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勇无谋》 序 欢呼一声~~这是我在龙家出的第十本书喔! 实在有点意想不到…… 尤其最近一年,我几乎都在闭门造车,很少出门,又爱关在家中看古书,生活上完全和正常社会脱节。 在这种闭塞的情况下,除了在家挨饿、减肥和编故事以外,我已经和米虫没两样了。 电话不接、邮件不收、家事不做、朋友不见…… 偶尔看看报纸,但都在找哪家百货公司的打折消息,国家大事之类的瞟都不瞟,电视机已经好几年没开了。 尽管我满想写现代的故事,但与职场隔绝,甚至与世隔绝的现状下……我这下真的想都想不到如何写现代的背景了。 看来过段时间,真的得出门走一走了。 如今我连吃饭都叫家人帮我装,筷子也要人帮我拿,洗碗……跟我无缘。懒到这种程度,好像彻底失去了生存的价值了? 说了那么多,是想解释一下,上上本书,就是那本《公主不要太放肆》,坦白招认,我犯了错误。 呜,我对不起地球上的所有人…… 那个,有人告诉我,我故事写的是宋朝,结果却提到李时珍先生。 接着又说,李先生是明朝人。 (青天霹雳) 我承认我没文化、没知识,又不看电视,写的时候还不翻历史书。 大家原谅我吧? 不原谅的话,我能不能硬拗一下,说:“李时珍穿越了……” 忽然间,他就从明朝飞到宋朝了。 楔子 轻轻的戳着病床上男人苍白的脸颊……她初次发现,每个人的性命都很脆弱。 即使这个男人在她的记忆里,不曾被任何人打败过,仿佛无所不能,宛若神明,但此刻他病了,有生命危险,他过去的强悍无敌已失去意义。 “别碰我,小奴。”卧病在床的男人不悦的睁开眼,冷睨着不断戳他脸颊的姑娘。 “我不喜欢你取的名字。”小奴──完全不符合她光辉的形象。“不换一个名字,我不听你的话。” 况且不趁他难受时下手,她根本没机会捉弄他,她小人得志的笑了两声。 男人低叹,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从未听过他叹气的戴小奴吃了一惊。“老大,你不会死吧?”她连忙正襟危坐,在床边小声的问。 男人瞥了瞥戴小奴充满忧虑的脸蛋,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扬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痕。“这次……不去找他们,大概是撑不下去了。” “找谁?”戴小奴急切的追问:“你说!不管是谁,我全帮你抓回来!” 她迫不及待的神色取悦了正承受着病痛折磨的男人。 他凝视她的目光逐渐柔暖,出口的话也变得温和,“立刻带两个人回来,若他们不愿意……” 戴小奴拍了拍胸口,拍完才吃痛的皱起眉。“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男人因她奋勇无比的态度感到欣慰,“速去速回。” “当然!”不管赴汤蹈火,她绝不会让老大死掉。“这几天你病了,没人煮饭给我吃、帮我洗衣裳、打扫家里环境,我过得很不舒适!你要尽快康复啊!” “……” “老大,你的脸色似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得更难看了?”她好担心啊!“我不在,你一人能撑得下去吗?” “……你晚一点回来也没关系。” “这怎么行!我必定速去速回,顺便打一只大山猪回来──让你做给我吃,想着我都要流口水了,哈哈!”语毕,她无视病床上的人益渐阴郁的脸色,跃跃欲试的跑出屋外,冲向放置着杂物的屋子。 “等等,小奴……”男人有话还没交代完。 她顾不得回头,兴奋的打开门,里面无数盏“孔明灯”映入戴小奴水汪汪的大眼── 这些与一般照明用的灯不同,是能飘行在空中的天灯。 相传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创造的孔明灯可大可小,由灯笼悬挂着圆桶组成;造得大了,圆桶内甚至能容纳数人,驭灯飞行。 “嘿嘿~~”戴小奴摸了摸期待已久的飞行用具,脑子里回荡着老大出门时,乘着「孔明灯”在夜空飘游的耀眼景象。 这回终于轮到她上场了!“嗯!我就学着老大的手段,轰轰烈烈的现身江湖吧!” 只是……老大要她去抓谁呢? 戴小奴这才急匆匆的跑回去喊道:“呀呀呀!幸好我没走,老大,你尚未告诉我得去找哪两个人?” 方才叫她等等,她自顾自的往外冲,现在居然还好意思用责怪的表情跟他说话……男人面色阴沉。 戴小奴体谅道:“算了,你年纪大,又生病了,难免记性不好。” “……” “瞪我做啥?” “……” “快说呀!要我去抓谁?你闹什么别扭?老大,你怎么了?呀~~昏过去了?”掬了一把同情泪,戴小奴苦叹,“果然病得不轻啊!” 第一章 “这是谁呀,大白天的,发什么疯了?” 在“巍峨山”山顶上巡逻的几名大汉,面色诧异的仰望着天空。 阳光灿烂的蓝天竟飘浮着无数盏巨大的“孔明灯”,灯上系有五色彩带,鲜艳夺目;更令人注目的是最接近他们的那盏“孔明灯”底部的圆桶内,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几名大汉急匆匆的跑向屹立在山顶尽头的竹屋,恭恭敬敬的站在屋外,齐声禀告── “大王,有可疑人物出现,您快出来瞧瞧。” “大王,有人放了好多孔明灯,不知搞什么名堂?” 竹屋内隐约散发出一阵阵朦胧的烟雾,透过竹墙的缝隙,可见里面水气弥漫。 此刻,这座山的山大王正全身赤裸,沐浴在宽大的水池内,享受温水浸泡的舒适感。 “孔明灯?”听了手下们的禀告,他微微挑起眉,回想起他认识的人当中,有一名亲戚确实喜欢出门带着孔明灯游荡。 那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是大哥来找他了? “假如来人是一位与我年纪相近、容貌相似的男人,就请他进来。” 手下们得到大王的回复,却各个面有异色。 “大王,您没说错吧?请他进去?” “大王,您好像在洗澡,能见人吗?” “没事。”泡在水池里的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八成是我多年未见的哥哥来找我。” 他期盼的声音慢慢飘出屋外,令外头的手下们感觉到他的愉悦之情。 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他有多么期望能与兄长再相会,那人离家出走后,不曾传回一点消息。 “总算来找我了,哥……”他唇角带笑,清澈的目光穿越满屋的氤氲水雾,定在紧闭的门口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哈哈哈!我这样子够不够威风闪闪、瑞气千条?”戴小奴置身在高空中最大的孔明灯内,一边满意的笑,一边得意的问着被她抓来的女大夫。 “我再提醒你一次,快放我走,不然我们独孤家大大小小都会追杀你到你断气为止。”独孤倩绷着俏脸,打断戴小奴清脆的笑声。 “我已经声明过了,等你帮我救回我家老大的命,我立刻让你走。”戴小奴撇了撇嘴,扫兴的回道:“你以为我没事喜欢抓你来养吗?” 两人所在的“孔明灯”底部是一个能负载三、四人的宽敞圆桶,桶只有三尺高,独孤倩蹲坐下来的身躯完全让圆桶覆盖住,外人根本看不到她。 在风中飘移,使得圆桶晃来荡去,极不稳定。 “你真是疯了。”独孤倩生怕掉下圆桶,即使没让戴小奴捆绑起来,她也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动。 “别吵了,我抓了李咏夜后,就带你回去。”戴小奴俯望下方,观察着山顶上的情势。 “李咏夜?”独孤倩狐疑的探出眼,看了看下方的环境。“这里是巍峨山?你说的李咏夜难道是镇北王府的世子?” 在当朝,诸侯的长子被称为世子,是王侯之位的继承人;而在众多世子中,李咏夜是相当出名的一位。 他在四年前离开王府,只身来到巍峨山,扫荡了山上罪行滔天的恶霸,清除了众多恶贯满盈的贼寇,然后集结剩余人手留在山里伺候他,从此脱离王府,不再管皇家事。 这番怪异的行径令黑白两道议论纷纷,甚为不解──好好的王府世子不留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跑到山里与世隔绝是为了什么? 戴小奴听说过李咏夜一人摆平了数百名山贼的能力,但对于王侯具有的权利和地位,她了解得并不详细── “我管他是不是王府的世子,只要能救活我家老大,就算是皇帝我也会设法抓回家!”无惧的说着,戴小奴翻身探到圆桶下,在独孤倩的惊呼声里,弄熄了放在底部支架上的灯火。 灯火一灭,载着两人的偌大灯笼开始徐徐的降落到山顶。 独孤倩局促的拍拍胸口,瞪着无畏的戴小奴,“你若是敢动李咏夜,镇北王府绝不会饶过你,届时,官府的高手倾巢而出,即便我救活你家主子,你们又能避开黑白两道的追捕吗?” 戴小奴听若罔闻,跳下圆桶,平稳落在山顶,放声大喊,“李咏夜在哪?快出来!” 她左右环顾,发现守在山顶的人全都聚集在远处一座清雅的竹屋外。 戴小奴先弹出一道气,射中独孤倩的穴道,随即越过遍地茂盛的草丛,朝着站满人的竹屋走去。 “大家看,有人过来了!”屋子前的魁梧大汉们神色戒慎,盯着步步逼近的戴小奴。 她穿着古怪,身披一件乌黑的连帽长袍,从头到脚盖得密密实实,巴掌大的脸蛋被帽子遮住了三分之一,看起来既危险又神秘。 “这家伙是男是女?”大汉们几乎看不清她的相貌,但见她身子矮小,像个半大不熟的少年,绝不会是大王的兄长! “李咏夜呢?”戴小奴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散发出一丝丝雾气的竹屋。 大汉们听她开口,清脆娇嫩的嗓音显然是个女孩儿,于是挡在竹屋门前,阻拦她继续靠近。 “姑娘,你不能进去,我们大王在里边──” 戴小奴一得知李咏夜的下落,不等他们说完话,立刻飞身跃上屋顶,手起手落,两颗迷烟从她手中飞出。 一颗落在屋外,混淆了几名大汉的视线;另一颗顺着掀走的瓦片掉进水雾氤氲的屋内。 “我看还有谁能阻拦我?”戴小奴屏住呼吸,志得意满的跳入迷烟扩散后,白茫茫的屋子里。 奇怪……进屋一看,戴小奴发现屋中的雾气异常浑浊,几乎不可视物。 迷烟虽会释放出烟雾,但不会如此浓重…… 找不着落点,她谨慎的放下脚尖,等待落地,意外的,脚下居然触到一片柔软之物。 她忍住惊叫,只听“扑通”一声,再回神,她已被一片水吸了进去。 怎么掉到水里了?戴小奴纳闷的在水中睁开困惑的大眼,她记得自己是跳进一间竹屋,不可能出错呀! 眼前忽然有东西闪过,她集中精神,凑过去一看── 有个乍看之下令她感到极为陌生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眼前! 戴小奴好奇的伸出手,戳了戳那古怪的东西,是她未见识过的“兵器”吗? 迷惘的念头刚起,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想抓起这新鲜物瞧瞧,却在下一瞬间,她触碰那古怪东西的手指竟让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手掌给拍开了。 戴小奴惊讶的顺着那只手掌往上看,竟见到了结实的腰腹;再往上瞧是平坦的胸膛! 她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继续往上看到的果然是带有男性喉结的脖子。 她吓呆了!难以置信的火速上下扫视,顺着那类似“兵器”的东西往下看,居然见到一双修长的腿。 腿? 戴小奴心跳中断,猛地想到她所见过的男娃娃……两腿之间,不也有这么一个类似“兵器”般的东西…… 当她总算意识到眼前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躯时,冷不防的这具男性身躯竟突然下沉── 一双清澈的眼眸随之缓缓与她对视,让她陡然慌乱的目光吓得不知该往哪处瞧。 “啊──”带着恐怖的尖叫,戴小奴冲出水面,以胜过闪电的速度跳出水池,拚命擦拭着她的手指。 她看到什么了?!男人的…… 她摸到什么了?!男人的……那个令人羞耻的部位…… 为什么她会碰到那种东西?!她快疯了! 水池内,为了闪避迷烟的李咏夜逐渐浮出水面,他静静看着待在一旁正呼天抢地哀号的闯入者。 “你竟敢让我看那种东西!”戴小奴悲愤的转头,吼道:“卑鄙!竟然对人施展如此无耻的攻击!” 她痛苦的姿态宛如一名惨遭恶徒非礼的黄花小闺女。 “你说什么傻话?世上会有裸体攻击这样的招数吗?”再说,被非礼的人应该是他,她凭什么惨叫得这么凄厉啊? 李咏夜眉心微颦,一见她掀开湿淋淋的帽子,露出脸蛋朝他龇牙咧嘴,她出人预料的相貌瞬间使他愠火顿消,眉心渐渐的舒缓开。 戴小奴长得并不奇怪,相反的,她生得非常恬美,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一双眼角上翘的大眼,占了脸部三分之一的面积;而小小尖尖的鼻子下则是有着两片小小嫩嫩的唇瓣。 无论她的神情如何变化,在她的眉眼之间总是萦绕着一股自信与淘气,使她看起来像极了过年时──百姓们贴在家门上的“招财进宝”图中,那逗人喜欢的进宝娃娃。 况且她的身材矮小,宛如半大不小的孩子,毫无威胁性;李咏夜虽知她的来意不善,依然无法对一个看似孩童的女娃娃发火。 他静了片刻,最终只开口道:“姑娘,你吓到我了。” “哼!”戴小奴闭紧双目,脱掉潮湿的黑色长袍,凭着李咏夜身上不断坠落的水滴声辨别方位,朝他冲去。 她长袍下的黑色劲装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勾勒出不属于孩童的曼妙曲线。 李咏夜挑了挑眉,原来这个进宝娃娃已不是小孩子了。 咻的一声,戴小奴手指间若隐若现的暗器打向他的周身大穴。 由于两人一直都憋着气息,以防止吸入迷烟,所以多少影响到原本的功力。 她飞速扑向他,招招透露出生擒他的用意。 李咏夜因她敏捷的身手再次感到意外。“你趁我沐浴来攻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难道你不能先表明你的来意再动手吗?” “来意?”戴小奴始终未张开双眸,出手的一张丝制大网准确的朝着李咏夜的位置放射而去。“我要带你回家,你只能跟我走!” 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搭配上那张充满喜气的脸蛋,恰似过年来要压岁钱的孩子般教人难以拒绝。 李咏夜一时竟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发笑? 自从他定居在巍峨山上,诸如此类的事件也曾发生过几回,不过这么大胆的人儿,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也是贪图我的美色,来找我逼婚的?”说出“美色”二字的李咏夜,斯文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这些年来,确实有不少江湖女子仗着武艺高强,找上他“商量”婚姻大事,然而那些女子看重的,大多是镇北王府“世子妃”的头衔。 “你别想太多,你只是药材而已!”戴小奴几次扑空,失手让他潜入水池内。 她怕张开眼会先看到他一丝不挂的裸体,为此,始终紧闭着双眼。“你快穿衣裳,不准躲到水里!出来!” 李咏夜闻言,无声的穿出水池,运功蒸散了浑身的水气,使她失去了判断出他行踪的依据。 这个女娃到底要带他去做啥? 他心怀疑虑,不出半点声响,悄然移到她身后── 制伏她的机会,出现了。 可她紧张防备,死不肯睁开双眼,一副害怕看到“脏东西”的模样,使他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故意凑近她的耳旁,吹出一口热气,刺激得她张牙舞爪、左右闪避。 “有本事你穿好衣裳,我们光明正大的对决!”戴小奴无法分辨李咏夜的位置,不禁有点心急。 “你爹娘没教育过你,姑娘家这么野蛮,会没人要的?”李咏夜轻松的躲过她的盲目攻击,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被加快速度的她打乱了手脚。 “你说对了,我就是没爹没娘!”戴小奴打开巨大的网,快速覆向他的身体,赶在他脱身前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直到她将网线抽紧了才松手。 李咏夜没料到她的动作会突然变快,一时不备,落入她牢固的丝网中,遭到了束缚。 戴小奴得手后,一边大笑,一边拉过黑色长袍,包住他的身子,接着她欢喜的张开久不见光的大眼。“哈哈哈,让我抓到了吧!” “你就这么渴望得到我?”李咏夜被她欢喜雀跃的神色打乱了心绪。 戴小奴急忙辩解,“才不是!” “罢了。”他慈悲为怀道:“先让我穿衣裳,我自己跟你走一趟,不必劳烦你绑着我。”反正他成天在山里无所事事,陪她玩玩又何妨? “放开你,你不逃跑,还会主动跟我走?你当我傻了,我有这么好骗吗?”戴小奴蹲在他身边,脱下腰带,绕过他身上的长袍,绑紧了,遮蔽住他的重点部位,避免走光。 “你……”李咏夜正欲发言。 戴小奴没给他机会,飞快的封住他的哑穴,拉着网线踢门而出。 “哈哈哈!”面向倒在屋外的一群大汉,她对迷烟的效果感到满意极了,大笑三声。“果然我一出手,万夫难挡,天下无敌!” 自满完毕,为了防止意外,她把几名大汉拖进竹屋内,再把屋门反扣起来。“这样他们就算醒了也出不了门去追我,哈哈。”她真是聪明伶俐。 “你忘了封我的全身穴道。”被人拖着走的李咏夜动手解开哑穴,看来,这女娃很容易得意忘形。 “咦?”戴小奴的注意力忽然被前方的景况给吸引去,李咏夜的提醒,她充耳不觉,兀自拉着他跑向停在山顶的孔明灯。 李咏夜顺着她迈去的方向一看,见到山寨的孩子们全跑上来,正围着稀奇少有的孔明灯打转。 他立即拉扯着包覆全身的网,担心戴小奴会出手伤害孩子们,然而动用十成内力,牢不可破的丝网仍然分毫不损。 “你们在做啥?”戴小奴把李咏夜塞到一边茂盛的草丛里,挡在身后,兀自盯着在孔明灯内爬进爬出的几个孩子。 “姊姊,你是谁呀?”孩子们乖巧的站到庞大的孔明灯旁,望着戴小奴,又看看灯桶内的独孤倩,好奇道:“从没见过你们。” 戴小奴咳了一声,轻踢一脚,将李咏夜踢到草丛更深处;而他也不愿被旁人观赏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很自觉的效仿石头般沉默着。 “你们,离开这儿。”戴小奴摆出威严的姿势,双手叉腰命令。 可惜她充满喜气的长相完全震慑不住活泼的孩子,反而令他们跃跃欲试的发出示好声── “姊姊,你好漂亮。” “姊姊看起来好厉害呀!” “天上有好多灯,都是姊姊的吗?” 一波波的迷汤灌下来,戴小奴立刻觉得心花怒放,还有问必答。 “姊姊,你的灯能不能借我们玩一玩?” “姊姊,帮忙找一只干净的给我玩嘛~~” 当孩子们用哀求的口吻继续示好,已被巴结得眉飞色舞的戴小奴当下毫不犹豫把头点了下去。“哈哈,没问题、没问题,我这么漂亮厉害的人怎能令你们失望呢?” 李咏夜一听,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低声提醒戴小奴,“你能不能快点带我离开?” “急什么?真奇怪,没见过你这么渴望让人抓的家伙!”戴小奴回头瞪着草堆里的人,赫然发觉他居然能说话,纳闷道:“我不是封了你的哑穴?” “早解开了。”傻瓜。 戴小奴谨慎的将他全身所有穴道都封住后,再跑上前引开孩子们,打下天上一盏灯,让孩子们能爬上去玩,又仔细交代他们如何操纵。 这丫头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冒险,居然把他撇在一旁? 李咏夜提起体内真气,冲破被封住的穴道。 留在原地承受被冷风吹袭、被草叶扫刮,他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落入这个丢三落四的迷糊女娃手中的丢脸事实。 “哈哈。”戴小奴送走了孩子们,马上赶回来,揪出李咏夜,带他坐上她的孔明灯。“他们告诉我他们是来找寨主玩的,如今都被我骗走了,我很厉害吧?” 这种事有必要向他炫耀吗?“我看你和他们玩得挺起劲的,原来你不是他们遗失多年的亲戚?” 讽刺的话脱口而出,李咏夜料不到戴小奴竟煞有介事的叫了一声,附和起他的话── “你倒提醒了我,世事难料,我一见他们就觉得窝心,说不定他们真与我有着密切的关联?”她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再找回那帮孩子去滴血认亲。 “……”李咏夜无语,转眼看了看,除他和戴小奴以外,另有一名女子杵在旁边不动,疑似受害者。 “你们小心一点,注意方向。”戴小奴的心思又绕到那群孩子,朝着他们认真比画、慎重叮咛。 “你能不能快点带我走?”李咏夜忍不住再次催促,他不禁要怀疑起这女娃根本不是来抓他,而是来陪孩子玩耍的。 “等他们飞远一点。”戴小奴瞥他一眼,斜飞的眼角流露出对他的不满,“万一他们不慎瞧见你光溜溜的模样,会影响到他们的身心健康;不过像你这么急着被抓的人也真少见,你是不是有啥奇怪的嗜好?” 李咏夜沉默了,低头看着身上被潮湿黑袍紧密包围住他的腰腹及重点部位,忍不住暗自感慨自己竟沦落成有特殊嗜好的怪人。 “咦?”戴小奴后知后觉的追究道:“为什么你又能说话?” 李咏夜和无法动弹的独孤倩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了闭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这女娃真的有点迟钝。 “你不拿件干净的衣裳给我穿,我当然得自己冲破穴道,用内力来温暖自身,难不成你以为我这个山寨头子连自行解开穴道的本领都没有?” 戴小奴听着他平静的语调,困惑的端详这个受到绑架却毫不慌乱,甚至无动于衷的男人。 他大概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画、肌肤白皙,像是生长在江南水乡的俊秀书生,外表斯文、神态温和。 最重要的是,这个李咏夜长得和她家老大很相似,但却少了老大的阴沉冷酷,多了一些年轻朝气。 “那我不是白白浪费力气点你的穴吗?既然你能够轻易解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点穴也是要花力气的耶!山寨头子,不要以为我看起来健壮威武,就以为我的力量是用不完的,麻烦你以后自觉的配合一点!” “……姑娘,我没听错的话,你这是在劝告我这个遭到‘劫持’的受害者要自觉的配合你?” 戴小奴理所当然的点头,愈来愈觉得李咏夜逐渐阴郁的面容,实在像极了她家老大! “盯着我看什么?”李咏夜回视着目不转睛的戴小奴,发现她眼里汇聚了疑惑之光,他讽刺道:“别跟我说,你突然发现你捉错人了。” 他脸上的嘲弄神色令她有点气恼。“我是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原来她真的曾经抓错过人?”李咏夜不由得转视向沉默至今的独孤倩求证。 无法开口的独孤倩翻了一次白眼,表示他的猜测准确无误。 “你们是我抓来的,不许轻视我!”戴小奴闷闷不乐的撇了一下嘴角,懒得再对付李咏夜。 她转身一掌将载着他们的孔明灯推出山顶,紧接着跳进灯桶,迅速升起火,借助烟火的热力使灯逐渐上升飘浮。 李咏夜观察着她流畅的举动,好奇的询问:“你和十大通缉罪犯中,排名第六的商匀烟有关系?” “哈,你也认识我家老大?”戴小奴也好奇的望向他,没察觉灯笼并未顺利的升空。 李咏夜忍住苦笑,他果然没猜错,来找他的真的是他的异母兄长,只是对方并未亲自出马,反而派了个无知、迷糊的手下。 这时无法说话的独孤倩,努力朝着戴小奴挤眉弄眼。 戴小奴靠过去解开独孤倩的穴道:“干啥?你的颜面抽筋?” 独孤倩瞪她一眼,手指向顶部用来飘浮的牛皮灯笼。“赶紧停下,方才那儿被孩子们弄破了!” “啥?”戴小奴急忙上下观望,总算发觉到负载三人的孔明灯停止上升,开始下降。“我选的牛皮没这么轻易弄破呀!” 可偏偏被她看到灯笼上果然出现了几个不明显的破洞,害得灯笼徐徐的飘落到山下密密麻麻的林子。 独孤倩慌张的探头,打量着下方,“那些孩子粗野得很,只是会在你的面前装乖;你也真笨,还以为人家是天真无邪!” “不许说我笨!”戴小奴左右环顾,已看不见那群安全远去的孩子们,只能向独孤倩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谁教你封我穴道!” 空中忽然吹来一阵疾风,把失去飘浮效用的孔明灯摆荡得起伏不定。 李咏夜观察周围的环境,感觉有点不妙。“我们被吹到树林的反方向去了,附近没有任何落脚之处,假如遽然失衡,翻桶落地,我们不摔死也会摔残。”话虽险峻,但他的口气依然平稳。 戴小奴那张喜气洋洋的脸蛋,霎时变得一片灰暗。 当前承载他们的灯桶,离地面仍有数十丈的差距。 “大家别动,此时风势不大,灯笼也没全破,我们等它慢慢降落。”戴小奴僵在桶内,生怕一动失去平衡,使得灯桶翻落。 “山壁……”独孤倩发出刺耳的抽气声,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我们似乎快要飘到山壁上了。” 只见他们的灯桶顺着风势,缓缓飘向左边那平坦、坚硬、宏大的巍峨山半山岩壁! 李咏夜见状,不忧反笑,“此刻若风势稍微加快、加强,我们恐怕会一撞就撞坏灯桶,顺着那片无可攀登的岩壁摔下山,那么一来,大概要摔得支离破碎,能让人找齐骨头都不容易。” 他语音一落,上天仿佛是要实现他的想法一般,风势骤然的变快、变强,使得本来还算平缓的灯桶有如遇到一股大浪的推送,飞速撞向山壁! “你在幸灾乐祸什么?”戴小奴气急败坏的跳出灯桶。 李咏夜一挑眉,以为她打算牺牲他们,自己设法保命,不料戴小奴又给了他一次意外。 “你们两人站在左右两边保持平衡!”她果断的以蜘蛛竖立的姿态,趴在灯桶外,代替灯桶承受了撞上山壁的冲击,又使力抱着灯桶在半空中左右挪动,远离山壁。 灯桶上的两人看得瞠目结舌,如此具有牺牲奉献精神的绑匪,他们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了不起,尽管姿势难看了点。”李咏夜由衷鼓掌,表示佩服。 “闭嘴!”忙得满头大汗的戴小奴不领情的喝令,“不可以动,更不能说话让我分心!” “瞧你这么费劲,很辛苦的,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不是个吝啬之人。” “别逗她了!”独孤倩出声制止李咏夜。“我们仍在半空,等安全落地了你再玩!” 李咏夜轻飘飘的笑了笑,即使他全身只有腰及腿部围着一条潮湿的黑袍,神色却仍然沉稳安逸,令人看了也不觉得他有丝毫的狼狈失态。 他不乐观的回答独孤倩,“这女娃的武功虽好,脑子似乎不太灵光,依靠她安全落地,恐怕很难。” “你说我脑子不好?”戴小奴闻言,像是受了刺激,当下忘记一切的朝他扑过去,企图与他再战一场,用武力来证明她的聪明才智。 “别过来,会翻桶啊!”独孤倩骇然大叫。 戴小奴清醒过来,忙不迭调头,然而没等她抱住桶边,被她扑倒的李咏夜已使得灯桶倾斜── 于是失去均衡的孔明灯,牵一发而动全身,彻底的从李咏夜的位置快速掉向下方满是野草的山地上。 危急之时,戴小奴回忆起她家老大的交代──必须将李咏夜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老大才能得救! 她顾不得思索,奋力绕到坠向地面的灯桶,张开双手,把差点儿跌出桶外的李咏夜推回去;接着抱住桶边,在李咏夜惊异的目光下,英勇的充当垫背,率先承受落地的撞击! “噗──”摔下的瞬间,一大口鲜血从戴小奴的小嘴里喷出来。 连续跌到她身上的李咏夜和独孤倩被她喷得满脸鲜红,他们飞快的从她身上跳开,帮她搬走压住她的巨大孔明灯。 “居然还活着?”独孤倩本着大夫的习惯,立即检查戴小奴的伤势。 “我不能动了。”戴小奴大眼圆睁,连连抽气,疼痛欲死,但未昏迷。 “她没事吧?”李咏夜站在戴小奴身边,开始同情起这个伤势惨重的绑匪。 独孤倩正要回答,戴小奴已中气十足的吼出声── “你们别看了,快抱我起来,不可以偷跑,我还要带你们回家!” 两人默然,面面相觑,回想起戴小奴绑架他们的经过,以及她负伤倒地的过程,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既然有力气吼叫,大概死不了。”独孤倩耸了耸肩。 李咏夜除了笑,无法说别的话。 刺耳的笑声令受伤的戴小奴感到羞辱,眼角上翘的大眼瞪得又圆又亮,血红的唇角不断往下弯,恰似一个委屈的孩子,满是不甘愿── “不准笑,快带我走呀!” “呀”的回声逐渐散开,布满整座巍峨山,久久未停歇。 第二章 “我是不是睡着了?”戴小奴张开眼睛就见到李咏夜的脸低垂着俯近她,彼此间的气息在蔓延。 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推敲不出两人目前的处境如何。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李咏夜已穿上一袭嫩绿色的儒衫,侧坐在她仰躺的床榻边沿,观看她的情况。 从独孤倩的口中,他知道戴小奴是为了救人才来抓他去当药材的,李咏夜盼她清醒后能告诉他详情。 她要带他去救谁?是他的兄长吗? “你怎么解开我的网了?”惊觉李咏夜衣着光鲜,戴小奴讶异的抬头,岂料一动,浑身立即传荡开火辣辣的痛楚。 她痛得连气也不敢喘,僵硬的身躯瑟瑟发抖,却不喊一声疼,仍然睁大了眸子打量李咏夜。 此时的他面目平和、温文儒雅、没有恶意,完全不像个山寨之主,反而像是书斋里饱学的书生。 “你的网确实不好解开。”害他披着黑网像被打捞出的鱼一样,没脸见人。“我是在你身上搜出一把刀才割断的,而那把刀子也被我没收了。” 李咏夜拿出系在腰间的弯刀,在戴小奴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囊中。 戴小奴不高兴的嘴角下垂,“趁我毫无知觉时下手,卑鄙!” 伤痛使她的责备声轻微得更像撒娇,骂完了,她突然发觉被子下的身体有些滑腻,不放心的抬起手,艰难而缓慢的拉开一角被子,看看里头—— “我的衣裳?”戴小奴羞愤得急忙压下被角,忍住疼痛吼道:“谁脱了我的衣裳?是不是你?” “举手之劳,不必道谢。” “谁要谢你了?自己不爱穿衣裳,还脱我衣裳,龌龊!” 李咏夜嘴唇微张,本欲解释,她整个人都是那位女大夫在照顾的,但一看她羞愤得满面通红,仿佛一团爆炸的小火球,他突然不愿解释,让她放心。 “你伤筋动骨了,不清理伤口不行。”李咏夜万分不得已的摊开双手,逗着她,“我好心帮你,你还对我发火,太失礼了。” 戴小奴眉毛竖立,狐疑道:“我要抓你,你会好心帮我?” 李咏夜垂低视线,瞄了瞄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掌。 那小手上的手指只剩下三根指头,缺了的两根,听女大夫诊断,是早年遭人硬生生斩断的……女大夫还发现戴小奴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口没上百也有数十道,相信她一定吃过不少苦。 “你傻傻的当肉垫,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只是我,让你抓来的女大夫也说不怪你了。”李咏夜的脾气向来不错,没有王侯家的恶霸气焰。 虽然在戴小奴身上吃了点亏,但见她沦落得这般惨痛,他也不忍再跟她计较了。 而且肉体上的伤害并未使戴小奴面露苦色,他推测,她可能习惯了遭到创伤,曾经有过相当痛苦的煎熬岁月。 “独孤倩人在哪?”听李咏夜提起那个女大夫,戴小奴马上着急的追问她的下落。“可别让她偷跑了!” “没她的事,她当然得回家报平安,难道还留着等你康复后再让你抓吗?” “你怎么没拦住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戴小奴焦虑了,回想自己摔得这么惨,多少有李咏夜的功劳,她愤慨的瞪他。 “我和你似乎……并非同一挂的伙伴?”李咏夜又好气、又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不准敲我脑袋!” “乖一点。”落到他掌心了,还这么凶。 她红着眼睛警告他的样子像只毫无威胁的兔子,清脆的嗓音也变得软绵绵的,简直是在勾引人欺负她。 “再敲我咬你!”戴小奴瞧见他嘴边流淌着浅笑,似在嘲笑她。 李咏夜仗着她重伤无力抵抗,兴致高昂的将手凑到她嘴边,挑逗着道:“你咬啊?” 没想到戴小奴竟然完全不顾伤痛,奋勇咬去—— 李咏夜眼明手快的抽回指头,耳边仍响起她牙齿的碰撞声! 喀嚏! 一听便知道她是多么用力的咬下去。 “啊……”咬空的戴小奴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咏夜轻轻的捧起她的下巴,端详着,“怎么了?” “牙,我的牙……好像断了。”一丝鲜血从她阖不上的小嘴流出来。 李咏夜不忍卒睹,摇头感叹,“太惨了,你是上下左右、前后里外,无处不伤了。” “呜呜!”戴小奴抽着气,大眼一抬,瞥到他清俊的容颜不仅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反而憋着笑意,非常辛苦的隐忍嘲笑她的欲望。“素偶砍错了么?泥好像在消偶?” 她难以置信的问,出口的话因嘴巴疼痛,发音完全走调。 “你问我‘是我看错了吗?你好像在笑我?’对不?”李咏夜准确的猜出她质问的原声,慎重道:“做绑匪的做到你这种地步,是何等艰辛困苦啊!看你这么凄惨,几乎是体无完肤,我怎能落井下石的笑话你?” “是啊、是啊!”不过他的表情好像更爽了? “我若有笑,也是欣慰的笑。”李咏夜语气温和的安抚戴小奴,“你坚苦卓越的手段以及顽强不屈的精神,令人对绑匪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重塑了绑匪形象,使这门事业增添了喜气和娱人的作用。”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他的确是在嘲笑她。“作用你的头,闪开!” 李咏夜点头起身,“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东西。” “哦……”这家伙还会惦记着她的肚子会饿,戴小奴立即决定原谅李咏夜的种种不是,甚至萌生出一丁点的感动。 只是他刚踏出房外,门尚未关紧,爆笑声就从他的口中源源不绝的飘荡而出。 戴小奴稍微感动到的脸蛋,在瞬间一吋吋的发绿,可恶的家伙,居然笑得这么离谱…… 她有那么可笑吗? 戴小奴生着闷气,以有限的力量转动双眼,环顾周围的环境。没床帘遮盖的床榻,以及明亮的晨光,让她看清了左右的摆设。 她正躺在与李咏夜发生打斗的竹屋中,那宽大的水池与床位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到水池里头还有没有水。 沐浴的念头不期然的跃进脑海,戴小奴感到浑身是汗,愈是想清洗身子,愈是闷热难耐。 没由来的,她想到了李咏夜光滑的赤身裸体,以及他腿间那类似“兵器”的男性独有之物。 戴小奴的小脸渐渐的从绿变红了。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三、四人的脚步声,接着几个孩子的嗓音传了开—— “大王,那个姊姊醒了吗?” “我们想去找她玩,她长得真逗人,好像财神画像里的小童子。” “是呀!我家门上就贴着招财进宝的图,她跟进宝娃娃真像。” 李咏夜手捧着一盘热食,停在竹屋门口,回头与那群曾向戴小奴索取孔明灯游玩的孩子们说话。 “她在郁闷着,别去招惹她。”李咏夜边回忆戴小奴的惨状边笑道:“全怪你们把她的灯笼玩破了,害她摔得快残废。” “我们是看天上那么多灯笼,以为她发现坏了,会去换一个嘛!” “当时真不记得要告诉她灯笼破了,而且我们也不晓得灯笼破了会飞不起来呀!” 一个个连忙推卸责任。 李咏夜无意谴责他们,事情说来说去,还是得怪戴小奴自己鲁莽。 他敷衍孩子们,“先回去,等她不生气了,我再叫你们来向她道歉。” 竹屋内,戴小奴静默的听着门外人的对话,疑惑一个个的产生…… 李咏夜这个王府世子,却是在山里和小老百姓一起生活,他不嫌闷吗?而他的性情颇为温和,完全不像传说中能够独自扫荡满山贼匪的高手? 她的来意不善,他却让她舒舒服服的待在安适之处,没把她关到牢狱中严刑拷打、折磨一番……有点不太合理。 门,缓缓的开了。 李咏夜漫步而入,晨光中,一身绿衣的他,恰似湖水深处明丽的水草,柔和得使人一见舒心、再看陶醉。 他的嘴角始终悬挂着慵懒的浅笑,有山野中人的宁静平和,也有王侯贵族的安逸从容。 戴小奴忍不住盯着他细细观察,这么斯文的人,她很少见到过,连耻笑她都体贴的跑到屋外去笑,这算不算礼数周到? 方才她觉得他可恶,如今看他温文儒雅的模样,反而认为他很有礼貌,不再讨厌他了。 只是在他温和的容貌与气息的掩盖之下,总是有一纵即逝的狡黠光芒,从他眼角中泄露而出,令戴小奴连想到经常到农家偷小鸡吃的黄鼠狼独有的奸诈狡黠。 “眼睛睁这么大,不酸吗?”李咏夜坐回床畔。 她讨人喜欢的脸蛋透露出的憨态,惹得他心痒痒的,被她一瞬不瞬的端详,他又萌发出欺负她的不良欲望。“先喝点药汤,我吩咐人去找大夫来诊治你的牙了。” 李咏夜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汤,吹了吹,放到她嘴边。 大夫二字拉回了戴小奴的心思,她不客气的接受他的服侍,出口便问:“独孤倩走多久了?我得去抓她!” 李咏夜没将小勺子抽走,喂过她以后仍探在她的嘴巴里,玩乐似的轻轻在她的口中搅动,每一次都故意滑过她粉嫩的小舌。 戴小奴感觉自己遭人玩弄了,羞怒交加,偏偏又无力反抗,仰望着他斯文和气的样子……怎么想得出他的举止竟是如此邪恶? 她瞪了瞪眼,一个更邪恶的反击方式跳到脑海,戴小奴不由得嘴角上翘了几分,自认聪慧的笑了。 “笑什么?喜欢我这么对你?”李咏夜见状,情念一动,被她的笑容迷惑了几分意识。 他抽出勺子,分不清出于何种心态,低头想亲一亲她红彤彤的脸蛋。 他的嘴唇接近她的额头,一刹那,他终于想到身下的女子不是个懵懂的娃娃,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突然顿住不动,向来平稳的心湖已微微动荡。 戴小奴双目一亮,趁他发愣,拚命挤出一口分量充沛的口水,朝着他俯低的俊秀容颜噗一声喷射而去—— 李咏夜刚回神,就迎接到闪避不及的汹涌口水。 “哈哈哈!”得逞的戴小奴得意的笑,“敢欺负我,哼!” 岂料,李咏夜的涵养竟超出了凡人的境界,他不痛不痒拉起她身上的被子,擦拭脸上闪亮的水花,平静道:“没事,我今天尚未沭浴。” 戴小奴的被子让他一拉,冷风立即窜向她满是伤痕的赤裸身躯,真不知李咏夜是否在报复? 她气得破口大骂并警告道:“把眼睛闭上,不准看我!你脱光的时候我也没看你,做人要公平点,如果不小心瞄到也要忘光光,明白吗?” “你看的时候都还摸了呢!而我的记性也没你这么灵活,无法忘光光。”他面无表情、坐怀不乱,瞟都没瞟她一眼。 “我、我是无意摸到的……”戴小奴手掌上的指头全部朝掌心蜷缩,肌肤一点点的红遍全身,脑子里猛地浮现了与他初见的混乱景况。 他腿间的“兵器”啊……她懊恼的皱起整张脸。 李咏夜擦完脸,慢条斯理的将被子盖回她身上,并未乘机占她便宜,只是稍微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却让无数道沭目惊心的伤痕——突兀的刺疼了他。 “呀呀!快给我换新的,好脏啊!”戴小奴发现被子回来了,不喜反悲。 “那是你的口水,做人要自爱,不要嫌自己脏!这条被子送你,不换新的。”他俯视她的眼神蕴涵着一丝迷惘。 这个女孩儿必定遭遇过严酷的伤害,但她为何如此无畏、活泼,亮晶晶的双眸中不含一丝阴毒? “你换新的给我,再让我洗澡,我就向你道歉。”戴小奴实在忍受不了身子的潮湿和滑腻,很有豪杰风范的向山大王做出让步宣言。 李咏夜摇头发噱,她有所需求的乖巧态度令那张讨喜的脸更加诱人疼爱,在他的心湖掀起了阵阵涟漪。 交手以来,她大胆又有点小迷糊的作风,时常带给他惊异,她的一颦一笑轻易的磨去他所有的脾气,即使她表现得恶形恶状,仍是教他无法憎厌,只会觉得她很有意思。 李咏夜动了想驯养她的念头。“独孤大夫临走前交代过,你得静养半个月,不能碰水,不能动武、动气,要乖乖听话。”供他玩耍。 李咏夜轻描淡写般的话语使戴小奴惊醒般的大叫。“不行的!我家老大还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不顾伤势有多么严重,好像她家老大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李咏夜眉心一颦,愈来愈在意她的身分来历。“你家老大,商匀烟。”他温和的出声,一语便平息了她的急躁。“他没告诉过你,他和我的关系吗?” 戴小奴呆呆的望着李咏夜,摇了摇头。 李咏夜和她家老大长得很像,不过,老大一直跟她住在一起,比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更加孤单,不太可能与出生王府的李咏夜有瓜葛。 “我有一位兄长,同父异母,十三岁离家,十五年未归。”李咏夜又喂了她一勺药水,悠悠说道:“等我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行踪,他已成为人人避而远之的狂徒,十大通缉要犯排名第六,赏金三百万两,外号飞天流火——商匀烟。” “你说老大是你亲哥哥?”戴小奴猛吞口水,因他的说明而感到十分错愕。“可他从未提起过你!” 她困惑的呆样暴露出单纯且有点傻气的本质,李咏夜愈看她愈觉得她的可爱,她若真是兄长的走卒,他决定见了兄长就把她要过来。“他与家里人有点意见不合,负气出走,曾说过再不回家的气话;或许至今他仍未释怀,所以不把我当家人看待。” “老大会跟人吵架?”戴小奴倍感惊奇,“他看不顺眼的人,总是杀掉了事,怎么?他和你闹别扭了?” “不,是和他爹,也就是我的父王镇北王。”他只是受到牵连。 “哦……”戴小奴相信了李咏夜的话。 他与老大的外貌真是太相似了,包括那份儒雅的气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然而他比老大亲和,轻言笑语使人如沐春风。 戴小奴很是宽容的原谅了他有过的无礼之举,和气道:“怪不得你抓到我,不仅没打我、骂我,反而喂我吃药、帮我疗伤,原来我们是蛇鼠一窝,是同伙啊!哈哈哈……” 蛇鼠一窝?!这算什么形容?“你能告诉我,我哥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带我过去见他?” 戴小奴笑颜一顿,正色道:“老大与仇家决斗,中了毒,需要换掉体内不干净的血。” “换血?” “对,我抓过大夫为他诊疗,说得换掉他体内三分之一有毒的血。” “这不容易。”需要的血量,实施的人选,皆是难题。 “许多大夫都做不来,推荐我们去找独孤家的医师帮忙,说他们有独门秘术,不外传的那种;王于适合帮老大换血的人,老大跟几位大夫谈了许久,我没去听,最后老大只跟我说——带你回去当药材。” 李咏夜了然道:“我与他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他要换身上的血,恐怕得用亲人的安全些。” “除了你,还有老大的双亲可以帮忙的,我是不是得连他们也抓回家?” 李咏夜点头后又摇头。“大哥的娘亲去世了,至于我们的爹,与大哥相处得并不好。” 他骄傲的兄长把姓氏都改了,怕是宁可死也不愿接受父亲的恩惠,因而只要他去救命,连家世也不向戴小奴提起。 “你肯为老大牺牲吗?”戴小奴察觉到李咏夜一向平和的容颜滋生出少有的凝重,她担心他会袖手旁观。 李咏夜大方道:“血浓于水,我自然要帮他,怎能见死不救?” 她一听,十分欢喜敬佩,毫不犹豫的与他化敌为友,赞美他道:“你人真好。” 李咏夜笑了,不自觉的沉醉在她闪亮的眸光里。“你若是早跟我说明白,就不会惹出这种害人害己的麻烦。” “我不晓得你和老大是亲戚呀!”她嘴唇两角往下弯了。“即使知道,如今的人没几个肯为兄弟赴汤蹈火的,只会为了少一个分家产的自相残杀。” 话一说完,她不安的瞥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在要阴谋?说不定见了老大,李咏夜会改变主意,乘机对老大下毒手呢? 戴小奴藏不住心事的脸色落入李咏夜眼中,他暗自感叹,大哥真有本事,找到如此忠心的走卒。“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与他的感情不错;和他有过节的是我们的爹!否则以他的性子,死也不会要我伸出援手。” 戴小奴感觉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是的,老大的脾气有些糟糕。” “可你喜欢他?”就算兄长不是王府世子,甚至是钦命要犯,这个进宝娃娃依然维护到底。 “当然,他是我家老大嘛!”她的一双大眼中盛满坚定的光泽。 李咏夜霎时尝到了一点酸涩的滋味,明明没吃醋,却有些嫉妒,怎么他从未遇到过不在乎他身分,只是真心维护他,又可爱得令他心疼的姑娘? 他凝视着戴小奴,等不及将她从兄长手里要来,可是她会像忠于兄长一样忠于他吗?“你叫什么名字?” “戴小!”声音陡然停止,她不好意思说出老大为她取的名,那太侮辱她的尊严与风范了! “小什么?”李咏夜微微挑眉。 “小……呃?”她迅速思索到一个威风八面的字眼,“小强!” “……” 咦?她好像看到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下,于是不耻下问:“不好听吗?” “并不适合你。” “那,戴前进?戴勇敢?戴威武?”她看到他的嘴角更明显的抽搐了。 “……我见了我哥,会自己问他。” 他早晚会知道的,戴小奴郁闷了,她没有一个强又有力的名字。“小奴。”垂下长长的睫毛,眼睛里失去了光芒。“老大救了我,说我以后都是他的小奴隶,就叫我小奴。” “奴隶?”李咏夜略有感诧异,他阴沉的兄长居然有闲情逸致来豢养玩物? 他以为她是在兄长手下打杂,而非顶着奴隶这么暧昧的身分,不过他觉得戴小奴更适合当宠物,养在身边取乐。“你呢,喜欢当我哥的小奴吗?” 戴小奴闷闷不乐的叫道:“不要,奴隶太难听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那就来当我的奴儿。” “有啥分别,还不是奴——啊啊?”叫了两声,她马上分辨出做谁的奴隶是有差别的,李咏夜也要她效力? 他优雅起身,面向床榻俯视她。“随随便便的冒犯我……” 话说一半,视线下移,看着自己双腿之间不外露的隐秘处,令戴小奴准确无误的回忆起他腿间的“东西”。“总是得付出一点代价的,你说对不对,小奴儿?” 他含有几分促狭的质问,勾出了她的羞意与迷惑。 戴小奴的脸一直红霞密布,她又不是自愿去看他的私密之处的,再说,看见了后她也是很吃惊、很吃亏的,但她不只是看了,又好奇的摸了一下…… 他若狡辩说她是故意轻薄他,她也无从辩解呀! 她该道歉吗?可他似乎不是很生气?老大交代过她,男女有别,这事若让老大知道了,老大也会不高兴吧? 戴小奴不禁烦恼了。 渐渐的她耳边有清亮的水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湿气铺天盖地。 戴小奴纳闷的抬头,忍着痛,扭着脖子一看—— 李咏夜背对着她站在水池边,褪下衣裳,袒露出呵护有致的白皙肉体。 水池内似有热水不断冒出,她看不到水源,只见热气升腾,氤氲一片。 他赤裸的伫立在开始朦胧的雾气中,仿佛一道幻影,肌肤的颜色、身体的轮廓,优美得如同上天为人间的怀春少女所创造,只让他在梦里出现。 戴小奴的脑子顿时变成了走马灯,关于李咏夜的温和态度、优雅举止,一幕幕涌上心头。 她有些不自在的幻想,或许他比老大好相处?她终归是要当奴隶的,当他的奴隶,或许比当老大的奴隶来得好? 在李咏夜身边,她好像置身在云朵间,即使有小波动,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总能忘光光—— “呀!”光光二字,惊醒了戴小奴。“你怎么又脱光了?” “洗澡。”李咏夜踏进水池,安闲的坐在池中,慢慢转身。 雾气弥漫,屋内已是一片模糊。 戴小奴低头瞧了瞧自己沾有口水的被子,呢喃道:“……我也想。” “鸳鸯浴?”李咏夜调笑着,“不好,我会害羞的,我们还没那么熟。” “你会害羞还洗给我看?你既然不介意让我看,何必要我当你的奴隶,付给你代价?” 李咏夜的确比老大好相处,但戴小奴发现他的性子并不像表面那么柔和。 “你很好玩……”轻不可闻的声音在空中消逝。 “你说啥?”耳尖的戴小奴有听到一点,生气的质问:“你给我再说一遍!” 李咏夜无语而笑,他已经知道阴沉的兄长为何会豢养戴小奴了。 受伤不喊疼、吃亏忘了痛,精力十足、无所惧怕,这样一个可以使唤去办事……可能通常办不成功,但又能放在身旁逗着解闷的小东西,一定能为漫漫人生增添许多乐趣。 耳边飘荡着她不悦的质问,问他笑什么,是不是在笑她? 她有点不满的娇脆嗓子如鸟雀啼鸣一样悦耳,非但不会使他心烦,甚至会让他满心愉快…… 付出体内一半的血给兄长,然后跟他要个奴儿来陪,这条件不过分吧? 第三章 夜未深,李咏夜等戴小奴入睡,点了她的穴道,使她无法自动苏醒。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召集人马下山,踏上了营救兄长的路程…… 戴小奴睡足了五个时辰,从月落到日升。 李咏夜一解开她的穴道,她就被口中一阵阵刺痛惊醒,猛地张开圆眸,独孤倩的脸竟出现在她诧异的眼帘—— “你回来啦?”戴小奴就像是见到失散的爹娘一般,欢喜的抱住独孤倩。“算你有良知,没趁我落难时跑路。” “别乱动,小心我弄断你的牙!”独孤倩正在为她处理断掉的牙齿,让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打扰,不由得气恼的吼她。 李咏夜正坐在对面,看两个姑娘纠缠不清,听戴小奴激动的叫喊,他文秀的脸上不时飘过促狭的笑意。 “呜呜呜,你居然回到我身边了。”戴小奴感动得忘了痛,死命的揪着独孤倩的衣袖。“太好了,省得我再去抓你。” “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李咏夜打趣的插嘴,凝望着戴小奴恢复生气的神态,心里萌芽出少有的欢欣之情。 他仿佛是生长在阴暗之地的人,忽然接触到灿烂的阳光,竟开始期盼日后的每一天都是晴朗。 而她,就是他的那颗小太阳。 “谁跟她感情好了!”独孤倩啐了一句,迅速处理好戴小奴的牙,抓开她的爪子,离开宽敞的轿子。 “不要离开我啊!”戴小奴生怕她溜走,支起身还要缠她。 李咏夜关上轿门,手轻轻一带,把猝不及防的戴小奴拉入胸怀。“她不会走的,上午追到她之后,我花了一个时辰说服她一起去救人了。” 戴小奴讶异的环顾周遭,她和李咏夜置身在宽大华丽的轿子内,身下柔软的坐垫足够她躺着翻滚,一旁还摆着放满食物的小桌子。 “我们这是在何处?”她傻傻的问,身子仍疼得厉害。 李咏夜撩开轿子一侧的帘布,向外吩咐,“继续上路。” “我们离开巍峨山了?”发觉轿子陡然升高,缓缓移动着,戴小奴惊奇得忘了挣脱李咏夜的温暖怀抱,直到脸颊贴住他带有男子气息的胸膛,听见他的平稳心跳,她才回过神,扭了扭身子想离开他身边。 可她动不得,摔伤的躯体动一下就难受得如遭雷击,赖在李咏夜身边的感觉反倒舒适至极,甚至能令她忘却疼痛。 没人像他这样温柔的抱过她,毫无恶意。 在他怀里,她第一次发觉自己是这么柔弱,而他轻柔的举止更令她错觉自己是一件珍贵的宝贝。 什么男女之别,她顾不得了。 “看过来。”李咏夜手指着掀开的轿帘,示意戴小奴往外观望。 望过去,可见两人所在的大轿正由十六位青年男子抬举在肩膀,他们施展轻功,飞速前进,而独孤倩则独自骑马追随。 “出发有大半天了。”李咏夜低声解释道:“你的伤势不适合坐马车赶路,稍有颠簸,会痛死你的。我找人抬轿子走,他们的轻功都是顶尖的,不会让你晃荡难受。” 戴小奴闻言,感激得无法言语,她已完全相信李咏夜有能力也有决心去帮助她家老大,回视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尊敬。 李咏夜问她行走的路线,指示轿夫加速行动,接着又亲手喂她吃药。 “你人真好……”戴小奴因他的呵护,感动得眼眶发红。“老大有你这样的兄弟,实在是他的造化。” “过奖、过奖。”李咏夜神秘的笑,拿手绢擦去她嘴角的水泽。 她仰望他的神情充满信赖,恰似一只忠心的小狗,憨态可掬。 李咏夜的手指不经意的抚过她的唇片,他扯扯嘴角,萌生了想品尝她唇瓣滋味的欲望。“你的一堆灯笼落在山野没收拾,还要吗?或者我让人清扫掉?”忍住亲吻她的冲动,李咏夜轻咳了一声。 戴小奴不好意思的问:“可以还给我吗?这样我下次就能继续用,不必买新的了!” “你没事带这么多累赘做什么?” “哈哈,衬托我登场时金光闪闪的威风景象嘛!” “万一遇到下雨天,怎么办?” “咿……” 李咏夜摇头一笑,“算了,你不用想答案了。” 吹入窗的清风逐渐转凉,戴小奴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几滴鼻水喷洒到李咏夜胸口,把他翠绿色的衣裳弄脏了。 她羞耻的缩了缩本就不长的脖子,记起当初曾朝他喷过口水,现在才感到难为情,游移不定的目光往下一瞥—— “我的衣裳?”戴小奴错愕的发现自己正穿着非常漂亮的女装。 “上路前,我请山寨的妇人为你擦身换衣的,放心,不是我动的手。”他笑咪咪的解释。 戴小奴生眼睛没见过如此体贴之人,哽咽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仁慈善良,当初我原以为你是禽兽,呜……我看错你了,真不知如何答谢你才好?” “别怕,答谢的办法,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啊?”她说说而已,不用当真吧老兄? 李咏夜从容不迫的从小桌上取来一本簿子,摊到戴小奴眼皮底下,指着其中的文字,一条一条的说明—— “首先,你破坏我的屋顶,需要善后装修;其次,你带来的灯笼占地,需要人保管;然后你的医药、伙食、开销,我可以算点折扣给你;至于请十六位轿夫,以及租来的轿子也拿到了优惠。” “这些是什么?”戴小奴晕头转向,不太确定的问。 李咏夜甜甜的笑,柔情蜜意道:“你的答谢,我看可以省了,请先将上述所有的费用跟我结算清楚。” 她呆呆的瞥了簿子上总结出的可怕数据,结结巴巴道:“那、那么多银子?我、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呀!” 李咏夜亲切道:“不要紧,你先签名画押,有了凭证,我以后可以找你慢慢算帐,我不介意你分期偿还。” “我介意啊!”戴小奴夺取他手里的帐簿,刚想撕成碎片,眼一瞄就发现其中有可疑的纪录,“轿夫劳力费一千六百两?啊?” 戴小奴不可思议的探向窗外,这些是哪里的轿夫?需要那么多劳力费? 她的疑惑溢于言表,李咏夜一看,心领神会的为她解惑道:“我朝国师刚好在巍峨山闲游,我下山前向他借来的人,品质有保证。” 她当即联想到国师手下那群神出鬼没,只在传说中出现的杀人不见血的威龙十六卫。 戴小奴艰难的移动身子,附向轿窗小声的试探:“嗯……那个……威龙十六卫?” 回应她的,果然是十六名轿夫齐声大喝的承认。 “你请他们来抬轿子?”戴小奴僵硬的视线从十六位赫赫有名的护卫,转回到李咏夜身上。 “别赖帐,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的。”他一本正经的点头,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 戴小奴茫然不知所措,以为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是好人,如今却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她犹如垂死之前仍欲挣扎的小野兽,和他打商量道:“那个……费用你能去找老大要吗?” 文质彬彬的李咏夜摆着好人的态度,条理不紊的告诉她,“这些帐是你扯出来的,你得先认帐,表示你敢作敢当,不会学缩头乌龟,逃避责任。”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戴小奴打量,看得她冷汗直流,忍不住要发火。 “你……”他的语气倏地变凝重,“你该不是那种见风转舵、不仁不义、过河拆桥,毫无担当的胆小鬼?” 他故意叹了一声,仿佛看错了她的为人。 戴小奴面红耳赤的反驳,“胡说!我一言九鼎、起手无回、恩怨分明,怎么会耍赖?” “看你一身正气,也不像闯祸就跑的无耻小人。”李咏夜等她把话说完,立刻掏出一叠帐单放在她的手中,“麻烦签名画押,还债方式与债款来源随便你。” 戴小奴暗骂他奸诈,推托道:“我不会写字,也没有印章,不如给我点时间等我准备妥当了,我们再谈这些帐单。” “签名很简单,我手把手的教你;至于印章,我早替你刻好了。”李咏夜义不容辞的取出崭新的物品。 戴小奴目瞪口呆。“什么?替我刻了什么?” “极品玛瑙印章和上好的八宝印泥,用完了就送你留念,不收费的。”他大方一笑,十分豪爽。 戴小奴被雷电劈中了似的,幡然省悟! 什么体贴入微的好人,什么温柔动人的呵护,根本是阴谋,这个斯文败类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卑鄙小人,我不要你的东西,全部拿走!”她觉得上当受骗,哇哇大叫,决心赖帐。 “别耍赖。你有需要的东西,我才找来给你,绝无强买、强卖的意思;我已仁至义尽,你怎能不认帐?”李咏夜“好心”的劝告。“例如你身上的衣裳,既然穿了,就要对它负责。” “我不要,还给你!”戴小奴冲动的扯着衣襟。 李咏夜握住她挥舞的双爪,一脸德高望重的提醒她,“你当初不是最见不得我光着身子,这下怎么学我‘想脱就脱’了?” “呀呀呀,讨厌、讨厌!”她满腔的气愤掩盖过浑身的痛楚。“你这是诈欺,我要找官府告你!” 李咏夜凄凉一叹,谦让道:“算了,你这么难以接受,我就让让你。” 戴小奴闻言,半信半疑的问:“不要银子了?” 他拿起帐单和笔写着,“再打你个九五折,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戴小奴两眼一闭,装死不理;李咏夜也不着急,把笔放到她手里,再握住她的手,牵引她完成手续。 她苦得两边嘴角下弯,无法理解这个温和如水,没半点坏脾气的男子,内心怎么会如此狡诈? 李咏夜发现她正偷偷张开一丝眼缝瞪着他,忽然开口对她说:“我是个喜欢发问的人。” “关我啥事!” “我想问你,你为何浑身是伤痕,连手指也残缺不全?”他的语气中多了一点不自觉的怜惜。 “关你啥事!” “我本想,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少算你一些银子的;但你既然不领情,我见了我哥去问他也能得到答案。” “不不不,我领情的!”戴小奴赶紧改变态度,信誓旦旦的说:“你要问什么尽管问!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保证比老大能给你的答案更详细、更具体、更精采、更有力!” 她心急如焚,深怕他后悔的忧虑模样,逗得他乐不可支,耗费了全身力气才将肚子里的狂笑憋住。“……有力就不必了,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李咏夜边问边轻轻摩挲她的手指。 “我娘死得早,我爹待我不好,老是打我,所以我身上有许多伤。”她坦荡的回答,清脆的嗓音不含半点怨恨。 李咏夜回忆着只看过一眼的——她身上的伤疤,禁不住替她怨恨起她的亲人。“后来呢?我哥巧遇到你,救了你?” 戴小奴摇摇头,“后来我实在难过得受不了,就逃跑了,结果被一伙坏人抓住,他们把我的脚打断、手指砍断,无论白天、黑夜,出太阳或下大雨,都逼我在热闹的市集里乞讨。” 李咏夜自认够坚强,绝不软弱,但戴小奴讲述的遭遇却令他心疼得像被刀一块块切割般的难受。 他无法再听她说明她受过多少苦,急忙接着问:“是不是你在乞讨时,遇到我哥,他救了你?” “没那么早。”她睨他一眼,大有“精采的还在后头”的模样。“然后我又逃了,这一次我被更可恶的人——” “够了、够了。”李咏夜赶紧打断她的话。 “……疼,你别抱着我,还这么用力。”被他不断加强的力道所环抱,戴小奴不舒服了,想离开他愈来愈紧密的怀抱。 他的体温渐渐火热,燃烧似的灼得她更加不自在。 “你怎么了?”她疑惑的问,脑袋被他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让她没力气仰望他。 “没事。直接告诉我,你最后是怎么和我哥走到一块的?”李咏夜慢慢松开她的身子,将她放到柔软的坐垫上。 戴小奴感觉自己像是退化成没用的小娃娃,而他温柔的照顾令她胸口发热,身子也像被火烧开一般,慢慢的炽热。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的体温会在瞬间变得愈来愈火热,他必定是和她一样,喜欢上了彼此间的触碰。 戴小奴高兴的笑着,直接说道:“有一回我被打的时候,老大看见,当下救了我,还打跑欺负我的人,并且放走和我一起被抓的孩子们,我就决定跟他走了。老大是英雄!” 李咏夜想告诉她,她口中的英雄是个通缉犯,她没必要一脸崇敬……然而他怔了怔却说不出话,惊讶的发觉自己竟羡慕起身为通缉犯的兄长了。 如果当时救了戴小奴的人是他,或许这些年他会过得快乐些,他相信这个进宝娃娃一定带给兄长无数的乐趣。“你不怕我哥?” “不。”戴小奴聆听着李咏夜的疑问,开朗的叙说着与老大相识后共同的生活点滴,“我很聪明,看他身手好,缠着要跟他学功夫,然后我们……” 十年里,他们两人一大一小,如同家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着,经过的困难,发生过的趣事,她每一次详细的描述,都让李咏夜一向平稳的心绪为之起伏。 他甚至向往起戴小奴与他兄长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看来他过得好。”李咏夜禁不住逦想,将来有戴小奴死忠的陪伴在左右,他的日子也会过得充满欢乐。 “只是老大每次出门总爱惹事。”她故作深沉的叹口气道:“真是教人不放心。” 李咏夜笑了。“别学他的表情与口吻,虽然好些年没见,他的神态我还是记得,你这些话恐怕是他经常对你说的吧?” “什么呀!”遭他一眼识破的戴小奴不高兴的撇撇嘴角,“我想来想去,发现有些古怪!通常王府家的长子才会被封为世子,你说老大是你哥,这么说他应该是下一任的镇北王,而不是你呀!” “没错,照道理讲,我哥是以后要当王爷的人,但……”李咏夜欲语还休,吊人胃口似的问她,“我回答你问题,是不是也得算钱?” 戴小奴听了,满是期盼的脸蛋倏地一僵。“死家伙,这么爱钱,你怎么不去经商做生意啊?我看继承王府和当山寨头子都不符合你这奸诈小人的黑暗心胸!” 她气鼓鼓的脸蛋膨胀起来,负气的模样逗得李咏夜笑意盈盈,索性把她面对面抱着,低头尽情欣赏她藏不住心情的甜美容颜。 “罢了,我不跟你算钱,我要别的。”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气红的脸颊与气嘟嘟的唇办,真是怎么看怎么可口。 “啥?”戴小奴戒备的握着拳头抵在脖子下,大眼睛又圆又亮,像极了一只可爱的松鼠。 “你一定支付得起的。”李咏夜含糊的答,不等她追问继续说:“我哥的母亲并非大户人家的闺女,而是烟花之地的舞娘,她的身分不足以让家里的人认同她的骨肉可以继承王爵之位。” “因为老大的娘亲不高贵,所以他虽是长子,却没办法当世子,这算什么?要有哪个爹娘又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戴小奴闷闷不乐的嘀咕。 李咏夜淡笑不语,他从未想过与兄长争王爵地位,宁可住到山寨过着逍遥的日子。 兄长离家后,他也甚少回王府去,为的就是让远走的兄长听到他的消息后,明白他的心意—— 只要兄长愿意回家,他愿意放弃世子之位,不和兄长争家产。 然而戴小奴却不清楚李咏夜的心思。“你是取代老大当世子,将来又要当王爷的人,他应该是被你逼走的吧?你现在又怎么会肯和我一起去救他?”她忽感不安,很怕自己引狼入室,把老大害得更凄惨。 “你除了信我,又能如何?”李咏夜拨了拨她凌乱的额发。 有她这么维护他的兄长,他兄长一定会觉得欣慰吧? “哼!如果你敢伤害老大,我会——”她吐舌头做鬼脸恐吓他。 李咏夜心生不快,咬了她的脸颊一口,他真羡慕戴小奴对他兄长的关心。 戴小奴被他咬得痛叫,他又轻柔的吻上刚刚留下牙印的脸蛋,忽冷忽热的态度害她心绪迷乱、无所适从。 连他的咬、他的吻,不该用的惩罚、不该有的亲密,她也忘了追究声讨。 “我并不愿意他离开,我们兄弟两人小时候很亲密……”李咏夜幽幽的别开睑,透过半开的窗帘,望着轿子飞快流逝的景色。 他记得兄长曾经有多么爱护他,也记得他身为王妃的娘是如何折磨他的兄长,他的爹又是怎么寡情,眼看着兄长受苦却不闻不问。 当他兄长的母亲去世……他的兄长终于心灰意冷,离开王府,不再见家人了。 “我一直挂念着他。”李咏夜语气平淡的说着,用冷静压抑内心的苦涩。 戴小奴狐疑道:“你的语气不像。” 他挑了挑眉,慢慢捏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像在端详一块美味的红烧肉,考虑着如何下口。 “做啥?放手!”戴小奴不习惯让人这么研究,尤其是李咏夜,对她时好时坏,让她无从招架。 “轮到你付给我应得的报酬了。”他微笑,蓄意迷惑她,柔暖的眼神散发出融化人心的力量。 她茫然的瞪他。 他突然低下唇,含住她柔嫩的嘴巴,爱惜的吮吸舔吻。 戴小奴惊呆了,她被人打过、骂过、虐待过,就是没被人如此缠绵的亲吻过,本已所剩无几的力气,消散得愈来愈快。 她想反抗,他的舌却猛地卷住她的舌,吓得她不敢动弹,身子涌上了被蟒蛇缠住的感觉…… 然而他的手指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她的肩背、她的腰,奇异的将她的惊扰疑惑一点点带走。 迷茫中,她顺着他的带领,反抱住他的腰身,口中被动的回应着他的索取,失去了逃避与抵抗的意识。 当他离开她的唇,她还抱着他没放松,双颊不自觉的染红了,急促的呼吸、雷鸣般的心跳,在她耳边回响。 “这算什么?”戴小奴无知的发问:“我看人家做过,没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哥……没这么对你?”李咏夜的询问显得很开心。 “当然,老大才没你那么奇怪!” “这表示我喜欢你。”而她的味道果然如他预料的这么美好。 “喜欢就可以这么做吗?”戴小奴难为情了,没人说过喜欢她,包括老大,但他却说了。 她这样的人也是有人喜欢的,他喜欢她……她好高兴,比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更满足,却不知怎么回报李咏夜。 她是不是该告诉他,她也喜欢他……可她只喜欢他温柔体贴的面貌,不喜欢他奸诈狡猾的那一面。 戴小奴无措,为了化解尴尬,随口扯道:“不晓得和老大亲起来是什么滋味?哈哈!” 她说笑,稍微幻想,自觉恐惧的身子颤抖了两下。 李咏夜却面无喜色,抽掉几张帐单告诉她,“你的表现还不错,这些帐不和你算了,剩这几张,你签名画押即可。” 戴小奴不由得萌生了一种占到便宜的感觉,欢喜的接过帐单,正要说自己也有点喜欢他了,却见这几张收据不仅可疑,名目还很离谱!“等一等,我问问你,这是啥?什么是会面费?遮羞费又是什么?” 想骗她的银子吗? 李咏夜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引动她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他双腿之间—— “会面费,是你和它,坦诚相见的费用,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他斯文腼腆道:“代价,代价,记得吗?” 戴小奴先是愕然,接着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小人,他真的喜欢她吗? “至于遮羞费呢?是——” “我不听,不还!”她大叫两声,把帐单撕成两半丢出窗外。 李咏夜耸耸肩,拿起纸笔,“这次要加上纸钱和笔墨费。” “呀呀呀!”火冒三丈的人儿尖声呐喊,一口气提不上来,娇躯大震,陡然昏厥了。 李咏夜挑了挑眉,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颊,确认她是真的气昏了,斯文的面色才逐渐散去。 他不良的抱着她又亲了一口,“真可爱。” 轿外的人听到轿内热闹的声响,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个都开始同情戴小奴了。 一个看上了巍峨山就灭掉山上所有恶徒,自己占据山地享用的人,不管外表有多么的温和高雅,内在性情又会真的斯文到哪去呢? 第四章 在令人垂涎的食物香味中,戴小奴睁开双眼,一看,腾空的自己正被李咏夜拦腰抱着登上红木造的阶梯。 如飘浮在云海间的晃荡感,在她体内掀起不安的骚动,她忐忑的抓住李咏夜的肩膀,任他一步步带上高楼;晃动的感觉愈加强烈,不安的同时,新奇与舒适也席卷了她的知觉。 “这是哪?”耳边徘徊着细碎的交谈声,戴小奴面色彷徨、左右张望,“到家了吗?” 看她醒来后的气色很好,李咏夜惬意而笑。“入夜了,今晚我们住客栈。” 说着,他转身下阶梯,走向底楼满堂人客的餐厅道:“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和大家一起用晚膳。” 周围灯光灿烂,刚清醒的戴小奴分不出确切的时刻,脑子昏茫茫的,巡视了半天,看到跑堂的小二和附近的客人都好奇的打量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李咏夜抱着的姿势有多么羞人。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戴小奴低声说着,却挤不出力气。 她苦着脸,不经意的瞥到店小二捧在手上的食物,倏地,她眼睛发亮,饥鸣声从她的肚子里渐渐高扬。 “吃的……”戴小奴的力气终于回笼,忍不住要扑向店小二。 “你别吓人了,跟着李哥哥,我是不会让你挨饿的。”李咏夜抢先抱住她,坐到独孤倩所在的桌位,不时出手打扰她觊觎别人食物的眼神。“唉!口水都流出来了,真可怜。” 独孤倩瞧了瞧李咏夜幸灾乐祸的样子,再看了看正让李咏夜擦口水的戴小奴,不由得点点头,附和李世子的话,“确实可怜。” 落到李咏夜手里,她相信戴小奴从此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李咏夜取了菜谱,叫过店小二,点了一大堆光听名字就金光闪闪的菜肴,等菜一盘盘端上来,却又阻拦着戴小奴,不让她动筷子。 “又怎样?”戴小奴生气了。“不是说跟着你,你是不会让我饿着的吗?” 李咏夜很有气派的手指一碗清粥、一碟小菜,告诉她,“这才是你的,独孤大夫说了,目前你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 独孤倩闻言,为免被台风尾扫到,连忙起身闪避,“我先去休息。” 戴小奴哀戚的目送她离开,接着转头,视线停在桌面上豪华的菜色:山椒蒸鱼、鸡汁菜卷、龙宫巨蟹、蚂蚁上树……她又流口水了。 “李大王。”痴痴的凝望李咏夜。 “你叫我啥?”这颗红烧狮子头的味道还不错。 “李世子。”她深情的注视他不停咀嚼的嘴。 “我不喜欢这个身分。” “李哥哥……” “哈。”那献媚的腔调令他的心情大好,温柔的放下筷子,等着她继续表态。 戴小奴扭捏了一下,讨好的看他,和他打商量道:“独孤大夫不在了,你让我偷吃几口好不好?” “这个?”他夹起一块香味诱人的蟹肉,在她眼前晃了晃,晃到她眼冒星光后,凑到她嘴边。 “啊啊!”戴小奴迷醉的张开嘴。 突然,他转了筷子,把蟹肉送回自己口中,“再等两天,你才可以吃有油水的食物。” “呜……”发现自己被耍了,戴小奴的脸蛋泌出愤恨之色,“点这么多菜却不分人吃,早晚撑死你!” 他置若罔闻,边享用他的山珍海味,边和落坐在旁的十六卫谈话。 戴小奴哀怨的喝着又淡、又涩的汤药,发觉自己总是被李咏夜欺压,不甘心的积怨一点一点膨胀着。 “人人都说皇族子弟嚣张跋扈,果然是真的……”她意有所指的抱怨,凄凉的声调召回李咏夜的注意。 “我!嚣张跋扈?”李咏夜憋着笑,“我以为这词儿更适合你。” “哼!你吃我嘴巴、吸我的舌,我都还没和你计较,你居然不给我吃的!”戴小奴嘴角下弯,一脸的不高兴,上扬的眼角透出一点火气,十分逗人。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如青天霹雳,使得人声鼎沸的餐厅霎时寂静下来,人人惊异的看着她身旁的李咏夜,像在审视一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李咏夜怔了怔,附近的十六卫忙不迭的抱着碗筷远离他身边,似乎有意与他撇清关系。 “小奴……”他清了清嗓子想解释,可才开口,就听到周围不知情的客人摇头叹气。 “造孽啊!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居然抓了这么小的丫头欺负。” “据说权贵之家的人,就喜欢豢养小孩子来玩弄。” “是呀!听听他叫的,小奴,他还真好意思对那么小的丫头下手。” “丧尽天良哪!看他长得那么斯文清秀,没想到行为如此龌龊。” 戴小奴纳闷的左右环顾,发现周围的人似乎误解了她和李咏夜的纠葛,但听到有人数落李咏夜,她也不澄清,反而像是占了便宜一般,愉快的任他遭人嘲弄。 李咏夜看她那张红嫩嫩的嘴巴,像下弦月一样下弯的嘴角慢慢变化,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又得意的翘了起来,慢慢上弯的嘴角变成上弦月,他凝视得都出神了,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张迷人的唇。 “傻孩子,我是亲你,不是在吃你,我那是喜欢你的意思。”李咏夜轻声说道,并不在意附近有多少人会听见他的告白。 “啊?”戴小奴闻言,脸蛋逐渐泛红,顾不得觊觎他的美食,一股热气钻进脑子里翻腾,害她坐都坐不自在,扭来扭去的,好几次差点从坐位上跌下。 没人说过喜欢她! 这样平凡的话,甚至连甜言蜜语都不是,却能让她如此忐忑紧张,李咏夜有些心疼,怜爱之情充盈胸怀。 戴小奴忽然惊醒,看了躲到远处的十六卫一眼,她煞有介事的追究,“你若喜欢十六卫,也会亲他们的嘴,吸他们的舌吗?” 一句话刚问完,就见十六名有为青年匆匆扔下碗筷,飞速消失于客栈。 她茫然的眨眨眼,觉得周围的客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 李咏夜咬着筷子,低笑了几声,夹起一块鸡肉,泡到茶水里,洗去了油水后,把鸡肉塞到戴小奴的口中。 她咬住鸡肉,仍吸着筷子不放,仿佛一只正在吃奶的小猫,舒服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咏夜心头发痒,坏心眼的凑到她面前,语调轻柔的提醒,“这双筷子是我吃过的,你这么喜欢吃我的口水吗?” 戴小奴赶紧吐出筷子,“呸呸呸!” 他放声大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的抱她走向楼上的客房,与她亲匿得宛如情人。 在他欢畅的笑声里,戴小奴生不起气来,呆呆的望着他清秀的容颜因笑容而闪耀,比星子还夺人神魂。 她不由得感到开心,也想陪着他一起笑,即使他是在嘲笑她,她也没力气计较。 “小笨蛋,喜欢有分许多种的。”边走,李咏夜一边轻声告诉她,“只有遇到想爱的那个人,才会想和对方亲热。” 戴小奴困惑的缩起手脚,依偎着他,进了清扫得干净整洁的寝室。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仍疑惑得发呆…… 她喜欢老大,不是很喜欢李咏夜,因为他会欺负她,然而她不愿意和老大亲热,连想一想都觉得难受。 可李咏夜的拥抱、柔软的吻,麻痹了她的意识、酥麻了她的身躯,让她如置身云间似的舒服。 她不敢说是喜欢,却很清楚她并不排斥。 “我不懂喜欢的,想爱的,有什么差别?”抓住李咏夜的衣袖,躺在床上的戴小奴在他准备离开时,拉着他不放。“你不要随便找借口轻薄我呀!” “喜欢是略微简单的情意,随时会变。”李咏夜站在床边,低头看她,眼里有暖暖的水光闪动。“想爱的情意是不会轻易变化,也许会退缩,但通常会愈来愈深刻。” 他照顾了她半天、戏弄了她半天,一直陪在她身边,竟也不觉得倦,张开手指,勾搭着她的手指,等她脸红了,他才惬意的放手。 在他温暖的目光中,戴小奴觉得自己正被他宠爱着……那独特的情意,与众不同而又强烈的挑动着她的心房。 “你想爱我?”戴小奴沾沾自喜的问。 李咏夜扯了扯嘴角,她得意的态度教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 只是当他触及她灵活的眼眸,见到了她眸中隐藏的喜悦和感动,他立即心软了,无法打消念头。“是的,小奴,就像‘爱屋及乌’那样,我至今找不到你有什么收服人心的优点,但我却像是脑子进水了般的想爱你,所以连你暴露无遗、数不胜数的缺点,我也全都爱上了。” 她皱眉。“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话啊?”但为何她的心里却依然很高兴?“算了,以后再跟你计较吧!” 此刻,她非常开心,就像当初老大肯收留她是一样的高兴。 对李咏夜曾有的怨恨如今已全部抛诸于脑后,她的整颗心就只记得他的好。 她甜蜜的欢喜样,引得李咏夜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唇间夺取一吻。 她学着他探出舌,与他勾勾搭搭、缠缠绕绕,毫不害羞;趁他失去防卫,她更大胆的在他嘴里吐口水,然后缩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身子,只露着一双大眼,胜利的对他笑。“哈哈,你被暗算了,我很了不得吧?哈哈!” 李咏夜半张的嘴,里面的口水,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我正在对你示爱,你这是什么态度?” 终于扳回一城的戴小奴高兴得大叫,“嘿嘿嘿,你爱我?” 他叹气,“那又如何?” 她眉开眼笑的说:“算你衰!” 李咏夜愣住了,自己的诚心示好,和“想爱她”的情话换来的却是一次捉弄和“算你衰”三个字,他是不是太吃亏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清晨,独孤倩一早就来到戴小奴的房里,为她用药诊疗,却见她一直掩着嘴巴不肯见人。 “怎么?”独孤倩使劲拉开她的手。 一看,发现戴小奴的嘴被咬得红肿不堪,像是两条香肠挂在脸上,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独孤倩笑着刮了刮戴小奴微皱的鼻子,“你和李世子好上了?” “哼!” “原来真有男人喜欢招财进宝这一类的……” “啥?” “财神有两个小跟班,其中一个叫进宝,是女娃娃,简直像你的姊妹。” “没见过。”原来她的长相有着仙家的气质风范? 那是不是很了不起呢? “亲眼见到是不可能的,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买他们的画像,贴在门口讨吉利。” 戴小奴垂下眼睛,有些落寞,她没有享受过新年的喜气。 独孤倩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哄道:“待会儿买一张给你。” 戴小奴一听,抬起大眼,眸子晶亮无比,让独孤倩很有成就感,哄她也变成一件有趣的享受。 独孤倩叹了叹,明白了李咏夜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逗弄戴小奴,如今她也不讨厌这个曾经绑架过她的女孩儿了。“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整天躺着也不利于你的康复。” “呜……倩倩,你真是个好人。”感动的人儿马上贴过去想亲独孤倩,但在嘴唇靠近她的一刹那,忽然停顿。 “别!”独孤倩红着脸躲闪。 戴小奴在她脸上端详了半天,疑惑道:“我此时是喜欢你的,可我不想亲你的嘴儿。” 独孤倩翻了翻白眼。“这就请你去和李世子研究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阳光普照,大街上的人群逐渐增多。 李咏夜和十六卫在一楼用早膳,独孤倩带着戴小奴徐徐走进客栈。 戴小奴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见到李咏夜,大眼一亮,忙不迭的朝他跑去。 “别摔倒了。”李咏夜见她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身子显得很吃力,连忙上前搀扶她。 戴小奴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拉着他的手,说明道:“忘了交代你,老大不喜欢太多人知道他的下落,你最好别将十六卫带过去。” “我会安排。”毕竟是要去见通缉要犯,李咏夜早有慎重行事的心理准备。 戴小奴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包藏祸心一般忽然不停的贼笑。 李咏夜与她坐到一起,挑眉戏谵,“出去做了啥坏事?笑得这么得意,莫非又绑了谁要带回家?” “这算什么。”戴小奴咳了一声,假正经的对他说:“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你说我欠你钱,我方才和独孤小姐出去、已经把钱票取回来了。” “这么说,你要还债了?”李咏夜不感兴趣的问,双眼瞟了瞟戴小奴抓在掌心的小包袱。 “嘿嘿!你先把欠条拿出来。”戴小奴摆高姿态。 李咏夜不疾不徐的取出凭据,她急忙抢到手,接着打开她的包袱,抽出好大一叠洋溢着干草味道的“钱票”丢给李咏夜。 还很豪迈的说:“这些都拿去,零头也不必找了,我赏给你。” 李咏夜接过钱票,眉头慢慢的皱紧。 周围旁观的人一看,纷纷掩嘴偷笑。 只见那叠洋溢着干草味道的“钱票”上,左右两行清楚的写着—— 申原冥通银号钱票 一十八层地狱通用 “冥通银号?”李咏夜皮笑肉不笑的问:“你就用这些纸钱来还债?” “嘿嘿嘿!”戴小奴仿佛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乐不可支的说:“你可以留着七月半或者百年之后用,哈哈哈!” 李咏夜并不生气,她兴高采烈的欢喜模样令他看得心情舒畅——舒畅到极致以后,他开始想看她上翘的嘴唇变化出下弯的吃瘪弧度了。 于是李咏夜豪迈的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丰盛的早膳留给她,起身走开,只丢下一句话,“你拿这些‘钱票’支付住宿费和膳食费,你看掌柜的收不收,我先走一步。” “哎呀!”身无分文的戴小奴当下悔悟的大叫,得意的脸蛋在霎时变得溃败,她的纸钱还是独孤倩买给她的,她哪有银子来支付客栈的费用啊? 戴小奴飞快的揪住李咏夜的手。 要走不走的他慢慢转身,大惑不解的问:“还有何事?” “李哥哥……”呜呜呜呜。“我知错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家伙是真的爱她吗? 为什么被他爱上了,她却感觉不到什么幸福美好的滋味,反而是他的神态气色愈来愈舒爽? 戴小奴冥思苦想的脑袋忽然被敲了一记。 “别发呆了,我们到了。”李咏夜连说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戴小奴顺着他的牵引出了轿子,环顾周遭。 赶了几天路,他们终于来到一片俊秀的高山,望着林麓幽深的山色,戴小奴露出一丝欣喜。 “我和老大就住在那边山顶上。”她手指方向,一边拉扯李咏夜的衣袖,提议道:“你和独孤大夫先去为他疗伤治病,我慢慢爬上山。” “我抱你。”李咏夜二话不说,抱起她上路。 独孤倩兀自提着医具,没好气的跟在后面。“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戴小奴比一般人更厚的脸皮也渐渐泛起羞涩的红晕,缩在李咏夜的怀抱,她偷偷抬眼,盯着他秀气的脸,总能看见他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似有若无的宠溺之色。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垂眸一笑,清秀的容颜如玉温润。 山林间的清风从身旁穿过,醺得戴小奴有些迷醉了,不仅脸蛋发红,体内也逐渐发热。 此刻她能深深感受到自己是被他喜爱着……他没有骗她,他真的很疼爱她。 “好吧!”她以破釜沉舟的决心亲了他一口。“我决定了。” “啥?”李咏夜被她没头没脑的举动扰乱了步骤。 “哼~~让你爱。”她大方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在心里偷偷的说着:她也会好好的疼爱他。 “嗯,我需不需要叩谢隆恩?” “这个嘛!最好再加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翠,两人相视而笑,甜蜜的滋味流淌在彼此心窝,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姻缘线,把双方牢牢的系在一起。 “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吧!”苦命的独孤倩气喘吁吁的经过他们身边,率先登上山顶。 山上建有一座高塔,塔边筑着宽大的院落,院落内冷冷清清,空无人烟。 “呀!”戴小奴抓着李咏夜的肩膀道:“我忘了带些吃的回来,最近我不在家,不晓得老大一个人怎么过的?” 李咏夜打量院落内的房屋,心不在焉的反问:“你们没找下人伺候?” “不需要,平时清扫、煮饭都是老大在做。” 李咏夜闻言,讶异的挑了挑眉,他大哥对戴小奴倒是异常的纵容,该不会也对她怀有特别的情意吧? 他若有所思的审视戴小奴,见她神色坦荡,说起他的大哥,她总是一派不知爱恨情愁的模样,不搀杂一丝情意缠绵。 他了解她的纯洁,在他怀里被他抱着,她都会不习惯的瑟缩。 除了他,她从未让人亲吻过,青涩得有点蠢笨,假如他大哥也爱她,怎么可能至今未对她出手? 李咏夜认为是自己多心了,不再思索,跟着独孤倩走向院落中最大的厢房。 “老大!”戴小奴欢喜的拉开嗓门大声宣告,“我回来了!” 房内并无动静! “我们会不会来迟了?”独孤倩回头看了戴小奴一眼,眼中透出一点责备,仿佛在怪戴小奴不该将一个伤病之人独自丢下不管。 “老大?”戴小奴被她看得有点惶恐,忙不迭再次大声宣告,“你再不出声,我们就闯进去了,如果你是在洗澡,那就快点穿衣裳啊!” 当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厢房的木门缓缓的打开了。 十大通缉要犯中排在第六位的商匀烟,穿着一袭素白色的衣袍,伫立在门槛内。 他面无血色,显得十分憔悴的俊秀容颜,与正在凝视他的李咏夜极为相似,只是商匀烟的相貌更为秀气,并拥有一对非常独特的眉毛。 “哥。”李咏夜不知不觉的开口,抱着戴小奴的双手稍微加重了力气。 商匀烟原本无神的目光突然锐利的落到李咏夜的手臂上,看着戴小奴心安理得的窝在李咏夜怀里,商匀烟已经够灰暗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下来。”商匀烟命令的声音犹如冷箭,射向戴小奴。 老大从未给她如此难看的脸色,戴小奴心头一怯,急忙离开了李咏夜舒适的怀抱。 “哥,她受伤了,站都站不稳。”李咏夜帮戴小奴站稳了,出口的话安抚了她惶恐的心绪。 商匀烟状似不经意的扫视戴小奴,发现她气色不佳,疼惜之情从他冰冷的眸中一闪而过。 李咏夜注意到了,微微一怔,隐忍叹息。 这下他更确定了,他的哥哥确实喜欢上这个小奴儿了,看来不是他说一句想要,就能够让哥哥放手的。“哥,好些年没见你了。” 李咏夜压抑着心中的困扰,漫步到商匀烟身前,仔细的打量兄长。“我一直……很想你。” 哥哥离家不久后,李咏夜也离开王府,故意扫荡巍峨山,定居在山寨,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无意继承王位;更希望有关他的事迹能传遍天下,无论商匀烟走到哪,都能听到他的所作所为。 商匀烟默不作声,俊秀的脸飘过淡淡的惆怅,小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十分亲密,如今,面对弟弟,他却无话可说。 “独孤小姐,麻烦你先为家兄诊治。”李咏夜主动扶着商匀烟进屋,坐到床榻边,守着明显衰弱的商匀烟。 独孤倩一边把脉、一边吩咐,“李世子,请把窗户都开了,透透气,再去烧水,顺便盯咛小奴吃药。” 李咏夜点头,发现商匀烟的视线仍停在屋外,遥望着呆立在门口的戴小奴。 戴小奴也回望着商匀烟,不懂商匀烟眼里所有的思念,被他盯着觉得难受,不断的对他傻笑。 李咏夜看在眼里,心里慢慢的发酸,酸得有些痛。 他喜欢戴小奴,但若哥哥也爱她,他是不是……必须收回自己的情意,再次为哥哥而退让? 第五章 自从再次见到老大以后,戴小奴发觉李咏夜似乎有了改变。 他温和依旧,却不再爱开玩笑,对她变得很有礼貌,却……总是避着她,不跟她亲近。 每次见他擦身而过也不停留,一心照顾老大,当她不存在似的,戴小奴的心中便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吃起老大的醋来。 “只是兄弟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密相黏吗?”戴小奴缩在厨房煮药,一双大眼时常望着厨房外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双兄弟伫立在花丛边谈话。 戴小奴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只觉得他们的神色异常严肃。 “倩倩,为什么李咏夜一直待在老大身边?”戴小奴看到他们兄弟两人边说边往厢房走去,完全没有分开的意思,她开始嫉妒起他们时刻相守在一起的情景了。 “他不照顾他兄弟,难道来陪你玩?”独孤倩正在戴小奴身边清点新药材,发现放旧药材的竹篮里少了几味药。 “哎呀!”心里的秘密像是遭人狠狠的揭开来,一时之间无所遁形的戴小奴有点羞恼,强辩道:“我是怕他烦得老大不清净,无法安心修养,才不是想要他来陪我呢!” “少来,瞧你一脸嫉妒的模样,你想骗谁啊?李世子整天为病人运功疗伤,出血又出力,废寝忘食的照顾你家老大,你应该感谢他,而不是嫌他太关照病人了!”一时想不出遗失的药材究竟被放到哪去,独孤倩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了。 “我……”戴小奴被独孤倩教训得抬不起头,两边嘴角缓缓下翘。“我只是不习惯……他、他平时……他之前每天都会跟我说笑、关心我,最近却没来找我,见了我也不怎么想跟我交谈,害我……好不习惯。”她诉苦的声音细弱得如同受伤的小鸟在哀鸣。 独孤倩直摇头,放弃了找回失踪药材的念头。“你认识李世子才多少天?让他冷落片刻你就受不了,将来分别了,你要怎么办?” 戴小奴闻言一惊。“他和老大是兄弟,他们那么亲密,为何要分开?” “李世子早晚得继承王位,你家老大难道要带着罪犯的身分跟他一起回王府吗?你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戴小奴落寞的蹙起眉头,老大不会回王府的,甚至连提起王府都不开心;李咏夜治好了老大的伤,就会离开吧? 可他不是说过,要她当他的奴儿…… 那是在说笑的吗? 此时他人还在,但一想到他终究是要走的,戴小奴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独孤倩又道:“即使你跟着他,王府的人最讲究门当户对,没有家世背景,他也未必会让你当世子妃。” 戴小奴哑然,支吾道:“我没想当什么世子妃。” “那就趁着有时间多找机会私下相处,只管当下,不管将来。只是你们早晚会分开的,你就别用情太深,免得将来害了自己。” 戴小奴如同战败一般,垂头丧气,她不想和李咏夜分别。 独孤倩捏了捏她的肩膀,“药煮好了,别发呆,那么想跟他说话,自己去找他就是了,何必苦苦等着?” “我才没有苦呢!”戴小奴鼓起脸蛋,起身盛药。 独孤倩选了些药材放到她手边,“这些是滋补身体的,你熬了,找机会送给李世子服用,他这些天忙得厉害,更需要人关怀。” 有了接近李咏夜的借口,戴小奴的眼睛一亮。 “嘿嘿,倩倩,你真好!”她抬起头,忘情的亲了独孤倩的脸颊一下。 “别像狗儿一样舔得人家满脸口水呀!” “我先送老大的药过去!”戴小奴手忙脚乱的捧着汤药,走向对面的厢房。 连日里的调养,她的伤势康复了不少,行动起来已不像前几日那样还会歪斜不稳。 推开半掩的门,戴小奴轻声道:“老大,该喝药了。” 她刚开口,李咏夜就转身面向她。 看着她把话说完,他清澈的眼眸不断的变化,仿佛阴晴不定的天色,一会儿温暖、一会儿冰凉。 戴小奴张大眼睛和他相望,穿着月白色衣裳的李咏夜忙碌多日,人消瘦了,望着他眼眶周围黯淡的青影,她的胸口一紧,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然而李咏夜不等她再开口,微微一笑,兀自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我先休息去。” 戴小奴想抓住他,无奈捧着汤药,挪不开手。 他走得那么干脆,让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感觉一颗心慢慢变得沉重。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商匀烟不悦的嗓音响起。 戴小奴背对着他,偷偷吐了吐舌,转过身时,脸蛋上已堆着乖巧的神色,“我发觉李咏夜有些古怪。” “如何?” “他好像在疏远我。”她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着药汤,准备喂老大。 “继续。” “这一路上,他都和我待在轿子里,跟我谈心、陪我玩;可一回来,他就只顾着照料你,不肯搭理我。”戴小奴不自觉的哀怨,话中透露出一点醋味。 商匀烟听着,脸色微变,推开她的手,自己拿起碗,喝下汤药。 “老大……”看他一口灌下,戴小奴紧张得瑟缩了两下,担心的问:“你不觉得烫吗?” “……”烫得舌头都发麻的男人依然冷着脸,不喊一声痛。 戴小奴伸出手,笨拙的安抚了他两下,迟钝的察觉到,不仅李咏夜对她的态度有变,连老大也变了。 商匀烟看她放到他肩膀的小手,质问道:“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受伤时,每次觉得痛,李咏夜都会摸摸我的头、我的肩、我的背……他很温柔呢!”戴小奴笑着回答,闪亮的眼眸像是在回味李咏夜照顾她的情景,舒适得眯了起来。 “他和你很亲密?你们都不避嫌?”商匀烟的声音仿佛一阵阴风,吹得人心发凉。 戴小奴困惑了。“避什么嫌?他是你弟弟,我们不该对他好吗?他说过和你没旧仇的,莫非他骗了我?” 商匀烟沉默了,目光时冷时热的打量她,清秀的容颜没有丝毫情绪,令人捉摸不出他的心思。 戴小奴非常茫然,不懂这兄弟两人是在搞什么鬼,怎么都像是藏着秘密似的,讳莫如深。“老大,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商匀烟摇头吩咐道:“他是在疏远你,你毕竟年纪不小了,不该随便和男人亲密。以往我没教导你是我的疏忽,今后你要慎重些,不能随便再让别的男人触碰你。” 他的话如同生硬的戒条,烙印在她的心头,戴小奴没答应只问:“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商匀烟淡漠道:“有这么明显吗?” 他话也不说完整,表情又不明显,整个人阴阳怪气的,让戴小奴坐立难安,不知如何讨他欢心。 忽然间,她回忆方才亲了独孤倩一下,独孤倩嘴里说不要,脸上却是笑了,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接着她又想到李咏夜每次亲她的时候,她都舒服得浑身酥麻的滋味。 戴小奴心一动,凑过头去轻轻的亲了商匀烟苍白的脸一下。“别不开心了,老大,你说说你要怎么样才会高兴?我一定帮你。” 哪料得到商匀烟竟不喜反怒,阴狠的盯着她。 戴小奴被他从未有过的严酷目光给吓傻了。 “这又是谁教你的?”商匀烟咬着牙问。 戴小奴这回直觉不能说出李咏夜,搪塞道:“我和独孤倩就这么玩的,有什么不对吗?” “独孤倩一个姑娘家,她竟跟你玩这种勾当?”瞧她神色闪烁的心虚模样,商匀烟更气了。 “这有什么呀……不就亲一下嘛!小猫、小狗也时常这么啃来啃去的……”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 “你出门一趟,不仅学会对我撒谎,还懂得做这些不知检点的事……”商匀烟神色更冷厉了。 “对不起。”戴小奴心一慌,低头道歉,却不晓得自己哪里错了。 她和商匀烟相依为命以来,从没拘束过,检点不检点这种事,他一向没在意,这次却百般挑剔,像是蓄意找事情教训她,令她有苦说不出。 “你……”看着自己百般纵容的孩子被骂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商匀烟胸口揪痛了,无奈的打发她,“出去!我要休息。” 戴小奴急忙跑开,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令商匀烟的病容益发忧郁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日落时的霞光正浓艳,熏得天边染上胭脂似的,粉嫩无比。 戴小奴一古脑的跑到山顶,仰天长啸,“莫名其妙!” 一道人影等她宣泄过后,从一旁的高塔内走了出来,却一声不响。 戴小奴失落的身影在夕阳的笼罩下,显得更为惨淡,像个受到委屈的孩子,无处可归。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慢步逼近,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高塔前的李咏夜正默默的凝视着她。 戴小奴眼眶渐红,萌生了扑到李咏夜怀里撒娇的欲望。 他有着和老大一样清秀的容颜、一样俊逸的身姿,但面对李咏夜,她总觉得心里甜甜的,好想和他亲近,就算老大耳提面命的不允许,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你不高兴?”李咏夜端详戴小奴郁闷的神色,忍不住关心她。 她难过的点了点头,又气呼呼的问:“你为什么都不理我?” “你发现了?” 戴小奴叹了一口气,“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吧?”说着,一双不知情愁的眼眸逐渐染上了惆怅。“老大也不高兴,向我发脾气!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们才会高兴吗?” 李咏夜心疼得说不出话,沉默半晌,平淡道:“大哥喜欢你,不用担心。” 戴小奴撇着嘴,没他哄骗的日子里,她下翘的嘴角不再上弯了。“你呢?你是不是反悔了?不喜欢我了?要不,怎么一直避着我?” 李咏夜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语塞,迟疑片刻才回答,“我家人亏待大哥许多,但大哥一直让着我,从未迁怒于我。” “我知道,你说过,老大其实人不坏。”虽然脾气不太好……戴小奴在心中偷想。 “你不知道。”李咏夜苦笑道:“大哥喜欢的,我都不想喜欢,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戴小奴惊道:“因为老大喜欢我,你就决定不喜欢我了?哪有这种道理?你在戏弄我吗?” “你们两人生活在一起,大哥从没教过你吗?喜欢的人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李咏夜为她的迟钝而叹息。 戴小奴果然一无所知,脸色更迷茫了。 “你是大哥一手抚养出来的,是属于他的。”李咏夜藏起遗憾。“以往我不知情,对你的唐突,你要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戴小奴呆呆的仰望他,心里闷闷的,她一点也不想惩罚李咏夜,只想他和以往一样跟她亲近,对她爽朗的笑,逗着她玩。 “等大哥的伤好了,我就会离开,回到山寨去;你帮忙劝大哥回王府。我早已请父亲委托朝中官员为大哥巧立名目,清除他罪犯的身分,家里的爵位,我不要,那也是属于大哥的。” 戴小奴听出一点眉目,“总之,所有老大需要的、想要的、不要的,但你认为他应该得到的,你都不愿沾染?” 李咏夜不假思索的点头。 “那你怎么办?”戴小奴感到荒唐,不可思议的叫道。 李咏夜在她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发现了她的心痛,她在为他的决心而难过,这个发现使他的心也隐隐抽疼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必为我担心。”他微笑,她热切的关注温暖得他整个身躯都快融化。 “为什么你要分得这么清楚,不能大家在一起吗?”戴小奴拉住李咏夜的手,深怕他会消失。 “有许多人和东西是绝无仅有的,只能属于一个人。”李咏夜并未挣脱,让她牵挂的机会不多了,他想珍惜与她私下相处的每一刻。 “小奴——”不远处,传来独孤倩气急败坏的叫喊。 凝视中的两人错开目光,望向匆忙跑来的女大夫。 “戴小奴!你这个、这个……”独孤倩冲到一脸迷茫的人儿面前,拉起她的手直往院落冲回去,还口齿不清的骂着,“我让你煮药,你是怎么煮的?商匀烟暍了你的药,现在正七孔流血,你实在有够胡来!” 李咏夜和戴小奴一听,当下震惊得脑中情思全散。 “我、我没胡来啊!我就是用你的药材煮的呀!”戴小奴惊慌的跟着独孤倩跑回厢房。 “那为什么我的药篮里少了几味药,商匀烟又药物中毒?” “这……我煮药没注意……”偷偷跑去玩了……戴小奴窘迫的回忆着把补药煮成毒药的过程,“后来一看汤水干了,我连忙再拿药材放进去煮,都是从你唯一的药篮里取出来的,怎么会有毒?那篮子内放的,不都是给老大吃的药吗?” 她愈说愈冤枉,进门扑到床边,一看商匀烟满面是血,毫无人气,戴小奴吓得颤抖不已。 “你这个蠢材!有些药物混在一起煮,是会生毒的!叫你守在炉子旁煮药,你却跑出去玩;药煮干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就随便丢个药材进去,你还真够混帐的!”独孤倩屈起手指连敲着戴小奴的脑袋。 忽然一只手拦住了她,独孤倩转眼一看,李咏夜制止了她。 “别骂了。”他见戴小奴自责的眼泪直掉,比见到哥哥七孔流血还难受。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啊!呜呜呜。”戴小奴趴在商匀烟身上,一边擦着他源源不绝的血丝,一边哀号。“原谅我,你不要死啊!老大。” “滚……”商匀烟有气无力的开口,被戴小奴压住胸口,一口气憋在胸腔,没死也差点让她给闷死。 独孤倩见状,拉开戴小奴,吩咐道:“走走走,你再去重新煮药吧!” “这次我来。”李咏夜牵着失魂落魄的戴小奴出了厢房,仰望着橘红色的天空和凄楚的残阳。 发生了如此悲惨之事,他本该忧虑感伤,但想来想去,即使大哥正在受苦,他还是无法难过,反而觉得很可笑。 “你怎么了?”戴小奴吸吸鼻子,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李咏夜。 他像是在隐忍情绪的清秀容颜有几分异常的扭曲。“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我也很想哭。” “……”他能不能说,他其实很想笑? “呜……还是,你也要骂我?”戴小奴哭红的眼睛像浸泡在潭子里的黑珍珠,水汪汪的,无比动人。“那你尽管骂好了,是我应得的惩罚……呜呜。” “你是第一次煮药,大哥把你照顾得太过了,那不全是你的错,只要记住教训,以后不再犯就行了。” “老大很生气吧?他会不会气得要赶我走呢?”戴小奴惦记着商匀烟叫她滚的事,为此感到很不安,心里有点受伤。 “他若赶你走,我倒是可以马上收留你。”李咏夜苦中作乐的笑了。 戴小奴闻言,泪眼一凝,霍然间,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事情。“我是不是要永远和老大在一起,不让别人来,也一辈子不分开?”她愣愣的问,不自觉的感到心慌。 “我说不准,一辈子太长了,谁也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李咏夜发现了她的慌乱,反问道:“你不愿意陪他?” “不……”她摇头。 她是商匀烟收养长大的,必定要效忠于他,怎能知恩不报?“我愿意陪着老大,一辈子。” 只要不遇到更喜欢的人,就不会想多一个人在身边……戴小奴懵懂的凝视李咏夜,逐渐明白了他这些日子里疏远她的原因。 “老大不喜欢与人交往的。”她懵懂的神情开始起了变化,蒙眬的泪眼增添了不少新的认知。“就算你是他弟弟,他也未必会让你留下。” 李咏夜点头,“我向他提过,自家兄弟一起生活,互相照应,他拒绝了。” 戴小奴娇小的身躯微微发颤,“所以他康复了,你就得走;然后我和他继续过我们的日子,你回你的山寨去,互不打扰了?” 李咏夜没回答,与她漫步走向厨房。 “我会想念你的……”戴小奴在他身后,魂不守舍。 “我又还没离开。”他回头,在落日余晖下,望着她依依不舍的神态,平稳的心再次疼痛起来。 他从小就决定用自己所能牺牲的一切去补偿他喜爱的兄长,但大哥不领情,对他冷淡,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疼爱他。 他不是不委屈。只盼补偿够了,最终他们兄弟两人能回到从前,亲密无间。 如今看着戴小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委曲求全。 她正在重蹈他的覆辙,只不过他是为了亲情,而她是为了报恩。“你也是早就决定牺牲一切,以报答我哥的养育之情,对不对?” 李咏夜向她伸出手,等她搭上他的掌心,他陡然使力,将她拥入怀里。“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你都不会改变决定?” 戴小奴在他怀中错愕了片刻,恍恍惚惚的点头。 “我也一样。”李咏夜发出同病相怜的叹息,把她抱得更紧了。 为了商匀烟,他们都愿意付出一切,然而掏空一切的付出之后,他们自己还剩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从未有过的孤单寂寥,将相拥的两人环绕,牵动着彼此为对方怦然的心,愈来愈贴近,紧密得难再分离。 “我们一起说服老大让你留下,和我们在一起,好吗?”戴小奴沉溺在李咏夜柔暖的体温中,不想抽身。 “你难道没发现他只需要你?”李咏夜缓慢的放手,推开她,让她在渐渐冰凉的晚风下自己站立。 戴小奴困惑的盯着他,不懂他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李咏夜又露出苦涩的笑。 戴小奴完全不晓得商匀烟有多么的喜爱她,喜爱到不会让别人去分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该知道什么?李咏夜希望她知道什么? 戴小奴很老实的守在炉子边,边煮药边思考着李咏夜欲言又止,最后不了了之的话,到底隐含了什么秘密? “行了,不用再熬了。”走进厨房的独孤倩嗅到药香味,出声提醒戴小奴。“你就是这么爱发呆,才会把药煮干。” 戴小奴现在一见到独孤倩就紧张,诚惶诚恐的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老大怎么样了?” 独孤倩没好气道:“没死。” “这算什么回答啊……”戴小奴闷闷的端好汤药,捧到独孤倩的眼皮底下,“这次没问题吧?” “你没再乱来,就不会出事!”一想到自己和李咏夜费尽苦心才解救的商匀烟差点被戴小奴的一碗药给毒害死,独孤倩实在无法给戴小奴好脸色看。 自知理亏的戴小奴也不留在厨房惹人嫌,端着新熬的汤药,雀跃的跑到李咏夜所住的房外。 明月高挂在天际,院落里红灯闪耀,遍地光灿。 李咏夜听见声响,率先开门,毫不意外的看到戴小奴亲切的脸蛋。 “这么晚了,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见到她的瞬间,他低沉的心绪不受控制的高昂几分。 若非她是哥哥看重的人,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带她远走高飞。 “我给你煮了药,补血的,你喝了吧!”戴小奴殷勤的将药汤送到他面前,睁大双眼期盼他接受她的好意。 “这……”回想起哥哥喝了她的药,七孔流血,险些一命呜呼的景况,李咏夜当下显得进退两难。“嗯,我晚上吃太饱了,此时喝不下,你先放着。” 戴小奴充满期盼的脸蛋,因他敷衍的话一下子黯然了几许,慢慢的将汤药放在桌上,她狐疑的端详李咏夜戒备的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汤水有毒,喝了会和老大一样?”她郁闷的问。 “呵呵,你多心了。”他笑得非常爽朗。 戴小奴皱了皱眉,端详李咏夜日渐憔悴的容颜,暗自叹息,“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虽然我不是你养大的,但你的事,我也有放在心里,我会像对待老大那样的重视你。” 李咏夜胸口微微颤动,她的一番话使他的身子变得暖洋洋的,明明夜色正浓,他却觉得置身在艳阳之下。 在他的沉默之中,无以为继的戴小奴慢慢退出屋外。“你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了。” 原本不知情愁的女孩儿,突然像长大了一般,明白了爱与忧伤,她充满喜气的脸蛋已经很久没有显露出当初嚣张得令人牙痒痒的笑容。 李咏夜目送她离开,挽留的话语忍在口中,艰难的收藏着。 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他才迟缓的关上房门,看着冷清的寝室,幽幽低语,“不认识她以前,我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今后……又何必非要她在身边呢?” 他应该放得下她,然而大哥就不同了。 在过往的岁月里,戴小奴一直陪伴着兄长,李咏夜实在没有脸去向大哥开口要走她。 他惘然的垂下视线看着桌上的汤药,沉闷的情绪突然碎裂了——这碗危险的“补药”就算是戴小奴苦心为他煎熬出来的,他还是没勇气服用。 如何处理呢? 第六章 星空灿烂。 戴小奴一步比一步慢的走在偌大的院落里,双眼无神的望着自己的住房,又不时的回头看着李咏夜距离她愈来愈远的寝室。 她俏丽的脸蛋漫开了一点点寂寞之色,总想找个理由再去接近李咏夜,和他说说话,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他…… 突然她想到食物快吃完了,自己一直在养伤也没外出采购,不如邀李咏夜明日与她一起下山买东西? 主意一定,戴小奴欢快的返回他的寝室外。 却在冷不防听到窗户的开启声,她睁大眼望去,见到李咏夜正谨慎的拿着装满汤药的碗,像是拿着毒药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她先前送去的补汤慢慢倒在窗外的草丛上。 他居然把她辛苦熬煮的补药倒光光……戴小奴浑身一震。 李咏夜若有所觉,转眼巡视—— 去而复返的戴小奴那张愕然的脸蛋竟不期然的映入眼帘,他尴尬的笑,顺着她含怨的目光,看着拿在手上的碗公,汤药已倾泻而空。 “李咏夜!”戴小奴难以置信的尖叫。“你怎么可以把我熬煮的汤倒得一滴不剩……呜,枉费我熬得这么辛苦,呜呜!” “这个,刚好有一只虫子掉进去……”他笑着解释,文质彬彬的神态不带一丝虚伪,诚恳老实得令人无法怀疑他。 “骗人!”可戴小奴认识他已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很清楚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多么高强。“你气死我了!辜负我的苦心,我不理你了!” 她委屈的跺了跺脚,他毫无反省之意的表情令她难受极了。 戴小奴气冲冲的转身跑开,不管用力踩在地面的脚会疼痛。 “唉……总不能教我像大哥那样七孔流血来承受你的苦心吧?”李咏夜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摇摇头,不慌不忙的追了上去。 夜色更深沉了。 他迎着晚风,又走到黄昏时两人曾待在一起的山顶。 戴小奴坐在高塔旁,缩起身子,郁闷的脸蛋枕在膝盖上。 李咏夜停在她身旁,俯身轻抚了她的头,口中直道歉,“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礼,别生气了。” 戴小奴并未释怀,想骂他几句、咬他几口,然而抬头瞪他,一看到他清俊的脸上满足柔情,她的气愤便霎时不翼而飞。 商匀烟七孔流血的惨状不由得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戴小奴苦闷的哀号了一声,没有力气指责李咏夜,她甚至破天荒的自惭形秽了。 “你也觉得我会害你中毒吗?”她伤心的问。 李咏夜哑然,思索着找个理由应付,但脑子一动,想到的就是兄长的下场,忍来忍去,他忍不住笑出声。 “有啥可笑的?”戴小奴深感羞愧,发现自己认识李咏夜以后,从没做过一件值得他敬佩的事,反而经常做出一些令他耻笑的糗事。 戴小奴痛苦的捂住眼睛,没脸再面对他了。 “我自小就不爱吃药,你别放在心上。” “哼!”她不再轻易受骗。“原本想约你明天一起去玩的,现在我改变决定,不带你去了!” 她嘟着嘴威胁,他却没什么反应,像是毫无损失的样子。 见状,她急忙追加一句,“以后你都没机会了!” 李咏夜挑起眉。“以后你可以找大哥陪你。” 戴小奴一听,有点别扭,“老大不爱出门的,他一见到外人就绷起一张脸,我很少能同他外出走动。” 她俏丽的脸蛋泄露出寂寞之色,李咏夜暗暗叹息,假如她是属于他的,那他一定不会让她露出寂寞的神色。 可惜,她不是他所能觊觎的人。 “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没什么用处?”戴小奴拉了拉李咏夜的衣裳,唤着失神的他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英明神武的,但这些天来,我似乎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她很沮丧,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但不足以傲视群伦,反而丢尽颜面,失去信心的人儿垂头丧气,好不可怜。 李咏夜强忍笑意安抚她,“每个人的能力有所不同,小奴,你的用处和彩衣娱亲的传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就算得上是难得的厉害之处了。” 没听过典故的戴小奴憨味十足的看着他,在李咏夜清秀的容颜见到了赏识她的光芒,她心头的阴郁忽地一扫而空。“彩衣什么的……” 好像很有传奇色彩,她不好意思的问:“真的很厉害?” 她一张脸从落寞到失意,却因他的一句话,又变得自满到得意。 戴小奴对他的信任溢于言表,李咏夜点了点头,胸口涨满了甜情蜜意,他喜欢被她信赖、让她依赖,看她为了他而改变。 “嘿嘿……”戴小奴恢复了自信,心情立刻平稳许多。“看在你陪我解闷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倒掉汤药的过错。你真可恶啊!那些药我熬了好久,我一直守在炉边不敢离开,甚至还请独孤倩帮我监督,绝对不会毒害到你的!” 她闪亮的大眼蕴涵着纯粹的眷恋,为他绽放;李咏夜忍不住想,即使是毒药,现在拿给他,他也甘之如饴了。 “若是让大哥知道了岂不嫉妒?”李咏夜幽幽的叹。“你对我,比对他还体贴周到,你真不应该。” 一个自私的念头突然闯进李咏夜的心里,大哥喜欢小奴又如何?他何必非得退让?既然他与小奴是互相喜欢的,为何要放弃彼此? “老大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忽略他的。”戴小奴急着要求,“你可不能告诉他,我对你比对他好呀!” “你怕他?” 她愣了愣,难为情的点了头。 “你怕我吗?” 戴小奴毫不迟疑的抬起下巴,“哼!你有啥可怕?” 李咏夜立即笑了。“我也不希望你怕我,小奴,假如大哥说他爱你、要娶你,不准你跟别的男人好,你会答应吗?” 她愕然,无意识的否定,“怎么可能,老大和我?哈!” “我是说真的。”李咏夜出手捏住她两边脸颊,不让她笑。 戴小奴皱起眉头,“我不想嫁老大,他也不会想娶我的,你别胡说!我和老大之间情同父女,怎么能当夫妻?” 李咏夜清俊的脸因她自以为是的话而略微抽搐,他细声低语,“这些话让大哥听了会害他吐血的……虽然他已经被你害得七孔流血。” “你说啥?”戴小奴没听清楚他在嘀咕什么,“你快瞧瞧那儿的人影,好像是你带来的十六卫?” 李咏夜打起精神,顺着她的手指和月光的照应,他望向下方的山路上,见到几道飞快移动的身影正靠近山顶。 “的确是他们。”李咏夜疑惑了,他交代过十六卫只需在山下等候,不必上山。 莫非,山下有变故发生? “他们好像在找你?”戴小奴又道。 李咏夜出声叫来十六卫,等他们接近,立即询问:“你们怎么来了?” “世子殿下。”十六卫神色凝重,行礼后,其中一人回报,“有百名‘魔域’人手正向山里迈进,据属下们观察,他们的目的地可能就是这里。” 语毕,十六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不远处的院落,对于院落里住着什么人,虽不了解,但已知那人惹出了重大的麻烦。 李咏夜望向戴小奴,低声问:“大哥是和‘魔域’的人结仇?” 戴小奴明亮的大眼闪过些许慌乱,“老大这次受伤就是和‘魔域’的首领打架造成的,对方一定是来寻仇的,这下麻烦了,老大还没复原。” 她显得不知所措,十六卫说,对方的人数接近百人,而她和受伤的老大,怎么看也没有制胜的能耐。 戴小奴求救似的凝望着李咏夜,他有办法帮她和老大吗? 李咏夜心里一沉,吩咐十六卫,“你们先帮我挡一挡。” 十六卫纷纷点头后,又纷纷忧虑道—— “我们方才观察过了,这次‘魔域’派出来的都是顶尖高手,连他们的首领也亲自出马了。” “世子殿下,我们人少势寡,能挡一时,却不可能有制胜的机会。” “请殿下先思索脱身的法子才是上策。” 魔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邪道门派,势力和手段连朝廷也畏惧三分,这次还派遣精锐出手,连十六卫也没有胜利的信心。 再说那魔域之主,单单此人就位居十大通缉要犯之首,邪恶程度比商匀烟更高了一个层级。 即使召来千军万马,也未必能收服得了他们。 李咏夜手抚额头,微微一叹,大哥有难,他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小奴,我和十六卫先去拦截,你和独孤大夫想办法带我哥离开。”他迅速做出决定。 戴小奴连忙道:“院落里有密道,可通往山中隐蔽之处藏身,我们一起去,你们不必冒险和他们打斗。” 她话音刚落下,众人已见一大片人影飞快的逼近。 “来不及了,你快行动,我会去找你的。”李咏夜推了戴小奴一把,使力将她推送到庭院内。 紧接着,他带领十六卫向逼近的人群迎了过去。 戴小奴心慌的回头频频望着,李咏夜并不惊慌,安逸的姿态一如往常,她的慌张因而逐渐消淡。 “小心啊!”叮咛了一声,她赶紧跑进商匀烟的厢房。 她相信有李咏夜在,天大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老大正昏睡着,无法动弹。 独孤倩说是因为喝了她的汤药,老大才昏迷不醒的,戴小奴在内疚之下,只能任由她骂。 “这么一来,我们只能合力搬运老大,不能叫他自己行动了,倩倩。”唉!真苦命。 “若不是你,他会变得如此不济吗?” 幸好密道就在商匀烟的寝室内,两人不必费太大的力气,一起搀扶着他,打开衣柜,轻易打开了机关,藏进柜子里的密道中。 密道内灰暗无光,走了一段路,通道才渐渐明亮起来。 独孤倩抬头看,发现他们已走出密道,来到一片不大不小的庭园内—— 月光在上空照耀着园子里的花草竹屋,清净的环境仿佛画中仙境。 “这就是你们藏身用的地方?” “这里是老大布置的,我很少来,不知有没有吃的?你先在这躲着,我出去找李咏夜。”戴小奴吃力的把人搬进竹屋,放到床上,顾不得休息,她振臂一呼,准备出击了! “你不是说‘魔域’的首领都来了,别去!那人是很危险的。”独孤倩急忙阻止戴小奴。 这时躺在床上的商匀烟清醒了,发觉情势异常,叫住小奴,“站住!你去哪?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 “老大。”戴小奴凑过去一瞧,惊喜取代了她脸上的凝重。“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没被你毒死算他走运。”独孤倩在一旁翻白眼,“商匀烟,你仇家找上门了,李世子正在外头替你挡着。” 戴小奴一边点头,一边挥舞手,“老大,是‘魔域’的人。你还病着,不能去应敌,我去帮李咏夜的忙!” “站住!”商匀烟强硬的喝住戴小奴,略微思索,反对道:“我与‘魔域’的首领决斗后受伤中毒,他们明知我落难,如今趁人之危,必定是经过精心筹备,带足了人手。你的功夫还敌不过我,出去又能有什么作用?” 戴小奴听他分析下来,不仅没有退缩之意,反而更急切的想去协助李咏夜。“老大,你估计得没错,他们带了上百个人:可就算我没什么用,至少能替李咏夜挡一挡伤,就像他正在为我们做的一样!” 焦虑和担忧布满了她俏丽的脸蛋,商匀烟从未见过戴小奴这么在乎别人,这让他的胸口一拧,管不了在外抵挡外敌的人是他弟弟,恨不得李咏夜就此消失。 “给我待着,不准你去!”他冷冷的命令戴小奴。 以往他说的一切,她都听从;可此时,她摇头,控制不了身体,一步步朝屋外走去。 “小奴,你不听我的话了?”商匀烟的语气变得轻柔无比,然而话中的危险气息猛烈得充满杀机。 戴小奴震了震,回眸看他,看到的是商匀烟不肯动摇的决心——他决心让李咏夜去送死。 “老大,他是你弟弟呀!为了帮你解毒,他流了好多血都没喊过苦;看到你的仇家来,他二话不说挡在外头却只叫我带你走;你怎么能不顾他的死活?”戴小奴替李咏夜感到委屈,委屈得满心酸痛。 商匀烟支起身,回想到李咏夜为他所做的一切,不免动容;然而戴小奴带着哭腔维护李咏夜的话语,和她一心只有李咏夜的神情,再次刺伤了他。“我养了你十年,你和他才相识多久?如今说起话来,字字句句都在帮着他,你是把心都交给他了吗?” 他嫉恨的质问令戴小奴呆了片刻,缓慢的感觉到商匀烟对她有着特殊的执着…… 李咏夜曾经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商匀烟?他为什么这么问,如今戴小奴有些明白了。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商匀烟,希望他的执着是错误的,也希望她明白到的真相是一个误会。“老大,你的命令我不会违抗的!但李咏夜不是敌人,而是帮助我们的人,我不能……置之不理。” 没有时间说服商匀烟放开心胸,戴小奴转身跑出屋外,“要打要骂,等我回来了,任你惩罚!” 独孤倩摇头不语,插不上话,更无力留人。 “小奴——”商匀烟生气的喊,却喊不回他一向听话的女孩儿。 她是他的,他带回来抚养的,他捧在手里十年,舍不得让她吃半点苦,他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明白他的心意,等到两人厮守到老、一起白头……结果他却等到……她心里有了别的男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寂静的院落内,李咏夜的人手与“魔域”的人马各据一方,相互对峙,周围涌动着危机四伏的暗流。 双方并未动手,更显得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李咏夜报出王府的名号,以一派悠闲贵公子的姿态看着院子里的花、望望天上的月亮,好像前来郊游的闲人,让人萌生不出敌意。 “此处风光秀丽,居住环境也舒适,诸位倒是有眼光来此游玩休闲;可惜我们先到一步,暂时不打算离开。”李咏夜从十六卫其中一人手里取过一柄纸扇,不管晚风冰凉,安逸的摄着扇子,风度翩翩。“诸位若是准备小住几日,就请委屈着和我们一同借宿在这座院落。” “李世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另一头的“魔域”人马里有一位妙龄少女站出来,看了首领一眼,代表主子发言,“这里是‘飞天流火’商匀烟的隐居之处,我们是来取他的项上人头的,你要在这住多久与我们无关,杀了商匀烟,我们自会立刻撤退。” 李咏夜遗憾的直摇头,“我们并没见过商匀烟,要不然一定替你们引见。” “引见什么,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交友的!”几名大汉忍不住叫嚣。 “搜。”魔域的首领不耐烦的发话了。 一声令下,“魔域”众人四散八方,前往院落内的各个房中搜寻。 戴小奴刚从密道出来,关上衣柜,就听见有人声接近,她来不及找兵器,也顾不得隐藏,只急着见到李咏夜,她冲动的奔向门口,决心凭着一双手杀开血路—— “慢着。”忽然,李咏夜的制止声响起。 他还在?戴小奴欢喜得怔在原地,他能说话,应该没事吧? 冷不防的房门被打开,陌生人在门外虎视眈眈。 月光照亮了屋里屋外的情景,戴小奴无暇观察局势,脑子空茫茫的,出力推开入,忘情的跑出房。“李咏夜?”她左右环顾。 李咏夜正走到门口,“屋子里有我的家奴在休息。” 他才说明完毕,急奔而出的戴小奴忽然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无视周围敌我众多的人群,她死命抱住李咏夜的腰,仿佛他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那么重要。 “你有没有受伤啊?”她不安的巡视他的手脚,为了他的安危,她害怕得身子直发抖,对这个男人的重视已经超过了她所知的情意。 李咏夜摇摇头,单手环抱住她,温柔道:“你尽管休息,不用慌张,这些人搜索完了自会离去。” 戴小奴听出他话中有话,分出心神看了仍在屋里搜寻的人一眼,明白了李咏夜尚未与对方动手。 “可以……不打吗?”戴小奴贴近他的胸怀,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打量,偷偷的出声问他。 虽不知李咏夜用什么法子避免厮杀,但“魔域”中人的凶残臭名远扬,她不认为李咏夜能凭着一张嘴打发掉对方。 “恐怕不行。”李咏夜低头凑近戴小奴的耳朵边,如在亲吻她一般,低声交代,“一动手,你就躲到无人之处。” “不要!”她大声一叫,继而想到情势紧张,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下,不得不压低声音,轻轻的告诉他,“我要保护你。” 她对着他平坦的胸口说出自己的愿望,仿佛能看见他胸口下有一颗心正在鲜活的跳动着,而守护这颗心的愿望也愈来愈强烈了。 她喜欢他,不想他受伤;即使老大不同意,她也决定为李咏夜战斗、负伤,只要他平安无恙。 “你摔伤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李咏夜平稳的呼吸逐渐灼热,她信誓旦旦的话语胜过生死相许的誓言,令他沉醉不已。 “没事。”戴小奴抬头一笑,憨态可掬,“我很耐打的。” 她说得十分骄傲,却让李咏夜听得十分心疼。 从兄长手中夺过戴小奴的欲望,在他悸动的心里膨胀着,继续待在她身边,他会无法放手的,他能够把王位让给兄长,可喜欢的人他也能让吗? “回禀主上,屋内空无一人。”搜索完毕的人们恭敬的回报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商匀烟中毒受伤,能躲到何处?”魔域之主淡漠的开口,自问自答,“据说他和收养的女子长期居住在此。” 话音一落,这个年纪不大就身为“十大通缉要犯”第一名的魔域女首领意有所指的看向李咏夜和他怀里的戴小奴。 魔域的人马立即包围住李咏夜一行人,十六卫果断的抽出兵器。 “找不到商匀烟,拿他们代替也好。”魔域之主低声笑了。 一阵刀光剑影,骤然如张开的网,密密麻麻的散布四方。 戴小奴离开李咏夜的怀抱想迎战,可李咏夜却将她拉到身后,处处保护着她;十六卫则是簇拥而上,护着两人,逐渐移出院落。 戴小奴毫无施展的余地,跟着李咏夜边打边退,几次尝试着开口指引他退避的路线,奈何混战太激烈,无法与他对上话。 几名护卫拚死断后,李咏夜藉机抓着戴小奴与敌方拉开距离,飞速往山下奔驰而去。 “你们找机会离开,不必恋栈,他们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自己保重了!”一边跑路,李咏夜一边吩咐十六卫各自走为上策。 戴小奴趁有空隙,赶紧对他说:“山里有一条密道,连接着老大的藏身之地,我们马上过去。” 她飞快的拉着李咏夜左闪右躲,绕进山林中;身后追击的人紧跟不放,十六卫则渐渐分散开了。 戴小奴领着李咏夜到一片茂密的树林边,看到靠着山的巨岩,喜悦之色在她大眼里掠过。 “他们快追上来了,小奴,你自己先逃——” “不,我们到了!”她打断李咏夜的话,七手八脚的拨开巨岩上的藤蔓,按了一处机关。 陡然间,黑漆漆的岩石竟露出一道缝隙,逐渐的缝隙愈来愈大,足以容纳一人进入。 “快,到里面去!”容不得李咏夜惊疑,戴小奴先将他推入缝隙内。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追赶而至的声响。 戴小奴来不及躲进巨岩中,看着李咏夜顺利藏匿的身影,她断然的按下机关,拉下藤蔓,挡在巨岩外,让追赶而来的人见到她,忽略了她身后慢慢关闭的密道入口。 “小奴?”、李咏夜进了岩洞,就听到密道关闭声,他讶然回头,这才发现戴小奴并没有跟进来。 他急忙伸手阻止密道关闭,然而出入的洞口很快就密合无缝了。“小奴,让我出去!你一个人应付不了的——”李咏夜从未如此焦急,敲打着洞门,不停的对外呐喊。 可洞门仍旧文风不动,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知在外的戴小奴是否能听见他的呼喊? 密道内一片黑暗,李咏夜心急如焚的四处摸索,找不到任何机关可以打开洞门。 一想到外头的戴小奴可能遭遇到不测,他发狠的催动内力,重击洞门,然而这门不知是用什么制造的,无论他如何捶打破坏,皆不见丝毫损失。 “小奴,你一定要逃得远远的,别傻傻的和人打斗。”叹出一口气,李咏夜只得摸黑在密道中找出路。 戴小奴说过,这条密道连接着商匀烟的所在,除了先找到商匀烟,李咏夜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脱身了。 第七章 “商匀烟在哪?” 十多名舞刀弄剑的壮汉,凶神恶煞般逼问着被他们打倒在地的女孩儿。 戴小奴抬起下巴,蔑视着将她团团包围的魔域中人,嘴硬道:“哼!不告诉你们。” 她话音刚落,一记耳光就重重的甩到她娇嫩的脸蛋上。 只听啪的一响,她的半张脸已经红肿得像猪头。 戴小奴吸了一口气,不甘示弱的瞪着打她的人,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刀剑,扑过去就要反击,“有本事就跟我单打独斗!” “老实点!”一股力道撞向戴小奴的双腿,站在她身后的大汉把她踢倒,一脚踩住她的背。 戴小奴忍住哀号,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让人又踢又打的,原本已伤到的经脉、骨头又回到受伤的等级,只怕是离再度残废不远了。 “这丫头,嘴巴倒挺硬的……”众人一阵拳打脚踢,仍是逼问不出商匀烟的下落,情绪愈加暴躁,“不说,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正在此时,魔域的女首领出现了,带着一副遍寻不获的阴郁神态,朝众人缓缓逼近。 “主上。”众人急忙行礼,回禀道:“我们抓到这丫头。” 遭人毒打得浑身是血的戴小奴,被拖到女首领跟前,众人继续道—— “她没否认与商匀烟的关系,只是嘴巴很紧。” “看来是要动些手段,撬开她的嘴。” 满是血腥与恶意的言语,在戴小奴耳边环绕,她不为所动,看着近在眼边的魔域女首领所穿的鞋子,忍不住报复的念头,朝洁白的鞋子吐去一口带血的口水。 “哈哈!”把鞋子弄脏之后,戴小奴还有心情发出得意的笑。 众人见状,纷纷叱骂,正要再将她凌虐一番,魔域女首领却拾起手制止,冷淡的声明—— “毋需费力,带她回去,给商匀烟留句话就够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李咏夜一路飞驰,在暗无光线的密道里碰碰撞撞,走了大约一刻,终于出了密道,看见一片庭园。 独孤倩正在园子里摘药草,发现李咏夜回来了,喜出望外。“你脱困了?”她朝他身后看了看,满腹的疑问:“怎么不见小奴?” “她没跟着我。”李咏夜面色严峻,反问道:“你可知密道的出口?” “我……” “咏夜?”屋子里的商匀烟,听到了动静,强撑起身走出门,打断了独孤倩未完的回答。 兄弟两人在月光下照了面,彼此看对方的脸色都不太好,一时间,除了担忧,竟说不出话来。 “小奴呢?”顿了半晌,商匀烟发问,他和独孤倩一样,牵挂着去而未返的女孩儿。 李咏夜抿了抿唇,承受着剧烈的心痛感,无奈道:“我不晓得!她将我推入密道,自己去应敌了。” 商匀烟闻言后神色剧变,手捂胸口,似在压抑心中的不安。 “商匀烟,你快回去躺着。”独孤倩按捺住焦急的心绪,提议道:“我带李世子出去找小奴,进密道时,我记住了小奴触动过的机关。” 李咏夜点点头,起步跟着独孤倩。 商匀烟一语不发,却随着他们行动。 “哥。”李咏夜回头劝阻,“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受到任何冲撞。” “我和魔域的过节很深,若非我亲自出面,你们两人别想再见小奴。” “她未必已落入人家的手中。”独孤倩很无奈,示意李咏夜去扶助站都站不稳的商匀烟。 面对固执的哥哥,李咏夜提醒道:“你再轻举妄动,一身的武功就非废掉不可。” “无所谓。”他的表情说明了他更在意戴小奴的安全。 李咏夜哑然,兄长这么不顾一切的重视小奴,他也觉得动容,但小奴只有一个,他与兄长都不想放手。 李咏夜愈来愈清楚要让兄长退让是不可能的,他该怎么做,才能使三人和乐,并都得到幸福? 焦躁与沉默之中,一行人走出密道,重回商匀烟的厢房。 “附近似乎没人?”观察不到任何动静,李咏夜突然出手封住商匀烟的穴道,将兄长抬上床。 “咏夜,你这是什么用意?” “哥,你的状况实在不宜动气。” “你阻止我,难道只是为了我?”商匀烟瞪着李咏夜,哑穴虽未遭到封闭,出口的话语仍是沙哑低微、近乎无声。 李咏夜叹息,“我承认我喜欢小奴,我希望能亲手保护她,可我也同样在意哥哥你的安危!” “你们先别吵了,这有一封信!”踏出门口的独孤倩在地上发现有石块压着一封指明交给商匀烟的信。“好像是魔域的人留下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找得到笔墨纸砚?”商匀烟躺在床上冷笑,命令道:“独孤倩,快拿给我过目!” 站在房外的独孤倩捡起信一看,“是用血写下的字!” 她的话令僵持在房中的两个男人当下心跳加剧。 “啊!”正在拆信的独孤倩突然尖叫,如遇惊吓,蹲到地上,抱头发抖。 李咏夜急忙靠近她,只见她颤抖的双手还捏着信,一滴滴鲜红的血随着信上的字迹落在地上。 肮脏的地面上,血滴汇集之处,有着一根细小的手指。 独孤倩红着眼说:“这手指是从信封里掉出来的……” “小奴!”李咏夜惊惶不已的拾起手指。 商匀烟看下到屋外的情况,着急的问:“他们留了什么话?” 独孤倩哽咽的回道:“他们留下了小奴的手指,是尾指。” 李咏夜把手指捧在掌心,胸口传出撕裂般的痛,他想起戴小奴本就残缺的双手,一双清亮的眼霎时涌上血腥、布满杀意。“他们说,三日之内,让大哥亲赴魔域,否则……” 接下来的威胁话语,李咏夜已说不下去,毁灭的欲望充斥在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里。 “追过去!”商匀烟果断道:“解开我的穴道,立刻去追,他们还没走远!” “你真的可以行动?”李咏夜问着商匀烟,却是看着独孤倩。 独孤倩慢慢的取出一瓶药,在商匀烟逞强的担保声中告诉他们,“我这里有一种药,能让他在一个时辰内恢复体力,发动十成功力:但一个时辰后,反噬的状况会很严重。” 李咏夜握紧了戴小奴被斩断的手指,一股决心在体内汹涌翻腾着。“哥,不管一个时辰之后情势如何,我都不想再放开她了。” 在屋子里的商匀烟出人意料的淡然道:“只要她平平安安,剩余的往后再说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色依然灰暗。 半山腰上,魔域一行人无声的疾走。 戴小奴重伤昏迷,让两人抬着上路,受尽颠簸却已无知觉。 忽然问,一声长啸从山上传了下来。 魔域女首领——楼无双出手喊停,猜疑不定,“商匀烟?!” 众人停下脚步,整齐的回望山顶—— 商匀烟追来了吗? 不消片刻,众人眼前一晃,瞧见两道身影以闪电般迅疾的速度逼向他们。 楼无双眼尖的发现了商匀烟的身影,冷冷一笑,率先迎了上去。 “哥,这人交给你!”李咏夜与楼无双错身而过。 商匀烟在他身后应道:“把小奴带到安全的地方!” 李咏夜应了一声,温文的面容在月光下散发出阴森的光芒,一双眼中已无半点柔和,净是狠决。“伤了她的人是谁?” 找到戴小奴,李咏夜止步,面无表情的巡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魔域中人见他飞身而来,速度惊人,全都提高警觉—— “他和商匀烟是一伙的,杀!” 众人向李咏夜发动攻击,抬着戴小奴的人竟直接甩手,把她伤痕累累的身子丢到一旁,迳自扑向李咏夜。 李咏夜的目光愈加冰冷,瞬间,他的双手犹如利刃,毫无犹豫的将阻拦他接近戴小奴的每一个人撕成碎片。 哀鸣声不时的响起,天边的月色逐渐让满山腰的厮杀染得鲜红如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尽,日升。 午后的阳光洒进凌乱的屋内—— 正躺在床铺上的戴小奴睁开双眼,身体上的痛楚立即让她扭曲了俏丽的脸蛋,然而眼前的环境十分熟悉,和她昏厥前的景象并不相符。 她顾不得伤痛,纳闷的眨眼,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在自己的寝室里?魔域的人不是把她带走了吗? 戴小奴拚命转动眼珠子,不期然的瞧见床边有人,守护她似的,一动也不动的背对着她。 “喂?”她困惑的叫着那人。 对方的身子一震,飞快的转过身—— 李咏夜那张沾满血迹的清俊容颜,赫然的闯入戴小奴眼底。 “你怎么会在我身边?”她不可思议的叫,见到他的一刹那,欢喜得甚至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了。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动作轻柔的握住她放在床上的手。 他一碰,她立即吃痛的抽了一口冷气。 他低头,看着她残缺的手指,心如刀割,急忙放开她。“这下,你的手指又少了一根了。” “嘿嘿……”她不在意的笑,一张眼就能看到李咏夜,感觉像是在作梦似的,满心的喜悦让她早脱离了肉体上的疼痛,她只觉得自己就像飘浮在云端一般美好。“我小时候经常挨打,被骂被砍的,我早习惯了。” “说的是什么话。”李咏夜的心更痛了,认识她以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为别人焦虑、担忧、心疼。 他抚着她脸上的发丝,蓄满爱怜的眼神透露出呵护她一生的意愿。 “李咏夜,你几天没睡觉了?眼里都是血丝,红红的,好象兔子。”戴小奴被他注视得脸红心跳,羞涩的问:“是你救了我吗?” 他点点头,揉了揉酸疼的眼,时而叹息、时而微笑,神情变化多端。 戴小奴猜测在她失去知觉的期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她抬起手,盯着已经包扎过的伤口,撇下嘴角嘀咕着,“我记住了那个斩我手指的人,下次遇见,一定要报复!” 李咏夜抹去她额头上的汗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已经替你报复过了,你再也不会遇见那些人。” 他简明扼要的告诉她,十六卫跑下山,遇到前来找他们的国师,于是带着武艺堪称天下第一的国师前来协助。 李咏夜与他们联手将上百位魔域高手泰半歼灭了,而即使仍有落网之鱼侥幸逃脱,在重伤之下,应该也不太可能再为非作歹。 戴小奴听得拍手叫好,拍完了手又疼得叫痛。 李咏夜在一旁看得摇头苦笑,“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总不会照顾好自己。” 他感慨的语气令戴小奴愣住了,觉得他又变了,不像以往那个爱逗她的山大王,也不像那个决定闪避她的好弟弟。 他看她的眼神坚定而柔暖,仿佛他的心已做出某种决定,这个决心使他增添了一种令人安定的沉稳气息。 戴小奴有些迷惘,但又喜欢他的转变,此时的他令她更想依赖了。“我们都没事了吧?倩倩有没有受伤?” “她完好无损,国师送她回去了,她有留许多药给你:十六卫还在,他们会送我们离开。” “送我们离开?”戴小奴困惑不解,她不认为商匀烟会轻易让她和李咏夜一起离开。“老大呢?他怎么样了?” 李咏夜面色一凝,突然沉下嗓音。“小奴……我很抱歉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戴小奴吃惊的胡乱猜疑,“你别告诉我老大死了啊!” “他和我一起去救你,我负责对付魔域的部属,交手没多久,十六卫就赶来帮我了:可我们解决了那些家伙后,却找不到大哥,他和魔域的女首领应该在附近决斗,但我们找遍各处,就是没发现他的影踪。” 戴小奴思索片刻道:“山腰处有些通道可上下出入,或许他逃走了?” “我会派人留在这等候他,可我们得先离开。”李咏夜不忍告诉小奴,他兄长在行动前曾服用过凶猛的药,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 “离开这?为什么?” “以免魔域的人马卷上重来!你必须跟我回王府去,我也需要向父亲索取一些名贵药品来医治你。” 李咏夜对她真体贴……戴小奴听了他的安排,感动得身心酥麻。“我们走了,老大会去找我们吗?” 李咏夜闭目沉思,清俊的容颜阴晴不定,半晌后才道:“我会派人继续寻找他,有你在我身边,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戴小奴仰望着卷起的床帘,不支持也不反对李咏夜的决定,转而问:“老大是不是对我……那个……那种?” 她不好意思将商匀烟隐晦多年的感情讲清楚,李咏夜却一听就明白了。 “这要他亲口说出来才算数,我们一起等着他的出现和回答吧!”在救回重伤的戴小奴之后,李咏夜已决定不再随便放弃她了。 无论大哥是否放手,自己所喜爱的人是不能退让的,他想保护她,在她身边陪伴她,为她杜绝一切危险,让她快乐。 李咏夜俯视着戴小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脸蛋,守护她一生的决意只增不减,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得到不曾有过的欢愉。 他们相爱着,不该分别,令彼此失意难过。 “如果……”戴小奴心领神会、情生意动,却犹豫不决道:“如果老大说他……非要我跟着他,不再让我跟你见面……这样的话……” 她该如何是好? “我尊重你。你愿意陪在谁身边,我都支持你,只要你确定那个人是你想要的。”李咏夜温柔的回答。 戴小奴仰望他的眼神,从迷惘变成迷恋,他所说的支持,给了她力量。她眷恋道:“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我也不能丢下老大,他一个人太寂寞了。” 她的答案,李咏夜心里有数。 “假如你能够抛下他不管,我也会对你有意见的,小奴。”他所爱的姑娘不是个自私的人,他感到很宽慰。“或许大哥永远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或许将来你我会有许多磨难,但我就是不想放开你。” 戴小奴仿佛听到了相许一生的誓言,眼眶泛红、心里却甜得不得了。 “我们努力帮老大,不管他怎么排斥,我们都要帮他找个适合的人陪伴他,你说这个办法好吗?”她睁大眼睛问,眼里充满了希望。 李咏夜看着她,就能看见未来出现的美好景象。 “直到他幸福快乐为止,我们就辛苦一点,你……愿意吗?”戴小奴继续游说,冷不防的见他点头,她开心极了。 李咏夜清俊的容颜挂着心悦诚服的笑意。“当然愿意。你们两个,我都舍不得伤害。” “我也是!”戴小奴点头附和,动作牵动伤口,害她又疼得皱起脸蛋。 李咏夜怜爱的抚平了她脸上的皱痕,手指轻轻的在她柔嫩的肌肤游移。 戴小奴沉醉道:“不过……我爱的人好像……”她的脸渐渐的发红,“只有你。” 李咏夜先是一怔,继而温柔的笑了。 她好喜欢他的温柔,看他看入迷了,按捺不住的扭扭身子,努力抬起脖子,嘴唇半翘,细着嗓子要求,“你……嗯嗯……” “嗯嗯?”这是什么要求?李咏夜发觉她的身子扭动,呈现出古怪的姿势,像要起床一般,他合理的猜测道:“你要上茅房?” “呸!”戴小奴当下气得老羞成怒了,他怎么忽然变笨了?“我在暗示你亲我一下啦!” 李咏夜讶然,随即放声大笑。 在她又羞又气的嘀咕声中,他低头,含住她不甘寂寞的唇,轻舔轻吮,当她是珍贵的宝贝一样珍惜的爱护、柔情的娇宠。 即使所有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放开对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数日后,镇北王府—— 时隔多年,王府的世子终于回家了。 王妃一听下人传报,立即带着一群侍婢飞奔到门口,还没看见人影就先放声哭喊,“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娘……” 一阵冷风倏地吹过,打断了王妃的哭喊声。 “儿啊……”激动的王妃张大双眼,在门外左右张望。 门外的街道人来人往,她怎么看也看不到儿子的踪影,王妃纳闷的忍住扑向儿子的冲动,不悦的问着左右的下人,“世子呢?怎么没个影子?” “刚刚……跑过去了!”下人们纷纷望向门内,提醒王妃,“世子殿下像一阵冷风般的飞进屋了。” 王妃面色一拧,顿了片刻,提起一口气,继续追着那阵远去的冷风哭诉道:“儿子呀!你在哪啊?快让娘瞧瞧你!” 声势愈渐响亮,有如鬼哭狼嚎,刺激得王府中的男女老少无不胆寒。 此时,戴小奴犹如不能自立的小娃娃,被李咏夜抱进王府,入了他多年未住的寝室。 一路定来,她隐约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李咏夜!”躺到他的床上,戴小奴立即问:“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李咏夜别开眼,慢吞吞的说:“大概是我母亲。” “儿啊!快来让娘看看呀——”外头的鬼哭狼嚎愈来愈近了。 戴小奴干笑两声,李咏夜的娘似乎很有活力?“她好像很想见到你,你快去找她,不用一直照顾我。” “……上李咏夜沉吟下语。 戴小奴没发觉到他的脸色不快,兀自羡慕道:“如果我有娘亲疼我,或许我就不会从家里逃跑,也不会遇见老大吧?” “小奴,不是每个有娘的孩子都会幸福的。” “啊?”戴小奴仔细的打量他,李咏夜像是有心事,一副不愿意和母亲见面的样子,她猜测着,“你们吵架了吗?” “……不只如此。”李咏夜一提起母亲,就会想到她怎么对付父亲的妾室,又如何折磨妾室的孩子,不由得为娘亲感到悲哀。 “哦!我想起来了。”戴小奴惊醒似的说:“你说过你娘对老大不好。” 李咏夜低声一叹。“说不好似乎太简单了,总之,以后你尽量别理睬她,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就离开王府;如果她对你不客气,你也不必一味的忍让。” “儿啊!你在里面吗?”寝室的门被拍得如雷贯耳般响亮,王妃不等回答,带着大堆人马,自顾自的闯入。 “母亲,麻烦你轻声一点好吗?”李咏夜迅速挡在门口,一记冷然的目光射出,外面的下人争相退避。 王妃了解李咏夜的温和性子,不管儿子如何板着脸,她依然气势凶猛的扑着儿子进房,“我的儿啊!娘可想死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一去不回,看看你面黄肌瘦的,吃了多少苦啊!” “我过得很好,面黄是因为赶路风尘多,尚未清洗;至于我体态胖不起来是不断练武健身的缘故。” “儿啊!回来就好,以后就别再说什么要把王位让给那个小杂种之类的话……” “娘,别这么说大哥!” 李咏夜想把母亲带出门,奈何王妃不肯离开,反而抓着他走向里间。“我的宝贝儿子,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那些庶出的杂碎,娘一个都不会承认的……” 王妃进了里问,不期然的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嘶叫的嗓音陡然一顿,茫然的问:“儿啊!你床上那个人是谁?” 戴小奴抢先回答,“我叫戴小奴。” 王妃扯了扯嘴角,不安的问着李咏夜,“这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像招财进宝?是你在外头偷生的吗?” 李咏夜差点吐血,“不要胡乱臆测,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 “我打算娶她,和她过一辈子。”李咏夜认真的告诉母亲。 “什么?”王妃尖叫,继而忽略他的认真,自说自话起来,“你打算娶妻,那好,我早就帮你留意许多亲事了。” 李咏夜手指着戴小奴,强调道:“我要的就只有她。” 王妃一愣,端详戴小奴带着伤的脸蛋和一副憨态,疑虑道:“她的家世如何?府上在哪?” “我不在乎那些。”李咏夜抛给戴小奴一记安抚的目光。 王妃的叫声又高高扬起,“你的妻子将来可是王妃啊!怎么可能不在乎她的来路背景?” 李咏夜没好气的叹息,“到底是我娶?还是你娶?” 王妃怕儿子一气之下又离家出走,只得先按捺住满脑子的算计,假装亲和的问戴小奴,“姑娘,你是什么来头?” “来头……是指什么?资历还是能耐?”戴小奴不太理解王妃想问什么。 李咏夜耸耸肩,也不说明。 戴小奴一阵思索,自己回答道:“我是十大通缉要犯排名第六的商匀烟抚养长大的,厉害吧?” “……”王妃闻言,老脸当下变扭曲了。 戴小奴喜道:“哦!对了,老大也是王府的人,哈哈!” “商匀烟……”王妃想到了那个害她与儿子失和的小杂种。 戴小奴豪爽的笑,“这样说来,我们之间还挺有缘的,哈哈!” “谁跟你有缘!” “娘——”李咏夜赶在娘亲出口伤人之前,飞快的把她拉出门。 “儿啊!”王妃咬牙切齿,“你真的找到那个杂——”发现儿子的脸色突然生硬,王妃只好改口,“你真的找到那个人了?” 李咏夜不答,关上寝室大门,带母亲走出院落。 王妃静静的跟着,揣测不出儿子的心思,有些惶恐。 “娘,家里的名贵药材放在哪里?”李咏夜压抑住对商匀烟的牵挂,忽然发问:“我记得父亲有一些能够调养内伤、愈合外伤的药材。” 王妃急忙报出地点,担心的打量着李咏夜,“儿子啊!你要这些药材做什么?你受伤了吗?” “不,是要给我的小奴用。”说着,李咏夜大步迈开。 王妃紧追在侧,“你——你回来,不是来看望娘亲的吗?” 李咏夜回头,扫视她一眼,“你没变!说哭就哭、想骂就骂,中气十足,看起来很好。” 话没说完,他人已跑远了。 王妃留在原地发愣,生平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第八章 “哎呀!王妃,你又来了?”一阵噼哩啪啦的脚步声吸引了戴小奴,正坐在桌边吃早膳的她,放下碗筷,抬起脖子,望向敞开的门扉。 果不期然,王妃趁李咏夜不在王府,冲破十六卫的阻拦,带着一票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杀向戴小奴。 “真不巧,你每次来,李咏夜都刚好不在呢!”戴小奴不知王妃的来意不善,还发出惋惜的感慨。 王妃不客气的警告她,“称呼他——世子殿下。” 哪来的乡下蠢丫头,这么无礼?对着王府的世子竟直呼其名,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王妃在心里叱责戴小奴,尤其不满儿子连日来贴身照顾戴小奴,那比仆人还忙碌的表现,让王妃看得又嫉又恨。 戴小奴回道:“李咏夜说他不做世子,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王妃更气了,她这一生中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儿子离家出走,不肯继承王位的行为。 她愈看戴小奴愈刺眼,于是转身向一票娘子军殷勤的笑了。“诸位姑娘请先在此休息,陪我聊聊。” 王妃向莺莺燕燕们出手,比了比戴小奴身旁的空位,故意邀这些名门闺秀来让戴小奴自惭形秽。 “这位是?”几位打扮华丽的女子围坐在桌旁,一起打量着伤势正在好转的戴小奴。 王妃哼了一声,蔑视道:“你们自己问她,如果她答得出来的话。” 戴小奴忽略了王妃的话中带刺,热情的抽出手帕,举止体贴的递给王妃,提醒道:“你一直哼哼哼的,小心鼻涕喷出来,拿着,手帕给你遮丑。” 王妃那尖锐的抽气声立即刺耳的响起。 戴小奴听得习惯了,转头大方爽朗的朝着在坐的女子们友好的笑,“我叫戴小奴,你们呢?都是在做什么的呀?” 各家千金小姐是王妃专门邀请到王府的贵客,听了戴小奴的疑问,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记嘲笑她的目光。 接着,众女姿态高雅的介绍自己—— “我是兵部员外的女儿,我爹从五品……” 王妃边听边笑,边轻视着戴小奴,用眼神告诉她:这些官家干金才配得上她的儿子。 “五品而已呀?”另一位姑娘插嘴,掩面笑道:“我哥哥是轻车都尉,都有三品了。” 一道奚落声紧跟而来,“我舅舅身为太尉,正一品,我还没提起呢!家里才三品官的人抢什么话?” 一语如石,直掷湖面,激起了千层浪,暗涌四现。 众千金眼神交会,周围似有看不见的电光闪烁,无形的火药味扑鼻而来。 戴小奴等她们一停顿,急忙加入到她们的话题中,“我爹是市集里卖猪肉的粗人,很没‘品’啊!哈哈!” 她说完,张口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以及少了一颗牙的缝隙。 屋内众女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萌生了一种败给她的感觉。 “咳!”王妃终于发现,想见戴小奴自卑,打击她的自信心似乎不容易,索性点明道:“这些千金小姐都是我很欣赏的姑娘。” 众女闻言,各个面露喜色的笑了。 然而,戴小奴却是笑得最志得意满的一个。“没想到王妃的心胸这么开阔,喜欢这么多人?” 她的惊喜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李咏夜居然跟我说你心胸狭窄,看活的东西都不顺眼,看死的东西都要挑剔,他真是坏,没发现王妃广阔的胸怀!” 霎时间,王妃的老脸像涂满了白粉一般,苍白无比。 她咬牙切齿,拉住戴小奴的肩头,在她耳朵边低声说明,“你给我看清楚,她们才是有希望成为世子妃的人选!” 戴小奴一听,愈加感动,钦佩的望向王妃,“你要为老大找媳妇?呜呜!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我和李咏夜正烦恼着不知如何解决老大的未来呢!” 王妃苍白的脸又变了好几种颜色,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手指戴小奴,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这个……这个!” “王妃,您怎么了?”众女着急的围上去。 王妃瞪着戴小奴,一句话说不完整,白眼翻了翻,气晕了过去。 戴小奴吃惊了,呆呆的问在坐的千金小姐,“王妃有病吗?” “……”众女们呆呆的看她,无言。 戴小奴这才开始有一种闯祸的感觉,“跟我无关吧?” “……”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没过多久,李咏夜回家,听说了戴小奴的丰功伟业,笑不可支的称赞她对付敌人的功夫高强。 “你不生我的气呀?”戴小奴被他笑得有点难为情,自己也觉得惶恐。“你娘清醒后,都不跟我说话了。” 她有点失落呢! 李咏夜暗自庆幸在家里安排了人守护戴小奴,否则娘亲只怕会让人动手伤害她。 他安抚她道:“能让我母亲说不出话的,你是第一个,我夸奖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你的气?” “你……讨厌你娘?”戴小奴半确定、半猜疑的口吻,瓦解了李咏夜脸上淡淡的笑容。 他与她坐在窗边的红木椅上,看着窗外的花草,沉寂半晌,他没回答。 戴小奴又道:“她……很重视你。” “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孩子,让她有借口在王府里争权夺势,利用为我好的名义,伤害了许多人。”他平静的说着,清俊的面容下隐藏着浓烈的失意。 戴小奴感觉到了他的惆怅,她起身凑过去,亲了李咏夜的脸颊一下。 他深深的凝视她,只是一个吻,就让他冰凉的心房逐渐温暖,他又笑开了,幸福的承受着她带来的甜美影响。“你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过几天,我们就离开王府。” 戴小奴点头,接着问:“还是没有老大的消息吗?” 李咏夜叹息,忧虑渐渐在他眉目间显露。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躁动。 李咏夜皱了皱眉,出门一看,只见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侍从,打发了十六卫,大步逼近。 李咏夜一怔,他的父亲镇北王从京城回来了。 “父王。”李咏夜向中年男子行礼。 戴小奴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你还知道回来!”镇北王面带怒气,走上前就要甩李咏夜一巴掌。 戴小奴惊慌的拉着李咏夜后退,使得镇北王的手挥了个空。 她边摇头,边向李咏夜感慨道:“看来你这个当王爷的爹和我那个卖猪肉的爹没啥差别,做人老子的都喜欢打孩子,真危险,难怪你要离开王府。” “这丫头就是你带回来的女人?”镇北王不悦的瞪着儿子身边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娃。 戴小奴讨厌不讲理就出手伤人的长辈,闷闷的瞪回去。 李咏夜忍住笑意,揽住戴小奴的肩,原本回家与双亲相见是他一直抗拒的事,然而有了戴小奴陪伴,父亲的冷眼和母亲的束缚都变得无足轻重,不再困扰他了。 他明确的告诉父亲,“过几日,我就会和她一起离开,无论您和母亲是否同意,世子的身分我不想继承,请父王找大哥回来吧!” 他只想带小奴隐居山野,过着悠闲逍遥的日子,不再为红尘俗事困扰。 老王爷怒道:“说什么不负责任的话?你大哥是众所周知的罪犯,找谁帮忙都抹煞不了他的罪名,他没资格继承王位!” 戴小奴连忙维护商匀烟道:“老大也不想继承王位,阿伯,别以为老大贪恋你家的权势。” “你叫本王什么?”阿伯?! 听到王妃经常发出的抽气声从老王爷口中传了出来,戴小奴心想:这两个不愧是夫妻,连爱抽气的习惯都这么相似…… “你不喜欢被叫阿伯,那大叔呢?”戴小奴用目光询问李咏夜该如何称呼他父亲? 李咏夜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 “放肆!”镇北王回头叫侍从,“把这不三不四的女人丢出王府!” “发什么脾气呀?”戴小奴无辜的躲到李咏夜身后,朝怒发冲冠的老王爷道:“你已经这么老了,总不会是希望我叫你哥哥吧?” 话一说完,她双手环抱自己不断的颤抖,用恐惧的目光望着镇北王。 李咏夜隐忍不住,笑出声响,赶在侍从上来驱逐小奴之前,他飞快的带着小奴从窗口溜走,无视父亲在后方的怒吼。 “去哪?”跑出屋子,休养多日,未曾运动的戴小奴动作有些迟钝。“我们尚未收拾细软呢!” “去避避风头而已,我们还没有要离开。”他抱起她,身子一提,蓦然腾空,落到别人的屋檐上。 周围的下人见状,纷纷抬头,讶异的望着他们。 戴小奴置身在高空中,有他带动,每一次移动都无比轻松。 她仿佛在玩有趣的游戏,嘴里飘荡出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散播,回荡于整座王府。 两人甩开旁人欣羡的视线,落到无人的花园,坐在花香四溢的池塘边 戴小奴没等李咏夜坐稳了就扑过去,抱着他猛亲;李咏夜被她一扑,猝不及防的倒向池塘里。 戴小奴一惊,赶紧凑上去,要将他拉回来。 李咏夜怕她受牵连,急忙推开她,冲击过后,他反而失去了自救的机会,倒入池塘中。 扑通声在耳边盘旋着…… 戴小奴被推倒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沮丧道:“呜,我是想亲你,不是想害你啊!李咏夜,你没事吧?” 李咏夜浑身潮湿的爬出池塘,只是发出一阵苦笑,与戴小奴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半刻不得闲,惊险又刺激。 “呜,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我经常听你在说。”他坐在她身边喘气。 “怎么办?你全身都湿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挑逗?李咏夜靠近她,嘴唇微启,“身体是湿了,嘴巴干干的,你不是想亲?来吧!” “嘿嘿。”戴小奴扭捏了,瞥他两眼,一动也不动,羞红了脸,却贴近他不肯稍微分离。 “以后要亲我,朝我眨眨眼,我会自动送到你嘴边的。”说着,李咏夜的唇已吻上她嘟起的嘴。 戴小奴心痒痒的,迷恋的摸了摸他白净的脸颊,“幸好我眼明手快,没让你爹打伤了你好看的脸蛋。” 李咏夜一怔,凝望着她那双会聚起暖暖柔光的双眼,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让人保护着,戴小奴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当初她把他推入岩洞,关闭机关,只身在外应敌……那令他几乎心碎的记忆,在李咏夜的脑海里重现。 谁也不想让自己喜爱之人受到伤害,她的心意是他得到过最珍贵的宝物,李咏夜握住戴小奴仍游移在他脸上的手,轻轻的包裹着。 她情不自禁的含着他近在口边的双唇,尽情品尝,一股甜意,蔓延到她的心坎上。 明明他的嘴巴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她却觉得像在喝蜂蜜一般,芳香至极,她欢喜的吮吸不停,直到把他的双唇都吻得红肿了才松口。 “你好甜呀!”吸完了,她还眯起眼睛,粉舌一探,舔了舔嘴巴,恰似一只餍足的猫,神态煞是逗人。 李咏夜笑着转头,看向池塘—— 水面上映出他嘴唇肿胀的模样,他像被非礼似的,一副遭到蹂躏的样子。 “我饿了……”戴小奴站起来,依靠着他,往水里看去,觊觎着池塘内鲜美的鲤鱼,“我想吃鱼。” 李咏夜挑了挑眉,这些鲤鱼是他爹专门养来观赏的,不过——“少一、两条应该没问题吧?” 等老王爷发现珍贵的鲤鱼被两个孩子抓去烹饪,而暴跳如雷的咒骂,那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月黑风高,李咏夜独自走向母亲的寝房,打算与她话别,不料走进院子里,他见到父亲的侍从正守在外。 “父王在里面?”他拦住侍从,不让下人通报。 记忆中,父母的相处离不开争吵,李咏夜迟疑了半晌,静默的走向虚掩的房门。 “你儿子愈来愈不像话……” “至少比那小杂种强!” 预料中的,父母的争吵声传出了房外。 李咏夜止步在门扉之外,慢慢举起手,准备敲门,又顿着不动。 “强什么?不在王府当世子,也不到朝廷讨官职,反而跑去当山贼,简直丢尽我们皇室宗族的脸面!” “笑话,我儿怎么说都铲除了巍峨山的祸害,把原本以打劫营生、扰乱民生的贼窝管理得井然有序,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功德!你这只会喝花酒、玩女人的父亲也不见得比他有本事!” “你这个泼妇!” “哼!我是个跟你门当户对的泼妇。”王妃的娘家权势滔天,与王爷斗起嘴来有恃无恐、毫不退让。 李咏夜心想,如果父亲看到娘亲被戴小奴气得有苦说不出的情景,是不是会稍微喜欢戴小奴一点? 这时老王爷正好提起戴小奴,他气冲冲的告诉王妃,“管好你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娶那个女人进门!” 王妃本来也不喜欢戴小奴,可老王爷这么决断的反对,偏偏挑起了王妃与他作对的欲望。“娶了又如何?你不也经常带女人回来安置吗?多么下贱的烟花女子你都娶了,我儿子看中的姑娘,我才不觉得有问题!” “胡闹!” “哈!再说你就只有两个儿子,我儿子怎么胡闹,都是铁定的王位继承人;你总不能去找那个‘十大通缉要犯’的杂种回来当世子吧?” 王妃冷笑连连,王爷气得发抖,夫妻两人吵得一团乱。 门外的李咏夜听得直摇头叹气,离家多年,回来一看,家里仍是乌烟瘴气,令他挤不出一丝长留此地的愿望。 他无声的推门而入,淡漠的望着差点动手撕打起来的双亲。“父亲、母亲,夜深了,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些话。” “儿子,你几时来的?怎么没人通报……”吵得面红耳赤的夫妻吓了一跳,赶紧摆正姿态,装出德高望重的模样。 李咏夜一手揉揉眉心,一手关起门,今晚大概得与双亲彻夜长谈了,希望谈到最后,原先吵得火热的父母不会集中火力,围攻他一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还没亮,戴小奴已被李咏夜带出王府,坐上准备已久的马车。 “我们这就离开了?”在阴暗的天色中,戴小奴听到李咏夜吩咐车夫前往巍峨山。“我不用跟你爹娘告别?” “我替你向他们告别了。” “十六卫呢?不跟我们一起去?” “他们得回到国师身边。”李咏夜抱着小奴倒在铺上软垫的车厢内,“你继续睡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回到山寨了。” 休养数日,他搜刮了王府的名贵药材滋补她的身体,如今她的伤势已逐渐转好,他可以放心带她上路奔波了。 “老大会去山寨找我们吗?”戴小奴失了睡意,脑子里掠过了巍峨山上的竹屋,以及李咏夜爱沐浴的光裸身躯。 猛然间,她鼻子一热,险些流出鼻血。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已经说服我爹找大哥继承王位。”李咏夜的声音有些疲倦。 他环绕在戴小奴腰侧的双手一动也不动,与她侧躺着,闭起眼睛,垂头埋在她的肩窝。 戴小奴发觉他像个寂寞的孩子在寻求慰藉,她心里涌现出怜惜他的情感,不自觉的转头,亲亲他的眼角、眉心。“你娘一定不乐意吧?” “……是啊!”李咏夜叹道:“所以我放了话,在大哥继承王位之前,不会再回家。我爹拗不过我,必会派人帮忙寻找大哥,并设法抹煞大哥罪犯的身分。” 马车一路疾奔,天色逐渐明朗。 戴小奴听着李咏夜为商匀烟安排的未来,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她纳闷一看,他已经昏昏欲睡,睁不开眼。 她微微一笑,想陪他一起休息,下一瞬,却发现他清俊的脸上留着些挨打的痕迹。 “谁打你了?”戴小奴心疼的叫出声。 李咏夜快闭得死紧的双眼霎时又睁开了。“我娘……”他抚着伤痕苦笑。 戴小奴嘟起嘴,万分不舍的凑过去,轻柔的舔着他的脸。 她探出嘴的半截小粉舌,仿佛灵丹妙药一般,才舔过去,李咏夜的脸就不疼了,他甚至感到舒服,忘情的幻想着……当她甜美的唇舌亲吻过他全身,会带给他何等美妙的感受? “你娘好凶,下次见到了,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戴小奴闷闷的问,很想为李咏夜报仇。 “不用了、不用了,怎么说,她都是我娘。”就算母亲再怎么不好,折磨妾室,虐待年少时的兄长,李咏夜除了逃避,根本无法动手制裁自己的娘。 “当父母的就可以随意伤害自己的孩子吗?”戴小奴有些感伤,缩在李咏夜怀里,颠倒了上一刻寻求慰藉的立场。“我就不会这样,若我有孩子,一定会非常爱护他,绝对不会随便打他、骂他,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我相信。”李咏夜缓慢移动,俯撑在戴小奴娇小的身躯上方,“我们一起生孩子吧?” “现在吗?”戴小奴明亮的双眸子里跳动起兴奋的火花。 李咏夜愣了愣,随即大笑,“不用这么心急,我们还在马车里,我只是提出一个邀请。” “嘿嘿……”戴小奴不好意思的傻笑。 她又憨又羞的神态和迷恋的眼神,使得李咏夜心神荡漾,差点把持不住,就要自打嘴巴,在马车里和她怎样了…… 突然奔驰的马车停下,外头的两位车夫出声禀报,“有人拦路!” 李咏夜目光一闪,坐起身,示意戴小奴要提高警觉,“可能是魔域的人。” 他话一出口,便听到马车外的挑衅和叫嚣—— “等你很久了,李咏夜,总算滚出王府了。” “你杀了我们魔域不少人嘛!快点出来送死!” 果然是魔域的人马。 戴小奴在车厢内找不到防身的武器,情急之下,拿起茶壶打算出去拚杀一番。 李咏夜赶紧拦住她,“不用你出手,我早安排了高手。” 告别十六卫,为了防止外敌寻仇,李咏夜早已布置好可靠的人手在暗中跟随他们。 两人并未离开车厢,外头的叫嚣声已迅速被一阵刀剑碰撞声覆盖过去。 戴小奴惊奇道:“你带帮手了?上路时怎么没见有人跟着我们出发?” “若让你发现了,那还算高手吗?”李咏夜悠然出了马车,不出所料,魔域的喽啰已遭制伏。 他冷笑,自己还没组织人马围剿群龙无首的魔域,不知死活的喽啰反倒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找死。 “谁派你们来的?”李咏夜的质问,如寒风刮过。 戴小奴打开车窗,望见他冰冷的面孔,心里微有惊讶,她从未见他摆出这样冷漠的脸色给她看,思及此,她甜甜的笑了。 那头,在李咏夜一番逼问之下,听魔域的喽啰答道—— “主上带人追杀商匀烟却失了踪,回来的人也受了重伤,魔域上下无人管理,乱成一盘散沙!听回来的人说,是被镇北王府的李世子和国师的十六卫打伤的,我们便计画前来找你们报仇……” 谁知李咏夜早有准备,令人无从下手。 “你们首领也没回去?”李咏夜又问。 喽啰们一致摇头。 李咏夜做了一个手势,吩咐周围的帮手,“把这些家伙带回王府,交给我爹,他会处理。” 为了杜绝后患,李咏夜说服了父亲,趁魔域混乱,出兵攻打,有这些喽啰带路,扫荡魔域的道路应该会更加平顺。 只是他的兄长和魔域的首领……究竟消失到哪去了? 第九章 “我居然又回来了,真没想到……”重返巍峨山的戴小奴,一路从山脚感慨到山上。 曾见过她的山民们也对她上次来捣蛋的行为记忆犹新,手指着她纷纷议论。 “大王,您总算回来了。”欢呼声因李咏夜而满山回荡。 戴小奴盯着以石屋建成的山寨——大门口那写着「混水摸鱼寨”的门牌,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山寨名肯定是李咏夜取的。 “混水摸鱼?”她指着门牌笑看他。 李咏夜对她眨眼,“你这门本领已经够高强了,不必我教。” “大王,您回来得正好,三当家正准备今晚成亲呢!”一群人簇拥而上,围着李咏夜诉说最近发生的喜事。 自从进了山寨,一路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人脸上也都柔和安适,戴小奴舒服的笑着,感觉数日来遭受到的伤痛压抑,全部一扫而空。 “晚上可以闹洞房?”她边走边问李咏夜,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别人成亲呢! 戴小奴期盼的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能和李咏夜结成夫妻,并且老大也不会难过,反而会祝福她和李咏夜呢? “成亲的男人是我从王府挖来管理山寨的,以前是我的书僮,人很羞涩,不方便闹他的洞房。”李咏夜忙着交代手下们办事,随口回答小奴,没发现她仰望着他的双眼闪烁着强烈的期盼。 两人缓缓回到山顶的竹屋,屋内点着舒缓人心的熏香。 进了门,李咏夜交代她,“你先休息,等婚宴开始了,我再来找你。” “你呢?” “自然是去帮新郎的忙。”李咏夜摸了摸她的脑袋,关门而去。 戴小奴怕给他添麻烦,乖乖的留在屋内,走到庞大的浴池边,她捂着嘴巴偷笑,脑子里又浮现了李咏夜结实但白皙的赤身裸体。 “怎么会有人在寝房里安置这么大的水池……”嘀咕着李咏夜奇怪的嗜好,戴小奴伸手按到了镶嵌在池边上的一颗珠子。 机关转动声,蓦然响起。 紧接着有清澈的水源从池底逐渐冒出,带着一点硫磺气味,像是山里的温泉水。 戴小奴先是一惊,继而低头看看有些脏乱的自己,残缺的手指慢慢的解开了衣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半个时辰后,忙碌完毕的李咏夜一进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雾气扰乱了视线。“小奴?” 他寻到水池边,发现她下半身在水中、上半身趴在池畔,昏睡了过去。 李咏夜失笑,凝视她布满伤痕的光裸肌肤让水气蒸得泛红,他心里爱怜,舍不得叫醒她,于是轻手轻脚的从她腋下一提,准备将她抱到床上。 戴小奴被他一碰,陡然惊醒。“是谁?”想起自己没穿衣裳,她惊慌的挣扎,一使劲,就把李咏夜拉进水池里,还作势攻击。 “除了我,还能有谁?”李咏夜赶紧攫住她的双手,连着衣裳跌进水里的他又想气又想笑。 在氤氲的雾气中,戴小奴定睛一看,李咏夜清俊的脸正在面前,她羞涩的收起拳头,身子一点点沉入水里。“你怎么不叫醒我?嘿嘿!该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吧?”她死相的笑着。 李咏夜看自己潮湿的身体,突然无力的倾身倒向戴小奴,虚弱道:“……我……我很难受。” “李咏夜?”她吃惊的抱住他的腰,带他爬出水池外,忘了她还未着寸缕,“我没伤到你啊!你怎么难受了?” “小奴……”他侧头,枕在她柔嫩的肩膀,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偷笑,“我胸口很闷,掉进水里的时候,吸入太多水,呛着了。” “呛到的人,说话会像你这么流畅吗?”戴小奴不安的将他平放在地上,“我去叫大夫!” 他微微睁开眼,一见她置身蒙胧雾水间的光裸娇躯,急忙又闭上。“不用了……你将我口中的水一口一口吸出来,我就会好了。” “啊?不是溺水快死了的人才需要那样抢救吗?” “我就是溺得快死了……” 戴小奴端详他红润的面色,挑了挑眉,这家伙还真当她傻了她有这么好骗吗? “据说快溺死的人,胸口会沉闷,心跳不快……”她冷哼一声,手掌放在他的胸膛上,接着用力一拍,“你的心跳得这么平稳有力,骗谁啊?” 李咏夜被她嗔怒的口气逗得坐起身来,不再装死,捏了她的脸蛋一把,柔声戏弄着,“就骗你这个小笨蛋。” 戴小奴瞪大双眼,飞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下,恶狠狠的威胁,“敢再戏弄我,我就把你吃掉!” 李咏夜再也闭不上眼睛了,不想对她君子,他手指轻佻的抚上她裸露的肌肤,戏谵的问:“你知道怎么吃吗?” 戴小奴被他一摸,酥麻感如闪电一般掠过全身,她急忙掩着身体,从他身边跳开,不敢再嚣张。 李咏夜笑着拉住她的手,又将她拉回,温柔的把她摆放在身下,俯身亲吻着没勇气看他,也没力气反抗的小奴。 “好热呀……”戴小奴透不过气来,从头到脚让李咏夜温暖的唇片吻过,她整个人像被他下了火种一般,燃起了火。 “还会更热的……”他含着她的耳朵,送出一句带有喘息的激情预告。 戴小奴承受不住了,在他身下扭动着,“我去泡泡凉水,你别压着我。” 她害怕自己克制不了,一时兽性大发,把他给吃了……晚上还要喝喜酒呢!现在她还不能吃掉他。 “待会儿就舒服了。”李咏夜一手抚弄着她曲线玲珑的身子,一手脱下湿淋淋的衣裳。 “我不习惯……”情欲的涌动刺激得戴小奴又怕又兴奋。 “我会压着你一辈子,你早晚会习惯的。”失去意识的呢喃从李咏夜的口中飘流而出。 他忘了待会儿有喜事等着他出席,脑子里只有吞噬身下娇躯的意识。 戴小奴听了他的话,回过神,不满了!“为什么我要被压?”而且压一次就算了,还要压她一辈子,这这……当她好欺负咩? “我要在上面!”她一鼓作气的推开他,反压住他褪尽衣裳的白皙身体。 “小奴,别闹了!”李咏夜哭笑不得。 “你的身子真好看。”巡视他修长的四肢和柔润的肤色,以及双腿间有别男娃娃的古怪东西…… 戴小奴眼睛发亮,心窝骚动,气血猛地往上涌。 她只觉鼻子发热,下一瞬,竟有丝丝血液从鼻内流溢而出,掉到李咏夜洁白的身上。“啊,我流鼻血了?” 戴小奴羞恼的捂住脸,耳边响起了李咏夜憋不住的笑声,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出丑? 她丧气的瘫在他身上,失去了压他的力量。 “大王——”屋外有人放声呼唤。 屋内,赤裸躺在地上的两人急忙一起跳到水中。 李咏夜叹了口气,抑制住蠢动的情欲,牵着贴在身边的戴小奴,“走,先去喝喜酒。” 此时此刻,不管两人如何的意乱情迷,喜事当前,终究没功夫厮混到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红灯笼高高挂,热闹的山寨里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众人挤满了充当喜堂的花厅,一双双蕴涵祝福的眼睛盯着新娘与新郎拜堂成亲。 戴小奴坐在李咏夜身旁喝着喜酒,一张俏脸染上了娇媚的红晕,让他时不时的偷一口香也不介意。 她开心的笑着,窝在他的怀里,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与宠爱她的李咏夜结为夫妻。 空前绝后的愉悦之情,在她充满期盼的心窝孳生。 “夫妻对拜——” 傧相的指引声刚起,突然,外面一阵喧哗。 有一道阴冷的身影,排开拥挤的人群,突兀的闯进花厅。“不许拜堂成亲!”那人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劈头就道。 戴小奴一震,困惑的望向李咏夜,“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呀?” 李咏夜目光一转,见到那名闯入者竟是消失多日的商匀烟。 “老大?”戴小奴跟着望去,满脸的惊讶,忙不迭的跳到商匀烟身旁。 商匀烟穿着一身布衣,神色仍然憔悴,看起来伤病尚未痊愈。 他见戴小奴跳了过来,先是一怔,然后看了看陌生的新郎和覆着红盖头的新娘一眼,询问着小奴,“原来不是你和咏夜要成亲……” 婚事因他的闯入而中断,挤在厅里的人先是鸦雀无声,等他表态。不料,他却摆出一副放松的神态,看得众人满腹怒气,骂道—— “你这家伙是来做啥啊?” “没事阻止人家成亲干嘛?” “莫非是来抢新娘的?” 新娘一听,赶紧扑进新郎怀里颤抖,努力的寻求保护。 商匀烟低声道:“误会,找错人了。” “一句找错了就算了吗?” “你这样一闹,别人还要不要喝喜酒?要不要吃晚饭?要不要洞房啊?” 众人犹不宽恕。 “不好意思,失礼了。”戴小奴汗颜的朝众人道歉。 李咏夜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一手牵着戴小奴,一手拉着商匀烟,离开花厅。 “哥,你以为是我和小奴要成亲吗?”走出人群,李咏夜没让戴小奴开口,抢先询问商匀烟连日来的情况。 “……听说你们回巍峨山,我就赶来了。”上山时又听说寨子里有喜事,商匀烟因关心而乱了心智,深怕李咏夜把戴小奴拐骗去,没打听清楚成亲的人是谁,他便匆忙闯进山寨。 “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我派人找你,却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我和魔域的楼无双打斗时摔伤了,躲在某处疗伤。近日摆脱此人,我立即赶来找小奴。” 李咏夜感觉兄长的回答有些敷衍,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没说清楚,但他不想追根究柢,也就不动声色。 商匀烟不想与他长谈,止住脚步,面向山寨出口道:“如今没什么事了,我要带小奴离开。” 戴小奴不等李咏夜回答,急急道:“怎么会没事,王府还等着老大去继承世子之位呢!” “住嘴。”商匀烟瞪了她一眼。 李咏夜接着道:“大哥,能不能让小奴留在我身边?我喜欢她。” 他直截了当的表白,使得商匀烟和戴小奴的神色变化不定。 心爱的人是不能让的,李咏夜不能为了手足之情而牺牲所爱。 “我也喜欢他。”戴小奴鼓起勇气握住李咏夜的手,面向商匀烟,硬着头皮道:“老大,我们一起生活吧!我和李咏夜会照顾你的。” 商匀烟冷漠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站在一起,手牵着手,他冷笑问戴小奴,“我若不答应你们在一起呢?” 戴小奴面露难色,仰望李咏夜,渴望他的帮助。 “大哥,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决定把小奴留在身边,除非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李咏夜与兄长对峙,毫无退让之意。 “你打算跟我抢人?”冷厉的杀气从商匀烟身上散发而出。 戴小奴忐忑的望着两人,好怕他们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届时,她该帮谁呢? “老大,你何必对我这么执着?”她惶恐的走到两人中间,向商匀烟劝告,“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你不要这么爱我好不好?” 这番苦恼的哀求令脸皮薄的商匀烟杀气全退、老羞成怒,他咬紧牙根,抵死不认的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谁爱你了?我只是不能忍受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背叛我!” 戴小奴和李咏夜交换了一个讪然的眼色,明摆着不相信他的辩解。 “商商?”这时山寨入口处传来一阵寻人般的迷惘叫声。“你在哪?” 看守山寨的几名汉子急忙通报,“又有人闯进来了!” 只见一位女子眼神迷茫的闯入山寨,东张西望着,若有人阻拦她,被她手脚一挥,就像灰尘似的,无足轻重的被弹到远处去,仅此一举,便透露出了她的内力是何等惊人,武艺有多么高深。 然而这名女子的神色单纯,就像孩童一样无知,只会到处呼喊着,“商商!” “她是——楼无双?”李咏夜打量那女子,诧异之色浮现眼底。 戴小奴猛点头,“那张脸是她没错。” “说我不在这!”商匀烟二话不说,转身逃跑。 李咏夜发现他逃难似的步伐正迈向山顶的竹屋。 戴小奴拉了拉李咏夜的袖子,手指着逐渐逼近的楼无双问:“她是来找老大的?” “商商?”楼无双已跑到两人面前,呆头呆脑的样子完全没了昔日魔域之主的冷酷霸气。 李咏夜蹙了蹙眉,虽不晓得楼无双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她看起来似乎已没有了威胁。 “商商,不要跑!”楼无双发现了商匀烟的去向,立刻拔腿追击。 “她……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了?”戴小奴揪着李咏夜跟上去。 “嗯,她也变得……很在乎大哥的样子。”不良的念头在李咏夜脑中闪动,“其实这位姑娘也不错。” “啊?你说魔域的首领?”戴小奴不满道:“你想移情别恋吗?” 李咏夜捏了捏她充满妒色的脸蛋,“我的意思是,大哥这种脾气古怪的男人,大概需要一个脾气更恶劣的女人来压制。” 戴小奴听得目瞪口呆,眺望着远处跑进竹屋躲藏的老大,和追进竹屋的楼无双,她恍然大悟道:“他们两人不再打打杀杀的话,倒是挺匹配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七零八落的竹屋内,经过一对男女的追逐打闹,显得更加混乱。 李咏夜与戴小奴伫立在屋外,面面相觑。 商匀烟和楼无双在经过一番追赶过后,显然是疲累了,就在屋内找了干净的位置,坐在地上疗伤。 看他们的动作很是熟练,也不避嫌,李咏夜认为,在兄长消失的这段时间,与楼无双应该相处得不错。 “哥,你是如何与她化干戈为玉帛的?”李咏夜好奇的问。 “我们决斗时一起摔下山,她的脑子可能是摔坏了,人变得痴痴傻傻的……”因此,一场决斗不了了之。 商云烟不会趁人之危,反而照顾起神智不清的楼无双不少天,还被她缠上了。 “如今怎么办?”戴小奴茫然的问。 原本敌对的商匀烟和楼无双,现在竟坐在一起为彼此疗伤,他们的前仇旧恨难道一笔勾销了? 李咏夜提醒道:“我已请父亲设法去灭了魔域,你若不打算赶尽杀绝,尽快去王府阻止父亲。” 商匀烟沉吟不语,凝视了痴痴傻傻的楼无双一眼,才慢慢点头。 戴小奴发觉这两人以往的敌对气势都为彼此收敛了,不由得惊奇道:“老大,她变得很喜欢你似的,最近你们很要好吗?” “别胡说!”商匀烟的反驳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李咏夜接着问:“大哥打算怎么处置她?” 商匀烟瞥了瞥戴小奴,又看了看抓着他不放的楼无双。 楼无双见状,朝他甜甜一笑。 商匀烟忍住叹气,做出决定,“我得送她回魔域。” “她的手下可能会恩将仇报……”戴小奴不放心。 “没关系,我有她作为首领的令牌。” 有号令全域的凭据在手上,以及呆傻首领的痴缠,并且这魔域的女首领非凡的武艺也不曾消减,如此一来,谁想对商匀烟不利,恐怕难如登天。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老大!”确定了商匀烟要离开几天,不会打扰她和李咏夜亲热,戴小奴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商匀烟虽面色不悦,但被一个缠功了得的楼无双牵制着,不早日摆脱此人,他也没空闲去干预戴小奴与李咏夜。 他无奈的望着门口,同样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弟弟和小奴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令商匀烟怅然一叹,他意外的发觉,拆散他们的念头正逐渐在消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日清晨,商匀烟修理了留在巍峨山的孔明灯,带着楼无双顺风而去。 “再见了,老大。”戴小奴站在山顶上卖力的挥舞手臂向他告别。 “你在高兴什么?”李咏夜察觉到她的异常兴奋似乎有些蹊跷。 “我有预感,老大逃不掉了。”戴小奴回想着楼无双总是痴缠着商匀烟的亲密态度,不安好心的笑了。 李咏夜瞧出她心里有秘密,追问道:“你方才和楼无双说了什么?” “一些姑娘家的贴心话。”朝阳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照耀着戴小奴充满喜气的脸蛋。 “她的手下伤了你,你不报复?不怨她?”李咏夜拥着她走回竹屋。 “她的手下不是她,我一向恩怨分明!” 他听出她的语调有些心虚,挑了挑眉,开门见山的问:“坦白说,你塞给楼无双什么东西?” “嘻嘻,被你瞧见了呀?”戴小奴难为情的拉他进屋,关上门,神神秘秘的取出一本画册递给李咏夜,“我给她这个,教她如何留住老大!” 李咏夜低头一看,“春宫图!” 戴小奴奸诈道:“如此一来,不管她以后傻不傻,她和老大都不会分开了,而且有她作为依靠,整个魔域也会为老大效力,我很聪明吧?哈哈哈哈!” 李咏夜有些头晕的问:“这种东西,你去哪找来的?” “独孤倩留给我的,有好多本呢!” “……”原来未出阁的姑娘家聚在一起,也是会有危险的。 “我们来试试?”戴小奴扭捏了两下,亮晶晶的大眼盯着李咏夜手上的春宫画卷。 “现在?”他愣了,天才刚亮没多久。 “嘿嘿……”戴小奴不等他回答,自动自发的揪着他到床边。 李咏夜哑口无言,任她凶猛的撕扯掉衣裳,把他扑倒在床。 “这个……”他忍不住纠正着压住他的女孩儿,“姿势颠倒了,我应该在上面。” “我要在上面!”她威风的抬超下巴。“我才不让你压!” 李咏夜摇头苦叹,“……” “你说啥?” “你真该改名叫戴小强才对。” 戴小奴不明其意,嘴角下弯又上翘,猝不及防的朝他咬去…… 匡外,阳光灿烂。 当戴小奴最终发觉明明压人的那一方是她,怎么吃亏的人还是她时,她已经没力气再计较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