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Undomestic Goddess》 第一章 你是否认为自己压力过大? 不,我不认为。 我比较…忙。很多人都很忙。我的工作职位很高,工作对我很重要,而且我也很享受我的工作。 好吧。有时候我的确会觉得有点紧张。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伦敦的一名律师。你还能指望什么? 我写字的时候太过用力把纸都弄破了。该死。不管它了。下一个问题。 你平均每天在办公室多少小时? 14 12 8 看情况。 你经常运动么 我经常游泳 我有时游泳 我打算要开始有计划的游泳运动。等我有时间的时候。最近工作很忙,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你每天喝8杯水么? 是的 有时 不。 我放下笔,清了清喉咙。屋子的另一边玛雅在整理着她瓶瓶罐罐的腊和指甲油。玛雅是我今天的spa美容师。她四十多岁,黑色的长发用白色皮筋缠成马尾,鼻子上钉了个小小的银鼻钉。 她抬起头低声问道:“问卷进行的还顺利么?” “我对您提起过我有点忙,”我客气地说。“所有这些问题都必须要回答么?” “在青树中心,为了评估你的美容和健康需求,我们希望能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她用抚慰但是责备的口吻说。 我瞟了手表一眼。九点四十五分。 我没时间做这个。我真的没有时间。但是这是我的生日礼物,而且我也答应了弗莱亚,我最好的朋友。 更准确的说,这是去年的生日礼物。一年前弗莱亚给了我这个“完全放松体验”优惠券作为礼物。她是我交情最老的朋友,从学校里就是。她总是说我工作太辛苦了。除了优惠券她还附了张纸条,上面写道“萨曼塔,给自己留点时间!!!” 我确实打算要这么做。但是我们接手了辛肯石化集团重组和宙斯矿物合并…不知怎么,这一年一刻也不得空闲地就这么过去了。我是卡特斯宾克的律师,负责企业部金融方面。这阵子因为几个大项目忙地不可开交。但这只是暂时状况。会好起来的。我只要熬过下面几个星期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说吧,弗莱亚在我今年生日时寄了张生日卡片-我突然想到那张优惠券快要过期了。所以在我29岁生日这天,我到了这里,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和纸短裤坐在睡椅上。开半天的天窗。最多半天。 你吸烟么? 不。 你喝酒么? 是的。能喝一杯。 你经常吃家庭烹饪餐么? 这又有什么关系?“家庭烹饪餐”比其他的好在哪里? 我吃的食物种类丰富,富含营养,我最后写道。 这是完全真实的。 无论如何,人人皆知中国人寿命比我们长-那么有什么比吃他们的食物更健康的呢?而披萨是地中海国家的。这个大概比家庭烹饪餐还要健康。 你认为你的生活平衡么? 是的 不 是的。 “我做完了。”我说着把问卷交给玛雅。她开始看我的答案,手指以蜗牛的速度慢慢滑过纸,好象我们有全世界的时间可以慢慢打发一样。 她可能有。但是我必须要在1点前赶回办公室。 玛雅抬起头,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显然你是个压力过大的女人。” 什么?她从什么地方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清清楚楚在表格上写明了我没有压力过大。 “不,我不是。”我希望玛雅能注意到我轻松的、“看我根本没有任何压力”式的笑容。她看起来很怀疑。 “你的工作很明显压力非常大。” “压力让我更好的成长。”我解释道。这是真的。我知道我是这样的,自从… 好吧。自从我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告诉我。萨曼塔,压力能让你更好的成长。我们整个家庭都在压力下更好的成长。这就像是我们家的格言或什么东西。 当然除了我哥哥皮特。他精神失常。但是其余的人都是的。 我爱我的工作。我喜欢从合同里找出漏洞。我喜欢谈判、辩论、提出最尖锐的观点。我喜欢达成一项协议时肾上腺素沸腾的感觉。 只是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好象有人让我背负了很重的东西。像是大块的混凝土块,一块一块重叠着,无论我多么疲倦我都要把它们背起来。 但是大概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你的皮肤很缺水。”玛雅摇了摇头。她专业地用手滑过我的脸颊,然后停在我的下巴下关心地说:“你的心跳非常快。这不健康。你觉得非常紧张么?” “最近工作非常忙。”我耸了耸肩。“只是一阵子。我很好。”我们能继续了么? “好吧。”玛雅站起身,按了一下嵌在墙上的按钮,舒缓的排箫音乐充满整个房间。“我只能说,萨曼塔,你来对地方了。我们的目标就是去压、解毒、获得新生。”“很好,”我心不在焉地说。我刚想起来我还没有给大卫艾治回复乌克兰石油合同的事情。我本打算昨天打电话给他的。妈的。 “我们的目标是提供一处安静的天堂,远离日常的烦恼。”玛雅按了墙上的另一个按钮,灯光变的昏暗。“我们开始前,你有什么问题要问么?”她温柔地说。 “我是有个问题。”我向前探过身子。 “很好!”她的眼睛忽然放光。“你是对今天的治疗好奇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能发封电子邮件么?” 玛雅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很快的,”我补充道。“两秒种都不要-” “萨曼塔,萨曼塔…”玛雅摇着头。“你到这是来放松的。让自己休息一下。不是来发电子邮件的。电子邮件是一种困扰!让人上瘾!和酒一样邪恶。或者咖啡因。”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没有上瘾。我是说这太可笑了。我每…30秒检查一次邮件,可能。 问题是30秒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 “另外,萨曼塔”玛雅接着说。“你在这间房间里有看到一台电脑么?” “没有。”我回答。我环视这个昏暗的小屋子,注意到几张介绍瑜珈姿势的海报,一个发条钟,窗台上放着一排水晶。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求你把所有的电子产品放在保险箱里的原因。不允许带手机。不允许带计算机。”玛雅张开手臂。“这是一个逃离整个世界的避难所。” “是的。”我温顺的点了点头。 现在也许不是说出在我的纸短裤里藏着一个黑莓手机的好时机。 “那么,我们开始吧。”玛雅笑着说。“请你躺下来,盖上毛巾。脱掉手表。” “我需要我的手表!” “又一个瘾。”她不满地说。“你在这的时候不需要知道时间。” 她转过脸,我不情愿地脱下了表。 然后,我有些笨拙地躺到按摩桌上,尽量避免压到我的宝贝黑莓手机。 我确实有看到关于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的规定,所以我没有带我的录音电话机。但是三个小时没有黑莓?我是说如果办公室有什么事怎么办?如果有紧急情况怎么办? 如果他们真的想让人放松,那他们就应该让人们保留他们的黑莓和手机,而不是没收它们。 不管怎么说盖着毛巾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的。 “我准备先给你做个足底放松按摩,”玛雅说,“让你消除杂念。”我感觉到她在我脚上涂了点类似乳液的东西。 我老实的盯着天花板。消除杂念。我的思想清澈的像一个透明的…玻璃… 艾治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他会一直等我的回复的。但是万一他跟别的合伙人说我做事拖拉怎么办?万一这件事影响了我成为合伙人的机会怎么办? 我感到一阵恐慌。现在可不是碰运气的时候。 “试着不要想任何事情…”玛雅说。“感受紧张情绪的释放…” 也许我可以给他发一封很短的邮件。 我偷偷地伸出手摸到黑莓的一角。我一点一点的把它拿出我的纸短裤。玛雅还在给我按摩脚底,完全没有发现。 “你的身体越来越重…你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在毛巾下面把黑莓移到胸口我可以看见屏幕的地方。谢天谢地这个房间这么暗。我动作尽量小地开始偷偷用一只手写邮件。 “放松…”玛雅用舒缓的语气说。“想象你在海滩上散步…” “嗯…”我喃喃地说。 大卫,我写道。关于zen石油的合同,我看了一遍修正案,觉得我们应该这样回复 “你在干什么?”玛雅忽然警觉道。 “没什么!”我说,急忙把黑莓塞到毛巾下面。“就是在…嗯…放松。” 玛雅转到睡椅的这边,看着我攥着黑莓使毛巾上形成的一块凸起, “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她怀疑的问。 “没有!” 毛巾下传来黑莓发出的哔的一声。倒霉。 “我猜那是辆车,”我尽量随意地说。“在外面街上。” 玛雅眯起眼睛。 “萨曼塔,”她语气不善地问。“你是不是在下面藏了个电子设备?” 我有种感觉,即使我不承认她也还是会把我的毛巾掀开。 “我只是想发个电子邮件,”我最终说道,怯怯地拿出黑莓。 “你这个工作狂!”她恼怒地一把夺过它。“电子邮件可以等。都可以等的。你就是不懂得该怎么放松!” “我不是工作狂!”我气愤地反驳。“我是律师!这是不同的!” “你在否认。”她摇头。 “我没有!你瞧,我们公司有几个大案子。我不能就这样不管它们!特别是现在。我…我正在申请合伙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激动。英国最大的法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我唯一的追求。 “我在申请合伙人资格,”我重复道,这次平静了些。“他们明天会做出决定。如果成功了的话,我就是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你知道这有多重要么?你明白-” “任何人都可以休息个把小时,”玛雅打断我。她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萨曼塔,你紧张的程度让人不可思议。你的肩膀僵硬,心跳加快…在我看来你就在崩溃边缘。” “我很好。” “你神经过敏!” “我没有。” “你要下决心放慢节奏,萨曼塔。”她真诚地看着我。“只有你能改变你的生活。你打算这么做么?” “嗯…好…” 我的纸短裤处忽然感到一阵震动,我吓了一跳并住了口。 我的手机。我把它和黑莓放在一起并把它调到震动,这样它就不会发出声音。 “那是什么?”玛雅盯着我震动的毛巾。“那个震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承认那是手机。在黑莓被发现以后。 “哦…”我清了清喉咙。“那是我特别的…嗯…情趣玩具。” “你的什么?”玛雅吓了一跳。 手机又在我的裤子里震动起来。我必须得接电话。有可能是办公室打来的。 “嗯…你知道,我现在正处于一个隐秘的阶段。”我认真地看着玛雅。“你能…嗯…出去一会么?” 玛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 “等等!”她又盯着看了看。“那底下是电话么?你还藏了个电话!” 哦,天哪。她看起来气疯了。 “你看,”我尽量抱歉的说。“我知道你有你的规定。我尊重你的规定。问题是我需要我的手机。”我把手伸到毛巾下掏出手机。 “别管它!”玛雅的叫声吓了我一跳。“萨曼塔,”她尽量保持冷静。“如果你有听进去我刚刚说的一个字…你现在就会把手机关掉。” 手机在我手里又震动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胃里一阵抽搐。“是办公室。” “他们可以留言。他们可以等” “但是” “这是你自己的时间。”她向我探过身体,诚挚地抓着我的手。“你自己的时间。” 她真的不明白,不是么?我几乎想要笑了。 “我是卡特斯宾克的一般律师,”我解释说。“我没有自己的时间。”我打开手机,一个气愤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萨曼塔,见鬼,你在什么地方?” 是卡特曼。我们部门的头。他快五十了,名字叫约翰,但是从没有人叫过他除了卡特曼外其他的名字。他黑发,戴钢框眼镜,眼睛是灰色,目光敏锐。刚到卡特斯宾克的时候他还一度是我的噩梦。 “佛伦的案子又回来了。现在马上回来。10点半开会。” 又回来了? “我尽快赶到。”我合上手机,可怜兮兮地看着玛雅。 我没有对手表上瘾。 但是很显然我依赖它。如果你的时间是按6分钟为时段计算的话,你也会的。我工作时间每6分钟我就要向一个客户收取费用。在计算机排出的时间表上一条一条有详细的记录。 11:00-11:06为项目a起草合同 11:06—11:12为客户b修改文件? 11:12—11:18讨论合约c 刚到卡特斯宾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受不了要写下一整天每分钟要做的事情。我常想如果我五分钟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写呢? 11:00—11:06漫无目的地往窗外望 11:06—11:12做在街上遇到乔治克鲁尼的白日梦。 11:12—11:18尝试用舌头碰鼻子 但是如果你是卡特斯宾克的律师,你不会坐着不做事情。你的每6分钟都意味着钱。如果我闲坐6分钟我就让公司损失50英镑。12分钟,100英镑。18分钟,150英镑。事实上,你会习惯以小时间段来计算你的生活。你会习惯工作。一直工作。 第二章 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卡特曼正站在我的桌前,厌恶地看着扔的到处都是的纸和文件。 说实话,我的桌子确实不是世上最整洁的桌子。事实上…是有点乱。但是我是打算要把地板上所有的旧卷宗都收拾一下的。只要等到我有空的时候。 “十分钟后开会,”他说。“把财务草案准备好。” “绝对没问题,”我回答。卡特曼在最好的情况下也让人害怕。他就是能散发出吓人的指挥的能量。但是今天要坏一百万倍,因为卡特曼是决定团的一员。明天早上9点,他和其他13个合伙人要举行一个重要会议来决定哪些一般律师会成为今年的合伙人。上个星期所有的候选人都向决定团做了称述,列举自己的能力和观点。当我做完我的陈述,我不知道有没有给决定团留下好的印象。明天我就会知道了。 “草案就在这…”我从一堆文件夹里拉出一个感觉起来像是档案盒的文件,动作轻快而朝气十足。 不是这一个。 我匆匆放下。“肯定就在这什么地方…”我狂乱的翻起来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文件夹。谢天谢地。“在这!”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乱的环境下工作,萨曼-塔。”卡特曼用冷淡而又讽刺的声音说。 “起码所有东西都在手边!”我想开个玩笑但是卡特曼的脸仍然很生硬。我慌张的拉出椅子,一叠文章和旧草稿却从一个抽屉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根据原来的规定,办公桌在每天下午6点前要完全收拾干净。”卡特曼声音像钢一样冰冷。“也许我们应该重新恢复这个规定。” “也许吧!” “萨曼塔!”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我们,我向四周张望看见阿诺德塞维尔正沿走廊走过来。 阿诺德是我在资深合伙人中最喜欢的一个。他有一头对于律师来说显得有点野性的蓬松卷曲的灰发,喜欢色彩鲜艳的领带。今天他穿了套鲜红色的花呢套装,胸前的口袋里放了条颜色搭配的手帕。他开心的笑着跟我打招呼,一下子我就觉得自己放松了很多。 我敢肯定阿诺德支持我成为合伙人。同样的我也肯定卡特曼反对。我已经在无意间听到卡特曼说我当合伙人年纪还太小,不应该太着急。他也许还想让我再做几年一般律师。但是阿诺德总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不管医疗部门和安全部门怎么抱怨,他几年来一直让他的拉布拉多猎犬斯坦呆在他的桌子下面。如果有哪个人能在艰难的会议上让气氛轻松的话,那个人就是阿诺德。 “你的感谢信,萨曼塔。”阿诺德笑着递给我一张纸。“格雷门兄弟公司总裁寄来的。” 我吃惊地取过奶白色的牛皮文书,瞟了一眼手写的内容:极为尊敬…她一向专业的服务… “我猜他没预料到你帮他省了几百万英镑。”阿诺德眼睛闪烁着光。“他很高兴。” “噢,是。”我的脸微微发红。“这没什么。我只不过发现了他们财政结构的一个不妥之处。” “你很显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诺德扬起他浓密的眉毛。“他希望以后由你来负责他所有的案子。很好,萨曼塔!干的漂亮。” “哦…谢谢。”我瞟了一眼卡特曼,想看看他是否有可能对此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他仍然不耐烦地皱着眉。 “另外我希望你来处理一下这个。”卡特曼把一个文件放在我桌子上。“马娄公司正在收购一个零售停车场。这份报告要在48小时内完成。” 噢,该死的。看着厚厚的文件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这要花上我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卡特曼总是让我做一些他自己根本不高兴做的额外工作。事实上,所有的合伙人都这么干。甚至是阿诺德。有一半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跟我说,只是把文件扔在我桌上,另外留张根本辨别不清字迹的字条希望我接着做下去。 当然我会做。事实上我总是尽量比他们要求的期限提前一点完成。 “有问题么?” “当然没有,”我用轻快的热心的准合伙人的口气说。“会议上见。” 他大步走开时我看了下手表。10点22分。我还有7分钟时间来确认佛伦案子的草案是否一切就绪。佛伦是我们的客户,一家大型跨国旅游公司,正在收购史密斯利夫酒店集团。我打开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核对是否有错误和漏洞。自从我到卡特斯宾克以后我阅读的速度快了很多。 事实上,我做所有事情都比以前快了。我走的快了,吃的快了…甚至做爱也变快了… 并是说最近我有很多。但是两年前我曾和贝里福布斯的一个资深合伙人约会。他叫雅各布,从事大型国际吞并。他的时间比我还要少。到最后我们养成了6分钟的习惯,如果我们付对方钱的话倒是挺方便。(当然我们没有。)他会让我过去-我也会让他来。然后我们就检查各自的邮件。 这实际上是同时到达高潮。所以没有人能说这不是好的性爱。我读过时尚,我知道这些事情。 后来雅各布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就搬到波斯顿去了,所以我们就这么结束了。我不是很介意。 坦率地说,我并不怎么喜欢他。 “萨曼塔?”我的新秘书麦琪。她几星期前才开始工作,我还不怎么熟悉她。“你不在的时候有人给你留了个口讯。叫乔安娜的?” “克利福德的乔安娜?”我抬起头,注意力被吸引。 “好的。告诉她我收到关于第四条款的邮件了。我午饭后会打电话给她的-” “不是那个乔安娜。”麦琪打断我。“你的新清洁工乔安娜。她想知道你把吸尘器袋放在哪里。” 我茫然地看着她。“我的什么?” “吸尘器袋,”麦琪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她找不到。” “吸尘器干吗要放进袋子里?”我困惑地问。“她要把它带到什么地方去么?” 麦琪盯着我好象我在开玩笑一样。“放在吸尘器里面的袋子,”她认真地说。“用来装灰尘的。你有么?” “噢!”我赶快说。“噢,那些袋子啊。嗯…” 我皱着眉仔细想,好象马上就要想起来一样。事实是我根本想不起来我的吸尘器长什么样。我把它放哪了?我知道快递员送货过来的,因为门卫签收了。 “也许是dyson的,”麦琪提示我。“它们不需要袋子。是汽缸式的还是竖式的?”她期待着看着我。 “我会解决的,”我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开始收拾文件。“谢谢,麦琪。” “她还有一个问题。”麦琪看了一下记事本。“你怎么开烤箱?” 我继续收拾文件。“嗯。按一下…那个按钮,”我最终说道,试图让我的声音冷淡。“这非常明显…” “她说它的定时锁很怪。”麦琪皱眉。“是煤气还是电的?” 好吧,我认为应该马上结束这个谈话。 “麦琪,我必须要准备会议了,”我说。“3分钟后会议就开始了。” “那我怎么回复你的清洁工呢?”麦琪坚持问。“她还等着我回电话呢。” “告诉她…今天先别管它了。我会解决的。” 麦琪离开我的办公室后我伸手拿过一支笔和一本记事本。 1.怎么开烤箱? 2.吸尘器袋-购买我放下笔揉揉我的额头。我真的没有时间做这些。我是说,吸尘器袋。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甚至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更别提上哪买了-突然我有了个注意。我应该订一个新的吸尘器。当然要事先有袋子内置的。 “萨曼塔。” “什么?怎么了”我吓地一下子睁看眼跳起来。盖阿什比站在我的门前。 盖是我在这个公司最好的朋友。他6英尺3高,橄榄色的皮肤,黑色眼睛。通常情况下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表现出一个平稳优雅的律师应有的样子。但是今天早上他的黑发有些凌乱,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 “别紧张。”盖笑着说。“是我。准备去开会了么?” 他拥有最迷人的微笑。不光是我,所有人在他刚到公司的时候就都马上发现了。 “噢。嗯…是,我要去了。”我拿起文件,漫不禁心地问,“你还好么,盖?你看起来有些疲倦。” 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他们吵了一整晚,她离开了,永远… 不,她移民到新西兰去了。 “一个通宵,”他说。“该死的卡特曼。他太不人道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他在哈佛法学院时做的完美的洁白牙齿。 他说不是他要这么做。很显然如果你如果得不到外科医生的认可,他们就不让你毕业。 “无赖。”我同情地笑笑,然后推开椅子说:“我们走吧。” 从盖加入企业部成为合伙人我们认识已经有一年了。他很聪明有趣,工作方法和我一样。我们简直…一拍即合。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的话我们有可能会有某种恋情发生。但是发生了一个愚蠢的误会,然后就… 不管怎么说,没什么事发生。详细情况并不重要。我没有对此耿耿于怀。我们是朋友-我觉得这样不错。 好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很显然盖到公司第一天就注意上我了,就想我注意上他一样。他问在他隔壁办公室的奈杰尔麦克德莫我是否是单身。我是单身。 这部分很重要:我是单身。我刚和雅各布分手。但是那个愚蠢的愚蠢的没脑子的落时的低能奈杰尔麦克德莫告诉盖我跟贝里福布斯的一个资深合伙人好。 尽管当时我是单身。 如果你问我,我认为这个系统有严重的问题。应该更清楚一点。就像厕所一样,人们应该有相应的标记。有人了。还没人。对于这类事情不该有任何含糊不清。 不管怎么说,我没有标记。如果有的话也是错误的标记。后来的几个星期有点尴尬。我经常朝盖笑-他显得很奇怪并开始回避我,因为他1)不想破坏别人的关系2)不愿成为我和雅各布之间的第三者。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就退缩了。后来我听传言说他开始跟一个他在周末舞会上碰到的叫夏洛特的女孩约会。他们现在同居了。一两个月后我们合作一个案子,逐渐熟悉起来成为朋友-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是说,这很好。真的。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发生了-有些没有。这件事很显然就不应该发生。 但是内心深处…我仍然相信它应该发生。 “那么,”我们经过走廊前往会议室途中盖说:“刚才卡特曼在你房间干吗?” “噢,老样子。一个限期报告。昨天前交上去。就是这种事情。好象我的工作还不够多一样。” “每个人都让你帮他们做事,这就是为什么,”盖说。他关切看着我说:“你要别人代你说么?我可以跟卡特曼讲-” “不,谢谢,”我立即回答。“我可以做的。” “你从不要别人帮忙。”他好象被逗乐了。“宁愿被一堆限期报告搞地窒息而死。” “好象你不是这样似的!”我反驳道。 盖和我一样痛恨承认失败或寻求帮助。去年他滑雪时发生事故扭伤了腿时,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使用公司的医生给他的拐杖。下楼梯时他的秘书拿着拐杖一直跟着他,他却干脆告诉她把它拿走当挂衣架用。 “等你当上合伙人以后就轮到你发号令了。”他扬了一下一边的眉毛。 “别这么说!”我惊恐地阻止他。他会把它搞砸的。 “拜托。你知道你成功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 “萨曼塔,你是你们这一年的律师中最聪明的一个。而且你工作地也最努力。你的智商是多少来着?600?” “闭嘴。” 盖大笑。“124乘以75等于多少?” “9300,”我没好气地说。 我从10岁开始就可以做很大数目的心算。上帝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每个人都会说“哦,酷,”,然后就忘了。 但是盖一直不放过这个,总是丢给我几个数字,好象我是马戏团杂耍的一样。这是一件他让我生气的事情。他认为这很有趣,但是其实有点烦人。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办法怎么让他停止。 有一次我故意告诉他错误的答案-结果是他问我答案是有用的。他把它写进合同里,差点把合同给搞砸了。所以我再也没有那么干过。 “你还没为公司网站在镜子前练习过么?”盖用手指顶着脸颊做了个沉思状的姿势。“萨曼塔思威廷小姐,合伙人。” “我连想都没想过。”我假装冷淡地说。 我撒了个小谎。我已经计划好为了拍照怎么做我的发型。还有穿哪套黑套装。 “我听说你的陈述让他们非常满意,”盖认真地说。 我的冷淡一秒种之内消失。“真的?”我说,尽量不显得太渴望表扬的样子。“你听说了?” “而且你在众人面前纠正了william griffiths关于一条法律条款的看法。”盖抱着双臂笑着看着我。“你犯过错么,萨曼塔思威廷?” “哦,我犯的错可多了”我轻松地说。“相信我。” 比如说没有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一把抓住你告诉我是单身。 “错误并不成为错误。”盖顿了一下。“除非它不能被更正。”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好象格外认真。 或者是因为他整晚没睡的原因。我向来不擅长察言观色。 我应该拿个相互吸引的学位的而不是法律,那会更有用。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想追你和什么时候只是要显的友好的文学学士(爱人)。 “准备好了?”卡特曼鞭子似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们回过头看见一整个方阵衣着肃穆的男人,以及两个衣着更加肃穆的女人。 “当然。”盖向卡特曼点点头,然后转头冲我使个眼色。 第三章 9小时后我们仍然在开会。 硕大无比的桃木桌上到处都是影印的合同草案、财务报告、涂满潦草字迹的记事本、一次性咖啡杯和便签纸。午餐剩下的外带盒在地板上扔的到处都是。一个秘书正在分发最新的合约草案的复印件。两个反对方的律师离开桌子在休息室里低声交谈。每个会议室都有个这样的休息室。当你想进行私下的交谈或感觉自己要搞砸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可以去那里。 下午激烈的讨论已经过去了。就像是退潮。虽然人们的脸还是发红、情绪依然激动,但是已经没有人在大声叫嚷了。佛仑和史密斯丽夫的人已经走了。4点左右他们就许多问题达成协议、握手、坐着闪耀的豪华轿车回去了。 现在就要看我们这些律师来研究他们说了什么以及他们的话表达的真正的意思(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回事,那你现在就可以放弃法律了),然后把这些内容放入新的合同草案里准备下一轮的讨论。 那时他们也许又要开始叫嚷了。 我揉揉脸吞下一口卡普其诺,猛的意识到我拿错杯子了-拿了一杯4小时前的现在已经冰冷的咖啡。讨厌。讨厌。而我还不能就这么吐在桌子上。 我吞下这一口让人恶心的咖啡,身体里一阵哆嗦。荧光灯在我的眼睛里忽闪忽现,我感觉累极了。我在这个案子里的角色都是财政方面的-所以我负责佛仑和pgni银行关于贷款协议的讨论。当一个子公司出现了一千英镑的债务黑洞时是我挽回了局面。是我今天下午花了3小时讨论合同里的一个愚蠢的术语。 这个术语是“尽最大努力”。另一方希望使用“合理的努力”。最后我们赢了-但是我没有向往常一样感到成功的喜悦。我唯一想到的是现在已经7点19了。11分钟以后我本应该在城市的另一边坐在马克西姆饭店和我妈妈以及哥哥丹尼一起用餐的。 我不得不取消。我自己的生日晚餐。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到费雅气愤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他们不能让你在生日那天还工作! 上个星期我也取消了和她的约会。我们本要去一个喜剧俱乐部的。但是有个公司股票跌价要在第二天早上前完成。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不能理解的是限期第一,就是这样。事先的约定不要紧,生日不要紧。每周都有假期被取消。坐在我对面的是企业部的克里夫萨瑟兰。他妻子早上生了对双胞胎,而他中午前就回到会议桌前来了。 “好了,各位,”卡特曼的声音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 卡特曼是这唯一一个没有红脸没有显的疲倦甚至也没有根本没有疲倦的人。他一如平常像个机器,像早上一样有精神。当他生气的时候他只是发出无声的如钢铁般的怒火。 “我们得休会了。” 什么?我的脑袋猛的抬起来。 其他的脑袋也都抬起来。我能感觉到围绕在桌子旁的期待。我们就像学生在数学考试时感觉可能中断考试一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得到双倍的失望。 “在拿到佛伦的限期报告前我们没法继续。大家明天早上9点这里见吧。”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门关上时我呼了一口气。我这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屏住呼吸。 克里夫已经奔向门。整个会议室的人们都在打手机,讨论晚餐、电影、恢复取消的约会,充满了兴高采烈的气氛。我忽然间想大声叫“耶!” 但是这不是合伙人所为。 我收起文件塞进公文包里,推开椅子。 “萨曼塔。我忘了。”盖朝这边走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递给我一个白色的小包。我感到一阵可笑的狂喜。生日礼物。他是整个公司唯一记得我生日的人。打开封套时我忍不住地笑。 “盖,你真的用不着这样!” “这没什么,”他说,显然对自己很满意。 “不过,”我笑。“我想你-” 我急忙打住,因为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放在塑封袋里的企业dvd,是欧洲合伙人呈述的摘要。我提过我想要一盘。 我把dvd翻过来,确信在抬头前我的笑容仍然无懈可击。他当然不会记得我的生日。他为什么要记得呢?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真是太棒了,”我最后说道。“谢谢!” “没什么。”他拎起他的公文包。“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有什么计划么?” 我不能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会想-他会意识到-“就是个…家庭聚会。”我笑着说。“明天见。” 重要的是我能去赴晚餐了。而且甚至不会迟到!上次我和妈妈一起吃饭的时候,大概是3个月前,由于我从阿姆斯特丹起飞的飞机晚点,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后来在吃主菜的时候她又接了个电话会议。不怎么成功的晚餐。 我坐的计程车在齐普赛街的拥挤车辆中缓慢前进时,我迅速掏出包里我新买的化妆盒。有天当我意识到我还在使用一年前为一个法律界晚宴买的旧的灰色眼线时,我乘中午时间溜到塞尔复植商店。我没时间试用,但是我让柜台小姐快速把她认为我应该有的东西卖给我。 因为我正在和艾治在电话里谈乌克兰合同的事,我没怎么听到她对每一个东西的解释。但是我却记得一件事,就是她坚持我应该买一个叫“古铜色粉”的东西。她说它能让我显的有光彩而不是那么的-然后她打住。“你太苍白了。”她最后说。 我取出粉盒和大粉刷开始把粉刷到脸颊和前额上。然后我凝视着镜子里的我忍住笑。我的脸回盯着我,脸色是奇怪的金色闪耀,看起来可笑极了。 我是说,我能骗谁呢?一个两年没有度假的大城市里的律师是没有古铜色的皮肤的。我最好头发上戴着珠子假装刚从巴巴多斯飞回来。 我又看了自己几秒钟,然后拿出去妆纸把古铜色粉擦掉,直到我的脸又回到带点灰影的白色。又变回正常了。那个卖化妆品的女孩一直提到我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现在它们就在那。 问题是如果我的眼睛下面没有黑眼圈,那我就有可能要被炒了。 和平常一样我穿着一件黑色套装。我妈妈给了我5套几乎一样的黑色套装作为我21岁的生日礼物。我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我身上唯一彩色的东西就是我红色的包。那也是我妈妈两年前给我的。至少…她给我的时候是黑色的。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在路边的橱窗里发现一个红色的一样的包,仔细想过以后我就给换了。我认为为此我妈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 我把头发上的皮筋松开,迅速的梳好后又重新扎起来。我的头发从来就不是我的骄傲和快乐。它深灰色,中等长度,中波。至少我上次看的时候是这样的。大多数时候它都是扎成一个结的。 “安排好节目了?”司机问。他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我。 “事实上,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他从镜子里看着我。“那么你准备要狂欢了。痛快地玩上一晚上。” 我的家庭和狂放的晚会是不相容的。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能彼此见见面聊聊近况也很不错。这不常发生。 并不是说我们不想跟彼此见面。只是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我的妈妈是辩护律师。事实上她很出名。10年前她建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去年获得了法律界女性奖。我哥哥丹尼,36岁,是威顿投资部的头。去年他被每周理财提名为伦敦顶级交易人之一。 我还有个哥哥皮特。但是就像我说的,他有点神经崩溃。他现在住在法国,在一个当地的学校教英语。他甚至没有电话答录机。当然,还有我爸爸。他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住在南非。我自3岁就没怎么见过他。但是我不怎么在意。我妈妈有足够能力既当爸又当妈。 车在斯坦德大街上飞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表。7点42分。我开始觉得兴奋起来。车外的街道依然明亮温暖。游客们穿着t恤和短裤边走边指着最高法院。这一定是个非常棒的夏日夜晚。在卡特斯宾克的空调房间里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季节。 车停在马克西姆前面。我付了车费还给了一大比小费。 “亲爱的,玩的开心!”他说。“生日快乐!” “谢谢!” 我快步走进餐馆,到处张望找妈妈或者哥哥,但是谁也没找着。 “嗨!”我对一个服务生说。“我和坦尼森女士有约。” 那是妈妈。她反对女人用丈夫的姓。她也反对女人呆在家里烧饭、打扫或学打字。而且她认为所有的女人都应该比他们的丈夫赚的多,因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聪明。 比我矮了6英寸还多的服务生把我带到角落的一个空桌旁,然后我在羊皮椅子上坐下。 “嗨!”我对走过来的侍应说。“我要一杯兴奋芭特、一杯gimlet和一杯马提尼。请等到他们来了之后在拿来。” 妈妈总是喝gimlet的。我不清楚丹尼最近喜欢什么,但是马提尼他是不会拒绝的。 侍应点点头走开了。我打开餐巾打量着周围其他用餐的人。马克西姆是个很好的餐馆。全伟吉木地板、铁桌、很有情调的灯光。律师很喜欢这。事实上妈妈在这有个帐户。林克莱特的两个合伙人坐在远处的桌旁。吧台前的是伦敦最有名的诽谤罪律师之一。交谈的声音、开酒瓶的声音以及刀叉与超大型盘子相碰的声音就像是大海的呼啸,偶尔有大笑声引起别人的侧目。 我浏览菜单的时候忽然有种想要狼吞虎咽的欲望。我有一个礼拜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而这些看起来都太好吃了。糖衣鹅肝,薄荷豆沙的嫩羊肉。特色菜上是巧克力橙子双味的自制果汁冰糕。我只是希望妈妈能一直呆到上布丁。我听她说过好多次,一半的晚宴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足够了。问题是她对食物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对大多数的人也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们大多都不如她聪明。所以也就排除了很多的晚餐客人。 但是丹尼会留下来的。我哥哥一旦打开一瓶酒就觉得有义务把它喝到见底。 “斯威廷小姐?”我抬头看见一个服务生。他手里拿了个电话。“我接到了一个消息。您母亲耽搁在她的事务所了。” “哦。”我尽量掩盖失望。但是我不能抱怨。我也对她做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那么…她什么时候能来?” 我想我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同情。 “她现在在电话上。她的秘书会接通她。喂?”他对电话说。“我找到坦尼森女士的女儿了。” “萨曼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亲爱的,很抱歉我今晚来不了。” “你不来了么?”我的笑容开始坍塌。“连来…喝杯东西都不行么?” 她的事务所就在林肯旅馆广场,打车只要5分钟。 “还有好多事情。我有个很大的案子,而且我明天要上庭-不,给我另一个文件,”她对她办公室的某个人说。“就是这些事。”她继续说。“但是和丹尼好好玩吧。哦,还有生日快乐。我往你的帐户上打了300英镑。” “噢,好吧,”我说。“谢谢。” “我想你还没有合伙人的消息吧。” “还没有。” “我听说你的陈述很不错…”我从电话里听见她弹钢笔的声音。“这个月你工作了多少小时?” “嗯…大概200小时吧…” “这么多够了么?萨曼塔,你不会想被唰掉吧。你为了这个已经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了。” 就好象我不知道一样。 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高兴她没有逼问我是否有男朋友的事。妈妈从来不过问我的私生活。她希望我即使不比她强也能和她一样刻苦尽力集中。而且尽管我们已经不怎么交谈了,尽管她已经不像我小时侯那样喜欢管我了,我接到她电话时还是觉得紧张。 “后面会有更年轻的律师赶上来,”她继续说。“坐你这个位置的人很快就会过时的。” “200小时已经不少了…”我解释。“跟别人别起来-” “你要比别人好!”她盖过我的声音说道,好象在法庭上一样。“你不能让你的表现劣于最好。这是个关键的阶段-不是这个文件!”她不耐烦对谁说道。“你等一下,萨曼塔-” “萨曼塔?” 我从电话上困惑的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孩,金色长发、穿浅灰蓝色套装正向桌子这边走来。她提着一个装饰有蝴蝶结的礼品篮,脸上充满了笑意。 “我是洛林,丹尼的私人助理。”她用唱歌般的声音说,我忽然想起以前打电话到丹尼办公室的时候也曾听到过。“很遗憾他今天来不了了。但是我这有给你的一点东西-还有他正在电话上要和你打招呼…” 她递给我一个打开的手机。虽然困惑不已,我接过电话贴到另一只耳朵边。 “嗨,萨曼塔,”丹尼用谈公事的声音说。“宝贝,工作多的我都喘不气来了。我去不了了。” 他们谁都不来了? “我真的很抱歉,”丹尼说。“总是那些事。不过和妈妈一起好好玩吧!” 深呼吸。我不能说她也爽约了。我不能说我现在一个人坐着。 “好的!”我控制声音用轻快的语气说。“我们会的。” “我打了些钱到你的帐户。买点好东西。还有我让洛林带给你些巧克力,”他骄傲的补充。“我亲自挑的。” 我看了看洛林给我的礼品篮。那不是巧克力,是肥皂。 “真是太好了,丹尼,”我说。“非常感谢。” “生日快乐…” 忽然在我身后响起合唱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一个侍应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鸡尾酒杯。铁盘的上面用焦糖写着萨曼塔生日快乐,旁边是有主厨签名的微型菜单记念品。三个侍应跟在后面,一起唱着。 过了一会,洛林也便便扭扭地加入了。“祝你生日快乐…” 侍应把盘子放在我面前,可是我的两只手都拿着手机。 “我来帮你拿这个,”洛林接过丹尼的手机。她拿到耳边然后高兴地对我说。“他在唱呢!”她一边说一边鼓励地指着听筒。 “萨曼塔?”妈妈的声音响起。“你还在么?” “我只是…他们在唱生日歌呢…” 我把电话放到桌子上。洛林想了一会把另一只电话小心的放在我的另一侧。 这就是我的家庭生日晚会。 两只手机。 我看见人们听到歌声转过来看我们这边,发现我是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微笑僵了一点点,我看见侍应脸上的同情。我尽量不显的沮丧,但是脸颊却因为尴尬而烧的发红。 忽然早先给我点菜的那个侍应出现在桌边。他的盘子里放着3杯鸡尾酒,有点困惑的望着空的桌子。 “马提尼是给谁的?” “是给我哥哥的…” “是那个诺基亚。”洛林指着手机说。 侍应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没有表情的职业的表情把马提尼放到手机前。 我想要大笑-但是眼睛却觉得刺痛。他把另外两杯鸡尾酒放在桌子上,向我点点头然后退下。剩下尴尬的沉默。 “好吧…”洛林拿起丹尼的手机丢进包里。“生日快乐-玩的开心!” 她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出餐馆。我拿起另一只手机想说再见-但是妈妈已经挂了。唱歌的侍应已经散开。只剩下我和一篮子肥皂。 “您要点餐了么?”服务生又来到我的椅子边。“我推荐意大利调味饭,”他温和地说。“再来点很不错的沙拉?一杯酒?” “事实上…”我强迫自己微笑。“请把帐单给我,谢谢。” 没关系。 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晚饭。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约。我们都很忙,我们都有工作。这就是我的家庭。 我站在餐馆外时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我面前,我迅速伸出手。后门打开,钻出一个人,头上戴着噼啪响的廉价的珠子,牛仔裤,绣花长衫,熟悉的一头金色乱发… “在这等一下,”她对司机说。“我只要5分钟-” “费雅?”我不能置信地说。她转过来,睁大眼睛。 “萨曼塔!你在人行道上干什么?” “你在这干什么?”我反问道。“我以为你要去印度了。” “我正在去的路上呢!我和罗德约好在机场见,在…”她看了看表。“10分钟以后。” 她摆出心虚的表情,我忍不住笑起来。我们7岁那年就认识了,一起上的寄宿学校。第一天晚上,她告诉我她们家都是马戏团成员,她能坐在大象背上,还能走钢丝。整整一个学期我都对她外国马戏团生活的故事深信不疑。直到她父母到学校来接她回去过圣诞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都是斯坦的会计师。即使那样她还是不害羞的告诉我,她撒谎是为了掩盖真实的情况-她的父母是密探。 她比我高,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有雀斑的脸因为不断的旅行永远晒的黑黑的。她的鼻子有点脱皮,耳朵顶上戴着一个新的银耳环。她的牙齿是我见过的最白的最不真实的。当她笑时上嘴唇一角微微扬起。 “我是来擅闯你的生日晚餐的。”她疑惑的盯着餐馆。“但是我以为我迟到了。出什么事了?” “哦…”我迟疑着。“是这样的,妈妈和丹尼…” “提前离开了?”她盯着我,脸上转成恐怖的表情。“没出现?上帝啊,这些混蛋。他们难道就不能一次把你放在他们的讨厌的工作前面-”她停止她的演讲,她知道我早就听过了。“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怎样,他们是你的家人。” 费雅和我妈妈合不来。 “没关系,”我可怜地耸耸肩说。“真的。反正我有一堆工作要解决。” “工作?”费雅一副受惊的样子。“现在?你是认真的么?你的工作有结束的时候么?” “我们这阵子比较忙。只是暂时的-” “你总是说是暂时的!总是发生危机!每年你都把做有趣事情的时间推迟-”“这不是真的-” “每年你都告诉我工作就快要好转了。但是从来没有好转过!”她的眼睛充满认真。“萨曼塔…你的生活出什么问题了?” 我沉默了一会。汽车在我身后的路上呼啸而过。说真的,我想不起来我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当我回想过去时,我想起和费雅一起在意大利度过的假期,18岁那年获得全a后的夏天。我最后的真正的自由。从那以后工作就逐渐占了上风。 “我想成为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我最后说。“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必须点做出点…牺牲。” “当你成为合伙人后会怎么样呢?”她坚持说。“就会变轻松了?” 事实上,我从没想过成为合伙人以后的事情。这就像是个梦。就像是天空里的一个闪光的球。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29岁了!”费雅挥舞着骨瘦的带个银环的手。“你应该可以时不时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应该看看这个世界!”她抓住我胳膊。“萨曼塔,到印度来吧。现在!” “什么?”我吃惊地笑。“我不能去印度!” “休息一个月。为什么不可以?他们不会炒了你的。到机场来,我们给你弄张机票…” “费雅,说真的,你疯了。”我捏捏她的胳膊。“我爱你-但是你疯了。” 慢慢的,费雅松开抓住我胳膊的手。 “一样,”她说。“你疯了,但是我爱你。” 她的手机响起来,但是她不管它,在绣花包里找着什么。最后她拿出一小瓶工艺粗糙的银质的香水瓶,外面随便的用一块紫色丝绸包着,而且已经开始掉下来了。 “给。”她猛的塞给我。 “费雅。”我拿在手里转着欣赏。“真是太棒了。” “我想你会喜欢的。”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嗨!”她不耐烦地说。“行了,洛德,我会到的,好了吧?” 费雅丈夫的全名是洛德安德鲁艾得力。费雅给他起的外号开始于一个玩笑,然后就一直用到现在。他们5年前在一个以色列农场遇到,然后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他很高,冷静,能在费雅疯狂的时期把她拉回正轨。如果你看透他冷淡的外表你会发现他非常的机智。他们的结合使她成为艾得力夫人。但是她的家人还不怎么能习惯这个说法。艾得力家也是一样。 “谢谢你能来。谢谢这个。”我拥抱她。“在印度玩的开心。” “我们会的。”费雅爬进出租车,“如果你想来的话,告诉我就行。编一个理由,家里的紧急情况…什么都行。告诉他们我的号码。我来掩护你。不管你的故事是什么。” “去吧,”我笑着说,推了她一下。“去印度吧。” 甩上门,她把头伸出车窗。 “萨…祝你明天好运。”她抓住我的手,忽然严肃的说。“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东西-那么我希望你能得到它。” “这是我最想得到的。”看着老朋友,我所有假装的矜持都不见了。“费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有多想得到它。” “你会成功的。我知道你会的。”她亲了亲我的手然后挥手告别。“不要回办公室!你保证!”她的叫声盖过出租车的声音。 “好的!我保证!”我向她喊道。等到她的车消失后,我又拦了一辆车。 “卡特斯宾克。”车停下来时我说。 我交叉双手祈祷。当然我是回办公室。 回到家时已经11点了,尽管疲倦、昏沉沉的,却也只看完了卡特曼的文件的一半。我一边推开我住的1930年代大厦的大门一边想可恶的卡特曼。可恶…可恶… “晚上好,萨曼塔。” 我几乎要跳起来。是卡特曼。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就站在电梯前。有那么一瞬间我被恐惧刺穿。他在这干吗? “有人告诉我你住这。”透过眼镜他的目光闪烁。 “我买下了32号作为临时住所。我们这个星期就要成为邻居了。” 拜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住在这? “欢迎到这个大厦来。”我说,尽量显得真诚。电梯门打开,我们两都走进去。 32号。就是说他就比我高2层。我觉得好象我的校长搬进来了一样。他为什么偏要选这幢楼呢? 电梯在安静中上升。我觉得越来越难受。我应该聊点什么么?一些轻松的邻居之间的闲聊? “你给我的文件我已经有了些进展。”我最后说。 “很好,”他点点头说,轻松谈话到此为止。我应该直接问重要的事情。 我明天能成为合伙人么? “那么…晚安,”我走出电梯时笨拙地说。 “晚安,萨曼塔。” 电梯门关上,我无声地尖叫。我不能和卡特曼住同一幢楼。我要搬家。 我正要把钥匙插进门里的时候,对面公寓的门打开了。 “萨曼塔?” 好象我今天晚上还没受够一样。是法里太太,我的邻居。她的头发银白,戴金边眼镜,对我的生活有着无止尽的兴趣。但是她人非常好,常帮我拿包裹,所以我尽量容忍她的好奇。 “亲爱的,你又有个包裹,”她说。“这次是干洗。我这就拿给你。” “谢谢。”我感激地说,推开我的房门。一小堆传单废纸堆在擦鞋垫上。我把它们推到一边和我走廊一边更大的一堆放在一起。我准备有时间的时候来解决它们。这已经在我的日程表上了。 “你又回来晚了。”法里太太捧着一堆用塑料纸盖住的衬衫站在我身边。“你们女孩子都这么忙!”她弹了弹舌头。“你这个星期都没有11点前回来过!” 这就是我所说的无止尽的兴趣。说不定她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记在什么小本子上了。 “非常感谢。”我伸手去接我的干洗衣服。但是让我恐惧的是她居然推开我走进房间。“我帮你拿进去。” “哦…对不起…有点乱,”她从靠在墙边的照片边挤过。“我一直想把它们挂起来的。”我说。 我匆匆把她领到厨房,远离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一堆快餐菜单。马上我就希望我没有这么做。厨房的台子上堆满了吃过的罐头、包装袋、还有一张我的新清洁工留下的全是大写的字条:亲爱的萨曼塔:1.你所有的食物都过期了。要我扔掉么? 2.你有什么清洁用品么?漂白之类的。什么也没找到。 3.你在收集中餐卡片么?为了防止万一,我没有扔掉。 你的清洁工乔安娜我看到法里太太在看这张留言。我都能听见她脑袋里的咯咯笑声。上个月她就关于我是否应该买个slow cooker做了个演讲,因为你只需要早上把鸡和蔬菜放进去,而且它不用5分钟就能削好一根胡萝卜。真的么? 我真的不知道。 “那么…谢谢。”注意到她转动的好奇的眼睛,我急忙从法里太太那拿过干洗衣服,丢在架子上,并把她带到门口。“你真是太好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不想干涉你,亲爱的,但是你知道,你可以在家洗你的棉上衣,省下干洗的钱。” 我茫然地看着她。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就得烘干。然后还要熨衣服。 “而且我碰巧发现有一件衣服掉了一粒扣子。”她说。“粉红和白色条纹的那件。” “噢,好的,”我说。“没关系。我会把它送回去的。他们不会收费的。” “亲爱的,你可以自己缝上扣子啊!”法里太太震惊地说。“花不了你两分钟时间。你的针线盒里肯定有备用扣子的吧?” 我的什么? “我没有针线盒,”我尽量客气地解释。“我不怎么做缝纫。” “你肯定会缝一个简单的扣子的!”她大声说。 “不,”我说,对她的表情有点生气。“但是这没关系。我会把它送会干洗店的。” 法里太太被吓坏了。“你不会缝扣子?你妈妈从没教过你么?” 想到我妈妈缝扣子的样子我一阵闷笑。“哦…没。她没教我。” “在我那个年代,”法里太太摇着头说,“所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都知道怎么缝扣子、补袜子、翻衣领。” 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翻衣领?真是胡说八道。 “是么,在我们的年代,我们不是。”我客气的回答。“我们被教育怎样学习、考试怎样获得一个有价值的职业。我们被教育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被教育使用自己的头脑,”我忍不住地说。 法里太太不以为然。“太遗憾了,”她最后说,同情地拍拍我。 我试图控制我的情绪,但是我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我的生日没人参加,我又累又饿,卡特曼住在我楼上-现在这个老太太又来让我缝扣子? “这并不遗憾,”我说。 “好吧,亲爱的,”法里太太用安抚的口气说完,穿过走廊走向她的公寓。 不知怎么这样更加刺激了我。 “这怎么会是遗憾呢?”我走出走廊问。“怎么会呢?好吧,也许我不会缝扣子,但是我能调整一个合并财务协议,替我的客户节省三千万英镑。我能做这个。” 法里太太从她的走廊处看着我。“这是个遗憾,”她重复说,好象根本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晚安,亲爱的。”她关上门,我气愤地大叫。 “你有没有听说过女权运动?”我冲她的门喊。 但是没有回答。 我气愤的回到房间,关上门,拿起电话。我速拨了一家当地的披萨公司,点了我常点的披萨和一包薯条。我从冰箱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针线盒。她还认为我应该有什么?一对打毛衣针?一台织布机? 我拿着遥控器陷进沙发里,快速换台,漫不经心的看着图象。新闻…法国电影…动物记录片… 等一下。我停止换台,把遥控器丢到沙发上,靠在沙发上。 沃尔顿一家。在一个供各台购买播放的不怎么清楚的频道上播放。我已经好几年没看过沃尔顿一家了。 最后舒服的看电视。正是我需要的。 屏幕上一家人围在桌旁;奶奶在做饭前祈祷。 我喝了一大口酒,觉得自己开始放松下来。从小时侯起我就暗暗地喜欢沃尔顿一家。我曾经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坐在黑暗里,假装自己也住在沃尔顿山。 现在是最后一幕,我总是特别期待的一幕:沃尔顿家的房间里一片黑暗,灯光闪烁,蟋蟀叽喳。约翰波恩在说话外音。一家彼此深爱的家人。我抱着腿,充满渴望地看着屏幕,听着熟悉的音乐在结尾响起。 “晚安,伊丽莎白!” “晚安,奶奶,”我大声回答。反正也没有别人听见。 “晚安,玛丽爱伦” “晚安,约翰波恩,”我跟玛丽爱伦一起说。“晚安。” “晚安” “晚安。” 第四章 早上6点时我醒来,心跳加速,一边半蹲着胡乱地找笔一边大声说:“什么?什么?” 这就是大多数情况下我醒来的情景。我猜大概我们家人都有睡眠紧张的情况。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住在妈妈家。半夜3点我偷溜到厨房想喝杯水-结果发现妈妈穿着睡衣在看上庭文件,丹尼一边在电视上看恒生指数一边痛饮xanax.我踉踉跄跄地走到浴室,盯着我在镜子里苍白的样子。就是它了。所有的工作、所有的学习、所有的不眠之夜…都是为了今天。 成为合伙人。或者不是。 哦,上帝。别想它了。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该死。没有牛奶了。 咖啡也没了。 我一定要找个食品递送公司。还要找个送奶工人。 我拿起圆珠笔在“我要需要做的事情清单”下草草写下47食品递送/送奶工人? 我把我需要做的事情写在一张纸上,然后钉在墙上作为一种提醒。现在已经有点发黄了,名单最上面的字迹模糊地看不清楚。但是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自我管理的方式。 我忽然想到其实我应该把早先写的东西划掉些。有些还是3年前我搬进这个公寓时写的。我一定已经完成一些了。我拿起笔开始看最早写下的褪色的字迹。 1.找送奶工人2.食品递送-解决? 3.怎么开烤箱? 哦。好吧。 我确实打算安排好这些递送的事情,周末的时候。而且我也准备要解决烤箱。我会看说明书什么的。 我迅速浏览到比较近的时候写的,大概2年前。 16.挑选送奶工人17.邀请朋友来家里? 18.开始某个爱好?? 问题是我确实想邀请朋友,确实想开始个爱好。当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 我往下看大概一年前墨水还是蓝色的内容。 41.度假? 42.举办晚宴? 43.送奶工人? 我有些挫败地看着清单。我怎么会清单上的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呢?我生气地扔掉笔,打开烧水壶开关,忍住把清单撕成碎片的欲望。 水烧开后我给自己泡了杯奇怪的草药茶,有个客户曾经用这个招待过我。然后从水果篮里摸出个苹果,却发现它已经发霉了。我打了冷战,把一整篮子都扔进垃圾桶里。 事实是我不在乎什么清单。我只在乎一件事情。 我到达办公室,决定不把今天看成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要保持冷静继续我的工作。但是我乘电梯的时候有3个人对我说“祝你好运”,然后在走廊上税务部门的一个人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膀。 “祝你好运,萨曼塔。” 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匆忙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尽量忽视在走廊说话的人们向我看来的目光。 我今天实在不应该来的。我应该假装患了有生命危险的疾病。 不管怎么说,没事的。我打算像平常一样先开始做些工作。我打开卡特曼的文件,找到上次看到的地方,然后开始看一个规定5年股份转让的文件。 “萨曼塔?” 我抬起头。盖站在门口,拿着两杯咖啡。他放下一杯在我桌上。 “嗨,”他说。“怎么样啊?” “挺好,”我说,翻了一页文件。“我很好。就是和平常一样,事实上我不明白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盖被逗乐的样子让我有点慌乱。我翻了一页来证明我的说法-却不知怎么把整个文件夹都碰掉到地上。 感谢上帝创造了回形针。 我红着脸把所有的文件塞回文件夹,然后喝口咖啡。 “啊哈。”盖认真地点头说。“你没有紧张、神经质什么的,这样很好。” “是的。”我不上他的当。“你说不是么?” “呆会见。”他举起咖啡好象向我敬酒一样,然后走开了。我看看表。 才8点53分。决定合伙人的会议7分钟后才会开始。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下去。 总算度过了早晨。卡特曼的文件完成了,报告也开了个头。写到第三段的时候盖又出现在我门口。 “嗨,”我低着头说。“我很好,行不行?我也没有听说任何事情。” 盖没有回答。 最后我抬起头。他就站在我桌前看着我,脸上带着最奇怪不过的表情,好象在他扑克牌式的表情下混杂了所有的喜爱、骄傲和兴奋。 “我不应该这么做,”他低声说,然后俯下身靠近我。“你做到了,萨曼塔。你是合伙人了。一个小时后你会得到正式通知的。” 有一瞬间我简直无法呼吸。 “别说你从我这听到的,好么?”盖的脸皱成个笑容。“干的好。” 我做到了。我做到。 “谢谢…”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我们过会见。好好地恭喜你一下。”他转过身走出办公室,留下我空洞地看着电脑。 我成为合伙人了。 喔,我的天啊。喔,我的天啊。喔,我的天啊! 我有种可怕的欲望想跳起来叫“太棒了!”我怎么能忍受一个小时呢?我怎么能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呢?我不可能集中精神看卡特曼的报告。反正明天才要交呢。 我把文件推开-一大堆文件从另一边掉落到地上。拾起它们的时候我发现我对这混乱的纸张、文件以及显示器上的摇摇欲坠的书有了新的看法。 卡特曼是对的。这是有点丢脸。不像是合伙人的办公桌。 我要把它们收拾起来。这是度过这一小时的最好的方法。 12:06-1:06:办公室管理。我们甚至在电脑时间表上有这样一个说法。 我忘了我有多么讨厌整理。 我筛选桌子上的那堆混乱时,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冒了出来。公司文件、应该让麦琪存档的合同、旧请柬、备忘录、比拉多小册子、一张我3个月以前借的以为丢了的cd、去年阿诺德给我的圣诞卡片,卡片上他穿着驯鹿的装束。看到它不由得让我笑起来,把它放进“找个地方放”的一堆。 还有里程碑-结束一个大案子时收到的裱刻好的树脂纪念品。还有…喔,天哪,我吃了一半的士力架花生夹心巧克力。我把它扔进废物篓,看着另一堆纸叹气。 他们不应该给我们这么大的桌子的。我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合伙人!像闪烁的烟花一样窜过我的脑海。合伙人! 停止,我坚决地告诉自己。集中精神在现在做的事情上。我拉出一本旧的律师杂志,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留着它。这时用纸夹夹好的文件掉到了地上。我拾起来瞟了一眼第一页,手已经伸向下一样东西。这是阿诺德给我的一个备忘录。 第三联合银行。 请看格雷司布鲁克的债券文件。 请到公司注册办事所注册。 我没什么兴趣地看着它。第三联合银行是阿诺德的客户,我只跟他们打过一次交道。银行已经同意借五千万英镑给格雷司布鲁克,一家大建筑材料公司。我只需要在21天内到公司注册办事所注册安全文件。又一个合伙人经常丢到我桌子上的体力活。不会再有了,我坚定地想。事实上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个交给别的什么人做。我机械地瞟了一眼日期。 然后我又看了一眼。安全文件的日期是5月26日。 5个星期前。这不可能。 我疑惑地迅速翻阅文件,看看是否是打印错误。一定是打印错误-但是日期都是一致的。5月26日。 5月26日? 我僵硬地坐着,盯着文件。这东西已经放在我桌上5个星期了? 但是,不会的。我是说,这不可能。这就意味着-这就意味着我错过期限了。 我不可能犯这种基础错误。我不可能在期限前错过注册。我总是在期限前完成注册。 我闭上眼睛尽量保持冷静。这只是因为当合伙人太兴奋了。把我的脑子都弄混乱了。好的,我们来再看一下,认真的再看一下。 但是备忘录上的内容还是和刚刚一模一样。需要注册,日期是5月26日。这就是说我让第三联合银行接受了一个未受保护的贷款。这就是说我犯了个律师所犯的最基础的错误。 我的脊背感到一阵凉意。我拼命地回忆阿诺德对于这个案子对我交代了什么。我根本想不起来他提起过。但是-他为什么要提及这么个简单的贷款协议呢?我们睡着都可以做贷款协议。他可能以为我已经完成他的指示了。他信任我。 哦,上帝。 我再一次翻看文件,拼命地试图找到什么破绽。某些奇迹的条款能让我安慰地大呼“哦,原来是这样!”但是当然没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注意到这个了么?我是否把它推到一边,准备以后再做。 我该怎么做?想到后果后我被一阵恐惧击中。第三联合银行借给格雷司布鲁克五千万英镑。如果没有注册的话,这笔贷款-这笔数千万英镑的贷款就是没有被保护的。如果格雷司布鲁克明天完蛋的话,第三联合银行就会加入债权人的队伍。然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萨曼塔!”麦琪站在门口说。我本能地用手遮住备忘录,尽管她不可能意识它的重要性。 “我刚听说了!”她大声说。“盖说漏嘴了!恭喜你!” “噢,谢谢!”我强迫自己扯起个笑容。 “我要泡杯茶。你要么?” “好的,谢谢。” 麦琪走开后,我把脸埋进手里。我试图保持冷静,但是内心恐惧极了。我要面对它。我犯了个错。 我犯了个错。 我该怎么做?我没法思考-忽然盖昨天说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感到一种几乎是痛苦的安慰。错误不成为错误,除非它不能被纠正。 对。关键在于我还能纠正它。我还能去注册。 过程将是痛苦的。我要告诉银行我犯的错误,还有格雷司布鲁克,还有阿诺德,还有卡特曼。我要起草新的文件。最糟糕的是我要忍受所有人都知道我犯了这么个新生才会犯的愚蠢的错误。 可能我的合伙人就完了。我觉得好难过-但是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必须要纠正现在这种局面。 我立即登陆公司注册办事所网站,搜索格雷司布鲁克。只要格雷司布鲁克没有同时注册别的,那么结果都一样… 我不能置信地看着网页。 不。 不可能。 格雷司布鲁克有一个新的债券注册,欠一个叫bllc holdings的公司5千万英镑。是上周注册的。第三联合银行被加入了债权人的队伍。 我的脑子一阵慌张。这可不妙。非常不妙。我必须立即找人谈谈。在有新的债权出现之前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我必须要告诉…阿诺德。 即使光这么想想我都被吓的瘫软。 我做不到。我不能出去宣布我犯了个最基础的错误,拿客户的五千万英镑冒险。我要做的是…在告诉任何人之前先理出头绪。将损失降到最低。对。我要先给银行打电话。他们越早知道越好-“萨曼塔?” “什么?”我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今天有点紧张啊!”麦琪大笑,端着一杯茶朝桌子这走来。“高兴地在云端上了?” 有一刻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的世界已经缩小到我和我的失误以及我该怎么办。 “喔!对。是的!”我对她笑笑,悄悄用纸巾擦了擦汗湿的手。 “我打赌你现在还没有从兴奋中恢复呢!”她靠着档案柜。“我在冰箱放了点香滨,都准备好了…” “哦…太好了!实际上,麦琪,我要开始做…” “哦。”她看起来有点受伤,“好的。我就走。” 她走出去的时候我能从她肩膀摆放的样子看出她的气愤。她大概认为我是个十足的母牛。但是每分钟都是在冒险。我必须要打电话给银行。马上。 我搜索联系人清单,找到我们在第三联合银行的联系人名和号码。查尔斯康威。 这就是我要致电的人。这就是我要打扰的人,承认我完全把事情搞糟了。我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感觉好象是做好准备潜入一个有毒的沼泽。 有那么一会我就这么坐着,看着按键,希望自己去拨号码。最后我终于伸出手,拨了号码。铃声想起,我的心开始砰砰跳。 “查尔斯康威。” “嗨!”我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卡特斯宾克的萨曼塔。我们应该没见过。” “嗨,萨曼塔。”他的声音很友好。“能帮你什么忙么?” “我打电话是为了一个技术上的事情。是关于…”我几乎说不出来。“格雷司布鲁克。” “噢,你已经听说了,”查尔斯康威说。“新闻传的可真快。” 房间好象缩小了。 “听说什么?”我的声音比我想要的高。“我什么也没听说。” “哦!我以为你是为了那个打电话的呢。是的,他们今天召集了接受者会议。但是想挽救他们的最后努力很显然没有成功…” 我觉得头晕。黑点在我眼前跳舞。格雷司布鲁克要破产了。他们不会草拟新的文件了。一百万年以后也不会。 我没法注册了。我没法纠正了。我让第三联合银行损失了五千万英镑。 我觉得我产生幻觉了。我想要胡言乱语。我想要放下电话然后逃走。 “你能打过来很好,”查尔斯康威说,我能听见他一点也不担心地敲键盘的声音。“你也许想要复查一下贷款担保。” 有那么一会我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最后说,声音沙哑。“谢谢。”我放下听筒,浑身颤抖。 我闯祸了。 我闯了那么大的祸,我甚至不能… 我不由自主的推开椅子。我必须要出去。 第五章 我无意识地走过接待处,来到外面中午时光阳光灿烂的街道,就像其他的上班族一样走在正午的人群里,一步一步向前。 只是我是不同的。我刚弄丢了客户的五千万英镑。 五千万。这个数字好象在我脑子里打鼓。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我不明白。我的脑子反复地想,一遍一遍地,不由自主的。我怎么会没看见…我怎么会忽视了…一定是放在我桌子上,然后被什么别的的东西挡住了。一个文件,一堆合同,一杯咖啡。 一个失误。我犯的唯一失误。我希望能够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是我在酒吧听说的故事,然后谢天谢地不是我…但是就是我。 我的职业完了。卡特斯宾克犯过这种错误的最近的一个人是泰德史蒂芬。他在1983年使客户损失了一千万英镑。他当场就被辞退了。而我损失的数额是他的5倍。 我觉得胸口好闷。我觉得好象要窒息了。我想我大概太惊慌失措了,于是在一个靠着栏杆的长椅上坐下,希望等等能感觉好一点。 好吧。我没有感觉好点。我觉得更差了。 我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开始振动,吓地我一下子跳起来。我拿出来看看来电显示的人名。是盖。 我没法跟他说话。我没法跟任何人说话。现在不行。 过了一会,手机显示我有一条留言。我拿起手机贴近耳朵,按1收听。 “萨曼塔!”盖很愉快的声音。“你在哪呢?我们都准备好香滨等着宣布合伙人的决定呢!” 合伙人。我想哭。但是…我不能。这个错误太大了反而哭不出来。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重新站起来。我走地越来越快,穿梭在行人中。我的头砰砰响,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 我盲目地走了大概有几个小时,头昏脑胀。阳光直射而下,人行道满是灰尘,过了一会我的头开始震痛。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机又开始振动,但是我没去理它。 后来,我的腿开始感觉痛,我减慢速度,随后停下来。我的嘴好干渴;我已经完全脱水了。我需要一点水。我抬起头想看清我处的位置。不知怎么我已经走到了帕丁顿车站。 我麻木地走向入口进入车站。车站里很吵,挤满了旅客。荧光灯、空调和吵闹的广播让我生畏而退缩。当我走向一个卖瓶装水的售货亭的时候,我的手机又振动起来。我拿出来看屏幕。我有15个未接电话和一个盖的留言。他20分钟前留的。 我犹豫了一下,心脏紧张得跳着,然后我按1收听。 “上帝,萨曼塔,出什么事了!” 他听起来不再那么高兴了,而是非常紧张。恐惧笼罩了我全身。 “我们知道,”他说。“我们知道第三联合银行。查尔斯康威打电话来了。后来卡特曼发现了你桌子上的文件。你必须回办公室来。马上。给我回电话。” 他挂了电话但是我没有动。我被恐惧吓瘫了。 他们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 黑点又开始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我觉得好恶心。卡特斯宾克所有的员工都知道我闯祸了。人们会互相打电话。高兴地发邮件告知这个新闻。你有没有听说… 我在那站着的时候,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熟悉的脸在人群里闪现。我转过头斜眼看着那个男人,想他到底是谁-然后又感到一阵恐惧。 是格雷格帕客,资深合伙人之一。我记得他在美国。现在他身穿昂贵的西装,手拿手机随人群大步走来。他的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那么,她在哪?”人群里传出他的声音。 惊恐如晴天霹雳打中我。我一定不能让他发现。我得躲起来。马上。我跟随着一个穿米色雨衣的大个女人慢慢移动,缩着身子尽量不被人发现。但是她一直走来走去,所以我也必须跟着她走。 “你想干吗?”她忽然转身。 “不干吗!”我慌乱地说。“我…嗯…” “那就别跟着我!”她对我怒目而视然后大步朝咖啡店走去。我完全暴露在人群中央。格雷格帕客在离我15码远的地方仍然在对手机说着话。 如果我动的话他会看见我。如果我不动…他还是会看见我。 忽然电子显示板更新了最新火车信息。一群候车的旅客抓起包和报纸朝9号站台走去。我不假思索加入人群,躲在他们之中上了火车。看到车启动离开站台,我倒在座位里。座位对面的一家都穿着伦敦动物园的t恤。他们朝我笑笑,我也回笑了一下。 “要点心么?”一个消瘦的男人推着手推车出现在车厢笑着问我。“有热或冷的三明治、茶、咖啡、饮料、酒精饮料。” “最后一个,谢谢。”我尽量不显地太渴望。“2个。随便什么。” 没人来查我的票。没人来打搅我。火车好象是快车。郊区变成原野,而车仍然在向前奔驰。我已经喝了3小瓶杜松子酒,再加上橙汁、番茄汁、巧克力酸奶。我腹中的那块恐惧已经消融。我觉得我离周围的事物是那么的遥远。 我犯了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错误。我可能会因此丢了工作。我再也不能成为合伙人了。 只是因为一个愚蠢的错误。 伦敦动物园那家人打开几包饼干给了我一块,并且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旅行拼字游戏。妈妈还问我是公事旅行还是出来玩的。 我没法回答。 我的心跳渐渐平息,但是头仍然非常痛。我坐着用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挡住光亮。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长通过扩音器说。“很不幸…铁轨…其他的交通工具…”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目的地是哪。我准备在下一站下车离开这。 “你应该这么拼raisin.”伦敦动物园妈妈说。这时火车突然减速。我抬起头发现我们在一个车站靠站。劳白力。人们开始收拾包裹下车。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也站起来。我跟着伦敦动物园一家下了车来到一个很小很可爱的乡下车站。路对面有个叫贝尔的成拐角的酒吧。远处是田野。有辆长途车等侯在街上,所有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都上了那辆车。 伦敦动物园妈妈转过身对我打着手势说,“如果你要搭乘去格洛斯特的车,你要朝这边走。” 想到搭乘长途车我都想吐了。我不想要去任何地方的车。我只想要一粒阿司匹林。我的头痛的像是要炸开了。 “嗯…不了,谢谢。我在这就行。”她还来不及回答我就开始顺着街道走开了。 我不知道我在哪。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手机又在口袋里振动起来。又是盖。他已经打了有30次了。每次他都留下口信让我给他回电话,问我是否收到他的邮件。 我没收到任何邮件。我吓坏了,把黑莓拉在桌子上了。我只有手机。它又开始振动,我看了它一会。我不能永远不理他。我紧张地举起电话按下对话键。 “嗨。”我用沙哑的声音说。“是…是我。” “萨曼塔?”传来他不可置信的声音。“是你么?你在哪?” “我不知道。我必须得离开。我吓坏了…” “萨曼塔,我不知道你收到我的邮件没有。但是…”他迟疑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知道。”我靠着一堵破旧的墙闭上眼睛。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的声音很震惊。“你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我是说,上帝啊,萨曼塔-” “我不知道。”我麻木的回答。 “你从不犯错!” “我知道!”我的眼睛里涌出泪水。“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他叹口气。“卡特曼在和格雷斯布鲁克以及银行谈赔偿金的事,当然还有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公司专门的保险公司。我心中忽然升起希望。如果保险公司愿意赔偿的话,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 尽管我有了些精神,但是我知道我就像是旅行者透过迷雾看见海市蜃楼。保险公司从来不赔偿全额。有时候他们根本不赔偿。有时候他们赔偿但是会将保险费提高到不可能的地步。 “他们怎么说的?他们会-” “他们还没说什么呢。” “好吧。”我擦干潮湿的脸,鼓起勇气问下一个问题。“那么我呢?” 盖不说话。 这就是对我的回答。我睁开眼睛看见两个骑在自行车上的小男孩盯着我。 “完了,是么?我的工作完了。” “我…我不知道。听着,萨曼塔,你吓坏了。这很正常。但是你不能躲起来。你要回来-” “我做不到。”我脑子里隐隐浮现卡特曼的脸。阿诺德又会怎么想我呢?“我不能面对任何人。” “萨曼塔,理智点!” “我需要一些时间!” “萨曼-”我合上手机。 我觉得有点晕。我一定要喝点水。但是我不能忍受吵闹的酒吧,而我又看不见有商店。 我顺着马路摇摇晃晃地走,一直走到一对雕刻着狮子的高柱子。是个住宅。我要去按门铃然后要点水和阿司匹林。还有问问附近有没有旅馆。 我推开精美的锻铁大门,踏过沙砾路走向橡木门。这是个很老的大房子,用奶白色砖头制成,远离街道,尖屋顶,高烟囱,车道上停了两辆保时捷。我抬起一只手按下门铃。 没有动静。整个房间像是废弃了一般。我正要放弃重新走向车道-忽然门打开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女人,齐肩金发,戴长长的吊坠耳环。她化了很浓的妆,穿着奇怪的桃色丝质长裤,一手拿烟,一手拿着一杯鸡尾酒。 “你好。”她吸了口烟,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中介所介绍来的?” 第六章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东西。我的头痛死了,我根本就不能看她,更别说是听懂她说什么了。 “你还好么?”她盯着我。“你看起来很糟糕!” “我的头很痛,”我费力地说。“你能给我杯水么?” “当然!进来!”她朝我的脸挥挥香烟,让我走进一个拱状天花板的非常大的拱顶大厅。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张橡木圆桌,桌上是一瓶很大的百合花。桌旁一张中世纪式的长椅。“你想参观一下房间吧。艾迪?”她的嗓音提高到尖叫。她又对我说:“你可以叫我盖格夫人。这边走…” 她带我走过一小段通道进入一间华丽的淡棕色厨房,胡乱地试着打开几个抽屉。最后“啊哈”一声拿出一个塑料盒子。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50种左右分好类的镇痛片、维他命和一种叫什么好莱坞肌肤焕采霜的瓶子。她用她涂着指甲油的手挑拣着。 “我有阿司匹林、扑热息痛、布洛芬、非常温和的安定。”她拿起一片铅红色的药片说:“这是美国的。在英国是禁用的。” “啊…很有意思。” 她递给我3片绿色药片,费了一番工夫找到放玻璃杯的橱柜。“在这。偏头痛克星。它们会消除任何的头痛。艾迪!”她给我从冰箱里拿出些冰水。“把它喝掉。” “谢谢,”我说着并颤抖着吞下药片。“非常感谢。我的头痛的太厉害了。我都没有办法思考。” “你的英语非常好。”她仔细的鼓励的看着我。“真的很好!” “哦,”我说。“是。我是英国人。这也许就是原因。” “你是英国人?”崔施盖格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好吧!过来坐下。它们马上就会产生效果。如果没有的话就再给你一些。” 她带我走出厨房回到大厅。“这是客厅,”她在一个门前停下说。她朝硕大的房间挥挥手,使得烟灰都掉落到地毯上。房间装饰着看起来像是古董的东西,还有几个大天鹅绒沙发以及许多的灯和到处都是的装饰。“你以后会发现这些需要经常吸尘、打扫、镀银以保持整洁…”她期待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告诉我她的家务活,但是她看起来像是在等我回答。 “那张桌子很好看。”我最后指着一张红赫色靠墙的桌子说。 “它需要打光。”她眯起眼睛。“定期的打光。我注意到了。” “当然。”我困惑地说。 “我们到这来。”她领我穿过另一间宽大的房间进入一间布置满柚树、多叶植物和一个保存很好的饮料盘的暖房。 “艾迪!到这来!”她敲敲玻璃,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高尔夫球装的黑发男人踏着宽大的修剪的很好的草坪走过来。他褐色皮肤,很富态,大概40多岁。 崔施从玻璃墙那离开时我瞥见她的鱼尾纹。我猜她大概也有40多了。 “花园不错。”我说。 “哦。”她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一眼花园。“是的。我们的园丁很好。有很多的想法。现在,坐下!”她挥了下手。我有点不知所措地在一个沙发上坐下。崔施在对面的柳条椅坐下,喝光手中的鸡尾酒。 “你会做血腥玛丽么?”她突然问。 我困惑地看着她。 “没关系。”她抽口烟。“我可以教你。” “教我?” “你的头怎么样了?”我还没说完她就问道。“好点了么?啊,艾迪来了!” “你好!”门打开,盖格走进暖房。他从近处看不如从远处看他走过草坪的时候那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的蓝眼睛有点充血,而且也开始有了啤酒肚的征兆。 “艾迪盖格,”他边说边愉快地伸出手。“房子的主人。” “艾迪,这位是…”崔施惊讶地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萨曼塔,”我说。“非常抱歉打搅你们,因为我头很痛…” “我给萨曼塔吃了些很棒的偏头痛的药。”崔施插话说。 “很好的选择!”艾迪旋开一瓶苏格兰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真的非常感谢。”我勉强扯出个笑容。“你们真是太好了,允许我晚上打搅你们。” “她的英语说的很好,是不是?”艾迪朝崔施扬了下眉毛。 “她是英国人!”她胜利地说,好象泄露了什么秘密一样。“能听懂我说的所有东西。” 我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长的像外国人么? “我们要开始参观一下房间么?”艾迪对崔施说。 “真的不用了,”我说。“我肯定它很漂亮-” “当然需要,”崔施踩熄香烟。“来吧…带着你的杯子。” 这个女人一定很无所事事。她所感兴趣的就是她的家务活。我们在一楼参观一间又一间的极漂亮的房间,她时不时地指出哪些东西需要特别的打扫和打光,对室内装饰品要多么的小心对待。我知道丝绸窗帘肯定需要特殊对待-但是告诉我干吗? “现在上楼!”她昂首走出饭厅。 天哪。还有啊? “萨曼塔,你从伦敦来么?”我们上楼时艾迪盖格问。墙上有一幅崔施身着蓝色长晚礼服的巨型油画,眼睛惊奇地闪着光,笑着看着我们。而真正的崔施正在等着我对此做出反应。 “是的,我从伦敦来。那幅画很可爱。”我说。“很逼真!” “我们对它很满意。”崔施很得意的样子。 “你在那是做全职工作么?”我肯定艾迪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礼貌-但是有一会我答不上来。我有工作么? “是的。”我最后说。“不过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处境如何。” “你什么时间段工作?”崔施好象忽然对这个谈话有了兴趣。 “整天。”我耸耸肩。“我已经习惯整天工作和晚上加班。有时要工作通宵。” 盖格夫妇听到后明显地惊呆了。人们不会知道律师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通宵工作?”崔施呆呆地说。“你自己?” “我还有其他员工。无论谁只要需要。” “这么说你来自一个很大的机构?” “伦敦最大的。” 崔施和艾迪互相交换着眼色。他们真的是最奇怪的人。 “那么你应该很高兴我们这轻松多了!”崔施推开一扇门。“这是主卧室…次卧室…” 我们顺着走廊走,她打开又关上门,让我看有4根帐杆的卧床、瑟瑟做响的窗帘以及配套的有软垫的长软椅。我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多的花墙纸或是偏头痛药片里的什么成分的原因-但是我觉得更加头昏眼花了。 “这个绿色的卧室…你知道,我们没有孩子也不养宠物…你抽烟么?”崔施突然问。 “喔,不,谢谢。” “我们并不介意。” 我们走下一小段楼梯,我扶住墙稳住自己。 “你还好吧?”艾迪抓住我的胳膊。 “我觉得那些药片效力有点强…”我喃喃地说。 “有可能。”崔施关心地看着我。“你今天还没有喝酒吧?” “哦,喝了。” “啊哈。”她做了个鬼脸。“好吧,在你离开前也许你应该先休息一下。太好了,我们已经到员工宿舍了!”她高兴地打开门。 这个房子里所有的房间都很大。这一间大小和我的公寓差不多,白色的墙,石框的窗户正对着花园。床是我在这个房子里见到的最简朴的一张,方形大床,上面铺着白色床垫。 我拼命抑制住想在上面躺下的欲望。 “很有意思,”我客气地说。“很棒的房间。” “很好!”艾迪拍拍手。“那么,萨曼塔,我可以说你得到这份工作了!” 我无言地看着他。 工作? “艾迪!”崔施大声说。“你不能就这么给她工作!面试还没结束呢!” 面试? “我们甚至还没有告诉她工作的内容!”崔施继续攻击艾迪。“我们还没有谈任何具体的事情呢!” “那好,那就谈具体的事情好了!”艾迪反驳。崔施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清清喉咙。 “萨曼塔。”她用正式的口气说。“你作为全职管家的工作包括-” “什么?” 崔施恼怒地弹了下舌头。“你作为全职管家的角色”,她放慢语速,“包括所有的打扫、洗衣服、烧饭。你要穿制服,要保持礼貌、恭敬…” 我的角色-这些人以为我是来应征管家的?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提供膳食和住宿,”崔施还在继续。“一年4周的假期。” “薪水如何?”艾迪颇感兴趣地问。“我们要付的比上个女孩多么?” 我想那时那刻崔施要杀了艾迪了。 “抱歉,萨曼塔!”在我能开口说话前,她把艾迪拽出房间,甩上门,一场激烈的无声的争辩开始了。 我环视房间,试图弄清原委。 他们认为我是个管家。管家!这太荒谬了。我一定要纠正他们。我要解释这个误会。 有一阵晕眩向我袭来,我坐到床上。在我能够阻止自己之前,我在白被单上躺下,闭上眼睛。感觉就像是沉到了云朵里。今天真是够漫长的了。漫长的如同噩梦一般的一天。我只想让它赶快结束。 “萨曼塔,对不起。”我睁开眼睛艰难地坐起来,看见崔施走进房间,后面跟着红着脸的艾迪。“在我们继续之前,你对这个职位有什么问题么?” 我盯着她,头晕的不行。现在是我解释这个误会的时机。告诉他们我不是管家,我是律师。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子。我可以在这住一晚上。就一晚上。我可以明天再向他们解释。 “可以今天开始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可以啊-”艾迪说。 “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匆忙决定吧,”崔施尖锐地插进来。“我们有好几个候选,萨曼塔。有几个非常棒。其中一个女孩甚至有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的文凭!” 我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僵硬起来,就像是自然反映。 她的意思是-她是说我有可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 我静静地注视着崔施。在我的内心深处,尽管深受打击,但是觉得那个原来的萨曼塔的很小一部分又回来了。我能打败那个什么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的女孩。 我这一辈子没有在任何面试里失败过。 现在也绝不可以失败。 “那么。”崔施看看她的清单。“你对所有形式的洗熨都有经验么?” “当然。”我点头。 “你在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培训过么?”她的表情很清楚的表明低于这个级别是不可能通过考试的。 “我跟随michel de roux de nc接受的培训。”我停了一下。“他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 “当然!”崔施不确定地看着艾迪说。 10分钟后我们又坐到暖房里。我喝着一杯艾迪给我泡的茶。崔施朝我抛来一系列像是出自名为“怎样雇佣你的管家”的册子里的问题。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在我的那脑子深处我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喊道。你在做什么,萨曼塔?萨曼塔,你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我没有去听。我不想听。我决定不去理会我真实的生活,愚蠢的错误、毁了的工作、今天一天所有的噩梦-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除了这个面试。 “你能给我们一个菜单样本么?”崔施又点了一支烟。“比如说,晚餐菜单?” 食物…印象深刻的食物…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马克西姆。那个生日菜单纪念。 “我要看一下我的记录。”我打开包偷偷地扫了一遍马克西姆的菜单。“对于正式的晚餐,我会做…哦…煎鹅肝、水蜜桃罐头…加薄荷的呼马斯酱羊肉…橙子-巧克力奶酥和自制雪芭。” 接招吧,蓝带学院女孩。 “喔!”崔施吃惊的样子。“我得说,这让人十分印象深刻。” “好极了!”艾迪咽着唾沫说。“煎鹅肝!你能现在给我们做一些么?” 崔施生气的瞪他一眼。“我想你有介绍人的吧,萨曼塔?” 介绍人? “我们需要有介绍人…”崔施开始皱眉。 “我的介绍人是费雅艾得力女夫人。”我忽然想起来。 “艾得力夫人?”费雅扬起眉毛,一阵红晕从她的脖子慢慢浮现,“我和艾得力先生和夫人认识多年,”我认真的说。“我相信艾得力夫人可以为我担保。” 崔施和艾迪两人一起兴奋地盯着我。 “你为他们烹饪么?”艾迪问。“早饭什么的?” “当然。艾得力先生非常喜欢我的招牌菜,贝纳狄蛋。”我喝口茶。 我看到崔施向艾迪做了个她自以为秘密的鬼脸,艾迪偷偷地向她点点头。他们简直可以在额头上纹上“我们要她了”这几个字样了。 “最后一件事。”崔施深吸了口烟。“盖格先生和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们接电话。我们的社会形象是非常重要的。你能演示一下么?”她朝旁边桌子上的电话点点头。 他们不可能是认真的。除非…我认为他们是的。 “你应该说,‘下午好,盖格府上,’”艾迪提示说。 我顺从地站起来,穿过房间,拿起听筒。 “下午好,”我用我最迷人、最完美的声音说。“盖格府上。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艾迪和崔施的样子好象所有的圣诞一次到来一样。 第七章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头顶上是陌生的白色的光滑的天花板。我困惑地皱眉然后抬起点头。我移动的时候被单发出奇怪的声音。出什么事了?我的被单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当然了。他们是盖格家的被单。 我舒服的靠回枕头上-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盖格夫妇是谁? 我打起精神尽量回忆。我觉得我好象是宿醉醒来又好象还在醉着。昨天的回忆仍然留在我脑中,与一团迷雾混杂在一起。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梦境。我搭乘了那列火车…对…我头痛…帕丁顿车站…离开办公室… 哦,上帝。哦,拜托,不要。 嗖的一声噩梦全部都回来了。备忘录。第三联合银行。五千万英镑。问盖我是否还有工作… 他的沉默… 我的工作完了。我熟知的生活结束了。 最后我掀开被子起床,觉得虚弱又恍惚。昨天这个时候我在我的厨房里准备去上班,幸福地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另一个世界-一个与现在的这个平行的世界,我早上醒来已经是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了。我会被祝贺的消息包围。 我紧闭着眼睛,尽量不去想如果的事情。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那个备忘录-如果我的桌子能整洁点-如果阿诺德没有给我贷款协议的工作-但是这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走向窗户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解决它。直到这一刻我的生活都是被每小时的计划好的。考试、假期实习、职务级别提升…我以为我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里。而现在我发现我自己身处一个乡下的陌生房间里。我的工作危在旦夕。 另外…还有点别的什么事情。有件事情在烦恼着我。我的脑子里仍然缺少一小片记忆。马上它就会恢复的。 我靠着窗台看着远处的一个男人在遛狗。也许事情还是可以挽救的。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盖并没有说我丢掉工作了。我要给他打电话,我要知道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我深呼吸,用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天啊,我昨天真是发疯了。我想起昨天的所作所为,逃出办公室,跳上火车,我简直就是在另一个星球上了。如果不是盖格夫妇那么好心的话-我的思绪猛的停止。 盖格夫妇。 有关盖格夫妇的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什么事情轻轻的敲起警钟… 我转身发现一件挂在衣橱门上的蓝色衣服。有点像制服。为什么这会有一件-警钟更响了。它开始疯狂地叮当作响。我回想起了那像是可怕的酒醉的噩梦。 我接受了管家的工作了么? 有那么一会我简直无法移动。哦,上帝。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想起我现在的处境我的心不禁下沉。我在完全错误的借口下呆在一对完全陌生的夫妇家里。我睡在他们的床上。穿着崔施的旧t恤。在我编了一个行李在火车上被偷的故事以后他们甚至给了我一个牙刷。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崔施在电话上沾沾自喜地说:“她是英国人。是的,英语说的很棒!超级女孩。在蓝带烹饪艺术学院培训过!” 我要告诉他们这都是谎言。 房门传来敲门声,我恐惧地跳起来。 “萨曼塔?”是崔施的声音。“我能进来么?” “哦!可以!” 门打开,崔施穿着带有戴梦多商标的淡粉色运动服出现在门口。 “我给你泡了杯茶,”她递给我杯子,带着正式的笑容说。“盖格先生和我希望你觉得在我们家感到非常受欢迎。” “哦!”我紧张地吞咽。“谢谢。” 盖格夫人,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不是管家。 不知怎么我就是说不出来。 崔施好象已经后悔做了好事一样眯起眼睛说:“你不要以为每天都会有这种待遇!因为你昨天不舒服…现在你最好穿好衣服。10分钟后我们在楼下要见你。我们一般早饭吃的很简单。烤面包和咖啡。然后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周的菜单。” “噢,好的。”我无力地说。 她关上门后我放下杯子。哦,该死。我该怎么办呢? 好吧。分清主次。我要先给办公室打电话。弄清情况到底有多糟糕。我忧心忡忡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是空白的。 我挫败地敲敲手机,但是没用,一定是电板没电了。我一定是昨天太恍惚忘了给手机充电。我掏出充电器插到墙上和手机连接起来。它马上就开始充起电来。 我等着出现信号…可是一个信号也没有。我怎么打电话给办公室呢?我怎么能做任何事情呢?没有手机我就没法生存。 忽然我想起在楼梯平台上看见过一只电话,是放在窗口桌子上的。也许我可以用那个。我打开卧室门上下观察楼梯。没有人。我小心地走进窗口拿起听筒。我深呼吸-然后拨了阿诺德的直线电话。还没有到9点,但是他应该已经在了。 “阿诺德塞维尔办公室。”电话里传来他的秘书劳拉欢快的声音。 “劳拉。”我紧张地说。“我是萨曼塔。萨曼塔斯威廷。” “萨曼塔?”劳拉的声音显的大惊失色,我不禁想退缩。“哦,我的天啊!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大家都-”她停下来。 “我…我现在不在伦敦。我能和阿诺德通话么?” “当然,他在。”电话里传来欢快的维瓦尔第乐曲,然后接通了。 “萨曼塔。”传来阿诺德友好的声音,“我亲爱的女孩。给自己找上麻烦了,是不是?” 只有阿诺德会把五千万的损失说成是“麻烦”。不管怎么样我有点想笑了。我可以想象到他穿着背心,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的样子。 “我知道。”我说。“不大好。” “我得告诉你,你昨天那么匆忙的逃走对事情可没什么帮助。” “我知道。我很抱歉。我只是吓坏了。” “可以理解。可是你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从阿诺德愉快的声音掩饰下我听出不同寻常的紧张。阿诺德从来不紧张的。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我想趴到地上哭喊“我非常抱歉!”但是这也没有用,我已经表现的够不专业的了。 “那么-现在怎么样了?”我尽量冷静。“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我认为没有。他们说他们也无能为力。” “是么。”他的回应好象是给我的肚子重重一拳。这么说,那五千万永远没了。“那保险公司呢?” “当然,这是下一步。我肯定损失最后会得到赔偿的。但是也会有并发症。我想你能明白的。” “我明白。”我低声说。 没有好消息,没有希望。我完了。 “阿诺德”我颤抖地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我甚至不记得在我桌子上见过那个备忘录-” “你现在在哪?”阿诺德打断我。 “我”我无助地望着窗外盖格家的沙砾车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我” “你不知道?” “我在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的乡下。但是我可以马上回去。”我快速地说。“我可以乘最早的火车…我只需要几个小时…” “我不认为这是好注意。”阿诺德的声音显的很紧张,让我立即停下。 “我…我被炒了么?” “我们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考虑,萨曼塔。”他有些暴躁地说。 “当然。”我觉得脑子有些充血。“对不起。我只是…我所有的职业生涯都是在卡特斯宾克度过的…我只是想要…” 我甚至说不出口。 “萨曼塔,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律师。”阿诺德叹口气。“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但是我犯了个错误。” 我听见电话线里的劈啪声,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萨曼塔,我会尽我所能的。”他最后说。“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上午要召开一个会议讨论你的事情。” “你真的认为我不应该去?”我咬住嘴唇。 “现在你来的话,可能坏处比好处多。就呆在你现在的地方。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阿诺德犹豫一下,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尽力的,萨曼塔,我保证。” “太谢谢你了…”我立即说。但是他已经挂了。我慢慢地放下电话。 我一生中从未觉得这么无力过。我忽然想象到他们严肃地围坐在会议桌旁。阿诺德。卡特曼。也许还有盖。决定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还有机会。如果阿诺德站在我这边的话,其他的人也许也… “超级女孩。” 崔施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当然会查她的简历,但是,吉莉安,我很会看人,不会这么容易被糊弄的…” 崔施在拐角处接听手机,我迅速地逃离电话处。 “萨曼塔!”她惊讶地说。“你在干什么?还没有穿好衣服?快点!”她走开后我跑回我的卧室。 突然间我觉得好难过。 事实上,我觉得糟糕透了。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我根本不是在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接受培训的,只是想找个地方过一夜,他们会怎么反应呢? 我忽然想象到他们生气地把我赶出房间的样子。觉得被利用了。也许他们还会叫警察。哦,上帝。那样就太糟了。 但是,我并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我不能… …我能么? 我拿起蓝色制服抚摸着它,脑子一个劲地转。 他们这么好心收留我过夜。我现在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也许做点家务反而能让我暂时不想那些麻烦的事-猛然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一个早上我能做好的。不会有那么难的。我可以给他们做烤面包、打扫灰尘,什么都行。一旦我从阿诺德那得到消息我就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离开。盖格夫妇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不是个管家。 我急忙穿上制服、梳理好头发。然后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早上好,盖格夫人,”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嗯…嗯…你要我怎么打扫你的客厅?” 我下楼时盖格夫妇站在楼梯底部看着我。我这一辈子都没觉得这么紧张过。 我是管家。我一定要表现地像管家。 “欢迎,萨曼塔!”我走进大厅时艾迪说。他穿着一件印有纹章商标的球衣和高尔夫裤。“睡的好么?” “很好,谢谢,盖格先生,”我假装端庄的回答。 “很好!”艾迪前后磨着他的鞋底。他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事实上…他们看起来都不自然。在化妆、黝黑皮肤和昂贵的衣服底下…盖格夫妇好象有一丝的不确定。 我走到长椅前拉直垫子,一副好象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样子。 “你想看看你的新厨房么?”崔施说。 “当然!”我带着自信的笑容说。“我很期待。” 只是个厨房。只是一个上午。我可以做到的。 崔施带路走向巨大的淡棕色厨房。这一次我尽量注意所有细节。我左边有一个安装在花岗岩台子上的大铁架。一套炉组镶嵌入墙内。 不管我望向哪里都能看见闪亮的插着插座的铬器具。一排排的锅和各种各样的用具挂在不规则的不锈钢上。 “当然你可能会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崔施说,比画了一下厨房。“随便你改成你想要的样子。你是专业人士!” 他们两都期待地看着我。 “绝对的,”我专业地说。“很显然我有自己的一套系统。比如说这个不应该放这。”我随手指着一个像鱼雷一样的金属器具说。“这个…嗯…” “榨果汁机。”崔施说。 “一点不错。我要给它换个位置。” “真的?”崔施很感兴趣地说。“为什么?”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连艾迪也变地很好奇的样子。 “厨房…人类环境改造学理论,”我瞎编说。“那么早饭要烤面包?”我快速补充道。 “我们两都要烤面包,”崔施说。“全麦。还有咖啡加脱脂牛奶。” “马上就好。”我松了口气笑着说。 我会做烤面包。面包柜上标有面包的标记。 “我马上就给你送去,”我想耍个花招。“您要在饭厅吃么?” 大厅传来敲门的声音。 “是送报纸的,”崔施说。“你就把早饭拿到客厅来吧。”她走了出去,但是艾迪还在厨房里闲晃。 “我改主意了。”他高兴地看着我。“别管什么烤面包了,萨曼塔。我想吃你著名的贝纳狄蛋。你昨天晚上可把我的食欲给钩起来了!”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说了什-哦,上帝。贝纳狄蛋。艾得力先生最喜欢吃的我的招牌菜。 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贝纳狄蛋是什么东西。 “你…确定那个就是你想要的?”我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 “我不会错过你的特色菜的!”艾迪期待地摸摸肚子。“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饭。我吃过的最好的贝纳狄蛋是在纽约的卡莱尔,但是我打赌你做的更好!” “这我可不敢说!”好吧。这一定很简单。蛋和…什么东西。 艾迪期待地靠在台子上。我有种不祥的怀疑,他在等我开始做饭。我迟疑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闪光的锅,这时崔施拿着报纸匆忙走进。她好奇地看着我。 “你要怎么用这个蒸笼,萨曼塔?” 倒霉。 “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对。”我很有精神地点点头,好象蒸笼打消了我的怀疑一样,然后又仔细地把它挂回架子上。 我能迅速地查一下食谱么? 但是这应该是我的专长啊。为什么我会需要食谱呢? 我觉得越来越热。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我该磕开鸡蛋?煮鸡蛋? “在这啊。”艾迪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鸡蛋放在台子上并打开盖子。“我想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在我面前是一排又一排的鸡蛋。我在做什么?我不会做贝纳狄蛋。我不能给这些人做早饭。我要去坦白。 我转过身,深吸口气。 “盖格夫人…盖格夫人…” “鸡蛋?”崔施打断我。“艾迪,你不能吃鸡蛋!记住医生说的话!”她转向我。“他让你做什么,萨曼塔?煮蛋?” “噢,盖格先生要吃贝纳狄蛋。但是问题是-” “你不能吃贝纳狄蛋!”崔施朝艾迪叫起来。“都是胆固醇!” “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艾迪抗议。 “医生给了他一份饮食计划。”崔施一边说一边拼命抽烟。“他早上已经吃了一碗玉米片!” “我饿了!”艾迪辩解道。“你吃了个巧克力松饼!” 崔施大喘了口气,好象艾迪打了她一拳一样,脸上出现了小红点。 “我们各要一杯咖啡,萨曼塔,”她最后说。“你可以把咖啡端到休闲室来。用粉色的瓷器。跟我来,艾迪。”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已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太荒谬了。我不能再继续这个游戏。我要告诉他们真相。现在。我坚决地走出厨房走向大厅。但是走到大厅关着的门前时,我听到崔施生气地斥责艾迪和艾迪辩解的模糊的声音。我急忙又重新回到厨房,打开水壶开关。 一刻钟后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咖啡壶、粉色杯子、乳酪、糖和我从挂在厨房窗户旁边的篮子里掐的一支花,全部用银盘装好。15分钟,只为了泡杯咖啡。 在卡特斯宾克这段时间里我已经为公司赚125英镑了。 当然如果不是我必须研究出怎样使用french press咖啡壶我还能快点。还有如果我第一次做的咖啡喝起来不像洗碗水。 我走向起居室门把托盘放在大厅的桌子上,谨慎地敲敲门。 “进来!”崔施说。 我进去的时候,她坐在窗户旁一个加有厚软垫的条纹天鹅绒椅,以一种非常做作的姿态捧着本杂志。艾迪在房间的另一边,正在观察一个木制雕刻。 “谢谢,萨曼塔。”我倒咖啡时崔施优雅地低头说。“这么多就够了。” 我觉得好象无意中卷入了个什么奇怪的默谦特/艾佛瑞电影公司的化装戏剧,只是化装服装是粉色瑜珈服和高尔夫运动衫。 “哦,很好,夫人。”我说。然后不知怎么的我行了个屈膝礼。 盖格夫妇两人惊讶地瞪着我。 “萨曼塔…你刚刚是行屈膝礼了么?”崔施最后问道。 我看着她,楞住了。 我在想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屈膝呢?管家们是不屈膝的。 这又不是高斯福德庄园。 他们仍然在瞪着我,我得说点什么了。 “艾得力家希望我…行屈膝礼。”我的整张脸开始痛起来。“我养成习惯了。对不起,夫人,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崔施斜眼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她一定知道我是假冒的了,她一定… “我喜欢,”她最后宣布,点着头表示满意。“是的,我喜欢。你在这也可以行屈膝礼。” 什么?这是21世纪。而我被要求向一个叫崔施的女人行屈膝礼?我吸口气想反对-却又闭上嘴。没关系。这不是真的。我可以在一个早上行屈膝礼。 第八章 我一走出房间马上奔上楼,穿过走廊进入卧室检查我的手机。但是只充了一半的电,而且我也不知道哪里才能有信号。如果崔施的手机能有信号的话,我也应该会有。我在想她用的是哪个网络呢- “萨曼塔?” 从一楼传来崔施的声音。 “萨曼塔?”她有点生气了。 “夫人?”我匆忙地跑过走廊。 “你在这!”她微微皱眉。“工作期间请不要躲到你房间里。我不想再像刚刚那样叫你了。” “喔…是,盖格夫人,”我说。到达大厅时我看见崔施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时代,不禁胃里一阵翻腾。报纸翻开在经济版,我看到一条大标题:zerbrooks 召集接收者。 崔施开始在一只巨大的白色香奈尔包包里翻找什么东西,我趁机浏览文章内容-我没有看到提到卡特斯宾克。谢天谢地。公关部一定是想办法封住消息来源了。 “我的钥匙在哪?” 崔施烦躁地说。“在哪呢?”她越来越猛烈地翻着她的包。一个金色的唇膏飞起来掉在我脚边。“为什么东西会消失呢?” 我拣起唇膏递给她。“你记得你在哪丢的么,盖格夫人?” “我没有丢。”她尖锐地回答。“是被偷了。很明显。我们要把所有的锁都换了。我们的身份会被窃取。”她攥起拳头。“那些骗子就是这么做的,你知道。在每日邮报上有一篇很长的关于这个的文章-,” “是这个么?”我忽然注意到窗台上闪耀的蒂凡尼钥匙链。我拣起来下面是一大串钥匙。 “是的!”崔施很惊奇的样子。“是的,就是它们!萨曼塔,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找到的?” “没费什么工夫。”我谦虚地说。 “好!我印象深刻!”她认真地看着我。“我会告诉盖格先生的。” “好的,夫人,”我试图在我的声音里注入无限感激的语气。“谢谢。” “盖格先生和我一会要出去,”她说着拿出一瓶香水喷在身上。“一点钟的时候准备一份三名治午饭,然后打扫一下一楼。我们晚些时候会讨论一下晚饭。”她转过身,“告诉你,我们都对你的煎鹅肝菜单印象深刻。” “噢,好的。” 没关系。晚饭前我就会离开了。 “现在”崔施最后摸了一下头发。“到客厅来。” 我跟着她走进房间来到壁炉旁。 “在你开始打扫这里以前,”崔施说,“我想告诉你这些摆设的放置。”她指着壁炉架上的一排陶瓷小雕像说:“这个可能有点难记,清洁工从来没有弄对过。所以请注意!” 我顺从地跟她一起面向壁炉架。 “这非常重要,萨曼塔。要让这些陶瓷狗面对面。”崔施指着一对查尔斯王犬。“看到了么?他们不是朝外面。他们面对面!” “面对面,”我点头附和。“是的,我明白了。” “牧羊女稍微朝外。看见了么?朝外。” 她说的缓慢而清楚,好象我只有一个3岁小孩的智商一样。 “朝外。”我忠实地重复。 “现在,你都明白了么?” 崔施从壁炉边走开一点。“我们来试试。陶瓷狗怎么放?”她举起手遮住壁炉。 我不能相信。她在测试我。 “陶瓷狗,”她提示。“朝哪边?” 哦,老天,我忍不住了。 “嗯…”我仔细的想了一会。“朝外面?” “面对面!”崔施恼怒地喊。“它们面对面!” “哦,对,”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 崔施闭上眼睛,用两只手指撑着额头,好象无法承受这种愚蠢。 “没关系,”她最后说。“我们明天再试一下。” “我把咖啡盘拿出去,”我恭敬地建议。我端起托盘时又看了一眼手表。10点12分。我在想他们是否开始会议了。 到了11点30的时候我的神经已经受尽了折磨。我的手机已经充好电而且我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个信号,但是手机没有响。也没有信息。我每分钟都检查一次。 我摆弄了一会洗碗机最后终于让它开启了。另外我还用绵纸擦了陶瓷狗。除此以外我所做的就是在厨房里踱来踱去。 我几乎是直接放弃了做“三明治午饭”。至少我试着切了两大块的面包,结果是每一片都是厚厚的奇形怪状,一片比一片差地堆在一起。 我唯一能说的是,感谢上帝有黄页和包办伙食商。还有美国快递。从科茨沃尔德包办伙食商为崔施和艾迪买一份“精美的三明治午饭”仅花了我45.5英镑。还不到我在卡特斯宾克的6分钟的薪水。 现在我就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手机,急切地等待它响起来。 同时我又非常害怕它真的响起来。 这种不安难以承受。我需要做点事情来减轻一些。任何事情都可以。我打开盖格家的巨型冰箱拿出一瓶白酒。我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就在我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脖子背部有种麻麻的感觉。 好象有什么在看着我。 我转过身大吃一惊。厨房门口站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皮肤晒的很黑,眼睛深蓝。他的头发是褐色卷曲的,夹杂着几绺染成金色。他穿着一条旧牛仔裤和一件破旧的t恤,脚穿一双我见过的最泥泞的靴子。 他疑惑得看着10片奇怪的面包,然后又看看我的酒杯。 “嗨,”他最后说。“你是那个蓝带学院的新厨师?” “喔,是的!当然。”我整理一下我的制服。“我是新来的管家,萨曼塔,你好。” “我是纳撒尼尔。”他伸出手,我犹豫一下后握住它。他的皮肤硬而粗糙,感觉想是一块树皮。“我为盖格家管理花园。你以后也许会和我讨论蔬菜的事情。” 我不确定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会想和他讨论蔬菜的事? 他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我忍不住注意到他结实强壮的前臂。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有这样的手臂。 “我可以提供几乎任何东西,”他接着说。“当然是当季的。只要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就行。” “哦,做饭用的。”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是的,我会需要一些。肯定的。” “他们跟我说你是跟着什么michelin-starred厨师学习的?”他轻轻皱眉。“我不知道你都用什么样的好东西,但是我会尽力的。”他掏出本沾着泥点的小本子。 “你喜欢用什么样的芸苔?” 芸苔? 芸苔是什么?一定是某种蔬菜。我慌乱的搜索记忆,但是我能想到的就是在晾衣绳上摇晃的胸罩。 “我要查一下我的菜谱,”我最后说。“我以后会告诉你。” “概括的说就可以。”他抬起头。“你最常用的是什么?这样我就知道该种什么了?” 为了避免出错我不敢随便说出某种蔬菜的名字。 “实际上,什么…我都用。”我给他一个轻快的微笑。“你知道的芸苔。有时候你想用这一种,有时又想用…另一种。”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说有多少可信度。纳撒尼尔看起来有点困惑。 “我打算订一些韭菜,”他慢慢地说。“你喜欢哪一种?albinstar 还是 bleu de sise?” 我摆弄着制服上的一粒纽扣。我两种都没听懂。哦,上帝,为什么这家伙要现在到厨房来? “嗯,第一种,”我最后说。“它的味道很好。” 纳撒尼尔放下本子审视了我一会。他的注意力又转到我的酒杯上。我不喜欢他的表情。 “我正要把酒放进调味料里,”我匆忙地说。我摆出冷淡的样子,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锅放在铁架上,倒入酒。我洒了点盐然后拿着木勺开始搅拌。 然后我偷偷看了一眼纳撒尼尔。他正用近似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你说你在哪学习的?”他说。 我警觉起来。这个男人不蠢。 “在…蓝带烹饪艺术学院。”我的脸变的很热。我又倒进更多的盐飞快的搅拌。 “你还没有开开关,” 纳撒尼尔说。 “这是冷调味料,”我仍然低着头说。我又搅拌了1分钟然后放下木勺。“现在放着等着…浸泡。” 我抬起头。纳撒尼尔仍旧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我。他眼睛里的表情让我喉咙发紧。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拜托不要告诉盖格夫妇,我无声地乞求他。拜托。我很快就走了。 “萨曼塔?”崔施的头突然出现在门旁,我开始紧张起来。“噢,你已经认识纳撒尼尔了!他告诉你关于他的花园的事情了么?” “是的。”我没法看他。“他说了。” “非常好!”她把墨镜推到头上。“盖格先生和我回来了,我们想在20 分钟之内吃三明治。” 20分钟?但是现在才12点10分。包办伙食的人1点才会来呢。 “你想先来杯喝的么?”我建议。 “不,谢谢!”她说。“只要三明治。实际上我们两都饿的要命了,所以如果你能快一点的话…” “好的。”我吞口气。“没问题!” 崔施离开时我自动地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我听到纳撒尼尔嗤笑的鼻息声。 “你行屈膝礼了?”他说。 “是的,我行屈膝礼了。”我挑战地说。“有什么不对么?” 纳撒尼尔眼光移到案板上畸形的面包片上。 “那是午饭么?” “不,不是!”我慌张的说。“你能离开我的厨房么?我需要空间来工作。” 他扬了扬眉毛。“那么呆会见。关于调味料,祝你好运。”他朝一锅酒点点头。 他一关上门我马上摸出手机快拨键打给伙食包办人。但是接通的是电话留言。 “嗨,”我在“哔”声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早先的时候订了些三明治。我现在就要。尽快。谢谢。” 挂上电话我才觉得打了也是白打。伙食包办人从来就不会准时出现。盖格夫妇在等着呢。 好吧。我可以做。我可以做几个三明治。 我迅速拿起两片看起来样子最好的面包,把面包皮切掉到剩大概1立方英寸还拿的出手的样子。旁边有一盘黄油,我用刀挖出一些抹在面包片上。第一片还没抹完,面包就碎成两块。 他妈的。 我要把它们拼起来。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打开食柜门疯狂地在瓶瓶罐罐里寻找:芥末、薄荷、草莓酱。就是它了,草莓酱三明治。典型的英国风味。我匆忙地往一片面包上抹酱,在另一片上涂了更多的黄油然后把两片合在一起。我退后一步观赏我的杰作。 完全的灾难。酱流到面包外面,而且三明治还是不是完全的呈四方形。我这一生都没见过比这个更叫人讨厌的三明治。 我挫败地放下刀。是时候了。是我辞职的时候了。一天之内丢掉两份工作。看着这一堆混乱,我不禁对自己感到失望。我原以为我可以坚持一个上午的。 什么人敲窗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天鹅绒的女孩正透过厨房窗户往里看。 “嗨!”她说。“你订了20份三明治么?” 一切都发生地这么快。前一分钟我还在看着我的一堆果酱和面包。下一分钟,两个穿着绿色围裙的女孩已经带着一盘又一盘专业制作的三明治进入厨房。 轮廓鲜明的三明治,整齐的叠放着,中间夹有香草和柠檬片。他们甚至还有手写的小纸条介绍里面夹的馅。 金枪鱼,薄荷还有黄瓜。熏桂鱼、奶油干酪和鱼子酱。泰国鸡肉和野生荠菜。 “抱歉把数量弄错了,”我签收的时候一个带着发带的女孩说。“看起来真的像20.而且我们也不常接到2人份的三明治订单。” “没关系!”我说着把她推向门。“真的,无所谓。记在我帐上好了…” 关上门后我环视厨房,彻底晕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三明治。到处都是一盘盘的三明治。每个平面都有。我甚至要放一些在炊具里。 “萨曼塔?”我听见崔施走向厨房。 “噢,等一下!”我急忙走向门想挡住她的视线。 “已经1点5分了。 她有些尖刻地说。”我已经很清楚地说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后没了音,目瞪口呆。我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没完没了的三明治。 “我的天啊!”最后崔施说。“这…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馅的,”我说。“下一次我不会做这么多了…” “哦!”崔施完全惊呆了。她拿起一张小纸条念道:“半熟牛肉、生菜、山葵。”她惊讶地抬起头。“我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买牛肉了!你在哪找到的?” “嗯…在冰柜?” 我早前看过冰柜。里面装的食物够一个非洲小国吃一个星期的。 “当然!”崔施弹下舌头。“你放在微波炉里化冻的。真聪明!” “我挑一些放在盘子里给你端去,”我建议。“端到暖房。” “好极了。纳撒尼尔!” 崔施敲敲厨房窗户。“进来吃块三明治!” 我呆住。不。不要又是他。 “我们不想浪费。”她扬起眉。“如果说我有什么意见的话就是,萨曼塔,你有些太铺张了-不是说我们穷,”她忽然补充。“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不是,夫人。” “我不喜欢谈论钱,萨曼塔。” 崔施放低声音说。“太粗俗了。但是-” “盖格夫人?” 纳撒尼尔又一次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沾满泥的铁铲。 “尝尝萨曼塔做的好吃的三明治!”崔施指着厨房说。“看看吧!她真是聪明啊!” 纳撒尼尔巡视一盘盘的三明治时厨房里十分安静。我没法看他的眼睛。我觉得我快要失去理智了。我站在厨房中央,穿着蓝色尼龙制服,化装成一个可以从空气中变出三明治的管家。 “厉害,”他最后说。 我鼓足勇气抬起头。他正盯着我,眉毛好象因为实在不能理解似的紧皱着。 “这些没花你很长时间吧,”他说,声音里有些疑问。 “我只要想做就能做的很快。”我温和地说。 “萨曼塔太棒了!”崔施贪婪地咬着一个三明治说。 “而且这么爱干净!看看这个完美的厨房!”她又吞了一个三明治,真的陶醉了。“这个泰国鸡肉没治了!” 我偷偷从一堆三明治里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忽然有想狼吞虎咽的欲望。 该死的,真好吃。不过我是在心里说。 到2点半的时候厨房就空了。崔施和艾迪消灭了一半的三明治,现在已经出门了。 纳撒尼尔又回到了花园。我拿着把勺子走来走去。 阿诺德很快就会打电话来了。会议现在一定已经结束了。 我看着窗外一只停在地上的灰色小鸟,而后转身坐到椅子上,边盯着桌子边用大拇指来回摸打光的光亮的木头。 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人们是允许在人生中犯一个错误的。是有这个规定的。 也许 …也许不是。我不知道。 忽然我觉得手机震动起来。我从制服口袋里颤抖地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盖打来的。 “嗨,盖?”我试着自信地说-但是我发出的声音却很小,自己听着都好象怕怕的样子。 “萨曼塔?是你么?”盖急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到底在哪啊?你为什么不在这?你受到我的邮件了么?” “我没带。”我吓了一跳。“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早上打过,但是你的手机好象有什么问题。然后我就参加会议了,但是我一上午都在给你发邮件…萨曼塔,你到底在哪?你应该在办公室!不是藏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 藏起来?他什么意思? “但是阿诺德让我不要去!他说不去比较好!他让我不要去,他会尽他所能-” “你知道这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么?”盖打断我。“首先你吓破了胆,然后你消失了。人们说你神经错乱了,说你崩溃了…有谣言说你逃出英国了…” 得知这些我感到一阵让人窒息的痛苦。我不敢相信我做了这样的错事。我不敢相信我这么愚蠢。我还在离伦敦几公里远的厨房里坐着干什么? “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来,”我结巴地说。“告诉卡特曼我马上就到…我去乘火车…” “可惜太迟了。”盖显得沉重而勉强。“萨曼塔…各种各样的流言已经在传播了。” “流言?”我的心跳的太厉害了我都无法说出这两个字。“什么流言?” 我不能接受这一切。我感觉好象我的车突然滑出车道而我没有办法阻止。 “很显然人们说你不值得信任,”盖最后说。“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以前就犯过错误。” “错误?”我跳起来,好象被烫着了一样大叫。“谁说的?我从不犯错!他们在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不在会议上。萨曼塔,仔细回想一下。你有过其他的错误么?” 仔细地回想? 我楞住了。他不相信我? “我从没犯过错误,”我试着让声音平静却失败了。“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个好律师。我是个好律师。”我惊慌地发现眼泪喷涌出眼眶。“我很稳定!你知道的,盖。” 接下来的沉默说了盖没有说出的话。就像定罪了一样。我让客户损失了五千万英镑。 “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格雷斯布鲁克的文件。”我说的越来越快。“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这不可能。我知道我的桌子很乱,但是老天啊,我有我的方法。我不会像那样忘记东西的。我就是不-” “萨曼塔,冷静-” “我怎么能冷静?”我几乎喊起来。“这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我不会就这么输的。我这就过来。现在。” 我挂断电话站起来。我本应该回去的。我本应该直接回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火车几点但是我不在乎。我一定要离开这。 我抓起纸笔潦草的写道: 亲爱的盖格夫人: 我很遗憾我不得不辞去管家的工作。我很高兴和您 拜托。我没时间再写更多了,我现在就得走。我把纸放到桌子上向门走去。然后停住。我不能一句话没写完就这么放着。 我很高兴和您共同度过的时光,但是我觉得我需要新鲜的挑战。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你忠实的萨曼塔 斯威庭 我放下笔猛地用力推开椅子发出摩擦的声音。当走到门口我的手机又振动了。 我立即认为是盖。我拿起手机-打开后才看见来电人身份。不是盖。 是卡特曼。 我感觉好象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脊柱。我盯着他的名字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孩子气的,恶梦般的恐惧。我身体里的每一个本能都在告诉我不要接。 但是手机已经打开了。已经太迟了。慢慢的我把手机贴近耳朵。 “你好。” “萨曼塔。我是乔治 卡特曼。” “是。”我的声音因紧张而变的沙哑。“你好。” 长长的停顿。我知道现在该我说话了,但是我的喉咙好象被羊毛团塞住了一样。没有什么话是适当的。所有人都知道卡特曼有多厌恶道歉、借口和解释。 “萨曼塔,我打电话是要通知你,你和卡特斯宾克的合约终止了。” 我觉得我的脸一下子变的毫无血色。 “已经寄给你一封信解释原因,”他的声音冷漠而正式。“严重的疏忽加上之后你非职业性的行为。你的p45会寄给你。你的通行证被取消了。我想不会在卡特斯宾克再见到你了。” 他说的太快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请不要…”我脱口而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 “萨曼塔,卡特斯宾克的律师不犯错误。犯了错也不会逃跑。” “我知道逃跑不对。”我全身颤抖。“但是我实在是太震惊了…我没法正常思考…” “你让卡特斯宾克和你自己的名誉受损。” 卡特曼的声音变的尖刻。“由于你自己的疏忽,你让一个客户损失了五千万英镑。然后又逃走没有任何解释。萨曼塔,你当然不能期望有别的结果。” 长长的沉默。我用手掌抵住前额。我试着只注意我的呼吸。呼,吸。呼,吸。 “是不能。”我最后低声说。 结束了。我整个职业彻底地结束了。 卡特曼开始念准备好的关于和人力资源部联系的事项,但是我没有听。 我从12岁开始的努力。没了。所有一切都毁了。24小时内。 最后我意识到卡特曼已经挂电话了。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闪亮的冰箱前。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冒着火。 我站了一会,看着我自己的脸直到影象模糊。 我被炒了。这句话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我被炒了。我要接受救济金了。我想象我和脱衣舞男里的人在一起。排在失业人员的队伍里,前后移动我的屁股去要点“热的东西”。 忽然我听到前门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被发现。我不能面对任何询问和同情。否则我想我会崩溃地哭起来永远停不下来。 我心烦意乱地抓起块布在桌子上毫无意义的来回擦。然后我瞟到我写给崔施的条子。我团起纸扔进废纸筒里。以后再说。我觉得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正常行动了,更别提做一份让人信服的辞职演说。 “你在这!”崔施踩着高跟鞋手拎3袋鼓的快炸开的购物袋走进厨房。“萨曼塔!” 她看见我后站住。“你还好么?你的头痛又回来了?” “我没事,谢谢。” “你看起来糟透了!天啊!再吃点药丸!” “我真的没…” “现在,坐下…我给你泡杯茶!” 她丢下袋子打开水壶开关,然后翻找起绿色的止痛药。 “你喜欢这些对不对?” “我要阿司匹林就可以了,”我立即说。“可以么?” “你确定?”她给我倒杯水,递给我两片阿司匹林。“现在。就这么坐着。想都别想做别的事情!直到做晚饭的时候。”她想了想后补充。 “你真是…太好了。”我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模糊地意识到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崔施的好意是有些扭曲,但是是真实的。 “好吧…”崔施放下茶杯观察我。“你是想家了么?”她得意的说,好象破解了什么秘密一样。“我们从菲律宾来的女孩就经常很忧郁…但是我对她说:高兴起来,曼纽尔!”崔施停下思索。“后来我发现她叫保拉。很特别。” “我不是想家,”我喝着茶说。 我的头脑像蝴蝶翅膀一样在拍打。我该怎么做呢? 回家。 但是想到回到那个公寓,而卡特曼住在我上面2层就让我难受。我不能面对他。我做不到。 给盖打电话。他会收留我的。他和夏洛特在爱林顿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空房间。我曾在那住过一个晚上。然后…我要卖掉我的公寓。找工作。 什么工作? “这个会让你高兴起来的。”崔施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她压抑住喜悦拍拍购物袋。“在你午饭时令人吃惊的表现以后,我一直在购物。我有个惊喜给你。这个会让你高兴的!” “惊喜?”我疑惑地抬起头,崔施开始从袋子里拿出东西。 “鹅肝…鹰嘴豆…羊肩肉…”她拿出一堆肉放在桌子上,期待地看着我。然后看见我迷惑的表情弹弹舌头。“是食材!你的晚饭菜单!我们8点吃,可以么?” 第九章 不会有事的。 如果我这么不断地对自己说,那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好几次打开手机想打给盖。但是每一次都因感到耻辱而放弃了。尽管他是我的朋友,尽管他是我在公司关系最亲密的人。但是我是那个被炒的。我是那个丢脸的。而他不是。 最后我坐起来按摩一下脸抖擞精神。好啦,是盖。他会希望知道我的情况的。他会想要帮忙的。我打开手机拨通他的直线电话。过了一会我听见大厅的木头地板传来的脚步声。 崔施。 我关上手机放进口袋伸手拿起一块椰菜。 “做的怎么样了?”崔施说。“有进展了么?” 她走进厨房后发现我还站在她上次离开时站的地方觉得有点吃惊。“没有什么事情吧?” “我正在…评估这些食材,”我临时找个理由。“找些感觉。” 正在这时,一个红头发的苗条女人出现在门旁边,和崔施站在一起。她的戴梦特墨镜推到额头上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是帕特拉。”她说。“你好。” “帕特拉刚吃了些你做的三明治,”崔施插进来说。“她认为它们好吃极了。” “我也听说了煎鹅肝 、水蜜桃罐头! ”帕特拉扬起眉说。“印象深刻!” “萨曼塔什么都会做!”崔施因骄傲脸色稍稍发红。“她是由michel de roux de nc培训的。大师本人!” “那么萨曼塔,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鹅肝 ?”帕特拉好奇地问。 厨房安静下来。两个女人都热切地等待着。 我清了好几次喉咙后说:“我要使用通常的方法。” 我说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废话,但是好象崔施和帕特拉都没有注意到。事实上她们一副被打动的样子。 “你究竟在哪找到她的?”帕特拉对崔施说,以为自己是在秘密地低语。“我的女孩没有希望了。不会做饭,完全听不懂我说的任何一个字。” “她就这么突然地来应聘了!”崔施高兴地回答。“蓝带学院!英国人!我们都无法相信!” 她们两看我的眼神好象我是头上长角的稀有动物一样。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给你们泡杯茶送到暖房去好么?”我问。只要能让她们离开厨房。 “不用了,我们正要出去修指甲。”崔施说。“呆会见,萨曼塔。” 她停顿一下。我忽然意识到她在等我行屈膝礼。我尴尬地全身痛起来。我为什么要行屈膝礼呢?我为什么要行屈膝礼呢? “很好,盖格夫人。”我低头屈膝。当我抬起头时,帕特拉的眼睛瞪地有碟子那么大。 她们离开时我听见帕特拉说,“她行屈膝礼?她向你屈膝?” “这只是表示尊敬的做法,”我听见崔施得意地回答。“但是非常有效。帕特拉,你也应该让你的女孩这么做…” 天哪,我带动了什么潮流啊?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完全消失后,我走到安全的食品库,打开手机拨通盖的电话。3声铃响后他接了电话。 “萨曼塔。”他显得有点警惕。“嗨。你听说了么…” “没关系,盖,我已经和卡特曼通过电话了。我知道了。” “哦,上帝,萨曼塔。我真的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抱歉…” 我不能忍受他的同情。如果他再说下去的话我会哭出来的。 “没关系,”我打断他。“真的。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往前看。我要让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上帝啊,你又有精神了!”他的声音有一些钦佩。“你不让任何事情打扰你是不是?” 我把脸上的头发拂开。“我只是…必须开始做些事情。”我让声音保持平稳坚定。“我要回伦敦。但是我不能回家。卡特曼买的公寓就在我楼上。他住在那。” “哦,是的,我听说了。”他说。“太糟糕了。” “盖,我真的不能面对他。”我觉得眼泪又要下来了,我拼命忍住。“所以…我在想,我能不能搬过去和你住一段时间?就几天?” 沉默。我没有想到他会沉默。 “萨曼塔…我很乐意帮忙,但是我要先和夏洛特确认一下。” “当然。”我有些受伤。 “不要挂,等一会,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下一刻我在线等着。我坐着等着,听着大键琴的音乐。要他直接答应是不讲道理的。他当然要先跟女朋友讲好。 最后盖终于回来了。“萨曼塔,可能不大好办啊。” 我觉得好象被打了一记耳光。“好吧…”我尽量保持正常,装成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别在意。没关系…” “夏洛特最近很忙…我们正在装修卧室。时机不大好。” 他有点犹豫好象想挂电话了。忽然我意识到这和夏洛特没关系,是他。他不想靠近我。好象我的耻辱是会传染的,好象他的工作也会被破坏一样。 昨天我还是他的朋友。昨天当我即将成为合伙人的时候,他在我的桌子旁晃悠,又说又笑。今天他就完全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我应该不说什么维持我的尊严,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你不想和我有任何联系,是不是?”我脱口而出。 “萨曼塔?”他说。“别傻了。” “我还是同一个人。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但是你不能指望我…我要考虑到夏洛特…我们没有这么空房间…这样吧,过几天打电话给我,也许我们能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不必了,真的。”我尽量控制我的声音。“很抱歉打搅你。” “等等,别挂!”他喊。“你准备怎么做?” “哦,盖。”我笑了笑。 我合上手机。所有事情都改变了。也许他没有变。也许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没有发现。 我低头看着手机的显示屏,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度过,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手机忽然在我手里振动起来,我吓了一大跳。显示屏上显示是坦尼森。 妈妈。 我感到一阵恐惧。她只会为了一个原因打电话。她听说了。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会发生的。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去和她住在一起。多怪啊。我之前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我打开电话稳住自己。 “嗨,妈妈。” “萨曼塔。”她的声音毫无预兆的穿破我的耳朵。“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的事情?我居然要从网上的笑话上得知我女儿不光彩的事情!”她气愤地说。 “网上的笑话?”我微弱的重复。“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在法律界里五千万英镑的新说法是‘一个萨曼塔’。在我看来,这不好笑。” “妈妈。我很抱歉-” 至少这件事情只在法律圈里流传。我已经和卡特斯宾克的人谈过,他们保证不会传的更远。你应该因此而心怀感激。“ “…是的…” “你在哪?”她打断我。“你现在在哪?” 我站在一个食品库里,被各种的谷类包围。 “我在别人的房间里。不在伦敦。” “你有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我摸摸脸。“我要…先让自己振作起来。找个工作。” “工作,”她严厉地说。“你以为还会有哪个顶级的律师事务所要你么?” 我被她的语气吓到。“我…我不知道。妈妈,我刚听说自己被炒了。我不能马上-” “你可以。我帮你处理了。” 她帮我处理了? “你什么-” “我打过电话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佛斯特的资深合伙人同意明天10点见你一面。” 我麻木的几乎无法回答。“你…帮我安排了个面试?” “假设一切顺利的话,你会加入资深助理行列。”她说。“你得到这个机会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以想象到有人有保留意见。所以萨曼塔,如果你想要进步你就要好好表现。你要把你的每一小时都花在这份工作上。” “是的。”我闭上眼睛,头直发晕。我有个面试。一个崭新的开始。我的噩梦的终结。 为什么我没有觉得轻松呢? “你要比在卡特斯宾克的时候更努力,”妈妈继续说。“不能松懈。不能够觉得安心了。你要证明自己。懂了么?” “是的。”我机械地说。 更多的小时。更多的工作。更多的不眠之夜。 我感到那些水泥块又压到我背上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我是说,不,”我听见自己说。“不。我现在不想要。我需要点时间。” 这些话自己从我嘴里说出。我没有想这么说,我从未这么想过。但是现在说出来后却感觉这些都是…真的。 “什么?”妈妈问。“萨曼塔,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捏着前额,想搞清自己的困惑。“我想…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会毁了你的律师职业。”她蔑视地说。“毁了。” “我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你做别的事情的话连2分钟也坚持不了!”她说。“萨曼塔,你是个律师。你被培训成为个律师。” “除了律师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恼火地叫。 沉默。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反抗她。我这一辈子从没反抗过她。我握着手机全身颤抖。但是同时我也知道我做不到她要我做的事。 “萨曼塔,如果你和你哥哥一样精神崩溃的话-” “我没有神经崩溃!”我难过的大声说。“我从没有要你帮我找工作。我不知道我现在要什么。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你要去参加面试,萨曼塔。”妈妈的声音像鞭子一样。“你明天10点去面试。” “我不!” “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派辆车去。” 不。让我一个人呆着。 我关上手机走出食品库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她是我的妈妈。可她连一个表示同情的字都没说。没有一点亲切的表现。我的脸在发烧、眼泪热热的快要流下来。手机开始在桌子上生气地振动,但是我不去管它。我不要接电话。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话。我要喝点东西。然后我就要去准备这个倒霉的晚饭。 我往杯子里倒了些白酒喝了几大口。然后我面对在桌子上等着的一堆生的食材。 我可以烧。我可以烧这些东西。即使我生活中的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毁了,我可以做这个。我有脑子,我可以做到的。 我立即撕掉羊肉上的塑料膜。这个可以放进烤箱。用在某个菜里。鹰嘴豆也可以放在里面。然后我把它们捣碎就可以做成鹰嘴豆泥了。 我打开橱柜拿出一整组闪闪发光的烤碟和盘子。我选了一个烤碟把鹰嘴豆放进里面。有些蹦到地上,但是我不去管。我从台子上抓过瓶油倒进盘里。我已经开始觉得我是个厨师了。 我把盘子放进烤箱开到强火。然后把羊肉放在一个椭圆的盘子里也塞进烤箱里。 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翻看崔所有的食谱找到煎鹅肝和水蜜桃罐头的做法。 好吧。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的煎鹅肝和水蜜桃罐头的食谱。我找到杏仁和悬钩子果馅饼、栗子和杏仁馅的火鸡、普罗塞考沙巴翁甜品。 我呆呆地看着食谱。我刚刚拒绝了可能是我唯一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是个律师。那是我的职业。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我怎么了? 哦,老天。为什么会有烟从烤箱里冒出来? 到7点的时候我仍然在烹饪。 至少我想我是在烹饪。两个烤箱都冒着热气。锅放在架子上,里面冒着泡泡。电子搅拌机忙碌的旋转。我在从烤箱里拿东西时两次烫到手。厨房里共有8本食谱翻开,其中一本浸满了油,另一本沾上了蛋白。我的脸成了褐色,不停地流着汗,还要时不时地找机会把手浸到冷水里。 我已经做了3个小时了,但是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扔了一个巧克力蛋奶酥,两锅烧焦的洋葱,一盘我光是看就想吐的结成冻的杏仁。 我不知道是哪里错了。我没有时间找出哪里出错。没有分析的机会。每次出现什么灾难我只是倒掉重新开始,迅速把冰箱里的食物解冻、改变策略,试着和其他什么东西放在一起。 盖格夫妇现在正在客厅喝着雪利酒。他们以为一切进行地都很顺利。崔施半小时前想进入厨房被我拦住了。 不到半个小时后她和艾迪就要坐到桌子旁期待能吃一顿美食。期待地抖开餐巾,倒上一杯矿泉水和酒。 一阵歇斯底里袭上我。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是我还是不能放弃。我一直以为会有奇迹发生。我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哦,上帝,肉汤淌出来了。 我关上烤箱门,拿起把勺子开始搅拌。肉汤看起来就像是恶心的满是硬块的灰水。我拼命地想从橱柜里找出点可以放进去的东西。面粉。玉米粉之类的。这个就可以。我抓起一个小罐子,往汤里倒了很多的白色粉末,然后抹掉眉毛上的汗水。好的。现在干什么? 忽然我想起蛋白还在搅拌着。我抓过食谱翻了几页。当我看见这样的一行字后我决定做奶油水果蛋白饼:蛋白和糖混合物非常好做。 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下一步怎么做?把坚硬的蛋白和糖混合物在烘焙纸上做成一个大的圆形。 我瞟了一眼我的碗。坚硬的蛋白和糖混合物?我的是液体的。 一定是对的,我疯狂地告诉我自己。一定要是对的。我是按照步骤做的。也许它比看起来的要稠。也许我把它倒出来的时候,它会因为某种奇怪的物理厨房定律而变的坚硬。 我慢慢地把它倒进盘子里。它没有变硬,而是成为一个白色的湖泊并开始从盘子里滴到地板上。 冥冥之中什么东西告诉我,这个是做不成8人份的白巧克力奶油水果蛋白饼的。 一小块掉到我脚上,我大叫一声快要哭了。为什么不成功?我按照食谱一步步做的。我身体里升起一阵无名之火:对自己的怒气,对我失败的蹩脚的蛋白、对食谱、对厨房、对食物…尤其对写蛋白和糖混合物非常好做的人。 “不是的!”我听见我自己喊。“它们不好做!”我把书扔出去砸到厨房门上。 “出什么事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惊讶的问。 门被打开,纳撒尼尔站在那儿,背上背一个帆布包。他看起来像是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顺利么?” “很好。”我恼火地说。“一切都很好。谢谢。非常感谢。”我做了个轻视的手势,但是他没有动。 “我听说你今天晚上要做一顿非常棒的晚饭。”他看着厨房里的混乱缓缓地说。 “是的,不错。我正好处在…最复杂的阶段。”我低头看着肉汤,叫了起来。“妈的!肉汤!”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灰色的泡沫流出锅子,淌的到处都是,还有地上。看起来好象是故事魔法锅里的汤碗不能停止出现粥一样。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火关上!”纳撒尼尔把背包放下说。他抢过锅子放到台子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说。“就是些普通的配料…” 纳撒尼尔注意到台子上放的小锅子。他夺过锅子用手指夹了一小块。“发酵粉?你在肉汤里放发酵粉?他们在学校就这么教你-”他突然停止闻了闻。“等一下。有什么东西在烧么?” 我无助地看着他麻利地打开底层的烤箱,抓过手套把一个焙烤浅盘拿了出来,盘子里是看起来像黑色的小子弹一样的东西。 哦,不。我的鹰嘴豆。 “这些应该是什么东西 ?”他怀疑地问。“兔子屎?” “是鹰嘴豆,”我反驳。我的脸已经泄了底,但是我仍然抬起下巴试图挽回些面子。“我把它们浇上橄榄油,然后放进烤箱,这样它们就能融化。” 纳撒尼尔瞪着我。“融化?” “软化,”我匆忙更正。 纳撒尼尔放下盘子抱起胳膊。“你对烹饪有一点认识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微波炉里传出一声巨响。 “哦,上帝!”我惊恐的尖叫。“哦,上帝!那是什么?”纳撒尼尔透过玻璃往里看。 “里面是什么?”他问。“什么东西爆炸了。” “鸡蛋!”我忽然想起来。“我在为鱼子面包煮鸡蛋。” “在微波炉里?”他问。 “为了节省时间!”我吼回去。“我是很有效率的!” 纳撒尼尔从墙上的插座上拔下微波炉的插头转过身面对我,一脸不可置信。“你对烹饪什么都不懂!你不是管家。我不知道你想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任何企图!”我震惊地回答。 “盖格夫妇是好人,”他严肃的看着我。“我不会看着他们被利用的。” 哦,上帝。他想什么呢?以为我是什么骗子? “拜托,”我擦擦满是汗水的脸。“我不打算骗任何人的钱。好吧,我不会烹饪。但是我到这里来是由于某种误会。” “什么样的误会?” 我坐到椅子上按摩我疼痛的后背。我没意识到我已经这么累了。“我因为一件事情逃跑了。我需要有个地方度过一个晚上。我到这想要杯水喝,问问哪里能找到旅馆,但是盖格夫妇以为我是管家。然后今天早上我感觉很糟糕。我以为我可以完成一个上午的工作。但是我没有计划要留下来。而且我也不会收他们的钱,如果你是这么以为的话。” 纳撒尼尔靠着台子站着抱着胳膊。他忧虑的眉头稍稍展开些。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啤酒。他递给我,我摇摇头。 “你要从什么逃离开?”他打开瓶子说。 我内心感到一阵痛楚。我不能把整个故事再说一遍。 “是某个境遇。”我低头说。 他喝口啤酒。“一段糟糕的恋情?” 我沉默了一会。我回想我在卡特斯宾克度过的这几年。我花的时间、付出的所有一切。3分钟的电话就结束了。 “是的,”我缓缓地说。“一段糟糕的恋情。” “维持多长时间了?” “7年。”我惊恐地发现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我不知道它们从哪来的。“对不起,”我压抑情绪。“今天过的太紧张了。” 纳撒尼尔从身后撕下一张面纸递给我。“如果是一段糟糕的恋情,结束就对了。”他冷静地说。“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没有意义回头看。” “你是对的。”我擦干眼睛。“是的。我只是要决定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留在这。”我伸手去拿本该放在巧克力橙味蛋塔的橘味白酒,在手边的蛋杯里倒了些,然后喝了一大口。 “盖格夫妇是好雇主,”纳撒尼尔轻耸肩说。“你可能会搞的更糟。” “是的。”我笑了笑。“不幸的是,我不会烹饪。” 他放下啤酒瓶,擦干嘴。他的手看起来很干净,但是我仍然能看见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的泥。 “我可以和我妈妈说说。她会烹饪。她可以教你些基础的东西。” 我惊讶地看着他几乎要笑起来。“你认为我会留下来?我以为我被当成是诈骗犯呢。”我摇摇头。“我必须要走。” “可惜。”他耸耸肩。“身边能有会说英语的人还是不错的。而且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三明治。”他说,脸上毫无表情。 我忍不住地笑。“包办伙食。” “啊。我说呢。” 门上的轻轻敲击声让我们都抬起头来。 “萨曼塔?”崔施在门外紧张得说。“你能听见么?” “是?” “别担心,我不会进去的。我不想打搅你。你大概处在一个关键的阶段。” “差不多…” 我看见纳撒尼尔的眼睛,感到一阵兴奋穿过我身体。 “我只想问,”崔施继续说,“你在主菜间会准备果汁冰糕么?” 我看着纳撒尼尔。他的肩膀因为无声的大笑而抖动着。我忍不住发出一点笑声。我用手捂住嘴控制住自己。 “萨曼塔?” “哦,不。”我最后说。“没有果汁冰糕。” 纳撒尼尔拿起装着烧焦的洋葱的锅子。他假装吃了一勺子。好吃,他向我做个嘴型。 “好吧!过会见!” 崔施踮着脚离开了,我轰然大笑。我一生中从没笑的这么厉害过。我的肋骨疼,并且开始咳嗽。我几乎觉得我要生病的。 最后我擦干眼睛,用纸巾醒掉鼻涕。纳撒尼尔也停止大笑,环视一团糟的厨房。 “说正经的,”他说。“这个你准备怎么办?他们期待一顿美食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的。我要想个办法。” 厨房里安静下来。纳撒尼尔好奇地看着地板上的蛋白糖混合物的白色痕迹。我回想在卡特斯宾克时当我不得不走进一个房间解决棘手的事情时的情景。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的。”我深吸口气把潮湿的头发拨到后面。“我要挽回局面。” “你要挽回局面?” 纳撒尼尔怀疑地说。 “事实上,我想这可以解决所有人的问题。”我站起来开始把袋子里的豆子往垃圾筒里倒。“首先我要把厨房整理一下。” “我来帮忙。” 纳撒尼尔站起来。“这个我是要看看的。” 我们一起把锅子、盆、袋子里的东西倒掉。我刮掉所有弄上污点的表面,纳撒尼尔拖掉地上的蛋糖混合物。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他在水池里洗拖把时我问道。 “三年。我为在盖格之前住在这的埃利斯家工作。两年前崔施和艾迪搬进来后继续留用我。” 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搬家?这是个那么漂亮的房子。” “盖格夫妇给了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纳撒尼尔的嘴因觉得好笑而抽动。 “怎么?”我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放下拖把说:“这很有喜剧性。有段时间bbc电台征用这个房子作为电视剧的拍摄场地。播出后2个星期崔施和艾迪摇着一张支票来到这家门口。他们在电视看见这个房子决定要买下来,所以就找到了这里。” “喔。”我笑。“他们大概付了个好价钱。” “天知道他们付了多少。埃利斯家从没说过。” “你知道盖格家是怎么赚这么多钱的么?” “他们白手起家建立了一家公路托运公司,然后把它卖掉。赚了一大票。”他开始拖最后一片蛋奶混合物。 “你呢?在埃利斯之前?”我颤抖地把结冻的杏仁倒出废物处理器。 “我在marchant house工作。”他回答。“剑桥附近的一个很壮观的房子。在那之前是上大学。” “大学?”我竖起耳朵说。“我不知道-” 我打住,脸发红。我是准备说“我不知道园丁还上大学的。” “我学自然科学。” 纳撒尼尔看我的眼神告诉我他完全明白我想的什么。 我张开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在哪上的大学-后来再一想又闭上嘴打开废物处理器。我不想问的太多,知道人们通常了解彼此的大概的事情就可以了。现在我已经可以不去想我生活中的细节了。 最后厨房终于显的正常一些。我拿起蛋杯喝下剩下的白酒,深吸一口气。 “好。表演时间到。” “祝你好运。”纳撒尼尔扬扬眉。 我打开厨房门看见崔施和艾迪拿着酒杯在大厅里闲逛。 “啊,萨曼塔!一切顺利么?”崔施的脸因期待而发出光彩。我对我要做的事情感到非常内疚。 但是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我深吸口气摆出我向客户透露坏消息时的表情。 “盖格先生,盖格夫人。”我依次看向他们的脸,确保他们注意到我。“我被毁了。”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 “毁了?”崔施紧张的重复。 “我已经尽力了。”我睁开眼睛。“但是很遗憾我不能用你们的器具工作。我做的晚饭甚至达不到我自己的职业水准。我不能允许它离开厨房。当然我会补偿你们的损失并且辞职。我早上的时候离开。” 好了。完成。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纳撒尼尔,他朝我伸了个大拇指。 “离开?”崔施猛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一边。“你不能走!你是我们用过的最好的管家!艾迪,做点什么!” “盖格夫人,经过今晚的表现我觉得我没有其他选择了,”我说。“坦率地说,晚饭根本没法吃。” “这不是你的错!”她惊慌失措地说。“这是我们的错!我们马上给你订最新的器具。” “但是-” “给我们你要的东西的清单。不要省钱!而且我们会给你涨薪水!”她忽然想起一个新的主意。“你要多少?给我你要的数字!” 这不是我计划的谈话方向。完全不是。 “噢,我们从来没谈过薪水,”我说。“而且我真的不能接受-” “艾迪!”崔施恶狠狠的对他说道。“这是你的错!萨曼塔要离开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足够的薪水!” “盖格夫人,不是这样的-” “而且她需要新的厨具。最好的生产厂家。”她用胳膊肘戳了下他的肋部说:“说点什么!” “啊…萨曼塔。”艾迪清清喉咙尴尬地说:“如果你愿意考虑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们会很高兴的。我们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无论你要求的薪水是多少我们都会达到的。”崔施又戳了下他的肋部。“超过。” “还有医疗保险,”崔施补充。 他们两满含希望的看着我。 我瞟了一眼纳撒尼尔,他点点头好象说“为什么不呢?”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三个人。都希望我留下来。 我可以留下。就这么简单。一直呆到我解决问题为止。我距离伦敦几公里远。没人知道我在这。我是安全的。 我不会烹饪,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我。我不会打扫。我不是管家。 但是我可以学啊。我可以学习所有的东西。 紧张气氛随着沉默不断增长。连纳撒尼尔也在门边认真的看着我。 “那…好吧。”我的唇点浮起一点微笑。“好的,如果你希望…我就留下来。”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们都吃完中餐外带后,我拿出手机拨了我妈妈办公室的电话,等待自动答录机接通。 “没关系了,妈妈,”我说。“你不用再为我打什么电话了。我已经有工作了。”然后我挂上电话。 第十章 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现在我必须要成为管家。 第二天早上闹钟6点15就响了,我身穿制服7点不到就到了楼下。花园被薄雾笼罩,万籁俱静,除了几只麻雀在草地上唧唧喳喳。我觉得我好象是这个世界唯一醒着的人。 我尽量不出声音地清空洗碗机,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进橱柜。我把桌子下的椅子摆好,做了杯咖啡,然后环视着闪着微光的花岗岩台子。 我的地盘。 感觉不像是我的地盘。感觉像是别人的吓人的厨房。 那么…我现在做什么?我就这么站着,感到一阵抽搐。我本应该是很忙的。我忍不住地回想起我在伦敦的情景。如果我还在卡特斯宾克的话,我现在应该是在排队买卡布其诺。或者是在地铁上回复邮件。我在想我的黑莓里不知有多少封未回复的邮件了?想到这我觉不禁有点难过。 不。不要想这些。我拿起桌子旁杂志架上的一份旧的经济学人。我翻了翻开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一篇关于国际货币控制的文章。 然后我听到楼上发出的一点声音,我急忙把报纸放下。管家是不应该看关于国际货币控制的文章的。他们应该做早饭。但是不知道盖格想吃什么的话我怎么做呢? 然后我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崔施给我泡了杯茶。 也许今天应该我给她泡茶了。也许他们正在楼上敲着手指不耐烦地等着,说:“该死的茶在哪?” 我迅速烧了一壶水灌满一茶壶。我在盘子上摆上茶杯和碟子,想了想后又添了几块饼干。然后我走上楼,小心走过通往崔施和艾迪卧室的走廊,在他们门前停下。 现在怎么办?如果他们还在睡觉被我吵醒怎么办? 我举起手想敲门,但是盘子太重了用一只手端不动,盘子已经向一边倾斜,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声音。我惊恐地在盘子翻掉前抓住,吓出了一身汗。我把盘子放在地上,举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又拿起盘子。 没有回答。 我迟疑地又敲了一下。 “艾迪!别这么做!”崔施的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 哦,上帝。他们为什么没听见我? 我开始全身发热。盘子实在是太重了。我不能端着杯茶在他们门外站一上午。我应该退下么? 我正要转身偷偷离开时,突然下定决心。不。不要这么懦弱。我已经做好了茶。如果需要退下他们会告诉我的。 我紧紧抓住盘子并把盘子角用力敲向门。这下他们应该听见了吧。 过了一会响起崔施的声音。“进来!” 我感到一阵轻松。他们在等着我。我知道他们会的。我把盘子抵着门拧开把手,推开门走进房间。 崔施一个人躺在桃木床上的一个丝绸枕头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头发凌乱,眼状已经弄花了。她抬起头看见我显出有点惊吓的样子。 “萨曼塔,”她说。“你想要什么?一切正常么?” 我马上有种可怕的感觉我做错事了。我眼睛仍然看着她,但是眼角开始打量这个房间的一些细节。我看见地板上有一本叫享受性爱的书。还有一瓶麝香味的按摩油。还有… 一本反烂了的性的快乐。就在床旁边。翻开在“土耳其式”那一页。 好吧。他们没有在等我送茶。 我尽量保持镇定,拼命假装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给你端来了茶,”我紧张地说。“我想你…也许想喝。” 不要看着性的快乐。眼睛往上看。 崔施的脸色放松下来。“萨曼塔!你这个宝贝!放下吧!”她朝床头的桌子摆摆手。 我正要朝那里走的时候,浴室门打开艾迪走了出来,除了一条太紧的短裤外什么都没穿,露出长满浓毛的胸。 我居然没把整个盘子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一边退后一边结巴地说。“我不知道…” “别傻了!进来!”崔施愉快地说,她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我出现在她卧室里了。“我们不是假正经的人。” 好吧,我倒希望他们是的。我小心地向床边走,越过一个紫色的蕾丝胸罩。床头柜上摆放了一张崔施和艾迪拿着香彬坐在按摩浴缸里的照片。我把照片推向一边,找了个地方放下盘子。 我尽快倒好茶递给他们一人一杯。我不能直视艾迪的眼睛。还有什么其他的工作你会看见你老板的裸体呢? 只有一个答案忽然浮上我的心头。这可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工作。 “我现在就离开,”我低着头说。 “不要着急!”崔施喝着茶说。“嗯。既然你在这,我想跟你聊一下!看看我们现在情况怎样。” “好的。”她的睡衣布满孔隙我都能看见她乳头了。我匆忙转过视线,然而发现我正好对上性的快乐上的一个身体扭曲着的留着胡子的男人的眼睛。 我感觉我的脸尴尬的红起来。这有多奇怪啊,我站在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的卧室里,并且他们还向我显示着他们是怎样做爱的。他们看起来居然还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 然后我明白了。当然了。我是员工,不算数。 “一切都顺利么,萨曼塔?”崔施放下茶杯看了我一眼。“一切都按照你的习惯整理好了么?” “当然。”我要想出一个表示能力的词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啊哈。“我是说都整理好了。” 她喝口茶。“我希望你今天把衣服洗掉。” 洗衣服。我甚至都没想过要洗衣服。 “我希望你在铺床的时候把床单换掉。”她补充。 铺床? 我感到一点点的惊慌。 “当然我有我自己的…习惯,”我尽量随意地说。“但是如果你能给我一张需要干的活的清单就更好了。” “好啊,”她有点恼火的说。“如果你真的认为有必要的话…” “萨曼塔,我以后也要熟悉你的术语和情况了。”艾迪说。他站在镜子前抓着一个哑铃。“让你知道你让自己处于什么境地。”他大笑然后轻哼一声将哑铃举过头顶。他的肚子皱巴起来,而且还不怎么好看。 “那么,我继续做事去了。”我开始退向门口。 “过会见,吃早饭的时候。”崔施愉快地朝我挥挥手。“ciao ciao(再见)!” 我跟不上崔施的节奏。我们好象是从雇主-雇员直接变成了一起享受豪华旅行的同伴。 “再见!”我学着她的语气说。我行屈膝礼再次越过她的胸罩,然后尽快逃出房间。 早饭有点像场恶梦。我试了3次才知道该怎么把柚子切成两半。人们应该在柚子上写上指导方针,或者是穿个孔什么的。同时要放在咖啡里的牛奶也溢了出来,然后当我放咖啡伴侣的时候咖啡洒的到处都是。幸运的是崔施和艾迪一直在忙着争吵下一次假期去哪里,没有注意到厨房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吃完早饭后,我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拼命地回忆昨天崔施来厨房时我是怎么让它工作的。 “萨曼塔,盖格先生想在书房里见你,”她说。“讨论你的薪水和福利。别让他久等。” “好的,夫人。”我行屈膝礼,然后整理好制服向大厅走去。我来到艾迪的书房门前敲了两下。 “进来!”一个愉快的声音回答。我走进书房发现艾迪坐在一张巨大的桃木桌子后面,面前放着一台看上去很贵的笔记本电脑。他现在已经穿上了一件茶色裤子和一件运动衫,谢天谢地。 “啊,萨曼塔。准备好我们的小会议了么?”艾迪朝一张木椅摆下手示意我坐下。 “看吧,你等待已久的文件!” 他高傲地递给我一份标着管家合同的文件夹。我打开文件夹看见一份写在奶油色纺犊皮纸上的标题。 合同 萨曼塔 斯威庭和爱德华 盖格夫妇之间 公元2004年7月1日 “哇,”我惊讶地说。“是律师起草的么?” “我不需要律师。”艾迪笑说。“从网上下载的。稍微修改了一下。只需要一点常识。” 我翻过一页粗看了一下条款。看到艾迪的修改时我不得不咬住嘴唇。 “我知道这个看起来挺吓人!”艾迪误解了我的沉默。“但是不要被这些长句吓着了。你看见薪水了么?” 我看向周薪条款下的黑体数字。比我当律师时每小时的薪水稍少一点。 “这太慷慨了,”我说,然后停顿一下。“非常感谢,先生。” “有什么地方你看不懂么?”他开心地笑着说。“尽管说!” “有一点。”我指着条款6:时间。“这个是不是意味着我整个周末都休息?每个星期?” “除非我们要招待客人。”他说。“这样你就要休息2天…你可以看条款9…” 我没有在听。每个周末休息。我还不能习惯这个消息。我从12岁开始就没有休过完整的周末了。 “太好了。”我忍不住的笑着说。“非常感谢!” “你以前的雇主不让你周末休息么?”艾迪问。 “不。”我实话实说。 “听起来他们像是苛刻的老板!”他说。“现在我让你自己呆一会,在签字之前研究一下合同。” “我已经看完了-”艾迪举起一只手打断我。 “萨曼塔,萨曼塔,萨曼塔,”他摇着头以长辈的口气说。“我要告诉你一个会让你终身受益的诀窍。永远要仔细地看合同。” “是的,先生。”我说,鼻子由于我拼命控制表情而抽动。“我会试着记住的。” 艾迪离开房间后我又低下头重新看合同。我拿起一只铅笔自动开始修改内容,改述、删掉句子、在空白处写疑问之处。 我在做什么? 我抓起橡皮匆忙把我的修改全部擦掉。我拿起圆珠笔翻到合同最后一页。 姓名: 萨曼塔 斯威庭 职业: 我犹豫一会,然后写下家政服务。 我确实在做这个。我确实在做这个职业,无论从哪种意义上都距离我以前的工作几英里远。而且没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忽然看见妈妈的脸,看到她知道我现在在哪以后的表情…如果她看见我穿制服的样子她的反应…就像发生地震一样的大灾难。我几乎想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在做什么了。 但是我不会的。而且我也没有时间想她。我还要洗衣服。 我跑了两趟才把所有要洗的东西搬到洗衣房。我把装的满满的篮子放在瓷砖地板上,看着高科技洗衣机。这应该很简单。我尝试着打开洗衣机的门,电子显示屏马上开始显示。洗涤?洗涤? 我立即激动起来。我当然想洗。我想要冲它吼。只要让我把该死的衣服放进去。 冷静。一步步做。第一步:把衣服分类。我对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很满意,高兴地把脏衣服根据标签在地板上分成不同的几堆。就在我看着一件衣服上写着特别小心洗涤的标签时,我听见崔施打着电话向厨房这边过来。 “你是对的,”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是对的!但是他不这么想!而且我告诉你,我已经厌倦了!” 我尴尬地呆住。崔施知道我在这么?我应该咳嗽么? “我不想打高尔夫!我们一起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么?”我从洗衣房门向厨房望去,惊恐地发现崔施站在桌子旁用粉红的纸巾擦拭眼睛。“对他来说很好!他根本不知道对我来说怎么样!” 我匆忙跑回洗衣房随便挑了个滚筒把衣服塞进去。如果崔施进来,她就会看见我正在勤劳地工作,没有注意到她的谈话。我往顶部的小盘子里倒了些洗衣粉,然后坚定地关上门。现在怎么办? 洗涤?机器还在显示着:洗涤? “是的!”我说。“洗涤。”我随便按了个按钮。 输入程序?它回复。 我四处查看想找到点提示,然后发现在喷雾瓶后有本使用手册。我拿起来开始翻看。 小件的半负荷选择限定于洗前程序a3-e2, 超级清洗程序g2-l7不包括h4. …什么意思? 好吧,还是忘了什么手册吧。我们来使用常识。我用我最好的管家的态度在操作键盘上按了下去。 程序k3?机器显示。程序k3? 我不喜欢它的发音。听起来很险恶。就像是张严肃的脸或是政府的密谋。 “不,”我大声说,又按了一下。“我想要点别的。” 你已经选择程序k3,机器显示。重型室内装潢程序。 重型?室内装潢? “停下来,”我说着开始砸所有的按键。“停止!”我绝望地踢了脚洗衣机。“停止!” “一切正常么,萨曼塔?”崔施出现在洗衣房门口。没有留下任何哭过的迹象,而且她又新涂了唇膏。我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这么伤心。但是我没有立场去询问她。 “…挺好的!正在…洗衣服。” “做的好。”她滴给我一件条纹衬衫。“请你帮盖格先生缝上一颗扣子。” “当然可以 !”我接过衣服,暗自祈祷我的颤抖不要在脸上表现出来。 “还有这是你的清单!”她递给我一张纸。“它并不全但是应该可以给你起个头。” 我看着没完没了的单子觉得有点晕。 铺床…打扫前厅的台阶…整理花…给所有的镜子上光…整理食柜…洗衣服…每天打扫浴室… “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哦,没有!”我小声说。“应该没问题了!” “但是请先熨衣服。”她坚决的说。“你看有很多需要熨。”不知为什么崔施抬头看着什么。我感到有些不妙跟着她的视线向上看。在我们头上有一座山那么多的皱巴的衬衫晾在木架上。至少有30件。 我看着它们觉得身体不稳。我不会熨衣服。我一辈子一件衣服都没熨过。我该怎么做? “我希望你立即开始做这些!”她高兴地说。“烫衣板就在那。” “好,谢谢!”我说。 我伸手去拿烫衣板,尽量装成好象我经常做这个的样子。我拉了一下烫衣板的金属腿但是它没有动。我又试了另一支,结果一样。我越来越用劲的拉直到我都觉得热了,但是那个该死的东西还是一动不动。这个东西要该怎么打开? “这有一个钩子。”崔施惊讶看着我说。 “在下面。”她从我手里接过烫衣板三下两下就把它张开至合适的高度。“我想你可能习惯用其他的型号。”她合上烫衣板时说。“它们都有自己的小诀窍。” “当然!”我抓住这个理由舒了口气。“当然!我更习惯于使用…nimbus2000的。” 崔施惊奇地看着我。“那是哈里 波特里的魔法帚柄么?” 他妈的。我就知道我在哪听到过。 “是的。”我脸红着说。“也是种有名的烫衣板。事实上,我认为魔法帚柄是根据它命名的。” “真的?”崔施入迷的问。“我从来不知道。”我惊恐地发现她靠着门点了根烟。“别管我!”她说。“继续做吧!” 继续做? “那是熨斗,”她指了一下。“在你后面。” “哦,好的,谢谢。”我尽可能慢的拿起熨斗插上电,心脏因恐惧嘭嘭跳。我不会做。 我要想个办法。但是我想不出来。我的脑袋完全空白。 “我想熨斗已经足够热了!”崔施说。 “对!”我微弱地朝她笑笑。 没有选择了。我拿了一件挂在头顶的衣服,笨拙地在烫衣板上展开,然后又拿起熨斗。熨斗比我想象的重多了,而且还散发出吓人的雾气团。我小心地慢慢把熨斗放到棉织物的表面。我不知道我熨的是衣服的哪个地方,我想我可能是闭上眼睛了。 忽然厨房里传来什么声音。是电话。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噢,谁打来的?”崔施皱眉问。“对不起,萨曼塔,我要去接电话。” “没关系!”我尖尖的声音说。“不用担心!我会继续-” 崔施一走出房间我马上把熨斗放下,双手捂住脸。我一定是疯了。这样是不行的。我根本不是做管家的料。熨斗的蒸汽喷到我脸上,我惊恐的叫起来。我关上熨斗 倒在墙角。现在才9点20分,我已经是一团烂泥了。 而我以前居然还认为律师是压力大的职业。 第十一章 等到崔施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平静下来。我可以做。我当然能。这不是什么量子物理学。这只是家务活。 “萨曼塔,很遗憾我们今天要留你一个人在家了,”崔施有些担忧的说。“盖格先生要去打高尔夫。而我要去看看一个非常要好朋友新买的奔驰。你一个人没有关系吧?” “我没有关系!”我尽量不显出太高兴的样子。“别为我担心,真的不用。我会继续做这些…” “衣服已经熨好了么?”她环视洗衣房。 熨好了? “事实上我想放下熨烫先做其他的工作,”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习惯。” “当然。”她点头说。“只要适合你就行。我很抱歉我不能留下来回答你的问题了,但是纳撒尼尔可以!”她向门口招手。“你已经见过纳撒尼尔了吧?” “哦。”我看着他穿一件磨旧的牛仔服头发凌乱地走进房间。“是的,我们见过了。嗨,又见面了!” 在经过了昨晚的种种后,今天早上再见到他我觉得有些奇怪。 “嗨,”他说。“进展顺利么?” “很好!”我说。“非常好!” “纳撒尼尔知道关于这个房子所有的事情。”崔施一边涂唇膏一边说。“如果你找不到什么东西、想知道怎么开某扇门或者任何事情,找他就可以了。” “我会记住的。”我说。“谢谢。” “但是,纳撒尼尔,我希望你不要打搅萨曼塔。”崔施对他严肃地说。“她有她自己的程序。” “当然。”纳撒尼尔说。崔施转身后,他好笑地扬起眉毛,我觉得我的脸又红了。 那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程序?就因为我不会做饭不代表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那么你没有问题么?”崔施提起手提包。“你找到所有的打扫工具了?” “噢…”我不确定地四处看看。 “在洗衣房里!”她离开一会然后拿着一个装满清洁工具的很大的蓝色盆回来。“在这!”她把盆放在桌子上说。“还有别忘了我的金盏草!”她高兴地补充。 我的什么? “橡胶手套。”纳撒尼尔说。他从盆里拿出一副粉色大手套,递给我时微微鞠躬。 “谢谢。”我说。“我知道是这个。” 我从来没有戴过橡皮手套。我慢慢把手伸进手套。 哦, 天哪。我从未感觉过比这个更有弹力更恶心的东西。我要一整天都戴着它们么? “toodle-oo!”崔施在大厅喊道,然后传来前门关上的声音。 “好的!”我说。“我会做的。” 我等纳撒尼尔离开,但是他靠着桌子嘲弄地看着我。“你知道该怎么打扫房间么?” 我开始感到很受侮辱。我看起来像是连房间都不会打扫的人么? “我当然知道怎么打扫房间。” “我昨天跟我妈妈谈了你的事情。”他好象回忆起当时的谈话一样笑着说。他说我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她愿意教你烹饪。而且我说你也许也需要关于打扫方面的建议。” “我不需要关于打扫的建议!”我反驳。“我已经打扫过很多次了。事实上我要开始了。” “不用管我。” 纳撒尼尔耸耸肩。 我要让他看看。我从盆里挑了一个瓶子喷了些在台面上。 “这么说你打扫过很多房间了。” 纳撒尼尔看着我说。 “是的。成千上万。” 喷雾凝结成一颗颗灰色的小珠子。我用一块布用力地擦-但是擦不掉。 我仔细地看瓶子的介绍。请勿在花岗岩上使用。该死。 我匆匆把布放下盖住水珠。“你该走了吧。”我从蓝盆里拿出一个羽毛掸帚开始打扫桌子上的面包屑。“对不起…” “那么我就不打搅你了。”纳撒尼尔看着羽毛掸帚笑着说。“你不用畚箕来打扫么?” 我疑惑地看着羽毛掸帚。这个有什么问题么?不管怎么说,他又是谁,除尘专家? “我有自己的方法,”我抬起下巴说。“谢谢。” “好吧。”他笑。“再见。” 我不会让他打搅我的。我只是需要一个计划。是的,一个时间表,就像在工作时一样。 我从电话机旁抓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今天要做的事情。我脑中浮现出我顺利地一项接一项完成工作的样子,一手拿刷子,一手拿掸子,将所有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玛丽?波平斯一样。 9:30-9:36给盖格夫妇铺床 9:36—9:42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放进烘干机。 9:42-10:00打扫浴室 我乐观的重头读了遍清单。照这个速度我午饭前就可以轻松完成了。 9:36 妈的。我不会铺床。为什么床单总是弄不平呢? 9:42 还有为什么他们要把床垫搞的这么重? 9:54 这完全是折磨。我的胳膊从没这么痛过。毯子有一吨重,床单怎么也弄不平,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弄该死的角。旅馆服务员是怎么做的? 10:16 终于完了。40分钟的辛苦劳动我铺好了一张床。我落后很多了。但是没关系,只要继续就行。下一个,洗衣服。 10:26 别,拜托,别。 残不忍睹。完全的灾难。洗衣机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粉色。每一件东西都是。 发生什么事了? 我颤抖地拿起一件湿的开士米羊毛衫。我放进去的时候是奶白色的。现在是棉花糖的颜色。我知道k3是个坏东西。我就知道- 一定有解决办法的,一定会有。我狂乱的扫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去污。消失。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我只要好好想想… 10:38 好,我找到答案了。也许不能完全管用,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11:00 我刚刚花了852英镑购买了洗衣机里的所有衣服,尽可能接近原来的款式。哈罗德个人购物商店非常帮忙,明天会用快递把所有衣服寄过来。我只是希望崔施和艾迪不要发现他们衣柜里的衣服忽然奇迹般地获得新生了。 11:06 还有,哦, 熨衣服。这个我该怎么做呢? 11:12 我通过当地的报纸找到了办法。村子里的一个女孩会来取衣服,按一件3英镑的价钱把所有的衣服通宵熨好,给艾迪逢上扣子。 到目前为止这份工作已经花了我将近1000英镑。而现在还不到中午。 11:42 我做的不错。我做的不错。我用吸尘器细心地来回洗尘。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刚刚跳到吸尘器上?为什么它发出摩擦的噪音? 我把它弄坏了么? 11:48 一个吸尘器多少钱? 12:24 我的腿痛的要命。我感觉好象跪在硬瓷砖上打扫浴室几个小时了。 瓷砖上的边角硌着我的膝盖,我热的不行,清洁的化学药品呛的我咳嗽。我只想要休息一下。但是我一会也不能停。我已经落后太多了… 12:30 漂白水瓶子是怎么回事?喷嘴应该朝哪个方向?我盯着塑料上的箭头迷惑地旋转喷嘴,为什么没有东西出来?好吧,我要非常用劲地捏它- 差点弄到我眼睛。 12:32 该死。它把我的头发怎么着了? 到3点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才完成清单的一半,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完成所有的。我不知道人们是怎样打扫房间的。这是我做过的最难的工作。 我没有像玛丽?波平斯一样进展顺利。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从一个没完成的工作跳到另一个没完成的工作。现在我正站在椅子上擦拭客厅的镜子。但是这就像是个恶梦。我越擦污迹越多。 我看着镜子里我的样子。我从没显的这么不整洁过。我的头发凌乱,在我喷漂白水的地方还留下一大块奇怪的绿色和金色混合的印子。我的脸通红发光,手由于不停的擦洗而变的粉红酸痛,还有我充血的眼睛。 为什么它不能变干净?为什么? “变干净!”我大叫,挫败地呜咽起来。“变干净,你可恶的可恶的-” “萨曼塔。” 我立即停下来看见纳撒尼尔站在过道上。“你试过醋了么?” “醋?” “能擦掉油。”他说。“对玻璃有好处。” “哦,对。”我放下布试图保持冷静。“是的,我知道。” 纳撒尼尔摇头。“不,你不知道。” 我看着他坚决的脸。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知道我从没打扫过房间。 “你是对的。”我最终承认。“我不知道。” 我从椅子上下来后,觉得累的快倒下来了。 “你要休息一会。”纳撒尼尔坚决地说。“我看你做了一整天了。你吃午饭了么?” “没有时间。” 我瘫倒在椅子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疼痛,包括我以前不知道我有的肌肉。我觉得好象刚跑完马拉松,而我还没有给木制品打光也没有打扫垫子。 “这比我想象的要难,”我最后说。“难多了。” “噢。”他盯着我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了?” “漂白,”我简单地说。“打扫厕所的时候。” 他忍住笑声,可我没有回应。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关心。 “你工作的很辛苦。”他说。“我要这么评价你。而且一切会变的简单的-” “我不能做。”我脱口而出。“我不能做这份工作。我没有希望了…” “你当然能。”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可乐。“喝点这个吧。没有能量可没法工作。” “谢谢。”我感激地接过来。我打开瓶子喝了一大口。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我的提议仍然有效。”他停顿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妈妈会教你。” “真的?”我擦干嘴,把湿发拨到后面。抬头看他。“她愿意这么做?” “她喜欢挑战,我妈妈。”纳撒尼尔微笑。“她会教你在厨房该怎么做。以及其他你需要知道的。” 我忽然觉得非常羞辱,看向别处。我不要变的没有用处。我不想要需要上课。那不是我。我希望能不用任何人的帮助自己做。 但是…事实是我需要帮助。 不算其他的,如果我继续像今天一样两个星期内我就要破产了。 我转向纳撒尼尔。 “那太好了。”我说。“非常感谢。谢谢。” 第十二章 第二天我从梦中惊醒,心跳加速,猛地跳起来,脑子里盘算着今天要做的所有事情… 然后就像汽车忽然刹车一样,我停了下来。我一动不动,然后迟疑地重新躺到床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今天是星期六。我没有事情可做。 没有合同需要看,没有邮件需要回复,没有办公室的紧急会议。什么都没有。 我试图回忆我上一次无事可做是什么时候。但是我想不起来。好象我从来就没有无事可做的时候,即使是我7岁的时候。我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早晨透明的蓝天,试图了解我现在的处境。今天我休息。没人可以使唤我。没人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出现。这是我自己的时间。我自己的时间。 我站在窗边思索着这件事情,我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轻飘飘,晕呼呼,好象一个氦气球。我自由了。愉快的笑容跃上我的脸庞。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看了下时间-才7:15.整整一天像一张崭新的白纸一样在我面前铺展开。我要做什么呢?从哪里开始呢? 我已经在脑子里准备了今天的时间表。忘掉6分钟的时间段。忘掉匆忙。我要开始用小时计算时间。一小时用来洗澡和穿衣服。一小时用来慢慢吃早饭。一小时看报纸,一页一页的看。我要享受一个我成年以来最懒散的最愉快的早晨。 我向浴室走去的时候,我感到我全身的肌肉都痛的要命。人们真的应该把打扫房间算做是一种锻炼。我洗了个温暖的淋浴,涂了些崔施的浴油,然后进入散发香味的水中愉快的躺下。 太棒了。我要在这呆上一个小时再一个小时再一个小时。 我闭上眼睛,让水拍打我的肩膀。时间迅速过去。我想我甚至睡了一会。我从没在浴室里花过这么长时间。 最后我睁开眼睛伸手拿了一条浴巾走出浴缸。我擦干身体的时候,纯属好奇地看看表。 7:30. 什么? 只用了15分钟? 我怎么会只用了15 分钟?我站着,身上滴着水,考虑了一会是否要再进去更慢地重新来一遍。 但是不。那样就太奇怪了。没关系。就算我洗澡洗的太快了,我只要确保在吃早饭的时候好好花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至少我还有衣服可以穿。崔施昨天晚上带我去了几公里外的一个购物中心让我买了些内衣、短裤和夏天的衣服。她告诉我由我来挑选-最后却变成她指挥我替我挑了所有的东西。所以到最后我买的东西中没有一件是黑色的。 我小心地穿上一件粉色裙子和一双凉鞋,然后看看自己。我从未穿过粉色。我家里的衣柜里都是工作穿的黑色套装-我也养成习惯周末也穿黑色。可以让生活简单些。但是没想到我看起来还不难看!除了头发上的一大块漂白留下的印子。 我经过过道的时候盖格夫妇的卧室没有任何声音。我蹑手蹑脚地经过他们的房门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在他们家什么都不做度过整个周末,这有点奇怪。我最好过会还是出去。躲开他们。 厨房和往常一样的安静闪亮,但是感觉已经不是那么吓人了。至少我已经知道怎么使用水壶和烤面包机。我早饭要吃带橙子和生姜果酱的烤面包以及一杯非常棒的咖啡。然后我要一页页的看报纸。我做完这些大概到11点左右,到那时我再想想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想知道佛伦案子的进展情况。 没有任何预告的这个想法闪过我的脑子。我忍不住地想起最后一次我给草案协议做的潦草的修改-我所有的工作,都还只完成了一半地放着。还有卡特曼的报告。我还没有完成。 当我想起我所有的留下的项目时我紧紧抓住水壶把手。我在想谁会接手我没完成的工作。可能是爱德华 福克纳?他比我小一两岁,但是非常厉害。我想象着他从我的桌子上拿走文件、翻看我的工作、向佛伦的人介绍自己。他们可能现在就在那,刚刚熬了一整夜-围坐在桌子旁,爱德华 福克纳坐在我的位置上。 停止。 停止。我不能想这些。我已经离开卡特斯宾克了。它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放松享受我的自由时间。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我走到大厅在擦鞋垫上发现一份时代。我把它带回厨房时烤面包正好做好。 我坐在窗边,一边吃着面包、喝着咖啡,一边悠闲地翻看报纸。最后在我吃完3片面包、2杯咖啡、看完所有的周六版,张开双臂打了个哈欠,顺便看了眼手表。我不能相信。才7点56. 我有什么问题么?我应该花几个小时在吃饭上的。我应该一个上午都坐在这的。不是在20 分钟内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 好吧,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搞定的。 我把杯子放到洗碗机里,把面包屑打扫干净。然后重新坐到桌子旁四处张望。我想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呢。 忽然我意识到我正在用指甲敲桌子。我停下来检查了一会手。这太荒谬了。我十年来第一次真正地休息。我应该是放松的。拜托,我肯定能想到什么事情做。 人们在休息的时候做什么?我的脑子开始回想从电视上看到的影象。我可以再泡杯咖啡,但是我已经喝过两杯了。我可以再看一遍报纸,但是我的记忆力过目不忘。所以重新看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我的目光飘向花园,那里有一只麻雀正栖息在石柱上,明亮的眼睛四处张望。也许我可以出去。享受花园、野生动植物以及清晨的露珠。好注意。 除了一点麻烦就是早晨的露珠弄的我脚上都是的。我挑了一条路走过潮湿的草地,真希望我穿的不是露趾的凉鞋。或者我应该等段时间再出来。 花园比我以为的要大很多。我沿着通往一个装饰性树篱的草坪走着,路在草坪那好象就结束了,但是走到那时才发现在它前面还有一大片地方,尽头处是一个果园,我的左边是个围墙挡住的花园。 这是个非常好的花园。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花朵鲜艳但不俗气,每面墙都覆盖着一些漂亮的攀缘植物。通向果园的路上我能看见小小的金色梨子坠在枝条上。我从未见过真的长在树上的梨。我在城市的住宅里长大,那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院子,里面除了一些说不上来名字的灌木外什么都没有。 我穿过果树走向一块很大的方形的灰色土地,上面种了一排排的植物。那一定是蔬菜了。我用脚小心的踢踢其中的一个。可能是卷心菜或者是生菜。或者是什么生长在地底下的东西的叶子。 坦率的说,它可能是国外的。我不知道。 我在长着青苔的木椅上坐下,看着附近布满白色花朵的矮树丛。嗯,好看。 现在干什么?人们在他们的花园里都做些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弄点可以阅读的东西。或可以喊的人。我的手指在蠢蠢欲动。我看了看手表。才8点16.哦,上帝。 拜托,我现在还不能放弃。我要再这么坐一会,享受这里的平静。我靠在椅背上看了一会停在附近地上的一只带斑点的小鸟。 然后我又看看表:8点17. 我不能这样。 我不能一整天无所事事。这样会把我逼疯的。我要去镇上的小店再买份报纸。如果他们有战争与和平,那我也要买一本。我站起来穿过草坪往回走。忽然我口袋里的一阵震动让我停下来。 是我的手机。接收到一条消息。有人在星期六的一大早给我发了条消息。我慌忙拿出手机。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和外面的世界联系了。是卡特斯宾克发的么? 我知道我手机里还有其他的消息-但是我一条也没看。我知道我的语音信箱里也有留言-但是我一条也没听。我不想知道。 我用手指抚摩着手机告诉自己把它收起来。但是我的好奇心已经被激起。某个人刚刚给我发了条消息。某个人,在某个地方拿着手机给我发了条消息。我忽然想到盖穿着他不上班时穿着的蓝色丝光棉衬衫,坐在桌边,皱着眉头写短消息。道歉或是告诉我什么新的消息。一些我昨天想象不到的新进展。 我控制不住。不管其他的,我忽然感到一些希望。我站在早晨的草坪上,我能感受到我的精神被拉出这个花园回到伦敦、回到办公室。我不在那里已经有2天了。48小时里会发生许多事情。事情可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或者变的更糟。他们要起诉我。他们要告我。有个什么我不知道的疏忽罪。 我注视着手机。我必须要知道。无论是好是坏。我掀开手机找到短消息,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发来的。 谁?到底是谁给我发的消息? 我按下ok键。 嗨,萨曼塔,我是纳撒尼尔。 纳撒尼尔? 纳撒尼尔? 我感到放松极了,大笑出声。当然了!昨天我把手机号告诉了他。我看了看剩下的内容。 如果你有兴趣,妈妈可以从今天开始教你烹饪。纳特。 烹饪课。我感到一阵兴奋。多么好的打发一天的方法!我按下回复键写道: 我很乐意,谢谢,萨。 我笑着发送出去。这很有意思。一两分钟过后手机又响了。 什么时候?11点会不会太早?纳特 我看看手表。两个半小时以后才到11点。 两个半小时除了躲避崔施和艾迪以外无事可做。我按下回复。 10 点可以么?萨 10点差10分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等在大厅里。纳撒尼尔妈妈的家就在附近,但是不大好找。所以我们就计划在这里碰面然后他送我去。我在大厅的镜子里检查了一下我的样子。头发上漂白的痕迹还是这么明显。我真的要这样出现在公众场合么?我把头发拨到后面又拨到前面几次-但是藏不起来。也许我可以一边走一边把手放在头上,好象我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我尝试了几个随意的沉思的姿势。 “你的头没事吧?” 我震惊地转过身,看见纳撒尼尔站在开着的门旁边,穿着一件花格衬衫和牛仔裤。 “哦,没事。”我说,我的手仍然粘在头上。“我只是…” 哦,这没有意义。我把手从头发上拿开,纳撒尼尔看了一会漂白的痕迹。 “看起来很好。”他说。“像只獾。” “獾?”我感觉被冒犯地说。“我不想像獾。” “獾是美丽的动物。” 纳撒尼尔耸肩说道。“比起白鼬我更愿意像獾。” 等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选择只限于獾和白鼬了?我们怎么会进入这个话题的? “也许我们该走了。”我拿起包最后看了一眼镜子。 好吧。也许我看起来是有点像獾。 外面夏日的空气已经逐渐升温,我们走过沙砾车道的时候我大口呼吸。我忽然分辨出那是一种很好闻的花香… “金银花和茉莉!”我大叫。我的家里有jo malone浴油。 “金银花在墙上。” 纳撒尼尔指着车道边石头上小小的粉黄色花说。“一年前种的。” 我好奇地凝视着小小的花朵。真正的金银花就是长这样的? “但是这附近没有茉莉。”他好奇的问。“你能闻到么?” “哦”我含糊地回答。“可能没有。” 我现在是不会提到我的jo malone浴油的。或者,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 我们在车道转弯后,我意识到这是我到这后第一次离开盖格家的领域-除了和崔施购物的那次,我们是从相反方向回来的。而且我忙着抢celine dion的 cd,我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周围。纳撒尼尔向左转沿着路悠闲地走着-但是我一动不动。我张着嘴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个村庄简直美呆了。 我四处张望,看着这古老的奶白色的石墙,一排排有着尖顶屋檐的农舍、两边种满柳树的小河。上面是我第一天晚上看见的那个酒吧,挂着篮子。我能听见远处的马蹄声。没有吵闹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柔和甜美,感觉好象已经在这存在了几百年。 “萨曼塔?” 纳撒尼尔终于发现我还钉在原地。 “对不起。”我匆匆赶上他。“这个地方太漂亮了。” “是不错。”我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骄傲。“观光的人太多了,但是。” “我不知道!”我们继续沿着街道走,但是我忍不住睁大双眼四处张望。“看那条河!看那间小教堂!” 我感觉就像是孩子发现了新的玩具。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到过英国的乡间。我们总是在伦敦或经常出国。我到过托斯卡纳的次数我自己都记不清。当妈妈在纽约工作的时候我还在那度过了6个月。但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科茨沃尔德。 我们走过跨在小河上的古老的石桥。走到顶部的时候我停下来看着鸭子和天鹅。 “太棒了!”我大呼。“漂亮极了。” “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么?” 纳撒尼尔好笑地说。“你是像泡沫一样忽然出现的么?” 我回想那一段惊慌的头昏眼花的绝望的旅程。 “差不多。”我最后说。“我没有注意我往哪走的。” 我们一起看着一对天鹅从小桥下游过。然后我看了看我的手表。已经10点5分了。 “我们该走了,”我说。“你妈妈会等着的。” “不用着急。”我匆忙跑下桥时纳撒尼尔叫道。“我们有一整天呢。”他慢慢走下桥。“你可以放慢点。” 我尽量配合他缓慢的脚步。但是我还不习惯这种轻松的节奏。我已经习惯了在拥挤的人行道上挤出一条路大步往前走。 “那么你是在这长大的么?” “是的。”他转入一条鹅卵石小道。“我爸爸生病后我回到了这里。后来他死了,我要处理剩下的事情。照顾妈妈。这对妈妈来说很难。财务一团糟-所有事情都是一团糟。” “对不起,”我尴尬的说。“你还有其他的家人么?” “我哥哥,杰德。他回来住一个星期。” 纳撒尼尔犹豫了一下说。“他经营自己的计算机生意。非常成功。” “你介意么?”我说。“他只住一个星期?” “杰德非常忙。他还有其他的要紧事。” 纳撒尼尔的声音和往常一样随意,但是我能听出一丝什么。也许我不应该再问他家人的问题。 “我希望能住这。”我兴奋地说。 “你确实住在这。”他提醒我。 我有点吃惊。我想他是对的。某种程度上,我是住在这。 我试着接受这个新想法。除了在剑桥的3年和8岁时在纽约的半年,我从未在其他地方居住过。我是个城市人。我以前是的。 但是以前的我已经感觉很陌生了。即使当我回想一周前的我时,感觉就好象隔着描图纸看我自己。我以前重视的一切都毁了。我仍然感觉痛苦难过。但是同时…当我呼吸乡村新鲜的空气时,我的胸膛舒展开了,我忽然乐观起来。我心血来潮地在一棵大树下停下,看着绿叶葱葱的树枝。我忽然想起英文a级里的一首诗。 “沃尔特 惠特曼有一首关于橡树的很棒的诗。”我举起手轻轻地抚摩着树干说。“我在路易斯安那看见一棵橡树在生长,独自屹立,青苔从枝丫间垂挂下来。” 我瞟了纳撒尼尔一眼,希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山毛榉树。”他朝着树点点头说。 哦,好吧。 我不知道任何关于山毛榉树的诗。 “我们到了。”纳撒尼尔推开一个陈旧的铁门,招呼我沿石子路来到窗户上挂着蓝花窗帘的小农舍。“来见见你的烹饪老师吧。” 纳撒尼尔的妈妈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我想象的是一个梳着灰发发髻、戴半月形眼镜tiggywinkle夫人似的人物。但是我看到的是一个有着非常生动漂亮脸孔的瘦高的女人。她的眼睛很蓝,灰发扎成两条辫子置于脸两边。她穿着牛仔裤,t恤和帆布鞋。外面围着围裙,正在厨房桌子上使劲地揉什么面团。 “妈妈。”纳撒尼尔笑着把我推到厨房里面。“她来了。这是萨曼塔。萨曼塔-我妈妈。艾里斯。” “萨曼塔。欢迎。”艾里斯抬起头,我能看出她在上下观察我。“让我先把这个做完。” 纳撒尼尔示意我坐下,我小心地坐在一张木椅上。厨房在房子后面,充满阳光,光线很好。到处到是花盆。厨房里有一个老式的架子、一个矮小的木桌和一个通往外面的门。我正在想是否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鸡转悠进来,爪子在地上乱抓。 “哦,鸡!”我来不及阻止自己大声喊道。 “是的,鸡,”我看见艾里斯好笑的看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鸡 ?” 只有在超市的冷柜里。鸡过来啄我露在凉鞋外面的脚趾,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迅速把脚收到椅子下面。 “好了。”艾里斯拿起面团,把它揉成圆形放在盘子里,打开烤箱门,放了进去。她在水池里洗干净沾满面粉的手,然后转身面对我。 “这么说,你想学烹饪。”她的口气友好但是一本正经。我感觉这个女人不是会说废话的人。 “是的。”我笑着说。“拜托你了。” “蓝带的时髦东西,” 纳撒尼尔靠着架子说。 “你以前做过什么烹饪?”艾里斯用红格子毛巾擦干手。“纳撒尼尔说一点都没有,这不可能。”她把毛巾叠好,第一次笑着对我说。“你会做什么?你的基础是什么?” 她专注的蓝眼睛让我有点紧张。我想尽脑汁我会做的东西。 “我会…我会做…烤面包,”我说。“烤面包就是我的基础。” “烤面包?”她看起来吓了一跳。“只有烤面包?” “还有圆饼,”我迅速补充。“茶点…事实上是所有和烤面包一起吃的东西都会。” “但是烹饪呢?”她把毛巾挂在架子上的铁条上,认真地看着我说。“洋葱会么?你肯定会做洋葱的。” 我咽口泡沫。“不会。” 哦,上帝。 艾里斯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觉得我的脸都红了。“我在学校没学过家政,”我解释。“我从没学过做饭。” “但是你妈妈当然…或者你奶奶-”我摇摇头。“谁也没有?” 我咬住嘴唇。艾里斯倒吸了一口气,好象首次发现真实的情形。 “那么说你完全不会烹饪。你答应给盖格夫妇做什么?” “崔施要一周的菜单。所以我…就给了她这个。”我胆怯地从包里拿出马克西姆的菜单递给她。 “炖羊肉、嫩洋葱配软土豆,羊奶干酪配菠菜汤,”她不可思议的念道。 我听到鼻息声,抬头看见纳撒尼尔正在笑。 “我只有这个!”我辩解道。“我能说什么,炸鱼条和薯条?” “配菜只是法兰绒。”艾里斯仍然看着菜单。“这是加强版的羊倌肉饼。我们可以教你这个。杏仁炖鲑鱼很简单…”她往下看着菜单,最后抬起头,皱着眉。“我可以教你做这些菜,萨曼塔。但是这不简单,如果你真的以前从没烹饪过。”她瞟了一眼纳撒尼尔。“我不能肯定…” 我感到一阵恐慌。拜托不要说她不准备教我了。 “我学的很快。”我前倾着说。“而且我也会很用功的。我真的真的想要学。”拜托。我必须要学。 “好吧。”艾里斯最后说。“那我们就来教你烹饪吧。”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天平,我乘机从包里拿出纸笔。 “那是干什么的?”她朝纸抬抬下巴。 “这样我就能做笔记。”我解释。我写下日期和烹饪课程1,在下面划了一道线,然后站着做好准备。艾里斯慢慢地摇着头。 “萨曼塔,烹饪不是写。是尝、感觉、摸、闻。 “对。”我点头。 我一定要记住。我迅速打开笔帽写下烹饪-关于尝、感觉、闻等。我盖上笔帽艾里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尝,”她从我手上拿走笔记本和钢笔。“不是写。你要用你的感觉。你的本能。” 她掀开一个锅子舀了一勺。“尝尝这个。” 我小心地把勺子放进嘴里。“肉汤。”我最后说。“味道很好!”我客气地说。艾里斯摇摇头。 “不要告诉我你认为这是什么。告诉我你尝到了什么。” 这真是个狡猾的问题。 “我尝到了…肉汤。” 她的表情没有变。她在等其他的东西。 “哦,肉?”我冒险说。 “还有呢?”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我是说,这是肉汤。对于肉汤你还能说什么? “再尝尝。”艾里斯无情地说。“你要更加用心。” 我的脸开始发红,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教室后面的不会做乘法表的笨学生。 “肉…水…”我拼命地想肉汤里还有什么。“面粉!”我忽然得到灵感。 “你不可能尝到面粉。里面没放面粉。萨曼塔,不要识别味道,只要告诉我感觉是什么。”艾里斯第三次递给我勺子。“再尝尝。这次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好的。”我吸口气闭上眼睛。 “现在你尝出什么了?”艾里斯在我耳边说。“注意力集中在味道上。不是其他的东西。” 我紧闭眼睛,排除一切东西,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嘴里。我感受到的仅有我舌头上的温暖的咸味的液体。盐。这是一种味道。还有甜…当我吞下去的时候还有另一种味道。 就好象是有不同的颜色出现。一开始是鲜艳的明显的颜色,然后是容易错过的稍淡点的颜色。 “它是咸的…有肉…”我闭着眼睛慢慢地说。“还有甜…有点像果味的?像是樱桃?” 我睁开眼睛,有点分不清方向。艾里斯笑着。在她后面我忽然看见纳撒尼尔凝视着我。我感到有点慌张。事实证明闭上眼睛尝肉汤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我不想被别人注视着。 艾里斯似乎明白了。“纳撒尼尔,”她说。“我们要用这些食材。”她匆匆写下一个长长的单子递给他。“亲爱的,帮我们买回来。” 他离开房间后她和蔼的看着我。“刚刚好多了。” “上帝啊,她做到了?”我满怀希望的说,艾里斯仰头大笑。 “还没呢,甜心,差的远呢。围上围裙。”她递给我一个红白相间的围裙,我把它系在腰上。 “你愿意帮助我真是太好了。”我说。艾里斯从门旁的柜里拿出一些洋葱和我不认识的橙色的蔬菜。“我非常感激。” “我喜欢挑战。”她从台子上拿起把刀。“我有点无聊。纳撒尼尔帮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有时候做的太多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感激。你从没见过我-” “我喜欢听说到的你。”艾里斯从上面的架子上拿下一个很重的木头切菜板。“纳撒尼尔告诉我你那天是怎么让自己摆脱困境的。那是需要点勇气的。”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可怜地说。 “结果他们给你加薪水了。厉害。”她笑的时候眼睛旁边的细纹显现出来。“崔施 盖格是个非常愚蠢的女人。” “我喜欢崔施。”我出于忠心说。 “我也喜欢她。”艾里斯点头。“她很支持纳撒尼尔。但是有时候我会想-”她停下来,手放在一个洋葱上。 “什么?”我试探地说。 “她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帮助?为什么要全职管家?她自己的时间做什么?”她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我也还没搞清楚。” “有意思。”艾里斯陷入沉思一会。然后她又想起我。“那么你完全把盖格夫妇唬住了?” “是的。”我笑着说。“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那么你是谁?” 她的问题让我大吃一惊。 “你真的叫萨曼塔么?” “是的!”我震惊地说。 “我问的太生硬。”艾里斯承认。“但是一个女孩平空出现在乡村,接受了一份她没有能力做的工作…”她停下来,很明显在小心地选择用词。“纳撒尼尔说你刚刚摆脱一段不愉快的恋情?” “是的,”我喃喃地说,低着头希望她不要开始追问详情。 “你还不想谈论这个是么?” “是的,我还不想。” 我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一抹理解。 “好的。”她拿起刀。“我们现在开始吧。卷起袖子,扎起头发,洗手。我要教你怎么切洋葱。” 我们整个周末都在烹饪。 我学习切洋葱,翻个面,切成细细的丝。一开始我看见艾里斯挥刀的样子我简直不能相信我能在不切掉手指的情况下做到那样-但是在切坏两个洋葱以后我开始找到窍门。我学习用圆形的刀片切香草。我学习怎么揉面粉、怎么把生姜放进肉块,然后再把它们一起放进滚烫的铁锅里。我学会了馅饼皮要在靠窗的地方快速地用凉的手做。我学会了先在滚水里热烫法国豆然后再在油里炒的诀窍。 一个星期前我甚至不知道热烫是什么意思。 在烹饪的过程中我和艾里斯坐在台阶上。我们看着鸡在泥土里乱抓,一边呷着刚煮好的咖啡以及南瓜松饼还有咸味的奶酪生菜三明治。 “吃然后享受。”艾里斯每次递给我我的那一份时都会说。我想大口吞下我的食物-但是艾里斯总是沮丧地摇头说。“不要这么快。慢慢吃!品尝食物!” 当我们在周六的下午搅意大利调味饭的时候,艾里斯放上一张pini的cd,告诉我她在20 岁的时候在意大利呆了一年,在那里学习烹饪和意大利语。她说她回来度假,打算一个月后就回意大利。她在意大利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她遇到了本杰明-纳撒尼尔的爸爸,于是没有接受那份工作。 “他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你才会这么做的。”我从意大利调味饭上抬起头。 “他是很好。”艾里斯说,表情变得很柔和。“他很有趣、温暖…充满活力。而且人很好。最重要的是人好。”然后她注意到我停下来的勺子。“不停地搅!” 星期六的下午,在艾里斯冷静的指导下,我做了洋葱馅的烤鸡、蒸椰菜、孜然味的胡萝卜和烤马铃薯。当我举起从烤箱里拿出来的巨大的烤罐时,我停留了一会让温暖的鸡的香味包围在我周围。我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具有家庭似的味道。烤鸡呈金黄色,脆皮上洒着我早先磨的胡椒,汁液在罐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肉汁时间到。”艾里斯从厨房的另一边喊道。“把鸡端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盖起来。我们要让它保温。现在倾斜烤罐。看见浮在表面的油珠了么?你要把它们舀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做好李子面包。她在面包上点上奶油,放进烤箱里,然后拿起抹布擦去表面。我仔细地看着她在厨房里轻快地移动,品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对。”她站在我旁边看我舀出油。“继续…马上就会变稠…” 我不敢相信我在做肉汤。做肉汤。 就像我在这个奇妙的厨房里学到的一切一样-真的是这样。配料服从着她的命令。鸡汁、原料和面粉的混合物不知怎么变成了平滑的香香的肉汤。 “非常好!”艾里斯说。“现在倒进这个温热的水壶里,筛掉大块的…看这有多简单?” “我认为你会魔法,”我坦率地说。“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能够一切顺利。你是个烹饪女巫。” “烹饪女巫!哈!我喜欢。来吧。脱掉围裙。该是享受成果的时候了。”她脱掉围裙然后伸出来拿我的围裙。“纳撒尼尔,桌子摆好了么?” 纳撒尼尔整个周末都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我已经习惯了。事实上我全神贯注地烹饪几乎没注意到他。现在他正在桌子上摆放苇席、旧骨头把手的餐具和柔软的格子餐巾。 “为厨师准备的酒。”艾里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打开瓶盖。她给我倒了一杯,然后指指桌子。“坐下,萨曼塔。你这一个周末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你一定累坏了。” “我没事!”我机械地说。但是当我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后,我才第一次发现我有多累。我的脚有多痛。我闭上眼睛,一天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真正的放松。我的胳膊和背由于不停的剁菜和混合而疼痛。我的感官遭到了嗅觉、味觉和新感觉的轰炸。 “别睡着了!”艾里斯的声音把我带回现实。“这是我们的奖赏!纳撒尼尔亲爱的,把萨曼塔的烤鸡拿到这来。你可以切好。” 我睁开眼睛看见纳撒尼尔端着放着烤鸡的盘子走过来,感到非常自豪。我做的第一个烤鸡。我几乎想要拍照留念了。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纳撒尼尔说。 哈哈。他很清楚这就是我做的。 “我早先搞到的一些东西。”我向他眨眨眼。“就像我们蓝带厨师做的那样。” 纳撒尼尔专业地切开烤鸡,艾里斯分好了蔬菜。给我们大家都盛好后,她坐下来举起杯子。 “敬你,萨曼塔。你做的很好。” “谢谢。”我笑,正准备喝酒的时候我意识到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动。 “还有敬本,”艾里斯柔柔地说。 “星期天我们总是要怀念爸爸的 .” 纳撒尼尔解释。 “哦。”我迟疑一下举起杯子。 “现在。”艾里斯拿起刀叉。“发现真相的时候到了。”她叉了块鸡肉。我尽量隐藏我的紧张。 “很好。”她最后点头说。“真的非常好。” 我忍不住地笑起来。“真的?好吃么?” 艾里斯向我举起杯子。“上帝啊。至少她做成烤鸡了。” 我坐在夕阳里,不怎么说话,只是吃东西还有听艾里斯和纳撒尼尔聊天。他们告诉我艾迪和崔施的事情,告诉我他们曾经想买下当地的教堂,然后把它变成旅馆,我忍不住地大笑。纳撒尼尔说着他对盖格家花园的计划,还画了张他在marchant house创作的 the avenue of limes速写。他画地越来越快,画笔都变短了。艾里斯注意到我崇拜的目光,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乡村池塘的水彩画。 “本画的。”她朝纳撒尼尔点点头。“他继承了他爸爸。” 气氛是这么的轻松自如,和我在家吃的任何一次饭都不同。没有人打电话,没有人着急地要赶到什么地方去。我可以在这坐一整晚。 晚饭接近尾声时我清清喉咙。“艾里斯,我想要再次说声谢谢。” “我很享受。”艾里斯叉了一块李子面包。“我总是很享受指挥别人。” “但是真的,我真的很感激。我不知道没有你的帮助我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我能报答你么?” “别傻了!”艾里斯喝口酒咂咂嘴。“下个星期我们学做烤宽面条。还有汤团!” “下个星期?”我瞪着她。“但是-” “你不会以为你已经学会了吧?我才刚刚开始!” “但是,我不能占据你所有的周末时间…” “我还没让你毕业呢。”她的语气带着愉快的刻薄。“所以你没有选择。那么,你还有其他的需要帮助的么?打扫?洗涤?” 我感到一些尴尬。她非常清楚那天我让自己卷进了怎么样的一团糟里。 “我不怎么会用洗衣机。”我最后承认。 “我们会学这个的。”她点头。“我会在他们不在镇上的时候去看看。” “而且我不会缝扣子。” “扣子…”她拿了纸笔记录下来,仍然嚼着面包。“我想你也不会卷边。” “哦…” “卷边…”她记录下来。“烫衣服呢?”她忽然警觉地抬起头。“你一定会需要烫衣服。你怎么解决的?” “我把衣服送去斯达希 尼科尔森那里。”我承认。“在镇子上。她一件收3英镑。” “斯达希 尼科尔森?”艾里斯放下铅笔。“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她在广告上说她是个有经验的洗衣女工。” “她才15岁!”艾里斯把头发拨到脑后。“萨曼塔,你不能花钱让斯达希 尼科尔森帮你烫衣服。你要学会自己做。” “但是我从来-” “我来教你。任何人都会熨衣服。她从旁边拿出一个旧的盖着花朵图案罩子的烫衣板,把它摆好然后示意我过去。”你要熨什么?“ “主要是盖格先生的衬衫。”我紧张的和她一起站在烫衣板旁边。 “好的。”她插上电源,调了一下开关。“棉制品用热。等熨斗热起来。等到合适的温度再开始。现在我告诉你对付衬衫的正确方法…” 她在干净的小屋里皱着眉搜索衣服。“衬衫…衬衫…纳撒尼尔,把你的衬衫脱下来一会。” 我僵住了。当我看向纳撒尼尔的时候他也僵住了。 “妈妈!”他尴尬的笑笑。 “哦,别傻了,亲爱的。”艾里斯不耐烦的说。“你可以脱掉衬衫一会。没有人会尴尬。你没有觉得尴尬吧,萨曼塔?” 噢…我的声音由于某种原因有点沙哑。“哦…不,当然不。” “这是你的熨斗。”她在熨斗上按了下按钮,一股蒸汽冲了出来。“一定要检查盒子里是否有水…纳撒尼尔!我在等着!” 透过蒸汽我看见纳撒尼尔慢慢地解开扣子。我瞥见他光滑的晒黑的皮,肤然后匆匆放低视线。 我们不要这么不成熟了。就算他脱掉他的衬衫又怎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把衬衫抛给他妈妈,他妈妈灵巧地接住。我的眼睛故意往地上看。 我不会看他的。 “从领子开始。”艾里斯把衬衫在板上铺平。“现在,不要压的太用力。”她领着我的手让熨斗在衣服上滑动。“平稳地移动…” 这太可笑了。我是个成年人,是个成熟的女人。我可以看一个不穿衬衫的男人而不会因此碎成一片片。我现在要做的是…随意的看一眼。然后把它赶出我的脑子。 “现在烫背部…”艾里斯把衬衫在板上翻了个面我又开始烫起来。“很好…现在烫袖口…” 我提起衬衫下摆把它翻过来-我这么做的时候偶然-故意地往上看看。 我的上帝。 我不知道那个把它从脑子里赶出去的计划是否能有效了。 “萨曼塔?”艾里斯从我手里抢过熨斗。“你把领子快烤焦了!” “哦!”我回过神。“对不起。我…失神了一会。” “你的双颊看起来很红。”艾里斯好奇地摸摸我的脸。“你没事吧,亲爱的?” “一定是…蒸气搞的。”我重新开始烫,我的脸感觉像个火炉。“我很好。谢谢。” 最后我抖开烫好的衬衫,所有该折的地方都完美地烫出折缝。 “很好!”艾里斯拍手说。“再经过些练习你就可以4分钟完成一件了。” “看起来不错!”纳撒尼尔笑着伸出一只手。“谢谢。” “没什么!”我说,匆匆移开视线,心嘭嘭直跳。 很好。非常好。只看了他身体一眼我就迷上他了。 我以前真的以为我要更有内涵点。 第十三章 他没有女朋友。 星期天晚上我以打听所有的邻居为掩护绕着弯从崔施那得到了这一信息。显然在格洛斯特有个女孩-但那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没有障碍。我只需要一个策略。 第二天早上我洗澡穿衣服的时候,思绪完全被纳撒尼尔占据。我知道我的行为像是个14岁的小女生,下一步我就要开始写萨曼塔爱纳撒尼尔,然后在我上面画一个心了。但是我不在乎。成熟清醒职业化对我好象也没什么好处。 我一边梳头发一边望着被薄雾笼罩的绿色原野,心里感到无法表述的快乐。我没有理由有这种感受。表面上所有的事情仍然还是一个灾难。我的高效率职业完了。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做的工作包括从地板上拾起别人的脏内衣,而我挣的只有以前的几分之一。 然而我发现在铺床的时候我竟然在哼歌。 我的生活改变了,我也随之变了。就好象是老的传统的单色调的萨曼塔逐渐变成了纸娃娃。我把她扔进水里,她就融化然后消失了。而代替她位置的是新的我。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我。 我以前从没追过男人。但是直到昨天我也从来没有给鸡涂过油。如果我能做那个,那我当然也能约男人出去,不是么?老的萨曼塔会坐着等着对方主动接近。但是新的萨曼塔不会这样了。我在电视上看过约会节目;我知道规则。主要就是眼神身体语言和调情的对话。 我走到镜子前,到这里后第一次以诚实的坚定的眼光评断自己的样子。 我立即后悔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首先,一个人全身穿着蓝色的尼龙衣服怎么会好看呢?我找了根带子束在腰间,把裙子拉高3英寸,就像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做的那样。 “嗨,”我对镜子里的我说,一边随意地把头发甩到脑后。“嗨,纳撒尼尔。嗨,纳特。” 我现在只需要眼睛上糟糕地画上浓重的眼线,就完全回到14岁时的自己了。 我抓过化妆包,花了10分钟的时间轮流地化妆又擦掉,直到妆容看起来比较自然。或许我不过浪费了10 分钟的时间。我不知道。 现在是身体语言。我皱着眉头试图回忆起电视上看来的规则。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的话,她的瞳孔会扩大。另外她会无意识地向前倾,因为他讲的笑话而笑,露住她的手腕和手掌。 我尝试地向前倾并伸出手。 我看起来像耶酥。 我试着加入调情地笑声。“哈哈哈!”我大叫。“你把我夸的太好了!” 现在我的样子像是快乐的耶酥。 我敢肯定这个对我是不会有帮助的。 我下楼拉开窗帘,让明亮的阳光照进房间。我正在擦鞋垫上拿邮件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个穿着制服拿着笔记板的家伙站在门外,身后的车道上停了一辆货车。“职业厨师设备为您送货。”他说。“我要把盒子放在哪里?” “哦,好。”我担忧地说。“请放在厨房吧。谢谢。” 职业厨师设备。我想这是给我,职业厨师的。 “那个货车是干吗的,萨曼塔?”崔施穿者睡衣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是花么?” “是你为我订的厨具!”我装出兴奋的样子。 “哦,太好了!”崔施高兴地说。“现在你就能向我们展示一下你惊人的厨艺了!今天晚上吃烤海鲷和蔬菜丝么?” “哦…是的。”我说。“我想是的。” “小心后面!” 我们一起跳到一边给两个肩膀上垒了很高箱子的搬运工让路。我跟着他们进入厨房,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越来越多的箱子。 “现在,我们为你买了所有的东西,”崔施好象读懂了我的想法说。“来吧!把箱子打开!我相信你一定等不及了!” 我找到一把刀打开第一个箱子,崔施撕开另一个箱子的塑料包装。在一大堆的塑料泡沫里我拿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不锈钢的… 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迅速扫了一眼箱子侧面的标签。萨伐仑松饼模子。 “萨伐仑松饼模子!”我大叫。“太好了。就是…我要的那种。” “我们只买了8 个,”崔施担心地说。“够么?” “哦…”我无助地看着它。“应该够了。” “这个,是炖锅。”崔施打开一个装着闪亮的铝锅的箱子,带着期待的表情递给我一个。“他们说这些是质量最好的。你同意么?作为专业的厨师?” “我来看看。”我装出专业的口吻说。我举起锅子观察一番,然后又研究了一下锅底,还用手指敲了敲表面。 “是的,这个锅质量不错。”我最后说。“你选的很好。” “哦,太好了!”崔施高兴地说,转向另一个盒子。“看看这个!”她把泡沫拨开露出一个带木把的形状奇怪的器具。“我甚至见都没见过这个!这是什么,萨曼塔?” 呀!这是什么?它像是穿过筛网、擦菜板和搅拌器的十字架。我迅速瞟了一样盒子想找到什么提示,但是标签已经撕掉了。 “这是什么?”崔施又问。 “这个用在一种非常专业的烹饪技术上,”我最后说。“非常专业。” “你怎么使用它?用给我看看!”她把把手递给我。 我接过东西。“这是一种搅拌…圆周运动…放松手腕…”我在空中挥了几下。“大概就是这样。没有块菌的话很难很好地显示用法。” “那么它叫什么?”崔施好奇地问。 “我一直叫它…块菌搅拌器,”我最后说。“但是它也可能有其他的名字。我给你泡杯咖啡好么?”我快速地说。“过一会再拆箱子。” 我打开水壶,拿过咖啡壶,看向窗外。纳撒尼尔正走在草地上。 哦,上帝。花痴警报。 完全的、百分之百的旧式未成年人的好感。 我的眼光简直不能从他身上移走。阳光照在他茶色的头发上,他穿着旧牛仔裤。我看着他提起一袋很大的东西,轻而易举的把它甩到看起来像是混合肥料的上面。 我的脑子里忽然塞满他以同样的方式举起我的画面。用他强壮的手臂把我轻易的举起。我是说,我不可能比一袋土豆还要重- “你的周末过的好么,萨曼塔?”崔施打断我的思绪。“我们几乎没怎么见到你!你去镇上了么?” “我去纳撒尼尔家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纳撒尼尔?”崔施惊讶地说。“那个园丁?为什么?” 我立即意识到我巨大的失误。我不能说“去参加烹饪课程了”。我试图编造一个另人信服的理由。 “只是去…打个招呼。”我觉得我的舌头好象打了结。而且我的脸也开始红起来。 崔施马上意识到真相,眼睛睁的大大的。 “哦,我知道了。”她说。“太好了!” “不!”我说。“不是的…我说真的!” “别担心!”崔施打断我。“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你可以信任我。”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就拿起杯子走出了厨房。我在一堆箱子中坐下摆弄着块菌搅拌器。 这太难堪了。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关系。只要她不对纳撒尼尔说些蠢话。 然后我意识到我实在太傻了。她当然会对纳撒尼尔说蠢话。她会说些旁敲侧击的话,谁知道他会怎么想。那样就太尴尬了。这会毁了一切的 . 我一定要去把情况跟他说清楚。跟他说崔施误会我了,我对他不感兴趣。 同时让他明白我实际上对他是有兴趣的。 我强迫我自己等到给崔施和艾迪做好早饭、收拾好新买的厨具、准备了一些柠檬味的橄榄油,把今晚的海鲷带放进去,就像艾里斯教我的那样。 然后我把制服裙子再往上拉了拉,添了些眼线,拿着我在食品库找到的篮子走向花园。如果崔施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我就说我要准备烹饪用的香草。 我在旧墙后面的果园找到他,他正站在梯子上,往树上绑绳子。我走向他的时候非常地紧张。我的嘴巴很干-我的腿直抖。 老天,你以为我还算镇定。你以为做了7年的律师应该让我对此有所准备。我尽量不去管我的神经紧张,走向梯子,把头发甩到脑后,朝他挥手,并尽量不在阳光下斜视。 “嗨!” “嗨。”纳撒尼尔笑着说。“怎么样了?” “很好,谢谢!好多了。现在为止没出什么事…” 我停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我看他拉紧绳子的手看的太专注了点。“我想要一点迷迭香。”我指指篮子。“你有么?” “当然。我给你切一点。”他从梯子上跳下来,我们一起往药草园走去。 这里远离屋子,除了奇怪的昆虫发出的声音和走在沙砾路上的声音,完全的安静。我试图想出一些轻松的话题,可是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天气很热…”我最后说。 “嗯。”纳撒尼尔点头,轻易地跨过石头墙进入药草园。我试图跟着他跳过墙,却把脚踢到了墙上。哦。妈的。 “还好吧?”纳撒尼尔回头。 “很好!”尽管我的脚痛的直抽筋。“喔。这真是太棒了!”我钦佩地环视花园。花园被分成一个个六角形,中间是窄过道。小小的绿树篱做为边界,在拐角处修剪成球形。薰衣草在风中轻轻摇摆,点缀着蜜糖味道的白色小花。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我看到一块种着我猜是牛至的土地。“真是太棒了!” “谢谢。我也很喜欢。”纳撒尼尔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但我知道他很有满足感。“你要的米迭香。” 他从旧的皮套中取出一对修枝剪开始在深绿色的又长又尖的枝条上剪起来。 好吧。我必须要说我要说的话了。 “…很奇怪,”我抚弄着某种茂密植物的有香味的叶子,一边尽量随意地说。“崔施看起来对我们有些误解。她以为我们…你知道。” “啊。”他把脸转开。 “这显然太…荒谬了!”我说。 “嗯。”他又剪了些迷迭香把它们举起来。“这些够了么?” 嗯?就这样?关于这个话题他就说这些? “事实上,我想要多一些。”我说,他又转向树丛。“那么…这不是很荒谬么?”我试图让他作出回答。 “是的,当然。”纳撒尼尔平静地看着我说。“你现在肯定不想在刚刚结束一段关系之后,马上就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哦,对。我糟糕的恋情。 “是的,”我顿一下说。“是的。” 该死。 我为什么要附和那个什么糟糕的恋情的故事?我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你的迷迭香。” 纳撒尼尔把一捧香草放在我手里。“还要什么么?” “哦,是的!”我说。“我能要一些薄荷么?” 我看着他小心地跨过一排排香草来到种薄荷的石器旁。 “事实上…”我尽量让自己显地漫不经心。“事实上,那段关系并没有这么糟糕。实际上,我想我已经不在乎了。” 纳撒尼尔抬起头,用手挡住太阳的照射。“你在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对一段7年的关系不在乎了?” 既然他是这么理解的,这听起来确实不怎么可信。我的脑子迅速转起来。 “我的恢复能力很强。”我最后说。“就像橡胶。” “橡胶,”他重复,表情不可捉摸。 橡胶是错误的选择么?不。拜托,橡胶很性感。 纳撒尼尔把薄荷放在我臂弯里。“妈妈说…”他尴尬地停顿。 “什么?”我有些喘不上气地问。他们一直在讨论我? “妈妈猜测你是不是…受到虐待了。”他看向别处。“你非常紧张。” “我没有非常紧张!”我立即反驳。 好吧,也许是有点紧张。 “我天生就紧张。”我解释。“但是我没有被虐待什么的。我只是…我经常觉得…被困住了一样。” 这些话出人意料地脱口而出。我回想到我在卡特斯宾克的生活。总是对资深合伙人惟命是从。在办公室一住几个星期。把成堆的文件带回家。每个小时都要回复邮件。也许我确实感觉像是受困一样。 “但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把头发甩到后面。“准备好继续前进、开始一段新关系…或者更随意的东西…随便什么” 我盯着他,尽我所能的睁大瞳孔,并把手抬到耳边。一段沉默、紧张的沉默,除了昆虫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也许不应该这么快地开始新的关系,” 纳撒尼尔说。他避开我的眼睛开始检查树丛的叶子。 他的背有些僵硬。我感到一股血液冲到我脸上。他有点让我失望。他不想跟我出去约会。 啊。这太可恶了。我在这,穿着拉高的裙子、涂着眼线、用了我知道的所有的身体语言,基本上就是把我献给他了。而他想告诉我他对我没有兴趣。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你是对的。”我慌张地说。“现在想这样的事情是…太早了。事实上,这是个很糟糕的主意。我要集中注意力在我的新工作上。烹饪…还有…还有其他的。我必须要走了。谢谢你的香草。” “随时乐意奉陪。” 纳撒尼尔说。 “好的。再见。” 我转过身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东西跨过石墙,小心不要再踢到脚,然后顺着沙砾路回到屋子。 太难堪了。崭新的萨曼塔要承受的太多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追男人。我原来的礼貌地等待、被忽视、被别人超越的策略比这个要好一百万倍。 管它呢。我不在乎。事实上这样最好。因为我的确要集中精神在我的工作上。我一回到房间,马上架起烫衣板,插上电源、打开收音机,然后泡了杯很浓的咖啡。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重心了。完成每天的工作,而不是对什么园丁产生好感。我是领薪水在这里工作的,所以我要工作。 一个早上我烫了10件衬衫、洗了一篮衣服并且打扫了温室。中午前我打扫了一楼所有的房间,用醋擦拭了所有的镜子。下午喝茶时间前,我又洗了一篮子衣服、那蔬菜放在食物处理器里切碎、准备了要蒸的米的量,并且按照艾里斯教我的样子仔细地准备了做水果馅饼的4个面团 到7点前我已经扔了几个烧焦的面团,重新烤了4个,上面放上草莓,并浇了加热的杏仁果酱。我用橄榄油炸了蔬菜丝和大蒜直到它们变软。我漂白了四季豆。我把海鲷放进烤箱。我还喝了不少果汁用的苦艾酒,但是这个无关紧要。 我的脸通红、心跳加速,在厨房里做加速运动-但是我感觉不错。事实上,我觉得很高兴。我一个人做了顿晚饭-而且做的还不错!除了蘑菇的残败外。但是它们非常安全地呆在垃圾筒里。 我在餐桌上放上minton瓷器,并在银烛台上插上蜡烛。我在冰箱里准备了一瓶proso酒,盘子也在烤箱里等着。我甚至准备了崔施enrique iglesias爱情歌曲的cd.我觉得好象在准备我第一个晚餐宴会。 我愉快地整理好围裙、推开厨房门。“盖格夫人?盖格先生?” 我需要一个大铜锣。 “盖格夫人?”我又喊道。 完全没有回应。我以为他们早就应该在厨房周围盘旋了。我拿起杯子和一把叉子大声地敲了一下。 没有反应。他们在哪? 我检查了一楼的房间,但是他们不在。我小心地爬上楼梯。 也许他们正在享受性爱快乐一刻。我应该退下么? “喔,盖格夫人?”我迟疑地叫。“晚饭准备好了。” 我在楼梯底部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我又走上几步。“盖格夫人?” 忽然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钱用在什么上面了?”崔施尖利的声音。“只要告诉我这个!” “我不需要告诉你钱用在什么上面的!”艾迪吼回去。“从来就不!” “如果你知道-” “我知道!”艾迪的声音好象患了中风一样。“不要告诉我我不知道!” 好-吧。也许不是享受性爱快乐一刻。我开始蹑手蹑脚地后退-但是太迟了。 “葡萄牙怎么样呢?”崔施吼道。“你还记得那个么?”她一身粉红大步走出房间,看到我时停了下来。 “哦,晚饭准备好了,”我眼睛看着地毯喃喃地说。“夫人。” “如果你再提葡萄牙一次-”艾迪跟着冲出房间。 “艾迪!”崔施打断他,朝我微微点点头。“pas devant.” “什么?”艾迪皱眉说。 “pas devant! les… les…”她旋转手腕想要想起忘记的单词。 “domestiques?”我提示。 崔施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摆出高贵的样子。“我要留在我的房间里。” “这也是我的房间!”艾迪愤怒地说,但是门已经关上了。 “噢…我做好晚饭了…”我说,但是艾迪不理我,走下楼梯。 我感到很沮丧。海鲷如果不赶快吃的话会缩水的。 “盖格夫人?”我敲敲门。“我只是担心晚饭会被毁了的-” “那又怎么样?”传来她压抑的声音。“我没心情吃饭。”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房门。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他们做饭。蜡烛点好了,盘子放在烤箱里。他们不能不吃。 “你一定要吃!”我叫道,艾迪在楼梯上停住。卧室门打开,崔施惊讶地向外看。 “什么?”她说。 好吧。小心处理。 “每个人都要吃饭。”我说。“这是人的需求。你们为什么不在吃饭时讨论你们的分歧呢?或者先不谈!喝杯酒、放松一下、同意不再提及…葡萄牙。” 我说这个词的时候我感到他们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不是我提起来的,”艾迪咆哮。“我认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我提它是因为你感觉太迟钝了。”崔施忽然从眼睛里擦掉一滴眼泪。“你以为我做为你的战利品夫人会有什么感觉?” 战利品? 我一定不能笑。 “崔施。”让我意外的是艾迪匆忙跑上楼梯。“再也别这么说了。”他抓住她的肩膀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已经成为合作伙伴了。你知道的。自从锡登汉以后。” 先是葡萄牙,现在又是锡登汉。哪天我要弄瓶酒和崔施坐下来好好聊聊,设法让她说出她整个人生的故事。 “我知道,”崔施小声说。 她注视着他,好象所有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我忽然感到一阵剧痛。他们真的相爱。我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对抗逐渐消融。就像是看试管里的化学反应。 “我们去吃东西吧。”艾迪最后说。“萨曼塔是对的。我们应该一起好好的吃一顿。坐下来谈一谈。” 谢天谢地。海鲷现在应该还没问题…我只需要把调味料倒进壶里。 “好的。”崔施用力吸口气。“萨曼塔,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 我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不用给我们准备了,”艾迪高兴地拍拍我说。“你可以放一个晚上的假!” 什么? “但是…我已经准备了!”我说。“已经烧好了!” “哦,好吧…没关系。”崔施做了个不以为然的手势。“你自己吃吧。” 不。不。他们不能这么对我。 “但是所有东西都在楼下准备好了。烤鱼…还有蔬菜丝…” “我们去哪?”崔施问艾迪,一个字都没有听见我说什么。“我们要不要试试the mill house?”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她走进卧室,艾迪跟在后面。门关上,留下我在楼梯平台上。 我的晚餐宴会毁了。 当他们开着艾迪的porsche开出车道后,我走进餐厅慢慢地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我收起水晶玻璃杯,叠好餐巾,吹灭蜡烛。然后我回到厨房看了一会我做的所有食物,做好行动的准备。我的调味料在架子上冒着泡泡。我雕刻好的柠檬装饰。我对一切都是这么的骄傲。 我没有任何办法。 我的海鲷看起来好象觉得自己很可怜的样子,我往盘子里倒了一个,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坐在桌前,切了一小块举到嘴边。然后尝也没尝就放下刀叉。我不饿。 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明天我又要重新做一遍。想到这个让我好想把头放到胳膊上再也不抬起来。 我在这做什么? 我是说,真的,我在这做什么?为什么我不现在就走出去乘火车回伦敦? 我正消沉地坐着,忽然听到门上轻微的敲门声。我抬起头看见纳撒尼尔拿着背包靠在门框上。想起早上的遭遇我感到一阵尴尬。我把椅子推后一些抱起胳膊。 “嗨,”我说,耸耸肩表明如果你以为我对你有兴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来看看你是否需要帮忙。”他巡视了一下厨房和没有碰过的食物。“出什么事了?” “他们没有吃。出去吃了。” 纳撒尼尔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在你用一天时间做了这些之后?” “这是他们的食物。他们的房间。他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我尽量说的随意而实事求是。但是失望仍然深埋在我身体里。纳撒尼尔放下背包仔细看看海鲷。“看起来不错。” “看起来像是凝固的烧的太久的鱼。”我纠正他。 “我的最爱。”他笑,但是我没心情体会他的幽默。 “那么尝尝吧。”我朝菜做个手势。“没人会吃了。” “好吧。浪费就太可惜了。”他给自己每一样菜都夹了不少,盘子堆的高高的。然后他倒了杯酒在我对面的桌前坐下。 “敬你。”纳撒尼尔举起杯子。“祝贺你。” “是,好。” “我说真的,萨曼塔。”他耐心地等我把眼睛从地板上抬起来。“不管他们吃不吃,这确实是一个成就。我是说,还记得你上次在这个厨房烧的东西么?” 我不情愿地笑笑。“你是说小羊肉。” “鹰嘴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吃口鱼。“顺便提一句,这个很不错。” 我想起那些小小的黑色子弹,我自己疯狂地到处乱转,滴在地板上的蛋白混合物…我忍不住想要笑。从那以后我学会了这么多东西。 “当然,我那天晚上很好。”我冷淡地说。“如果你没有坚持要帮忙的话。一切都在我控制之中,直到你出现碍了我的事。” 纳撒尼尔放下刀叉,嘴里仍然嚼着,他的蓝眼睛闪烁着什么东西-可能是好笑。我感到我的脸正在变红,然后当我低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掌朝上。 而且我忽然恐惧地意识到我也正在向前倾。我的瞳孔估计有半英里宽了。我的身体语言比我在额头上写上粗体的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还要清楚。 我匆忙把手放在大腿上,身体坐直,脸上保持没有表情。我还没有从早上的羞辱中恢复。事实上,我也许应该利用这次机会重新获得心理平衡。 “那么-”我和纳撒尼尔同时开始说话。 “继续。”他又吃了口鱼。“你先说。” “好吧。”我清清喉咙。“在我们…今天早上的谈话之后,我要说关于恋爱关系的事情你说的很对。很明显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关系。我甚至一点都不感兴趣。” 终于我挽回了些尊严。 “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我想要邀请你出去,” 纳撒尼尔说,我差点让酒淹没桌子。 他什么? 身体语言起作用了? “但是,不是担心。”他喝口酒。“我能理解。” 倒带,我需要非常非常快的倒带。但是要巧妙的,让他感觉不出我在倒带。 哦,管它呢。我就要前后不一。我是女人,我可以这么做。 “纳撒尼尔,”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很愿意和你出去。” “好的。”他泰然自若地说。“星期五晚上怎么样?” “非常好。” 我忽然意识到我饿了。我把我的海鲷碟子拉向我,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 第十四章 到周五早上为止没有发生太大的灾难。起码没有盖格夫妇知道的灾难。 周二时有一个蔬菜-意大利调味饭灾难-但是谢天谢地,最后一分钟时包办伙食的人送来了代替品。有一件桃色背心,事后我意识到应该用低温熨烫。有一个darting-ton花瓶我用吸尘器附件除尘的时候打碎了。但是还没有人注意到它不见了。而新的明天就会到。 到目前为止,这个星期只花了我200英镑,比上个星期有了很大的进步。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挣钱了。 我把艾迪湿漉漉的内裤放进烘干机,尽可能地把眼睛避开,这时我听到崔施叫我的声音。 “萨曼塔!你在哪?”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她发现什么了?“我不能让你再像这样走来走去了。”崔施来到杂物间门口,剧烈地摇着头。 “什么?”我盯着她。 “你的头发。”她做个鬼脸。 “哦,对。”我苦着脸摸了摸头发。“我打算周末的时候去做的-” “你现在就要做。”她打断我。“我的超级发型师就在这。” “现在?”我盯着她。“但是…我要打扫啊。” “我不能再让你这样恐怖地走来走去。你可以以后再打扫。来吧。安娜贝尔在等着呢!” 我猜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把剩下的艾迪的内衣裤倒进干衣机里,打开开关,然后跟着她上楼。 “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的开司米羊毛衫,”我们走到顶部时她忽然说。“乳色的那个?” 倒霉。倒霉。她发现我换了。她当然会发现。我应该想到她没有这么蠢-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崔施推开她的卧室门。“但是看起来很好。边上的一点墨水印子完全消失了!就像新的一样!” “是的。”我放松地笑了。“服务包括的内容!” 我跟着崔施走进卧室,看见一个瘦瘦的,一头金发,穿白色牛仔服,戴金色链带的女人在房间中间摆放了把椅子。 “你好!”她抬起头,手里拿着烟。我意识到她大概有60岁了 .“萨曼塔。我听说了你好多事情。” 她的声音破碎,嘴唇上都是细纹,化的妆像是已经焊进皮肤里。她走上前检查我的头发。 “这是什么?觉得你应该尝试挑染?”她被自己的笑话惹出沙哑的笑声。 “是…漂白意外。” “意外!”她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不时发出啧啧声。“好吧,不能继续保持这个颜色。我们最好染成金色。你不介意染成金色吧,亲爱的?” 金色? “我从来没有染成金色过,”我警惕地说。“我真的不确定-” “你很适合金色。”她开始梳开我的头发。 “好吧,只要金的不厉害,”我匆忙说。“不要那种,你知道,假假的放荡的白金的金色…” 当我发现这个房间的两个女人都是假假的放荡的白金的金色头发时,我的声音逐渐变小。 “喔…”我吞咽。“随便你怎么样吧。” 我坐在椅子上,肩膀上围着毛巾。安娜贝尔往我头上抹化学味道的粘性物,贴了像是一千片那么多的银箔。 金色。黄头发。芭比娃娃。 哦,上帝。我在做什么? “我想这是个错误,”我突然说,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认为我是天生的金发女人-” “放松!”安娜贝尔用手压着我的肩膀让我重新坐到椅子上,又塞了本书在我手里。身后崔施开了瓶香宾。“你会显的很可爱的。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应该弄弄头发。现在,把星座念给我们听。” “星座?”我疑惑地说。 “占星!”安娜贝尔又发出啧啧声,然后低声对崔施说。“不属于最聪明的人,是不是?” “她有点笨拙,”崔施小心地说。“但是在洗衣服上非常棒。” 那么这就是悠闲的小姐的生活。头上贴着银箔坐着,喝着buck‘s fizz,看着服装杂志。 自从13岁后我再没有看过除了律师之外的杂志。通常我在理发店里都是回复邮件或是看合同。 但是我就是不能放松。安娜贝尔给我吹干头发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被恐惧占据。 我不能成为金发的。那不是我。 “好了!”安娜贝尔最后吹了一下,然后关上吹风机开关。沉默。我不能睁开眼睛。 “好多了!”崔施满意地说。 我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另一只。 我的头发不是金色的。是焦糖色的。是温暖的焦糖色,夹杂着乳色和极少的金色。我摇晃头的时候头发闪闪发光。 我想我要哭了。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安娜贝尔嘴唇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扬起眉对镜子里的我说。“认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显然她看懂了我的想法,我觉得很不安。 “这很好。”我最后说。“ 我…非常感谢。” 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崭新的、容光焕发的、焦糖色的、乳色的我。显地那么活泼、多彩。 我再也不会回到我以前的样子。永远不会。 我的快乐没有减弱。甚至当我下楼在客厅里用吸尘器打扫的时候,我还一心一意地想着我的头发。每当经过任何闪亮的表面,我都会停下来欣赏我自己,然后把头发拨到后面看它像瀑布一样的晃动。 给毯子下面洗尘。完成。给咖啡桌下面洗尘。完成。完成。 我以前从没想到要染头发。我究竟还错过了多少东西? “啊,萨曼塔。”我抬起头看见艾迪走进房间,穿着海军式夹克,系着领带。“我在餐厅有个会议。我想请你泡一些咖啡拿来给我的客人。” “是的,先生。”我屈膝。“一共有几个人?” “4个。还要些饼干、零食什么的。” “好的。” 哼。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头发。事实上,他看起来很激动,脸都红了。我在想这是个什么会议呢。我走进厨房后好奇地向窗外看,发现在银色bmw和深绿色rover旁停了一辆陌生的红色mercedes series 5. 嗯。那么不会是当地的教区牧师。也许跟他的公司有关。 我泡了壶咖啡放在托盘上,又放了一碟饼干和与茶搭配的松饼。接着我走到餐厅门前敲门。 “进来!” 我推开门看见艾迪和4个身着西装的人围坐在餐桌旁,艾迪面前放了本很厚的打开的文件夹。坐在艾迪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和焦炙架眼镜的胖男人。坐在正对面的男人轮廓鲜明,长的很好看,穿着一套看起来很贵的西装。 “那么只有几条修正条款,”我走向桌子的时候轮廓鲜明的男人说。“不影响任何人!” “你的咖啡,”我恭敬地说。 “谢谢,萨曼塔。”艾迪一幅自我膨胀,好象是庄园主的样子。“你可以给大家倒一下么?” 我把托盘放在餐具柜上把杯子分给每个人。我这么做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我立即看出那是合同。 “哦,加糖么?”我问一个穿着运动夹克的红发魁梧男人。 “加,谢谢。”他甚至连我都不看我。我倒咖啡的时候又偷看了一眼。看起来像是有关财产投资的案子。艾迪在为什么东西浪费钱么? “饼干?”我问。 “我已经够甜的了。”红头发男人露齿一笑。真是个蠢驴。 “那么,艾迪。关于那一点你理解了么?”轮廓鲜明的男人问,声音里带着关心。 我认识这个男人。不是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我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了7年。我出自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关心艾迪是否理解。 “是的!”艾迪说。“是的,当然。”他迟疑地看着合同,然后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穿灰色夹克的男人。“马丁?” “我看看。”马丁说。他开始细读文件,不时地点着头。我猜他是艾迪的律师。 “我们和你一样关心安全问题。”轮廓鲜明的男人笑着说。 “只要涉及钱,谁不是呢?”红头发男人嘲弄地说。 好吧。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觉得可疑? 我转到轮廓鲜明的男人那里给他倒咖啡,合同就放在眼前,我熟练地快速浏览一遍。是关于房地产开发合作的。双方都投入金钱…发展住宅区…目前为止一切正常…看起来没问题。我给旁边的另一个人到咖啡时又迅速的看了一眼确定一下。 然后我看到了什么东西让我震惊地一下子愣住。在文件底部一条措辞谨慎的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条款规定由艾迪来承担任何不足的款项。就一行。没有互惠。 如果事情发展地不顺利…艾迪就要负担费用。他意识到了么? 他的律师意识到了么? 我完全吓呆了。我几乎抑制不住抢过合同把它撕成碎片的欲望。如果在卡特斯宾克的话,这些家伙连2分钟都呆不了。我不仅要把他们的合同扔掉,我还要告诉我的客户- “萨曼塔?”我猛然回到现实发现艾迪微微皱眉看着我。“请你给马丁倒咖啡。” 我不在卡特斯宾克。我穿着管家的制服,我要提供点心。 我绕过桌子给马丁倒咖啡,他正在看合同,一点没有警惕的样子也没有。他看见那个条款了么? “巧克力饼干?”我递给他碟子,“或者松饼?” “啊!”他的脸亮起来。“让我看看…看起来都不错”他的手在碟子上徘徊。 我不敢相信。他对松饼比对合同还用心。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律师啊? “说的已经够多了。冒险开始。”轮廓鲜明先生旋开钢笔笔帽。“准备好了?”他把笔递给艾迪。 他准备要签了?现在? “你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么?”艾迪对嘴里塞满松饼的马丁说。 “不着急。”轮廓鲜明先生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如果你还想重新看一遍的话…” 我忽然对这些家伙产生一阵怒火,还有他们闪光的车、高级的西装和平稳的声音。他们不可以来赚我老板一票。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盖格先生,”我迫切地说。“我能跟你说件事么?私下的?” 艾迪恼怒地抬起头。 “萨曼塔,”他说。“我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商业会谈。不管怎么说,对我很重要!”他环视桌子,另外三个人都附和地笑起来。 “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我说。“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 “萨曼塔-” “拜托,盖格先生。我必须要跟你说。” 最后艾迪恼怒地呼口气,放下笔。 “好吧。”他站起来和我一起离开房间。“什么事情?” 我无言地看着他。现在我已经让他出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提起这件事情。我能说什么? 盖格先生,我建议重新考虑第14条条款。 盖格先生,你的债务没有被充分地保护。 这不可能。谁会听从管家的法律意见?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你拿糖了么?”我脱口而出。 “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喃喃地说。“而且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你的糖食用量的问题。” “是的,我吃了一块。”他暴躁地说。“就这些?” “是的…还有件别的事。你好象准备签什么文件。” “是的。”他皱眉。“私人文件。” “当然!”我吞口唾沫。“我只是…记得你告诉我一定要小心对待法律文件。” 艾迪愉快地笑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不笨。我有律师!” “哦…是的,先生。”我立即想到另一个办法。“我只是忍不住想起有一次艾格利夫人签了个什么投资,我想好象是的。后来她告诉我她希望当时能听到不同的意见。” 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找个真正的好律师,你这个笨蛋。 “萨曼塔,非常感谢你这么关心。”艾迪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打开门走进去。“先生们,我们说到哪了?” 我沮丧地看他又拿起笔。他要被狠敲一笔了。 但是如果我帮忙的话就不会。 “你的咖啡,盖格先生,”我匆匆走进房间。我拿起咖啡壶开始倒咖啡,然后故意地不小心把壶掉在桌子上。 “啊!” “上帝!” 咖啡倒在桌子上,淹没了文件又滴在地上。 “合同!”轮廓鲜明先生恼怒地说。“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我非常抱歉,”我用我最慌张的声音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咖啡壶忽然…滑了。”我开始用布擦桌子上的咖啡,让咖啡沾到所有剩下的文件。 “我们还有复印件么?”红头发男人说,我警惕地抬起头。 “它们都在桌子上。” 轮廓鲜明先生恼怒地说。 “我们要重新打印出来。”他看着艾迪。“你明天有空么?” “事实上…”艾迪清清喉咙。“明天不行。我想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确认一切就绪。或者为了安全起见听听别人的意见。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马丁!” “没关系。”马丁和蔼地说,伸手拿了块巧克力饼干。 几个拜访者交换了几个眼色。 “当然,”轮廓鲜明先生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没有问题。” 哈!我有感觉这个案子也许永远也不会进行下去了。 “你的夹克,先生?”我笑着递给他。“我再一次深深的抱歉。” 法律培训的一个好处是它教会你怎么撒谎。 它也教会你怎么忍受老板的吼叫。这很便利,因为崔施一听说我做的事情,我马上被迫站在厨房里20分钟,看她走来走去地训斥我。 “盖格先生正在准备非常重要的商业买卖!那个会议非常重要!” “我非常抱歉,夫人,”我低垂着眼睛说。 “我知道你不懂这些事情,萨曼塔。但是涉及到许多钱!多到你可能没有概念。” 保持冷静。保持卑下。 “很多钱。”崔施重复。 她非常想告诉我。我能从她脸上看到卖弄的欲望和保持谨慎的想法在斗争。 “7位数。”她最后说。 “哦,天哪。”我尽我所能显出肃然起敬的样子。 “我们对你很好,萨曼塔。我们尽了所有努力。”她的声音里有些埋怨。“我们希望你也能尽可能回报。” “我非常抱歉。”我第一百万次说,但是崔施看起来还是不满意。 “我希望今天晚上能得到更好的服务。” “今天晚上?” “晚饭时。”崔施向上看看。 “但是…我今天晚上请假了。”我警惕地说。“你同意了,我可以给你留下冷的晚餐…” 崔施明显忘了我们的谈话。 她生气地说:“那是在你把咖啡泼到我们的客人身上以前。那是在你一上午都坐着做头发以前。” 什么?这太不公平了,我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坦率地说,萨曼塔,我期望你能做地更好。你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准备晚饭。”她拣起杂志大步走出厨房。 我盯着她,想要顺从的想法淹没了我。这在我的生活里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次,我已经习惯了。我要取消和纳撒尼尔的约会。又一个约会…又一次取消… 忽然我的思绪停止。我已经不在卡特斯宾克了。我不需要再忍受这些了。 我走出厨房在客厅找到崔施。 “盖格夫人,”我尽量激烈地说。“咖啡的事情我很抱歉而且我也已经尽力做的更好。但是我今晚一定要请假。我已经有安排了-所以我要遵守它。我会照计划7点出去。” 说完后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我从未像这样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在卡特斯宾克像这样说话,我早就变成一堆死肉了。 有一段时间崔施脸色铁青。然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生气地弹下舌头翻了一页杂志。 “很好。如果那有这么重要的话-” “是的。”我说。“是很重要。我的私生活很重要。”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情绪激动。我几乎想对崔施多说一些。关于优先、关于平衡。 但是崔施已经被一篇名为“红酒食物-它对你的影响”的文章吸引。我不认为她会愿意被打扰。 当我正快要做完给盖格夫妇准备的晚饭里包括的蔬菜沙拉时崔施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门向里看看又关上门,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她靠着台子一直看我工作,看的我觉得难受。 “盖格夫人,需要我给你点什么么?” “不,你继续。”她捡起一个削蔬菜刀在手里转着玩。 “哦,盖格夫人…”我示意需要削皮刀,她不满地递给我。 “你的生活这么简单,萨曼塔。”她叹着气说。“这么无忧无虑。” “是的,夫人。”我顿一下回答。如果你知道… 崔施走到窗口又叹口气。 “盖格先生今天晚上出去,所以你只要准备一人份的冷餐就可以了。” “哦…好的。”我觉得如果我告诉她我已经准备好两人份的沙拉,她会把我的头咬下来的。 她明显看起来不高兴,站在那里,手指在窗玻璃上来来回回。也许我应该说点什么。 “纳撒尼尔告诉我你以前是做生意的,盖格夫人,”我说,一边从意大利干酪上切下一大块。“公路托运?一定很有意思。” “哦,是的。我们曾经做过。” “你工作一定很辛苦。”我说。 “我们白手起家的,你知道。盖格先生和我。”她忽然显的很愉快。“到后来我们已经有30个员工。和这个国家每个主要的超市链都有合约。你在路上会看到我们的卡车。有一道黑色的红车。” “那是你们的?”我忽然间真的有了兴趣。“我在高速公路上见过!” “那曾经是我们的。”崔施更正。“几年前有人出一份相当慷慨的价钱。当然…我们就同意了。”她声音里所有的活泼劲都消失了。 当我把罗勒洒在碟子里的时候,她又朝窗外望去,表情严肃。 “你想到做…其他的工作么?”我说。 “萨曼塔,”崔施用对3岁小孩说话的口气说。“盖格先生和我已经赚了足够的钱。我非常幸运不需要再工作。” “当然是这样。”我恭敬地说。 我把磨碎的黑胡椒撒在沙拉上,想起那天在洗衣机边崔施的眼泪。我忍不住地可怜她。她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时间。而艾迪也不帮忙,他整天都在高尔夫球场上。 “你知道,艾格利夫人也没有工作,”我边说边把沙拉缠上保鲜袋放进冰箱。“但是她因为慈善工作一直很忙碌。” “慈善工作?”崔施顿一下说。“什么样的慈善工作?” “各种各样的!募捐者…建立慈善机构…她说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做,除了修指甲、做头发整天无事可做,她一定会疯的-当然你从来不这样!”崔施转过身我连忙后退。“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然。”崔施抬起下巴。“我有许多的…爱好和…工作。人们羡慕我充实的生活,萨曼塔。” “我肯定他们是这样的,夫人。我只是随便想想。”我屈膝然后走出厨房。走到门口时我回头望望。崔施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没动。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7点之前,崔施的情绪已经没有理由的转变了。或者不是那么没有理由。我下楼在大厅看见崔施手拿鸡尾酒杯走出客厅,眼睛充血,有点喝多了的样子。 她仁慈地说:“那么你今晚要和纳撒尼尔出去?” “是的。”我瞟了一眼镜子。我穿的非常休闲。牛仔裤、简单的上衣、凉鞋。 “他是个很迷人的年轻人。”她从酒杯上方看着我。“肌肉非常发达!” “哦…是的。我想是的。” “你就打算这么穿么?”她上下打量我的穿着。“不怎么奔放,是不是?我借给你点东西吧。” “我不介意不奔放-”我有点疑虑地说。但是崔施已经上楼了。过了一会她拿着一个珠宝盒下来。 “好了。你需要一点闪亮的东西。”她拿出一个海马形状的人造钻石夹子。“我在蒙特卡罗买的!” “嗯…很可爱!”我恐怖地看着它。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把我头发推到一边使劲别了上去。她看看我。“不…我想你需要大一点的东西。这个。”她拿出一个镶宝石的大甲虫别在我头发上。“看到绿宝石怎么突出你的眼睛了么?” 我无言地看着我自己。我不能这样头上戴着一个闪耀的甲虫出去。 现在她又在我腰上系一条镀金链子。“我们来把魅力挂上…” 魅力? “盖格夫人…”我慌乱地说,这时艾迪走出书房。 “刚拿到浴室的报价。”他对崔施说。 “这个闪光的大象是不是很棒,”她把它别到镀金链子上。“还有这个青蛙!” “拜托,”我绝望地说。“我觉得我不需要什么大象-” “7000.”艾迪打断我。“看起来很合理。再加上增值税。” “那么,加上增值税是多少?”崔施边问边在盒子里翻。“那个猴子去哪里了?” 我感觉像棵圣诞树。她在腰带上挂了越来越多的闪烁的小玩意,更别提那个甲虫。而纳撒尼尔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会看见我的。 “我不知道!”艾迪不耐烦地反驳。“7000的17.5%是多少?” “1225.”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妈的。那是个失误。 我抬起头看见崔施和艾迪瞪着我。 “或是…其他的。”我笑着希望能分散他们的注意。“瞎猜的。那么…你还有其他的魅力么?” 他们谁也没注意我。艾迪盯着手上拿着的文件。慢慢地他抬起头,嘴巴奇怪的抽动。 “她说对了。”他宣称。“她说对了。那是正确的答案。”他戳戳文件。“就在这!” “她是对的?”崔施问。“但是怎么会…” “你看见她的!她心算的!”他们一起忽然转身看我。 “她是孤独症患者么?”崔施问。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问我,我认为雨人更合适些。 “我不是孤独症患者!”我说。“我只是…我只是对数字很在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门铃响起,我松口气赶紧跑去开门。纳撒尼尔站在门口,穿着茶色牛仔裤和绿色t恤,看起来比平常更帅些。 “嗨,”我匆忙说。“我们走吧。” “等等!”艾迪挡住我的路。“年轻的小姐,你也许比你知道的要聪明很多。” 哦,不。 “怎么了?”纳撒尼尔问。 “她是个数学天才!”崔施狂乱地说。“我们发现的!太厉害了!” 我苦恼的看了纳撒尼尔一眼,示意她在瞎说。 “萨曼塔,你有过什么正式教育?”艾迪问。“除了烹饪。” 哦,上帝。我在面试时候怎么说的?我不记得了。 “就…这一点…那一点。”我含糊地张开手。“你知道…” “这就是现在的学校。”崔施说。“托尼 布莱尔应该被枪毙。” “萨曼塔,”艾迪自以为是地说。“我来负责你的教育。如果你准备非常用功,我们肯定能让你得到个资格认证。” 越来越糟了。 “我不需要什么资格认证,先生,”我喃喃地说。“我喜欢现在的我。但是不管怎么说,谢谢-” “我不接受拒绝!”艾迪坚持。 “目标定高点,萨曼塔!”崔施忽然热情地抓着我的胳膊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去摘星星!” 我看着他们的脸我忍不住地感动。他们是为我着想希望我能更好。 “好…可能吧…”我偷偷地拿掉身上所有的宝石装饰,放回珠宝盒里。然后我转向在门口耐心等待的纳撒尼尔。“我们走吧?” “那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走在乡村路上时他问道。空气是这么轻柔温暖,我的头发轻轻的跳动,每走一步都会看见我涂着崔施粉色指甲油的脚趾。“你是数学天才?” “不是。”我忍不住地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能够…心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定很有用。” “有可能。但是我宁愿能像你妈妈一样会烹饪。她太棒了。”我回想起那间村舍的平静、舒适的氛围,坐在艾里斯的桌前,感觉满足安全又昏昏欲睡。“你一定有个非常开心的童年。” “我们确实非常快乐,” 纳撒尼尔同意。“当然,那时爸爸还健在。” “看起来他们的婚姻非常完美。” “也并不完全都是爱情和鲜花。” 纳撒尼尔笑着说。“妈妈会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爸爸也是。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属于彼此,而这个比生活中的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他笑着回忆。“当他们非常生对方的气时,爸爸会去谷仓狂暴地砍木头,妈妈在厨房狂暴地剁菜。杰克和我就要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后来呢?” “他们其中一个会让步。”他大笑。“通常是爸爸。”他转过头。“你的父母呢?” 我有些紧张。我还没有准备好谈论自己。 “他们在我还小的时候分开了。”我最后说。“我的妈妈工作地很努力…和你的完全不同。” “人们要做他们该做的事情。”纳撒尼尔停一下说。“一个单身母亲独自支撑家庭维持收支平衡一定非常辛苦。” “哦…是的。” 我感觉他对妈妈的想法也许和实际情况有点差异。 我们继续走着,经过一面爬满玫瑰的石墙,我呼吸着香气,忽然感到一阵轻快。柔和的街灯照在街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暖暖地照在我肩上。 “顺便说一句,头发很好看。”纳撒尼尔说。 “哦,谢谢,”我冷淡地说。“事实上,这没什么。”太棒了。“我们去那呀?” “酒吧。可以么?” “非常好!” 我们走过桥时停下来看桥下的流水。雷鸟潜入水里寻找水草,阳光照在水面上仿佛是一粒粒琥珀。一些旅游者在互相拍照,我感到非常骄傲。我不是光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旅游,我想告诉他们。我住在这。 “你呢?”纳撒尼尔说。“在你来这之前?你的生活如何?” “哦…你不会想知道的。”我拒绝地笑笑。“非常枯燥。” “我完全不相信。”他的语气轻松但是坚持。“你有工作么?” 我默默地走了几步,考虑该怎么说。我能感到纳撒尼尔看着我,但是我转过头避开他的注视。 “你不想说?”他最后说。 “有点…困难。” 纳撒尼尔猛吸口气。“你过的不好?” 哦,上帝。他还是以为我是个受虐待的妻子。 “不!不是那样。只是…故事很长。” 纳撒尼尔仍然坚持。“我们有整个晚上的时间。” 当我看着他坚定的注视,忽然感到一阵拉力,好象是在我胸中的一个钩子。尽管也许会痛苦,但是我想告诉他。我想卸下所有的包袱。我是谁,发生了什么,有多么艰难。在所有人之中,我可以相信他。他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他会理解的。他会保密的。 “那么。”他站住,大拇指插在口袋里。“你打算告诉我你是谁么?” “也许。”我们离只酒吧有几码远,外面有一小群人群。几个人朝纳撒尼尔挥手致意,纳撒尼尔也挥挥手。气氛非常轻松愉快。我不想破坏这样的情绪。 “但是…不是现在。”我笑着看着他。“这是非常美好的夜晚,不应该因为我的问题而被破坏了。我以后告诉你。” 我们穿过人群。有些人站在门口,其他人坐在木桌上。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等,”他说。“老板迟到了。” “哦。”我环顾四周但是所有的桌子都已经有人了。“好吧,没关系。我们可以坐这。” 我在一个旧木桶上坐下-但是纳撒尼尔已经朝酒吧大门走去。 奇怪。所有人都给他让出一条路。我惊讶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大窜钥匙,然后回头找我。 “来啊。”他笑着招呼我。“营业时间到。” “你拥有一个酒吧!”一开始的混乱过去后我惊讶地说。 我看着纳撒尼尔倒酒、与顾客开玩笑、给酒吧雇员下指示、保证每一个都是快乐的,这样看了15分钟。开始的混乱已经过去,他拿着杯酒走到我坐的吧台旁。 “3个酒吧,”他更正我。“不光是我的。是我们的家族生意。贝尔, the swan over in bingley和 the two foxes.” 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人,有些人走向小花园和前院。谈话的声音很大。“你要经营酒吧怎么还会有时间做园丁呢?”我问。 “好吧,我全招了。”纳撒尼尔举起双手。“我并不经常来。我们有非常棒的吧台服务生。但是我想今天晚上也许会比较好玩。” “这么说你并不真是园丁!” “我真的是园丁。”他把一条吧台上的垫子拉直。“这是…生意。” 他的声音里又出现同样的调子。好象我触及了什么敏感的事情。我转过脸-我的注意被挂在墙上的一个金发中年男人的照片吸引。他有纳撒尼尔坚强的下巴和蓝眼睛,笑时眼睛周围有相同的细纹。 “那是你的爸爸么?”我小心地问。“长的很好看。” “他是这的灵魂人物。”他的眼神变的温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爱他。”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放下杯子。“但是听着。我们不需要留下来。如果你想去其他的什么地方,更好的地方…” 酒吧熙熙攘攘。高于谈话声和笑声之上的是我模糊记得的什么流行歌曲。几个常客在吧台旁互相招呼、愉快地互相挖苦。一对穿着斯坦福t恤的老年旅行者正在接受一个红发眼睛闪烁的服务生关于当地啤酒的建议。屋子的另一边开始一场飞镖比赛。我记不得上一次在这样轻松友好的氛围里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留下来吧。我来帮忙!”我从座位上滑下来走到吧台后面。 “你倒过啤酒么?”纳撒尼尔跟着我。 “没有。”我拿起一个杯子放在啤酒桶的龙头下面。“但是我可以学。” 纳撒尼尔转到吧台后面。“你把杯子像这样倾斜。现在打开龙头。” 我打开龙头,一股泡沫冲了出来。“该死!” “慢一点…”他把胳膊圈住我的身体,指导我的手。“这样好多了。” 喔,感觉不错。我在他强壮的胳膊包围下感到一阵愉悦。也许我可以假装很慢学会倒啤酒。也许我们可以像这样站一晚上。 “你知道-”我把头转向他说,然后我的眼睛看到一样东西。在墙上有一个旧的木头布告写着禁止穿着带泥的靴子、禁止穿着工作服。下面钉了另一个布告,用记号笔在发黄的纸上写着:禁止律师进入。 我楞住。禁止律师进入? “好了。”纳撒尼尔扶起装满琥珀色液体的杯子。“你倒的第一杯啤酒。” “太好了。”我说。我假装检查抽水机,随意地指着布告问。“这是什么?” “我不招待律师。”他回答。 “纳撒尼尔!到这来!”一个人从吧台另一端喊道。 “我一会就回来。”他握握我的手然后离开。我立即吞了一大口啤酒。这是个玩笑。这明显是个玩笑。他不招待律师。他为什么不招待律师呢? 好吧…冷静,我告诉自己。这是个玩笑。这明显是个玩笑。所有人都讨厌律师,就像所有都讨厌房地产中介和收税员一样。这是公认的态度。 但是他们并不在他们的酒吧里挂这样的标记,不是么? 我正在坐着,那个红头发的服务员来到我站的地方,从桶里挖了些冰。 “嗨,”他伸出手说。“我是亚蒙。” “萨曼塔。”我笑着握手,“我跟纳撒尼尔一起来的。” 亚蒙点点头。“欢迎来lower ebury!” 我看着他工作了一会。这个家伙应该会知道关于这个标志的事情。 他回来的时候我说:“那个有关律师的标志。是个…玩笑,是么?” “不是的。”他愉快地说。“纳撒尼尔不能忍受律师。” “是么 !”我设法继续笑着说。“为什么?” “自从他爸爸去世以后。”亚蒙举起一箱橙子放在吧台上,我做到椅子上好看到他的脸。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他和镇议会打过官司。”艾蒙停下手里干的活。“纳撒尼尔说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起诉,但是本被律师说服了。他压力越来越大,简直不能想其他的事情-后来他心脏病发作。” “天啊,太惨了。”我恐惧地说。 艾蒙继续抬箱子。“最糟的事情是,本死后他们不得不卖了一个酒吧。来付律师费。” 我吓呆了。 “最后一个到这个酒吧来的律师…”艾蒙向吧台倾过身体。“纳撒尼尔揍了他。” “他揍了他?”我吓的尖叫。 “那是在他爸爸的葬礼那天。”艾蒙放低声音。“他爸爸的一个律师来到这里。纳撒尼尔打了他一拳。现在我们经常拿这个取笑他。” 他转身招待客人,我又喝了口酒,心脏紧张的砰砰跳。 别被这个吓坏了。他是不喜欢律师。又不是指我。当然不是。我仍然可以对他诚实以待。我仍然可以告诉他我的过去。他不会因此讨厌我的。肯定的。 但是…如果他是呢? 如果他打我一拳呢? “对不起。”忽然纳撒尼尔出现在我面前。“你好么?” “很好!”我说。“玩的很开心。” “嘿,纳撒尼尔,”艾蒙擦着玻璃杯说。“你把海底的500个律师叫做什么来着?” “一个开始!”在我能阻止自己之前我脱口而出。“他们都应该…腐烂,去地狱。” 大家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我看见艾蒙和纳撒尼尔互相交换个眼色。 好吧。转换话题。马上。 “那么,哦…”我迅速转向站在吧台旁的一群人。“有人要什么东西么?” 到那天晚上结束我一共倒了40 杯啤酒。我吃了一碟子鳕鱼和署条、半份太妃布丁-在飞镖比赛里打败纳撒尼尔,得到周围观赛人的鼓掌和起哄。 “你说你以前从没玩过!”我得了888分后他不可置信地说。 “我是没有。”我无辜地说。没有必要告诉他我在学校学习了5年的箭术。 最后纳撒尼尔敲响临近结束的钟声,一个多小时以后最后几个客人走向门口,每个人都在离开时停下来说再见。他一定认识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来收拾。”当纳撒尼尔一次5个的收拾酒杯的时候,艾蒙坚定地说。“放在这吧。你可以享受晚上剩下的时间。” “那…好吧。” 纳撒尼尔拍拍他的背。“谢谢,艾蒙。”他看着我。“准备走了么?” 我不情愿的滑下椅子。“这个晚上太棒了,”我对艾蒙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他笑着说。“寄给我们你的发票。” 我仍然在因这种氛围而感染,因为我在飞镖比赛里的胜利,因为一晚上真正地做了点事情的满足感。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晚上。 在伦敦从没有人带我去酒吧约会-更别提在吧台的里面。我第一次和雅各布出去时候,他带我去了covent garden的les sylphides,20 分钟后离开去接一个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然后就没回来。第二天他告诉我他太集中于商法中的一点,他忘记我在那了。 最糟的是,我没有说“你这个混蛋”然后给他一拳,而是问他是商法的哪一点。 离开温暖的酒吧,外面的夏日夜晚显的清新凉爽。我能听见远去的客人模糊的笑声和远处汽车发动的声音。街上没有路灯,唯一的光线来于一轮圆月和拉上窗帘的村舍窗户。 “我真的非常喜欢今天晚上,”我兴奋地说。“酒吧很好。我总能感觉到它的友好。每个人都认识你。还有村庄的精神。大家相互关心。你可以看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大家相互拍着对方的背,”我解释。“就好象如果有人遇到麻烦,每个人真的会来真心帮忙。你可以看出来。” 我听见纳撒尼尔抑制的笑声。 “我们去年确实得到了‘最热心村庄’称号。”他说。 “你可以笑,”我反驳。“但是在伦敦没有人是热心的。如果你倒在街上死了,他们会掏光你的钱包,偷走你的证件,然后把你推到下水道里。在这不会这样是么?” “不。”纳撒尼尔拉长脸。“如果你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围聚在你床前,唱村子的悼词。” 我笑起来。“我知道这个。撒花骨朵?” “一般是的。”他点头。“还有做稻草人。” 一个小动物穿过街道,停下来,小眼睛看看我们然后跑进灌木篱墙。 “悼词是什么样的?”我说。 “是这样的。”纳撒尼尔清清喉咙,然后用低沉悲哀的声调唱“哦,不。他离开了。” “如果是女人怎么办?”我看着没有表情的脸。 “问的好。我们唱另一首悼词。”他深呼吸,唱起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调子:“哦,不。她离开了。” 我忍不住大笑。“我们在伦敦没有悼词。我们继续前进。伦敦人非常重视继续前进、非常重视保持走在前列。” “我知道伦敦人。”他用手抚过树篱。“我在伦敦住过一段时间。” 纳撒尼尔住在伦敦?我无法想象他在地铁上拉着吊环看metro的样子。 “什么时候?” “我在上大学前的一年当过服务员。我的公寓正对着一间24小时营业的超市,整晚都点着最亮的荧光灯。还有噪声…”他皱眉。“在那住的10个月期间,我从没有过完全的黑暗和完全的安静。我从没听到过鸟叫声。我从没看见过星星。” 我本能地抬起头看着清澈的夜空。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小小的亮点开始出现,形成我无法解释的旋涡和形状。他说的对。我在伦敦也从未看见过星星。 “我爸爸教我看星座,” 纳撒尼尔也抬起头说。“他在阁楼有个望远镜。” “纳撒尼尔…你的爸爸怎么了?”我试探地问。“艾蒙告诉我他和镇议会有过官司?” “是的。”他的嗓音变紧。“是有的。” “他起诉他们么?还是…还是 ”我说。 “那没有任何意义!”他说。“镇议会在我们的一个酒吧前挖了8个月的路,道路被毁坏了,所以我们就停业了。所以爸爸就起诉了他们。但是失败了。那时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那时本应该就结束的。” 我咬住嘴唇。“出了什么事?” “有几个律师跟他联系。非常贵的律师。”我能听见纳撒尼尔声音里的苦涩。“他们告诉爸爸上诉肯定会赢。他们一直逼他,给他压力。他们知道他会病的。妈妈和我劝他放弃,但是他却说我们太消极。爸爸总是相信他自己是对的。他总是说公正会获胜的。他相信那些混蛋。”纳撒尼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第二次上诉失败后的一个星期他第二次心脏病发作。这次要了他的命。” “纳撒尼尔…我真的非常难过。这太糟糕了。” “谢谢,”他停顿一下说。“那段时间非常艰难。” 听了他的故事后我觉得懂了许多东西。这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法律的一面。真正的关心和人。卡特斯宾克的案子也许很大-但是我基本上与现实脱离。 “你呢?”他的声音把我带回现实。“你准备告诉我你怎么到这来的么?” “哦。”我感到一阵紧张。“是的,好的。我要告诉你的。” 这不可能。我想告诉他。但是我怎么能说呢?我怎么能承认我是律师呢? 我最后说。“我在伦敦处于…” “一段恋爱关系。”他说。 “是的。”我停顿,费尽心思想找个方法继续。“事情出了差错。我乘坐了一列火车,结果就到这了。” 他期待地沉默。“就这些。”我说。 “就这些?”纳撒尼尔不能相信的说。“这就是很长的故事?” 哦,上帝。 “你看。”我在月光里面向他。“我知道我以后要告诉你详细的。但是详情真的重要么?我以前做什么、是什么人真的有关系么?重点是我在这。而且我刚刚度过了最美好的一个晚上。” 我看出他想跟我争辩。他甚至张开嘴要说话。然后他忍住转过身。 我感到一阵绝望。也许我把一切都毁了。也许我应该告诉他真相。或者编造一个糟糕男朋友的故事。 我们沉默着继续在黑夜里前进。纳撒尼尔的肩膀擦着我的。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手。一开始他的手随便地擦过我的手-然后慢慢的握住。 我的整个身体都想要回应,但是我设法让自己不要呼吸。周围没有任何声音,除了我们在街上的脚步声和猫头鹰的叫声。我感觉到他皮肤上的茧,他的大拇指摩擦着我的。 我们在盖格家车道停下。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我,表情严肃。我的呼吸变重。我不在乎我想要他的意愿是否明显。 反正我从来也不擅长那些规则。 他放开我的手圈住我的腰。现在他慢慢把我拉向他。我闭上眼睛。 “看在上帝的份上!”一个不容质疑的声音。“你要吻她么?” 我向后一跳。纳撒尼尔看起来也一样震惊。他的胳膊垂到他那一边。我转过身-恐惧地发现崔施拿着香烟从楼上的窗户探出身。 “我不是假正经,你知道,”她说。“你们可以接吻。” 我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她有没有听说过隐私这个词? “继续啊!”香烟在她的挥舞下熄灭。“不用管我!” 不用管她?对不起,但是纳撒尼尔和我可不准备让崔施作为我们第一个吻的旁观者。我迟疑地看看纳撒尼尔,他看起来和我一样困惑。 “我们应该-”我甚至不知道我应该建议什么。 “真是个可爱的夏日夜晚不是么?”崔施说。 “很可爱。”纳撒尼尔礼貌地回答。 这简直是灾难。情绪完全被破坏了。 “谢谢,今天晚上很好。”我尽量板着脸说。“我玩的很开心。” “我也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变成靛蓝。“那么我们是满足崔施的要求呢?还是留给她无法承受的挫败?” 崔施仍然在热心地从窗口探出身体,仿佛我们是夜总会的表演节目。 “哦…我想她活该得到无法承受的挫败。”我微微笑着说。 “那么我们明天见?” “我10点到你妈妈家。” 他伸出手,我们刚碰到指尖他就转身走了。我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然后转身沿车道回到房间。我的整个身体仍在悸动。 这很好,报复一下崔施。但是我的无法承受的挫败怎么办? 第十六章 第二天我被崔施的敲门声惊醒。“萨曼塔!我要跟你说话!现在!” 现在是星期六早上不到8点。有什么要紧事? “好的!等一下!”我模糊地回答。 我起床穿上一件睡衣,脑子里装满了昨晚的美好回忆。纳撒尼尔握着我的手…纳撒尼尔的胳膊围绕了我… “什么事,盖格夫人?”我打开门看见崔施穿着一件白色长袍站在门口。她用手盖住手里的无绳电话。 “萨曼塔。”她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胜利的调子。“你骗了我,是不是?” 我感到非常震惊。她怎么-怎么会- “是不是?”她用敏锐的眼神看着我。“我肯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疯狂地回想我告诉崔施的所有谎话,包括“我是管家”。有可能是任何事情。有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她全部发现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用喉音说。“夫人。” 崔施走向我,丝绸睡衣发出咝咝的声音。“你可以想象的到,我对你没有告诉我你给西班牙大使做过肉菜饭的事情感到非常生气。” 我张开嘴。 “我特地在面试的时候问过你是否给有名的人烹饪过。”崔施责难地弯起眉毛。“你甚至没有提起在官邸给300人准备的宴会。” 好吧,她总是这样两极化么?如果是的话那就能好解释多了。 “盖格夫人,”我有些紧张地说。“你想坐下么?” “不,谢谢!”她说。“我还在和艾格利夫人通话。” 费雅在电话上? “艾格利夫人…”崔施把电话放到耳边。“你说的很对…”她抬起头。“艾格利夫人想跟你说句话。” 她递给我电话,我不可置信的拿到耳边。 “你好?” “萨曼塔?”费雅熟悉的焦躁的声音传到我耳边。“你还好么?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我瞟一眼崔施,她正站在离我大约2米远的地方。“我只是去了…个地方…” 我不管崔施激光灯一样的眼睛,匆忙回到卧室,关紧房门。然后我又举起电话。 “我很好!”能够再次和费雅说话我感到无比的喜悦。“能和你联系真是太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再次问道。“我得到这个信息,但是这没有道理!你是管家?这是个什么大骗局么?” “不是。”我看看门,然后走到卧室打开电扇。“我是全职管家,”我低声说。“我离开了卡特斯宾克。” “你辞职了?”费雅问。“就这样?” “我没有辞职。我是被扔出来了。我犯了个错误,他们把我炒了。” 说这些仍然很难。甚至想想都很难。 “就因为一个错误你就被扔出来了?”费雅生气地说。“上帝啊,这些人-” “不是个简单的错误,”我打断她。“是个非常大、非常严重的错误。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发生的事情。我决定做点别的事情。做一段时间的管家。” “你决定要成为管家,”费雅缓缓重复。“萨曼塔,你脑子坏了么?” “为什么不行?”我说。“是你跟我说我应该放松一下的。” “但是管家?你不会烹饪!” “我知道。” “我是说,你真的不会烹饪!”她笑起来。“我见过你烹饪。以及你不存在的打扫。” “我知道!开始是有点像噩梦。但是我学会了一些。你会感到惊讶的。” “你要带围裙么?” “我穿这个可恶的尼龙制服。”我笑着说。“而且叫他们夫人…和先生…我行屈膝礼。” “萨曼塔,这太疯狂了,”费雅说。“绝对的疯狂。你不能住在那。我去解救你。我明天飞来-” “不要!”我没想到会这么激动。“不要!我…过的很开心。我遇到一个-” 我突然停下。但是费雅已经猜到了。 “一个男人?”她兴奋地说。 “哦…是的。” “太好了!也是时候了。只是他最好不是又一个沉闷的律师-” “不用担心。”我不情愿地笑了。“他不是的。” “说详细点。” “现在还早。但是他…你知道。很好。” “即使是这样,如果你想要逃走,你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你可以住在我们这。” “谢谢,费雅。”我真是喜欢她。 “没有问题。萨曼塔?” “什么?”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我以为线路被切断了。 “法律怎么样了?”费雅最后说道。“合伙人怎么样了?我知道你为此非常难过。但是这是你的梦想。你决定就这么放弃了么?” 我抑制住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悲伤。 “那个梦结束了。”我说。“合伙人不会犯五千万的错误。” “五千万?” “嗯。” “上帝。”我听见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我不能想象你是怎么对付这些事情的-” “没什么。”我打断她。“我已经没事了。” 费雅叹口气。“你知道,我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了。有天我想到卡特斯宾克的网站给你发一封邮件。但是你的网页不见了。” “真的?”我感到内心奇怪的一拧。 “然后我想-”她突然停下,我听到她那的背景声。“哦,不好。我们的传送器在这。听着,我会再打给你-” “等等!”我着急地说。“费雅,在你走之前,关于西班牙大使你到底跟崔施说了什么?还有官邸?” “噢,那个!她一直问问题,所以我想我不如编造点东西出来。我说你能把餐巾叠成天鹅…还会做冰雕…还有david linley曾找你做过你的干酪-稻草食谱。” “费雅…”我闭上眼睛。 “事实上,我编了很多。她一点都没怀疑。我该走了,宝贝。我爱你。” “我也是。” 电话挂上,我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没有费雅沙哑的声音浴室突然变的安静。 我看看手表。还早。我还有时间去看一看。 3分钟以后我坐在艾迪的桌前,弹着手指等待连接上网络。我问崔施是否可以发封电子邮件感谢艾格利夫人,她非常热情地给我打开书房门,在椅子后面徘徊,直到我礼貌地请她给我些个人空间。 艾迪的主页打开,我立即输入.carterspink. 当熟悉的标志以一个360度的圆出现在显示器上,我感到过去的紧张情绪又开始了,就像树叶从池塘部底升起。我深呼吸,跳过介绍直接到合作人。名单跳出来-费雅说的对。名字直接从snell 跳到 taylor.没有sweeting. 我告诉自己要理智。他们当然会把我去除。我被炒了,我还能指望怎样呢?那是我以前的生活,现在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应该关上电脑,前往艾里斯家,忘记这一切。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但是我发现我自己抓过鼠标在搜索框里打进samantha sweeting.过了一会没有结果出现。 没有结果?整个网站都没有?但是…媒介部门呢?或者新闻档案? 我迅速打开完成案子项目,搜索euro-sal, 合并, danco.这是去年的一项大的欧洲案子,我负责财务。报告出现在显示器上,标题写着卡特斯宾克对??20bn合并的建议。我浏览着熟悉的内容。卡特斯宾克组由阿诺德 塞维尔领队,组员包括盖 阿什比和简 思迈顿。 我怀疑地停下,更加仔细地看文章,寻找那丢失的词:萨曼塔 思威庭。应该有的,但是却找不到。我不在那儿。我又打开另一个案子conlon 收购案。我知道我在这个报告里。我读过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参与那个组的。我有证据证明。 但是这个也没有提到我。 我打开一个接一个案子,追溯到1年前,2年前,5年前。他们把我清除出去了。什么人费尽心思的找遍整个网站删除了我的名字。每一个我参与过的案子都把我删除了。好象我从未存在过。 我想要保持冷静,但是灼热的强烈的怒气却沸腾起来。他们怎么敢篡改历史?他们怎么敢把我删除?我给了他们我7年的生命。他们不能就这样把我抹去,好象我从没出现在薪水册上。 然后我忽然想到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费劲做这些?其他人离开公司但是也没有消失啊。我真的是这么大的耻辱么?我默默地看了屏幕一会,然后慢慢地我打开.google 然后输入萨曼塔 思威庭。保险起见我加上律师,然后按下enter. 马上屏幕上充满了文章。我浏览文章的时候,我觉得好象当头一棒。 …萨曼塔 思威庭崩溃… …发现,萨曼塔 思威庭擅离职守,留下同事… …听说萨曼塔 思威庭… …萨曼塔 思威庭笑话,当你称呼一个律师… …萨曼塔 思威庭被卡特斯宾克辞退… 一个接一个。从律师网站,到法律新闻,到法学系学生的留言板。仿佛整个法律界都在我背后议论我。我晕晕地打开下一页-还有这么多。下一页还是,再下一页还是。 我觉得好象是在检查一个被摧毁的桥。看着残骸,第一次意识到毁坏有多么严重。 我再也不能回去了。 我早就知道。 但是我想我并不知道。不是在内心深处,不是真正的知道。 我泪如雨下,跳起来,关上所有的网页,清除历史记录防止艾迪怀疑。我关上电脑,环视安静的房间。我在这。不在那。我生命的那个部分已经结束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艾里斯的农舍,它看来仍旧那么田园气息。事实上,更加具有田园气息,因为一只鹅和母鸡一起在院子里漫游。 “你好。”艾里斯端着杯茶坐在台阶上。“你看起来急匆匆的。” “我想要按时到这。”我环视花园,但是没有纳撒尼尔的影子。 “纳撒尼尔去一个酒吧修理泄漏的水管了,”艾里斯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他一会就会回来。我们准备做面包。” “很好!”我说。我跟着她进入厨房,系上和上次一样的条纹围裙。 “我已经做了些准备,”艾里斯检查着桌子上的一个大的老式混合碗。“酵母、温水、融化的黄油和面粉。混合在一起都形成了生面团。现在你要揉面团。” “好的。”我呆呆地看着面团。她好奇地看我一眼。 “你还好么,萨曼塔?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我很好。”我让自己集中精神。“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人们用机器做,”她把面团放到桌子上。“但是这是我们使用的老办法。味道一流。” 她揉了几下。“看见么?折起来,直角转弯。要用一点劲。” 我慎重地把手放在面团上,学她的动作。 “就是这样。”艾里斯仔细地看着。“跟着节奏做。揉面团对于释放压力很有好处。”她说。“假装你在殴打你最讨厌的敌人。” “我会这么做的!”我装出快乐的样子。 但是在我胸中有一股压力,揉面团也不能让它减少。事实上,我越揉感觉越差。我忍不住地回想那个网站。 我为公司做过好事。我赢得了客户。我谈判案子。我不是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什么都不是。 “你越揉面团揉地越多,面包就越好吃。”艾里斯笑着走到桌子旁。“你感觉到面团在你手里变热变的有弹性了么?” 我看着手指里的面团,但是我无法跟它联系起来。我感觉不到她要我做的事。我的感觉失灵了。我的脑子感觉就像松鼠在冰上一样。 我重新开始揉面团,比以前更用力,试图找到上次在这时的感觉,那种简单满足的感觉。但是我失去了我的节奏,我的手指抓住面团的时候我挫败地诅咒。我的胳膊痛,脸上流着汗。而我心中的混乱比以前更严重了。 他们怎么敢把我删除?我是个好律师。 我是个他妈的好律师。 “你想休息一下么?”艾里斯过来摸摸我的肩膀。“你不习惯的时候这个活是很累人的。” “这有什么意义?”我脱口而出。“我是说,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做面包。你做好然后吃掉…然后…就没了。” 我停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觉得无法控制我自己。 艾里斯关心地看着我。 “你可以这么说所有的食物。”她温和地说。“或者生活本身。” “一点不错。”我用围裙擦擦额头。“一点不错。”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要找艾里斯的岔?我一定要冷静下来。 “我想已经揉好了。”她从我手里拿过面团,拍成圆形。 “现在做什么?”我尽量正常地说。“要我放进烤箱么?” “还不行。”她把面团放回碗里,放在炉子上面。“现在要等。” “等?”我瞪着她。“你说等是什么意思?” “我们等。”她在碗上盖上一块抹布。“半个小时应该可以了。我来泡点茶。” “但是…我们在等什么?” “等酵母与面团发生作用。”她笑着说。“在那个毛巾下面,正在发生一个小小的奇迹。” 我看着碗,试图想象奇迹。但是不行。我不能冷静或者平静。我的每根神经都在紧张地跳动。曾经我能控制我的生活到每一分钟、每一秒钟。现在要我等酵母?要我系着围裙站在这等一个……细菌?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说。“我做不到。”我走出厨房门来到花园。“什么?”艾里斯用围裙擦擦手,跟着我走出来。“亲爱的,怎么了?” “我做不到!”我转过身。“我就是做不到…耐心地坐着,等着酵母起作用。”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太浪费时间了!”我苦恼地抓着头说。“太浪费时间了。所有的这一切!”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做些…重要的事情。可以么?”我走到苹果树下又走回来,停不下来。“一些建设性的事情。” 我看看艾里斯,她没有生气。 “什么比做面包更有建设性?” 哦,上帝。我想要大叫。她没有关系,她有她的母鸡、围裙,网络上没有毁了的工作。 “你什么都不明白。”我快要哭了。“对不起,但是你不明白…我要走了。” “不要走。”艾里斯的声音出奇地坚定。下一刻她已经站在我面前,两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敏锐的蓝眼睛看着我。 “萨曼塔,你受伤了,”她温柔、平静地说。“它对你的影响太深了-” “我没有受伤!”我挣脱开。“我只是…我不能做这个,艾里斯。我不能假装成这样。我不是做面包的人,可以么?我不是个厨房女神。”我疯狂地环顾花园,像是在找什么线索。“我不再知道我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滴眼泪滑落我的脸颊,我擦掉它。我不能在艾里斯面前哭。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平静一些说。“也不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要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力气了,在干草上坐下。过了一会艾里斯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没有关系,”她温柔地说。“不要因为不知道所有的答案而苛责自己。你不用总是知道自己是谁。你不用总是有完整的计划、知道自己的目标。有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让她的话穿过我的脑子,就像用冷水敷头痛。 “那么我下一步要做什么?”我耸耸肩说。 “你要帮我剥午饭用的豆子。”她这么一本正经让我忘了自己的事而笑起来。 我顺从地跟着艾里斯走进房间,然后拣起一碗蚕豆,学着艾里斯的样子把豆荚拨开。豆荚放在地上的篮子里。新的蚕豆放进盆里。一遍一遍又一遍。 一旦沉浸在工作中后我冷静了很多。我甚至从来不知道蚕豆是从这样的豆荚里来的。坦率地说,我对于蚕豆的唯一经验是把塑料包装袋里的蚕豆从waitrose超市拣起,放进我的冰箱,然后在过期一星期后从冰箱里拿出来扔掉。 但是这是真实的东西。这是它们的样子,直接从地里挖出来。或者…刚从树上摘下来。随便什么。 我每剥开一个的时候感觉就好象找到一排浅绿色的珠宝。当我把一个蚕豆放进嘴里的时候,感觉是- 哦,好吧。要烧了才能吃。 真难吃。 剥完蚕豆后我们又回到面团上,把它揉成块状。我们把面团放在特殊的罐子里,然后再等半小时让它们发起来。但是这一次不知怎么我已经不介意了。我和艾里斯一起坐在桌边摘草莓、听收音机直到到时间把罐子放进烤箱里。然后艾里斯把柴郡奶酪、豆子色拉、饼干和草莓放在一个盘子上,我们把它端出去放在树阴下的桌子上。 她往大玻璃杯里倒了些冰茶。“好点了?” “是的,谢谢。”我尴尬地说。“抱歉我刚刚那样。我只是…” “萨曼塔,没关系。”她切下一块奶酪放在我的盘子里。“你不用道歉。” “不,我要。”我深呼吸。“你对我这么好,还有纳撒尼尔…” “我听说他带你去酒吧了。” “太棒了!”我兴奋地说。“你一定很骄傲家里经营酒吧。” 艾里斯点点头。“这些酒吧已经由blewetts家经营好几代了。”她坐下给我们两都来了点有香草点缀的豆子沙拉。我尝了一口-太好吃了。 “你丈夫去世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吧。”我小心地说。 “所有事情都是一团糟。”艾里斯一本正经地说。一只鸡走到桌子旁边,艾里斯把它轰走。“财政出现危机。我也不大好。如果不是纳撒尼尔的话我们可能会失去所有的酒吧。他让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为了纪念他父亲。”她的眼睛闭上一点点,犹豫了一下。“不管你的计划怎样,你永远不知道事情将怎样发展。但是这个你已经知道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应该是定下来的,”我低头看着我的碟子说。“我完全计划好了。” “但是…没有照计划发展?” 有那么一会我说不出话来。我在回忆我听说将成为合伙人的那一刻。那种纯粹的耀眼的快乐。那时我认为我的生活最终进入正轨了,那时我认为一切都是完美的。 “不,”我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没有按照计划发展。” 艾里斯用那么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觉得她几乎能读懂我在想什么。 “不要对自己太严厉,孩子。”她说。“我们都有颓废的时候。” 我想象不出艾里斯颓废的样子。她显的这么冷静。 “哦,我也颓废过。”她看着我的表情说。“在本杰明走后。太突然了。所有我拥有的东西一夜之间都失去了。” “那么…你怎么…”我无助地伸出手说。 “我找到另一个出路。”她说。“但是…这需要时间。”我们对视了一会,然后她看看手表说。“说到这个,我要泡点咖啡。看看面包怎么样了。” 我站起来想跟着她,但是她让我坐下。“坐下。放松。” 于是我坐在班驳的阳光下,喝着冰茶,尽量放松。尝试享受坐在美丽的花园里的时光。但是各种情绪还是像鱼一样在我身边游来游去。 另一种出路。 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另外的出路。我觉得好象在一片黑暗里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紧紧闭上眼睛,让思绪沉淀。我不应该看那个网站的。我不应该看那些评论的。 “张开胳膊,萨曼塔。”身后忽然传来艾里斯的声音。“闭上眼睛。快。”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我还是闭上眼睛张开胳膊。然后我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放进胳膊里,并且散发出了香味。我睁开眼睛看见胳膊里放了一条面包。 完美的面包。就像你在面包店看到的那种真正的完美的面包。圆鼓鼓的,金黄色的,夹杂着条纹,外面是硬壳。闻起来这么香我都流口水了。 “告诉我这没什么。”艾里斯抓着我的胳膊说。“亲爱的,这是你做的。你应该为自己骄傲。” 我抓着温暖的面包喉咙口升起热热的东西。这个面包是我做的。我做的。我,萨曼塔 思威庭,连用微波炉热汤都不会的人。放弃了7年的生活结果一无所有地被删除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我做了一条面包。这时候我觉得这是唯一一个我应该坚持的东西。 我惶恐地发现眼泪突然滚落下来,一滴接一滴。这太可笑了。我一定要控制自己。 “看起来不错。”纳撒尼尔轻松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惊讶地发现他站在艾里斯旁边。 “嗨,”我慌张地说。“我以为你在…修水管什么的。” “现在还是的。”他点头。“我马上就走。” “我去把其他的面包拿出来。”艾里斯拍拍我的肩膀说,然后踏过草地走向屋子。 我站起来。看见纳撒尼尔让我又增添了各种不同的心情:更多在我身边游泳的鱼。 我现在想想, 那些主要都是同一种鱼。 “你还好么?”他看见我的眼泪。 “没事。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我尴尬地擦掉眼泪。“我通常不会对面包这么多愁善感。” “妈妈说你今天有点焦躁。”他扬其眉毛。“是因为揉面团?” “是等酵母发起来。”我后悔地笑了。“要等待。我向来不擅长等待。” “嗯。”纳撒尼尔坚定的眼睛看着我。 “任何事情。”我一点一点接近他,我不知道我怎么办到的。“我要马上就得到。” “嗯。” 我们相距几英寸,我看着他,呼吸沉重,过去几个星期所有的焦躁和不安在我身体里蒸发。一块巨大的压力逐渐增长直到我无法承受。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我抬起头,把他的脸拉向我。 我自从十几岁起就没有这样亲吻过。胳膊相互纠缠,忘记世界上的所有人。完全的迷失。崔施可以拿着摄象机站在这,下达指示,而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感觉像是几个小时后我睁开眼睛离开纳撒尼尔。我的嘴唇感觉肿肿的,两腿摇晃。纳撒尼尔看起来一样震惊。 我突然注意到面包被完全压坏了。我调整呼吸,把面包放在桌上,像是一个变形瓷器展览,尽力把它恢复原状。 “我没有很长时间,”纳撒尼尔说。“我要马上赶回酒吧。”他的手在我背上微微滑下。我觉得我的身体向他弓过去。 “我不用很长时间,”我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 我究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颜无耻的? “我真的没有很长时间。”他看看表。“6分钟左右。” “我只需要6分钟。”我诱惑地喃喃。纳撒尼尔笑起来,好象我在开玩笑。 “真的,”我试图显得谦虚同时性感。“我很快。6分钟,差不多。” 沉默。纳撒尼尔的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没有向我想象的受到感染的样子。 “在这我们做事情更慢一点。”他最后说。 “好 .”我尽量不显出失望的样子。“好的…我相信…”我说不下去了。 我就不应该开始这句话的。 他又看看表。“我该走了。今天晚上我要开车去格洛斯特。”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我的心一沉。他已经不再看我。我沮丧地意识到我根本不应该提及时间的。所有人都知道,和男人做爱时不要提到任何的数字计算。这是最基本的规则。 “那么,再见。”我用随意但是鼓励的语气说。“你明天做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他耸耸肩。“你来么?” “我想是的。可能。” “那么…到时候见。” 说完他大步走开,留下我以及一条变形的面包和完全的困惑。 第十七章 就像我说的。应该有个不一样的系统,应该有种不会有任何误解余地的通用的安排。可以包括手势什么的。或者在领子上贴上代表不同信息的不同颜色的小纸条: 有空/没空 有男女朋友/无男女朋友 即将做爱/取消做爱/推迟做爱 否则你怎么能知道情况如何?怎么能知道? 到第二天早晨我已经非常努力地想了很久,但是没有任何结果。要不就是a) 纳撒尼尔因为我提到性而感到冒犯,再也没有兴趣了。或者b)他没关系,仍然有兴趣,他只是作为男人,不怎么说话,我应该停止困扰。 或者两者兼有。 或者其他我没想到过的可能。或者… 事实上,我想就这些了。但是我仅是想这件事都觉得非常的困惑。 大约9点的时候我穿着睡衣来到楼下,看见崔施和艾迪在大厅里,穿着非常漂亮。艾迪穿着有闪光金色扣子的蓝色运动夹克,崔施穿着一件白色粗丝套装,戴着我所见过的最大的假玫瑰胸花。而且她好象在扣上夹克扣子时好象还有点小问题。终于她扣好最后一粒扣子,退后一步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微微喘着气。 现在她看起来好象都没有办法移动胳膊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艾迪。 “是的,很好。”他皱眉对着一份英国1994地图。“是a347还是a367?” “嗯…我觉得夹克不扣扣子比较好。”我说。“更加…休闲。” 崔施看我的样子好象怀疑我故意破坏她的形象一样。 “是的。”她最后说。“也许你是对的。”她想解开扣子-但是衣服绷的这么紧,她的手根本够不着。而且艾迪也到书房去了。 “要我帮忙么?”我说。 “是的。”她的脖子发红。“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上前动作尽量轻的解开扣子,但是由于衣服非常的硬,我只能用力解开。当我解开后她退后一步重新打量自己,有些不满意地扯着丝绸衬衫。 “告诉我,萨曼塔,”她随意地说。“如果你第一次见我…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我?” 哦,上帝。我肯定这不在我工作范畴之内。我拼命动脑子想出一个最奉承的词。 “嗯…嗯…端庄,”我点着头,增加我说的话的可信度。“我会说你很端庄。” “端庄?”什么东西告诉我我说错了。 “我是说,苗条!”我忽然意识到。 我怎么会忽略了苗条呢? “苗条。”她转来转去看了自己一会。“苗条。” 她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老天啊,苗条和端庄有什么不好啊? 而且坦白说,她两样都不是。 她把头发甩到身后,避开我的眼睛。“…年轻怎么样?” 有那么一会我混乱地说不出话。年轻? 和什么比年轻? “哦,当然。”我最后说。“那…还用说么。” 请不要说“你觉得我几岁-” “你认为我几岁,萨曼塔?” 她左右晃动着头,弹掉夹克上的灰,好象对回答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她的耳朵正等着,就像两个准备好接受最细小声音的巨大的扩音器。 我的脸感到刺痛。我该怎么说?我说…35.不。别开玩笑了。她不可能这么自恋的。40?不。我不能说40.太接近事实。 “你是…37左右么?”我最后说。崔施转过身,从她得意的表情中我看出我的马屁正好拍到地方了。 “事实上…我39了!”她说,脸颊浮现两块红晕。 “不!”我尽量不去看她的鱼尾纹。“不会吧!” 她真是个骗子。她去年2月就46岁了。如果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就不应该把护照放在梳妆台上。 她明显很高兴的样子。“我们今天一整天会在外面参加我妹妹的宴会。纳撒尼尔会到花园来工作,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纳撒尼尔?”我好象遭电击一样。“他要来这?” “他早上打来电话。豌豆需要排管或者绕线还是什么的?”她拿出唇膏,涂在已经画过的嘴唇上。 “好的。我不知道。”我尽量保持镇定,但是兴奋的触角爬满我整个身体。“那么…他星期天也工作?” “哦,他经常这样。他非常尽职。”她退后观察镜子里的自己,在嘴唇上涂上更多的唇膏。“我听说他带你去他的小酒吧了?” 他的小酒吧。她还真以恩人自居。 “是的…他带我去了。” “我真的非常高兴。”她拿出一根画眉笔。“你想象的到,我们差点要重新找园丁。尽管这对他来说很可惜。他做了那么多的计划。” 我一定错过了什么。她在说什么? “什么非常可惜?”我说。 “纳撒尼尔。他的苗圃。什么植物的东西。”她皱眉看着自己的样子。“有机物还是其他什么的。他给我们看了他的计划。事实上,我们甚至想过支持他。我们是非常支持的雇主,萨曼塔。”她盯着我好象看我敢不敢不同意。 “当然!” “准备好了?”艾迪戴着巴拿马草帽走出书房。“今天肯定会很热,你知道。” “艾迪,别又开始了。”崔施把画眉笔放回包里。“我们要去这个宴会,就这么决定了。你带好礼物了么?” “后来怎么了?”我试图把谈话带会正轨。“纳撒尼尔的计划怎么样了?” 崔施对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遗憾的鬼脸。“他的父亲突然去世,而且还有酒吧需要经营,所以他改变了注意,再也没有买那块土地。”她有些不满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我应该穿那件粉红的套装么?” “不。”艾迪和我一起说。我看见崔施恼怒的表情忍住笑。 “你看起来很好,盖格夫人。”我说。“真的。” 艾迪和我把她哄的离开镜子,走道门外,经过沙砾路来到艾迪的porsche边。艾迪说的对,今天一定会很热。天空已经呈现出透明的蓝色,太阳像是个耀眼的火球。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上车的时候我问道。 “晚上很晚的时候。”崔施说。“艾迪,礼物在哪?哦,纳撒尼尔,你来了。” 我的目光越过车顶。他就在那,穿着牛仔裤和旧的灰色t恤,肩膀上背着背包顺着车道走过来。而我在这,穿着睡衣,头发松散地披着。 而且我还是不确定我们之间怎么样了。尽管我身体的某些部位应该因为看见他而起了反应。它们看起来是一点也不困惑。 “嗨。”他走近的时候我说。 “嗨。”纳撒尼尔的眼睛友好的闪烁,但是他一点也没有亲吻我甚至是笑的意思。相反的,他只是停下来。他专注的注视让我的腿有些发软。 “那么。”我别开眼睛。“你今天要辛苦工作了。” “我需要点帮忙。”他随意地说。“如果你不忙的话。妈妈告诉我你今天不用做饭。” 我感到一阵狂喜,我咳嗽一下以作为掩饰。 “是的。”我微微耸肩,甚至有点皱眉。“可能吧。” “很好。”他向盖格夫妇点头示意,然后向花园走去。 崔施看着我们打招呼的样子,越来越不满意。 “你们对对方不怎么亲热嘛。”她说。“你知道,以我的经验-”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管他们 !”艾迪发动引擎。“让我们先结束这件讨厌的事情吧。” “艾迪 盖格!”崔施嚷道。“你说的是我妹妹的宴会!你知道么-” 艾迪的引擎声盖过她的声音,随着卷起的一阵沙砾,porsche在车道上消失,留下我一个人安静着站在太阳下。 好的。 那么…就只剩下纳撒尼尔和我了。单独在一起。直到晚上8点。这是基本的情节。 我的内心深处开始一阵悸动。就想定调的指挥,就像个入门。 我有意冷淡地走回房间。在经过一个花圃时我甚至停下来手指夹住绿叶,观察了随便一个什么植物一会。 我想我可以过去帮忙。这样比较礼貌。 我强迫自己不要匆忙。我洗了个淋浴,穿好衣服,吃了包括半杯茶和一个苹果的早饭。然后我上楼画了些妆。 我穿的很低调。t恤,棉裙和凉拖。我看着镜子几乎因期待而颤抖。但是除了这个以外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好象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走出凉快的房间,花园显得灼热,空气静止甚至有点发亮。我尽量走在阴凉下,顺着侧道走,不知道他在哪工作,不知道我要走向哪。然后我看见了他,在熏衣草和淡紫色花之间给一段线打结。 “嗨。”我说。 “嗨。”他抬起头擦擦额头。我有点期待他放下正在做的事过来吻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继续打结,然后用刀把绳子切断。 “我来帮忙。”我停顿一下说。“我们要做什么?” “把豌豆绑起来。它们需要支撑,否则会倒下来的。”他扔给我一团绳子。“试试。轻轻的系上去。” 他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是在花园帮忙。我小心地解开绳子,学着他的样子用他递给我的修枝夹修剪。柔软的叶子和花瓣在我工作的时候挠的我痒痒的,并让空气充满一种奇妙的香气。 纳撒尼尔过来看我的进展。“你可以系紧一点。”他转身的时候手轻轻的擦过我的手。“我们来看看你做下一个怎么样。” 我的手由于他的碰触而发麻。他是故意的么?不能确定。我开始绑另一棵,系的比刚刚紧一些。 “这次不错。”忽然纳撒尼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颈部,在我的耳垂四周游走。“你要把整个一排都绑上。” 他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我转过身,想要回应,但是他已经在另一边照顾一棵豌豆了,好象什么也没发生。 他有个游戏计划,我突然意识到。 现在我真的开始兴奋了。 我一棵一棵地绑着,身体里的悸动越来越严重。花园里只听的到树叶的声音和我剪切绳子的声音。又绑了3棵后,我走到这一排的最后。 “完了。”我没有转身说。 “很好,我们来看看。”他走过来看我打的结。我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慢慢碰触我的大腿,拉高我的裙子。我不能动。我呆住了。然后他突然走开,又变的一本正经,拿起两个篮子。 “什么-”我连句话都说不好了。 他重重地在我唇上吻一下。“我们继续吧。悬钩子需要摘了。” 悬钩子笼在花园深处,就像是个有绿色网的屋子,泥土干燥,种着一排排的植物。我们进入时,里面除了昆虫和一只困住的麻雀没有任何声音。纳撒尼尔透过网把麻雀赶走。 我们安静地在第一排上摘着果实。到末端的时候我的嘴里都是它们的味道,手被划伤了,由于不停的摘而疼痛,而且我全身都在淌汗。悬钩子笼里好象比花园的任何地方都要热。 我们在第一排的末端相遇。汗从我们的脸上留下来。 “真热。”他说。他把篮子放下,脱掉t恤。 “是的。”我说,然后有点挑战味道的,我也跟着做了。我站在离他几英寸的地方,穿着胸罩,皮肤在他的旁边显得苍白。 “我们做够了么?”我指着篮子,但是纳撒尼尔连瞟都没瞟。 “没有。” 他的表情让我的膝盖后面潮湿,有痒痒的感觉。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好象我们在玩真心话冒险游戏。 “我够不着那些。”我指着距离较远的一串果实。 “我来帮忙。”他靠向我,紧贴着皮肤,他摘果实时我感到他的嘴在我的耳垂上。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回应。我不能承受这个,一定要停止。我希望他不要停止。 但是他仍然在继续。我们在植物旁来回移动就好象两个跳宫廷舞的表演者。表面上看集中在我们的动作上,实际上只注意彼此。在每一排的最后,他都会用嘴唇或手指碰触我的身体。有一次他喂我悬钩子,我的牙齿轻轻擦过他的手指。我想靠近他,我想抚摩他的全身,但是每一次在发生什么之前他都转身躲开。 我开始因欲望而全身颤抖。他在摘前两排时把我的胸罩解开。我扔掉了我的短裤。他解开了他的皮带。但是我们仍然在摘悬钩子。 篮子已经又满又沉,我的胳膊好痛,但是我根本没注意这些。我注意到的是我的整个身体在颤抖,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当我到达最后一排末尾时,我放下篮子面对他,无法掩饰我有多么渴望。 “我们做完了么?” 我的呼吸灼热而短促。我一定要要他。他必须要知道。 “我们做的很好。”他看向另一个笼子。“还有更多的需要做…” “不。”我听见自己说。“不做了。” 我站在闷热满是灰尘的地上喘息疼痛。就在我认为我要爆发时,他走过来把嘴贴向我的乳头,我几乎要昏倒。这一次他没有走开。这一次是真的。他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我的裙子掉到地上,他的牛仔裤也滑下来。然后我颤抖着抓住他叫了出来。被遗忘的悬钩子洒在地上,被我们压在身下。 后来我们好象静静地躺了几个小时。我快乐的麻木了。我的背、膝盖和手上都是小石子和灰尘,全身都是悬钩子的印子。我不在乎。我甚至不想举起手拿掉在我肚子上爬的蚂蚁。 我的手放在纳撒尼尔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就像是深远的舒服的钟。太阳热热的照在我皮肤上。我不知道现在几点。我不在乎现在几点。我失去对分钟小时的概念。 最后纳撒尼尔微微移动头。他亲亲我的肩膀然后笑着说。“你尝起来是悬钩子的味道。” “那是-”我停下,麻木地说不出什么正确的词语。“你知道…我通常…”我忽然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我用手盖住嘴。我现在想睡觉,睡个几天几夜。 纳撒尼尔在我的背上懒懒的划着圈。 “6分钟不是性,”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听见他说。“6 分钟是煮鸡蛋。” 我醒来的时候,悬钩子笼已有部分是阴凉。纳撒尼尔已经从我身下起来,用我皱巴巴的满是悬钩子印子的裙子做了个枕头。他穿上了牛仔裤,从盖格家的冰箱里拿了些啤酒。我坐起来,脑子仍然昏沉沉的,看见他坐在草地上背靠棵树。 “懒鬼,”我说。“盖格夫妇以为你在绑豌豆呢。” 他转向我,笑着说。“睡的好么” “我睡了多久?”我伸手从脸上拿掉一块小石子。我感觉完全分不出方向了。 “几个小时。你要来点这个么?”他指指瓶子。“是凉的。”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穿上裙子和胸罩。我靠着树桩坐着,光脚放在凉凉的草里。 “上帝,我感觉好…”我举起一只手然后让它猛地垂下来。 “你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纳撒尼尔说。“以前每当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都要跳开一英里。” “不是的,我没有!” “哦,你是的。”他点头。“就像只兔子。” “我以为我是獾。” “你是兔子和獾的杂交。非常少见的品种。”他冲我笑着说。有一会我们两都没有说话。我看着天空的一个小小的飞机,在空中留下白色的痕迹。 “妈妈也说你变了。她说她认为无论你是从谁身边逃开…无论发生了什么…它们都对你失去控制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疑问,但是我没有回应。我想起昨天的艾里斯,让我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她自己其实过的也并不轻松。 “你妈妈真的很好。”我最后说。我放下瓶子,滚到草地上看着蓝色的天空。我能闻到我头下泥土的味道,我能感觉我耳朵旁的草根,听到在旁边叫的蚱蜢。 我变了。我能感觉到。我感觉更-静止了。 我指间绕着草根问:“如果你可以逃跑的话,可以变成另一个人,你想成为谁?” “我会是我。”他最后说。“我现在的样子就很快乐。我喜欢我住的地方,喜欢我做的事。” 我翻过身抬头看他,因为阳光而眯着眼。“你肯定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你的梦想。” 他摇摇头。“我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事。” “那么你想建立的苗圃呢?” 我看出他脸上的诧异。“你怎么-” “今天早上崔施告诉我的。她说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计划。后来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眼睛逼开我。我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只是个设想。”他最后说。 “你是为了你妈妈而放弃的。为了经营酒吧。” “也许。”他伸手摘掉一个矮树枝上的叶子。“所有事都变了。” “但是你真的想经营酒吧么?”我趴近一些,想抓住他的视线。“你自己说的,你不是老板,你是园丁。”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纳撒尼尔的声音忽然变的急噪。“这是家族生意。必须有人来经营。” “为什么是你?”我坚持。“为什么不是你哥哥?” “他…不同,他有自己的事情。” “你也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我有责任。”他眉头皱地更紧。“我妈妈-” “她会希望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坚持。“我知道她会的。她希望你能生活地快乐,而不是为她而放弃什么。” “我是很快乐。这么说太可笑-” “但是你不能更快乐点么-” 花园里一片安静。纳撒尼尔的肩膀弓着,好象想把我说的话关在外面。 “你就没有想过要放下你的责任?”我忽然狂热地张开双臂。“走进世界,看看那里发生的事情?” “你就是这么做的?”他转过身问。 “我-我们不是在谈论我。我们说的是你。” “萨曼塔-”他摸摸脸。“我知道你不想谈过去。但是我想让你告诉我一件事情。请诚实地告诉我。” 我感到一阵警觉。他要问我什么? “我…尽量。什么?” 纳撒尼尔看着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你有孩子么?” 我呆住了,说不出话来。他以为我有孩子?我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不,我没有孩子!什么,你以为我扔下5个挨饿的婴儿不管?” “我不知道。”他皱眉毛,羞怯又防卫地说。“为什么不会呢?” “因为…我是说…我看起来像是有5个孩子的样子么?”我忍不住有点愤慨,然后他也开始笑起来。 “也许不是5 个…” “那是什么意思?”我正想用他的衬衫打他的时候,一个声音划破天空。 “萨曼塔?” 是崔施。从屋子传来的。他们回家了? “萨曼塔?”她又喊道。“你在外面么?” 哦,该死。我除了胸罩和裙子什么也没穿,身上都是灰尘和悬钩子印子。纳撒尼尔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穿着牛仔裤。 “快!我的衣服!”我朝我的脚边摸去。 “在哪?”纳撒尼尔到处找。 “我不知道!”我尽量忍住笑声。“我们要用麻袋了。” “萨曼塔?”我听见暖房的门打开的声音。 “该死!”我尖叫。“她来了!” “没关系。”纳撒尼尔从悬钩子笼里找到他的t恤。他把它套在头上,他立即就显得整洁了。“我来转移他们的注意。你从树丛后面的侧道悄悄跑回厨房,上楼换衣服,可以么?” “好的。”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怎么说呢?” “我们说…”他停下好象在思考。“我们没有在花园乱来,没有从冰箱拿啤酒喝。” “对。”我忍不住地笑。“好计划。” “快走吧,灰兔子。”他亲亲我,我在杜鹃花的掩护下跑过草地。 我偷偷地走在花园边上,躲在树丛后面,小心不让自己被发现。我的光脚凉凉地踩在潮湿的地上;我踩到一颗尖石头,无声地皱眉。我觉得好象我是10岁,玩捉迷藏,心里有同样的恐惧和喜悦的混合。 当离房子只有10码远的时候我蹲在树丛后面等待。过了一会我看见纳撒尼尔坚定地领着盖格夫妇走过草地向百合池塘走去。 “我想我们这里可能有白粉病的现象。”他说。“我觉得你们最好自己看看。” 我等到他们走远,然后迅速跑到暖房,进入房间跑上楼。当我跑到我的房间,关上门,我倒在床上,想要对这闹剧、这愚蠢的一切而大笑。然后我起来朝窗外望去。我看见他们都在池塘旁边。纳撒尼尔用棍子指着什么。 我匆忙进入浴室,把喷头开到最大,在下面站了30 秒。我换上干净的内衣裤,一条新牛仔裤和端庄的长袖上衣。我甚至补了点唇膏。然后我穿着帆布鞋跑下楼往花园走去。 纳撒尼尔和盖格夫妇现在已经走在回屋子的路上。崔施的鞋跟陷进草地里,她和艾迪看起来都是又热又生气的样子。 “嗨,”他们走近时我随意地说。 “你在这啊,”纳撒尼尔说。“我一个下午都没看到你。” “我在研究食谱。”我说,然后转向崔施礼貌地笑着问:“在宴会上玩的开心么,盖格夫人?” 我看到纳撒尼尔在他们背后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可是已经太晚了。 “谢谢你的关心,萨曼塔。”崔施合上她的钱包,用纸巾擦擦鼻子。“我还是不谈宴会为好,谢谢。” 艾迪愤怒地说:“你根本就不会停止,是不是?我只是说-” “是你说的方式!”崔施嚷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人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我出丑!” 艾迪大步走向屋子,巴拿马草帽歪在一边。 哦。我朝纳撒尼尔扬扬眉毛,他越过崔施的头向我笑笑。 “你想喝杯茶么,盖格夫人?”我安慰地说。“或者一杯血腥玛利?” “谢谢,萨曼塔。”她威严地抬起下巴说。“血腥玛利就很好。” 我们走向暖房的时候,崔施冷静了一点。她甚至没有让我做而不是自己给自己调了杯血腥玛利,还给我和纳撒尼尔各调了一杯。 我们在植物丛中坐下喝了口以后她说:“现在,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萨曼塔。我们将要有个客人。” “哦,好的。”我尽量忍住不笑。纳撒尼尔坐在我旁边,在桌子底下用脚脱我的帆布鞋。 “我的侄女明天要来住几个星期。她是想到乡村得到点安静。她有工作要做,而且一定不能被打扰,所以盖格先生和我就邀请她到这来。我希望你给她准备好房间。” “好的。”我忠实地点头。 “她需要一张床和桌子-我想她会带个笔记本电脑来。” “是的,盖格夫人。”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梅利莎。”崔施用tiffany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非常精力充沛,典型的都市女孩。” “哦,是的。”纳撒尼尔终于把我的帆布鞋脱掉,我尽量保持镇定地说。“她是做什么的?” “她是个律师。”崔施说,我抬起头说不出话来。律师? 一个律师到这个屋子里来住? 纳撒尼尔挠着我的脚心,我只能微弱地笑笑。这可不妙。 如果我认识这个律师怎么办? 当崔酾给自己混合另一杯血腥玛利时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梅利莎。有可能是freshwater的梅利莎 戴维斯。有可能是rk forrester的梅利莎 克里斯廷。有可能是负责deltaco合并的梅利莎 泰勒。我们在一个房间里呆过好几个小时。她可以马上认出我来。 “那么…她是你这边的侄女么,盖格夫人?”崔施坐下的时候我随意地问。“她也叫盖格?” “不,她叫赫斯特。” 梅利莎 赫斯特。没什么印象。 “她在哪工作?”拜托让她在国外… “哦,她在伦敦的一个什么地方。”崔施挥舞着酒杯说。 那么,我不认识她。但是如果她在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的话她肯定会听说过我。她肯定会知道卡特斯宾克丢了五千万然后逃跑的律师。她会知道我不光彩事的每一个细节。 想到这些我全身发冷。她只需要认出我的名字,把事情联系起来,所有的故事就会泄露。我会像在伦敦一样耻辱。所有人都会知道卡特斯宾克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说谎了。我看看纳撒尼尔,被恐惧刺穿。 我不能把事情搞砸。现在不行。 第十八章 关键的是不能让这个律师认出我。所以在接下来的下午,我准备好房间以后就跑回自己房间,用卡子把头发夹到头上,让大束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脸。然后我又在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一副旧的看起来像是90年代的太阳眼睛。这么打扮后,尽管做的不算最好-但是我看起来已经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我了。 我下楼时纳撒尼尔正气冲冲地从厨房出来。他看见我后惊讶地停住脚步。 “萨曼塔…你做什么了?” “哦,我的头发?”我随意地摸摸。“我就是想换个发式。” “那是你的太阳眼镜么?” “我有点头痛。有什么事么?”我匆忙转换话题。 “irish.”他咆哮。“她一直在给我讲噪声的事。我不能除草。我不能没有事先说明就修剪树木。我要踮起脚走沙砾路么。踮脚。” “为什么?” “因为那个该死的客人。我们都要围着她跳舞。一个讨厌的律师。”他不相信地摇头。“她的工作重要?我的工作才重要!” “她来了!”崔施的尖叫声忽然从厨房传出,接着她急匆匆地走出来。“我们都准备好了么?”她打开前门,我听到车道上车门打开的声音。 来了。我又多拉了几缕头发遮住脸,双手握拳放在两侧。如果我认识这个女人,我就要低头、小声说话,扮演我的角色。我是管家。除了管家我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梅利莎,你在这可以清净很多,”我听见崔施说。“我交代员工对你特殊照顾了…” 我跟纳撒尼尔交换一个眼色,他转转眼睛。 “我们到了!我来把门打开…” 我摒住呼吸。过了一会崔施走进房间,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紧身白色上衣的女孩,拖着行李走进来。 这就是顶级高效率的律师? 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漂亮的脸蛋,还不到20 的样子。 “梅利莎,这是我们非常棒的管家,萨曼塔-”崔施惊讶地打住。“萨曼塔,你到底穿的什么东西?你看起来像elton john!” “你好。”我拿掉墨镜尴尬地说。“见到你很高兴。” “能到这来太好了。” 梅利莎带着寄宿学校的口音。“伦敦太让我沮丧了。” “盖格夫人说你在伦敦的一个大地方做律师?” “是的。”她得意地笑说对我说。“我在chelsea法学院学习。” 什么? 她甚至不是个专职律师。她是个法律系学生。她还是个小孩。我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认识的迹象。哦,上帝。我没什么可担心这个女孩的了。我几乎想笑了。 “这是谁?”她对纳撒尼尔诱惑地眨眨她涂了睫毛膏的眼睫毛,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纳撒尼尔,我们的园丁,”崔施说。“不用担心,他受到严格的要求决不能打搅你。我告诉他了,你的工作需要绝对的安静。” “是的。我有许多的功课要做。” 梅利莎厌世的叹了口气,用手拂拂头发。“崔施阿姨,你不会相信我的工作压力有多重。我真的太紧张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崔施紧紧地用胳膊环住她的肩膀。“现在,你想先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指挥。” “你能帮我把我的东西都拿出来么?” 梅利莎转向我。“可能被压皱了,所以都需要烫一下。” 她不自己整理东西?我要成为这个女孩的私人女佣? “我想把书拿到花园里,”她快活地说。“也许园丁可以帮我在花园的阴凉处摆个桌子?” 崔施崇拜地看着梅利莎在放满课本的背包里翻找。 “看看那些书,萨曼塔!”崔施说。梅利莎找到一本诉讼初学者导读。“看看那些长词!” “是啊。”我客气地说。 “你给我们先弄点咖啡怎么样?”崔施对我说。“我们在阳台上喝。再拿点饼干。” “好的,盖格夫人,”我说,然后机械地做了个屈膝礼。 “请你给我做半咖啡、半无咖啡因的好么?” 梅利莎越过她的肩膀说。“我不想搞的太奇怪。” 不,我他妈的不能,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小母牛。 “当然。”我咬着牙笑着说。“很乐意。” 几分钟后我把咖啡端到阳台时,坐在崔施和梅利莎阳伞下的椅子上,艾迪也在旁边。 “你见过梅利莎了吧?”我把托盘放在铁桌上时他说。“我们的小明星?我们的法律先锋?” “是的,我见过了。你的咖啡。”我把咖啡递给梅利莎。“按照你的要求。” “梅利莎压力很大,”艾迪说。“我们要尽量为她创造方便。” “你想象不到压力是怎样的。” 梅利莎严肃地说。“我学习到深夜。我的社交生活完全没有了。”她喝口咖啡转向我。“顺便说一句,我是说”她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萨曼塔。” “是的,萨曼塔。一定要非常小心对待我的红珠子上衣,好么?”她又喝了口咖啡。 “我会尽力的。”我回答。“就这些了么,盖格夫人?” “等等!”艾迪放下杯子。“我有点东西要给你。我没有忘记那天我们的谈话!”他从椅子底下拿出一个灰色的纸袋。开口处我看到几本崭新的书。“现在,你不能逃避,萨曼塔。这是我们的小工程!” 哦,不。拜托不要是我以为的那样。 “盖格先生,”我立即说。“你真是太好了,但是-” “我一个字都不要听了!”他举起手打断我。“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 梅利莎好奇地皱皱鼻子。 “萨曼塔要接受些教育!”艾迪兴奋地从袋子里抽出两本课本。两本书都颜色鲜艳,写着大大的字和图表。我看到这几个字:数学、英语和成人教育。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肯定梅利莎愿意教你比较难的问题,”崔施插嘴。“是不是,亲爱的?” “当然,”梅利莎以恩人姿态说。“做的好,萨曼塔!学习永远不会嫌晚。”她把满满的咖啡杯推给我。“请给我再泡一杯。这杯太淡了。” 第二天刚过一半我就受够梅利莎了。我给她泡了大概有50杯咖啡,有一半她根本就没有喝。我给她冰水。我做三明治。我洗了她的衣箱里所有的脏衣服。我给她烫了她晚上要穿的白衬衫。每次当我准备做我的日常工作时,我都会听见梅利莎叫我的高分贝声音。 同时,崔施在踮着脚到处走,好象cherie ir本人在花园里举行重要的人权案子。 “她正在用功学习。这么聪明的女孩,梅利莎。” “嗯。”我不置可否的嘟囔。 “你知道,考进法学院可不容易,萨曼塔。特别是最好的!梅利莎要打败几百个人才能进入那个地方!” “厉害。”我用布轻轻拍打电视机。“太好了。那么…她要住多久?”我尽量随意的问。 “看情况。”崔施说。“她的考试在几个星期以后。我告诉她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几个星期?才一天她就把我逼疯了。 下午我呆在厨房里,假装患有选择性耳聋。每当梅利莎叫我的时候,我就把搅拌机或者收音机打开,或者叮叮当当的摆弄焙烤浅盘。如果她需要我她可以自己来找我。 最后她出现在厨房门口,脸气地发红。“萨曼塔,我一直都在叫你!” “真的?”我从正在切的用来做馅饼皮的黄油上无辜地抬起头。“我没听见。” “我们需要一个响铃系统或者什么的。”她不耐烦地说。“这太可笑了,我不得不停下我正在做的事。” “你想要什么?” “我的水杯空了。而且我还要点零食。保持我的体力。” “你可以把水杯带到厨房来。”我温和地建议。“或者自己做零食?” “我没有时间做零食,知道么?” 梅利莎说。“我现在的时间非常紧。我有一堆的功课要做,我要考试…你不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沉默了一会,试图克制我的愤怒。 “我会给你送一个三明治出去。”我最后说。 “谢谢。”她讽刺地说,然后抱着胳膊好象在等待什么。 “什么?”我说。 “继续。”她甩甩头。“行屈膝礼。” 什么?她不可能是认真的。“我不会向你屈膝的!”我几乎笑着说。 “你对我阿姨屈膝的,还有我叔叔。” “他们是我的雇主,”我反驳。“这是不同的。”相信我,如果我能让时钟倒转,屈膝礼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住在这个房间。所以我也是你的雇主。你应该向我表示同样的尊重。” 我想扇这个女孩。如果她是我在卡特斯宾克的助理,我肯定要灭了她。 “好吧。”我放下刀。“我去找盖格夫人问问,怎么样?”没等她回答我就大步走出房间。我受不了这个。如果崔施站在她那一边,那我就离开。 我在楼下找不到崔施,于是我上楼,走到她门前敲门。“盖格夫人?我想和你说句话。” 过了一会,崔施打开门探出脑袋。“萨曼塔!你要说什么?” “我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满意。”我用冷静有礼的口吻说。“我想和你讨论一下。” “什么情况?”她皱起眉毛。 “梅利莎还有她…她不断的要求。我的日常工作总被打断。如果我要一直照顾她的话,家务管理就会受影响。” 崔施看起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哦,萨曼塔…现在不行。”她心烦地挥挥手。“我们以后再谈。” 我听见艾迪在房间里咕哝着什么。太好了。他们可能在做爱呢。她也许想回到土耳其式的。 “好的。”我控制住我的怒气。“那么我就…继续?” “等等。”崔施忽然注意到我。“萨曼塔,我们一个半小时后要在露台和朋友喝香宾。我希望你能不穿制服。”她有点嫌恶地看看制服。“这不是你最好的衣服。” 是你该死的选的!我想冲她喊。但是取而代之的我屈膝,转身,怒气冲冲地走回我的房间。 该死的崔施。该死的梅利莎。如果她在等三明治,那就让她等这好了。 我关上门,倒在床上,看着由于手洗梅利莎精致的衣服而弄的发红疼痛的手。 我在这做什么? 我感觉失望和觉醒散布我全身。也许是我太天真-但是我真的以为崔施和艾迪是尊重我的。不是作为管家而是作为一个人。但是刚刚崔施的做法,很显然我对他们来说只是“员工”。就像是个有用的东西,吸尘器上的槽口。我甚至想要收拾东西走出房间。 我忽然想象我自己冲下楼梯,推开门,对梅利莎“顺便说一句,我也有法学学位,而且我的比你好。” 但是那就太使性子了。不,更惨。我就变的可悲了。 我按摩太阳穴慢慢地把事情想通。 我选择做这个的。没有人强迫我。也许这不是最理智的行为,也许我不会在这呆很久。但是能不能充分利用在这的时间取决于我。是否专业取决于我。 想起我仍然不知道萨伐仑松饼模子是什么,那么或者至少,尽我所能的专业, 最后我振作一点精神从窗上起来。我换下制服,换上一件裙子,梳理好我的头发。我甚至涂了点唇膏。然后拿起手机给纳撒尼尔发条短信: 嗨!你在哪?萨。 我等待回复,但是他没有。我想起来他一个下午都不在附近。他在做什么呢? 我下楼走进大厅的时候,整个房间非常安静。我不知道崔施的朋友什么时候来,但是现在还没有来的迹象。也许我应该赶快做完我的馅饼皮。也许应该把蔬菜皮剥好。 我正急匆匆往厨房走的时候,纳撒尼尔出现在门口。 “你在这啊。”他抱着我亲我,把我拉到楼梯下面。我们发现这是个非常方便的躲藏的地方。“嗯。我一直在想你。” “纳撒尼尔-”我抗议,但是他把我抱的更紧。过了一会,我终于可以自由扭动。 “纳撒尼尔,我要做馅饼皮,我已经落后了,而且我还给什么人准备饮料。” “等一下。”纳撒尼尔把我拉回来,看看表。“再等一分钟。然后我们再走。” 我疑惑地看着他。 “纳撒尼尔,你在说什么啊?” “萨曼塔…”他笑着摇头。“你真的以为你骗的了我们么?甜心,你的秘密露馅了。我们知道了!” 我忽然一惊。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什么? “你们到底知道-”我说,但是纳撒尼尔把手指放在我嘴唇上。 “不,不,不。你要得到一个惊喜。” “惊喜?”我支吾地说。 “现在出来吧。他们都在等你。闭上眼睛…”他一只手围着我的腰一只有挡着我的眼睛。“这边走,我领着你…” 我在纳撒尼尔的指引下在黑暗里向前走,不由得惊慌失措。我疯狂地想着背着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在外面等着我? 拜托、拜托,不要说他们准备帮我修复我的生活。拜托不要说他们安排了什么聚会。我忽然想象到卡特曼站在草坪上,钢化眼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或者是阿诺德。或者是我妈妈。 “她来了!”纳撒尼尔带着我走出门下台阶进入花园。我感觉到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还有什么声音…爵士音乐?“好了!睁开眼睛!” 我不能睁开眼睛。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没事的!”纳撒尼尔大笑。“没有人会吃你的!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睛眨了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巨大的写着“生日快乐,萨曼塔!”的横幅系在两棵树之间。花园的桌子上铺了块白色桌布,上面放了一束花,几瓶香宾和一碗草莓。一束写着“萨曼塔”的气球系在一张椅子上。崔施和艾迪站在草坪上,旁边还有艾里斯,艾蒙和梅利莎-大家都笑着看着我。除了撅着嘴的梅利莎。 我感觉好象进入了什么并行空间。 “惊喜!”他们一起喊。“生日快乐!” 我张开嘴,但是发不出声来。为什么盖格夫妇会认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看看她,”崔施说。“她惊呆了!是不是,萨曼塔?” “哦,是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她完全不知道。”纳撒尼尔笑着说。 “生日快乐,亲爱的。”艾里斯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然后亲亲我的脸。 “艾迪,把香宾打开!”我听见崔施在我背后不耐烦地说。“快点!”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说?你怎么对一群给你安排了惊喜生日派对的人说事实上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面试的时候告诉他们假的生日了么?但是我不记得这么做了啊- “为生日女孩开香宾!”艾迪砰地一声打开酒瓶,香宾倒进一个杯子里。 “长命百岁!”艾蒙递给我装草莓的碗。“啊,你应该看看你刚才的表情!” “太珍贵了!”崔施说。“现在我们来敬酒吧!” 我不能再让它继续了。 “哦…盖格先生、盖格夫人…各位…这很好,我真的非常感动。”我用力吞咽,振作自己说。“但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我跟你们说她会这样的!”崔施开心地说。“她说你会否认的!” “长大一岁没那么糟糕,”纳撒尼尔开玩笑地说。“现在,面对它吧,我们知道了。喝香宾、享受生活吧。” 我完全迷惑了。“谁说我会否认的?” “当然是艾格利夫人!”崔施说。“她告诉我你的小秘密的!” 费雅?费雅说的? “艾格利夫人她具体怎么说的?” “她告诉我你的生日快到了,”崔施开心地说。“而且她警告我说你可能会保密。淘气,真淘气!” 我不相信费雅。我不相信她。 “她还告诉我,”崔施降低声音同情地说。“你的上一年生日非常让人沮丧?她说我们要补偿你。事实上,是她建议我们把它作为一个惊喜的!”崔施举起杯子。“敬萨曼塔!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其他的人纷纷举杯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也许两样都想。我环视着横幅、银色的气球在微风中飘荡;看着香宾酒瓶;看着每个人的笑脸。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能接受。 “谢谢,”我说。“我真的非常感谢。” “对不起今天下午我对你态度有点不好,”崔施高兴地说。“我们在费劲对付气球。我们下午已经弄丢了一束。”她恶狠狠的看看艾迪。 “你试过把气球放进汽车么?”艾迪反驳。“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做!你知道,我没有三只手。” 我想到艾迪和几个闪亮的气球斗争的样子,把气球塞进porsche.我使劲咬住嘴唇。 “我们没有把你的年纪写在气球上,萨曼塔。”崔施轻声说。“都是女人,我想你会感激我这么做的。” 我看着她化了太多妆的脸,还有艾迪圆鼓鼓的粉色脸庞,忽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一直在准备这个。他们在做横幅。他们订气球。 “盖格先生,盖格夫人,我真是太…” “还没完呢!”崔施越过我的肩膀点点头。 “祝你生日快乐…”我身后的声音唱,然后过了一会其他人也加入进来。我看见艾里斯拿着一块最大的两层的生日蛋糕走过草坪。蛋糕外层是粉红色的冰还有奶油玫瑰、悬钩子和一根漂亮的蜡烛。她走近时我看到上面写着:生日快乐,萨曼塔。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西。我的喉咙发紧。以前从没人给我做过蛋糕。 “吹蜡烛!”生日歌唱完后艾蒙大声说。我微弱地吹了一下蜡烛,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你喜欢么?”艾里斯笑着问。 “太棒了。”我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生日快乐,孩子。”她拍拍我的手。“这是你应得的。” 当艾里斯放下蛋糕开始切蛋糕时,艾迪用钢笔敲敲他的杯子。 “大家注意了。”他走上露台,清清喉咙。“萨曼塔,我们大家都非常高兴你加入我们家庭。你的工作做的很好,我们非常感谢。”艾迪朝我举起杯子。“做的好。” “谢谢,盖格先生。”我支吾地说。我看着这些友好的脸、蓝色的天空,夏天的绿叶。“我,我也很高兴来到这里。你们对我都非常的好。”哦,上帝,我的眼泪冒出来了。“我不指望有比你们更好的雇主了-” “哦,别说了!”崔施拍拍手擦擦眼睛。“餐巾纸。” “她是个快乐的好人,”艾迪粗声粗气地唱。“她是个快乐的好人-” “艾迪!萨曼塔不想听你愚蠢的歌声!”崔施尖声打断他,仍然在擦着眼睛。“再开几瓶香宾,看在上帝的份上!” 这是今年最温暖的夜晚。太阳渐渐西落,我们懒洋洋的站在草坪上喝着香宾交谈着。艾蒙告诉我他的女朋友,安娜的事情,她在gloucester的一家旅馆工作。艾里斯拿出鸡肉和香草馅的轻如羽毛的小果馅饼。纳撒尼尔在树上装上圣诞树彩灯。梅利莎好几次大声宣布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要回去学习-但是又接受了再喝一杯香宾。 天空是无尽的蓝色,空气中有金银花的味道和轻柔的音乐声,纳撒尼尔的手随意地放在我腿上。我从未感觉这么满足过。 “礼物!”崔施突然说。“我们还没有送礼物呢!” 我肯定她喝的香宾比任何人都多。她摇晃地朝桌子走去,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一点奖金,萨曼塔,”她递给我说。“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谢谢!”我说。“你真是…太慷慨了!” “我们不是给你涨薪水,”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你明白么,这不是加薪什么的。只是这一次。” “我明白。”我尽量忍住不笑。“你太慷慨了,盖格夫人。” “我也有个礼物。”艾里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用灰色纸包着的小包。里面我找到闪闪发光的新的面包烤模,一个镶着玫瑰花边的围裙。我忍不住地大笑。 “谢谢。”我说。“我会用上它们的。” 崔施瞟了一眼面包烤模。“但是萨曼塔已经有很多面包烤模了?”她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拿起一个。“还有围裙?” “我碰碰运气的。”艾里斯朝我眨眨眼睛。 “这个给你,萨曼塔。”梅利莎给我一套body shop的洗浴礼品套装,我凑巧知道这个在我来的时候就放在崔施的浴室柜上了。 “谢谢,”我客气地说。“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还有,梅利莎。”崔施忽然放弃对面包烤模的兴趣说。“不要再让萨曼塔做额外的事情了!她不能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你身上!你知道我们不能失去她。” 梅利莎张开嘴想要反驳。 “这是我送的。”纳撒尼尔迅速走近说。他递给我一个小小的包着白色绵纸的盒子,所有人都过来看里面是什么。 我打开小盒子,一个漂亮的银镯子掉到我手里。上面只有一个吊坠:一个小木勺。我忍住笑。先是一个镶褶边的围裙,现在又是个木勺。 纳撒尼尔和艾里斯并不知道我真实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觉得他们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我。他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看见我疲惫无力的样子。我不需要假装能干或者知道所有的东西。 “它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情景。”纳撒尼尔的嘴弯成一个笑容。 “太好看了。”我用胳膊环住他亲他一下。“非常感谢。”我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当我们分开时崔施用渴望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很明显是什么让你被萨曼塔吸引,”她对纳撒尼尔说。“是她的烹饪,对不对?” “是她的鹰嘴豆。”纳撒尼尔严峻地表示同意。 艾蒙一直站在露台上。现在他跳下台阶递给我一瓶酒。“这是我送的,”他说。“不值什么钱,但是-” “哦,这非常好!”我感动地说。“谢谢,艾蒙。” “我还想问你对于当服务生有兴趣么?” “在酒吧?”我惊讶地问。但是他摇摇头。 “这不算是什么工作,更像是给朋友提供工作,多赚点钱。” 给朋友提供工作。我忽然觉得心里一股暖流。 “我很愿意。谢谢你想到我。” 艾蒙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来的话你还能来喝几杯?” “哦…”我看看崔施。“也许以后…” “你去吧!”崔施说。“好好玩!不要想着工作!我们会把脏杯子放在厨房里,”她说。“你可以明天洗。” “谢谢,盖格夫人。”我强迫自己不要笑。“你真是太好了。” “哦,还有,萨曼塔。”她晃晃酒杯让我过去。“我一直在考虑你那天跟我说的话。关于给我自己找个工作。不是说我的生活没有已经非常忙碌…” “当然。”我点头。 “不管怎么说。”她说。“我已经决定要为挽救儿童举办一个慈善午餐会。” “好注意!”我兴奋地说。 “你要帮我组织!你有给艾格利夫人举办那么多活动的经验,一定是个专家了!” “当然。”我说。“我很期待!” 我对慈善活动唯一的经验是和客户一起参加的,并且被迫观看喝醉酒的高薪银行家门在拍卖会上竞相出价。 “我也该走了。”艾里斯站起来说。“晚安,谢谢。” “我们没法让你到酒吧来么,艾里斯?”艾蒙问。 “今晚不行。”她笑着,脸被闪烁的灯光照亮。“晚安,萨曼塔。晚安,纳撒尼尔。” “晚安,妈妈。” “晚安,艾蒙。” “晚安,艾里斯。” “晚安,爷爷。”我说。 我还来不及阻止这句话就脱口而出。我尴尬地红了脸,希望没有人注意。但是纳撒尼尔慢慢转向我。他一定听见了。 “晚安,mary ellen.”他扬起眉毛。 “晚安,jim bob.”我冷淡地说。 “我认为我自己更像john boy.” “嗯。”我上下打量他。“好吧,你可以做john boy.” 我小的时候曾经非常迷恋john boy.但是我是不会跟纳撒尼尔说这个的。 “走吧。”纳撒尼尔伸出手。“我们去艾克的小餐馆吧。” “艾克有个故事。”我转转眼珠。“你知道么?” 当我们向房间走去的时候,我们在露台上经过坐在花园桌子旁的梅利莎和艾迪,桌子上堆满了纸和小册子。 “这太难了。” 梅利莎说。“我是说,这个决定将会影响我的一生。就像,你怎么会知道呢?” “盖格先生?”我打断她。“我想再次感谢你。真的非常棒。” “很有意思!”艾迪说。 “玩的开心。” 梅利莎重重地叹口气。“我还有功课要做。” “这是值得的,亲爱的。”艾迪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当你在”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小册子,用放大镜看看说。“卡特斯宾克的时候。” 梅利莎在申请卡特斯宾克的工作? “那是…”我尽量自然的说。“那是你申请的律师事务所的名字么?” “我不知道。”梅利莎阴沉着脸说。“这是最好的一个,但是竞争非常激烈。很少有人能够进去。” “看看多时髦啊。”艾迪翻开册子,每一页上都有一张照片。“看看那些办公室!” 当他翻着看的时候,我呆住了。那是大厅的照片。那是我曾经工作的楼层的照片。我不能移开我的视线-但是同时我不想看。那是我以前的生活。它不属于这里。突然艾迪又翻开一页的时候,我不可置信地楞住。 那是我的照片。我。 我穿着黑色套装,头发扎着,和卡特曼、大卫 艾治和一个从美国来的人坐在会议室的桌子旁。我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情形。卡特曼由于被打扰而脸色铁青。 我的样子好苍白。我的样子好严肃。 “而且,我要牺牲我所有的时间么?”梅利莎戳戳那页纸。“这些人每天晚上都工作!那社交生活怎么办?” 我的脸清楚地就在那。我等着什么人皱着眉忽然认出来说:“等等…” 但是没有人。梅利莎仍然在对册子做着手势,艾迪在点头。纳撒尼尔明显感到无聊地向上看着。 “但是,你知道,钱很多…”梅利莎叹口气,翻了一页。 照片不见了。我不见了。 “我们走么?” 纳撒尼尔温暖的手拉着我,我紧紧地钩住他的手。 “好的。”我笑着抬头看他。“我们走吧。” 第十九章 我再次看见卡特斯宾克的册子是在两星期之后,当我进入厨房准备做午饭的时候。 我不知道时间怎么了。我现在已经很少意识到时间的存在。每分钟每小时不再按照严格的时间段前进,它们消涨、旋转。我甚至不再戴手表了。昨天一个下午我和纳撒尼尔躺在干草场上,看蒲公英种子在空中飘过,唯一的声音来自蟋蟀。 我也不再认识自己。由于中午时分躺在阳光下我被晒黑了。我的头发挑染着金色。我的脸颊饱满了。我的胳膊由于上光、揉面团和到处端着锅而变结实了。 正值盛夏,天气越来越热。每天早上早饭前,纳撒尼尔都会陪着我从他在酒吧上面的公寓穿过镇子送我回盖格家-甚至在温度已经升高的时候。我大多数情况下都在那过夜,那里感觉已经有点像家。房间惊人的宽敞,旧沙发上铺着棉套,还有一个纳撒尼尔自己做的小屋顶阳台。 我们经常在夕阳西下时坐在那里,听着楼下离开酒吧的人的喋喋不休。有时纳撒尼尔会做酒吧的帐目,但是他一边工作一边跟我说话:说村子里每一个人的情况,他准备在盖格花园种的树,有一次还介绍了当地的整个地质概况。我告诉他当天我在盖格家的情况以及最近我给艾蒙做的提供饮食服务。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和几个村子里的女孩坐着他破旧的宏达,换上黑色的侍应服,在时髦的派对上供应烤面包。 这些日子所有事情都显地缓慢庸懒。所有人都处在放假的心情里-除了崔施,她完全疯狂了。她下星期要举办她的慈善午餐会。从她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会以为她举办的是皇家婚礼。 当我整理梅利莎留在桌子上的纸时,我在一个文件夹下发现了卡特斯宾克的册子。我忍不住拿起来翻看那些熟悉的照片。那有我七年里每天都会走过的台阶。那是盖,和往常一样的耀眼。那是诉讼部门的莎拉,她也申请合伙人的。我甚至没听说她是否得到。 “你在干什么?”梅利莎无声息地走进厨房。她怀疑地看着我。“那是我的。” 对。好象我想偷一本册子一样。 “只是收拾你的东西。”我礼貌地说,放下册子。“我要用这张桌子。” “哦,谢谢。” 梅利莎摸摸脸。她显的很憔悴,眼睛下面有黑眼圈,脸颊也凹陷了。我在她这个年纪也显的这么有压力么? “你学习的很辛苦。”我说。 “是的。”她抬起下巴。“最终会值得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让你辛苦工作,但是当你合格后,就会松了。” 我看着她疲倦、痛苦、傲慢的小脸。即使我告诉她我所知道的,她也不会相信我的。 “是的。”我顿一下说。“你说的对。” 卡特斯宾克的册子翻开在阿诺德的照片那一页。他戴着亮蓝色圆点领带和相配的手帕,对着全世界微笑。在所有卡特斯宾克的人中,他是属于我想再次见到的人之一。 “你准备应聘这个律师事务所么?”我把纸堆在台子上。 “是。他们是最好的。”梅利莎从冰箱拿了一罐健怡可乐。“那是要面试我的人。”她指指阿诺德的照片。“但是他要走了。” 我惊呆了。阿诺德要离开了卡特斯宾克了? “你确定?”我脱口而出。 “是的。”梅利莎奇怪地看着我。“跟你什么关系?” “哦,没什么。”我扔下册子。“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还没有老到退休的年纪。” “他是要走了。”她抓起册子走出厨房。 阿诺德要离开卡特斯宾克了?但是他总是说他永远不会退休。他总是吹牛要再干20年。为什么他现在要离开? 我完全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我在这个泡沫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我没有看律师,连普通的报纸也没看过。我不知道任何传言,我也一点也不关心。但是现在,当我看见阿诺德熟悉的脸,我感到我的好奇心又出现了。 所以那天下午,我清理好午饭后,溜到艾迪的书房,打开电脑,敲开goole网站。我输进阿诺德 塞维尔-果然在第二页看到了关于他提早退休的消息。我一遍遍地读这个只有50个字的文章,试图找到线索。为什么阿诺德要提前退休?他病了么? 我搜索更详细的消息,但这是唯一一个我能找到的。然后我回到搜索框-告诉我自己不应该这么做,输进萨曼塔 思威廷。马上无数关于我的文章出现在屏幕上。但是这次我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不再觉得故事里的人就是我。 我一篇篇地浏览文章,看着相同的内容一再出现。在看了5 页之后我在搜索里加了第三联合银行,重新搜索。然后我又加上第三联合银行,bllc holdings;然后是第三联合银行,zerbrooks.然后有点害怕地打进萨曼塔 思威廷, 五千万英镑,职业终结,等待那些真正讨厌的文章出现。这就像是看我自己的车撞毁的动作重现。 上帝,google真是叫人上瘾。我坐在那,全神贯注地敲击键盘、打字、阅读没完没了的网页,需要的时候自动输如卡特斯宾克的密码。一个小时后我像个怪人一样摊在艾迪的椅子里。我的背疼痛,脖子僵硬,屏幕上的字开始打架。我已经忘了坐在电脑前是什么感觉。我以前真的整天坐在电脑前么? 我揉揉疲惫的眼睛,望着打开在我面前的网页,想我怎么找到这一页的。这是一张今年上半年在painters礼堂参加午餐的客人名单。中间的部分是bllc holdings的名字,一定是由于这个才链接过来的。我移动游标 -映入眼帘的是这个名字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董事。 什么东西在我混乱的脑子里做响。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名字?为什么我会把它和卡特曼联系起来? bllc holdings是卡特曼的客户么?不,不可能。要不我以前应该听说的。 我眼睛向上尽力集中思考。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我几乎能在我的脑海里看到它。我想抓住一个联想…一个影像…快,想… 这就是有过目不忘的记忆的坏处。人们认为它有用处,但是事实上它做的就是把你逼疯。 忽然间我想到了。婚礼请柬的涡形字体。它三年前帖在卡特曼办公室的插针板上。它在那放了几个星期。我每次进去的时候都会看见。 阿诺德 塞维尔夫妇邀请你参加他们的女儿菲奥纳与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的婚礼。 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是阿诺德 塞维尔的女婿?阿诺德与bllc holdings有家族联系? 我惊慌地在椅子上坐起来。他怎么从来没提过? 然后我又想起一件事。我刚刚在bllc holdings公司的主页上。为什么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的名字没有列在董事栏里?首先这就是违法的。 我揉揉额头,处于好奇我输入尼古拉斯 汉福德 琼斯。过了一会屏幕上满是文章,我向前倾着看电脑。 哦,老天。英特网真是废物。我在看出现在各种各样文章里的其他的尼古拉斯、其他的汉福德和其他的琼斯。我不耐烦地看着它们。难道google没有意识到那不是我感兴趣的么?为什么我会想要看一个包括格雷格 汉福德, 戴夫 琼斯和契普 尼古拉斯的加拿大划船队员名单? 在这永远也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仍然浏览每一章节,进入下一页,再下一页。然后就在我准备要放弃的时候,我看到页面底部的一条消息。威廉 汉福德 琼斯,zerbrooks的财务经理,感谢尼古拉斯 简金的演讲… 这不可能。zerbrooks的财务经理也叫汉福德 琼斯?他们是一家人么?我进入朋友-再相聚,感觉自己好象有点私人侦探的味道。两分钟后我得到了答案。他们是兄弟。 我觉得有点头昏。这是很重要的关系。zerbrooks的财务经理公司完蛋后欠第三联合银行五千万英镑。bllc holdings的董事,3天前借出五千万英镑。还有阿诺德,代表第三联合银行。都联系起来了;他们都是一个家庭的。 我可以肯定没有人知道。阿诺德从来没提过。卡特斯宾克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的报告上我也没有看见它被提起。阿诺德对这些都保密了。 我揉揉肩膀,试图整理我混乱的思绪。这难道不是一个潜在的利益冲突么?他难道不应该把这个信息直接透露出来么?阿诺德究竟为什么要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保密?除非-不。不。 我觉得有点头晕,好象我刚刚从暗礁游到几英里深的水里。我的思绪向前飞,碰触各种可能,然后又不相信地把它们撕掉。 阿诺德发现了什么么?他隐藏了什么么? 这是他要走的原因么? 我站起来把手插进头发里。好吧,我们…现在先停止。我现在说的是阿诺德。阿诺德。我成了什么狂热的阴谋论者了。下一步我就要写下外星人roswell,他们住在我们身边。 我突然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我要打电话给阿诺德。我要祝福他退休一切顺利。然后也许我就能摆脱脑子里的这些荒谬的想法。 我尝试了6次,终于鼓起勇气拨下完整的号码等待接听。想到和卡特斯宾克的人说话-更别说是阿诺德-让我难受。我总是在接通前挂掉电话,好象死里逃生一样把电话扔下。 但是最后我要求自己按下号码等待接听。除非我这么做了否则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可以和阿诺德谈话。我可以抬起头保持自尊。 三声铃响后劳拉接起电话。“阿诺德 塞维尔办公室。” 我忽然看到她的样子,胖胖的,头发闪亮坐在她的浅色木桌边,穿着她经常穿的勃艮第夹克,在电脑前打着字。现在看起来像是隔着几百万英里的距离。 “嗨,劳拉,”我说。“我是萨曼塔。萨曼塔 思威庭。” “萨曼塔?”劳拉好象被砍了一刀似的。“老天!你好么?” “我很好,谢谢,非常好。”我抑制住一阵紧张。“我打电话是因为我听说阿诺德要离开了?是真的么?” “是真的!”她意味深长地说。“我目瞪口呆!卡特曼请他出去吃了顿饭希望他能留下来,但是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说,他要去巴哈马。” “巴哈马?”我惊讶地说。 “他在巴哈马买了套房子!很漂亮。他的退休派对在下个星期。”劳拉继续说。“我会转到德里克 格林的办公室-记得他么?征税合伙人?很好的人,尽管脾气有点-” “太好了!”我忽然想起她能这样聊几个小时,便打断她说。“劳拉,我想祝福阿诺德。你能帮我接通么?” “真的?”劳拉惊讶地说。“你真是太大方了,萨曼塔。在发生了这些事以后。” “你知道,”我尴尬地说。“这不是阿诺德的错。他做了他该做的。” 奇怪的沉默。 “是的。”她顿了很久后说。“我帮你接通。” 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阿诺德熟悉的声音。 “萨曼塔,亲爱的!真的是你么?” “真的…是我。”我勉强笑笑。“我没有真的从地球上消失。” “我希望不是!现在你很好,对不对?” “我还行。”我尴尬地说。“谢谢。我只是听说你要退休感到很惊讶。” “我从来就不是不怕惩罚的人!”他从容地笑笑。“33年呆在法律的执行现场。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够了。更别提是律师!” 他快活的声音让我安心。我一定是疯了。阿诺德不可能参与任何不好的事情。他不可能隐藏什么东西。他是阿诺德。 我决定要向他提出来。向自己证明一下。 “我希望一切顺利。”我说。“我想你会有更多见亲戚的机会了吧?” “我要和那些笨蛋一起伐木了!是的!”他再次笑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女婿是bllc holdings的董事!”我试图轻松地说。“真巧啊!” 沉默。 “什么?”阿诺德说。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迷人,但是其中的暖意消失了。 “bllc holdings.”我说。“你知道,和第三联合银行贷款有关的公司?我偶然发现-” “我要走了,萨曼塔!” 阿诺德打断我。“很高兴和你聊天,但是下个星期我就要离开英国了,有许多事情要做。这儿非常忙,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打电话来。” 我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就挂上了。我慢慢放下电话,盯着一只蝴蝶飞出窗外。 这不对。这不是正常的反应。我一提到他的女婿他就马上想摆脱我。 有什么事情。一定有什么事情。 我完全放弃了下午的家务,拿着纸笔坐在床上,考虑各种可能。 谁将获利?我盯着我写的内容一相互联系的箭头。两个兄弟。几千万英镑在银行和公司之间转移。思考。思考… 我烦躁地小声叫出来,我撕下一页纸揉成团。我们来按照逻辑顺序思考所有事情。zerbrooks进入破产管理。第三银行损失钱。bllc holdings跳到队伍前面… 我不耐烦地用笔弹着纸。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们只是拿回他们借出的钱。他们没有任何利益,他们拿不到任何好处,这没有意义。 除非-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付钱。 我猛地坐起来,无法呼吸。如果是这样的呢?如果这是个诡计呢? 我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假设有两个兄弟。他们知道zerbrooks有严重的财政困难。他们知道银行刚刚付了五千万但是银行没有注册。这就意味着公司里有五千万没有注册的贷款,任何人只要注册了就可以拿走… 我再也坐不下去。我来回踱步,拼命地咬着我的钢笔,脑子像电路一样闪起火花。有可能。有可能。他们把数字搞乱。bllc holdings得到第三联合银行给的钱,然后卡特斯宾克的保险公司来买单-我停下脚步。不。这没用。是我太傻了。保险公司是由于我失职才会赔偿五千万。这是关键。整个计划都取决于我,萨曼塔 思威廷犯那个错误。 但是我是说…他们怎么会计划这个呢?这没有意义。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提前安排错误。你不能让人忘记事情,你不能让人闯祸-然后我楞住。我的皮肤忽然觉得湿冷。备忘录。 我从来没有在桌子上见过那个备忘录,直到为时已晚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 如果-哦,上帝。 我靠到椅背上,双腿感觉像橡胶。如果有人把备忘录放在我桌子上呢?在过期后把它塞进一堆文件里? 如果我没有犯错误呢? 我感觉所有事情都在我周围破碎、重组。 如果阿诺德故意没有按时注册?然后让它看起来是我的失误? 我的脑子里一遍遍的重播那天我和阿诺德的对话。我说我不记得在桌子上见过那个备忘录。而他立即转换了话题。 我以为那个备忘录一直就在那。我以为那是我的失误。我的无能。但是如果不是呢?卡特斯宾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的桌子是公司最乱的。要把备忘录塞进文件堆里很容易。让它看起来已经放那几周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重,直到我几乎换气过度。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所处在的压力下。一个多月我都受这个错误困扰。每天早晨醒来每天晚上睡前我都会想到。就像是我习惯了的头痛、就像我脑子里的合唱:萨曼塔 思威廷毁了她的生活。萨曼塔 思威混蛋。 但是…如果我被利用了呢?如果不是我的错呢?如果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失误呢? 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现在。我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再次按下号码。 “劳拉,我要再和阿诺德说话。”接通后我立即说。 “萨曼塔…”劳拉为难地说。“我很抱歉阿诺德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而且他要我告诉你不要再为你的工作纠缠他。” 我惊呆了。他都怎么说我的? “劳拉,我没有为我的工作纠缠他,”我尽量保持声音稳定。“我只是需要跟他谈一件事情。如果他不跟我谈,我就要去办公室。你能帮我预约么?” “萨曼塔。”她听起来比刚刚还要尴尬。“ 阿诺德让我通知你…如果你到办公室来,保安会驱逐你出去。” “驱逐我?”我不相信地看着电话。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而且这不怪你!”她热诚地说。“我觉得阿诺德对你做的事情真的非常让人震惊!我们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他对我做的事情?劳拉知道备忘录是他塞进去的? “你-你什么意思?”我结巴地说。 “他使你被炒了!”劳拉说。 “什么?”我觉得好象呼吸被从胸膛里挤出去。“你说什么啊?” “我想过你也许不知道。”她压低声音。“他要走了,所以我才能告诉你。你走之后是我负责做会议记录。阿诺德说服了所有的人。他说你是个负担,他们不能冒险让你回来之类的。有许多人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她弹弹舌头。“我吓呆了。当然,我不能对阿诺德说什么。” “当然。”我说。“谢谢你告诉我,劳拉。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都扭曲了。阿诺德没有帮我说话。他把我炒了。我完全不了解这个人。那些亲切的和蔼的魅力-是演戏。是该死的演戏。 我忽然回忆起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坚持我应该留在这不要回去。这就是为什么。他希望我不要出现也就不能为自己辩护。所以他就能让我无计可施。 而我相信他。完全、彻底地相信他,就像个愚蠢的愚蠢的容易受骗的傻子。 我的胸膛疼痛地起伏着。我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阿诺德确实在进行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他把那个备忘录塞进去,他知道这会毁了我的职业。 一个星期后他就要到巴哈马去了。我一阵惊慌。我现在就得行动了。 “劳拉,”我尽量冷静地说。“你能帮我电话接给盖 阿什比么?” 我知道我和盖吵架了,但是他是我现在唯一想到可以帮助我的人“盖在香港,”劳拉惊讶地说。“你不知道?” “哦,”我的心沉下来。“不…我不知道。” “但是他肯定带黑莓了。”她说。“你可以给他发邮件。” “是的。”我深吸口气。“是的,我会的。” 第二十章 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我没有办法把这封邮件写的不像是个幻想症疯子。我绝望地看着我第10次写的邮件。 亲爱的盖: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我是被阿诺德设计了。我想是他把备忘录放在我桌子上的。有阴谋。你知道么,他在bllc holdings 还有 zerbrooks都有亲戚。他为什么从没告诉任何人?而且他现在禁止我进入办公楼,这本身也是可疑的-我听起来像是有幻觉。我听起来像是怀恨在心的心理扭曲的前雇员。 我确实就是。 当我看着我写的邮件,我想起曾经站在我们街角的那个狂暴的老夫人,她经常嘟囔着“他们要来抓我了。” 我现在完全同情她了。也许他们真的要来抓她了。 盖只会笑笑。我现在就可以看见他。阿诺德 塞维尔是骗子?听着就不正常。也许我不正常了。这只是个推测。我没有证据;我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我向前靠着把脸埋进手里。没有人会相信我的。也许连听都不会听。 如果我能有证据就好了。但是我从哪能拿到证据? 手机哔的一声吓的我跳起来,我模糊地抬起头。我几乎忘记我在哪了。我拿起手机发现我有一条短信息。 我在楼下,有个惊喜要给你。纳特我下楼的时候脑子完全不在状态。我想到阿诺德诙谐的笑容、他鼓励我杂乱的桌子、告诉我他会尽力帮我、他听我责备我自己、听我道歉…一阵无法抵制的怒气淹没了我。 最糟糕的是,我甚至没有尝试为我自己辩护。我从没有质疑过我不记得见过那个备忘录。我立即就认为是我的错、是由于我桌子太乱造成的。 阿诺德非常了解我。也许那就是他指望的。 混蛋。混蛋。 “嗨。”纳撒尼尔在我面前晃晃手。“萨曼塔回到现实。” “哦…对不起。嗨。”我挤出个笑容。 “到这来。”他笑着把我领到他的古老的beetle convertible旁边。和往常一样,后座了挤满了花盆,一根旧木铲伸出车外。 “夫人。”他殷勤地打开车门。 “你要给我看什么?”我上车的时候问。 “魔幻之旅。”他神秘地笑笑接着发动引擎。 我们开出lower ebury,走了条我不认识的路,穿过一个隔壁的小镇,开上山。纳撒尼尔看起来心情很好,告诉我我们经过的每个农场和酒吧的故事。但是我很少听进去。我的脑子仍然在转。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不能进入办公楼。我没有信誉。我没有能力。而且我只有3 天时间了。一旦阿诺德去了巴哈马就没有办法了。 “我们到了!” 纳撒尼尔从马路上转到沙砾车道。他把车开到一面矮的石墙旁边,然后把车停下。“你觉得怎么样?” 我费力地让思想回到现实。“哦…”我茫然的看看。“是的,很好。” 我应该看什么? “萨曼塔,你没事吧?” 纳撒尼尔好奇地看我一眼。“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没事。”我笑笑。“就是有点累。” 我打开车门走出车,躲开他的注视。我关上车门四处张望。 我们在个什么庭院里。右边是一个摇摇欲坠的老石屋,上面挂着待售标志。前面是花房,在阳光下闪烁。地上有几块种着一排排蔬菜的土地,有一个标着花卉商店的活动房屋… 等等。 我回头看纳撒尼尔也已经下了车,手里拿着一卷纸。 “一个园艺买卖机会,”他大声读道。“4英亩土地,另有10英亩可协商。一万立方英尺的花房。四间卧室的农舍,需要整修…” “你要买么?”我忽然有了兴趣。 “我在考虑。我想先让你看看。”他张开一只胳膊。“这是个很好的注意。需要整修,但是有土地。我们可以弄几条地道,扩大办公室…” 我听不懂。 “但是酒吧怎么办?你怎么会突然-” “是你。你那天在花园说的话。”他顿一下,微风拂起他的头发。“你是对的,萨曼塔。我不是酒吧老板,我是园丁。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能让我更开心。所以,我和妈妈长谈了一次,她能理解。我们都认为艾蒙可以接手。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喔。”我看着四周成堆的木箱、种子培育盘、销售圣诞树的破烂的海报。“那么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我看到他脸上兴奋的表情。“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我认为很好!” “这还有个房子。”他朝它点点头。油漆已经剥落,还有个掉了一半的百叶窗。“看起来有点乱。” “我想先让你看看,” 纳撒尼尔说。“得到你的同意。我是说,有一天你也许会-”他打住。 忽然我的恋爱神经疯狂转动起来,就好象哈勃发现外国船只一样。它们刚刚获得了什么?他刚刚想要说什么? “我可能…在这过夜?”我最后说。 “是的。”纳撒尼尔揉揉鼻子。“我们看看房间好么?” 房子实际比从外面看起来的要大,没有铺地板 、旧壁炉和吱吱做响的木梯。一个房间完全没有粉刷,厨房是完全老式的,摆着40年代的食橱。 “厨房不错。”我戏弄地看看他。 “我肯定可以把它装修到你蓝带学院的标准。”他说。 我们上楼进入一间可以看到房子后面的卧室。从上面看菜地像是整齐的缝制的被子,一直伸展到绿色的草场上。我看到下面有一个小露台,还有一个很小的私人花园,种满了铁线莲和杂粮乱的玫瑰。 “这是个漂亮的地方,”我靠着窗框说。“我喜欢这里。” 站在那,看着外面的风景,我感觉伦敦像是在另一个星球上。卡特斯宾克、阿诺德还有他们所有人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 但是即使在我看着宁静的乡村风景的时候,我仍然不能放松。只需要给恰当的人打个电话… 如果我有一点证据… 任何东西… 我的脑子开始重新反复思考整件事情,就像小鸟翻转空的蜗牛壳。我这样会把自己搞疯的。 “我想知道…” 忽然我意识到纳撒尼尔在说话。事实上,我想他已经说了一会了-而我一个字也没听。我匆忙转身,看见他对着我。他的脸颊发红,身上有种陌生的笨拙。看起来他说的话是需要些努力的。 “你也这么想么,萨曼塔?”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茫然地看着他。关于什么我也这么想么? 哦,该死。我暗恋的男人刚刚向我做了爱的表白-也许是我这一生唯一能听到的一次-而我却没有听?我错过了? 我真想把我自己杀了。 而他现在等着我的回答。我该怎么做?他向我吐露了心声。我不能说:“对不起,我没听清。” “哦…”我把头发甩到身后,争取时间。“你的话我要好好想想。” “但是你同意么?” 好吧,这是纳撒尼尔。我肯定我会同意,无论什么。 “是的。”我做出最真诚的样子看着他。“是的,我同意。完全同意。事实上…我自己也经常这么想。” 纳撒尼尔注视着我。“你同意,”他像是要确定一下的说。“所有事情?” “哦…是的!”我开始觉得有点紧张。我同意了什么? “甚至关于黑猩猩?” “黑猩猩?”我忽然看见纳撒尼尔抽动的嘴唇。 “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是不是?”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重要的事情!”我哀号。“你应该提醒我的!” 纳撒尼尔怀疑地看着我。“说那些话是需要勇气的,你知道。” “再说一次。”我恳求。“全部再说一次!我会听的!” “哦。”他摇着头笑起来。“以后吧。” “对不起,纳撒尼尔,我真的很抱歉。”我转身用头抵住窗户玻璃。“我只是…有点心烦。” “我知道。”他走过来抱住我。他坚定的心跳让我冷静下来。“萨曼塔,出什么事了?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么?” “是的。”我小声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帮忙的。” 我转身看着他。太阳照着他的眼睛和脸。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帅过。 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掩藏我的过去。我可以告诉纳撒尼尔所有的事情,就现在,就在这。但是同时我也知道一旦告诉他我是谁,他就会对我另眼相看。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会改变。我不再是萨曼塔。我是律师。 可是现在一切都这么完美。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 “我不知道怎么把那个世界带进这个世界。”我最后说。“我不知道。”纳撒尼尔又张开嘴,但是我在他说话之前转过身。我看着满目的田园风光,在阳光照射下眨着眼睛,思绪一片混乱。 也许我应该放弃这场噩梦。忘记它。就这么算了。很有可能我什么也证明不了。阿诺德那么有权力。而我什么也没有。有可能如果我再去提这件事情,我会受到更多的羞辱。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我可以像以前一样把它从脑子里丢出去。关上我过去生活的门,永远不再回去。我有工作。我有纳撒尼尔。我在这有个未来。 但是即使我这么想着-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我忘不掉。我不能就这么放开。 第二十一章 这个城市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不敢相信它有这么脏。这么匆忙。今天下午我到达帕丁顿火车站后,面对像一群蚂蚁一样移动的人潮我简直不知所措。我闻到烟的味道。我看见乱丢的垃圾。以前我从未注意到的事情。我是把它过滤掉了么?还是我已经习惯了它们,它们成为背景了? 但是同时,我一踏上这片土地,我就感到了紧张的节奏。到达地铁站时我已经加快了脚步:和其他人竞走;以准确的角度把交通卡放进机器;不浪费一秒钟的拿出来。 现在我在卡特斯宾克附近拐角的星巴克,坐在窗户旁边,看着都市打扮的生意人走过、谈话、做手势、打电话。我的肾上腺素高涨。心跳已经开始加快-而我甚至还没有进入办公楼。 我再次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不想太早到。我在那花的时间越少越好。 我喝完拿铁,我的手机哔地响了,但是我不去管它。肯定又是崔施发来的消息。我告诉她我要离开几天时她的脸色铁青。事实上,她想阻止我。所以我告诉她我的脚有毛病,需要我在伦敦的医生紧急治疗。 事后我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因为她想知道每一个血淋淋的细节。她甚至要求我脱掉鞋子让她看看。我不得不花了十分钟时间编造了个“骨错位”,而她看看我的脚十分怀疑地说:“在我看来挺正常。” 那一整天她都不信任地看着我。然后她留下一本marie-ire,偶然地翻在名为“怀孕?需要秘密忠告?”的广告那一页。真的。 我不得不直截了当否认了这件事,否则整个镇子都会知道,艾里斯会开始织小鞋子。 我私下告诉纳撒尼尔我要处理一点以前男朋友的事情。我知道他想知道详细情况,觉得完全不知情让他很难受,但是他没有逼我。我想他知道我已经够紧张的了。 我再次看看手表。该走了。我走进女洗手间,看看镜子检查我的样子。陌生的金色头发:通过。彩色眼镜:通过。洋红色唇膏:通过。我和以前的我完全不同了。 当然,除了脸。如果你非常仔细地看的话。 但是关键是没有人会仔细看我。无论如何,我是这么指望的。 “嗨。”我练习我的假音。“很高兴见到你。” 我听起来像是扮装皇后。但是不用担心。至少我听着不像律师。 我低着头走出星巴克,顺着街道走,直到拐弯看见卡特斯宾克醒目的大理石台阶和玻璃门。回到这我感到很不真实。上一次我看到这些门的时候是我把它们推开走出来,惊慌失措的胡言乱语,认为自己把自己的工作毁了,认为我的生活完了。 怒气又冲上来,我闭上眼睛,控制情绪。我还没有任何证据。我要集中在我要做的事情上。加油。我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我的计划有点疯狂;我知道我的机会不大。阿诺德不可能留下他犯罪的证据随便放着。但是我就是不能放弃,温顺地呆在lower ebury,让他逃之夭夭。我的怒气就像是身体里的巨大的驱动力。我必须要到这来,至少试试看能找到什么。 如果他们不让我作为律师进入大楼…那么我就作为其他的什么进去。 我穿过马路毅然地走上台阶。我几乎可以看到那天我的样子,像个鬼一样在不知所措的震惊下跑下台阶。感觉就像上辈子的事情。我不仅看起来是另一个人,我感觉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我觉得我被重塑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橡胶雨衣拉好,推开玻璃门。当我进入大厅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不敢相信。我真的要这么做么?我真的要隐姓化名偷偷摸摸地进入卡特斯宾克的办公室? 我的腿在发抖,双手都是冷汗,但是我还是坚定地走过光亮的大理石,视线集中在地上。我走向新来的接待员,梅兰尼。她是在我离开前的几周才来的。 “嗨,”我用我扮装皇后的声音说。 “有什么能帮您的么?” 梅兰尼笑着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认出我是谁的表情。我简直不敢相信有这么容易。 事实上,我觉得有点耻辱。我以前就这么不起眼么? “我是为派对来的。”我低头喃喃地说。“我来当侍应的。bertram包办伙食公司。”我说。 “哦,是的。派对在14楼。”她敲击电脑说。“你叫什么名字?” “崔施,”我说。“崔施 盖格。” 梅兰尼看看电脑屏幕,皱着眉用笔在牙齿上弹。 “我的名单里没有你。”她最后说。 “应该有的。”我保持低着头。“一定有什么错误。” “我来打个电话…” 梅兰尼拨了个电话,和一个叫简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然后抬起头。 “她一会就下来见你。”她笑着指指皮沙发。“请坐。” 我走向座位-当我看见大卫 斯拜门和一个客户坐在一张沙发上时我绕了个u形圈。他并没有认出我。我走向一个摆放着卡特斯宾克理念的传单的架子,把头埋进一张关于调解的传单里。 我以前从没看过这些传单。老天,真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崔施?” “哦,是的?”我转身看见一个表情迷惑穿着男式晚礼服的女人。她手里拿着几张纸,皱着眉头看着我。 “简 马丁,侍应事务总管。你不在我的名单上。你以前为我们服务过么?” “我是新来的。”我低声说。“但是我为gloucestershire的ebury catering工作过。” “不认识。”她又看看手里的名单,翻到第二页,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来。“亲爱的,你不在我的名单上。我不知道你到这来干什么的。” “我跟一个男的说的,”我说。“他告诉我我可以来当替补。” “一个男的?”她困惑地说。“谁?托尼?”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是他让我到这来。” “他不应该这么说-” “这是卡特斯宾克对不对?”我向四周望望。“齐普赛街95号?一个大型的退休派对?” “是的。”我看到疑惑开始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浮现。 “那么,我被通知到这来的。”我让声音里掺杂一点点的好斗情绪。 我可以看到这个女人脑子在想什么:如果她赶我走,我有可能会闹事,她还有其他紧急的事情要做,多一个侍应也没什么… “好吧!”她最后生气地说。“但是你要换衣服。你叫什么名字?” “崔施 盖格。” “好的。”她记下名字。“那么,崔施,你最好上楼吧。” 当我领子上别着写有崔施 盖格的牌子和简坐货梯上楼的时候,我几乎觉得有点得意洋洋了。现在我只要一直低头,等待时机,等到时候对了就到11楼去。 我们来到厨房,我惊呀的四处张望。我从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来到剧院的后台。厨师在烹饪区忙碌地工作,服务员穿着亮绿白条纹的制服。 “制服在这。”简指指装满叠好的制服的篮子。“你要换衣服。” “好的。”我找出一件我的尺寸的衣服,把它带到女洗手间换衣服。我补了补洋红色的唇膏,把头发拉到脸旁边,然后看看手表。 现在是5点40.派对6点开始。6点10分左右11楼应该就没人了。阿诺德是非常受欢迎的合伙人,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会错过他的告别演讲的。再加上卡特斯宾克的派对演讲总是安排在前面,这样如果需要人们就可以回去工作。 当所有人都在听告别演讲的时候,我就偷溜到阿诺德的办公室。一定可以的。我盯着镜子里我奇怪的样子,身体内部形成了一股坚定的信念。他不能就这么溜掉,人们还居然认为他是开心的无害的泰迪熊。他不能就这么溜掉。 5点50时我们聚集在一个厨房里接受工作分派。热点心…冷点心…我根本没有听。我又并不是真的打算来做服务生。简讲完后,我跟着人群走出厨房。他们给了我一盘香宾杯子让我端着,我很快就放下了,然后回到厨房,拿起一瓶开好的香宾和餐巾。确定没有人注意后立即跑到女洗手间。 好吧。这是麻烦的部分。我把自己锁在隔间里,静静地等了15分钟。我既没有弄响什么东西也没有打喷嚏,当我听到一个女孩练习她和一个叫麦克的人的分手演说的时候也没有笑出声。这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15分钟。 最后我小心地打开门,从洗手间出去,在转弯处四处张望。人们已经聚在一起,我听到笑声和大声交谈的声音。依然有不断的人从楼梯走下来。我认出一个人力资源的女孩…几个实习生…资深合伙人奥利弗 斯万。他们都拿着酒杯朝派对走去。 走廊没人了。行动。 我颤抖地走过入口经过电梯和楼梯间的门。30秒钟之内我就安全地进入楼梯间,尽可能轻声地走下楼梯。卡特斯宾克从没有人用楼梯,现在也是。 我来到11楼,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望。我看不见什么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有可能有一大群人,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我要冒一个险。我做了几下深呼吸,做好准备。不会有人认出穿着绿白条纹制服的我的。而且即使有人发现我我也有话可以说“我到这一层是为了把这瓶香宾作为惊喜放在塞维尔先生办公室的。” 快点。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慢慢推开门,踏上蓝色地毯的走廊,松了口气。走廊是空的。整个楼层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应该都去派对了。我听见什么人在几码外打电话的声音-但是当我紧张地走向阿诺德办公室的时候,所有的工作站都是空的。我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进入红色警戒状态。 重要的是有效地使用时间。我要先从电脑开始。或者我应该先从档案柜开始。在电脑开机的时候快速看一遍。或者我应该找找他的办公桌抽屉。他的黑莓可能会在那。我之前没想到。 忽然我听见身后有人从电梯里出来的声音。我赶紧加快脚步打开阿诺德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然后藏在门上的玻璃框下面。我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大卫 艾治,基思 汤普森和一个我没认出是谁的什么人。他们经过门,我一动不动。然后他们走远了。谢天谢地。 我呼出一口气,慢慢站起来,透过玻璃窗往外看。我什么人也没看见。我是安全的。这时我转身观察办公室。 是空的。 东西都被清理了。 我疑惑地走近几步。桌子是空的。架子是空的。墙上有模糊的正方形印子,那里以前是挂照片的地方。办公室除了地板上的胶带和仍然贴在插针板的几个图钉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敢相信。我花了这么多精力。到这个地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调查? 我忽然想到一定会有盒子留下。是的。东西都放进箱子里,一定是都堆在外面了。我急忙走出办公室四处张望。但是我看不到任何箱子。没有箱子。什么都没有。我太晚了。我他妈的太晚了。我想要恼火地打东西。 “对不起?” 我呆住。倒霉。倒霉。 “是的?”我转过身用头发盖住脸,眼睛往下看。 “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是实习生。比尔…他叫什么名字?他曾给我做过一些事情。 没关系。他没有认出我。 “我来送瓶香宾,先生。”我用我最扮装皇后的声音喃喃说,指指放在地板上的瓶子。“给先生的惊喜。我正在想放在哪里好。” “我会放在桌子上,”比尔说。“而且你不应该在这。” “我正要回去,先生。”我把瓶子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小跑出去。老天。太险了。 我走向楼梯匆匆上楼。现在该离开了,在被人发现以前。 派对仍然十分活跃,我悄悄溜出楼梯间正想去我换下衣服的房间。我不会这么麻烦再换衣服。我可以把制服寄回来-“崔施?”简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你么?” 他妈的。我不情愿地转向她。她看起来非常生气。“你到底去哪了?” “哦…招待?” “不,你没有。我在里面一次也没有见到你!”她说。 “我告诉你你不会再替我工作了。现在,拿着这个去干你该干的活。”她把装着指形小饼的盘子塞给我,把我推向派对门口。 不。我不能进去。绝对不行。 “当然!我只是要…去拿点鸡尾酒餐巾-” 我想要回去,但是她抓住我。 “不,不行!是你要求的这份工作!现在干活!” 她用力地推我,我遥遥惶惶地走进拥挤的房间。我感觉就像是拳击手被推进拳击台。简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没有办法出去。我必须要干这个了。我更紧地抓住盘子,低着头-慢慢走进拥挤的房间。 我没法正常的走路。我的腿就像木板。我脖子上的头发竖立着。我能感觉到血液在耳朵上搏动着。我在昂贵的西装间缓缓移动,不敢抬头看,不敢停下来引起注意。我不相信有这种事。我穿着绿白条纹制服给我以前的同事提供小指形饼干。 但是从和艾蒙做派对工作中我学到的是服务生是无形的。肯定不会有人注意的。 好几只手从盘子里取走小饼干,看也没看我。所有人都忙着欢笑聊天。 我到处都没看到阿诺德。但是他一定在这的什么地方。我想要寻找他,抬起头把他找出来。但是我不能冒险。所以我继续在房间里来回移动。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谈话的片段让我的耳朵不由得竖起来。 “卡特曼在哪?”我经过时有人问。 “今天在都柏林,”奥利弗 斯万回答。“但是明天的合伙人告别晚宴他会参加。”我松口气。如果卡特曼在这,我肯定他的激光眼睛会立即发现我。 “指形饼干。太好了!”立即有大约8只手伸向我的盘子,我站住。是一群实习生。把食物一扫而空,就像实习生在派对通常做的那样。 我开始觉得紧张。我在这站的时间越长越危险。但是我不能走掉。他们的手不停伸过来。 “你知道还有草莓饼么?”一个戴着无边眼睛的家伙问我。 “哦…我不知道。”我低头嘟囔。 该死。现在他凑近看我了。他弯下腰仔细地看着。而我的双手正端着盘子没办法把头发遮住脸。 “这是…萨曼塔 思威廷么?”他兴奋地说。 “是萨曼塔 思威廷?”一个女孩扔下饼干,另一个倒吸口气用手捂住嘴。 “哦…是的。”我最后红着脸轻声说。“是我。但是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引人注意。” “这么说…你现在做这个?”戴无边眼镜的家伙吓呆的样子。“你是服务生?” 实习生们都盯着我,好象我是是未来失败律师之鬼魂。 “没那么坏。”我做出乐观的样子。“能拿到免费面包。” “那么你犯了个错误-就这样了?”扔掉饼干的女孩说。“你的律师事业就永远地完了?” “差不多。”我点点头。“你还要么?” 但是看起来没有人觉得饿了。事实上,他们脸色都变的苍白。 “也许我该回办公室了,”戴无边眼镜的家伙说。“检查一下是否遗忘了什么…” “我也是。”一个女孩放下酒杯说。 “萨曼塔 思威廷在这!”我忽然听到一个实习生对一群初级合作人说。“看!她是服务生!” “不!”我说。“别告诉别人-” 太迟了。我看到那一群人齐齐回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同样的又尴尬又恐惧的表情。 有那么一会我觉得那么害怕我想当场就缩起来。这有曾经和我一起工作的人。这有尊敬我的人。而现在我穿着条纹制服在招待他们。 但是慢慢的我有了挑战心理。 他妈的,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当服务生? “嗨,”我把头发甩到脑后。“想来点点心么?” 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看我。我听见整个房间都在窃窃私语。其他的服务生都聚在一起瞪着眼看着我。现在到处都有头在转动,就好象磁场里的铁屑。在他们之间没有一张是友好的脸。 “上帝!”我听见有人低声说。“看看她。” “她应该在这么?”另一个人说。 “不,”我尽量平和地说。“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在这。” 我准备离开,但是在我周围形成了一片混乱。我找不到路出去。然后我的心一沉。通过人群里的间隙,我看到了熟悉的蓬松头发。熟悉的红润的脸颊。熟悉的愉快的笑容。 阿诺德 塞维尔。 我们的目光相遇,尽管他仍在笑,但是他的注视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酷。针对我的怒气。 我觉得恶心。甚至害怕。并不是他的怒气-而是他的表里不一。他骗了所有人。对于这个房间的所有人来说,他相当于是圣诞老人。人群分开一条路,他手里拿着香宾向我走来。 “萨曼塔,”他用愉快的语调说。“这样合适么?” “你禁止我进入大楼。”我听见我自己说。“我没有太多选择。” 哦,上帝。说错了。太轻佻。 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否则我就会输了这场对决。我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在这站着,被整个房间的人看着,好象我是被狗拉进来的人一样。这就已经够不利的了。我要冷静坚定。但是在经过这段时间后第一次见到阿诺德让我丧失了平衡。尽管我尽力要保持冷静,但是我做不到。我的脸在发烧,胸膛起伏。过去几个星期的伤害忽然在我身体里以憎恨的形式升起。 “你把我炒了。”我脱口而出。“你说谎!” “萨曼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很难过。”阿诺德一副校长对付任性学生的样子。“但是说真的…”他转向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转转眼珠说:“过去的雇员,”他低声说。“精神不稳定。” 什么?什么? “我没有精神不稳定。”我大叫。“我只想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你究竟什么时候把备忘录放在我桌子上的?” 阿诺德好象不能置信似的笑了。 “萨曼塔,我要退休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什么人能让她离开么?” “那就是你不想让我回到办公室的原因,不是么?”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因为我开始问你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我开始搞清楚了。” 房间里开始一阵震动。但是不是好的方式。我听见人们小声说,“上帝啊,”还有“她怎么进来的?”如果我要保留些可信度或尊严,现在该做的就是不再说话。但是我不能停止。 “我没有犯错,是不是?”我走向他。“你利用了我。你毁了我的工作,我毁了我的生活…” 阿诺德转过身说:“这已经不好笑了!” “回答我的问题!”我冲他喊。“你什么时候放在我桌子上的,阿诺德?因为我不相信它在到期前就在桌子上。” “当然在那。”阿诺德转身轻蔑地说。“我5月28日放在你办公室的。” 5月28日? 5月28日从哪来的?为什么我觉得它哪里不对? “我不相信你,”我生气地说。“我就是不相信你。我认为你设计了我。我认为-” “萨曼塔?”一个人戳戳我的肩膀,我转身看见保安欧内斯特。他熟悉的粗糙的脸露着尴尬。“我要请你离开这里。” 他们真的要把我扔出办公室?在我在这生活了7年之后?我感到我最后的冷静消失了。我的眼睛满是气愤耻辱的热泪。 “走吧,萨曼塔,”奥利弗 斯万同情地说。“别再让自己难堪了。”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依次去看每个资深合伙人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同情。但是没有。 “我是个好律师,”我颤抖地声音说。“我做的很好。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就这样把我扫地出门,就好象我从来不存在一样。”我吞下喉咙口的肿块。“没关系,你们的损失。” 整个屋子完全安静地看着我把饼干盘放在附近的桌子上,大步走出房间。我一走出门,我身后就爆发出激烈的谈话声。我成了和以前相比更大的笑话。 我一言不法地跟着欧内斯特坐电梯下楼。如果我张开嘴的话我很可能会放声大哭的。 当我走出大楼后我看了看手机。有一条纳特发来的消息,问我事情怎么样了。我看了好几次,但是我没办法回复。我也没办法回到盖格家。尽管我有可能能赶上火车,但是我今晚没有办法面对他们。 我机械地去地铁站坐地铁。我在对面的窗户上看见自己苍白没有表情的脸。一路上我的脑子都在转。5月28 日。5月28 日。 我到达公寓楼时我才想出结果。5月28 日。切尔西花展。当然。我们5月28 日一天都在切尔西。阿诺德,卡特曼,盖和我做有关社团招待的事情。阿诺德从巴黎直接到那的,后来他就回家了。他甚至没去办公室。 他说谎了。他当然说谎了。我感到身体里升起一股疲倦的怒气。但是我现在已经无法做什么了。没有人会再相信我了。我这一辈子别人都会认为是我的错了。 我在我的楼层走出电梯,摸索着钥匙,希望法利太太不要听见我,准备洗个长长的热水澡。然后就在快到门口时,我猛然停住仔细思考。 慢慢的我转身走向电梯。还有一个机会。我没有任何损失。 我上了2层楼然后从电梯里出来。和我的楼层完全一样-一样的地毯,一样的壁纸,一样的灯。不同的只是公寓门上的号码。31和32 .我忘了是哪一间,所以最后我选了31.它的擦鞋垫比较软。我坐在地板上,把包放下来,靠着墙等待。 等卡特曼在电梯门口出现时我就已经累垮了。我已经没吃没喝地在这坐了足足3个小时。 我觉得又无力又疲倦。但是一看到他我立即站起来,由于感到一阵晕眩而扶着墙。 有一会时间卡特曼显得很震惊。然后他恢复了他平常无情的表情。 “萨曼塔。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那站着,心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我去办公室的事。他应该听说了。他将听到完整的血腥的故事。 “你在这做什么?”他重复。他一只手拎着非常重的金属公文报,灯光在脸上留下阴影。我往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我是你最不想见到的人。”我揉揉疼痛的脖子。“相信我,我也不想在这。在所有我愿意寻求帮助的人中…你是最后一个。你是最后一个。” 我停顿了一会。卡特曼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我在这,来找你…向你证明。”我绝望地看着他。“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你必须要听。必须。” 我听见外面街上汽车刹车的声音,什么人在粗声粗气地笑。卡特曼的脸依然板着。 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然后,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他从我身边走过,打开32号公寓的门-最后转身。 “进来。” 第二十二章 我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破裂肮脏的天花板。然后是墙角的蜘蛛网,接着是放在墙角的摇晃的书架,塞满了书、磁带、信件和旧的圣诞节装饰还有一些扔掉的内衣。 我怎么会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住了7年的? 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我整理好床,下了床,到处打量。脚下的地毯感觉有沙子,需要好好吸吸尘了。我猜清洁工收不到钱后就不再来了。 地板上都是衣服,我从中找出一件睡衣,套上它走进厨房。我忘了厨房是多么地又冷又空。当然冰箱里也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找到一包甘菊花茶,于是给水壶灌上水,坐在吧凳上看着对面的砖墙。 已经9 点50分了。卡特曼应该在办公室。他会采取一切可能的行动。不管会发生什么,我觉得非常的平静。事情已经不归我管了。已经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了。 他听了我的诉说。他真正的听了,还问了问题,甚至给我泡了杯茶。我在那呆了一个多小时,他没有告诉我他的想法,也没有告诉我他准备怎么做。他甚至没有说他是否相信我。但是他认真的对待我的事实说明了一切。 水快烧开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整理一下睡衣走向大厅。透过猫眼我看见法利也在看着我,手里拿着包裹。 当然了。还能是谁? 我打开门。“你好,法利夫人。” “萨曼塔,我猜就是你!”她大声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我离开了。”我摆出邻居式 的微笑。“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我要离开。但是我自己也没想到。” “我懂了。”法利夫人的眼睛上下搜索着我,我金色的头发、我的脸,越过我看着公寓,像是要寻找什么线索。 “谢谢你帮我拿我的包裹。”我伸出手。“我来拿吧…” “哦,当然!”她递给我几个大信封和一个纸板盒子,仍然十分好奇的样子。“我猜那些高负荷的工作是会经常不提前通知就把你们这些女孩子派到国外-” “我没有出国,”我放下盒子。“再次感谢。” “哦,没什么!我能了解当你家庭出现问题时候的感受?”她猜测。 “我没有出现家庭问题。”我客气地说。 “当然没有!”她清清嗓子。“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回来了,不管你做了什么。” “法利太太,”我尽量保持严肃的表情。“你想知道我去哪里了么?” 法利太太后退一步。 “天哪!不!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真的,我没有想过要…我必须要回去…”她开始往回走。 “再次感谢!”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时我喊道。 我正要关门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听筒,忽然想到过去的几个星期不知道有多少人拨打了这个号码。留言机里塞满了留言,但是在听了前面几个都是妈妈留下的一个比一个更生气的留言后,我就决定不再听了。 “你好?” “萨曼塔,”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我是约翰 卡特曼。” “嗨。” “我希望你今天能够随时做好准备,也许你需要和一些人谈谈。” “一些人?” 短暂的停顿后卡特曼说:“调查人员。” 哦,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我想要向空气挥拳头或是大哭。但是我设法保持冷静。 “这么说你发现什么了?” “我现在还不能说什么。”卡特曼的声音和以前一样的冷漠和正式。“我只是想让你做好准备。” “当然。要我去哪?” “我们希望你到这来,到卡特斯宾克的办公室。”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讽刺。 我看着电话几乎想要笑出来。是那个昨天把我扔出来的卡特斯宾克办公室么?我想要说。是那个禁止我进去的卡特斯宾克办公室么? “我会打电话给你。”卡特曼说。“随身带着你的手机。可能会花几个小时。” “好的,我会的。”我深呼吸。“请告诉我,不用详细的说,但…请告诉我我的推理正确么?” 电话里一阵沉默。我不能呼吸。 “不是所有细节都正确。”卡特曼最后说,我感到一股痛苦的胜利的狂喜。至少这说明我某些细节是正确的。 电话挂上了。我放下听筒看着大厅镜子里的我,眼睛闪闪发亮。 我是对的。而他们也知道了。 我忽然想到他们会把工作还给我的。他们会让我当合伙人的。想到这个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但同时还有害怕。 等到时候我再去解决。 我太激动了,没有办法站着不动,于是我走进厨房。我下面几个小时要做什么呢?我把热水倒在甘矩花茶上,用勺子搅拌。然后我有了主意。 我只花了20 分钟出去买了我需要的东西。奶油、鸡蛋、面粉、香草、糖粉。烘焙罐。搅拌器。天平。事实上是所有东西。我不敢相信我的厨房缺少这么多东西。我以前在那是怎么烹饪的? 好吧。我没有烹饪。 我没有围裙所以用旧衬衫代替。我没有混合碗也忘了买-所以我用香料按摩套装里的塑料盆代替。两小时的搅拌烘焙后,我做好了一个蛋糕。香草海绵、夹着奶油乳酪、柠檬冰糖、糖花装饰的3层蛋糕。 我满意地看着它。这是我做的第15个蛋糕,并且是第一次做两层以上的蛋糕。我脱下旧衬衫,检查一下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拿起蛋糕走出公寓。 法利太太开门看见我有点震惊。 “嗨!”我说。“我来给你点东西,作为感谢你照顾我的包裹。” “哦!”她惊讶地看着蛋糕。“萨曼塔!这一定很贵!” “我不是买的,”我骄傲地说。“是我做的。” 法利太太吓了一跳。 “你…做的?” “是的。”我笑着说。“我把它拿进去然后给你泡点咖啡怎么样?” 法利太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我越过她走进房间。我羞愧地发现我以前从来没有进来过。在认识她的3年里,我从未踏上这个门槛过。房间布置地很好,到处都是小桌子、古董,咖啡桌上还有一碗玫瑰花瓣。 “你坐下,”我说。“我会在厨房找到我需要的东西。”法利太太仍然是晕忽忽的样子,在有软垫的靠背椅上坐下。 “拜托,”她悠悠地说。“不要打碎东西。” “我什么东西都不会打碎的!你想要气泡牛奶么?另外你有肉豆蔻么?” 十分钟后我端着两杯咖啡和蛋糕走出厨房。 我给法利太太切了一块蛋糕。“你觉得怎么样?” 法利太太接过碟子。 “你做的。”她最后说。 “是的!” 法利太太放进嘴里一小块,然后停住,脸上出现焦虑的表情。 “没有毒!”我吃了口自己的蛋糕。“看见没?我知道怎么烹饪。真的!” 法利太太尝了一点。她咀嚼 的时候眼睛惊奇地看着我。 “真好吃!这么柔软!真的是你做的?” “我把蛋白单独搅拌的,”我解释说。“这使蛋糕变的柔软。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把处方给你。喝点咖啡。”我递给她杯子。“我用你的电子搅拌机处理牛奶的。还不错,只要温度合适的话。” 法利太太看着我的样子好象我在说疯话。 “萨曼塔,”她最后说。“过去的几个星期你去哪了?‘”我去了…某个地方。“我看着桌子上放的掸子和清洁剂罐。我按门铃的时候她一定正在打扫。”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用那些掸子。“我客气地说。”我可以推荐一些更好的。“ 法利太太放下杯子向后靠着椅子。她的眉头关心地皱着。 “萨曼塔,你没有加入什么宗教组织吧?” “没有!”我忍不住当着她的面笑起来。“我只是做了些不同的事情。还要咖啡么?” 我走进厨房又做了些发泡牛奶。当我回到客厅的时候,法利太太在吃第二块蛋糕。 “这非常好吃,”她边吃边说。“谢谢。” “你知道。”我有点尴尬地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法利太太吃完蛋糕、放下碟子,看了我一会,头像小鸟一样歪向一侧。 “亲爱的,”她最后说。“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它让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头发不一样了-”我说,但是法利太太摇摇头。 “以前我看着你慌张地进进出出,晚上很晚回家,看起来总是很累的样子。我觉得你就像是个只有空壳的人。就像是干枯的树叶。外壳。” 干枯的树叶?我不满地想。外壳? “但是你现在绽放了!你显的好多了,健康多了…你看起来很开心。”她放下杯子向前俯过身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亲爱的, 你看起来棒极了。” “哦,谢谢。”我羞怯的说。“我想我是变了。我想我是比以前轻松了。”我喝口咖啡向后靠着椅背。“我比以前更享受生活一点。我比以前更注意-” “你没有听到你的手机响了,”法利太太温和地打断我,指指我的口袋。 “哦!”我惊讶地抓起手机。“我要接个电话,对不起。” 我打开手机,耳边立即传来卡特曼的声音。 “萨曼塔。” 我在卡特斯宾克花了3小时时间轮流和一个司法界的男人、两个资深合伙人和一个第三联合银行的男人谈话。到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要一遍有一遍地向同样认真、没有表情的脸重复相同的话而耗尽了力气。办公室的灯光让我头痛。我已经忘了这里是多么不通风和干燥了。 我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律师们都是这么该死的谨慎。我知道有人去阿诺德就和他见面,但也只有这些。但是即使没有人承认,我也知道我是正确的。我被证实是正确的。 在最后一个会谈后,有人给我所在的会议室送了一碟三明治、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松饼。我站起来、伸展胳膊走到窗边。我在这感觉就像是个犯人。门上传来敲门声,卡特曼走进房间。 “结束了么?”我说。 “我们要再跟你谈谈。”他指指三明治。“吃点东西。” 我再也不能在这个房间呆下去了。至少我要伸展一下腿。 “我要先去梳洗一下,”在他反对前我匆忙走出房间。 我一进入女洗手,里面所有的女人都立即停止谈话。我进入隔间听见外面兴奋的低语。我出来后发现没有一个人离开。我感觉到所有的眼睛都望着我,就像是太阳灯。 “你回来了么,萨曼塔?”一个叫露西的助理问。 “你是服务生的事情是真的么?”一个诉讼部的秘书问。 “不是的。”我转向洗手池。 “你的样子变了这么多。”另一个女孩说。 “你的胳膊!”我洗手的时候露西说。“晒的这么黑,这么结实。你去温泉疗养了么? “没有。”我扯下一些卫生纸。“但是谢谢。那么这里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露西点了几下头。“非常忙碌。上周做了66个小时。两个通宵。” “我做了三个通宵。”另一个女孩说。我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骄傲以及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我以前就是这样子的么?这么苍白紧张? “很好!”我客气地说,擦干手。“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走出洗手间,准备回会议室。我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哦,天啊,萨曼塔??” “盖?”我抬头看见他匆匆走过走廊向我走来,笑容比以前更加灿烂。 我没想到会遇见他,事实上,看见他让我觉得有点难受。 “喔。”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细细观察我。“你看起来棒极了。” “我以为你在香港呢。” “早上回来的。我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天哪,萨曼塔,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放低声音。“只有你才能想到。不是别人,居然是阿诺德。我惊呆了。所有人都是。那些知道的人。”他更加小声的说。“显然现在还不能公开。” “我甚至不知道情况怎样,”我有点怨恨地说。“没有人告诉我。” “他们会的。”盖从口袋里拿出黑莓。“你现在是明星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决不会犯错的。”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说? “不,你不是。”我最后说。“不,你不是。如果你记得的话,你说我犯错了。你说不可靠。” 我感到过去的屈辱和伤害又开始出现,于是别开脸。 “我说其他人说你犯错了。”盖停止打字抬头皱着眉。“该死,萨曼塔。我确实为你说话,站在你这边的。随便找个人问问!” 那就是你为什么不收留我的原因。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我真的不想再谈这些,这些都是历史了。 “好吧。”我最后说。“无所谓。” 我们开始一起顺着走廊前进,盖仍然沉浸在黑莓上。老天,他对那个东西上瘾了,我有点生气地想。 “那么你到底到哪去了?”最后他停止打字。“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你不会真是个服务生吧?” “不。”我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地笑。“我不是的。我有工作。” “我知道你会很抢手的。”他满意地点点头。“谁雇你的?” “哦…你不认识的人。” “但是你还在相同的领域吧?”他收起黑莓。“做同样的工作?” 我忽然想起我穿着蓝色尼龙制服擦着崔施的浴室地板的样子。 “其实不是。”我忍住笑说。盖露出惊讶的样子。 “但是你还是从事银行法,是不是?不要告诉我你彻底改变了?”他忽然吃惊地问:“你没有加入商法吧?” “哦,不…不是商法。我要走了。”我打断他,打开采访室的门。“呆会见。” 我吃了我三明治,我喝了矿泉水。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人打搅我。我觉得好象是由于得了什么致命的疾病而被隔离了。他们至少应该给我几本杂志。在被崔施没完没了的“好热”和“你好!”包围后,我已经养成聊天的习惯了。 最后我听见敲门声,卡特曼走进来。 “萨曼塔,我们想在股东室见你。” 股东室? 我跟着卡特曼在走廊上走,注意到经过的每个人的推攮和窃窃私语。他打开股东室巨大的门,我走进去大约有一半的合伙人都站着等我。卡特曼关上门后房间一片安静。我看看盖,他鼓励地朝我笑笑但是什么也没说。 我应该说话么?我错过介绍了么?卡特曼加入合伙人的行列。现在他转向我。 “萨曼塔,你知道现在正在展开对最近一些事情的…调查。结果还没有最后决定,”他停下,有些紧张的样子,我看见其他的人交换着眼色。“但是我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被…冤枉了。” 我呆住了。他承认了?让一个律师承认他犯了错就好象让电影明星承认他们做了皮下脂肪切除术一样。 “什么?”我想让他再重复一遍。 “你被冤枉了。”卡特曼皱着眉,很明显一点也不喜欢这段谈话。我几乎要笑出来了。 “我被冤枉?”我做出迷惑不解的样子。 “冤枉了!”他说。“冤枉了!” “哦,冤枉了。谢谢 .”我客气地笑着说。“非常感谢。” 我想到他们也许会给我什么奖励。一个豪华礼品篮。或者甚至是个假期。 “所以-”卡特曼停顿一下。“我们要给你这个公司的股东合伙人身份。立即生效。” 我吃惊极了差点坐到地板上。full equity partnership合伙人? 我张开嘴-但是我说不出话。我无助地四处看着。股东合伙人是最高的顶点,比合伙人地位要高的多。这是司法界最有声望的工作。我从来从来没有期望过这个。 “欢迎回来,萨曼塔。”格雷格 帕客说。 “欢迎回来。”其他的人也符附和着。大卫 艾治给了我个温暖的微笑。盖朝我翘了翘大拇指。 “我们有香宾。”卡特曼朝盖点点头,盖打开双重门。然后两个合伙人饭厅的服务生端着放满香宾杯子的盘子走了进来。一个人给了我一杯。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对不起?”我大声说。“我并没有说我要不要接受啊。” 整个房间像是冻结了,就像是按了暂停的录象带。 “什么?”卡特曼转向我。 哦,上帝。我想他们恐怕不能接受这个了。 “事实上…”我停下喝口香宾鼓起勇气,试图找出巧妙的办法说出来。 我整天都在想这个,一遍又一遍。做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是我成年后的梦想。是闪闪发光的奖励。是我想要的一切… 除了那些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东西。直到几个星期前我还一无所知的东西。像是新鲜的空气。像是空闲的晚上。没有负担的周末。和朋友的计划。工作结束后坐在酒吧里喝苹果酒,无事可做。 即使他们给我??合伙人,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它不能改变我。法利太太是对的。我绽放了。我不再是个空壳了。 为什么我要回去再成为空壳? 我清清嗓子。 “我非常荣幸能被给予这个好的机会。”我真诚的说。“我也非常感激,真的。但是…我回来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拿回我的工作。是为了洗清我的名声。证明我没有犯错。”我忍不住的看了盖一眼。“事实上,自从离开卡特斯宾克以后我…继续前进。我有工作。我很喜欢的工作。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工作。” 大家都吃惊地沉默着。 “谢谢,”我再次礼貌地说。“谢谢…你们的香宾。” “她是认真的么?”后面有个人说,卡特曼和艾治互相皱皱眉。 “萨曼塔。”卡特曼走过来说。“你也许会在其他地方找到机会。但是你是卡特斯宾克的律师。你是在这接受培训的。你属于这。” “如果是薪水的问题,” 艾治说。“我肯定我们达到你现在的薪水水平-”他看看盖。“她去的哪一家律师事务所?” “不管你去的哪,我会跟资深合伙人谈。”卡特曼一本正经地说。“或者人事经理…不管是谁。我们会解决的。只要你说个数。”他那出他的黑莓。 我的嘴抽搐着。我实在想要笑。 “没有什么人事经理”我解释说。“或是资深合伙人。” “没有资深合伙人?”卡特曼不耐烦地说。“怎么会没有资深合伙人?” “我从没有说我是当律师。” 就好象我说的是我认为地球是平的一样。我从没看到过这么多迷惑的脸。 “你不是当律师?” 艾治最后问。“那你做什么的?” 我本来希望不要提到这个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为什么不能知道呢? “我是当的管家。”我笑着说。 “管家?”艾治看着我。“这是调解纷争专家的新词么?我跟不上这些愚蠢的工作名称。” “你负责仲裁?”卡特曼说。“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耐心地说。“我是管家。我叠床。我做饭。我是管家。” 上帝,真希望我有个摄象机。他们的脸。 “你真的是管家?” 艾治最后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我看看表。“我很充实、很放松、很快乐。事实上,我应该回去了。谢谢。”我对卡特曼说。“谢谢你听我诉说。你是唯一愿意这么做的人。” “你要拒绝我们的工作?”奥利弗 斯万怀疑地说。 “我要拒绝你们的工作。”我抱歉地耸耸肩。“抱歉,各位,再见。” 我走出房间时腿有些发软,内心有些烦躁。我拒绝了。我拒绝了做卡特斯宾克的股东合伙人。 我妈妈会说什么呢? 想到这个让我想要大笑。 我太兴奋了等不及电梯,于是我走向楼梯,走下冰冷的石台阶。 “萨曼塔!”上面传来盖的声音。 哦,拜托。他想干吗? “我要走了!”我喊道。“让我一个人呆着!” “你不能走!” 我听见他下楼的声哟,于是我加快脚步。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的鞋在台阶上劈啪做响,我抓着扶手以保持平衡。但是即使如此,盖还是追上我了。 “萨曼塔,这太疯狂了!” “不,不是!” “我不能让你因为自尊心而毁了你的职业!”他说。我生气地转身,差点掉下楼梯。 “我不是因为自尊这么做的!” “我知道你对我们大家都很生气!”盖气喘吁吁地站到我旁边。“我知道你拒绝我们、说你做管家肯定能你觉得很舒服-” “我确实是在做管家!”我反驳。“而且我拒绝你们不是因为我生气。我拒绝是因为我不想要这个工作。” “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你最想要的就是合伙人!”盖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你是的!这些年你一直在为它努力。你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了。这太宝贵了。” “如果我不再稀罕它了呢?” “还不到2个月的时间!一切不会改变的!” “改变了。我改变了。” 盖不相信地摇摇头。“关于管家的事你是认真的?” “我非常认真。”我说。“做管家有什么不对的?” “哦,上帝-”他打住。“萨曼塔,上楼来。我们谈谈。人力资源部同意了。你丢了工作…你受到了不好的对待…难怪你不能正常思考。他们建议你接受心理咨询。” “我不需要心理咨询!”我转身几下楼。“就因为我不想当律师了,怎么,我就疯了?” 我走到楼梯底层,和盖一起走进大厅。公关部的头希拉里 格兰特正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穿红色套装的女人做在皮沙发上,他们都一起惊讶地抬起头。 “萨曼塔,你不能这么做!”盖进入大厅后在我身后大喊。“你是我认识的最有天分的律师。我不能让你拒绝当合伙人而去做什么该死的…管家。” “为什么不能,如果这是我想做的?”我在大理石地板上停下,转身面对他。“盖,我知道了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了不用每个周末工作是什么样的。不用总是感到有压力。而且…我喜欢这样!” 盖根本没有听我说的任何一个字。他甚至不想去懂。 “你准备告诉我你宁愿打扫厕所也不愿意当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么?”他的脸因愤怒而发红。 “是的!”我说。“是的,我就是!” “她是谁?”一个穿着红色套装的女人好奇地问。 “萨曼塔,你在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盖的声音跟着我到玻璃门。“如果你现在走出去-” 我没有等他说其他的。我走了出去。下楼梯。走了。 你在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当我坐在回gloucestershire的火车上时,盖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曾经这个想法差点我把送进地狱。但是不再会了。他不明白。 如果说我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学到了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没有什么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这样的东西。没有毁了生活这样的事情。生活是很有弹力的东西。 我到达lower ebury后我直接去了酒吧。纳撒尼尔站在吧台后面,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格子衬衫和艾蒙说话。有那么一会我就站在门口这么看着他。他强壮的手、倾斜的脖子、他点头时眉毛皱起的样子。我立即看出他不同意艾蒙说的话。但是他等待、希望能够有技巧地说出他的看法。他知道人们是这样工作的。 就好象他感觉到我在看他一样,他抬头,脸色一变。他微笑着表示欢迎-但是我看出微笑底下的紧张。过去的几天对他来说一定不怎么好过。也许他认为我又和以前的男朋友和好了,我不会回来了。 镖靶处出现一阵喧闹。一个当地的农夫比尔转身看见我向吧台走过去。 “萨曼塔!”他大叫。“终于回来了!我们需要你参加我们队!” “等等!”我喊道。“嗨。”我走向纳撒尼尔。“衬衫不错。” “嗨,”他说。“旅行顺利么?” “还不坏。”我点头说。纳撒尼尔抬起吧条让我进去,眼睛在我脸上搜索线索。 “那么…结束了?” “是的。”我用胳膊紧紧的抱住他。“结束了。” 那一刻,我真的认为结束了。 第二十三章 到第二天中午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像往常一样给崔施和艾格做早饭。我像往常一样打扫。然后我穿上艾里斯的围裙,到剁肉板那边准备榨橙汁。我准备为明天的慈善午餐会做可可浆和橙味松饼。我们准备把它放在准确计算数字的橙瓣旁边,而且每个碟子上都会有从圣诞装饰手册上买来的真正的银帛天使做装饰。 这是崔施的主意。另外还有天花板上挂的天使。 “进展的怎么样了?”崔施慌张地走进厨房。“你做松饼了么?” “还没有,”我捏着橙子说。“盖格夫人,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你知道前几天我经历了什么么?”她抓着头。“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我不得不改变座位计划…” “不会有事的。”我安慰地说。“放松一些。” “是的。”她叹口气,用两根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夹住头。“你说的对。我要去检查一下袋子…” 我不敢相信崔施为这次午餐会花了多少钱。每次我问她我们真的需要在客厅用白色丝绸吊顶或者给每个客人一个淡紫色纽扣孔,她就会尖叫“这都是为了慈善!” 这个提醒了我一直想问她的事情。 “哦…盖格夫人,你向客人收门票费么?” “哦,不!”她所。“我觉得那太俗气了,你不认为么?” “你准备抽彩购物么?” “不 .”她皱起鼻子。“人们讨厌抽彩购物。” 我简直不敢问下一个问题。 “那么…你打算怎么为拯救儿童筹款?” 厨房里一片安静。崔施楞住了,眼睛张的大大的。 “妈的。”她最后说。 我就知道。她想都没想过。我尽量维持尊敬的管家的表情。 “也许我们可以号召自愿捐款?”我建议道。“我们可以传一个装着咖啡豆和薄荷的小袋子?” “是的,是的。”崔施像看着天才一样地看着我。“就是这样。”她呼了口气。“这实在太紧张了,萨曼塔。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镇定的。” “哦…我不知道。”我忽然觉得好喜欢她。当我昨天晚上回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回家。即使崔施在台子上留了堆成山高的陶器等我回来洗,还有一张条子,“萨曼塔,请给所有午餐会要用的银器上光。” 崔施走出厨房,我开始为松饼搅拌蛋白。然后我注意到一个男人在车道上侧着身走。他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旧的polo衬衫,脖子旁上还挂着台照相机。他消失了,我困惑地皱起眉头。也许他是邮递员。我取了些细白砂糖,一边留心听是否有门铃声,然后学着艾里斯教我的样子把白砂糖拌如蛋白。忽然那个男人站在厨房门口透过窗户向里看。 我不能为了什么上门推销员把我的混合物给毁了。他可以等一会。我拌完白砂糖-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有什么能帮忙么?”我客气地说。 “你是萨曼塔 思威廷么?”他一边问一边看着手里拿的折起的小报。 我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是cheltenham gazette的。”他朝我晃了晃一张身份证。“我想给你做个独家专访。像是‘为什么我选择cotswolds作为我的秘密隐蔽所’这样的东西。” 我茫然地看了他几秒钟。 “噢…你在说什么呢?” “你没有看过么?”他惊讶的说。“你的朋友没有打电话告诉你?”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有。”我困惑地说。我的手机在楼上我的卧室。如果它响了的话,我也没听见。 “我想这是你吧?”他把报纸转向我,我的胃紧张地抽起来。 是我的照片。在每日世界报上。一个全国性的小报。 这是我在卡特斯宾克的标准照。我穿着黑色套装,头发高束。照片上面几个黑体的大大的字是标题:“我宁愿打扫厕所也不愿当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用颤抖的手从那个男人手里抢过报纸浏览文章。 他们是宇宙的主人,同辈的羡慕对象。卡特斯宾克是英国最享有盛誉的律师事务所。但是昨天一个年轻女人拒绝了合伙人这样高级别的职务却选择做一个卑下的管家。 获得生活当500英镑/小时,薪水达6位数的律师萨曼塔 思威廷拒绝合伙人的工作时他们的脸上还留着鸡蛋。这个曾经被解雇的极有野心的人揭发了公司的一个财务丑闻。但是当公司给她股东合伙人职位时,她却以压力和缺少自由时间为由拒绝了。 “我已经习惯有自己的生活,”当合伙人请求她留下时她说。 一个拒绝透露姓名的前卡特斯宾克雇员证实了这个律师事务所残忍的工作条件。“他们希望你出卖你的灵魂,”他说。“我不得不辞职以从压力中解脱出来。难怪她宁愿做体力劳动。” 卡特斯宾克的发言人为公司的做法辩护。“我们是灵活的现代公司。我们愿意和萨曼塔谈论她的观点,而且绝对不希望雇员‘出卖灵魂’。” 消失无影 她确认了思威廷小姐的工作仍然有效,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非常想和她联系。但是,这个当代的灰姑娘自从离开办公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在哪里? 见评论, 34页 我茫然地看着。见评论?还有么?我颤抖地翻到34页。 成功的代价-太大了? 一个前途无量的有野心的律师放弃了6位数的薪水选择做家庭苦工。这个故事说明了今天的高压社会的什么问题呢?我们的职业女性是否被逼的太厉害?她们的精力被耗尽了么?这个特别的故事是否预示着一个新潮流的开始?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这个问题只有萨曼塔可以回答。 我麻木地看着报纸。怎么-什么-怎么会? 一道闪光打断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发现那个男人正用照相机对着我。 “停止!”我用手遮住我的脸。 “我能拍一张你拿着厕所刷子的照片么,亲爱的?”他把焦距调近。“ cheltenham的一个女服务生告诉了我正确的方向。承认她和你一起工作过。”照相机再次闪光,我向后退缩。 “不!你…你弄错了!”我把乱糟糟的报纸塞给他。“我的名字叫萨拉。我不是律师。不管那个服务生说了什么 …她说错了。” 那个记者怀疑地看看我,又看看照片。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一丝不确定。我的金色头发以及其他的确实使我和以前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区别。 “请你离开这吧。”我说。“我的雇主会不高兴的。”我等他走下台阶然后关上门,上了锁。然后我拉上窗帘,靠着墙,心嘭嘭直跳。该死。该死。我该怎么办? 好吧。重要的是不要慌乱。重要的是要保持理智。 一方面,我的所有过去都被小报暴光了。另一方面,崔施和艾格不看那份报纸。还有cheltenham gazette.这只是一份愚蠢的报纸上的愚蠢的文章。明天就会没事了。没有理由告诉他们这些。没有理由打乱现状。我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我的巧克力-橙子松饼。是的。彻底的否认是正确的方法。 我觉得稍微好了一点。我拿过巧克力掰成块放进玻璃碗里。 “萨曼塔!那是谁?”崔施在门口伸出头。 “没有谁。”我带着坚定的微笑说。“没有什么。 我给你泡杯咖啡端到花园怎么样?” 保持冷静。否认。都会好起来的。 好吧。否认没有用处,因为车道上又出现了3个记者。 20分钟以后,我放弃了巧克力松饼,沮丧地透过大厅窗户往外看。2个笨蛋和1个女孩从天而降。他们都拿着照相机,和向厨房比画的穿polo衬衫的家伙交谈。 有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会停止交谈给房子拍张照片。他们中的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来按门铃。 我不能让这个发生。我需要一个新计划。我需要… 转移。是的。至少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我走向前门,戴上崔施的松散的草帽。然后我小心地走到外边,经过沙砾车道走到大门,在那4个记者围住了我。 “你是萨曼塔 思威廷么?”一个人把一个磁带录音机凑到我面前说。 “你后悔拒绝当合伙人么?”另一个问。 “我是萨拉。”我低着头说。“你们找错人了。请马上离开这里。” 我期待大家落荒而逃,但是没有人动。 “你们搞错了!”我又说。“如果你们不离开的话…我就要叫警察了。” 其中一个记者往崔施的草帽下窥视。“是她,”他轻蔑地说。“耐德,是她!到这来!” “她在这!她出来了!” “是她!” 我听到街对面传来的声音-然后我恐惧地看见另一群记者突然出现,拿着照相机和录音机顺着街道朝大门这跑来。 该死。他们从哪来的? “思威廷小姐,安格思 瓦特。每日快讯。”戴黑眼镜的家伙举起他的麦克风。“你对当今的年轻女性有什么话要说么?” “你真的喜欢打扫厕所么?”另一个人猛的把照相机放在我面前说。“你用什么牌子的厕所清洁器?” “停止!”我慌乱地说。“让我一个人呆着!”我使劲拉着铁门直到他们逼近,然后我转身跑向车道进入房间回到厨房。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光滑的冰箱上看到自己的样子。我的脸通红,表情狂乱。我仍然戴着崔施松散的草帽。 我把它拿下来放在桌子上,正好崔施走进厨房。她拿着一本名叫“你高雅的午餐派对”的书和一个空的咖啡杯。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么,萨曼塔?”她说。“外面的路上好象有什么暴动。” “是么?”我说。“我…我没注意。” “像是什么示威抗议。”她皱起眉头。“我希望他们明天不要在那。示威的人这么自私…”她的眼睛落在台子上。“你还没有做完松饼么?萨曼塔,说真的!你都干什么了?” “哦…没什么!”我拿起碗把巧克力混合物倒进模子里。“我正在继续做,盖格夫人。” 我感觉我好象在平行的现实里。所有的事情都会暴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我该怎么做? “你看见示威了么?”艾迪走进厨房后崔施问。“在我们门口!我想我们应该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不是示威,”他打开冰箱向里望着说。“是记者。” “记者?”崔施看着他。“记者在这做什么?” “也许我们隔壁新来了个什么名人?”艾迪把啤酒倒进杯子。崔施立即用手捂住嘴。 “joanna lumley!我听说她正在这个镇子买房子!萨曼塔,你听说了么?” “我…哦,没有。”我喃喃地说,脸在发烧。 我必须要说点什么。但是说什么?我怎么开始? “萨曼塔,今天晚上前把这件衬衫烫好。”梅利莎拿着一见无袖衬衫走进厨房。“特别注意领子,好么?外面怎么了?” “没人知道,”崔施兴奋地说。“但是我们认为是joanna lumley!” 忽然门铃响了。有那么一会我考虑要从后门夺路而逃。 “我想可能是他们!”崔施大声说。“艾迪,去开门。萨曼塔,拿点咖啡来。”她不耐烦地看着我。“快点!” 我要解释但是我完全瘫掉了。 “萨曼塔?”她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鼓足勇气抬起头。 “喔…盖格夫人…”我紧张地说。“有点…事情我要-” “梅利莎!”艾迪的声音打断我。他匆匆走进厨房,脸上泛着大大的笑容。“ 梅利莎,亲爱的!他们要见你!” “我?”梅利莎惊讶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艾迪叔叔?” “每日邮报。他们想要采访你!”艾迪转向崔施骄傲的说:“你知道我们的梅利莎是英国最好的律师之一么?” 哦,不。哦,不。 “什么?”崔施差点扔掉她的“你的高雅的午餐派对”。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艾迪点头。“他们说也许我会非常吃惊家里有个这么厉害的律师。我说,废话!”他抱着梅利莎。“我们一直知道你是个明星!” “盖格夫人…”我急忙说。没有人注意我。 “一定是我在法律学校赢的奖!他们一定是听说了!” 梅利莎大口的喘气。“哦,我的上帝!每日邮报!” “他们还想要拍照!” 艾迪说。“他们想要独家的!” “我要补点妆!” 梅利莎慌成一团。“我看起来怎么样?” “来!”崔施打开她的手提袋。“这有些睫毛膏…还有唇膏…”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我一定要告诉他们。 “盖格先生…”我清清喉咙。“你确定…我是说…他们点名要见梅利莎的么?” “他们不需要!”他朝我眨眨眼。“这个房子里只有一个律师!” “泡点咖啡,萨曼塔,” 崔施说。“用粉红色的茶杯。快!把它们洗干净。” “我…我有事要对你说。” “现在不行,萨曼塔!快洗杯子!”崔施把橡胶手套塞给我。“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但是我不认为他们是来见梅利莎的,”我绝望地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没有人注意。他们都把注意集中在梅利莎身上。 “我看起来怎么样?”梅利莎抚平头发。 “很可爱,亲爱的!”崔施探过身子。“再来点唇膏。让你变的非常漂亮…” “她准备好采访了么?”厨房门口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兴奋地呆住了。 “在这!”艾迪打开门,一个黑发穿着衫裤套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迅速扫射了一圈厨房。 “这就是我们的法律明星!”艾迪骄傲地指指梅利莎。 “你好。”梅利莎把头发拨到脑后,然后伸出手走上前。“我是梅利莎 赫斯特。” 那个女人茫然地看了梅利莎一会。“不是她,”她说。“她。”她指指我。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梅利莎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怀疑。我看见盖格夫妇交换着眼色。 “那是萨曼塔,” 崔施疑惑地说。“管家。” “你是萨曼塔 思威廷,是不是?”那个女人拿出她的采访簿。“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你想要采访管家?” 梅利莎讽刺地笑笑。记者没有理她。 “你是萨曼塔 思威廷,是不是?”她又问。 “我…是的。”我最后承认。“但是我不想接受采访。我没有任何评论。” “评论?”崔施不确定地四处看着。“对什么的评论?” “出什么事了,萨曼塔,亲爱的?” 艾迪紧张的说。“你有什么麻烦么?” “你没有告诉他们?”每日邮报的记者从采访簿上抬前头。“他们不知道?” “告诉我们什么?”崔施激动地说。“什么?” “她是非法移民!” 梅利莎胜利地口吻说。“我就知道!我知道有什么事情-” “你们的‘管家’是顶级的律师。”女人往桌子上扔了一份每日世界。“她刚刚拒绝了一分6位数薪水的合伙人工作来为你们工作。” 就好象有人往厨房扔了个手榴弹。艾迪明显地摇晃了一下。崔施在她的高跟木底鞋上晃了晃,然后抓住椅子保持平衡。梅利莎的脸就像是个鼓鼓的气球。 “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我咬着嘴唇尴尬的看着大家 .“我想找时间…” 崔施看着每日世界眼睛睁的越来越大。她的嘴张开又合上,但是没有声音出来。 “你是…律师?”她最后结巴地问。 “不仅仅是律师。”记者看着她的本子说。“拿到那一年的最高法律学位…卡特斯宾克最年轻的合伙人-” “你是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 梅利莎结结巴巴地问。 “不是!”我说。“我是说…有点…我给大家泡杯茶好么?”我绝望地说。 没有人对茶有兴趣。 “你不知道你的管家智商有158么?”记者看来很喜欢这一段。“她是个天才。” “我们知道她很聪明!” 艾迪反抗地说。“我们发现的!我们在帮助她的-”他打住,显出愚蠢的样子。“她的英语gcse.” “我非常感激!”我赶紧说。“真的。” 艾迪用抹布擦擦额头。崔施仍然抓着椅子,好象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样。 “我不明白。” 艾迪突然放下抹布转向我说。“你怎么能既当律师又当管家的?” “是啊!”崔施突然苏醒过来说。“真的。你怎么能够既当律师…同时又有时间在法国蓝带学院学习呢?” 哦,上帝。他们还不明白。 “我并不是管家,”我绝望地说。“我并不是蓝带的厨师。michel de roux de nc根本不存在。我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叫什么。”我拿起放在一边的块菌搅拌器。“我是冒牌货。” 我不能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忽然我觉得好难过。“如果你要我离开的话我能理解的,”我喃喃地说。“我是在欺骗的情况下接受这个工作的。” “离开?”崔施露出惊吓的样子。“我们不想要你离开啊,是不是,艾迪?” “当然不!”他说。“你做的很好,萨曼塔。如果你是律师的话你也没有办法。” “‘我是假冒货’”记者说着认真的在采访簿上写道。“你为此感到内疚么,思威廷小姐?” “停下!”我说。“我不是在接受采访!” “思威廷小姐说她宁愿打扫厕所也不愿意做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记者对崔施说。“我能看一下这提到的厕所么?” “我们的厕所?”崔施的脸上出现粉红色的点点,她不确定地看了我一眼。“我们最近是装修了浴室。它们都是royal doulton的。” “一共有几个?”记者从本子上抬起头。 “停止!”我抓着头发说。“看,我…我会向媒体做出声明。然后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来打搅我和我的雇主。” 我匆匆走出厨房打开前们,每日邮报的女人跟在后面。大门后的记者仍然在那。是我的想象还是他们比刚刚更多了? “那是萨拉。”黑眼镜的人在我走近的时候嘲讽地说。 “新闻界的小姐、先生们,”我说。“如果你们能不要来打搅我的话我会非常感激。这里没有什么故事。” “你打算留下当管家么?”一个穿着牛仔服的胖男人问。 “是的。”我抬起下巴。“我由于个人的原因已经作出了决定。我在这很快乐。” “女权运动怎么办?”一个年轻女人说。“女人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取得了平等的地位。现在你是要告诉她们应该回到厨房去么?” “我没有告诉女性任何东西!”我说。“我只是在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你认为女人绑在厨房水池周围没有错么?”一个灰发的女人怒视着我。 “我没有被绑住!我拿薪水的-我选择-”我的回答被问题和闪烁的照相机淹没。 “卡特斯宾克是男性至上的地方?” “这只是个讨价还价的策略么?” “你认为女性应该有职业么?” “我们想请你主持一个关于家庭秘诀的专栏!”一个金发穿着蓝色mac的年轻女人说。“我们把它称为‘萨曼塔说’。” “什么?”我瞪着她。“我没有任何家庭秘诀!” “那么食谱?”她笑着。“你最喜欢的菜?” “你能穿着围裙给我们拍张照么?”胖男人猥亵的眨眨眼睛说。 “不!”我恐惧地说。“我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无可奉告!走开!” 我无视叫着“萨曼塔”的人转身颤抖的顺着车道跑回房子。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我进入厨房,发现崔施、艾迪和梅利莎呆在每日世界前。 “哦,不。”我说。“不要看。真的,那只是…愚蠢…的小报…” 他们三个人她起头就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 “你每小时收费…500英镑?”崔施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他们给你股东合伙人的工作?”梅利莎脸发绿。“而你说不?你疯了么?” “不要看那些东西!”我试着抢过报纸。“盖格夫人,我只想像以前一样继续。我仍然是你的管家-” “你是英国最顶级的律师之一!”崔施疯狂地戳着报纸。“它这么说的,这!” “萨曼塔?”门上有敲门声,纳撒尼尔走进厨房,手里拿着新摘的土豆。“这些午饭够了么?”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哦,上帝。 我应该告诉他的。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 “你是谁?”崔施转向他。“顶级火箭科学家?政府特工?” “什么?”纳撒尼尔探询地看看我。 “纳撒尼尔…” 我说不下去了。纳撒尼尔依次看着每个人的脸,眉头上的不确定越来越深。 “怎么了?”他最后说。“出什么事了?” 我从没有把事情搞的像我告诉纳撒尼尔这件事情一样一团糟。我结巴,我口吃,我重复,不断绕圈子。 纳撒尼尔静静地听着。他靠着一根旧石柱,我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下午的阳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阴影,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最后我讲完了,他慢慢地抬起头。我期待能看到一个笑容,但是没有。我从没见过他这么震惊过。 “你是律师,”他最后说。他眼睛的光芒全都都消失了。 “是的。” “我不敢相信你是律师。”他的声音里有我从未听见过的敌意。 “纳撒尼尔。”我困难的吞咽。“我知道你跟律师有过节。我对你爸爸的事情很难过…我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我不是-” “我怎么知道?”他忽然激烈地反驳。“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对我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我以为你受虐待了。”他低下头,在脖子后面抓住手。“我以为这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谈你的过去。而你让我相信了。当你去伦敦的时候,我这么为你担心。上帝。” “对不起。”我内疚地说。“我很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实情。” “为什么不?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我沮丧的说。“我当然相信你。如果是其他的事情的话…纳撒尼尔,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我怎么告诉你?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律师。你在酒吧甚至有个标语!” “那是个玩笑。”他不耐烦地说。 “不是的。不完全是!拜托,纳撒尼尔。如果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告诉你我是律师,你还会一样地对待我么?” 纳撒尼尔没有回答。他走开几步,看着房子,就好象他甚至不能忍受看我一样。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完了。就像我害怕的一样。我感到眼睛潮湿了,但是我尽量保持镇定。 “纳撒尼尔,我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是因为这实在是太痛苦了,”我静静地说。“而且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这么美好,我不想毁掉它。因为我认为你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纳撒尼尔慢慢转身看着我,脸上依然是不可原谅的表情。“就像你现在看的样子。”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我伸手擦掉。“这就是我害怕的。” 沉默像是无穷无尽。然后纳撒尼尔重重叹口气,好象是做了决定。 “到这来。”他张开双臂。“到这来。” 他用双臂抱着我,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觉得安慰极了。 “你知道,我还是我。”我喃喃地说。“即使我以前是律师-我还是我,萨曼塔。” “萨曼塔 思威廷,律师。”他看了我一会。“不。我看不出来。” “我也是!我的那部分生活已经结束了。纳撒尼尔…对不起。我从来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情。”一片月桂树叶从后面的树上掉在他的头发上,我拣起来,机械地xx出甜甜的香气。 “那么,现在出什么事了?” 纳撒尼尔说。 “没什么。媒体的兴趣会消失的。他们会厌倦的。”我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我很开心做现在的工作。我很开心住在这个镇上。我很开心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一切都维持不变。” 第二十四章 我错了。媒体的兴趣没有消失。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有比昨天多两倍的记者扎营在外面,外加两辆电视台的车。我的手机里塞满了不知怎么得到我的号码的记者发来的消息,我已经放弃收听了。我进入厨房时,梅利莎和艾迪正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堆满了报纸。 “每份报纸上都有你,”梅利莎告诉我。“艾迪叔叔去商店买的。看。”她递给我一份双页的太阳报。上面有一幅我的照片,背景是一个厕所,什么人在我一只手里画了个厕所用的刷子。我的脸旁边是标题“我情愿打扫厕所!”这几个大字。 “哦,上帝。”我跌进椅子盯着报纸。“为什么?” “现在是8月,”艾迪翻着邮报说。“没有别的新闻。这里说你是现代工作至上的社会的牺牲品。他把报纸转向我,让我看一段以”卡特斯宾克律师在诽谤流言后选择做苦力“为标题的文章。 “上面说你是所有职业女性的犹大。” 梅利莎看着herald说。“这个专栏作家对你非常生气。” “生气?”我疑惑地说。“为什么会有人对我生气?” “但是在每日世界你是传统价值观的救星。” 梅利莎拿起另一份报纸打开它。“萨曼塔 思威廷认为为了女性自身的健康和社会发展,女性应该回到炉边。” “什么?我从没有说过!”我抢过报纸、不可置信的看着报纸。“他们为什么都对这个这么着迷?” “愚蠢的季节。” 艾迪看着快报说。“这是真的么,你单枪匹马揭露了你们公司的秘密?” “不是!”我抬起头。“谁说的?” “不记得在哪看到的了,”他在报纸里翻找着。“这里有一张你妈妈的照片。长的很好看。” “我妈妈?”我沮丧的说。 “天才母亲的天才女儿,” 艾迪大声读着。“成功的压力太大了么?” 哦,上帝。妈妈要杀了我的。 “这里有份投票,看。” 艾迪打开另一份报纸。“萨曼塔 思威廷:英雄还是笨蛋?电话或短信投票。谈话他们给了个电话号码。”他拿起电话,皱起眉头。“我应该投哪个票呢?” “笨蛋,”梅利莎抓着电话说。“我来打。” “萨曼塔!你起来了!” 我抬起头发现崔施胳膊下夹着一摞报纸。她看着我的时候脸上仍带着昨天那中震惊的表情,就好象我是一幅忽然放进她家厨房的无价的艺术品。“我刚刚还读到你了!” “早上好,盖格夫人。”我放下每日世界连忙站起来。“我为你早饭做点什么?先来点咖啡?” “你不要泡咖啡,萨曼塔!”她慌张地回答。“艾迪,你来泡咖啡!” “我才不泡咖啡!”艾迪反对说。 “那么,梅利莎!”崔施说。“给我们大家弄点咖啡。萨曼塔,你快点坐下!你是我们的客人!”她不自然的笑笑。 “我不是你们的客人!”我抗议。“我是你们的管家!” 我看见艾迪和崔施交换了几个怀疑的眼色。他们怎么想的?认为我要离开了? “没有任何改变!”我坚持。“我仍然是你们的管家!我只是像以前一样继续工作。” “你疯了么?”梅利莎问道。“你看见卡特斯宾克打算给你多少薪水么?” “你不会懂的,”我反驳。“盖格先生、盖格夫人…你们会理解的。我在这学到了很多。我有很大的改变。而且我找到了充实生活的方法。是的,我在伦敦当律师是可以赚很多钱。是的,我可以有高效的有压力的工作。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朝着厨房张开双臂。“这才是我想做的。这才是我想呆的地方。” 我本希望崔施和艾迪能被我的演说而感动。相反的,他们都毫不明白地看着我,然后又相互看看。 “我认为你应该考虑这个工作,”艾迪说。“报纸上说他们非常想让你回去。” “如果你要离开我们不会生气的,”崔施用力地点头说。“我们完全能理解。” 这就是他们能说的?我留下来他们不觉得高兴么?他们不希望我当他们的管家么? “我不想离开!”我几乎生气的喊。“我想留在这,换种方式过充实的生活。” “好吧,”艾迪停顿一会说,然后秘密地向崔施摆了个“什么?”的鬼脸。 电话响了,崔施接起来。 “你好?”她听了一会说:“是的,当然,梅维斯。还有特鲁迪。呆会见!”她放下听筒。“午餐会又多了两个人!” “好的。”我看看手表。“我最好开始准备了。” 我刚把馅饼皮拿出来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崔施叹口气。“如果又有新客人的话…你好?”她听着表情改变,然后用手捂着话筒。 “萨曼塔,”她轻声说。“是一个广告公司。你愿意出现在厕所鸭子的广告里么?你要戴律师的假发、穿长袍,你要说-” “不!”我退缩。“当然不!” “你绝对不应该拒绝电视,”艾迪不赞成的说。“可能是一个好机会。” “不,不会的!我不想参加任何的广告!”我看见艾迪张开嘴想要反驳。“我不想做任何访问,”我立即说。“我不想成为榜样。我只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原状。” 但是到午饭的时候,一切比原来更过分了。 我又收到了3个在电视出现的请求,还有一个为太阳报拍张穿着法国仆人制服的“有味道的”照片。崔施给邮报做了独家访问。梅利莎坚持要收听的广播节目里,打进电话的人把我称做是“一个反女权主义的的笨蛋”和“martha stewart 的超级崇拜者”。我气愤极了差点给我自己打电话。 但是相反的我关上收音机,做3次深呼吸。我不会让自己被打扰。我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慈善午餐会已经来了14个客人,现在正在草地上转悠。我要烤野蘑菇馅饼,做芦笋酱、烤鲑鱼片。 我非常希望纳撒尼尔能在我帮我镇定下来。但是他去buckingham为池塘买了些崔施突然认为她需要的鲤鱼。显然它们要花几百英镑,但是所有的名人都有。这很荒谬。根本没有人往池塘里看。 我打开烤箱门是门铃忽然响了,我叹口气。不要再来客人了。我们早上已经新接受了4个客人,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更别提穿着粉红色花朵图案套装、骗崔施她是镇上新来的人的镜报的记者。 我把馅饼碟放进烤箱,把剩下的馅饼皮收到一起,开始清理我的擀面杖。 “萨曼塔?”崔施敲敲门。“我们又有一位客人!” “又来一个?”我转身,擦去脸上的面粉。“但是我刚把馅饼放进烤箱-” “是你的朋友。他说你要马上跟你谈谈。关于公事?”崔施意味深长地朝我扬了扬眉毛-然后走到一边。 是盖。站在崔施的厨房里。穿着完美的jermyn street西装和浆过的领子。 我目瞪口呆。从他的表情判断,他也大吃了一惊。 “哦,上帝,”他慢慢地说,看着我的制服,我的擀面杖和我沾满面粉的手。“你真的是管家。” “是的。”我抬起下巴。“我确实是。” “萨曼塔…”崔施在门口说。“我不想打搅你们,但是10分钟后能上菜了么?” “当然,盖格夫人。”崔施离开时我自动做了个屈膝,盖的眼睛几乎要从头上掉出来。 “你行屈膝礼?” “屈膝礼是个错误。”我看到他震惊的表情承认。“盖,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劝你回来。” 他当然是的。我应该猜到。 “我不会回去的,对不起。”我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把面粉和剩馅饼皮扫到地板上。“当心你的脚!” “哦,好的。”盖尴尬地让开。 我把馅饼皮倒进垃圾筒里,然后从冰箱拿出芦笋酱,倒进锅里,开小火。盖好笑的看着。 “萨曼塔,”我转身时他说。“我们要谈谈。” “我很忙。”厨房里的计时器响了,我打开烤箱拿出我的迷迭香-大蒜饼。我看着它们金黄色的皮、散发出美味的香草味道感到非常骄傲。我忍不住拿了一点递给盖。 “你做的?”他惊讶地说。“我不知道你会烹饪。” “我不会。我学会的。”我又从冰箱拿出些新鲜的奶油放进起着泡泡的芦笋酱里。然后我看看站在器具架旁边的盖。“能把搅拌器递给我么?” 盖无助地看着器具。 “噢,哪一个是-” “没关系,”我弹弹舌头说。“我来拿吧。”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工作,”我拿过搅拌器开始搅拌奶油时盖说。“我想你应该看看。” “我不感兴趣。”我连头也没有抬。 “你连看都没看。”他从里面的口袋拿出一个白色的信纸。“在这。看看。” “我不感兴趣。”我恼怒地重复。“你不懂么?我不想当律师。”“你想当管家。”他的口气这么轻蔑,我觉得像是被刺了一下。 “是的!”我放下搅拌器。“我就是!我在这很开心。我很放松。你不明白。这是不同的生活!” “是,我明白。”盖看着我的扫帚说。“萨曼塔,你要理智点!”他从里面的口袋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有一个人你应该和她谈谈。我告诉了你母亲现在的情况。” “你什么?”我害怕地看着他。“你怎么敢?” “萨曼塔,我只是想为你好。她也是。嗨,简,”他对手机说。“我现在和她在一起。我把电话给她。” 我不敢相信。有一会我简直想把手机扔出窗户。但是不。我能解决。 “嗨,妈妈。”我从盖手里拿过手机。“好久不见。” “萨曼塔。”她的声音和上次我们谈话时的一样冰冷。但是这次我已经不感觉紧张或是焦虑。她不能告诉我该做什么。她不再了解我的生活。“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么?干佣人的工作?” “是的。我是管家。我想你是希望我回去当律师是么?但是我在很快乐,我不会回去。”我尝尝芦笋酱又加了点盐。 “你也许觉得这么没礼貌好玩,”她说。“这是你的生活,萨曼塔,你的职业。我认为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我看看盖,然后把火关小,靠在台子上。“妈妈,我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生活。我做完一天的工作,然后我休息-就这样。我自由了。我不需要把文件带回家。我不需要把黑莓一周24小时地开着。我可以去酒吧。我可以做周末计划。我可以翘着脚坐在花园半小时-没关系。我不再紧张。 这适合我。”我往杯子里倒些水喝了一口。“我很抱歉,但是我变了。我交了新朋友。我熟悉这里的人。这就像是沃尔顿一家。” “沃尔顿一家?”她有点惊吓地说。“那有孩子么?” “不!”我挫败地说。“你不懂!他们就是关心。就像一个多星期前他们给我举办了最棒的生日派对。” 沉默。我想我是否触到了敏感的一点。也许她会觉得内疚…也许她会明白… “多奇怪,”她说。“你的生日几乎是两个月以前了。” “我知道。”我叹气。“妈妈,我已经决定了。”炊具忽然响了,我拿起烤箱手套。“我要走了。” “萨曼塔,谈话还没有结束!”她生气地说。“我们还没有谈完。” “结束了,好么?谈话已经结束了!”我关上手机扔在桌子上。 “多谢,盖,”我说。“还有给我的小惊喜么?” “萨曼塔…”他抱歉地张开双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我转身。“而且现在我要工作了。这是我的工作。” 我打开烤箱,拿出馅饼碟,把它们分到小盘子里。 “我来帮忙,”过了一会盖说。 “你不会帮忙。”我转转眼睛。 “我当然能。”他脱掉夹克,卷起衣袖,围上樱桃图案的围裙。“我做什么?” 我忍不住地笑起来。他显的这么不协调。 “好吧。”我递给他一个盘子。“你可以和我一起把菜端进去。” 我们进入白色顶棚的房间后,聊天声中断,15个染发的有光泽的头转了过来。崔施的客人围坐在桌边喝香宾,每个人都穿着不同的彩色蜡笔颜色的衣服。就好象走进了多乐士画卷里。 “这就是萨曼塔!”崔施说,她的脸颊已经明显红了。“你们都知道萨曼塔吧,我们的管家-同时也是顶级律师!” 让我尴尬的是大家鼓起掌来。 “我们在报纸上看见你了!”一个穿着奶白色衣服的女人说。 “我要和你谈谈。”一个穿者蓝色衣服的女人神情迫切地附过身体。“关于我的离婚案。” 我要假装没有听到。 “这是盖,他今天来帮我的忙。”我开始分蘑菇馅饼。 “他也是卡特斯宾克的合伙人。”崔施骄傲的说。 我看见桌子上方交换着惊奇的眼色。一个坐在桌子尾部的上年纪的女人疑惑不解的转向崔施。 “你所有的助手都是律师么?” “不是所有的。”崔施喝了一大口香宾神气地说。“但是你知道,有过一个剑桥毕业的管家后-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从哪找到他们的?”一个红头发的女人热心地问。“有什么特殊的机构么?” “叫做剑桥管家,”盖在她面前放了一碟蘑菇馅饼说。“非常挑剔。只有拥有一等荣誉的人可以报名。” “上帝啊!”红头发女人兴奋的说。 “而我去的是哈佛,”他说,“所以我参加的是哈佛招待机构。我们的格言是:”因为这就是名牌大学教育的目的。‘对么,萨曼塔?“ “闭嘴,”我喃喃地说。“快分食物。” 最后所有的女士都拿到了馅饼,于是我们回到空了的厨房。 “很有趣,”我把盘子使劲哐的一声放下。“你可真幽默。” “看在上帝的份上,萨曼塔。你指望我认真对待这个么?上帝。”他脱下围裙扔在桌子上。“给一群空脑袋分食物。让他们资助你。” “我有工作要做,”我打开烤箱检查鲑鱼的情况。“所以如果你不准备帮我-”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工作!”他突然爆发说。“萨曼塔,这是个他妈的滑稽表演。你比那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脑子,而你为她们服务?你对她们屈膝?你打扫她们的浴室?” 他的声音这么激动,我转过身。他脸上所有的戏谑都消失了。 “萨曼塔,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中的一个。”他生气地说。“你有我们所有人见过的最好的法律头脑。我不能让你为这个蛊惑人的废话扔掉你的人生。” “这不是废话!”我被激怒。“就因为我没有运用我的学位,就因为我没有在什么办公室,我就浪费我的人生了?盖,我很快乐。我在以从未有过的方式享受我的人生。我喜欢烹饪。我喜欢整理房子。我喜欢在花园摘草莓-” “你生活在梦境里!”他叫道。“这只是个新奇的事情。你觉得有趣是因为你以前从未做过!但是它会消失的!你看不出来么?” 我内心感到一阵不确定。我不去管它。 “不。”我使劲搅了一下芦笋酱。“我喜欢这种生活。” “你打扫浴室10年后你还会喜欢么?”他走到炉边,我转开身。“你需要假期。你需要休息。没关系。但是现在你要回到现实生活里来了。” “这就是我的现实生活,”我说。“这比我以前的生活更现实。” 盖摇摇头。“夏洛特和我去年去了托斯卡纳学水彩画。我喜欢它。橄榄油…夕阳-所有的一切。”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俯下身。“这不意味着我就要成为什么该死的托斯卡纳水彩画家。” “这是不同的!”我猛地转过头去。“盖,我不会再回去接受那样的工作量。我不会再回去承受那种压力。我一周工作7天这样子过了整整七年-” “一点不假。一点不假!就当你要得到收获的时候…你不干了?”他抓住头。“萨曼塔,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被给予股东合伙人。你基本上可以要求任何你想要的收入。你有控制权。”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盖向上翻翻眼睛,像是召唤律师之神的帮助。 “你认识到了么,”他认真地说。“你造成的风暴?你知道这对卡特斯宾克的形象有多坏的影响么?这是自从80年代的storesons丑闻以来最糟糕的一周。”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说。“我没有要求记者在门口出现-” “我知道。但是他们出现了。而卡特斯宾克的声誉直线下滑。人事部门的人都要疯了。在他们做了这么多感人的福利项目、毕业生招收办事处以后。你告诉全世界你情愿打扫厕所。”他忽然笑出来。“谈论糟糕的pr.” “这倒是真的。”我抬起下巴。“我会的。” “不要这么顽固!”盖恼怒地敲打桌子。“他们希望全世界看见你走回那间办公室。他们会付给你你想要的薪水!你要是不接受的话就疯了!” “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反驳。“我有足够的钱-” “你不懂!萨曼塔,如果你回来,10年后你就可以挣够退休的钱。你的生活就无忧了!那时你就可以去摘草莓或扫地或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我机械地张开嘴回答-但是忽然我找不到自己的想法了。它们迷惑地四处乱跳。 “你赢得了你的合伙人,”盖安静些说。“你赢得的,萨曼塔。使用它。” 关于这个话题盖没再多说什么。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结束争论,他应该当辩护律师的。他帮我端上鲑鱼,然后给我一个拥抱,让我一有机会思考就打电话给他。然后他走了,留下我在厨房里,思绪不断翻转。 我以前对自己那么肯定。但是现在… 他的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回响。也许我是困惑了。也许这是只是个新奇的东西。也许过了几年简单的日子后,我会变的失落而痛苦。我忽然看到自己头上戴着尼龙围巾一边拖地一边对别人说:“我以前是律师,知道么?” 我有脑子。我的面前是一个大好前程。他说的对。我为我的合伙人身份而奋斗。我赢得的它。 我把头埋进手里,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听起来就像是个问句。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我从未觉得这么不确定过。我以前对我想要的我的目标总是这么确定。现在我觉得就像是个钟摆,从这边晃到那边,从前面晃到后面,一直到我耗尽力气为止。 然而渐渐地我被推向一个答案。一个理智的答案。一个最有意义的答案。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它。 我直到6点才做完。午餐结束,我清理好了桌子。崔施的客人转到花园里,喝了几杯茶,渐渐散去。当我在轻柔温和的傍晚走出房间时,我发现纳撒尼尔和崔施站在池塘边,纳撒尼尔的脚边有个塑料桶。 当他转身看见我时他的脸猛然发亮-我的胃被什么东西揪着。这世上没有其他的脸会在看到我时像那样发亮。没有任何其他人能让我感觉安全、教给我这个我完全不明白的世界。 “这是kumonryu,”纳撒尼尔边说边用一张大大的绿网从桶里捞什么出来。“想看看么?”我走近发现网里面有一条花纹凶狠的鱼激烈地翻腾。他把鱼递给崔施,崔施尖叫着往后跳。 “拿走!放到池塘去!” “它花了你200英镑,” 纳撒尼尔耸耸肩说。“我想你也许想打个招呼。” “把它们都放进去,”崔施颤抖着说。“当它们游泳的时候我会去看的。” 她转过身回到房间。 “一切都好么?” 纳撒尼尔抬头看我。“那个慈善午餐会怎么样了?” “还好…” “你听说了么?”他又挑了条鱼放进池塘。“艾蒙要订婚了!他这个周末在酒吧会开一个派对。” “太…太好了。” 我的嘴巴干涩。来吧。告诉他。 “你知道,我们在苗圃里要有个池塘,” 纳撒尼尔把剩下的鱼放进池塘。“你知道它们的利润么-” “纳撒尼尔,我要回去了。”我闭上眼睛,试图忽视内心的痛苦。“我要回伦敦了。” 有那么一会他一动不动。然后他慢慢地转身,手里仍然拿着网,脸什么没有表情。 “是么。”他说。 “我要回去做律师的老工作了。”我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们公司的盖今天来了,他劝说我-他告诉我-他让我意识到-”我停下无助地做个手势。 “意识到什么?” 纳撒尼尔说。 他没有笑。他没有说,“好主意,我也打算这么建议你的。”为什么他不能让这个容易些呢? “我不能一辈子都做管家!”我的声音比我想要的更加自卫。“我是受过培训的律师!我有脑子!” “我知道你有脑子。”现在他显的自卫起来。哦,上帝。我干的不怎么样。 “我赢得的合伙人。卡特斯宾克的股东合伙人。”我看着他,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这是最有声望的…有利的 …我几年内就可以挣到退休的钱!” 纳撒尼尔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他应该有的被打动。他只是坚定地看着我。“以什么为代价?” “你什么意思?”我躲开他的注视。 “我是说当你刚到这的时候,你就像个紧张的残骸。你就像只吓坏了的兔子。像纸一样苍白。像板一样僵硬。你的样子好象你从未见过太阳,就像你从没享受过生活-” “你太夸张了。” “我没有。你看不出你改变了多少么?你不再那么紧张了。”他拉起我的胳膊又放下。“这支胳膊原来会就僵在那!” “好…我是放松了一些!”我绝望地说。“我知道我改变了。我镇定了,我学会了烹饪、烫衣服、倒啤酒-我过的很开心。但是这就像是个假期。不可能永远都这样的!” “为什么不?”他的坚持让我感到疲惫。 “因为!”我恼火地说。“如果我一直做管家我就会过的不充实。” “这是你的律师朋友告诉你的?”他的声音里有点敌意。“说你一天工作24小时就充实了?说他们只是为你着想?” “不是!我是说,这很明显。我不能永远打扫厕所!” 纳撒尼尔绝望地摇摇头。 “这么说经过这些以后你还是要回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 “这次不一样!我会保持平衡。他们真的想让我回去,我们会听从我的希望-” “你开什么玩笑?” 纳撒尼尔抓着我的肩膀。“萨曼塔,他们根本不关心你!你看不出来么?还是会是相同的压力、相同的生活方式-” 我忽然对他的不理解我不支持我产生一股怒气。 “好吧,至少我尝试了新东西!”我脱口而出。“至少我走出来、尝试了新的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纳撒尼尔惊讶地松开手。 “意思是,你尝试了什么,纳撒尼尔?”我知道我在尖叫又咄咄逼人,但是我控制不了。“你这么目光短浅!你住在你成长的镇子,你经营家族生意,你买了附近的苗圃。你实际上生活在子宫里,所以在你教我该怎么过我的生活之前,先过好你自己的好么?” 我停下,喘息,发现纳撒尼尔的表情好象被我打了一耳光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喃喃的说。 我走开几步,觉得快要哭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纳撒尼尔应该支持我、给我个拥抱,告诉我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现在,我们隔着几码站着,看都不看对方。 “我想过要展开翅膀。”纳撒尼尔突然说,声音僵硬。“ cornwall有一个我特别想要的苗圃。非常好的土地,非常好的生意-但是我看都没看它。我选择不要离你6小时的距离。”他耸耸肩。“我猜你是对的。我太目光短浅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那么一会除了花园深处鸽子的咕咕声是完全的安静。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傍晚。夕阳透过树叶,脚底的草散发出甜甜的味道。 “纳撒尼尔…我必须要回去。”我的声音不稳定地说。“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们两个。我们仍然可以做的到。我们有假期…周末。我会回来参加艾蒙的派对…你甚至不会注意到我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摆弄着篮子的把手。当他最终抬起头时,他的表情让我心痛。 “不,”他静静地说。“我会的。” 第二十五章 新闻成为每日邮报的头版。我成了真正的名人。萨曼塔选择法律放弃厕所。第二天我走进厨房时,崔施正在看,艾迪在看另一份。 “报纸上登崔施的访问了!”他说。“看!” “‘我一向知道萨曼塔比一般的管家要高出一等。’现年37岁的崔施说”。崔施骄傲的读道。“‘我们经常在吸尘器旁讨论哲学和道德规范。’” 她抬起头,脸色一变。“萨曼塔,你还好么?你看起来糟糕极了。” “我没有睡好。”我边打开水壶边说道。 我在纳撒尼尔家过的夜。我们一起做了蘑菇煎蛋卷,看了一部老的战争片的结尾,慢慢的温柔的做爱。我们没有怎么谈论我要走的事。但是半夜3点当我看他的时候,他也醒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你需要能量!”崔施不安地说。“这是你的大日子!你要显出最好看的样子!” “我会的。”我挤出个笑容。“我只是需要一杯咖啡。” 今天是要成为一个大日子。我一做出决定后卡特斯宾克的公关部立即行动起来,把我回公司搞成一个大媒体事件。中午的时候在崔施家的房子前会有一个大型的记者招待会,会上我要说我非常高兴能够重新回到卡特斯宾克。几个合伙人会跟我握手,让记者拍照,然后我再做个简短的采访。接着我们就坐火车回伦敦。 我用勺子搅咖啡的时候艾迪问:“都收拾好了么?” “差不多了。盖格夫人…给你。”我把胳膊下夹着的叠好的蓝色尼龙制服递给她。“我洗好烫过了。准备给你以后的管家用。” 崔施接过制服,忽然显的被击中一样。“当然。”她的声音很不稳定。“谢谢,萨曼-塔。”她用餐巾纸捂住眼睛。 “好了,好了。”艾迪拍着她的背说。他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哦,上帝,现在我觉得自己也快要哭了。 “非常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抑制住激动的情绪。“我很抱歉忽然离开你们。” “我们知道你做了正确的决定。不是因为这个。”崔施擦擦眼睛。 “我们很为你骄傲。”艾迪粗声粗气地说。这时门铃响了。 我走进大厅,打开门。卡特斯宾克的整个公关部都站在门前,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衫裤套装。 “萨曼塔。”希拉里 格兰特,公关部的经理上下打量我。“准备好了么?” 到12点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一件黑色套装,黑色紧身背心,黑色高跟鞋和我见过的最挺刮的白色衬衫。专业的化妆师给我化了妆,我的头发梳到后面扎成一个结。 希拉里带来了衣服、发型师和化妆师。现在我们在客厅里,她第一百万遍告诉我该对媒体怎么说。 “要记住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她问。 “不要提及厕所。”我疲倦地说。“我发誓,我不会说的。” “如果他们问到处方呢?”她前后踱着步。 “我回答‘我是律师。我唯一的处方就是成功的处方。’”我尽量严肃地回答。 我忘了公关部对这些有多认真。但是我想这是他们的工作。而且我想这整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有点像是噩梦。自从希拉里到这后她一直表现地很高兴-但是我有种感觉,在她的桌子上有一个我的腊人,上面刺满了图钉。 “我们只是想确认你不会再说其他…不合适的话。”她对我有点残忍的笑笑。 “我不会的!我会完全按照稿子说的。” “然后今日新闻组会跟你回伦敦。”她看着黑莓说。“我们同意他们今天全天跟踪。你没问题吧?” “喔,是的。” 我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居然变的这么重大。一个新闻讨论节目甚至想把我回卡特斯宾克的过程做成一个记录片。世界上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了么? “不要看镜头。” 希拉里还在交代着。“你要幽默、积极。你可以谈卡特斯宾克提供给你的工作机会,你非常期待回去。不要提你的薪水-” “这有咖啡么?”盖的声音打断我们,他走进来,冲我笑笑。“也许你能搞到点烤饼?” “哈哈,”我客气地说。 “希拉里,外边有些麻烦。”盖转向她。“有几个电视台的人吵起来了。” “该死。”希拉里看着我。“我能离开你一会么,萨曼塔?” “当然!”我尽量不显得太渴望。“我没关系!” 她离开后我放松地叹了口气。 盖扬起眉毛。“你怎么样?兴奋么?” “当然!”我笑着说。 事实上我又穿上黑色套装,周围都是卡特斯宾克的人,我感到有点不真实。我已经有几个小时没有见到崔施或艾迪了。希拉里完全霸占了这栋房子。 “你知道,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盖说。 “我知道。”我从裙子上摘掉一点麻布线。 “你看起来非常好。”他在我对面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叹口气。“上帝啊,我真想念你,萨曼塔。你不在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讽刺是什么么?还是哈佛也教了他们这个? “这么说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忍不住有点尖锐地说。“有意思。” 盖惊愕地看着我。“这是什么意思?” “拜托,盖。”我都想要笑了。“我有麻烦的时候你甚至不想认识我。现在突然我们又成密友了?” “这不公平。”盖激烈地反驳。“我为你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萨曼塔。我在会议上为你说话。是阿诺德不想让你回来的。那时侯我们不知道-” “但是你不肯让我进你们家门,是不是?友谊只能到这个地步么?” 盖看起来真的受伤了。他用双手把头发推到后面。 “我对此感觉很抱歉,”他说。“不是我。是夏洛特。我对她很生气-” “你当然会了。” “我就是的!” “好,对,”我讽刺地说。“那么我想你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分手了。” “是的。”盖说。 “是的?” “我们分手了。”他耸耸肩。“你不知道?” “不!我完全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我迷惑的停住。“不会是…不会是因为我吧?” 盖没有回答。他棕色的眼睛变的更加热情。 “萨曼塔,”他盯着我说。“我一直觉得…”他把手插进口袋。“我一直觉得我们错过了我们的机会。” 不。不可能发生这个。 我们错过我们的机会? 现在他说这个? “我一直很欣赏你。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火花。”他犹豫一下。“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太不真实了。我想象了几百万次盖对我说这些。但是现在他真的这么做了…太晚了。全不对了。 “萨曼塔?” 突然我意识到我正像个怪人一样地盯着他。 我打起精神。“是的。也许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摆弄着裙子。“但…我到这以后遇到了其他的人。” “那个园丁。”盖说。 “是的!”我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 “有几个记者在外面谈论这个。” “这是真的。他叫纳撒尼尔。”我的脸红了。 盖皱眉。“但是这只是假期的罗曼史。” “这不是假期的罗曼史!”我说。“这是认真的关系。我们对彼此都是认真的。” “他要搬到伦敦来么?” “不。他讨厌伦敦。” 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抬头大笑。 “萨曼塔,你真的住在梦境里。” “这是什么意思?”我被激怒。“我们会有办法的。如果我们都-” “我不知道你是否完全清楚现在的情况”盖摇摇头。“萨曼塔,你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你要回到伦敦,回到现实,回去工作。相信我,你不可能维持什么假期恋情。” “这不是假期恋情!”我生气地吼道。这时门打开。希拉里用怀疑的眼神看看我和盖。 “一切都好么?” “是的,”我说。“我没事。” “很好!”她弹了下她的手表。“因为时间差不多到了!” 好象整个世界都来到了崔施家。当我和希拉里还有公关部的两个经理走出前门时,车道上好象有几百个人。一排电视照相机瞄准了我,摄影师和记者围在后面。卡特斯宾克的公关助理们四处走动维持秩序、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饮料台上递送饮料。我看见门口站着几个酒吧的常客好奇地往里望,我苦涩地朝他们笑笑。 “还有几分钟时间,”希拉里听着手机说。“我们在等每日快报。” 我看见大卫 艾治和格雷格 帕客站在咖啡既旁边。公关部希望有越多的合伙人来越好,但是其他的人都没有空。事实上,来这些就已经很幸运的了。我突然不感置信地看见梅利莎向他们走去。她穿着米色的衣服,手里拿着…那是cv么? “嗨!”我听见她说。“我是萨曼塔 思维廷非常好的朋友。她推荐我加入卡特斯宾克。” 我忍不住地笑了。这个女孩有点胆量。 “萨曼塔。”我抬头看见纳撒尼尔沿车道走过来,他蓝色的眼睛很紧张。“你还好么?” “我…还好。”他的手抓住我的手,我们的手指使劲的握在一起。“你知道。这有点疯狂。” 盖是错的。我们可以的。会继续下去的。当然会的。 我感觉到他用拇指摩擦了我的拇指,就像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时一样。这就像是种秘密的语言;就像是他的皮肤在对我的皮肤说话。 “你要介绍我们认识么,萨曼塔?”盖闲逛过来。 “这是盖。”我不情愿地说。“我在卡特斯宾克和他一起工作。盖-纳撒尼尔。” “很高兴遇见你!”盖伸出手,纳撒尼尔不得不松开我的手和他握手。“谢谢你把我们的萨曼塔照顾地这么好。” 他用得着这么说么?另外“我们的”萨曼塔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荣幸。” 纳撒尼尔对他怒目而视。 “这么说,你照看花园了。”盖往车道四处看看。“很不错。干的好 !” 我看见纳撒尼尔握起拳头。请不要打他,我着急地祈祷。不要打他-我突然看到艾里斯走进大门,好奇地看着四处的记者。 “看!”我立即对纳撒尼尔说。“你妈妈。” 我向艾里斯挥挥手。她穿着一条做工不怎么好的裤子和帆布鞋,辫子绕在头上。她走到我身边后看了我一会:我的发髻,我的黑色套装、我的高跟鞋。 “上帝。”她最后说。 “我知道。”我尴尬地笑笑。“不大一样了。” “这么说,萨曼塔,”她的目光轻柔地落在我身上。“你找到自己的路了。” “是的。”我深吸口气。“是的,我找到了。这是正确的路,艾里斯。我是律师。我一直都是。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我不接受我就太疯狂了。” 艾里斯点点头,表情凝重。 “纳撒尼尔都告诉我了。我相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她停下。“那么,再见,孩子。祝你好运。我们会想你的。” 我俯过身体拥抱她,忽然觉得眼泪刺痛了眼睛。“艾里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轻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她紧紧地抱住我。“我非常为你骄傲。” “这不是真正的告别。”我用纸巾擦干眼睛,暗自祈祷妆没有花。“在你知道之前我就会回来。我会尽量回来过周末…” “好了,擦擦眼泪。”她从我手上接过纸巾擦干我的眼泪。 “谢谢。”我虽然在笑但是仍然在颤抖。“这个妆要保持一天的。” “萨曼塔?”希拉里叫我。她一直在饮料台跟大卫 艾治 和格雷格 帕克谈话。 “马上就来!”我叫道。 “萨曼塔,在你走之前…”艾里斯握住我的手,脸上充满了关心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在做对你来说最好的事情。但是记住,你只有一次青春。”她看着我跟她的比较下显得光滑的手。“你只能拥有这段宝贵的时光一次。” “我会记住的。”我咬住嘴唇。“我保证。” “好的。”她拍拍我的手。“走吧。” 我走到饮料台处,紧紧握着纳撒尼尔的手。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分别了。 不。我不能想这个。 我走近时希拉里显得有点紧张。 “拿着你的讲演稿了?”她说。“准备好了?” “全部都准备好的。”我取出折好的纸。“希拉里,这是纳撒尼尔。” 希拉里不感兴趣地看看他。“你好,”她说。“萨曼塔,我们再按照顺序来一遍。你读你的演讲稿,然后提问,然后拍照。我们3分钟后开始-”忽然她仔细地看着我。“你的妆怎么了?” “喔,我刚刚在跟人告别,”我抱歉地说。“不算太糟吧?” “我们要重新弄。”她生气地说。“这就是我需要的。”她走开去叫她的助手。 还有3分钟。3分钟之后我的旧的生活再次开始。 “我会回来参加艾蒙的派对,”我仍然抓着纳撒尼尔的手说。“只有几天而已。我星期五晚上会坐火车,在这过周末-” “不,你不能,”盖边把巧克力洒进咖啡里,边抬头说。“你会在香港。” “什么?”我愚蠢地问。 “samatron很高兴你回来了,他们邀请你参加这次合并。我们明天飞去香港。没有人告诉你么?” “没有,”我说。“根本没有人提过。” 盖耸耸肩。“我以为你知道。在香港5 天。然后去新加坡。我们俩要找些新客户。”他喝口咖啡。“你要开始为公司尽力了,萨曼塔 思威廷,股东合伙人。不能停滞在你的荣誉上。” 我甚至还没开始工作呢,他们就开始说我停滞在我的荣誉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几个星期?” “萨曼塔!”艾治过来说。“盖告诉你了么,我们希望你参加9月的社团射击周?在苏格兰,会有意思的。” “是的,听起来不错。”我揉揉鼻子。“只是我想尽量多休息几个周末…平衡好我的生活…” 艾治看起来很迷惑。 “你已经休息够了,萨曼塔”他说。“现在该回来工作了。我还要跟你谈谈纽约。”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对操作咖啡壶的女孩说。“再来一杯浓啡,谢谢。” “事实上,我说圣诞之前你都不会有空闲的周末,”盖说。“我警告过你。”他意味深长地扬起眉毛,走开去和希拉里谈话。 沉默。我不知道说什么。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我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我以为我能有些控制力。 “圣诞,”纳撒尼尔最后说道,非常震惊的样子。 “不,”我立即说。“他是在夸张。不会这么糟的。我会重新安排的。”我揉揉额头。“纳撒尼尔,我圣诞前会回来的,我保证。也许会很忙-但是我会做到的。不管代价是什么。” “不要把它变成责任。” “责任?”我瞪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2分钟!”希拉里跟一个化妆师急匆匆走来,但是我不理她。 “纳撒尼尔-” “萨曼塔!”希拉里想把我拉开。“你真的没有时间干这个了!” “你该走了。”纳撒尼尔说。“你很忙。” 这太糟糕了。好象所有东西都在把我们分开。 “纳撒尼尔,告诉我。”我的声音颤抖着。“在我走之前告诉我。那天在农场-你对我说了什么?” 纳撒尼尔看了我很长时间,然后他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关上了。 “很长、很无聊、说的也不好。”他转身。 “请把那块黑印去掉!”希拉里说。“你能挪一挪么?”她狠狠地对纳撒尼尔说。 “我会让开。” 纳撒尼尔松开我的手,我还来不及说话就走开了。 “你没有挡我的路!”我在他背后喊,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 化妆师干活的时候,我的脑子转地飞快,以致我都晕了。忽然间我的确定消失了。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么? 哦,上帝。我怎么了? “请闭上。”化妆师刷着我的眼皮。“现在睁开…” 我睁开眼睛看见纳撒尼尔和盖一起站在远处。盖在对纳撒尼尔说着什么,纳撒尼尔在听,表情肃穆。我忽然感到很不安。盖在说什么? “再闭上。”化妆师说。我不情愿地闭上眼睛,感觉她刷上了更多的眼影。看在上帝的份上。她还没弄完么?我是什么样子重要么? 最后她收起刷子。“睁开。” 我睁开眼睛看见盖站在相同的位置上,但是纳撒尼尔消失了。他去哪了? “把嘴抿起来…”化妆师拿出一个唇膏刷。 我的眼睛痛苦地在拥挤的车道上寻找纳撒尼尔。我需要他。在记者招待会之前我要和他谈谈。 “准备好了么?拿着你的演讲稿了么?”希拉里问,身上传出新洒的香水的味道。 “这样好看多了!抬起下巴!”她使劲弹了一下我的下巴。“还有什么问题么?” “是的…”我绝望地说。“我想…我们可以推迟一小会么?就几分钟。” 希拉里的脸冻结住。 “什么?”她最后说。我有种可怕的感觉她要爆发了。 “我有点…困惑。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在希拉里的表情下我说不下去了。 她走到我身边,把脸靠近我的脸。她仍然在笑,但是她的眼睛尖利、鼻孔张大发白。我害怕地退后一步,但是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我觉得她的指甲都掐到我的肉里了。 “萨曼塔,”她说。“你要出去,你要念你的演讲稿,你要说卡特斯宾克是世界上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如果你不的话-我就要杀了你。” 我认为她是认真的。 “我们会困惑,萨曼塔。我们都需要时间思考。这就是生活。”她晃了晃我。“克服它。”她把衬衫整理好。“好了!我要宣布你出场了。” 她走到草地上。我颤抖地在原地站着。 “新闻界的女士们、先生们!”希拉里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我很高兴地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忽然我看见盖在喝矿泉水。“盖!”我急忙喊道。“盖!纳撒尼尔在哪?” “我不知道。”盖漫不经心地说。 “你对他说了什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盖回答。“他可以感觉出风在往哪吹。” “什么意思?”我觉得我好象错过了什么。“风没有往任何方向吹。” “萨曼塔,别天真了。”盖喝了一安定口水。“他是个成年人。他理解的。” “…我们卡特斯宾克最新的合伙人,萨曼塔 思威廷!”希拉里的声音和爆发出的掌声一点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理解什么?”我恐惧地问。“你说了什么?” “萨曼塔!”希拉里甜美又凶狠地笑着打断我。“我们都在等你!很多很忙的人!”她抓着我的胳膊,力量惊人地把我拉到草地上。“快去!好好享受吧!”她在我背后狠很挖一下,然后走开了。 我在英国的媒体前不知所措。 “走起来!”希拉里紧张的音调让我吓想跳起来。我觉得我好象在一个传送带上。唯一的方法是向前移动。 我用颤抖的腿走到草坪上放置麦克风的地方。太阳在所有的照相机镜头上反射着光,我觉得我快瞎了。我尽力在人群里寻找纳撒尼尔,但是哪也找不到。崔施穿着紫红色的衣服站在我右边几码的地方拼命地向我挥手。她旁边的艾迪拿着一个摄象机。 我慢慢地打开演讲稿。 “下午好,”我对着麦克风说。“我很高兴在和你们分享我令人兴奋的消息。卡特斯宾克给予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决定今天做为合伙人回到公司。不用说…我很兴奋。” 但是我没法让我的声音显得兴奋。我念这些话的时候它们对我毫无意义。 “我被卡特斯宾克的温暖和慷慨所倾倒,”我犹豫地继续,“也很荣幸成为合伙人…” 我仍然在找纳撒尼尔。我不能集中在我读的东西上。 “才能和优秀!”希拉里在边上说。 “喔,对。”我在演讲稿上找到地方。“才能和优秀。” 记者群里传来窃笑声。我干不的不大好。 “卡特斯宾克的服务质量是一流的。”我继续说,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可信。 “比你以前打扫的厕所质量还好么?”一个脸颊红润的记者喊道。 “我们这个阶段不接受提问!”希拉里气愤地走上草坪。“而且我们也不接受有关厕所、浴室或任何卫生器具的问题。萨曼塔,继续。” “很差劲,是不是?” 脸颊红润的记者狂笑。 “萨曼塔,继续。”希拉里脸色铁青地说。 “它们当然不是差劲的!”崔施走上草坪,鞋跟陷进草里。“我不会让我的厕所受到污蔑!它们都是royal doulton的。它们是royal doulton的。”她对着麦克风重复。“最好的质量。你做的很好,萨曼塔!”她拍拍我的肩膀。 所有的记者都笑起来。希拉里的脸呈深褐色。 “对不起,”她压抑着怒气对崔施说。“我们正在开记者招待会。你能离开么?” “盖格夫人,你看见纳撒尼尔了么?”我在人群里绝望地开始第一百万次寻找。“他消失了。” “谁是纳撒尼尔?”一个记者问。 “他是园丁,”脸颊红润的记者说。“是爱人。那么你们结束了么?” “没有!”我说。“我们要让关系持续下去。” “你怎么能做到?” 我感觉到记者群里拥出了一个新的兴趣。 “我们就会,行不行?”我突然快哭了。 “萨曼塔,”希拉里气愤地说。“请回到公开演说中!”她把崔施从麦克风旁推开。 “不要碰我!”崔施叫道。“我会告你的。你知道,萨曼塔 思威廷是我的律师。” “喂,萨曼塔!纳撒尼尔对你回到伦敦怎么想的?”一个人喊道。 “你把职业放在感情前面么?”一个女孩说。 “不!”我绝望地说。“我只是要跟他谈谈。他在哪?盖!”我忽然看见盖站在草坪的旁边。我急忙穿过草坪走向他。“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说什么了?” “我让他维持自己的自尊。”盖傲慢地耸耸肩。“老实说,我跟他说了实话。你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敢?”我气愤地说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会回来的!而且他也可以来伦敦-” “哦,拜托,”盖挑起眉毛。“他不会希望像个可悲的混蛋碍你的事,让你难堪-” “让我难堪?”我惊骇地瞪着盖。“你就这么对他说的?所以他离开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萨曼塔,算了吧,”盖不耐烦地说。“他只是个园丁。” 我还来不及思考我的拳头就行动了。它打在了盖的下巴上。 我听见四周传来的惊呼、叫嚷和照相机的按快门的声音,但是我不在乎。我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 “喔!他妈的!”他捂着脸。“这是他妈的干什么?” 记者们都围过来,向我们提问,但是我不去理他们。 “让我难堪的人是你,”我向盖吐口唾沫。“你跟他相比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害怕的发现眼泪充满了眼睛。我要找到纳撒尼尔。就现在。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希拉里大步穿过草坪。“萨曼塔今天有点过度紧张!”她抓住我的胳膊,牙齿因为笑容而露在外面。“只是合伙人之间友好的意见不同!萨曼塔非常盼望带领国际知名的律师事务所的挑战。是不是,萨曼塔?”她抓地更紧。“是不是,萨曼塔?” “我…不知道,”我绝望地说。“我不知道。对不起,希拉里。”我摆脱开她的手。 希拉里拼命想抓住我的胳膊,但是我躲开她,开始越过草坪向大门跑去。 “拦住她!”希拉里对她公关部的所有员工喊。“挡住她的路!”穿着衫裤套装的女孩从四面八方就像什么swat小组一样朝我跑来。我躲开他们。一个人抓住我的夹克,我争脱开。我脱下高跟鞋,加快速度,不去管脚下的沙砾。然后我跑出了大门,来到大街上,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我跑到酒吧的时候,紧身衣已经破成碎片。头发散落开披在我背上。我的妆浮在汗水里,我的胸部因疼痛而燃烧。 但是我不在乎。我必须找到纳撒尼尔。我要告诉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比工作重要的多。 我必须告诉他我爱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我以前从没说过。这是那么明显。 “艾蒙!”我跑近时急忙喊道,他正在收拾杯子,听到后惊讶地抬头。“我要跟纳撒尼尔谈谈。他在这么?” “这?”艾蒙好象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萨曼塔,你错过他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我停下来喘着气。“去哪了?” “去看他打算买的生意。他几分钟前开车走的。” “在bingley的那个?”我放下心,但是仍然喘不上来气。“你能带我去么?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不是那…”艾蒙摸摸脖子,尴尬地说。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萨曼塔-他去cornwall了。” 震惊击中我胸口。 “我以为你知道。”艾蒙走近几步,眼睛避开阳光。“他说他也许会在那呆几个星期。我以为他告诉你了。” “不,”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没有。” 我忽然感到腿像果冻一样。我在一个桶上坐下,头痛的厉害。他就这么去cornwall了。连再见也没有说。连商量都没有跟我商量。 “他给你留了个便条。”艾蒙从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他递给我时,脸上充满了悲伤。“萨曼塔…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勉强笑笑。“谢谢,艾蒙。”我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纸。 s.我想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走到头了。让我们在各自前进时分开吧。 我只知道这个夏天非常完美。 n我一遍又一遍的读着,眼泪流下我的脸颊。我不敢相信他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不管盖对他说了什么,不管他怎么想。他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我们可以想出办法的。他难道不知道么?他在内心深处难道感觉不到么? 我听到响声抬头看见盖和一群记者聚集在我周围。我甚至都没注意。 “走开,”我哽咽地说。“让我一个人呆着。” “萨曼塔,”盖的声音低沉而安慰。“我知道你受伤了。如果我打搅了你我很抱歉。” “我会再打你的。”我用手背擦干眼睛。“我说真的。” “现在事情可能显得很糟。”盖瞟了一眼纸条。“但是你有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在等着你。” 我没有回答。我的肩膀弓着,留着鼻涕,头发一绺一绺地披在脸上。 “理智点。你不能回去打扫厕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让你留下来了。”盖走向前,把我的高跟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来吧,伙伴。大家都在等着。” 第二十六章 我感觉麻木。真的全完了。我和其他的合伙人一起坐在前往伦敦的快车的头等车厢里。几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到达。我穿上了新的紧身衣,重新补了妆,。我甚至重新给媒体做了份希拉里匆忙写就的声明:“尽管我会永远想念我在lower ebury的朋友,但是现在在我生活中没有什么比我在卡特斯宾克的工作更重要和让我期待的了。” 我做的非常让人信服。在和大卫握手的时候我甚至不知从哪找到的微笑了一下。也许他们会登这个照片,而不是我揍盖的照片。你永远不会知道。 火车驶离站台时我心痛的闭上了眼睛,尽量保持镇定。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所有人都同意。我喝了口咖啡,然后又喝了一口。如果我喝了足够多的咖啡也许它就能让我变的有精神。也许我就能不再觉得好象在梦里一样。 挤在我对面角落里的是新闻记录片的摄象机,以及穿着粗斜纹棉布的夹克,戴着时髦的眼镜的制作人多米尼克。我感觉到镜头对着我,跟随我的每个动作,放大缩小,抓住每个表情。 “就这样萨曼塔 思威廷离开了她作为管家生活的镇子,” 多米尼克用低沉、解说词式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问题是-她有任何遗憾么?”他带着疑惑的表情看了看我。 “我以为你应该是不说话的。”我狠狠的看他一眼。 “看看这个!”盖把一叠很重的合同放在我腿上。“这是samatron的案子。熟悉一下吧!” 我看着好几英寸厚的文件。曾经有段时间,看到崭新的合同能让我的肾上腺素激升。我总是想成为第一个发现异常,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感觉。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在工作。我翻看着合同,想要找到点兴趣。现在这是我的生活了。我一旦习惯原来的节奏,我一定会重新开始喜欢的。 但是字在我的眼前乱跳。我不能集中精神。我想的都是纳撒尼尔。我试过给他打电话,但是他不接,也不回短信。就好象他再也不想知道。 怎么会一切都结束了呢?他怎么能就这么离开了呢? 我的眼睛再一次充满眼泪,我拼命把它眨掉。我不能哭。我是合伙人。合伙人是不哭的。为了控制住情绪,我转头看向窗外。我们好象速度慢下来了,有点奇怪。 “各位旅客,”一个声音突然从喇叭里传出来。“此次列车转为慢车,将停靠在hitherton, marston bridge, bridbury…” “什么?”盖抬起头。“慢车?” “上帝。”大卫 艾治一脸愁容。“要延长多少时间?” “到达帕丁顿将比原订时间晚半小时,”喇叭里继续说。“对不起-” “半小时?”大卫 艾治脸色铁青的掏出手机。“我要重新安排我的会议了。” “我要推迟和pattinson lobb人的见面了。”盖也是同样气坏了的样子,开始拨手机上的快捷键。“嗨,玛利?盖。听着,这列火车一团糟。我要晚半个小时-” “重新安排与derek tomlinson的-”大卫说。 “我们不得不把pattinson lobb往后推,把那个家伙从律师里删掉-” “戴维娜,”格雷格 帕克对着手机说。“该死的车慢了。告诉其他人我会晚半小时。我要发一封邮件-”他放下电话立即开始在黑莓上打起字来。过了一会盖也开始做同样的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慌作一团的人。他们显得都这么紧张。就算火车要晚点了。不过半小时。30分钟。怎么会有人被30分钟搞的勃然大怒? 我应该也像这样的么?但是我已经忘了该怎么做了。也许我已经完全忘了怎么做律师了。 火车驶入hitherton站,缓缓停靠在站台上。我向窗外看去-然后大声的喘了口气。在火车站上面几英尺的地方飘着一个特大的热气球。它是鲜艳的红色和黄色,下面的篮子里有人在挥手。看起来像是从童话故事里出现的。 “嘿,看!”我大声说。“看那个!” 没有人动。他们都在疯狂地键盘上敲击。 “看!”我又说。“非常有意思!”还是没有反应。没有人对他们的黑莓上写的内容以外的东西感兴趣。现在气球已经开始升高。过了一会就消失不见了。他们都错过了。 我看着他们,法律界的精英,穿着几千英镑手工制作的西装,拿着艺术级的计算机。错过了。甚至不在乎他们错过了。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属于这。这不再是我的世界了。我不再是他们中的一个了。 我深刻的体会到我不属于这。我不适应,我和这些没有联系。也许我曾经这样做过,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做不到。我不能在会议室里度过我的人生。我不能被没一小段时间困扰。我不能再错过了。 我坐着,腿上仍然放着合同,我感到紧张情绪在体内升起。我犯错了。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我不应该在这。这不是我希望从生活中得到的。我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这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我要离开。马上。 人们在上上下下,关门,拎包。我尽量冷静地拿起我的行李,提起我的包,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说。“我犯了个错误。我刚刚才意识到。” “什么?”盖抬起头。 “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们的时间。”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我不能留下。我做不到。” “上帝。”他抓住头。“不要再来一次,萨曼塔-” “不要想要说服我,”我打断他。“我决定了。我不能像你们。我就是做不到。对不起,我根本就不应该来。” “是跟那个园丁有关么?”他恼怒地说。“坦率地说-” “不是!是跟我有关!我只是…”我犹豫着寻找合适的说法。“盖…我不想成为不往窗外看的人。” 盖的脸上没有一点理解的表情。我也不指望有。 “再见。”我打开车门走出去,但是盖抓住了我。 “萨曼塔,最后说一次,停止吧!我了解你。你是律师。” “你不了解我,盖!”我忽然生气地脱口而出。我争脱开他的胳膊,猛地甩上门,全身颤抖。下一刻,门被打开,多米尼克和摄像师跟着我走了出来。 “就是这样!”多米尼克兴奋地最着麦克风喃喃地说。“事情忽然产生惊人的转折,萨曼塔 思威廷拒绝了她辉煌的律师工作!” 火车开始发动,我看见盖和其他的合伙人惊慌失措地站着看着我。我想现在我已经完全毁了回去的机会。 其他的旅客开始走下站台,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站在hitherton的车站,身边只有一个手提箱。我甚至不知道hitherton在哪里。摄像机仍然对着我,人们经过我时投来好奇的眼光。 现在我该怎么做? “萨曼塔看着火车的铁轨,发现自己颇为悲惨。” 多米尼克的声音低沉而同情。 “我没有。”我嘀咕。 “今天早上她伤心地失去了她爱的男人。现在…她又失去了工作。”他停下,然后以殉葬的口吻说,“谁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呢?” 他想说什么?我要在下一列火车来时跳下铁轨?他会爱死这样的,是不是?他也许会得个艾美奖的。 “我很好。”我抬起下巴,更紧地抓住手提包。“我会没事的。我做了…正确的事情。” 但是当我环视空荡荡的站台,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不禁一真惊慌。我不知道下一般车是什么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 “你有什么计划么,萨曼塔?”多米尼克把麦克风塞到我面前问。“一个目标?”我想起我们做面包那天艾里斯对我说的话。 “有时候你不需要生活有目标,”我抬起下巴说。“你不需要知道整张蓝图。你只需要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那么你下一步做什么?” “我…我…正在想。”我转身躲开摄像机走向候车室。我走近的时候,一个警卫走了出来。 “你好。”我说。“我想知道怎么去…”我迟疑地打住。我要去哪?“去…嗯…” “去…”警卫问。 “去cornwall.”我听见自己说。 “cornwall?”他吓一跳。“在哪?” “我不知道。”我说。“不大清楚。但是我要尽快到那。” cornwall不会有很多苗圃。我会找到正确的那个。我会找到他的。会有办法的。 警卫皱着眉头。“我要查一下。”他走进他的房间,然后拿着一张写满铅笔字的纸走了出来。“去penzance的车,转6 次车。车票120磅。火车一会就到。”他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团钱就添了一句。“2站台。” “谢谢。”我接过车票,拎起包往人行桥走去。 我知道这是个疯狂的计划。我没有地址。我没有人帮忙。纳撒尼尔也许根本就不想再见我。 但是…我必须试试。 好象过了几个小时我才听见远方传来的火车声。但是是不同的方向。是去伦敦的又一列火车。火车靠站后我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人们涌现在另一边。 “伦敦的火车!”警卫喊道。“前往伦敦的火车,1站台。” 那是我应该坐的火车。如果我清醒的话。如果我没有失去理智的话。我的目光懒懒地看着车窗,看着座位上的人们,谈话、睡觉、阅读、听ipods-然后一切都冻结。我在做梦么? 是纳撒尼尔。在去伦敦的车上。他坐在离我3码远的靠窗的座位上,严肃的向前看着。 什么-为什么他-“纳撒尼尔!”我想要喊,但是我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声音。 “纳撒尼尔!”我拼命地挥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上帝,是他!”跟随我来到站台的多米尼克喊道。“纳撒尼尔!”他粗嘎的声音喊。“在这,兄弟!” “纳撒尼尔!”我终于喊出声。“纳-撒-尼-尔!” 在我声嘶力竭的呼喊下他终于抬起头。有那么一会他的脸上是纯粹的不相信。接着他的整张脸慢慢地弥漫起快乐。 我听见关列车门的声音。马上就要走了。 “快!”我喊。 我看见他在车厢里站起来,抓起他的背包,从旁边的女人身旁挤过。然后他就不见了,这时火车开始缓缓发动。 我无法动也无法呼吸。我所能做的就是盯着离开的火车,一节一节地移动,加速,越来越快,直到完全消失。 纳撒尼尔站在站台上。他在那。 我的目光注视着他,开始在站台上奔跑,到达人行桥时开始加速。另一边他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我们跑到人行桥的顶端,面对面地走着,然后在相隔几英尺的地方一起停下。我觉得又震惊又高兴又不确定。 “我以为你去cornwall了。”我最后说。“去买你的农场。” “我改变主意了。” 纳撒尼尔自己也是一幅震惊的样子。“我想也许应该去拜访一个在伦敦的朋友。”他看了看我的手提袋。“你要去哪?” 我清清喉咙。“我想去… cornwall.” “cornwall?”他盯着我。 “嗯。”我递给他看我的时刻表,忽然对这荒谬的一切想要大笑。 纳撒尼尔靠着路障,拇指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人行桥的木板。“那么,你的朋友在哪?” “不知道。走了。而且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揍了盖。”我自豪地补充。 纳撒尼尔扬起头大笑。“这么说他们把你炒了。” “我炒了他们。”我更正他。 “真的?”纳撒尼尔惊讶的说。他伸出手想拉我的手,但是我没有接。在喜悦底下我仍然感到不确定。今天早上的伤害还没有消失。我不能假装一切都没事了。 “我收到了你的纸条。”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萨曼塔…我在火车上又给你写了另外一个。万一在伦敦见不到你。” 他笨拙地从口袋取出一封好几页长的信,正反面都密密麻麻地写着东西。我拿着信没有看。 “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我抬起眼睛。 “很长很无聊。”他盯着我的眼睛。“而且说的不好。” 我慢慢的看信。不时看到让我眼睛湿润的字眼。 “那么。”我说。 “那么。”纳撒尼尔用胳膊围住我的腰。温暖的嘴唇盖住我的。他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脸上的泪水。这才是我属于的地方。这才是我适合的地方。我慢慢的退开抬头看着他,擦干眼睛。 “现在去哪?”我跟随他的目光看着桥下。铁轨在这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展到远方。“哪个方向?”我看着这无穷无尽的铁轨,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我29岁了。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成为任何我想要成为的人。 “不用着急。”我最后说,踮起脚再次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