毛德,在看她那头性感的红头发。 我告诉她有人在看她,可她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巴黎的男人都这样。猪。” “看看他们会不会跟踪我们,”我们站起身离开餐馆的时候,我对她说。 “我想他们不会。我不认识他们。我认识这儿的每个人。不过,不包括你的‘野狼’。” “他们跟着我们出来了,”我告诉她。 “这没什么。毕竟这里是出口。” 距离不长的达鲁街在福布格?圣欧诺雷街口就走到了尽头。毛德告诉我,这里是橱窗街,一直通到万多姆广场。我们才走了一个街区,一辆白色的林肯房车就停到了我们的身边。 一个黑胡子男人打开后车门,探出头来。“请上车。别吵吵,”他的英语里夹带着俄语的口音。“上车,快。我不想跟你们废话。” “不,”毛德说。“我们不会上车的。你出来跟我们谈。你他妈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胡子男人掏出枪来开了两枪。我真不敢相信当街发生的这件事。 毛德?布拉赫倒在了人行道上,我敢肯定她已经死了。鲜血从她前额中间那个可怕的锯齿形伤口里流了出来。她的红头发四处散开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上方的蓝天。在她倒下的时候,脚上的一只鞋松开掉到了街当中。 “上车,克罗斯博士。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已经够礼貌的了,”俄罗斯人说着,把枪对准了我的脸。“上车,不然,我也一枪打暴你的头。我会很高兴这么做的。” 第79章 “现在是展示与讲述时间,” 我一上车,黑胡子俄罗斯人就对我说。“美国学校里面不都是这么教的吗?你有两个孩子在上学,对吗?所以,我会向你展示一些重要的东西,然后我会向你讲述它们的意义。我让那个女侦探上车,可她不愿听。她叫毛德?布拉赫,没错吧?她想像其他那些臭警察一样强硬。可她现在却成了死警察,还强硬什么?” 汽车离开了杀人现场,把那个被打死的法国女侦探留在了街上。我们在距杀人现场几个 街区的地方换了车,这是一辆不那么扎眼的灰色“标致”。为了留下有价值的线索,我记住了两辆车的车牌。 “现在我们去乡下兜兜风,”那个俄罗斯人说,看来他还很会享受生活。 “你是谁?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我问他。他个子很高,大概有六英尺五英寸,身体非常结实。很像我听说过的“野狼”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支“贝瑞塔”对着我的头。他的手结实而有力,看得出来,他很熟悉枪械,知道怎么使用枪支。 “我是谁,这一点也不重要。你在找‘野狼’,不是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他阴森森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递给我一个布袋。“套在头上。从现在起,照我说的做。记住,展示与讲述。” “我知道。”我戴上头套。我永远也忘不了布拉赫惨死在他枪下时的情景。“野狼”和他的手下都这么嗜血吗?这对四个目标城市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吗?这是他们展示实力和控制的计划吗?还是为了过去的某个秘密罪行进行的报复? 我不知道“标致”车开了多久,但肯定是远不止一个小时:先是在市区内缓慢行驶,然后又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一个小时左右。 后来,车速又慢了下来,可能是开上了尘土飞扬的土路。因为车身晃得比较厉害,我的脊椎都快折断了。 “现在可以把头套摘下来了,”黑胡子对我说,“我们快到了,克罗斯博士。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可看的。” 我摘下头套,发现车已经开到了法国乡下的某个地方,正沿着一条两边长满蒿草的乡间小路向前行驶。路边根本没有任何指示牌或标志。 “他住在这儿?”我问。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带我去见“野狼”。为了什么原因呢? “目前他住在这儿,克罗斯博士。不过他马上就会离开。你应该知道,他居无定所。就像幽灵和鬼魂一样,到处游荡。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标致”车在一个石砌的农庄前停了下来。两名武装分子立刻从前门走出来接我们。两人都用自动步枪瞄准了我的上半身和脑袋。 “进去,”其中一人对我说。这个人长着白胡子,不过,跟那个把我一路押来的黑胡子一样高大结实。 很明显,这个白胡子比黑胡子的级别高,那个黑胡子到现在才收敛了一点。“进去!”他对我重复道。“快点!你没听见吗,克罗斯博士?” “他是个野兽,”白胡子对我说,“他不该杀那个女人。我就是‘野狼’,克罗斯博士。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第80章 “顺便说一句,千万别逞英雄。不然的话我就不得不杀了你,然后再重新找一个送信的,”我们走进农庄的时候,他告诉我。 “我现在是送信的?送什么信?”我问。 那个俄罗斯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就好像我的问题是一只在他的那张毛脸前不停地嗡嗡乱 叫的苍蝇。 “时光飞逝。你跟那个法国侦探呆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他们正在碍你的事,那些法国人。你不这么想吗?” “我是这么想过,”我说。与此同时,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野狼”。我不相信。但他是谁呢?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你当然想过。你是个聪明人,”他说。 我们走进一间黑暗的小屋,里面有一个石砌的壁炉,但里面没有火。屋里零乱地摆放着一些实木家具、旧杂志和发黄的报纸。窗户关得很紧,密不透风。屋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一盏落地灯。 “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现在在我面前露面?”我开口问道。 “坐下,”俄罗斯人说。 “好吧。我是个送信的,”说着,我坐到了椅子上。 他点点头,“对。送信的。让所有人都清楚地了解到当前形势的严峻性,这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们明白,”我说。 我的语音未落,他就突然冲过来,在我的下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我的椅子向后翻了过去,我也一下子栽倒在地,脑袋撞到了石地板上。我可能昏迷了有几秒钟。 但我马上就被屋里的其他人给拽了起来。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 “我要跟你说清楚,”俄罗斯白胡子继续说。看来,揍我只是他这段演讲中一个必要的停顿。“你是个送信的。你们这些笨蛋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人明白,没人真正明白,他们都会死掉,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今天死在巴黎的那个蠢女人就是这样!你觉得在那颗子弹飞进她的脑袋之前,她明白吗?这一次,你们必须支付赎金,克罗斯博士。全部赎金。四个城市的赎金。还有,必须释放囚犯。” “为什么要释放他们?”我问。 他又打了我一拳,但这次,我没有倒下。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因为我说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很沉的黑色手提箱又回来了。他把手提箱放到我面前的地板上。 “这是月亮的背面,”他说。然后,他打开箱盖,让我看里面的东西。 “这东西叫战术核爆炸装置。说得简单点,就是‘便携式核弹’。爆炸威力非常可怕。不像常规弹头,它可以在地面爆炸。易隐藏,易携带。别这么大惊小怪。我保证你肯定看过广岛被炸后的照片。当然,每个人都看过。” “这跟广岛有什么关系?” “这枚核弹的当量跟那枚相当。威力巨大。我们,也就是前苏联,生产过这种可由卡车运载的核弹。 “想知道其他的在哪儿吗?好吧,华盛顿、特拉维夫、巴黎和伦敦都有,而且还不只一枚。所以,正如你看到的,我们拥有‘核武库’里独特的新成员。我们就是核俱乐部的新会员。” 我开始觉得全身发冷。这里面真的是枚核弹吗? “这就是你要我送的信?” “其他核弹已经就位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可以带着这枚核弹回去。让那些家伙们看看。不过,记得提醒他们看得快点。 “现在,也许,也许,你明白了。滚吧。对我来说,你就是只臭虫,不过,至少你还算是只臭虫。带上核弹。把它当成一份礼物吧。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滚吧。快滚,克罗斯博士。” 第81章 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清。黑色头套只是做做样子,我想,因为在回巴黎的路上,他们什么都没给我戴,而且路途显得比来时也短了许多。 我不停地问他们要把我和这枚核弹送到什么地方去,可车里没人给我回答。一句话也没有。他们一路上只说着俄语。 对我来说,你就是只臭虫……带上核弹……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巴黎市区,那辆“标致”在一个购物中心拥挤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一支枪对着我的头,然后,他们把我铐到了那个手提箱上。“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们,但同样没人回答。 随后,“标致”车又在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街停了下来。这里曾经是巴黎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不过现在却几乎空无一人。 “下车!”他们命令我——这是一个小时以来我听到的第一句英语。 慢慢地,小心地,我带着核弹下了车。我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可“标致”却呼啸着开走了。 我注意到了空气中的湿度、尘埃,这就是真正的原子的感觉。我一动不动地站在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前宽敞的广场上,手上铐着那只黑色的手提箱,它至少有50磅重,可能还不止。 这可能是一枚核弹,跟哈利?杜鲁门下令投放到小日本头上的那枚威力完全一样。我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一切就会这样结束吗?当然会。我们已经全盘皆输,尤其是我的生命也会结束。我会被炸死吗?如果没死,我会不会受到核辐射? 我看到一家维京唱片店附近站着两个警察,就朝他们走了过去。我向他们解释了我的身份,并请他们尽快给公共安全局的局长打个电话。 我没告诉他们手提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当局长的电话接通后,我立即向他通报了这个情况。“这是真的吗,克罗斯博士?”他问道,“这枚炸弹是不是已经启动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就当它已经启动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快派你的拆弹专家来。快点!”我放下电话! 几分钟内,整个波布区就被撤空了,只剩下了几名巡警、宪兵和几个拆弹专家。至少,我希望他们是专家,是法国能派出的最好的专家。 他们叫我坐到地上,我照做了。当然,是坐在那个黑色的手提箱旁边。无论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觉得胃里很恶心,不过,坐下以后我觉得舒服了一点,虽然作用并不大。至少,我先前的头晕目眩已经过去了。 首先,他们牵来一只搜弹犬来嗅我和那个手提箱。这是一只漂亮的德国小牧羊犬,“搜弹犬”。它非常小心地接近我,看着手提箱的样子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对手,一个敌人。 当它走到离我5码远的地方时,它停住了,然后从胸膛里发出一阵低吼声。它脖子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哦,妈的。哦,天啊,我心里想。 它一直低声地咆哮着,直到它确认了里面的辐射物质,然后就飞快地跑回到训犬师的身旁。真是只聪明的牧羊犬。我又是孤单一人了。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被炸得支离破碎,甚至有可能是彻底蒸发,这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想要忘掉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难了。 如坐针砧的几分钟过去后,两名拆弹专家穿着宇航服似的防护服小心地朝我走过来。我看到他们中有一个人手里还握着剪线钳。上帝保佑他!这一刻简直是太离奇了! 拿着钳子的那个专家跪到我身旁。“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他小声说着,然后小心地拆下了我手上的手铐。 “你可以走了。慢点起来,”他说。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揉着手腕,赶快朝后退去。 几个穿得跟外星人似的警察护送我出了所谓的“热区”,来到了两辆拆弹车的停放地。当然,这里仍然属于“热区”。如果核弹爆炸,巴黎市区方圆至少一英里的范围内都会立即被蒸发掉。 我坐在其中一辆车里看着拆弹专家们拆解那枚炸弹。如果他们能拆掉的话。我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现场,随后的几分钟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几分钟。车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屏息以待。就这样死去,这么突然地死去,这简直无法想象。 法国拆弹专家传来话:手提箱打开了。 不到一分钟后,“箱子里面是裂变物质。是真的。很不幸,它好像已经开始启动了。” 炸弹是真的。这是真正的威胁。“野狼”说到做到,不是吗?这个变态混蛋绝对是说什么做什么。 随后,我看到一个拆弹专家把手举到了空中。车内随即响起一片欢腾。一开始,我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好像是个好消息。没人跟我解释。 “怎么回事?”我终于用法语问道。 一个技术人员转过头来说:“没有启爆器!它没法爆炸。他们不想引爆这枚炸弹,谢天谢地。他们只想把我们吓得尿裤子。” “他们成功了,”我告诉他,“我真快尿裤子了。” 第82章 在随后的几个钟头里,法国警方发现这枚便携式核弹具有所有核弹所必需的部件,只除了一个部件:脉冲中子发射器——启爆器。那天晚上,我吃不下饭,什么都咽不下去,而且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我被他们耍了,可我的脑海里还不停地在想着核辐射的事。 我同样无法忘记毛德?布拉赫:她的脸、她那尖细的嗓音、我们那荒唐可笑的午餐、她的顽固和天真,还有她散落在人行道上的红头发。“野狼”和他的手下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 凶残。 我不停地回想着那个在农庄打我的俄罗斯人。那是“野狼”吗?他为什么让我看到他?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不呢? 我回到“巴黎驿站”酒店,突然希望自己住的不是朝街的房间。我觉得自己全身麻木,疲惫不堪,但思绪却不停地飞速运转。而街上的噪音所带来的干扰则是让我无法容忍的。他们拥有核武器。这不是骗局。这一切很快就要发生了。一场大屠杀! 美国时间的晚上六点,我决定给孩子们打个电话。我向他们描述了他们要我去看的巴黎景色——但我没有告诉他们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至今,媒体还没有任何消息,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然后,我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我向她描述了自己手腕上铐着一枚炸弹坐在广场上的感觉。如果发生最糟糕的事情,我总会向她倾诉;而这一天可能会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 第83章 我一回到警察局的那间小办公室,又一个惊讶在等着我。马丁?洛奇居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一刻,离最后期限还有10个小时45分钟。 我和马丁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时间不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临终遗言,我想是。我想向你报告一下伦敦的最新情况。还有特拉维夫的。从我们的 优势开始。“ “还有呢?” 马丁摇摇头,“这种可怕的故事你肯定不想再听第二遍。” “不,我想。” “这个故事你肯定不会想听的。哦,天啊,瞧这个烂摊子,亚历克斯。我觉得他可能会炸掉其中一座城市,用来逼上面的人就范。就是这么糟糕。最糟的就是特拉维夫。我觉得那儿根本没什么希望。他们不会跟恐怖分子做交易。你说过。” 上午的简报会在八点准时开始,昨天拆除那枚便携式核弹的那些拆弹专家还做了一个简要的总结。他们在报告中称,那枚炸弹是真实的,但没有安装中子发射器,没有启爆器,内部可能也没有足够的辐射物质。 一位陆军将军报告了巴黎当前的形势:担惊受怕的人们都呆在家里,不肯出门,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真正地离开了巴黎。陆军正准备进驻市区,在最后期限来临的时刻——晚上六点钟——宣布戒严令。 之后发言的是马丁。他大步走上前台,用法语说道:“上午好。面对即将发生的灾难,我们又一次调整自己以适应这种新情况,这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吗?大多数伦敦居民的表现都很出色。也有一些骚乱。但比预计中的情况要好得多。我怀疑那些会带给我们灾难的人早就离开了伦敦。而在特拉维夫,那里的居民早就适应了如何在危机下生存——可以说,他们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 “至少,这是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我们已经筹到了大部分的赎金,但还不够。这是伦敦的情况。那特拉维夫呢?我们只能说,他们不会做出妥协。以色列人的想法我们根本猜不透,所以我们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我们正在施加压力。还有华盛顿方面。我知道很多人已经伸出了援助之手,帮助解决赎金的问题。还会有更多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但美国政府是否会接受这笔钱还不清楚。他们不想就这么满足恐怖分子的要求。 “只剩下不到10个小时的时间了,”马丁?洛奇继续道。“请恕我直言,我们没有时间再继续废话了。必须敲醒那些拒绝交出赎金的人。” 一个警察走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有人找你,克罗斯博士。” “什么事?”我低声问道。我很想听完这个会议。 “请出来。是急事。现在,请吧。” 第84章 带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知道“急事”在这种倒计时的时刻应该被看作是个好消息。上午八点半,我坐上一辆飞驰的警车,尖利的警笛声划破了沿途街道的宁静。 我的上帝,街道上如此凄凉,空无一人。只有严阵以待的士兵和警察。路上,他们向我解释说要带我去参加一场审讯。“我们抓住了一个军火商,克罗斯博士。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为恐怖分子提供了炸弹。也许他就是你在乡下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他是个俄罗斯人—— 长着白胡子。“ 几分钟后,我们在刑警总局前下了车,这是一栋静静地矗立在塞纳河边的十九世纪建筑。事实上,这就是无数法国电影和侦探小说——还包括小时候奶奶读给我听的麦格雷侦探故事——中所描绘的臭名昭著的“刑警局”。艺术源于生活。 一走进刑警局,他们就带着我爬上了破旧不堪的楼梯,一直爬到顶楼,四楼。审讯正在这里进行。 沿着一条狭窄的走廊,我被带到了414房间。陪我上楼的刑警队长敲了一下门,然后我们就走了进去。 我立刻就认出了那个俄罗斯军火商。 他们抓住了白胡子,那个告诉我他就是“野狼”的混蛋。 第85章 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因为它就位于大楼的屋檐下。屋子倾斜低矮的房顶上雨迹斑斑,只有一个小天窗。我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四十五分。嘀嗒,嘀嗒,嘀嗒。 他们匆匆向我介绍了负责审讯的考里顿上尉和勒鲁克斯中尉——以及他们的囚犯,那个俄罗斯军火商,阿瑟?尼基丁。当然,我已经认识尼基丁了。他没穿衬衫,也没穿鞋子,双手被铐在背后。可他却大汗淋漓地坐着。他绝对就是农庄里那个白胡子俄罗斯人。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告诉我,这个俄罗斯混蛋跟“基地”组织有生意来往,这让他变成了百万富翁。据说,他跟那个便携式核弹有关系,他知道已经卖出去了多少枚,还知道那些买家都是谁。 “懦夫!”我进屋时,他正冲着法国警察大喊,“他妈的懦夫。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我什么也没做错。你们法国人不是自称最崇尚自由了吗?可你们根本不是!” 他看着我,假装不知道我是谁。他那副可怜相让我觉得很好笑。 考里顿上尉告诉他:“你可能注意到了,这里是警察局,而不是国内安全局。那是因为你的罪名不是‘非法走私军火’,而是谋杀。我们是重案组的侦探。相信我,这屋子里没人崇尚自由,除了你。” 尼基丁褐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得溜圆,但我也注意到了他神情里的些许混乱,尤其是因为我正在现场。“胡说八道!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什么也没做。我是个商人!我是法国公民。我要叫律师来!” 考里顿看了看我。“你来吧。” 我走上前,照着他的下巴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他的头猛地往后一仰。“这还远远没有扯平呢,”我告诉他,“没人知道你在这儿!你会被当作恐怖分子起诉,然后被绞死。没人会在意你的死,在明天之后,在你的炸弹炸毁巴黎、杀死成千上万的人之后。” 白胡子冲着我大喊:“我再说一遍——我什么也没干!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什么武器?什么炸弹?我是谁,萨达姆?侯赛因吗?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能,而且会绞死你,”考里顿上尉在一边大声说道,“只要你一离开这个房间,就会变成死人,尼基丁。我们可以去找别人。谁先帮我们,我们就帮谁。” “带他出去!”考里顿终于说道,“这混蛋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刑警队长揪着尼基丁的头发,拽着他的裤子,一下子把他扔出好远。白胡子的头撞到了墙上,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两眼圆睁,里面充满了恐惧。也许他开始明白了,审讯的规则已经变了,一切都已经变了。 “最后一次机会,”我说,“记住,对我们来说,你只是个臭虫。” “我在法国什么也没卖过!我在安哥拉卖钻石!”尼基丁说。 “我不在乎,我也不相信!”考里顿上尉使出全身力气咆哮着。“带他出去!” “我说!”尼基丁突然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个便携式核弹!一共有4枚。买主是‘基地’组织。这是他们计划的!他们操纵着一切。那些囚犯——所有的一切!” 我转身对法国警察摇了摇头。“他是‘野狼’送给我们的。他会对他的‘表现’很失望的。他会亲手替我们宰了他。我不相信他说的话。” 尼基丁看着我们三人,然后吐了口唾沫,“‘基地’组织!去你妈的,你爱信不信!” 我回头瞪着他说:“那就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相信。让我相信你,因为我不信。” “好吧,”尼基丁接着说,“我会证明的。我会让你们都相信的。” 第86章 我一回到警局,马丁?洛奇就抓住我不放。“我们走!”他一把拽住我。 “什么?去哪儿?”我看了看手表——看来每隔几分钟我就会有事要干。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五分。 “突袭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俄罗斯人告诉你的藏身地——是真的。” 马丁和我匆匆跑到警局楼上的危机室。我的老朋友埃蒂安。马勒多把我们带到一排监视器前观看突袭的实时录像。一切都在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发展变化。也许太快了,但我们有什么选择呢? 马勒多说:“他们很自信,亚历克斯。他们跟电力机构协调过,法国电力电网总公司。电一断,他们就冲进去。” 我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监视屏幕。被排除在突袭行动之外的感觉真是奇怪。开始了!几十个法国士兵突然从天而降。他们都穿着“突击”夹克:搜索、支援、干涉和规劝。他们都手持自动步枪。 士兵们冲向一个看似毫无危害的小农庄。他们撞开前门。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 一辆ubl——法国版“悍马”——出现了,只见它撞开了房子的木制后门。士兵们从ubl上跳下。 “我们看够了,”我对马丁说,“突击看起来相当不错?” “对,他们在突袭方面很有经验。” 几个法国警察还配备了麦克风和摄像头,所以我们可以比较全面地感受到突击行动的进展。一扇门突然开了,子弹从门里射了出来,然后就是突击队的一阵回击。 有人大叫了一声,然后就传来人体倒在地板上发出的撞击声。 两名武装分子从屋里冲到走廊上。两人都只穿了内衣。他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中弹身亡了。 一个手里拿着枪的半裸女子——喉咙上中了一枪。 “别把他们都杀光,”我对着监视器低声说。 一架“美洲豹”直升机突然出现在房子上空,更多的突击队员从天而降。房子里,士兵们蜂拥进了卧室,冲向躺在小床上的一名男子。他们活捉了他,谢天谢地。 其他恐怖分子把双手高高举在空中,表示投降。 接着,又是一阵枪响,不过这次监视器上没有显示。 一名警察用枪指出一名可疑分子,将他押出走廊。这是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野狼”?他们有可能抓住他了吗?拿枪的那个警察微笑着,就好像他抓住的这家伙是个什么大头儿似的。突袭真可谓是兵贵神速。他们至少活捉了4名恐怖分子。 我们不耐烦地等待着消息。突袭现场的摄像机已经关闭了。我们还在等待更多的消息。 最后,大约下午三点钟,一名陆军上校站在危机室的前端;每个椅子上都坐着人;屋子里连站人的空间都没有了;气氛紧张得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上校说:“我们已确认了那些还活着的犯人的身份。他们分别来自伊朗、沙特、摩洛哥,还有两个埃及人。他们是一伙的。‘基地’组织。我们知道他们是谁。不过,很难说我们抓住了‘野狼’。也很难说这些恐怖分子参与了针对巴黎的威胁。很对不起,这么晚才告诉大家这个坏消息。我们已经尽力了。但他好像又比我们快了一步。对不起。” 第87章 可怕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可还是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野狼”了。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和其他几个神情紧张的人先后钻出了深色的“雷诺”轿车,然后就朝内政部大楼高大的铁门跑过去,因为我们要在这里跟法国对外关系安全总局开个会,这个部门相当于美国的中情局。大楼的前门很高大。我们就像虔诚的信徒走进教堂一样;与它 相比,我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无关紧要。与上帝相比,与更高的权力相比,我觉得自己如此微不足道。 大门里面是一个宽大的庭院,宽阔的鹅卵石路让我想起了那些经常穿越这里的马车。自那个时代以后,世界进步了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好像并没有。 我和其他警官、政府部长和局长们一起走进了一个用粉白色的地砖铺就的华丽的大厅。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在楼梯的两侧。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我们沉闷缓慢的脚步声和偶尔紧张的咳嗽声在大厅里回响着。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巴黎、伦敦、华盛顿和特拉维夫都将遭到袭击,数千人将会随着爆炸声死去。伤亡人数可能还会更高,可能会是十几万,甚至更多。 一个俄罗斯疯子正在策划这些爆炸?一个和“基地”组织有着神秘联系的人?我们现在完全由他摆布,不是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会议在宴会厅里举行。我又一次忍不住在想自己来这儿干什么。我是美国在巴黎处理危机的代表,因为联邦调查局想让我来,因为也许我可以利用自己作为心理学家和重案组侦探的丰富经验扭转这一切,因为很久以前曾经居住在这里的“野狼”身上可能发生过某件让他仇恨至今的事。我们还没有想出是什么事。 在主大厅里,桌子已被摆成u形,上面铺着白色的桌布。支起的黑板上挂着欧洲、中东和美国地图。地图上的目标区域已被红笔画的粗线圈了起来。很原始,却很醒目。 十几台显示器已经启动,一个高端电话会议系统也已经启动。参加会议的多是以前不常见的蓝灰色西服——更重要的人物,地位更显赫、更有实权的人物。出于某种原因,我注意到了有几个人还戴着无边钛合金眼镜——法国人真是时髦。 来自伦敦、华盛顿、巴黎和特拉维夫的实时影像被显示在墙上的监视器上。四个城市都很安静。城里几乎到处都是士兵和警察。埃蒂安。马勒多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马丁?洛奇已经回到了伦敦。 “你觉得我们在巴黎存活的机会有多少,说实话,亚历克斯?”埃蒂安问。 “埃蒂安,我不知道会怎样。没人知道。也许我们早就打掉了那伙恐怖分子的主力。我猜测,今天的灾难是不可避免的。我想‘野狼’知道我们要想破案实在是太难了。他在巴黎出过事。可我们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我能说什么?没时间了。我们完蛋了。” 突然,埃蒂安在椅子上坐直了,“天啊,是德鲍内总统。” 第88章 法国总统阿拉米斯?德鲍内,50多岁,穿着非常得体,非常正式。看得出,他是个很简朴的人:花白的头发,留着小胡子,戴着无边眼镜。他大步走上会场的前台,看上去很平静,很会控制自己内心的感情。他的讲话开始了,会场安静得可以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各位都知道,我本人曾经参加过战争,又在执法战线上工作过多年。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听我说几句。而且,在最后期限来临之际,我也想跟各位呆在一起。 “我有个消息。赎金已经准备好了。巴黎、伦敦和华盛顿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全世界以色列的朋友的慷慨解囊相助之下,特拉维夫也已筹齐了这笔赎金。全部金额可以在3分半钟内完成转帐,离最后期限到来大概还有5分钟。 “我想向在座的各位和你们所代表的国家表示我衷心的感谢,谢谢你们无数个小时的努力工作,以及为此而付出的个人牺牲和英勇无畏的精神。我们已经尽力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将会幸免于这场可怕的灾难。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抓住这些毫无人性的混蛋,全都抓住!我们会抓住‘野狼’,他是最没有人性的混蛋!” 总统背后的墙上挂着一个金色的新古典式挂钟。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它。我们怎么能不看呢? 巴黎时间五点五十五分,德鲍内总统说:“现在,赎金正在转帐。还需要几秒钟……好了。结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们没事了。我向大家祝贺。谢谢。” 会场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微笑,握手,拥抱。 接下来就是等待,这几乎就是一种条件反射行为。 等待来自“野狼”的任何通信。 等待来自其他目标城市:华盛顿、伦敦和特拉维夫的消息。 最后期限即将到来前的最后60秒是那么的紧张,那么的漫长,虽然赎金已经全额付清。我只能静静地看着挂钟上跳动的秒针。终于,我开始为我的家人祈祷,为四个城市的民众祈祷,为我们生活的世界祈祷。 巴黎和伦敦的时针终于指向六点;华盛顿:十二点;特拉维夫:七点。 最后期限过去了。但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所有的监视器上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骚乱,没有爆炸。什么都没有。 “野狼”也没有打来电话。 又过去了两分钟。 10分钟。 接着,剧烈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会场——以及整个世界。 第89章 炸弹,或者说很多炸弹,虽然不是核弹,但威力足够造成巨大损失的炸弹,在靠近卢浮宫的第一区爆炸了。整个区域、迷宫一样的街道还有胡同都被夷为了平地。将近一千人几乎是立即丧命,或者说在几秒钟之内丧命。整个巴黎都能听到或是感觉到接连不断的爆炸。 卢浮宫只受了轻微的损伤,但马伦戈、劳拉杜瓦勒和拜勒尔三大街区几乎完全被夷为平地。还有附近的一座桥——一座横跨塞纳河的小桥。 一座桥。又是一座桥。不过,这次是在巴黎。 没有来自“野狼”的任何解释。他没有宣称这一背信弃义的卑劣行径是他所为,但也没有否认。 他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不是吗?他以为他就是上帝。 华盛顿政府和国家媒体行业里有一些目空一切的人,他们自信能够精确地预言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他们知道,或是自认为他们知道发生在过去的事。我怀疑在巴黎、伦敦、特拉维夫以及全世界都有这样的人:这些聪明的、也许是出于好意的人会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或是“真实世界里会是这样的”。就好像他们真的知道一样,其实不然。没人知道。 现在什么都有可能。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且早晚都会发生。看来,人类并不是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而是变得越来越疯狂了。至少是变得更危险了,而且还是令我们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无法容忍的危险。 也许这正是我从巴黎回国时的心情。毕竟那里发生了这么糟糕可怕的悲剧。“野狼”赢了,如果他所做的一切能被称作赢的话,毕竟我们还没有与他真正地交过一次手。 一个疯狂的俄罗斯混蛋用恐怖主义的手段袭击了我们。他比我们更出色——更有组织性、更狡猾,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会更加残酷无情。我甚至想不起来我们上次打败“野狼”和他的手下是什么时候。他比以前更加聪明了。我只能祈祷这一切都结束了。可能吗?还是这只是另一次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我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 我是在星期四的下午三点前到家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奶奶一直呆在第5大街。我一到家就坚持要亲自下厨做晚饭,而且不容他们拒绝。我需要这个: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跟奶奶和孩子们聊聊我们想聊的话题,跟大家拥抱一下。不再去想发生在巴黎的事,不再去想“野狼”,不再去想工作上的事。 所以我做了一顿法式大餐,而且在做饭过程中一直跟达蒙、詹妮说着法语。詹妮在餐桌上摆上了奶奶的银器和餐巾布,还铺上了一张我们只在特殊场合才会动用的蕾丝桌布。那饭菜呢ngoustines roties brunoises de papaya poivirons et signons doux——木瓜、辣椒和洋葱烧大虾。主菜我做了红酒炖鸡。晚餐时,我们还喝了几小杯红酒和清口的蜜内瓦香槟。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不过说到甜点——还是核桃仁巧克力饼和冰激凌。毕竟,我已经回到美国了。 我回家了,谢天谢地。 第90章 又回家了,又回家了。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孩子们也没去上学。看来,大家对这种安排都很满意,就连奶奶也纵容了我们的这种行为。我给贾米拉打了几次电话,跟她聊天就如往常一样能让我心情舒畅,但我们之间好像已经有了隔阂。 在那些“逃学”的日子里,我带着孩子们去了位于马里兰州切萨皮克海湾的圣迈克斯旅游。这个小村庄展现出离奇的海岸风光:繁忙的码头,门廊里有摇滚歌手表演的小酒吧,它甚至还有灯塔。我们还去了切萨皮克海湾海洋博物馆,观看真正的造船工人修复一种小帆船的过程。那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十九世纪,听上去就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蟹钳”饭馆吃过午餐后,我们登上了一艘真正的帆船。奶奶当老师时,经常带她班里的学生来这里,不过这次她却留在了家里,抱怨说家里的活让她永远也干不完。我只能希望她是真的没事。我还记得她在这种外出活动时教给学生们的话,所以这次我就客串起了老师的角色。 “詹妮和达蒙,这是北美最后一支仍在航行的帆船舰队。你们能想象吗?这些帆船上没有绞盘,只能靠人力和索具航行。新上船的水手被称为:桨手,”我对他们讲着,就像奶奶以前对她的学生讲的一样。 然后,我们就乘坐着“玛丽商人”号,开始了历时两个半小时的穿越时光回到过去的航行。 船长和他的同事为我们展示了如何使用索具操控桅杆进行航行;很快,我们都感受到了吹击到船体上的呼呼的海风,闻到了阵阵的海浪气息。多么愉快的一个下午啊。看着用从俄勒冈州运来的一整根木头做成的60英尺高的桅杆;闻着咸涩的空气、亚麻籽油和剩贝壳的味道;感受着两个孩子的亲密,看着他们眼中的信任与爱。总之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 我们还看到了成排的松树,佃农种植玉米和大豆的开阔田地,还有曾经是种植园的白色大庄园。我几乎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这感觉太好了,我太需要这样的休整了。期间,我只是两次想到了工作上的事,但我很快就把自己的思绪拽了回来。 我模糊地听到船长在解释“只有远洋渔船”才能捕捞牡蛎——如果海湾允许的话,以引擎为动力的双桅帆船也可以,不过一星期只能出海两次。我猜测这种让桨手为他们的牡蛎而努力工作的方式肯定是一种聪明的保护措施;不然的话,牡蛎可能很快就会被捕捞殆尽。 多么美好的一天——当帆船向右舷侧倾的时候,隆隆声响起,主桅帆和船头的三角帆充满了空气中的咸腥味,詹妮、达蒙和我眯着眼睛看着美丽的日落。我们明白,至少是暂时明白,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这种时刻需要被人珍惜、并永远记住。 “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詹妮告诉我,“我一点都没夸张。” “我也是,”我说,“我也没夸张。” 第91章 傍晚,我们到家时看到一辆白色的旧面包车停在家门口。我认出了车门上用明亮的绿漆涂写的标语:“家庭医疗保健计划”。怎么回事?科尔斯来这儿干什么? 突然,我紧张起来,我带孩子们外出时,奶奶肯定出事了。最近,我经常会想到她那羸弱的病体;她已经80多岁了,尽管她从没明确说过她到底有多大年纪,换句话说,在这件事上,她从没说过实话。我急忙下车,赶在孩子们的前面冲向前门。 “凯拉在这儿呢,”我一打开前门,看到我和溜到我身边的达蒙和詹妮的奶奶就开口了,“我们正在聊天,亚历克斯。不用急。慢慢来。” “谁急了?”我放慢脚步走进客厅。她们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就是你,急茬儿先生。你看到外面的医疗车时想到了什么?病了,”奶奶说。 她和凯拉都开心地笑了,搞得我也不得不跟着笑了——笑自己。我语气平和地抗议道:“没这回事。” “那你还急着冲进来,就好像屁股上着了火?哦,得了,亚历克斯,”奶奶说着,又笑了起来。 然后,她摆了摆手,好像要把屋子里的消极气氛一下子都一挥而去。“来吧,陪我们坐一会儿。有时间吗?跟我说说今天的旅行。圣迈克斯漂亮吗?有什么变化吗?” “哦,我想现在的圣迈克斯跟100年前没什么两样。” “那太好了,”奶奶说,“谢天谢地。” 我走过去,在凯拉的脸上亲了一下。自从奶奶生病后,凯拉一直在帮她,还定期来做家访。其实,凯拉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我们几个上完大学又回来为这个社区服务的人之一。“家庭医疗保健计划”是在东南部实行的一项送医上门的服务项目。凯拉是它的创始人之一,而且也一直坚持不懈地做家访,她还经常负责为这个项目筹款。 “你看上去不错,”我脱口而出说道。 “谢谢,我瘦了一点,亚历克斯,”她说,冲我挑着一道眉毛。“都是每天的家访搞的。我努力想让自己再胖起来点儿,可还是不行,真该死。” 我注意到了。凯拉的身高不到六英尺,但我从没见过她如此苗条消瘦,她小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她总是那么漂亮,性格温和。 “不过,这也给人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她说,“这个社区里的胖子实在太多了。全是肥胖症,还有不少是孩子。他们竟然以为这是他们的基因在作怪。” 说完,凯拉笑了,“而且,我必须承认,这对我的社交生活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增长见识。无论是什么样的见识。” “哦,你总是这么漂亮,”我说,语气非常坚决。 凯拉向奶奶看过去,“他真会说谎。真是个说谎高手。”她们又笑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夸奖,亚历克斯,”凯拉说,“我接受你的夸奖。希望你不是在恭维我。哦,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最好还是换个话题,“这么说奶奶什么事也没有,能够活到100岁喽?” “我也这么想,”凯拉说。 但奶奶皱了皱眉,“我这个老家伙就这么让你们讨厌吗?”她问,“我怎么你们了?” 我笑了,“也许是因为你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奶奶说,“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折磨你。你还没明白这一点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终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家,真正的家,远离了战争。我拉着凯拉和奶奶来到门廊里,给她们弹了一曲《一个身在巴黎的美国人》。不久前,我就当了一回身在巴黎的美国人,但就此一回。 大约十一点时,我送凯拉出门。我们在她那辆面包车边站着聊了一小会儿。 “谢谢你来看她,”我说。 “不用谢我,”凯拉说,“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我很爱你的祖母。她一直是我的指路明灯,我的导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然后,凯拉飞快地把身子靠过来吻了我。她在我的脸上吻了几秒钟。当她推开我时,她笑了,“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了。” “然后呢?”我问道,对刚才发生的事相当惊诧。 “我已经实现了这个想法,亚历克斯。有意思。” “有意思?” “我得走了。我得跑了。” 说完,她笑着跑向面包车。 有意思。 第92章 经过足够的休养后,我开始上班了;结果,我发现自己还是被分在反勒索/反恐怖小组。而它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追踪这些爆炸案的负责人以及那个拿到赎金的家伙。我被告知,选中我是因为我很无情。 从一方面来说,我很高兴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还一直跟那些参与调查的几个人保持着联系:英国的马丁?洛奇、国际刑警组织的桑迪?格林伯格、巴黎的埃蒂安。马勒多,还有特拉维夫和法兰克福的警察与情报机构。他们都有我可能需要的线索,但没人有热点消息,就连能称得上是不冷不热的消息都没有。 “野狼”,或是“基地”组织,或是其他某个聪明绝顶的混蛋不但逍遥法外,而且他们的保险箱里还存放着近20亿美元的赎金。此外,巴黎的三个城区也遭到了摧毁。政治犯们已被释放。必须想办法找到他们,至少得查出他们是什么人。 上班的第二天,情报分析专家蒙妮?多纳利和我交换了一些信息,这让我有兴趣开车到弗吉尼亚州的莱克星顿走了一趟。我在一栋两层小楼后面的“红鹰巷”里停了车。一辆“道奇—杜兰哥”正停在车道上。几匹马在附近的牧场上吃着草。 乔?凯希尔在楼门前等着我。这个前中情局特工总是满脸笑容,跟我们从前因为“野狼”的事而会面时一个样。乔在电话里告诉过我,他很愿意为调查提供他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请我进了书房,这里有早就准备好的咖啡和商店里买来的小点心。从书房里可以看到牧场、湖泊,还有远处的蓝山。 “我想你能看得出来我很怀念过去的工作,”乔说,“至少有时候会。你只能去打打猎,钓钓鱼。你钓鱼吗,亚历克斯?打猎吗?” “我带孩子们去钓过两次鱼,”我说,“偶尔也会打打猎。现在,我只想抓住‘野狼’。我需要你的帮助,乔。我需要一些过去的情报。我们有了一些发现。” 第93章 “好吧,你想跟我谈谈他。我们是怎么把‘野狼’弄出前苏联的?他到美国后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又是怎么消失的?这是个让人悲伤,但却小有名气、而且记录在案的故事,亚历克斯。你已经看过档案了。我知道你看过了。这事差点毁掉了我的工作生涯。” “乔,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像没人知道他是谁,他长什么样,他的真名叫什么。这是我花了一年时间都没能搞明白的事,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怎么会和英国人联手从前苏联救出一个 重要的克格勃,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呢?他在巴黎曾经出过事——可却没人知道是什么事。这怎么可能呢?到底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乔?凯希尔摊开他工人式的大手,手心向上,“听我说,我也并不了解全部的情况。我认为他在前苏联时是个密探。应该是个年轻有为的特工,也就是说,他现在也就40岁出头吧。但有的报告说,他现在已经将近60岁了,说他叛逃时实际上已经是克格勃的上层人物了。我还听说‘野狼’是个女的。但我想这是他自己散布的谣言。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他干的。” “乔,你和你的老搭档是他在美国时期的负责人。” “我们的上司是汤姆?韦尔,当时他还不是局长。事实上,这个小组还包括了其他三个人——麦道克、博伊金和格雷伯纳。也许你该和他们谈谈。” 凯希尔从安乐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了一扇通向石砌小院的法式门。一阵凉风吹进了屋里。 “我没见过他,亚历克斯。我的搭档,考基?汉考克也没见过。还有小组里的其他人——杰、萨姆和克拉克。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这是他叛逃出前苏联时我们跟他的约定。他帮助我们捉拿过去的克格勃特工,提供在美国的前苏联特工的名单。但我们没人见过他。相信我,他提供的名单和情报确实有助于瓦解那个邪恶的帝国。” 我点了点头,“好吧,看来他兑现了他的承诺。可现在,他变得这么邪恶。他亲自建立了自己的犯罪网络——这些爆炸案都是他一手炮制的。” 凯希尔咬了一口咖啡蛋糕,然后边嚼边说:“很显然这都是他干的。当然了,我们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坏。英国人也没想到。也许汤姆?韦尔想到了。我不知道。” 我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于是我站起来,走到敞开的门前。几匹马正聚在橡树荫下的白色木篱笆前。我转身对乔?凯希尔说。 “好吧,看来,在‘野狼’的事上,你帮不了我多大忙。那你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呢,乔?” 凯希尔皱了皱眉,看上去非常茫然。“对不起,亚历克斯,我帮不上太多的忙。我是匹老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咖啡蛋糕还不错,尝一口吗?”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乔。相信我,商店里的点心都是一个味儿。” 凯希尔的脸搭拉下来,然后他咧嘴一笑,但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看来我们得实话实说了,我猜。你他妈来这儿干什么?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跟我这个大叔聊聊。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落伍了。你已经走到了我前头。” 我走回房间里,“哦,都是为了‘野狼’,乔。我觉得你跟你的老搭档能够帮上很大的忙——即使你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况且我对这一点也表示怀疑。” 凯希尔终于挫败地举起双手,“亚历克斯,这有点疯狂,你知道。我觉得我们一直在兜圈子。我太老了,玩不了这种游戏了。” “对,哦,对每个人来说,这两个礼拜都是一种折磨。发生了太多疯狂的事情。你所听到的连一半都不到。”但我已经听够凯希尔“大叔”的废话了。我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好好看看吧。这就是在胡佛大厦谋杀韦尔局长的那个女杀手。” 凯希尔摇摇头说:“ok.然后呢?” “她的名字叫尼基?威廉姆斯,以前在陆军呆过。还当过雇佣兵。一个狙击手,是个很好的女狙击手。她名下有不少私人合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乔——然后呢?” “对。然后呢?” “她曾经为你和你的搭档汉考克工作过。中情局把你的档案都交给我们了,乔。合作的新时代。真正的问题在这儿——我认为是你雇她杀了韦尔。 “也许你是通过杰弗里。谢弗下的订单,但你参与了这件事。我想你跟‘野狼’是一伙的。也许你一直都是——也许这也是他跟你们的约定之一。” “你疯了,而且我告诉过你了,你错得太离谱了!”乔?凯希尔站起来,掸掉裤子上的蛋糕渣。“知道吗,我看你最好马上离开。我真不该请你进屋。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不,乔,”我继续说,“事实上,我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 第94章 我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派来的特工就冲进了这个牧场,逮捕了乔?凯希尔。他们铐着他,把他拖出了这栋漂亮宁静的乡间小楼。 我们有线索了,也许还是条不错的线索。 乔?凯希尔被押到了中情局设在阿勒格尼斯的安全房。这是个看似普通的地方:一栋石砌 的农庄,周围种着葡萄和果树,入口处还覆盖着厚厚的紫藤。但对凯希尔大叔来说,这里算不上是安全房。 我们的前中情局特工被堵着嘴押了进来,然后在一间小屋里被关了几个钟头。 想想他的未来——还有过去。 接着,来了一个中情局的医生:一个高个子、大腹便便、看上去将近40岁的尖刻男子。他叫杰?奥康奈尔。他告诉我们,上面已经批准在凯希尔身上使用一种正处于试验阶段的真相血清。奥康奈尔还解释说,现在各个监狱都对恐怖分子囚犯使用这种药品的各种变异体。 “这是一种巴比妥类的药物,跟钠阿米妥一样,”他说,“受药者会突然觉得有些醉意,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之后,对于各种尖锐的问题他将毫无招架之力。至少,我们希望是这样。受药者的反应可能会不尽相同。让我们看看这家伙的反应。他的年纪大点儿,所以我对彻底控制住这个混蛋非常有信心。” “那最差的情况是什么?”我问奥康奈尔。 “心脏停跳。哦,天啊,开个玩笑。呃,事实上,我想不会。” 清晨时分,乔?凯希尔被带出了那间小关押室,押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大地下室里。他的眼罩和头套被摘了下来,但手上的手铐并没有被取下。我们让他坐在一张直背椅上。 凯希尔不停地眨着眼睛,他想看清他被带到了哪里,屋里还有些什么人。 “定向障碍技巧。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我身上没用,”他说,“这太愚蠢了,太愚蠢了,废物。” “对,我们也这么想,”奥康奈尔博士说。他转身对特工拉里?拉多夫说:“请帮我把他的袖子卷起来。好了。关键时刻到了。先是有些疼。然后,你就会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第95章 在随后的三个半小时里,凯希尔不停地说着含混不清的胡话,他的行为就像是个喝了半打酒并准备再多喝些的酒鬼。 “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乔说,然后冲着我们三个人摇了摇手指。 “我们也知道你在干什么,”中情局的特工拉多夫说,“以及你干过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我是清白的,除非你们能证明我有罪。再说,要是你们早知道了,那还跟我谈什么?” “乔,‘野狼’在哪儿?”我问他,“哪个国家?说点什么。” “不知道,”凯希尔说,然后,他就像说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开始大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你见过他?”我说。 “从没见过他。没见过,从一开始就没见过。很聪明,很机智。可能是个偏执狂。不过,我从来没栽过跟头。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可能在运送过程中见过他。汤姆?韦尔?可能还有英国人。我们接他前,他跟他们在一起呆了一阵子。”我们已经向伦敦方面调查过,但他们对这起叛变事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记录。也没有巴黎那起差错的记录。 “你跟他合作多久了?”我问凯希尔。 他看着天花板,好像在寻找答案,“为他工作,你是这意思吗?” “对。有多久?” “很久。游戏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出卖了。上帝呀,太久了。”凯希尔又开始大笑。“很多人都是这样——中情局、联邦调查局、缉毒处。他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他。” 我说:“是他下令让你干掉托马斯?韦尔的。你早就告诉过我们了。”其实,他并没说过。 “ok,”他说,“你们说我说过了,那我就说过了。随你们怎么说吧。” “他为什么要干掉托马斯?韦尔?”我继续追问,“为什么?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你别想知道。你只知道自己的那部分工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整个计划。不过他跟韦尔之间有过什么——仇恨。 “不管怎样,他从来没联系过我。从来都是我的搭档。从来都是汉考克。是他把‘野狼’带出了前苏联。考基,德国人,英国人。我跟你们说过了,不是吗?”凯希尔冲我们眨眨眼。“这东西不错。真相血清。喝葡萄汁吧,小子。”他看着奥康奈尔。“还有你,蒙古大夫。去喝那见鬼的葡萄汁吧,真相会给你自由的。” 第96章 乔。凯希尔跟我们说的是实话吗?他那由药剂所引发的胡话里有真话吗? 考基。汉考克?德国人,英国人?托马斯。韦尔? 一定有人知道“野狼”的一些情况。他在哪儿?他是谁?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于是,我又踏上了追踪“野狼”的征程。乔?凯希尔的搭档已经搬到了爱达荷州落基山脉的中部地区,因为他退休得比较早。现在,他住在伍德河山谷里的哈利市郊,在太阳山谷以南十几英里处。对于一个前特工来说,这种生活还不赖。 车从哈利市的机场出发后,我们穿过了局里派来的专车司机所谓的“高原沙漠”。汉考克和乔?凯希尔一样,喜欢打猎和钓鱼。闻名全球的垂钓区——银溪保护区就在附近。 “我们打算先不惊动汉考克。只是监视他。看看他在干什么。他现在正在山里打猎。我们会经过他的住处。让你看一眼,”那名当地的高级特工说。他是个年轻的土耳其裔美国人,名叫奈得?拉斯特。“顺便说一下,汉考克是个神枪手。我以为刚才说过了。” 我们的车开进山里,那里有几座占地5到10英亩的大型住宅。有些住宅的草坪还经过精心的修剪,跟自然的灰色山脉比起来,草坪的绿色显得很不自然。 “最近,这个地区经常发生雪崩,”拉斯特说。他简直就是个情报库。“没准儿还能看到一些野马。或是布鲁斯?威利斯。黛米、阿什顿和孩子们。前面的那栋房子就是汉考克的。宽敞的河岩结构别墅在这一带很流行,但对于一个没有家的退休特工来说,这种别墅的房间是多了点儿。” “他可能自己挣了一些钱,”我说。 那房子又大又漂亮,可以从三个方向看到山上的风景。还有一个独立的马棚,那马棚比我家还大,有两匹马正在旁边吃草。不过考基?汉考克不在;他去打猎了。 哦,我也是来打猎的。 在随后的几天里,哈利市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一个名叫威廉?考奇的高级主管向我汇报了局势的进展。中情局也从华盛顿派来了一个重要人物——布里奇特?鲁内。汉考克已经打完猎回来了。我们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支从匡恩提科飞来的行动小组已经设置好了静态监视装备。同时,只要汉考克离开那栋房子,就会有一支机动小队全程跟踪。我们对他非常重视。毕竟,“野狼”还在逍遥法外,挥霍着他赢取的近20亿美元的赎金。 但也许我们终于有办法找到他了:通过把他带出前苏联的前中情局特工。也许,这还会告诉我们“野狼”和韦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巴黎出的差错。 第97章 这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结束。或是两三天内结束。 星期五,我获准去西雅图看看我的小儿子。我给克里斯汀打了个电话,她说这样最好,小亚历克斯见到我也会非常高兴——她也会。通过这些天的电话交流,我发现克里斯汀说话不再那么刻薄了;有时我甚至还会想起我们的过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晌午,我来到了她家,这里的舒适与温馨又一次打动了我。房子和院子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克里斯汀的风格:轻松舒适,篱笆是用白色的尖木桩修起来的,与前门外石阶上的扶手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花园里到处是迷迭香、百里香和薄荷。一切都这么温馨。 克里斯汀抱着小亚历克斯出来接我。这不禁让我想到,如果我不是重案组的警察,如果我的侦探生活不曾如此突然地终止了我们的感情,一切都可能会很美好。 她在家,这让我很吃惊,她一定也从我的眼中看出了我的吃惊。 “我不会咬你的,亚历克斯,我保证。我把小亚历克斯从学前班接回来看你,”她说。然后,她把孩子交给了我,而他才是我当时最想的人。 “你好,爸爸,”说着,他羞涩地笑了。每次刚刚见面时他都是这样。我也冲他微微一笑。我在华盛顿认识的一个女人把我称作“圣人”,而且她绝对不是在恭维我。我不是圣人,远远不是,但我已经学会了让事情变得更好。而她没有,我猜测。 “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我说道,表现出我的惊讶,以及我的骄傲和喜悦。“你现在多大了?6岁?8岁?12岁?”我问着。 “我两岁,快3岁了,”他对我的玩笑哈哈大笑。他总是能领会我的意思,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一个上午都在说着你,亚历克斯。他不停地说‘今天是父亲节’,”克里斯汀说,“你们俩好好玩。”说完,她做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她侧过身子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惊讶得差点没有站住。我可能非常谨慎,甚至有点多疑,但我并不会没有反应。先是凯拉?科尔斯——现在又是克里斯汀。也许我的表情说明我确实需要一点温柔和体贴。也许吧。 小亚历克斯和我玩得非常愉快。我觉得西雅图就是我的家,我现在是在家里。我们先是开车去了弗尔蒙特区;在那里,我去探望了一个几年前刚刚退休的侦探朋友。弗尔蒙特到处都是老式建筑,街上有很多老式服装店和家具店,还有穿着老式服装的人,也许这就是这里老式建筑可以追寻到的根源。很多人好像都这么认为,但我不敢肯定。 抵达目的地以后,我跟小亚历克斯在“达奇斯通”面包房分享了一份黄油蓝莓馅烤饼。然后,我们又继续我们的步行之旅,路上还研究了当地一家商店摆放在外面的55英尺高的“弗尔蒙特”火箭。我还给小亚历克斯买了一个扎染的风筝,在可以鸟瞰联盟湖和西雅图市中心的煤气公园里进行了试飞。西雅图有很多公园。这也是我喜欢这个城市的原因之一。我幻想着自己也生活在这里,然后又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克里斯汀刚才在我的脸上快速地啄了一小口?我真的这么渴望爱情吗?真可怜。 我们还去看了花园雕塑和“弗尔蒙特巨人”,这个大型雕塑让我想起了一手紧握一辆“大众—甲壳虫”的歌手乔?考克。最后,我们又去吃了午饭——当然了,有机食品——一份烤蔬菜沙拉,加上花生酱和伊齐基尔果冻面包。 “这里的生活真美好,对吗,伙计?”我们俩大嚼着午餐,我说,“这是最好的,小家伙。” 小亚历克斯点点头表示生活确实不错,但他睁大了眼睛,天真地看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爸爸?” 哦,天啊,天啊。我什么时候回家? 第98章 克里斯汀曾经说过,我得在六点前把小亚历克斯送回家;我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我是如此地负责,如此地亚历克斯,有时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她穿着淡蓝色的衣服和高跟鞋在门廊里等着我们,她把一切都尽可能地安排好,跟我期待中的完全一样。看到我们时,她温和地笑了。当小亚历克斯喊着“妈咪”跑过去时,她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看来你们俩玩得很不错,”她摸着大男孩的头顶说道,“太好了。我知道你能行。小 亚历克斯,爸爸现在得走了。回华盛顿了,我们也该和蒂奥一起吃晚饭了。“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不想让爸爸走,”他抗议道。 “我知道,可他必须走,宝贝儿。爸爸得回去工作。去抱抱他。他会再来看你的。” “我会的。我肯定会来的,”我一边说,一边在想着那个蒂奥是谁。“我会来看你的。” 小亚历克斯跑到我的怀里,我喜欢抱着他的感觉,一点也不想让他从我的怀里跑开。我喜欢他的气味,他的触摸,他的小心脏跳动的感觉。但我也不想让他感觉到分离,因为这感觉已经开始让我觉得心痛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说,“我会尽快的。我不在的时候,别长得太快了。” 小亚历克斯低声说:“请你不要走,爸爸。请你不要走。”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我钻进租来的汽车里,并跟他挥手告别。他的身影在车后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我在街角拐弯后,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仍能感到他的小身体靠在我身上的感觉。我仍能感觉到。 第99章 当天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坐在西雅图第19大街和梅瑟街口的“首领”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我一直在想我的小儿子——事实上,是想我所有的孩子——这时,贾米拉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大衣,里面穿着黑衬衫和黑裙子。当她看到我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里时,她灿烂地笑了,也许我的样子在她眼里感觉很好,就像她在我的眼里感觉很好一样。也 许吧。贾米拉很漂亮,但她好像并不知道,至少是不相信。我告诉过她我要来西雅图,所以她说她会飞过来和我共进晚餐。 最初,我并不能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但我错了,彻底错了。看到她,我觉得特别的开心,尤其是在离开小亚历克斯之后。 “你真帅,宝贝儿,”她小声在我耳边说,“不过,你看上去确实很累,亲爱的。你工作得太卖力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我告诉她,“你今天也很漂亮。” “是吗?哦,谢谢你这么说。相信我,我就喜欢听这话。” 这是一家非常大众化的餐馆:虽然没有预订,但我们很快就坐到了一张靠墙的漂亮桌子旁。我们点了酒水和晚餐,但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握着对方的手,谈我们在各自的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 “我很想小亚历克斯,”晚餐吃到一半时,我告诉贾米拉。“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虽然奶奶教给了我一切,但这一点也不像我。我实在受不了离开他。” 贾米拉皱了皱眉,看上去很生气:“她对他不好吗?” “哦,不,不,克里斯汀是个好妈妈。让我受不了的是分离。我爱小亚历克斯。离开他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他。我想念他说话、走路、思考、讲笑话、听我说话时的样子。我们是朋友,贾米拉。” “所以,”贾米拉看着我说,“你就靠工作来逃避。” “所以,”——我点点头——“说得对。可这是另外一件事。嘿,我们还是走吧。” “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克罗斯探员?” “合法的事,休斯检查官。” “唔。真的?哦,真是可惜。” 第100章 你听我说过吗:订了一个房间?我早就在雷尼亚广场对面的弗尔蒙特奥林匹克中心订好了房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过去。我们俩都是。我们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时,贾米拉吹了一声口哨。她抬头看着头顶上雕刻精美的天花板——肯定有40英尺高。我们到酒店的时候刚过十点,装饰豪华的大厅里非常安静。 “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装饰,巨大的古董树形装饰灯,五颗星,五颗钻石。真是太漂亮 了,“贾米拉笑着说。和以前一样,她的激情已经被点燃了。 “你知道,做人嘛,时不时就应该款待一下自己。” “这绝对可以说是款待,亚历克斯,”说着,贾米拉在大厅里飞快地吻了我一下,“真高兴你在这儿。我也在这儿。我好喜欢我们两个。” 事情从那时开始变得越来越美妙了。我们的房间在十楼,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明亮,通风,豪华,舒适,还有一张大床。我们可以看到埃利奥特海湾的风景,还有远处的班布里奇岛,一艘货船正离开码头驶向大洋深处。无论我怎么形容这里的美景都不会显得过分。 再说说弗尔蒙特奥林匹克中心里的那张大床。上面铺着金色和绿色的条绒床罩——羽绒被?——我永远也分不清这两样差不多的东西。我们没有费劲去掀开床罩——羽绒被。我们直接倒在床上,说笑着,很高兴能够跟对方呆在一起,并且意识到我们是多么地相信对方。 “让我帮你更舒服一点,亚历克斯,”贾米拉低声说道,把我的衬衣从裤子里拽了出来,“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也帮帮你。这样才公平,”我对她说,“针尖儿对麦芒。” “哦,对,我就喜欢你的麦芒。” 我开始解贾米拉的上衣,她也开始解我的衬衫。但我们两个都不着急。因为我们知道这种事急不得。重要的是要让它持续下去,注意每一个细节、每一颗钮扣、衣物的感觉、我们的肌肤上因为期盼而出现的小疙瘩、我们的每一次呼吸、身体上的兴奋感、电、火花,那一夜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每一件美好的事。 “你最近在做健身,”她低声说,但她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我就喜欢她这样。 我笑了,“呃—呃。其实,我一直在练习前戏这门艺术。” “比如说这个钮扣?”她问。 “漂亮,对吗?” “那下一个呢?” “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贾米拉。我没开玩笑。” “这我们得看看,这我们得看看。我也没开玩笑。” 当贾米拉和我的钮扣都被解开后,我们慢慢地把衣服褪去。同时,我们一边亲吻,一边胳肢对方,彼此挠痒,用鼻子蹭着对方,一切都是如此地缓慢。她喷了香水,我闻出来是“凯来诗”淡香水的味道。她知道我就喜欢这种香水味。贾米拉喜欢我轻轻地挠遍她的全身。于是,我从肩膀和后背开始,然后是她的胳臂,她漂亮的脸蛋,修长的双腿,她的脚,最后又回到她的双腿。 “你发热了……越来越热了,”她叹息了一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然后,我们滑下床,站在一起,摇摆着,抚摸着。最后,我脱掉她的乳罩,握住她的乳房。“我说过,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我不行了。我被征服了,被她的美丽征服了。于是,我跪在地毯上,一路往下亲吻着贾米拉。她很坚强,很有信心,也许这正是我喜欢这样跪在她面前的原因。是敬畏?还是尊重?也许是吧。 然后,我又站了起来。“ok?”我低声说。 “ok.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你的奴隶。你的主人?还是两者皆是?” 我站在那儿进入了贾米拉,我们摇晃了几下,就倒在了床上。我简直太陶醉了,沉浸在贾米拉?休斯的身体里,这正是我需要的。她轻声地喘着气,呻吟着。我就喜欢她这样。 “我好想你,”我低声说,“想你的微笑,你的声音,你的全部。” “我也是,”她说着,笑着,“特别是你的麦芒。” 过了一会儿,5分钟,也许是10分钟,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我把那该死的玩意儿扔到地上,然后还用枕头盖住它。如果是“野狼”的话,他可以明天早上再打过来。 第101章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了爱达荷州的落基山区。贾米拉和我坐同一辆出租车去了机场,然后搭乘不同的航班飞往不同的方向。“巨大的错误,愚蠢的举动,”我们分手前她告诉我,“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洛杉矶。你需要休整。”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但这是不可能的。考基。汉考克是我们当前最重要的线索,对他的监视也已经加强了。不管汉考克去哪儿,只要是在爱达荷州,都会有人跟着他,至少是有人在监听着他。他的房 子、附近地区、甚至连那个独立的马棚里都安装了监视器。我们有4支机动小队跟踪他,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随时再增加4支小队。自我离开以后,空中监视也已加入监视队伍。 我在爱达荷州参加了一次会议,与会的有20多名执行这次任务的特工。会议是在太阳山谷的一家小电影院里召开的。那几天晚上,电影院里正放映着肖恩?潘和内奥米?瓦兹主演的影片《21克》。 高级特工威廉?考奇站在我们面前。他身材瘦高,给人印象很深,穿着花格子衬衣、牛仔裤、有些磨损了的黑色牛仔靴。他完美地扮演了当地特工这一形象,但他不是傻瓜,而且他希望我们能够明白这一点。中情局派来的高级特工布里奇特?鲁内也是一样,她是个很有信心的黑发女子,但也就是比车夫聪明点。 “我尽可能说得简单些。要么就是汉考克知道我们在这里,要么这家伙天生就是个非常小心的混蛋,”考奇说,“我们到这儿后,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话。他上过网——在易趣网上购买了鱼具,还去过几个黄色网站,一个梦幻棒球联盟网站。他有个女朋友,叫考莱尔?李,就住在凯彻姆附近,是个亚裔美国人。考莱尔长得很漂亮。可考基算不上。我们认为他可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钱,事实也正是如此。光今年就已经花了差不多20万美元。旅行、首饰,还有一辆女孩子都喜欢的小型敞篷车。” 考奇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屋里。“差不多就这些。我们就知道汉考克跟‘野狼’有联系,而且他所提供的服务为他带来了大笔的酬金。所以,我们准备今天中午十二点亲自到他的家里去看看。厌烦了,”最后一句他是唱着说出来的,“厌烦等待了。” 屋里传出了笑声,包括那些没有听过金克斯的歌的人也笑了。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就好像这件事是我要求华盛顿方面下的命令一样。 “不是我。”我转过身,对向我祝贺的特工耸了耸肩,“我也是来干活的。” 参加这次行动的大多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不过也有鲁内从中情局带来的几个特工。中情局派人来爱达荷州完全是出于一种礼貌,部分原因在于两局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新的合作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汉考克直接参与了谋杀他们局长托马斯?韦尔的行动。但我不认为他们想要拿下汉考克的愿望会比我的更强烈。我想抓住“野狼”,不管怎样,我都会抓住他的。至少,我得这么想。 第102章 考奇和鲁内是这里的负责人,他们最终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在预定的时间里,我们蜂拥而至,闯进了汉考克的房子。联邦调查局的专用夹克和风衣随处可见。我们的行动还是吓坏了几只鹿和野兔,虽然我们连一枪都没有开。 汉考克和他的小女友正躺在床上。他已经64岁了;而考莱尔最多也就26岁。光亮的黑头发,惹火的身材,赤身裸体地仰面而睡。汉考克至少还体面地穿着件犹他爵士乐队t恤衫,踡 着身子睡在那儿,就像个孩子。 他开始冲着我们大叫,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这是怎么回事?快他妈滚出我的房子!” 但他忘了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个好演员。不管怎样,我觉得他知道我们会来。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在过去的几天里看到了我们?还是两个局里有人警告过汉考克?“野狼”知道我们在盯着汉考克吗? 在前几个小时的审讯期间里,我们让奥康奈尔博士给汉考克也注射了真相血清。不过,这玩意儿在他身上的作用跟乔?凯希尔一样不明显。他很高兴,很兴奋,但他只是坐着,享受着那种迷迷糊糊地感觉。他没怎么跟我们说话,甚至对凯希尔已经招供的事实都没有予以确认。 与此同时,我们的人还在搜查他的房子和马棚,还有那60英亩的地。汉考克拥有一辆“阿斯顿?马丁”敞篷轿车——“野狼”喜欢速度快的汽车——但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整整三天,将近100名特工搜遍了他家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一无所获。此外,还有几名电脑专家——包括从英特尔公司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请来的债权人——试图进入汉考克的两台电脑。但他们得出的最终结论是,汉考克的专家为电脑里的秘密设置了更为高级的安全保护系统。 除了等待,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翻阅了汉考克家里的每一份杂志和报纸,包括几期旧的《爱达荷山区快讯》。我出去散了很长时间的步,希望能想出一个对我的一生有意义的前进方向。虽然不太成功,但山里清新的空气对我的肺还是有些好处的。 终于,汉考克的电脑系统被攻破了,但我们还是一无所获。没有跟“野狼”的直接联系,也没有与任何我们认为可疑的人物的联系,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第二天,我们从德克萨斯州的奥斯汀联邦调查局办事处调来了一位黑客,他在电脑里发现了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和苏黎士一家银行定期联系的记录。其实是与瑞士多家银行的联系记录。 突然,我们不再怀疑,我们知道汉考克有许多钱,600多万美元。至少得有这个数。对我们来说,这是自开始调查以来最好的消息。 所以我们又去了一趟苏黎士,至少得呆上一两天时间。我不指望能在那里找到“野狼”。但谁能说得准呢。我从没去过瑞士。詹妮求我给她带点巧克力,一箱巧克力,我一口答应了。一箱子瑞士巧克力,亲爱的。在你9岁这一年我有大部分时间没能跟你呆在一起,至少我能做到这一点来进行补偿。 第103章 如果我是“野狼”,这会是个生活的好地方。苏黎士是个漂亮整洁的湖边城市——湖的名字就叫“苏黎士”——湖边到处是芳香可爱的绿荫树和蜿蜒曲折的人行道,山里吹来的清新空气非常适合做深呼吸。我一到苏黎士,一场暴雨也跟着到来了,空气中充满了一股铜味儿。城市里多数建筑的外表都是浅淡的沙黄色,其中几栋建筑上装饰的瑞士国旗在大风中剧烈地摆动着。 我开车驶进城里,看到城里的电车头顶上都顶着沉重的电线。古老的魅力。路边有几个身上画着阿尔卑斯山风景的玻璃奶牛,这让我想起了小亚历克斯最喜欢的玩具,“阿哞”。我要把小亚历克斯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位于湖边的苏黎士银行是幢看似有60多年历史的老建筑,钢化玻璃门。桑迪?格林伯格在前门等着我。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套装,肩膀上挎着一个黑色的手包,她看上去就像是在银行工作,而不是在国际刑警组织。 “来过苏黎士吗,亚历克斯?”桑迪迎上来给我一个拥抱和亲吻。 “没来过。10岁还是11岁的时候,有人送了我一把瑞士军刀。” “亚历克斯,我们得在这里吃顿饭。答应我。我们现在就进去吧。他们在等着我们,苏黎士人不喜欢等人。尤其是银行家。” 苏黎士银行的内部非常华丽,闪烁着耀眼的光亮,到处都是木制嵌板,干净得就像是医院里的手术室。出纳区用的是石制柜台,木制嵌板。这些出纳的工作都非常讲效率,而且很专业;他们偶尔也会彼此低语几句。银行的标牌很简朴,但墙上却挂了不少现代艺术的作品。我想我明白了:艺术就是这家银行的标牌。 “苏黎士永远都是知识分子和文化人的避风港,”桑迪说道,而且声音不小。“达达运动就诞生在这里。瓦格纳、施特劳斯,还有荣格,他们都曾生活在这里。” “詹姆斯?乔伊斯还在苏黎士完成了《尤利西斯》,”我向她眨了眨眼。 桑迪笑了。“我忘了,你也算半个知识分子。” 我们被带到了银行行长的办公室。行长的表情非常严肃;也是个十分整洁的人。他的办公桌记录本上只记录着一笔交易,其他什么都没记。 桑迪交给德尔玛?波默罗伊先生一个信封。“这是许可证,”她说,“帐号是616479q.”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波默罗伊先生告诉我们。他就说了这些。然后,他的助手带我们去看进出这个帐号的所有交易。看来,瑞士银行的秘密与保密性也不过如此。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第104章 这时,我才开始觉得这是一次有条不紊的警方调查,虽然我知道它根本算不上。我跟桑迪,以及她从国际刑警组织带来的两名探员在苏黎士银行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小屋里看到了考基?汉考克帐户里的全部交易记录。这位前中情局特工的帐户从最初的20万美元涨到了最后的600多万美元。天啊! 最新最大的一笔存款总额有350万美元,而且是在今年分4次汇进来的。 付款帐户的名字上写着:y.济科米洛夫。我们花了几个钟头的时间才查清了所有款项的来源。这份长达100页的清单最早可以追溯到1991年。也就是“野狼”被带出前苏联的那一年。巧合?我不相信。不再相信。 我们仔细地查看了从济科米洛夫帐户转过来的每一笔款项。这些付款包括了给一家出租私人飞机的公司、英航和法航的定期航空旅行、酒店、克莱里奇斯饭店、洛杉矶的贝尔航空公司、纽约的雪莉霍兰酒店、芝加哥和夏威夷毛伊岛的四季酒店的付款。还有给美国、南非、澳大利亚、巴黎、特拉维夫的电汇。这会不会就是“野狼”的踪迹? 其中一个条目尤其让我们关注——在法国购买了4辆价格昂贵的运动汽车。这4辆汽车全部是从法国尼斯的里维埃拉汽车公司购得:一辆“莲花”、一辆特别版的“捷豹”,两辆“阿斯顿?马丁”。 “看来‘野狼’是个运动车爱好者,”我对桑迪说,“也许汽车对他意味着什么。也许我们离这个混蛋越来越近了。你觉得呢?” 她点头表示同意。“对,我觉得我们应该到尼斯去看看这家里维埃拉汽车公司。尼斯很漂亮。但首先,亚历克斯,得在苏黎士吃午饭。你答应过我。” “不,我想是你强迫我答应的。在我说完那个愚蠢的瑞士军刀笑话之后。” 我也饿了,所以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桑迪选中了“维尔特莱纳?凯勒”餐厅,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家餐厅——她认为我也会喜欢这里。 我们走进餐厅的时候,她告诉我“维尔特莱纳?凯勒”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551年,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够漫长的了。于是,我们有一个半小时没有理会调查工作,而是尽情地享受着大麦汤、意大利汤、一份焙菜、维尔特莱纳牛排和一瓶上等的红酒。一切都那么素雅:清爽的白色桌布和餐巾、银色花瓶里的玫瑰、水晶盐罐和辣椒罐。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快吃完时,我告诉桑迪,“行动中的一次放松。” “这叫午餐,亚历克斯。你得经常试试。你应该带你的朋友贾米拉来欧洲玩玩。你工作得太卖力了。” “是不是看起来很明显?” “不,事实上你跟往常一样帅。你比丹泽尔?华盛顿在他新片里的样子还帅。你很有毅力。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做到了。我敢肯定你的心里已经累翻了。吃吧,放松点儿,然后我们就去尼斯,查查那些运动汽车。这会像休假一样。没准儿我们还能抓住一个杀手。把酒喝完,亚历克斯。” “说得对,”我说,“然后,我还得给詹妮买些巧克力。一箱子巧克力。我的另一个诺言。” “难道你没有承诺过要抓住‘野狼’?”桑迪问。 “有,当然有。” 第105章 下一站,尼斯一家豪华的汽车销售店。我觉得自己就像阿尔弗莱德?希区柯克电影里的角色一样。 里维埃拉汽车销售公司,那辆“莲花”、特别版的“捷豹”和“阿斯顿?马丁”的销售公司,看上去那里的布置就像是一个个剧院,至少从展示厅的设计上来说这样。确切地说,展示厅里摆放着一排亮闪闪的黑色汽车;即使站在马路对面,人们也能透过展示厅那纪念碑式 的凸窗清晰地看到它们。而闪亮的黑色又与洁白无瑕的地板形成了令人震撼的鲜明对比。 “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钻出租来的“标致”车时,桑迪问我。我们的车就停在那家公司的街对面。 “我想我得买辆新车了,”我对她说,“我知道‘野狼’喜欢漂亮的运动汽车。” 我们走进去,在服务台前停下了脚步。柜台后面站着一位优雅端庄的接待员,头上梳着漂亮的马尾辫。她上下打量着桑迪和我:两个人都是六英尺;一个乌黑,一个象牙白。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们要见加尼尔先生,”桑迪用法语告诉那个女接待。 “你们有预约吗,夫人?” “约好了。我们是国际刑警组织和联邦调查局的。我相信加尼尔先生正在等我们。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等着加尼尔出来的时候,我继续观察着展示厅。这些昂贵的汽车都被精确地摆成了人字形,中间点缀着大盆的绿色植物。在邻近的一个工作室里,几名身着绿色“捷豹”工作服的技术人员正在摆弄着几件最原始的工具。 几分钟后,公司的经理出现了。他穿着一件很时尚的灰色西服,虽不奢华,但却能看出这身行头价格不菲。 “你们是为那两辆‘阿斯顿?马丁’、一辆‘捷豹’和一辆‘莲花’来的吧?”他问。 “差不多,先生,”桑迪告诉他,“还是到你的办公室去谈吧。我们不想因为在展示厅里谈话而打扰了你的生意。” 经理微笑了一下,说:“哦,请相信我,夫人,没有什么能打扰我们的生意。” “我们等着看吧,”我用法语告诉他,“也许换句话说更合适: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下去。这可是一起凶杀案调查。” 第106章 那个经理突然变得非常有礼貌,非常合作了。4辆可疑的昂贵汽车是由一个名叫m.阿格利翁比的人买走的,他好像就住在尼斯东边那美丽的喀菲拉半岛附近。加尼尔先生告诉我们“那地方就在通往摩纳哥的主干道——巴斯滨海公路边上。你们肯定能够看到。你们也肯定能够看到阿格利翁比先生的别墅。” “去抓小偷,”两小时后,我们飞车赶往喀菲拉半岛,桑迪对我说。我们在叫后援时浪 费了一点时间。 “其实,希区柯克的电影里最令人难忘的镜头就是在那儿拍摄的,”桑迪继续说。她指着前面一条蜿蜒爬上悬崖的平行公路;那条路比我们正在行驶的公路海拔至少高出100码。换句话说,就是非常高,看起来非常危险。 “还有,我们要抓的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狂魔,”我说,“而不是像凯利?格兰特那样有点儿小聪明、有点儿魅力的猫贼。” “说的也对。别让我分心,亚历克斯。我很容易分心,”桑迪说。但我知道她很专心——永远都是。所以我们相处得才会这么好。 阿格利翁比的别墅就位于喀菲拉半岛的西侧。当我们沿着d125号公路——又叫环形大道向前时,几座别墅和花园时隐时显地出现在高高的灰泥和石头院墙后。我们的身后跟着几辆轿车和面包车,毫无疑问,它们也很惹眼:一辆闪亮的罗尔斯?罗伊斯敞篷轿车静悄悄地开出了一栋别墅,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戴着方巾和太阳镜的金发女子;从喀菲拉大酒店出来的戴着深色眼镜的游客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还有阳光海滩上挖在一块完整巨石上的游泳池。 “觉不觉得我们是在白费功夫,亚历克斯?”桑迪问。 “这正是我们要做的。不管成功与否,摸着石头过河吧。我对这次任务感觉不错。肯定会有所发现。阿格利翁比先生肯定跟这件事有关。” 我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在考基?汉考克的帐户里发现了大笔的存款,多数都是最近才存进去的。但他对“野狼”又知道多少?有谁知道多少? 接着,我们看到了我们正在寻找的那栋别墅——桑迪把车开了过去。“抓住你了,混蛋,”她说,“阿格利翁比?‘野狼’?有什么不可以?” “不管那儿住的是谁,肯定是富得流油。上帝,多少钱才能满足他们?” “如果你有10亿美元,就还会想要更多的,亚历克斯。这不只是一座房子的问题——而是很多房子。里维埃拉、伦敦、巴黎、阿斯彭。” “随你怎么说。我可从来没有过10亿美元。或是在里维埃拉买上一栋别墅。” 那个可疑的地方是座尽享阳光的地中海式别墅,奶黄的底色,上面饰着白色的边;别墅的栏杆和门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对正午的太阳,别墅的百叶窗都紧闭着。抑或是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想被别人看见?四层楼,30多个房间——跟凡尔赛宫一样舒适。 不过现在,我们只想偷偷地观察。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我们要先在海岸上方的小旅店里侦察一番。当地警方决定利用阿格利翁比别墅南侧的另一栋别墅作为掩护。现在,那里没有人住,除了一群佣人。我们将会假扮成园丁和佣人的样子进去,行动从明天早上开始。 他们详尽地一步步讲完了这个计划,我和桑迪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这次不行。 我开口说道,“我们今晚就进去,”我宣布,“不管你们是否提供支援。” 第107章 立即进去的决定得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支持,甚至连巴黎方面也表示支持,他们正跟华盛顿紧密合作,而且他们像全世界其他国家一样,迫切地想要抓住“野狼”,也许更加迫切。于是,当地警方改变了态度;当天下午和傍晚,各项事宜都进展得很快。我会参加突袭行动,桑迪也是。 我们制定行动计划时假定“野狼”就在那栋别墅里。狙击手两人一组,总共7组被部署在 别墅的四周。别墅四周被划分为白区(北面)、红区(东面)、黑区(南面)和绿区(西面)。每个门窗都有人负责把守,每名狙击手都有特定的目标数量。他们是离别墅最近的人。他们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我们已经被别墅里面的人发现了。 狙击手就位后,剩下的人——国际刑警组织、联邦调查局、法国陆军和警方——也都穿带上了各种装备:黑色的诺梅克斯飞行服、防弹背心、手枪、mp5半自动步枪。3架直升机正在不到一英里外的地方待命,突袭行动中它们将会派上用场。我们正在等待上面的命令,但有些迟钝的家伙还在期待着上面因为政治、指挥层的临阵退缩和某些不可预见的因素,而在最后时刻拖延不决。 我和桑迪?格林伯格并肩躺在地上。因为我们离那栋别墅只有不到100码远的距离。开始觉得紧张不安。至少,我是这样。“野狼”可能就在里面;可能他就是阿格利翁比。 别墅里亮起了灯光,但午夜过后,我们很少看到有人站在窗口。院子里的警卫也不多,只有几个人。 “安静得有点可怕,”桑迪说,“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亚历克斯。就这么几个警卫。”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如果上面同意我们进去,你会惊讶吗?”桑迪问。 我微微一笑。“我们进去过吗?不,我不惊讶。记住,法国人想要抓住‘野狼’。也许比我们更想。” 终于,命令下来了!桑迪和我被分配在了第二突击队,第一波攻击结束45秒钟后,我们开始向别墅跑去。我们从后面进入别墅——漆黑一片。说得确切些,就是从厨房。 有人打开了灯。一个警卫倒在地上,他的手被反铐在脑后。屋里全都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屋子中间有4个炉子。我注意到桌上有只玻璃大碗。我看了看里面有些黑乎乎的东西。 无花果,我终于认出来了,不由对自己笑了笑。 然后,我和桑迪沿着走廊一直跑过去。房子里还没传出枪声。倒是有不少其他的声音。 我们跑到豪华的客厅:树形的大吊灯垂在我们的头顶上,地上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墙上则挂着几幅法国和荷兰大师画的杰作。 目前还没看到“野狼”。没有他的踪迹。 “这是娱乐或是签署合同的地方吗?”桑迪问我,“亚历克斯,他们怎么不反击?怎么回事?他在这儿吗?” 我们沿着蜿蜒的楼梯走上去,看到法国士兵正押着一群男女走出卧室。多数都只穿着内衣;有几个甚至还光着身子。他们之中没人看上去很性感,但表情都显得很惊讶。 我看不出来谁有可能是“野狼”,但我又怎么能知道“野狼”长什么样呢?谁能看得出来? 随即,审讯在别墅的门厅里开始了。“野狼”在哪儿?……谁是阿格利翁比?…… 整个别墅被搜了第二遍,然后,又是第三遍。 马赫赛尔?阿格利翁比不在家,几个客人告诉我们。他去纽约出差了。他的一个女儿也在场;这是她举行的聚会,这些人都是她的客人,她的朋友——虽然有些人看起来都能当她老爸了。她向我们发誓,她父亲是个受人尊敬的银行家。不可能是个罪犯,更不可能是“野狼”。 那他会不会是“野狼”的银行家?这会带来什么线索? 我厌恶这个想法,但又控制不住自己:“野狼”又赢了。 第108章 我们没有理会阿格利翁比女儿的威胁,又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把这栋别墅搜了个遍。 我必须承认,这房子漂亮极了,到处都是古董和艺术品。桑迪认为阿格利翁比可能是想模仿附近的佛伦天拿——被称作“全世界最漂亮的房子”。这个银行家肯定很有品味,而且他有实力来纵容自己的品味。路易十六世时期的手绘画和路易十五世时期的吊灯随处可见;还有土耳其古董毛毯、中国的屏风和屏扇、挂毯、绘画,古典的和现代的,几乎挂满了每面 墙。还有弗拉戈纳尔、戈雅、彼耶特?勃鲁盖尔的油画。这些都是由“野狼”资助的吗?为什么不是呢?他有20多亿美元可以随便挥霍。 我们把“嫌疑犯”都集中在台球室;这里有3张台球桌,好几张豪华的大沙发——造型和数量跟客厅里的一样。他们中会有人认识“野狼”吗?我觉得不可能。不过,他们中倒可能有人知道巴黎和尼基?希尔顿。 “有人想代表大家说点什么吗?”法国警方的队长对他们说。 没人自愿站出来;也没人回答任何问题。要么就是他们不知道,要么就是有人告诉过他们不要说话。 “那好吧,把他们分开。我们现在就开始审讯。总会有人开口的,”那个队长警告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请我参与审讯,所以我漫步走到了院子里的人工水景边。我们是不是又被误导了?“野狼”的游戏,他的策略和反策略,从一开始就这么滴水不漏。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停手吗? 水景边有一个很大的——其实,是很长的——木制船库。它离主建筑可能有100码。但这是什么?有人把这个旧船库改造成了一个足以同时容纳下30多辆昂贵运动汽车和豪华轿车的车库。也许这是一条线索。“野狼”可能在这栋别墅里呆过的证据。或者说,又是一个诡计,一次戏弄? 我站在水景和船库之间,等待着答案揭晓。 第109章 他知道的只有自己的部分,这次可怕任务中的一小块。但这已经足够了。巴里?纳菲斯知道维尔弗朗施海湾的那栋别墅遭到了警方的突袭,他还知道,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因此而死去,包括他的朋友,还有曾经跟他上过床的一个女孩——一位来自汉堡的时装模特。她长得确实非常漂亮,但却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 法国陆军和警方已经占领了那栋别墅。现在,该巴里出场完成他的工作了。他不知道为 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必须这么做。 他出现在d125号公路上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晚了。但他已经接到了命令。很显然,早就有人预见到了这一切。 “野狼”早知道会有突袭的事,不是吗?他的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到处都是眼睛!真是个可怕的混蛋! 巴里?纳菲斯只知道这些——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先他已经收到了大笔酬金,即使这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而且让他非常反感。为什么要残杀那么多人?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主楼发来的无线电信号;那个噪音把正在酒店里熟睡的他吵醒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匆匆赶到北面一栋别墅的预定位置。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别墅里的朋友和那个小情人。也许她能幸存下来。 不管怎样。他是不会为了某个女孩而违抗“野狼”的命令的。巴里跑过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背上背着一具便携式防空导弹发射器,这是个笨拙的武器。导弹发射器有五英尺长,35磅多一点。不过,它的结构设计非常精巧,中间还配有一个手枪式的把手和前托。它可以发射一枚fim92a型“毒刺”导弹;此外,除了他,树林里还有另外两个操作员。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三个职业杀手在同一时间行动,也许他们跟他一样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这是为警察设置的陷阱。 为那栋房子里所有人设置的可怕的死亡陷阱。警察也不例外。真是一团混乱。 他的最终位置离那栋别墅的主楼只有1500英尺。巴里把那个笨拙的发射管扛到了肩上,用右手握住把手,用左眼进行瞄准。他的姿势就像是拿着一把常规步枪,虽然这远远不只是什么常规武器。 他轻易地就从瞄准器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这么大一幢房子,这是一个很难错过的目标。接下来,他只要等着耳机里传来最后的命令就行了。 上帝,他不喜欢这样!他是在汉堡认识那个性感女郎的。她叫杰莉。非常可爱,还有一副惹火的身材。他等待着,内心却希望那个信号不要传来。为了杰莉,为了那栋房子里的所有人。 但是,信号还是传来了!是个电子信号。淡漠的就像是陌生人的葬礼。他的两耳间传来了一声呼啸声。 两短,一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然后,很不情愿地抠动了扳机。 巴里觉得身体向后退了一下,事实上,这种武器的后坐力比步枪的还小。 导弹内的发射引擎被点燃了。第一级火箭只把导弹推出了20到30英尺远,这是为了保证在安全距离外启动第二级推进火箭。 他的双眼一直紧跟着固体火箭燃料在空气中燃烧后形成的一串尾气。“毒刺”冲向了目标。他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啸声,导弹加速到了每小时1500英里。 一定要活下来,杰莉。 “毒刺”击中了别墅的侧面——几乎是完美的一击。 他已经开始填装弹药,准备再次发射了。 第110章 一阵巨大的呼啸声过后,地狱般的剧烈爆炸声响彻整个别墅。别墅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死亡的景象。 法国警察和陆军人员疯狂地寻找掩护。一枚火箭或是导弹击中了别墅北侧的房顶,炸塌了房顶的石板、木头,还有高耸的烟筒。接着,又是第二枚导弹。仅仅数秒后,又飞来了第三枚。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但我还是马上朝主楼跑过去。 这时,船库的侧门突然打开,一辆深蓝色的“奔驰”轿车卷着尘土呼啸着从里面冲了出来。我立刻钻进了一辆停在草坪上的警车,启动,加速,努力追上去。 我根本没有时间向任何人解释我在干什么。连桑迪也不行。我想知道一辆警车能否追得上一辆马力强劲的“奔驰”。也许差得太远了。不,也许根本就不可能。 我紧随那辆飞驰的cl55型“奔驰”出了喀菲拉半岛,一直开到巴斯滨海公路。在蜿蜒的公路上我差点送掉了自己的小命,可能还有其他在这条路上行驶的司机的小命,但我一直没有跟丢前面那个驾车飞驰的家伙。 那辆车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跑?会不会是“野狼”? 通往摩纳哥路上的车流虽然一直向前行进,但车辆很多。前方一辆拖车的尾灯表明有个可怜的家伙在曲折的公路上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这是我衷心的希望。公路上的车流让那辆“奔驰”减慢了速度,但它突然掉转方向,朝西开去。 “奔驰”飞速开过了几排广告牌和饭店标志。我也紧随其后。 我转过一个弯,维尔弗朗施海湾那无法言喻的美丽跃入我的眼帘,还有挂在空中的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满是帆船和游船的海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裕人家的洗澡盆。“奔驰”冲下了滑溜陡峭的山体,速度接近每小时100英里。我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这种车的动力有时甚至可以达到500马力。看来真是名符其实。 接着,我们又冲进了尼斯的旧港口,我跟“奔驰”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狭窄的街道出奇的拥挤,尤其是在酒吧和夜总会附近;而现在正是各条街道上的酒吧和夜总会营业的时间,真是谢天谢地。 “奔驰”险些撞到一群从“流星”夜总会里出来的酒鬼身上。 在警笛的开道声下,我也呼啸着穿过了同一群人;路上的行人不停地咒骂着,冲我挥舞着拳头。 “奔驰”猛地向右一转——驶上了n7穆瓦堰滨海公路。这条公路的海拔更高。 我使尽浑身解数跟着他,但我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他甩掉。被谁甩下?那辆蓝色“奔驰”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上坡的道路非常陡峭,而且蜿蜒曲折。我们又朝着摩纳哥的方向开去,但这条路上的车辆很少:“奔驰”轻松地把速度提了上去。那个司机知道用绕道来换取前进——更快速的前进——这个速度是我这辆警车根本不可能追上的。 两公里后,我已经非常肯定我会被他甩开。我们又回到了维尔弗朗施海湾,城里海拔最高的地方。一眼从这里向下面的喀菲拉半岛看去,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可我又不能不看;即使是在高速行驶时,它看上去仍然像是一幅油画。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所以我把警车的速度提到了每小时近100英里。这个速度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前面有条隧道,先是灯光昏暗,然后就几乎是彻底的黑暗——隧道尽头是一座位于山上的风景秀美的中世纪小镇。 艾兹鹫巢村,看到这个标示后,我希望自己能够放松一些。 刚驶过小镇,公路就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就像是被搬到了山崖上的穆瓦堰滨海公路。路的外侧,海水的颜色好像从蓝色变成了蛋白色,接着又变成了银灰色。 我能闻到空气中的橙子和柠檬味。我的感觉非常灵敏。恐惧有助于刺激人的感觉。 我被“奔驰”甩开了,所以我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在下一个拐弯处,继续加速,而不是减速。 第111章 我又开始逼近那辆“奔驰”了,于是,我始终把脚紧紧地压在油门上。你想自杀吗?我问自己。 突然,“奔驰”车一路侧滑到逆行道上。它撞到了山上,虽然撞击是倾斜的,但在车速极快的情况下,撞击力量还是非常大。然后,它又被弹回到路上,穿过双向车道,撞到另一面的岩石上。蓝色的“奔驰”突然飞到了空中。 它飞了起来,掉向大海。 我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来。我看到“奔驰”在悬崖上撞了两次,然后掉到了下面的高速公路上。从我现在的位置是没法到下面去的。至少,是没法爬下去的。 “奔驰”的残骸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管是谁在那辆车里面,他都肯定已经死了。可他是谁呢? 我回到警车上,用警用无线电调来了别墅里的帮手。我花了10分钟才开到汽车残骸所在的高速公路上。法国警察和一辆救护车已经停在那里,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我从警车里钻出来,看到汽车残骸里的尸体还没有被弄出来。医疗人员正把身子探进车里,看上去非常忙乱。他们在和开车的人说话。是谁呢? 他们中有个人大喊了一声:“他还活着。一名男子!他还活着!” 我朝他们跑过去,因为我要看看那个司机。是谁?他还能说话吗?我朝上方的穆瓦堰公路看了一眼,真不明白这辆车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司机怎么还能活着。“野狼”真是个顽强的家伙。这么顽强? 我挥了一下徽章,围着汽车残骸的警察把我放了进去。 然后,我看到了。我知道那辆汽车残骸里躺着的是谁了。不过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我的心卟通卟通地跳着,几乎快要失去控制。还有我的意识,残留的意识。我跑到冒着浓烟、完全翻转的汽车旁边。我跪在崎岖不平的地上,把身子朝里面的司机靠了过去。 “我是亚历克斯,”我说。 汽车司机看着我,努力想要集中全部力量。他的身体被卡在了“奔驰”的残骸里,肩膀以下的躯体已被车体压碎。真是惨不忍睹。 但马丁?洛奇还活着,他还坚持着。他好像有话要告诉我,我又靠近了些。“我是亚历克斯,”我又说了一遍。我侧过头,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我需要知道“野狼”的身份。我还有那么多的问题。 马丁低声说:“全都是白费劲。你的追捕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是‘野狼’。我从没见过他。” 说完,他就死了,死在了我和所有期待答案的人面前。 第112章 洛奇在英国的家人已经被置于保护之下。我们都觉得,如果“野狼”怀疑他的妻子和孩子知道什么,那他们就会成为他的目标。也许他会杀了他们灭口,也许只是突然哪天想杀人了。 第二天早上,我飞到伦敦,见到了苏格兰场的人,尤其是洛奇的上司,一个叫约翰?莫滕森的人。他先是告诉我,在喀菲拉半岛的幸存者中,好像没人知道“野狼”的事,甚至连马 丁?洛奇是谁都不知道。 “有点新进展,是个小波澜,”他告诉我。 我向后靠在皮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白金汉宫。“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不会让我感到吃惊,约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是关于洛奇的家人吗?”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然后说:“这事得从克拉拉?洛奇说起。事实上,应该是克拉拉?切诺霍斯卡。就从她说起吧。马丁曾在1993年参与过一项协助一个名叫艾德伍德?莫洛佐夫的前苏联特工叛逃的任务。他和美国中情局的凯希尔和汉考克合作过,还有托马斯?韦尔。只是没人知道那个艾德伍德?莫洛佐夫是谁。他的真名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克格勃叛逃者的确切身份。我们认为他就是‘野狼’。” “你刚才说要从马丁的妻子克拉拉说起。她怎么了?” “有一件事,她不是捷克人。她是和那个莫洛佐夫一起逃出前苏联的。她是一名前克格勃主管的助手,也是我们在莫斯科的主要情报来源。她跟洛奇是在那次转送任务中看对了眼,然后她被安置到了英国。他帮她更换了身份,还抹去了记录。然后,还娶了她。这情况怎么样?” “所以她知道‘野狼’是谁,他长什么样?对吗?” “我们不知道克拉拉知道些什么。她不想告诉我们。不过,她可能愿意跟你谈谈。” 我靠到沙发背上,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我?我就见过她一次。” 莫滕森耸了耸肩,然后似笑非笑地说:“她说她丈夫信任你。你能相信吗?这到底是他妈什么意思?如果你只见过她一次,她怎么会信任你?” 不幸的是,我也不知道。 第113章 洛奇的家人被安顿在距伦敦以西120英里、一个叫谢普顿?茅莱特的小镇上。崎岖的山路、大片的绿色乡村景致,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至少暂时是。 小镇外有一条标着“此路不通”的警示牌的路,洛奇的家人就呆在那条路上一座修缮过的农庄里。那里的地势非常平缓,所以从那儿可以看到几英里外任何接近那个地方的物体。而且,这是一座配备有武装警卫的住宅,全副武装。 我是傍晚六点到那里的。农庄的内部很舒适,有不少古董家具,但我和克拉拉一家是在一个破旧的地下掩体里吃的晚饭。 那天晚上的晚饭并不是克拉拉做的,我不知道她能否接受这样的食物。我对此表示怀疑。晚饭很难吃,比飞机上的食物还糟糕。“菜单上没有michana vejce,”我终于打破沉静跟她开了个玩笑。 “你还记得我们在拜特希的那顿早餐,发音也很正确。太好了,亚历克斯,”克拉拉说。“你是个敏感的人。马丁说你是个好警察。” 晚饭结束后,孩子们——汉娜、达尼艾拉和约瑟夫——被送回他们的房间去做作业。克拉拉坐在我对面,抽着烟。她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做作业?”我问。“在这儿?今晚?” “纪律是个好东西,要养成良好的习惯。我认为是这样。马丁死的时候你跟他在一起?”她问,“他对你说了什么?请告诉我。” 我考虑着自己的回答。克拉拉想听什么?我该告诉她什么? “他说他不是‘野狼’。是真的吗,克拉拉?” “还有别的吗?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我很想告诉克拉拉,他说到了她和孩子们,但我没有这么说。我不想对她撒谎。也许是因为不能。“没有了,克拉拉。就这些。他的时间不多了。只有几秒钟。他没受苦。好像一点痛苦也没有。我想他已经撞晕了。” 她点点头。“马丁认为我可以相信你。他说,这其实是你的缺点。他从来不会说这些情绪化的话,临死都不会说。” 我凝视着克拉拉深邃的棕色眼睛,她的眼睛看上去非常地警惕。 “那你对此有何看法?”我问。 她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那晚,在英国的乡间小屋里,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我们俩开始进行谈判。或者说,我得听听她的要求。 “我需要一条能够保证我跟孩子们离开英国的安全通道。全新的身份,还有足够生活下去的存款。我会告诉你,我们想去哪里生活,但不是现在。稍后再说这个。” “布拉格?”我问。又是个小玩笑。 “不,不可能是那里,亚历克斯。也不是俄罗斯。更不会是美国的什么地方。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告诉你。但首先,我们得谈妥,如果我们能够安全地离开英国,我得告诉你些什么。” “哦,这很简单。你得告诉我们很多事情。”我说,“你必须放弃‘野狼’。但是你能做到吗,克拉拉?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是谁?他在哪儿?马丁告诉过你什么?” 她终于微笑了起来:“哦,他告诉了我一切。马丁非常爱我。” 第114章 “野狼”乘坐自己的飞机降落在了新泽西州北部的泰特波罗机场。一辆黑色的“陆虎”在机场上等着他。这次,他的目的地是纽约,一个他一直都很讨厌的城市。路上的交通很拥挤,像往常一样,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泰特波罗开到曼哈顿,这时间都够他从新罕布什尔州飞到纽约了。 医生的诊所位于第5大街旁边的第63大街上的富人区里。“野狼”停下“陆虎”,急匆匆 地走了进去。 现在是上午九点刚过。他甚至都没有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被跟踪了。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真的被跟上了,那他现在也没办法。而且,他觉得自己今天上午的行程非常安全。和往常一样,在每个关键时刻,他都能想出办法来。 整形外科的值班护士已经开始接待患者了。负责他的手术的人只有这个护士和那个热门的医生。他坚持要这两个人负责他的手术,而且要求诊所今天不许再接待其他的患者。 “您需要看一下这些法律文书,然后签字,”护士带着紧张的微笑告诉他。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猜测,患者要求这么严格的保密肯定是有很充足的理由的,更何况她已经为这次手术拿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酬金。 “不,我什么都不签,谢谢,”他说,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去找莱文医生了。他在一间灯光明亮、但非常寒冷的小手术室里找到了她。 “这让我想起了西伯利亚。有一年冬天我是在古拉格集中营度过的,”他说。 医生转过身;她略微有些魅力,身体苗条、保养良好,可能才40岁出头。他很想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跟她上床,但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也许可以等会儿再说。 “莱文医生,”他边说边跟她握了握手。“我准备好了,我只想用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开始吧。现在。” “这不行,”莱文医生表示反对。 “野狼”举起手让她安静,看上去就像是要打她。她退缩了。 “我不需要全身麻醉。我说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也是。” “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没人,我敢保证没人能受得了。我们设定的程序包括面部、脖子和前额整容。皮下脂肪切除。下巴和面颊移植。还有一个鼻子。你会受不了的。请相信我。” “不,我受得了。我受过比这更大的罪,”“野狼”说,“能看到我的三围的只有你。请不要再跟我讨论什么愚蠢的麻醉的事了。现在,快准备开始手术。不然。” “不然怎么样?”莱文医生火了。这个小女人向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野狼”答道,“这有很多种解释,你不觉得吗?包括你认为我不能承受的疼痛。你能吗,莱文医生?你的两个孩子,马丁和艾美,受得了这份疼痛吗?还有你的丈夫,杰拉尔德?我们开始吧。我还有别的安排。” 永远都有安排。 永远都有计划。 第115章 他没有叫喊,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手术的折磨;医生和护士完全无法理解她们所看到的这一切。这个患者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和其他男性一样,手术中他流了很多血,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很多深紫色的肿块。在历时一个半小时的鼻整形术期间,他所承受的疼痛是最剧烈的,尤其是当大块的骨头和软骨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取出来时。 鼻整形术是最后一道手术,全都结束以后,莱文医生告诉他不要站起来,但他没有理会 。 他只觉得脖子发紧,而且很脆弱;他的头皮和喉咙里全是鲜血。“不错,”他用刺耳的声音说,“我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 “别碰你的鼻子。至少得一个礼拜以后,”医生坚持说,好像是要维护她的声誉和微不足道的控制感。 “野狼”从裤子里拿出一块手绢,然后又把它塞了回去。“开个玩笑,”他说,然后皱了皱眉。“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吗,医生?” “你也不能开车,”医生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这是为了他人的安全。” “当然,我不开。我连想都不会想,危害别人。我会把车留在街上等着被人拖走。我把钱给你吧。跟你呆在一起真是让人厌烦透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取回手提箱,然后,他在镜子中第一次看到了手术后的形象,他那张肿得都脱了相的脸,至少绷带以外都是肿块。 “干得不错,”他笑道。 他打开手提箱,拿出一支带消音器的“贝瑞塔”。他朝着惊恐的护士脸上打了两枪;然后,又转向那个伤害他最重的莱文医生。 “还有别的什么我应该或不应该做的吗?”他问,“你还有什么最后的建议吗?” “我的孩子。请不要杀我,”医生乞求道,“你知道我还有孩子。” “他们没你会更好。我这么觉得,婊子。我敢打赌他们也会同意的。” 说完,他一枪打穿了她的心脏。这一枪太仁慈了,他心里想着,尤其是在她那般折磨他之后。而且,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毫无幽默感的婊子。 最后,“野狼”离开了诊所,钻进了他那辆“陆虎”。他不认为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一个人都不会有。 他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无法控制。这也是拼图的一部分。 第116章 “他来了——肯定是他。” “他在笑!有什么可笑的?看看他。你能相信吗?” “看上去他做过整形手术,他的皮好像被人剥了,”当那个穿着风衣,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富人区里走出来时,奈德。马霍尼说。“活像一个食尸鬼。” “别低估了他,”我提醒奈德,“别忘了,他就是一个食尸鬼。” 我们看着“野狼”——至少,我们相信这个人就是“野狼”——看着他离开曼哈顿东区的那个整形手术诊所。我们不到一分钟前刚刚赶到。差点又没赶上他。 “别担心,我没低估他,亚历克斯。所以我们才为他准备了6个人。要是能再早到点,我们就能在诊所里抓住这混蛋了。” 我点点头。“至少我们赶到了。在英国的谈判很麻烦。克拉拉?洛奇和她的孩子现在在北非的某个地方。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这么说,他离开前苏联以后,肩胛骨底下就一直带着那个跟踪器?是这样吗?” “我们来了,不是吗?克拉拉说,马丁?洛奇一直知道他在哪儿。所以洛奇才能活着。” “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吗?去抓他?” “我们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上帝,我准备好了。我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个混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马霍尼对着头盔上的耳麦说:“开始靠近他。记住,他是个极端危险的家伙。” 你说对了,奈德。 第117章 黑色的“陆虎”在第五大道和第59大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了下来。两辆深色的轿车将它夹在了中间。第三辆车堵住了路口。特工们跳下汽车。他跑不了了! 这时,一辆停在“陆虎”面前的白色“悍马”越野车里突然射出了一串子弹。“悍马”的车门打开了,3个手持自动步枪的男子端着枪跳了出来。 “他们是从哪儿蹦出来的?”马霍尼对着麦克风大喊,“大家都趴下!” 我们早就下了车,朝着枪战的地方跑去。奈德一枪击毙了“野狼”的一个保镖。我打死了另一个;第3个保镖开始冲着我们开枪。 与此同时,“野狼”也下了车,沿着第五大道跑,穿行在车流当中。他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是已经中弹了,或者是被烧伤了。人行道上的行人因为听到周围的枪声而全都趴到了地上。有几个还不能自拔地尖叫着。“野狼”以为他能跑多远?这可是在纽约市区! 越来越多的武装分子出现了,好像都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更多的保镖。他肯定有后援。我们的人手够吗? “野狼”躲进了第五大道上的一家商店。马霍尼和我跟着就进去了。我甚至都没有注意这是什么商店。高级。耀眼。第五大道,我的天啊! 然后“野狼”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觉得惊讶。他伸出右手,往空中扔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我看着那东西在空中翻滚着,于是下意识地大喊道:“手雷!全都趴下!趴下!手雷!” 商店前一声强有力的爆炸震碎了两扇巨大的橱窗。购物的顾客都被炸伤了。到处都是浓烟。商店里所有的人都在叫喊着,包括站在柜台后面的那些职员们。 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野狼”,决不放松。不管他干什么,不管有多危险,我决不允许他再次从我面前逃脱。追捕他的代价已经太高了。这家伙威胁到了全世界。他已经害死了几千人。 马霍尼和我各沿着一条走廊追过去。“野狼”好像是在朝一个通向小巷的出口跑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第55大街?还是第56大街? “他没出去!”奈德大声冲着我喊了一嗓子。 “你说得对。” 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够看到“野狼”的脸了。那些厚厚的绷带,那些淤青和肿块,他看上去比我想象的还要狂野。更糟的是,他看上去很绝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大喊着:“我会干掉商店里所有的人!” 马霍尼和我都没有回答;我们只是不停地跑着。但我们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他随手从一个看似保姆的人身边抓过来一个金发小女孩。“我会杀了她。我会杀了这个小女孩。她死定了!我会杀了她!” 我们仍然没有停下。 他把小女孩挡在胸前。他的血滴得她满身都是。小女孩尖叫着,在他怀中拼命挣扎。 “我会杀——” 奈德和我几乎同时开了枪——两枪,“野狼”向后摔倒了,放开了那个女孩!她跌倒在地,然后尖叫着爬起来,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野狼”也爬了起来。从最近的门蹿到了街上。 “他穿着防弹背心——肯定是。” “我们得打他的脑袋,”我说。 第118章 我们一直沿着第55大街向东追去,还有纽约市警察局派来的两个快腿警察以及我们自己的特工。如果“野狼”的哪个保镖逃过了刚才那场血腥的枪战,他现在也追不上他的老板了,因为那家伙早就从商店里逃走了。那些保镖已经都不见了。 然而,“野狼”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这可能吗?他怎么会做好应对这种突袭的准备?这不可能——所以我们能抓住他,对吗?我不相信还会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所有 这些努力又要徒劳无功了。 他还在我们的视线里。他就在我们前面。 他突然拐进了一栋有八到十层高的红砖楼。他在那儿有熟人?更多的后援?陷阱?还是什么? 大楼里有警卫;至少是曾经有过。但穿制服的保安已经死了,弹孔都在脑袋上,个个都趴在地上,鲜血流满了整个大理石地板。 电梯都忙着,闪烁的红灯显示着楼层——8、4、3——都在向上。 “他跑不出去。我敢肯定,”马霍尼说。 “这不好说,奈德。” “他总不会飞吧?” “不,可谁他妈知道他还能干什么呢?他来这儿肯定是有理由的。” 马霍尼安排好特工看守所有的电梯,然后,我们开始系统地从底层向上逐层搜查。纽约市警察局派来的后援也已经上路了。很快就会出现几十名警察。甚至是上百名。“野狼”在大楼里。 马霍尼和我从楼梯继续向上追。 “这是去哪儿?还有多远?” “房顶。那是唯一的出口。” “你真的觉得他还有逃跑计划?怎么会呢,亚历克斯?” 我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他在流血,一定很虚弱;也许已经神志不清了。要不就是他确实还有个计划。该死,他总是预先做好各种计划。 于是,我们一路追上去。楼顶在九层,但当我们把头探出楼梯间时,却没有看到“野狼”。我们迅速向各单位询问情况;没人看见他——如果看见了,他们是不会这么快就忘了的。 “在后面。楼顶上还有楼梯,”一家律师事务所里的人告诉我们。 奈德。马霍尼和我又爬了一截楼梯,然后站到了阳光下的天台上。还是没有看到“野狼”。只有一个一层的小建筑,就像老建筑上的那种帽子式的小房子。水塔?管理员的门房? 我们推了推门;门上了锁。 “他肯定就在周围。除非他跳下去,”奈德说。 然后,我们看到他从塔楼背后绕出来。“我没跳下去,马霍尼先生。我好像告诉过你不要插手这个案子。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快放下你的枪。” 我走向前。“是我带他来的。” “当然是你。你就是不知疲倦、永不放弃、冷酷无情的克罗斯博士。所以你容易被人猜透,还有一点用处。” 突然,一名纽约警察从我们出来的那个暗门钻了出来。他看到了“野狼”,然后开了枪。 他击中了“野狼”的前胸,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他一定是穿着防弹背心。这个俄罗斯人像狗熊一样咆哮着,冲向那个警察,不停地挥舞着胳臂。 他抓住那个惊恐万分的警察,把他举起来。我和奈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着,他把警察扔下了楼顶。 “野狼”朝另一边跑去,他看上去就像真的已经疯了。他在干什么?突然,我想我知道了。南侧邻楼与这栋楼之间的距离很近,这样他就可以跳过去。这时,我看到一架直升机从西边飞了过来。接他的?这就是逃跑计划?千万别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在他后面紧追不舍。马霍尼也是。“站住!快站住!” 他在我们前面疯狂地以z字形跑着。我们开枪了,但第一轮射击并没有打中他。 然后,“野狼”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他就要跳到对面的楼顶上去了。 “你个混蛋,不!”奈德大叫着。“不!” 我停了脚步,仔细地瞄准,然后连开四枪。 第119章 “野狼”不停地摆着双腿,看起来像是跑在空气中,但他已开始下落了。他的胳臂伸向了对面楼顶的房檐。他的手指够着了房顶。 马霍尼和我跑到所在的楼顶边缘。“野狼”跑得了吗?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有办法。除了这次——我知道我打中了他的喉咙。他会被自己的血呛死的。 “下来,混蛋!”奈德冲着他大叫。 “他快不行了,”我说。 他确实不行了。那个俄罗斯人掉了下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挣扎,一声也没吭,也没有叫喊。一声也没有。 马霍尼向下朝他大喊着。“嘿,‘野狼’!嘿,狼人!下地狱吧!” 他掉下去的动作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但他还是重重地跌到了两栋楼房之间的过道上。摔得很重。我向下看着“野狼”摔在地上的身体和包满绷带的脑袋;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满足。真的很满足。我们抓住了他,他也就配这种死法,像人行道上的虫子一样被碾死。 奈德。马霍尼像个疯子一样鼓掌、叫喊、跳舞。我不像他那样,但我理解他现在的感觉。下面的那个混蛋就应该落得这种下场。冰冷地死在小巷子里。 “他没叫,”我最后说,“连喊都没冲我们喊一声。” 马霍尼耸了耸宽厚的肩膀。“我才不管他喊没喊呢。我们在上面,而他却躺在下面的垃圾堆里。也许这就是公正。哦,也许不是,”奈德说着,笑着,走过来紧紧地拥抱着我。 “我们赢了,”我告诉他,“他妈的,我们终于赢了,奈德。” 第120章 我们赢了! 第二天早上,我跟奈德。马霍尼以及他的助手乘“贝尔”直升机飞回了匡恩提科。他们在人质解救队的总部庆祝“野狼”的死去,但我却只想回家。我要告诉奶奶今天别让孩子们上学了,因为我们要一起庆祝一下。 我们赢了! 在从匡恩提科去华盛顿的路上,我就开始给自己减压了。当我到家时,当我向往着家庭庆祝会时,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加接近正常人,几乎回到了本来的我,至少是我所认识的自己。没人出来到门廊里来接我,也许是奶奶和孩子们都没看见我回来。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们赢了! 前门没锁,于是,我走了进去。屋里的灯开着,但我却没看到人。也许他们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悄悄地走到后面的厨房里。灯开着——盘子和银器已经被摆在了餐桌上——但是屋里还是没有人。 真奇怪。有点不对劲儿。小猫罗丝“喵喵”叫着钻了出来,靠在我脚边蹭痒。 最后,我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爸爸回家了。人都哪儿去了?爸爸打胜仗回来了。” 我冲上楼,可楼上也没有人。我找了找,看他们有没有给我留什么字条。什么也没有。 我跑下楼,走到外面,在屋前的第5大街上来回走了一趟。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奶奶和孩子们在哪儿?他们知道我要回来了。 我又回到屋里,给奶奶和孩子们可能去的地方打了几个电话。其实,如果奶奶带孩子们出去,她一般都会留下字条,哪怕就出去一个小时,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会回来。 突然,我觉得很难受。我又等了半个小时,然后就给胡佛大厦的几个人打了电话。我最先联系的是局长办公室的托尼?伍兹。与此同时,我又看了看屋子周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迹象。 一队技术人员来了,没过多久,其中一人走近站在厨房里的我。“院子里有些脚印,可能是男性的。房子里也有最近才带进来的土。可能是维修工或是送货的,但绝对是最近才带进来的。” 这就是那天下午他们的全部发现,没有别的线索,什么都没有。 到了晚上,桑普森和比利也过来了,我们坐在一起等着,等着电话,等着有事发生,等着希望的到来。但没有电话,凌晨两点后,桑普森回了家。比利一直等到十点左右才走。 我整夜没睡——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跟我联系。没有奶奶和孩子们的任何消息。我用手机给贾米拉打了电话,虽然这能让我好受点儿,但还不够。那夜没有什么能帮得了我。 清晨时分,我站在门口,满眼血丝,来回打量着街上。我突然想到,这一直是我最深的恐惧,也许是所有人最深的恐惧,那就是,独自一人,形孤影单,而你最爱的人都身处可怕的危险之中。 我们输了。 第121章 电子邮件是第五天到的。我简直没法看下去。当我往下看的时候,真有想吐的感觉。 亚历克斯,我看到。 给你一个惊喜,亲爱的朋友。 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残酷无情。真正残酷的人,真正不讲道理的,我们都应该害怕的人,他们大部分都在你们美国和西欧。我现在得到的钱会帮我阻止他们,阻止他们的贪欲。你相信吗?你应该相信。为什么不呢?他妈的为什么不呢? 我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为汉娜、达尼艾拉和约瑟夫所做的一切。我们欠你的,我会还你这个人情,“你是个臭虫,但至少你还是个臭虫。”你的家人今天就能回家,不过现在我们扯平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也不想见你。如果我想,那你就死定了。我保证。 克拉拉?切诺霍斯卡, 野狼。 第122章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会就这么算了。“野狼”闯进了我的家,带走了我的家人,虽然他们毫发无伤地回到了家。但这种事还会发生的。 在随后的几周里,我加强了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之间新的合作关系。我让隆?伯恩斯对当前的局势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我往中情局的兰利总部跑了十几趟,和从高级分析专家到新上任的局长詹姆斯?窦得的每个人都谈过。我想知道关于托马斯?韦尔和那个他帮助逃出前苏联 的克格勃特工的资料。我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切。这可能吗?我怀疑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这并不能阻止我的努力。 终于有一天,我被召到了伯恩斯的办公室。一进门,我就发现伯恩斯和中情局的新局长正在里面的小会议室里等着我。看来有戏看了。要么是件好事——要么就是件非常、非常坏的事。 “进来吧,亚历克斯,”伯恩斯说,像往常一样热情。“我们谈谈。” 我走进去,坐在两位重要人物的对面;他们都穿着衬衫,看起来就好像他们刚刚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艰难的工作日。谈什么?“野狼”?还是一些我不想听的事? “窦得局长想跟你说几件事,”伯恩斯说。 “是的,亚历克斯,”窦得说。他原本是纽约一名律师,然后出人意料地变成了中情局的局长。他最早在纽约市警察局工作,然后又在利润丰厚的私人律师事务所干了几年。有传言说,窦得在当律师时干的有些事是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我刚到兰利上班不久,”他说,“说实话,这种锻炼确实挺有帮助。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调查韦尔局长的一切资料。” 窦得看着伯恩斯。“资料上的所有内容都是优秀,那真是一份完美的服役记录。但这种挖掘旧记录的事可不会受到弗吉尼亚那帮子‘老英雄’们的欣赏。坦率地说,我才懒得理会他们会怎么想。 “一个名叫安顿?克里斯特亚科夫的前苏联人曾被中情局招募,并在1990年被带出了前苏联。这个人就是‘野狼’。这一点,我们可以非常肯定。他被送到了英国,在那里他见过几名特工,其中就有马丁?洛奇。然后,他又被转移到了华盛顿郊区的一栋房子。他的身份只有几个人知道。但现在这些人多数都已经死了,包括韦尔。 “最后,他被转移到了他自己选择的城市——巴黎;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家人:父亲、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一个9岁,一个12岁。 “亚历克斯,他们住在离卢浮宫两个街区远的地方;住在一条几星期前刚刚被炸毁的街上。他所有的家人都在1994年时被杀了,除了克里斯特亚科夫自己。我们相信那起袭击是由俄罗斯政府组织的,但是我们没法确认。但肯定是有人把他的藏身之处泄露给了那些不想让他继续活下去的人。那次袭击可能就发生在塞纳河上那座被摧毁的桥上。” “他认为那是中情局和韦尔干的,”伯恩斯说,“他还责怪我们的政府参与了那次行动。也许从那以后他就疯了——谁他妈知道。后来,他加入了黑手党,然后迅速地崛起。地点是美国,可能就在纽约。” 伯恩斯顿住。窦得也没有再补充什么。他们俩都看着我。 “也就是说,不是克拉拉。关于这个克里斯特亚科夫,我们还知道些什么?” 窦得举起双手,手心向上。“我们的记录中还有一些注释,但非常少。个别黑手党的头目认识他,但他们也都死了。没准儿布鲁克林区的现任黑手党‘老大’知道些什么。巴黎可能还有一些线索。我们在莫斯科的人也在多方努力。” 我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这会花多长的时间。我要抓住他。告诉我还有什么。” “他跟他的儿子关系很好。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放过你的家人,亚历克斯,”伯恩斯说,“还有我的家人。” “他放过我的家人是为了表明他的力量,证明他比我们都更厉害。” “他喜欢在手里捏一个橡皮球,”窦得说,“一个黑色的手球。” 一开始我没听明白。“对不起,什么?” “他的一个儿子在死前送给他一个橡皮球。一个生日礼物。我们手头掌握的一个情况是,克里斯特亚科夫生气的时候,就会捏那个球。据说,他还喜欢胡子。有传言说,他现在还是独身。都是些零碎的资料,亚历克斯。我们就知道这些。对不起。” 我也是,但没关系。我会抓住他的。 他挤捏橡皮球。 他喜欢胡子。 他的家人都被谋杀了。 第123章 六个星期后,我去了纽约,这是我此次出差的第五站。在过去的几年里,托尔雅?拜科夫曾跟纽约,尤其是跟布莱顿海滩区的“赤手党”头目很接近。在莫斯科时,他就是个黑手党头目;到美国后,他又成了最有实力的家伙。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见他。 在一个阳光明媚、异常暖和的日子里,我跟奈德。马霍尼来到了长岛黄金海岸上的米尔?奈克。我们的车行驶的这个区域到处都是丛林,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公路,没有人行道。 我们带着十几个特工来到了拜科夫的家——而且是不请自来。我们有许可证。到处都是保镖,我真想知道托尔雅?拜科夫怎么能活成这个样子。也许为了活着,他必须这样。 那栋房子本身非常大,是栋殖民时期的三层建筑。它还有一个面朝康涅狄格州的漂亮水景。院子里还有一个带瀑布的喷泉,一个船库和码头。罪恶的酬劳? 拜科夫正在他的书房里等着我们。我对他的疲惫和衰老感到非常惊讶。他那张肥硕的痘脸上深藏着一对小而闪亮的眼睛。他的体重将近300磅。他的呼吸很吃力,而且还伴有咳嗽。 我被告知他不说英语。 “我想了解一个叫‘野狼’的人的情况,”我坐到他面前的木桌对面,然后说。一个来自纽约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给我当翻译,他是个年轻的俄罗斯裔美国人。 托尔雅?拜科夫挠了挠他的后脖梗子,然后反复摇了摇头,最后从他那副紧闭的牙齿里低声挤出了几句俄语。 翻译听完看着我。“他说你在浪费他的时间,还有你的时间。你怎么还不走?他知道‘皮特和狼’的故事,没有别的。狼群。” “我们不会走。联邦调查局、中情局,我们会拿下拜科夫先生的住宅,还有他的生意,直到我们找到‘野狼’。告诉他。” 翻译把这番话译成俄语说给他听,拜科夫笑了。接着,他又说了些什么,好像还提到了克里斯?罗克。 “他说你比克里斯?罗克更有意思。他喜欢克里斯?罗克,所有的政治喜剧演员他都喜欢。” 我起身对拜科夫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他的书房。我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就能得到什么资料,这只是个开始。我会回来的,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我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一个案子。我学会了耐心,非常耐心。 第124章 几分钟后,我和奈德。马霍尼并肩走出那栋大房子。我们为这一次的初次见面大笑不已。 我看到了什么,然后又看了一眼——又看到了。 “奈德,上帝。快看。” “什么?”他朝四周看了看,但他并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 但我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什么?亚历克斯,什么东西?”奈德在我后面大喊,“亚历克斯?” “是他!”我说。 我的眼睛盯在一个保镖身上。黑色的夹克和衬衫,没穿大衣。他站在一棵常绿树下,看着我们看着他。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里——一个黑色的球,一个很旧的球。他正在挤捏着它,而且我知道——我就是知道——那是“野狼”的儿子死前送给他的一个手球。那个拿着球的男人还长着胡子。他凝视着我的双眼。 然后,他开始奔跑。 我回头对奈德大喊:“是他。他就是‘野狼’!” 我飞快地跑过草坪,以前所未有过的速度追了过去。我相信奈德就在我的身后。 我看到那个俄罗斯男子跳进了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车;然后他发动了汽车。哦,不,上帝,不!我想着。 在那辆车开动之前,我已经跳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照着他的鼻子,我狠狠地打了一拳。鲜血立时溅出,浸湿了他的黑色衬衣和夹克。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鼻梁骨。我又打了他一拳,这次是在他的下巴上。 我猛地推开了司机座位旁的车门。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冷酷的智慧,我从没见过这样冰冷的双眼。没有人性。法国总统如此形容他。 他是真正的托尔雅?拜科夫吗?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是“野狼”——我敢肯定,依据就是他的双眼、他的自信、他的傲慢,但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和所有人的仇恨。 “球,”他说,“你知道那个球。我儿子给我的。祝贺你。” 他的脸上现出奇异的微笑,然后他使劲儿咬了一下嘴里的某样东西。我想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了。我拼命地想要掰开他的嘴,可他的嘴巴紧紧地闭着。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充满了痛苦。毒药。他服毒自杀了。 接着,他张开了嘴,大声地吼着。白色的泡沫和唾液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去。他又开始大吼,身体也开始抽搐。我没法让他继续撑下去。我站起来,从他那不停抽搐的身边走开。 他开始窒息,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喉咙。他的抽搐持续了有几分钟,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而且我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看着。 终于,那个时刻到来了:“野狼”死在了敞篷车的前座上;又一辆昂贵的汽车。 当这一切都结束时,我弯下腰,捡起那个橡皮球。我把它放进口袋里。我所抓住的那些杀手把这种东西称作“战利品”。 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回家了,对吗?我还有事要想,改变我的生活的大事。我的思绪很不安:现在我也开始拿战利品了。 但我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想法:达蒙、詹妮、小亚历克斯,还有奶奶。 回家。 “野狼”死了。他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直到我终于相信了这一点。 (end) 詹姆斯。帕特森是过去十年里两部最畅销的系列侦探小说的作者:亚历克斯。克罗斯系列,包括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一的《一只大坏狼the big bad wolf》、《四只瞎田鼠four blind mice》和《蓝色紫罗兰violets are blue》;女杀手俱乐部系列,包括畅销书排行榜第一的《第一个去死1st to die》、《第二次机会2nd chance》和《第三度3rd degree》。他还创作了畅销言情小说《苏珊娜为尼古拉斯记的日记》和《萨姆寄给詹妮弗的信》。他现居住在佛罗里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