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娘子有个约会》 第一章许仙 我曾问许仙,许仙,许的是何处仙,哪门仙? 我曾问如果白素贞选的不是许仙,而是别人,那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 西湖畔,断桥。 本是六月晴天,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转眼之间已经是阴云密布,雨滴打落。 行人过客匆匆疾行,但雨来的急,不知打湿了多少人的衣角。 划船的船夫看着桥上那个发呆的少年,急声道:“小娃,雨大了,下来避一避雨吧。” 这样叫唤了三声,那少年才恍然大悟,如同从自己的梦境中初醒过来一般。 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了船上,拍打一下身上,却发现衣服早已经湿透了,不禁苦笑,“完了,完了,这下回去又要挨姐姐的骂了。” “小娃,大雨天也发呆,可不是中了什么邪。” 船夫有些担忧的看着船头的少年郎。 “船爷儿,今儿个拉了几趟客啊。” 少年走进了船舱,坐在一旁,对着外面披着蓑衣的船夫说道。 “还不是老样子,一天来回个七八趟,多了老汉我也摇不动啊。” 那船夫撑着长杆,洒然说道。 “船爷儿,你这船上的酒可否让我喝两口。” 少年摆弄着桌上的酒壶,闻着从中散发出来的酒香,勾起了肚子中酒虫。 “喝吧,喝吧,那酒是一位客人留下的,听那位客人说是上好的酒仙酿,老儿我喝惯了米酒,还喝不惯那劳什子仙酿。” 船爷儿撑船而起,摇杆而行,载着这半大少年飘荡在这雨中西湖。 “好咧,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提起了酒壶,凑着鼻子往过一闻,而后陶醉的叹了一声。 往酒杯里添满,一口喝尽。 “好酒,好酒。” 少年只觉酒水入口如同醇香软玉,一点没有辛辣的感觉,反倒像是一抔清水中点了几滴花露,带着淡淡的花香。 经过喉舌,入了腹中,才发觉一股热气从小腹中直冲脑门儿,然后...少年怦然而倒,显然已经是醉了。 “哈哈,雨下有人人不醒,醒人不胜入梦人。” 船夫悠然唱道。 船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那雨幕好似结成了云雾,气息缭绕,宛若奇景。 徐贤好久没有这么安详过了,他又梦到了前世,又梦到了弃他而去的女友,又梦到了似曾相识,却还未谋面的白素贞,他是曾经的徐贤,也是如今的许仙。 多少前尘往事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徐贤已经接受了成为许仙的事实,他这半年来经常会来西湖畔,如同在等待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将他带离这尘世。 “许仙!许仙!” “我是许仙!” “我是许仙!” 许仙醒了,他揉了揉头,有些晕头转向。 “我竟然喝了一杯酒倒了,还真是不胜酒力。” 许仙自嘲的笑笑。 “船爷儿,外面雨停了吗?” 许仙高声喊道。 “停了,也到岸边了,小娃你这一觉可睡的真实诚。” 船爷儿有些打趣的说道。 许仙翻起了身子,走上了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劳烦老丈了,三天后,我再来。” 船爷儿呵呵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这小娃有意思的很,也算给我老汉解解闷。” 许仙望了望天边的彩虹,也呵呵一笑道:“老丈在这湖水中呆了两千年,可呆的腻了?” 船爷儿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道:“一样的景儿,不一样的人,但让我腻味的永远不是景儿,而是这诸多来往的人。” “哦?这是为何?” 许仙疑惑道。 “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有几人不是浑浑噩噩,似我这等水族,却是烦人烦的紧咧,空有万物之灵,却少有人有向道之意。” 船爷儿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老丈可否指点小子一二?” 许仙颇有些希冀的看着这船爷儿,谁能想到,这看似不过一个普通的船夫,竟然是西湖水中的精怪。 既然成为了许仙,他要做的可再也不是那个许仙。 船爷儿打量了许仙几眼,然后摇摇头,说道:“水族法门,不适合你。” “船爷儿你自称妖仙,这等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许仙说道。 “你这小子,懂个什么,这天地间修行法门千千万万,虽各行其道,但终究是殊途同归,可你却不知晓,人若修了妖修之法,那其中的因果,可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船爷儿平平静静的说道。 “那又如何?如果什么都不做,因果就不会加身吗?” 许仙反问道。 “那到未必,因果有大有小,有喜有哀,有苦有乐,只要存在,就会沾惹。” 船爷儿又道。 “那便是喽,船爷儿您法力高深,随便传我几个法门,让我也有自保之道。” 许仙兴冲冲的说道。 “你这小娃,贪心的很,不过大道不能传,小道倒是可传你几门。” 船爷儿斜视着许仙悠悠说道。 “真的?” 许仙不太相信的说道。 “诳你作甚,你且听好喽。” 船爷儿的嘴巴微动,一股奇怪的字音从他的口中发出,许仙懵懵懂懂只听到一阵如同魔音般的声音,然后再仔细想去,发觉自己恍然间明悟了一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法门已经尽入你耳,能不能修炼得出,就看你的本事喽。” 船爷儿洒然一笑,走回了船舱里面。 许仙如同发了蒙,魔怔了一般,下意识的上了岸,一路行走,奇怪的是他不看路,闭着眼,也可以轻易的避开人,也不会撞到墙上。 “痴儿,痴儿,这一切可是你自选的。” 湖水上的小船上,船爷儿一眼望着前方,好似能看的很远很远一般,眼神中透着一股浑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许仙一脚踏进了家门,还未来得及高兴,迎面便是一把扫帚袭来。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今天雨下的大,误了时辰,那批布我都送完了。” 许仙大喊道。 “许汉文,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顿,隔壁王婶儿送来的那匹布呢?王婶儿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狡辩!” 一个精明的年轻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帚,气狠狠的指着许仙说道。 第二章善心 “姐姐,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许仙无奈的说道。 “那你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王婶儿送过来的那匹布,你给放哪了。” 年轻女子模样清秀,与许仙有几分相似之处,一双丹凤眼,横眉冷对,面带怒火的说道。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婆子那嘴巴有多烂,你接她的布,她可是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呢。” 许仙不爽的说道。 “那也不能失信于人,既然接了就要给人家做好,你不是把布给扔了吧。” 许娇容看着相依为命的弟弟,实在是有些气急。 “没有啦...布让我藏起来了,我去拿。” 许仙挠了挠头说道。 随后,许仙将自己藏起来的布拿出来,交给了姐姐。 “刚才下大雨,你出门也没带伞,一定淋了雨,快回屋喝口姜茶,饭在锅里,我给你热好了,自己吃完了赶紧回去读书,当心柳先生明天打你板子。” 许娇容拿着布,叮嘱着长不大的弟弟,说完便转身去了偏屋。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许仙耷拉着脑袋,喝了姜茶,吃了些饭菜,便匆匆回到了自己屋内。 许仙坐到书桌前,看着书桌前堆着如同小山一般的书籍,思绪非常。 半年前,他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成了许仙,本以为是个巧合,穿越这种事情,穿着穿着就穿到了他头上,他到也不感伤。 他想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白娘子,等着貌美如花的娘子来报恩。 所以他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去西湖边上走上几遭,一来二去,没等来白娘子,却在无意中得知摆渡西湖的老船夫竟然身怀法力。 这让前世就对修行兴趣十分大的许仙欣喜异常,以后的几个月,他经常和老船夫套近乎,二人到成了忘年交。 几个月的苦功在今天总算有了些许成果,他终于得到了修行法门。 老船夫传他的这门法门叫做《吞海决》,共有九层。 只是法门虽然尽入他耳中,但其中奥义却是不能了解其中三味。 先前许仙一路懵懂,在路上行走时,仿若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海,自身就是那一叶扁舟,任凭波浪滔天,亦或者是海面平波,他都不被淹没。 直到刚入家门,被姐姐许娇容一声大叫,惊了三魂,才堪堪醒来,他只道自己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悟到了些什么,但过了这么半晌,枯坐在书房时,却又发觉怎么都回想不起自己明悟了什么,仿佛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又仿佛云遮雾绕,隔着什么东西一般。 许仙苦思冥想,没有结果,再有心思看外面时,才见一点灯光从门外打起,原来天色已黑,姐姐许娇容拿着火折子到他这屋来点灯。 “汉文,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进学,别又赖床。” 许娇容点了灯,看着还在读书的弟弟,十分欣慰的劝道。 许仙不好意思的笑笑,随意应承了两声,许娇容无奈的笑笑,这个弟弟时而呆呆的,时而又有些不一样的精明之处,还真不像故去的双亲。 夜凉如水,许仙看着窗外的月色,无奈的想到,难道自己资质真的挺差? 有了修行法门,却临门而不得入,算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好了,即便现在修不了道法,以后等自家娘子出现,也能和娘子求教嘛,说不定还能双...修...什么的。 许仙怀着一颗美好而纯洁的心卧床而眠,却不知窗户没关,一阵风吹进了他屋子,灯灭了,火熄了。 一点淡蓝色的光芒自许仙的眉心处幽然而出,仿若深夜中起舞的精灵,在许仙的四周翩翩起舞,如梦如幻。 过了些许时候,那点淡蓝色光芒,竟然化虚为实,犹如一滴水,融在了许仙的眉心处。 这一夜,许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被法海抓去金山寺,法海一心要他做个和尚,白娘子一怒之下,水漫金山寺,淹死无数生灵,然后被法海镇压在雷锋塔下,而他自己也出家做了和尚,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不!不!我不要做和尚!我不要做和尚!” 许仙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左右观望一番,才发觉是一场梦,他拍了拍胸口,嘴上不住的嘀咕,法海你个老贼秃,我许仙一定不再受你摆布。 “汉文,快起床吃早饭了。” 姐姐许娇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哎,听见了。” 许仙麻利的翻起了身,好像发觉自己身子轻省了许多,也不在意,急匆匆的吃了早饭,和姐姐道别,去往县里的县学。 如今许仙正是十三岁,九岁入蒙学,去年刚刚入了县学,但是呆笨的许仙一直不为县学里的夫子看好,常常说他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许仙背着书箱,一路上与过路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 “来瞧一瞧,看一看喽,上百斤的大水鱼!” 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许仙一看,一圈人都围着那个鱼摊子,不停的指指点点,还不时发出惊叹声。 “李三,你这鱼这么大,莫不是快成精了吧!” “是啊!是啊!老汉我在钱塘县呆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咧,可了不得了!” “这鱼真的是从西湖里捞上来的?不是太湖里的吧!” “即便是太湖的水鱼,这么大个的,俺们也是头一次见啊!” 许仙一听,西湖,水鱼,这样的字眼,颇感好奇。 他一推人群,挤了进去,果然是好大的鱼,只见一条通身半米多长,浑身长着白鳞的大鱼被大铁勾子吊着鱼嘴,吊在一旁的大树树枝上。 那大鱼不时还翻动一下身子,显然还活着。 卖鱼的是一个精壮汉子,他热情似火的说着,他是如何如何在西湖里逮到这样的大鱼。 “各位街坊,这样的大鱼,肉质肯定鲜美,我李三一口唾沫一个钉,一口价一百两银子!” 哗! 这一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众人一听,纷纷摇头,都是寻常百姓,谁会掏一百两来吃鱼,更何况他们其中大多数人也没那么多身家。 许仙关注的倒不是高额的鱼价,而是他看着那大鱼,不知为何从心底有一丝悸动。 总觉得那大鱼在盯着他看,还是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 许仙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大鱼好像是在说,救我,救我。 这下许仙可是犯难了,若是平日里那些小鱼小虾,他尚且能买的起,但是这作价一百两的大鱼,把他卖了也不知那么多钱呐。 就在许仙为难时,一声大笑传来。 “这鱼我要了!” 第三章放生 许仙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深色绸缎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四周围着的乡民,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让那中年人走近了鱼摊。 “原来是周员外!” 鱼贩子一见这中年人,便恭敬的说道。 “李三,你小子运气可真不赖,这种大鱼,也能让你逮着,这鱼我周青要了,你给我送府上去。” 中年人十分豪爽的说道。 “好勒!我这就给您送府上去。” 鱼贩子声色俱欢的应承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一手捋着不算太长的胡须,正欲离开。 却听到有人叫他,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少年郎,模样倒是颇为清秀。 “周员外,小子我想从你手里买下这条大鱼!” 许仙十分有礼的说道。 这周员外可是钱塘县出了名的爱吃鱼,如今若是让这大鱼进了他府上,一定是入了口腹,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看到那大鱼可怜兮兮的眼神,再想到自己承蒙水族大妖传法,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许仙开口叫住了周员外。 “哦?这是为什么?” 周员外感到颇为有趣,这少年先前一直就在鱼摊前,如果真的有钱买鱼,何必等到他一个后来者出手,显然这少年没有那一百两银子。 如今却是要问他买鱼,着实新鲜。 他周青最好新鲜事物,无论是吃鱼,还是做其他事,但凡是新鲜的,他都要插上一脚。 “周员外请了,小子我虽身无长物,但是却有一件宝贝儿,可值黄金百两,我欲将此物换与周员外,只希望周员外将这大鱼放生!” 许仙不卑不亢的沉稳说道。 “哦?这倒是有趣的很!值百两黄金的物件儿,我周青倒要看看是什么。” 周员外被勾起了好奇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这清秀少年。 许仙这话一出,也引起了四周乡民的兴趣,不过大多人是不信的,价值黄金百两的东西,这少年小子怎么可能有。 众人拭目以待,纷纷想看许仙出笑话。 “周员外稍待,小子我这就拿这件宝贝出来。” 说这话,许仙从身后的书箱里掏出摸索一番,掏出一卷古卷。 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周员外的身前,将古卷产开,原来是一幅字,上面写着“一书值万金”五个大字。 “许仙,你那一副字出来做什么,你说的宝贝难道就是那字?” 有人认出了许仙,开口打趣道。 众人一听,纷纷笑起来。 “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书呆子!” 有两个泼皮混混更是肆无忌惮的嘲笑道。 周青一看这少年拿出的是一卷书卷,本以为是受了这少年的欺骗,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静观其变。 等许仙将那书卷打开时,周青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摸到了书卷上。 “好字,好字,这莫不是太白先生的真迹!万金帖?” 周青惊奇的开口问道。 “周员外果真是家学渊博,这帖子正是李太白的《万金帖》。” 许仙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说道。 “传闻这一帖,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却在市井间见到了如此真迹!真是我周青撞了大运了。” 周青脸上喜色上升,一时间任谁都看出,这卷普普通通的书卷是极对他的胃口。 那些开口笑许仙的乡民也纷纷错愕不已。 “周员外,不知这帖可换得那头大鱼?” 许仙呵呵一笑,看着激动的周员外,问道。 “换得!换得!当然换得!” 周青一手拉住了许仙,生怕许仙跑了似的。 “那就得勒,周员外,这帖子你拿回家去好好观仰,那鱼你可让我放生了吧。” 许仙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刚下了铁钩子的大鱼,发现那大鱼已经气息不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鱼你尽管拿去。” 周员外从许仙的手中接过字帖,仿佛得了至宝一般,爱不释手。 许仙则是顾不得许多,跑到鱼贩子跟前,说道:“这鱼归我了!” 鱼贩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前后经过,他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阻拦。 周员外在钱塘县颇有声名,这鱼贩子李三平日里有新鲜的鱼经常卖个周员外,倒是不担心周员外赖账。 许仙把书箱往后一摆,双手横抱起大鱼,鱼大的不像话,他双手抱着,眼睛都差点看不到路了。 许仙见大鱼气若游丝,知道这大鱼可能不太行了,急匆匆的抱着大鱼离开,向着湖水边跑去。 乡民们见许仙抱着鱼离开,也开始散去,这时周员外才回过神来,左右一望,见刚才的那少年郎已经不见踪影。 “李三,刚才那少年呢?” 周青问道。 “那少年抱着鱼放生去了,还真是个书呆子,听说还是县学的学子,叫许仙,读书都读傻读呆了!” 鱼贩子李三收拾着渔具,开口说道。 “许仙...许仙...” 周员外嘀咕两声,再看看手上的字帖,心情大好。 “倒是个有趣的少年,这帖子价值不菲,我周青也不能占人便宜。” 周员外本就是个妙人,胸有沟壑,琴棋书画样样都爱,文人向来都有些风骨,凭白得了这么一副好字,他可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拿回家。 打定了主意,付了鱼贩子银子,又打听了些许仙的事情,才向着府上走去。 许仙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还不住的开口说道:“鱼啊,鱼啊,我拼了老命才把你换回来,你可别半道上嗝屁了,撑住喽!” 穿过大街小巷,许仙总算来到了河水边。 许仙将大鱼扔到了河里,喘着气说道:“活了没,活了没!” 他双眼盯着河水中,只见那大鱼遇水则欢,打了一个水花,摆起了鱼尾。 许仙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去吧,游远一点,别再让人抓住了,你这么肥,下次再被人捉到,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把你放喽!” 那大鱼摆动了鱼尾几下,顺着河水快速游走,消失不见。 许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湿了,一摸身后的书箱,才想起他是要去上学的,大叫一声,坏事!一溜烟的向着县学的方向跑去。 第四章受罚 钱塘县学,其实并不算大,与一般私塾无甚差别。 唐国立朝三百余年,虽国势渐弱,但文道却是愈加昌盛。 凡世人皆以士为荣,所以科考大行其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任谁不想去那金銮殿里走一遭。 许家祖上世代为商,传到许仙这一代,却是因为父母早亡,而家道中落。 许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许仙将来入仕,摆脱商籍,父母故去后,姐姐一人将许仙拉扯长大,姐姐许娇容秉承父亲遗愿,供养许仙进学读书。 县学的夫子是钱塘县知县李大人的故交,姓柳,所以县学中的学子都称他为柳夫子。 柳夫子这人向来刻板严肃,对待迟到的学生从来不手软,一把戒尺不知打遍了多少学子的手掌。 许仙到了学堂门口时,想从一旁的侧门偷偷溜进去,刚刚坐下,便听到铛铛铛三声响。 坐在学堂里的二十多个学子通通望着前方的柳夫子,一时间,摇头晃脑背书的都知道柳夫子这是要训诫人的前兆。 “许仙!为何鬼鬼祟祟,不从正门而入!” 柳夫子年约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白,一张国字脸,板着脸的时候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学生见各位同学都潜心背书,从正门入,必会打扰到他们,所以学生便从侧门进了。” 许仙倒是不卑不亢,站起身来言辞清楚的说道。 “嗯,念你是初犯,就略施小戒,罚你抄写《礼记》一遍。” 柳夫子鼻息一重,施然说道。 “学生记得了。” 许仙暗中叹气,但是一想不尊师命的后果,还是乖乖听话,抄写《礼记》罢了。 柳夫子十分满意许仙的态度,许仙虽然在他眼中资质一般,但一向本本分分,不曾做过出格之事。 谁知半年前的一天,不知发了什么癔症,竟然敢当堂和他辩驳,想他柳士元也曾是一时俊杰,却差点被这伶牙俐齿的小子给弄的下不来台。 柳夫子本来还挺高兴,心想这许仙进学这么久,一朝开窍了,不像原来一般死读书,还想多加培养培养,怎知其后便再无出奇之处,于往日无所差别。 今日柳夫子见许仙上早课迟到,只是罚其抄写一遍《礼记》,其中不免也有几分惋惜之意。 这钱塘县学虽然安逸,但就是太过安逸了,一众学子也无资质上佳者,恐怕与科举之路无缘。 如今朝堂风云变化,罢了罢了,还想他作甚,都已经是身子半截入土的人了。 柳夫子的想法,堂下的许仙自然不知。 这一天,与往日无二样,许仙在县学做了一天功课,道别诸位同学,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中。 进了家门,借着吃饭的工夫和姐姐说了他早上以书帖换鱼的事情,姐姐许娇容一听,便说道:“你那书帖能值一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许仙呵呵一笑,说道:“那帖子在姐姐眼里,自然不值一百两,甚至整个钱塘县除了周员外恐怕没人会出一百两银子。” “哦?那可稀奇了,周员外莫不是被你小子给骗了吧!” 许娇容不由的说道,若真是这样被人家找上门来,可丢人丢大发了。 说着,就要拉着许仙去赔礼道歉。 “我的亲姐姐啊,周员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被我这半大小子给骗了。” 许仙无奈的说道。 “周员外喜好书画,恰巧我知道他对李太白其人十分推崇,便试着将那书帖拿了出来,果不其然周员外一见便爱不释手。” “那书帖是我从家里的书箱里找出来的,还是在最底层,都有些潮湿了,我本来是想拿去学堂,请柳夫子看一看是不是真迹,谁知半路正好派上了用场。” 许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许娇容听完,直说这书生古怪,连周员外这样的人也古怪的很。 吃完饭的许仙独自回了自己屋内,他还有五千多字的《礼记》要抄写。 那卷《万金帖》,确是一百多年前李太白的真迹,但是在鱼贩子这样的人眼中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纸不够硬。 许仙的屋内,压箱底的东西不少,都是以前许父留下的,类似于《万金帖》之类的还有一些。 只是书画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爱者爱不释手,无爱者弃之如敝履。 许仙研好墨,提起笔,开始抄写。 许仙抄写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抄写的速度不慢,甚至有种灵台皆明,如臂挥使的感觉。 许仙明白这是前身遗留下的意志,他本叫徐贤,前世刚步入社会工作不久,因为和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分手,去五台山登山散心,结果一不小心坠了崖,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学堂,然后下意识的和柳夫子来了一场大辩论,他以前在学校是辩论队的队长,这一辩不要紧,传到姐姐许娇容的耳中,便成了忤逆师长,不尊师重道,一把扫帚可劲的教训了他一番,打那以后,许仙就老实了。 再加上灵魂穿越玄而又玄,许仙经常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不知是许仙梦见了徐贤,还是徐贤梦到了许仙。 所以在姐姐许娇容眼中,他成了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直到那一天,他去了西湖畔,看见了断桥,他才明白不论是徐贤还是许仙,他来了,他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一个宿命中的女子,那个女子叫白素贞。 所以,他是许仙。 许仙抄写到深夜,伸了伸腰,才发觉今夜的夜空看不到星月,一片片乌云遮住了夜空,仿佛要下雨了似的。 许仙撇撇嘴,想到了今天救的那条大鱼,想到了还不得其门的修炼法决《吞海决》,想着想着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夜,许仙的眉心中又飞舞出了那点蓝芒,那蓝色光芒绕着许仙飞舞,许仙睡的酣畅淋漓,他又做梦了,不过不是噩梦,而是梦到了雨天,梦到了依稀可见的白娘子,他叫啊叫啊,就是叫不住那道绝美的身姿。 第五章拒金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拿着抄好的《礼记》,和往日一样,去了县学学堂。 许仙一脚刚刚踩到学堂的门槛,就听有人喊他,仔细一听,原来是柳夫子。 县学学堂有正屋,左右偏屋,平时学子上课都在正屋,柳夫子则在偏屋办公。 许仙见柳夫子叫他,心道这柳夫子还真是负责,还未开课,先检查作业。 “学生许仙拜见夫子。” 许仙恭敬的施礼道。 许仙知道柳夫子最重礼仪,平时就教导他们,君子要守礼,不然为何单单要他抄写《礼记》。 “汉文呐,你随我进来。” 柳夫子声音颇为温和,目光有些异样。 这让许仙大感诧异,汉文是他的字,虽然长辈同学都可这样叫他,但是这素来严肃的柳夫子这样亲切的叫他的字,这着实有些奇怪。 不是应该许仙许仙的叫,这才是正常套路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许仙并未表露出异样之色,紧跟着柳夫子进了屋内。 “哈哈,士元兄,我越看越觉得这《万金帖》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周青舒展着眉宇,朗声说道。 周青昨日带着《万金帖》回到家中,一整日都在临摹着这帖子的神韵,最后还是望洋兴叹,李太白的诗字都是一绝,他周青难得其中精髓。 于是他一大早,就来寻好友柳士元,他二人都十分欣赏李太白,对李太白的字更是推崇有加,再加上许仙在县学就读,这样一来也是想再见许仙一面。 “青德兄,这便是许仙许汉文。” 柳夫子看着好友,介绍道。 “许仙,许汉文,可还认得我这个老头子?” 周青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许仙。 “许仙见过周员外。” 许仙一进屋就已经明白了,这柳夫子看来是知道了昨日之事,周员外都追到学堂来了,看来这周员外还真是对李太白推崇的很。 “坐,咱们坐下聊。” 周青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 “汉文,你坐到一旁,给为师再讲讲昨日之事。” 柳夫子看了一眼许仙,说道。 许仙自无不允,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通。 “哦,那这么说,那大鱼是被你放生了?” 柳夫子问道。 “那是自然,那大鱼颇具灵性,被人吃掉,实在是可惜。” 许仙还记得那大鱼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孩童般的眼神。 “好!汉文你心性善良,不像某人最好口腹之欲。” 柳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你个柳士元,就知道你会噎我,罢罢罢,以后我周青若再遇到那大鱼,肯定不吃。” 周员外笑着说道。 许仙看着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互相调侃,颇为亲切。 “汉文呐,我昨日见帖欣喜,再寻你,已经不见了你的人,所以今日特来寻你,一是问你此帖的来处,二是来付帖子的银钱。” 周员外一脸认真的说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放在许仙的前面。 “周员外客气了!昨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以《万金帖》换那大鱼,所以这金子我不能收,至于帖子的来历,我也不甚清楚,只知是家父遗留之物。” 许仙将金子推回去,十分坚定的说道。 “汉文,这金子你既然不收,那我也不强求,但是《万金帖》于我而言,价值不菲,日后你在钱塘县若遇到了难事,可来找我,我周青在钱塘县还是有些薄面的。” 周青见许仙看都不看金子一眼,便知道这少年不同,钱财之物,不喜欢的人少的很。 而且周青特意请人询问了许仙的家境,知道他由姐姐抚养长大,家中并不富裕,这两锭金子虽然在他周青眼中不算什么,但对于许家姐弟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仙这么坚定的拒绝,倒是让周青更觉得这少年心性上佳,这一开口,便算是欠了许仙一个人情。 “好了,周青德,你把那金子收起来,你素来以钱财度人,今日可服气了?” 柳夫子在一旁相看,见许仙见金而不为所动,心中甚喜,这孩子有善心,且不趋利,重信诺,如果不是资质平平,他到还真想收下这个学生。 传授学问,也分正师,座师。他现在就算是许仙的座师,但是除了许仙他还是县学中所有学子的座师,如果他收许仙为正儿八经的学生,就是正师,这种师生关系堪比父子,要倾囊相授,助他直上科举路。 不过读书科考不止看心性,还看资质,资质平平即便是再努力,也不过是虚度年华,到头来什么都捞不着,空顶了书生的名头,却恐怕连个秀才的功名也考不来。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早些去做他业,也不用顶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名头潦倒一生。 “哈哈,士元兄是清贵人,连学生也有士元兄的几分模样。” 周员外爽朗的笑着,收起了金子。 许仙坐着,倒不是他不喜黄白之物,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说好了以帖换鱼,就不能食言。 “夫子,这是学生昨日抄写的《礼记》,还请夫子过目。” 许仙想到昨天抄书在书桌上趴着睡了一夜,不能白费功夫,将抄好的《礼记》拿给了柳夫子。 “嗯,不错,看你落笔沉稳,字体有力,是用了心的。” 柳夫子翻看了一番,点点头赞赏道。 “士元兄可否让我也看看汉文的字?” 周员外颇为好奇的说道。 柳夫子便将其书卷递给了周员外,许仙知道自己的字不算出众,只能算是工整,恐怕不对周员外的胃口。 周员外看后,倒是赞赏道:“汉文的字,倒是有几分柳河东的形神。” “柳河东?” 许仙有些疑惑。 “汉文难道不是临摹的柳宗元,柳河东的字帖?” 周员外见许仙疑惑,不由问道。 “那倒不是,学生只是乍听到柳河东有些生疏。” 许仙沉稳的说道。 周员外倒是没有深究,许仙却是在想,柳河东柳宗元,李太白,这些人都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的人物。 那么此唐国到底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大唐呢? 恐怕不甚相同,但肯定又有相通之处。 许仙不便在这里多留,毕竟他是晚辈,所以便施礼离开,回到学堂。 “士元兄,算了算日子钱塘江大潮快来了,到时候郡守大人会亲至钱塘县举办三日观潮文会,听说王显云也会到。” 周员外见许仙离开,和自己这老友说道。 “那又与我何干?” 柳士元听到后,冷哼一声说道。 “听说王显云在杭州城开馆授学,恐怕此次是来扬名啊。” 周员外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友,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自己老友的脾性。 “与我何干!” 柳士元又是一声冷哼,任谁都看出他很不爽! “呵呵。” 周员外笑着不语,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第六章夫子 学堂里和往常无二,唯一有些不同的事,近来有些学子发现昔日呆呆的许仙和柳夫子走的近了许多。 这让一众县学学子大跌眼睛,纷纷猜测莫不是这许仙给柳夫子送了什么礼? 但一想,柳夫子这人古板刚直,曾有一富家子要拜入他门下,单单拜师银就准备了两百两之多,谁知柳夫子毫不留情的一句“汝不可教也”,气的那富家子拂袖而去,逢人就骂。 许仙倒是觉得柳夫子与前世那种真有学问肚子中墨水多多的真教授有些相似,做学术的通常都严肃一些,特别是对学生而言。 但时间过去的长了,私下里许仙与柳夫子接触几回,就发现这老头就是一普通的小老头,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被柳夫子刻意提点,课堂之上也多多关照,相处多了,许仙着实不想看到这老头失望,搞的许仙是常常深夜苦读,有前身留下的底子,到也勉强能背许多古籍。 不过许仙发现无论自己掉书袋掉的再晚,第二天一早起来照样神清气爽,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这让许仙暗暗称奇。 许仙却是不知,在他每夜熟睡后,都有一点蓝光自他眉心而出,吸收月华,替他温养身体。 这点蓝光说来还是水族至宝,名为养神珠。 那西湖畔的船夫来历非比寻常,在他看来许仙这种有宿慧的人值得他传下一法,只是其中是不是还蕴藏着其他意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许仙三日又三日再去西湖时,却不见了那船夫,许仙怅然若失,本来还希望让船爷儿在指点指点他修炼法门,谁知船夫许久未归,没有船夫,许仙也不经常往西湖跑了,大半年的时间让他心神安定,魂体相融,再不会出现神魂不稳,而执念往深,驻足西湖的情景。 许仙每天过的充实,这一日回到家中,却听闻有人在屋里和姐姐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妇眉眼不喜的走了出来,嘴中还嘀咕着:“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这样美的事都不答应。” 许仙见状,进屋询问姐姐何事,许娇容一边切菜一边说道:“那王婆想给我说门亲事,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 许仙想到,自家姐姐最后应该嫁给了钱塘县的捕快李公甫,这拒绝婚事到也不意外。 “你当那是什么好亲,那人家我早打听过了,是个患有隐疾的。” 许娇容没好气的说道。 “姐姐做的对,姐姐这么貌美如花,英明神武,当然得挑称自己心意的如意郎君才对。” 许仙没皮没脸的说道。 “别贫嘴,听说柳夫子最近对你颇为照顾,你去厨房把篮子里的鸡蛋提上,给柳夫子送去。” 许娇容作为长姐,对许仙的事情可是关心的很,特别是许仙的学业,前两日听到有人说柳夫子如今对许仙很照顾,许娇容心下高兴,夫子照顾的多,对许仙的学业大有好处,将来许仙科考也就多几分把握。 “得勒。” 许仙应了声,提着一篮子鸡蛋出了门,朝柳夫子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天还未黑,许仙估摸着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柳夫子家就住在县学的临巷,许仙去过两次。 这一路上,多有河巷,时不时有小船在河中摆渡,许仙瞅了瞅,望了望,心下还是失望了几分,他是想试着找找船爷儿的身影,可惜没有,想来也是那种神仙人物,风里来雨里去,神龙见首不见尾才对。 许仙一直以为船爷儿是西湖里的精怪修炼成大妖,但后来听船爷儿说过一次,他乃妖仙。 只可惜,许仙虽心向往之,但船爷儿一般不提这方面的事情,反到是和他聊一些稀奇怪事。 许仙得了法决,但却叩不开大门,刚开始有些急躁,只以为自己资质不行,到如今也不急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多加回想,怎么着铁棒也能磨成绣花针吧。 想着心事,却已经到了柳夫子家门口。 推开了门,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柳夫子坐在其下,手中拿着一本书卷。 “是汉文啊。” 柳夫子望了一眼许仙说道。 “夫子,这是家姐准备的一些鸡蛋,让我给您送来补补身子。” 许仙走到近前说道。 “我这老头子独居此地,平日里饭食都是在县学里解决,你且将这鸡蛋提回去,你姐姐一人养你不容易,不要在我这老头子身上破费。” 柳夫子呵呵一笑道。 “那哪儿行,我姐弟虽然不富裕,但是这鸡蛋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您老收下便是。” 许仙道。 “好了,你将篮子放到一边,来与我手谈两局。” 柳夫子招呼许仙坐下。 石桌上有棋,石凳上一老一少。 许仙前世学过点围棋,但是棋艺只能说得上是尚可,柳夫子一人独居,平日里回到家都是看书,要不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如今抓了许仙这个壮丁,不管许仙棋臭不臭,倒是下了个不亦乐乎。 许仙到也不烦,反到是乐在其中。 直到天色渐黑,柳夫子才一拍脑门儿,说道:“你看我这记性,许仙你还没吃饭吧,就和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个多时辰棋,快些回家,莫要让你姐姐担心。” 许仙还想问问柳夫子为何独居,为何没有一个家人陪伴? 但一想这种事情也算私密事,开口问怕是不妥,便辞别柳夫子准备离开。 还未出门,柳夫子就又说了一声,“许仙,三日后钱塘江大潮,有一个文会,你且跟我去见识见识。” 说罢,就回了屋。 许仙应了一声,觉得这夫子没头没脑,钱塘江大潮? 前世时就听说钱塘江大潮颇为壮观,但从未见过,想不到如今也有机会一览大自然的神奇。 文会什么的被许仙自然忽略了,如果被柳夫子知道许仙的想法,一定会破门而出,打他个三两戒尺。 柳夫子自从得知王显云要来钱塘参加文会,就颇感烦躁,对于这样一个多年的宿敌来说,钱塘县是他的主场,怎么着也不能落了面子。 只是自家事自家清楚,主教钱塘县学以来,出色的学生没有,资质大都平平。 听说那王显云在杭州开馆,想必一定会带着得意门生。 而他柳士元自诩强了那王显云不知几何,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带着许仙前去参加文会。 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的无奈之举,但未免也怀着几分许仙能一鸣惊人的念头,毕竟许仙曾经差点辩的他也恼怒非常。 第七章文会 许仙辞别柳夫子,走在这江南水乡的巷子里,随时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种淡香,仿若吸进了这小县城里的种种,如夜幕下的渔民,如街巷里叫卖的小贩。 许仙经过一家客店时,突然一个小和尚踉跄而出,差点撞到了他。 “哪里来的小和尚,竟然敢偷吃!快滚!下次被我逮到就抓你去见官!” 店家一脸凶相,恶狠狠的骂道。 小和尚撑着地翻起身子,僧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显的十分狼狈。 许仙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被人拉住了衣袖。 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和尚望着自己,一只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小师傅可是饿了?” 许仙问道。 小和尚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许仙看着小和尚嘴角还未擦尽的油水,不禁笑道:“你这小和尚想必是饿极了,连肉也吃了,还真是可怜,这么丁点儿就出来化缘,你是哪家寺庙的和尚,难道你师父没教你戒律吗?” 小和尚不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个哑巴?” 许仙见这小和尚不说话,只会摇头点头,不禁想到,再仔细一看,小和尚头上没有戒疤。 “想来你这身衣服也是顺来的吧,看来是个苦命的孩子。” 许仙看着小和尚身上略显宽大的僧袍,看来这小子是个流浪儿,不知在哪里顺了这么一身僧衣,还剃了光头,当个假和尚。若真是注册在寺的真和尚,头上怎么会没有戒疤,还偷吃肉。 “得,遇见了就帮你一把,我也是个穷人,只有这么多了,拿去买些吃的。” 许仙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递给了小和尚,小和尚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松开了拉着许仙衣袖的手,对着许仙做个手势,然后往许仙手里塞了一颗念珠,转身就跑。 许仙见小和尚拿钱就溜,颇为无奈的笑笑,握着小和尚塞给他的念珠,继续往家走去。 钱塘县的巷子极多,七拐八绕,小和尚绕着巷子跑了几圈,停了下来,他的前面站着一个眉眼慈善的老和尚。 老和尚轻拂着小和尚的光头,笑着说道:“法明,你大师兄正寻你呢,你又破了荤戒,回去寺里一定被罚面壁。” “师父在,法明不怕师兄。” 在许仙面前只会摇头点头的小和尚居然口齿清晰的开口说着话。 “唉,你还小,不懂你师兄的厉害,即便是为师,也不如你法海师兄。” 老和尚有些黯然的说道。 “师父,你放心,大师兄会变回原来样子的。” 法明安慰道。 “佛法无边,希望你师兄早日参透。” 老和尚叹息一声,拉着小和尚的手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许仙回了家,姐姐早已给他热好了饭菜,许仙把柳夫子所言和姐姐说了一些,许娇容听后,笑着陪许仙闲聊几句。 许仙回到自己的屋内,将小和尚塞给他的念珠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黑不溜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念珠,许仙将念珠放在笔架下,又读了几篇书,才卧床睡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是三日过去,这天一大早,得了柳夫子吩咐的许仙离家去往钱塘江观潮。 这一日正是八月十八,正是观潮的最佳时节,往日每年这个时候,前来观潮的人络绎不绝,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被吸引到此处。 钱塘县还在江边特意建了一座望江楼,今年的钱塘江大潮更是热闹,只因郡守大人广邀苏杭名士,要在钱塘县举办一场文会。 不少从外地赶来的书生才子都想在这钱塘文会上留下几分才名。 钱塘文会之后,秋闱在即,能早些出名,也可让上面的大人留意到自己,岂不是一举两得。 所以今年的钱塘大潮更是人满为患,那大坝前,一浪袭来,声势浩大,人群中阵阵惊呼,却又被更大的潮浪淹没。 许仙跟着柳夫子上了望江楼,楼上宾客不少,许仙一眼望去,倒是发现了周员外的身影,其他人倒是基本不认识。 只见一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仔细听去,那中年人说道:“每次看钱塘江大潮都让我心潮澎湃,真当是天下奇景。” 这话一出,四周人纷纷附和。 这时,那中年人回头一看,往许仙这边看来,眉头一喜,笑着说道:“士元兄,想不到你也来了。” 许仙看着此刻的柳夫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只见柳夫子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拱手,一边说道:“秦大人公务繁忙,想不到也会来这偏远小县。” 柳夫子的话着实生硬,听的在场的不少人都纷纷皱眉,心道这可是郡守大人当面,这老头竟然如此无礼。 有一穿着深色袍子的人便开口了,“秦大人爱民如子,虽然公务繁忙,但牵挂钱塘百姓,借此大潮,特意举办文会,抽身前来,以安民心。” “柳某还当是谁,原来是王显云到了。” 柳夫子斜瞥了一眼那人,说道。 那穿着深色袍子的人看了一眼柳夫子,呵呵一笑,也没有接话。 “士元兄,当日我邀你与显云共赴杭州府,兄不肯,如今三年未见,士元兄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中年儒生道。 “劳烦秦大人挂念,今日大人开此盛举,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 柳夫子突然有些沉闷道。 “那倒是,时光易老,岁月如梭啊,士元兄,今日只谈诗文,不谈其他。” 秦大人唏嘘说道。 就在这时,一随从在秦大人耳边说了几句,秦大人点点头。 随后只见那秦大人双手一压,高声说道:“诸位,潮涨潮落,正是好时候,本郡守宣布文会正式开始,在场各位皆可立言留名。” 这话一出,不少年轻人蠢蠢欲动,但是这种时候第一个出头的未必有好处。 许仙倒是不以为意,柳夫子与周员外坐到了一起,他则是坐在二人身后。 他倒是想站在楼边上看江潮,但是那什么秦大人一说话,楼上的人都本本分分的寻了座位坐下,他怎么可能特立独行的站起来。 许仙觉得的无趣,心道这一帮大男人凑在一起,以文会友,还真以为能扬名立万。 这时终有人站了出来,只见一人吟了一首七言诗,中规中矩,但因是头一人,却也是赢得不少人的喝彩,特别是那坐在上首的秦大人一句尚可让那书生欣喜异常。 第八章画江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或是作诗,或是作词,一人接一人,到也热闹。 许仙听了几首,发觉无聊至极,想来也是,虽说这些能上得望江楼的年轻人都姑且可称为才俊,但是有几人不是凭借父母亲族,朋友的关系上来的,不过转头一想自己不也是跟着柳夫子上楼的吗。 就在许仙暗暗摇头之时,对面却有一人在不屑的看着他。 接连无上乘佳作,坐在上首的秦大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时只见一模样颇为俊俏的年轻人站起来,对着秦大人作了一揖,道:“杭州府马文才献丑了。” 这马文才一开口,不少年轻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不过大多都是因为马文才的文名着实有些大,号称杭州府第一秀才,诗词双绝。 而许仙也一脸惊奇的看着那马文才,心里不住嘀咕,马文才,这是梁祝里的人物,左右一看,见那马文才是从深色袍子的中年人身后走出的。 记得那中年人叫王显云,好像和柳夫子关系不怎么样,不过那王显云身后并没有其他人随行,想必这马文才只是同名巧合罢了。 “今日我观潮水有感,特作了一首《浪涛沙》,献丑了!” 只见那马文才气宇轩昂,挪着步子走了几步,开口道:“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 这一首诗确是上乘之作,在场的诸位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马贤侄不愧是杭州府第一秀才,这首《浪涛沙》作的好!” 秦大人兴许是憋的太久,颇为兴奋的说道。 “秦大人缪赞。” 马文才作揖一脸淡然的说道。 许仙见这马文才一脸风轻云淡,发现这马文才还真是能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梁祝中的马文才印象太差,总之觉得这个马文才也不是什么好货,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似的。 “秦大人,我听师父说,柳师伯学问高深,如今也是钱塘县学的主教。想必教出来的学生也是文采斐然,文才倒想见识一番。” 马文才说着,话锋突然就对转了柳夫子。 柳夫子还未开口,许仙便开口了,“这位文才兄,既然这么敬仰柳夫子,许仙不才,也来献丑一番。许仙资质愚钝,承蒙柳夫子师恩,虽然还未有半点功名在身,但也不想堕了柳夫子的名头。只是许仙愚钝,不以诗词所见长,倒是颇为喜好书画。” “哦?那这位许兄想必定是胸有成竹,丹青妙笔喽?” 马文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轻轻一摇,说道。 “今日既是文会,那诗词书画想必皆可留存,敢问秦大人可否让许仙做一幅画。” 许仙走了两步,对着上首的秦大人说道。 “自无不可,来人呐,上文房四宝!笔墨伺候!” 秦大人一声令下,自然有随从将笔墨纸砚准备好。 秦大人到也好奇,众人希望以诗词传名,毕竟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寄希望于科举之路的,而诗词是士林间流传最快的,画作虽然也是雅事,但终归是有些偏离了科考正途。 这叫许仙的年轻人倒是有趣的很,秦大人想到这许仙乃是柳士元带来的,想必别有一番意味。 于是静静的看着,到要看看这柳士元教出来的学生是何水准。 在中央处有一长桌,随从将画纸铺开。 许仙望了一眼颇有几分担忧之色的柳夫子,给了柳夫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许仙站在桌前,深吸一口气,提笔开画。 许仙不善诗词这是真的,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做过诗,打油诗倒是做过,也不拿出手啊。 这个世界古怪的很,有李白,柳宗元这些唐代名人,许仙所处的国家还名为唐国,还有不少许仙记忆中的青史留名的人物。 所以许仙不会去抄诗词,说不准那句蹦出来的就是前人遗作,那不是笑掉大牙。 既然诗词做不了,那索性就画画,许仙前世对水墨画有些研究,而且喜好各种画风,最擅长的是铅笔作画,但是此处无铅,但做一幅水墨画也无妨。 画笔沾着画纸,点点缀缀,潇洒行云,周遭人看去,只见许仙这画纸上潮水袭来,浪石涛涛。 许仙到没有许久未做画的生疏感,倒是觉得比前世更加得心应手了。 许仙画的是钱塘浪潮,那种气势磅礴,波浪滔滔,尽数在许仙脑海中呈现。 许仙画的入了迷,两耳中只听得浪声滚滚,一道水幕接天连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许仙一人,还有那茫茫潮水。 一个浪头打来,许仙躲避不及,只能看着那江水迎头而来。 片刻后,以为自已葬身江潮的许仙却发觉自己毫发无伤的留在江水中,仿佛成了一只鱼儿,好不欢畅。 许仙沉溺其中,突然明悟了《吞海决》的法门。 水族以龙为贵,龙掌风雨,在无尽大海中建立水族王宫。 《吞海决》就是昔日龙族一先辈所创。 这《吞海决》又称《万象化海》,修炼至最高深处,可度得三次天劫,证得大道。 与道门传统修炼方式不同之处在于此乃妖修之法,万物生灵以人为长,道门修炼方法便以人为根本,人初始修炼,必须摄足五谷杂粮,讲究的是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阳神大成。 而妖则不同,妖本是自然万物,花草树木、牲畜猛兽,大多生来灵智不全,只有本能,有的侥幸开启灵智,只能吸收日月精华,所以妖的修炼时间比人要长的多。 许仙作画,画的是钱塘江大潮,心中所想全是江水,养神珠是船夫留给许仙的水族至宝,也是许仙能否领悟《吞海决》的关键,人不同于水族,水族天生对水有无比的敏感性。 所以许仙两个月都未参透《吞海决》,现如今置身于钱塘江大潮,而巧的是,许仙又作了这样一幅大潮画,福灵心至,再加上养神珠两个多月来的温养,许仙悟了。 这一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在众人眼中,许仙是一心沉溺在了画作当中,这让在场的众人纷纷侧目,书画之境,有入定之说,作画者如果在作画时入定,所做出的画一定神形兼备,是上乘佳作。 这许仙看起来年轻得很,竟然有此造诣,着实令人惊叹。 第九章众相 哗! 许仙双眼一睁,在画卷上添上最后一笔。 一幅钱塘大潮画浮现在众人眼中,有人惊叹,有人懵懂,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上乘佳作。 本来坐在一旁的周青周员外还老神在在,如今见不少人发出了惊叹声,也起身来看。 周青喜好琴棋书画,他一眼就看出了许仙这画着实不凡,一入眼,就已经仿佛让人置身于大潮之中,那潮水似乎真的会涌上来一般。 不止周青,只要是看了这画第一眼的人,都会有潮水袭来的感觉。 柳夫子没有起身,而是端坐在一旁,他人老成精,早从众人的神态当中知道许仙这画应该是颇为不俗,所以他到是不急,许仙画的越好越传神,就说明他柳士元教的越好,虽然他柳士元不是以书画为长,但许仙就是他学生,这谁也不能否认,这就足够了。 坐在上首的秦大人也忍不住了,对着身旁的钱塘县知县李落英说道:“李大人,咱们也去看看。” 李知县自然点头答应,这许仙是他钱塘县学学子,画的好也是为钱塘县增光,秦大人据说也是爱画之人,若入了秦大人的法眼,许仙便是前途可期。 “让秦某人也看看许仙的大作。” 秦大人走了过来,自然是人人避让。 秦东冠一眼望去,好一幅钱塘大潮!潮水涨落一眼尽收,天地之力尽在其中。 “好!好!好!” 秦东冠拍手叫绝,他自从京师而出,还未见过如此传神之画作。 “咦?好像有龙影在云端涌动。” 有一书生惊呼道。 秦东冠一听,仔细看去,只见那画上云层密布,有一威势隆隆的龙身半显于云间,虽然未见全貌,但只是窥其一隅,也能感觉到那莫大的龙威,真是绝了! 秦东冠哈哈一笑,转身对着柳夫子说道:“士元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佳徒,真是让秦某羡煞。” 柳夫子这才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汉文这孩子,心性纯善,倒是一块璞玉。” 许仙一听柳夫子这璞玉之说,不禁暗道,以前还说自己是朽木不可雕也,如今倒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璞玉之才,真是...啧啧啧。 “许仙,这画可有名字?” 秦东冠转头向许仙问道。 许仙一听,知道这是郡守大人想提名了,于是道:“学生一时匆忙,还未想好,不如请秦大人赐名。” “那秦某就却之不恭了。” 秦东冠眉开眼笑,提起笔在画作的左侧,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 “《钱塘观潮》,好名字!与这画相得益彰,贴切的很!贴切的很!” 李知县拍手叫好,大声说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无一不叫好。 “秦大人的字自成一派,颇有风骨,让我等末学后进大开眼界。” 许仙见郡守大人的字写的龙飞凤舞,着实是好字,由衷的拍了一下郡守大人的马屁。 秦郡守只是浅笑,并不做声。 许仙一看马文才虽然还是一副我是才子的样子,但脸上明显有些愠怒,看着许仙的眼神也是甚为仇恨。 许仙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等人的心思,这马文才真是丑人多作怪,想让柳夫子出丑,反被自己将了一军,看样子恨他恨的牙根痒痒。 马文才确实是很不爽,他此次随恩师王显云来参加此次文会,就是为搏得秦大人的眼球,顺便替恩师踩踩昔日的对头。 本想钱塘小县,怎么能有才绝之辈,却不想这看起来土里八气的许仙却作出了许多画作大师也难以作出的上乘佳作,最重要的是秦大人对许仙明显比对自己要关注的多,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 马文才看那许仙一脸平静,宠辱不惊的样子,着实恼怒,但又发作不得,毕竟郡守大人当前,他马文才可不能丢了风度。 马文才见自家恩师王显云站起身走了过来,想来恩师定有办法,搓一搓那小子的势头。 “士元兄果真好福气,收了这么一个好学生,只是我记得士元兄并不善书画,不知许仙这画功有几成是传自士元兄呢?” 一脸戏谑的王显云盯着柳夫子,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柳夫子脸上泛着红,他总不能开口说,不管是不是我教的,这就是我徒弟,你能耐我何?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王师叔,你恐怕不知道,柳夫子虽不善书画,但是却给了我许多帮助,夫子常教我,要做学问就要先学做人,如果做人没做好,整日尽想着偷奸耍滑、偷鸡摸狗、挑拨是非,那还做什么学问,不如回家种地,体验民生疾苦,否则只会夸夸其谈,又有什么用呢?。” 许仙一脸平静的说道。 “好!许仙,说的好!我秦某人自从就任杭州郡守,就经常告诫治下学子要立五德,否则即便功名在身也难成大事。” 秦大人十分欣赏的看着许仙说道。 秦东冠年轻时与王显云、柳士元相交于学府之中,三人同赴科场,是为同科进士,但官场之上,政见不合,派系之争,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若不是自己还与柳士元有几分情谊,亲自发帖给他,恐怕依着柳士元的倔驴脾气,今日是不会来的。 柳士元这人才能是有的,但是太过刚直迂腐,所以宦海沉浮多年,最终辞官回了钱塘老家教书。 秦东冠欣赏柳士元,也敬佩的他的为人,虽然秦东冠也想和柳士元一般做个教书匠,但秦家根深树大,他个人荣辱又怎么及得家族发展。 所以此番听得许仙口中的要做学问要先学做人,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所敬佩的柳士元是怎样的人物。 被秦大人这么一肯定,在场的诸位自然是迎合,不再提出其他,这文会到了这种时候,也该散场了。 毕竟望江楼下,人潮涌动,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就不美了。 马文才、王显云二人也压下了自身的情绪,王显云还想靠着秦东冠复起官场,自然不会忤逆秦东冠。 马文才自然更是,退到一旁,只是时不时的阴冷的看着许仙。 “诸位,今日钱塘文会,涌现出众多佳作,让秦某见识到了苏杭学子的风采,不日便是秋闱,望诸位学子能榜上留名,一路高歌!” 秦大人做了总结性陈词,便离开了望江楼。 秦大人离开不久后,便有人给柳夫子送来了请帖,说是郡守大人邀请其去钱塘楼赴宴,还特意点了许仙也一同随去。 许仙只能跟着柳夫子去赴宴,想那秦大人一方郡守,居然没脸没皮的把他辛辛苦苦做的画给拿走了,美其名曰鉴赏,许仙还真的有些无语,不过他也知道那画如果想大放异彩,在他手中远不如在郡守大人的手中合适。 许仙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整个杭州府不知有多少年轻俊杰挤破头想着让郡守大人收其诗画。 不过此刻许仙最想的却赶快回家研究《吞海决》。 可惜一路上被柳夫子盯的发怵,让许仙浑身不自在。 ps:新书是小树苗,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章定神 “夫子,不知学生脸上可是长了花?” 许仙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夫子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潮,又看了看许仙,沉吟半晌才说道:“汉文,你可想入仕途?” 许仙见柳夫子颇为慎重,如今他不过一布衣之身,如果不想姐姐失望,如果以后还想给未来娘子一个美满的生活,就必须考科举,走仕途。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官者,以宀(mian二声)治众,在这种以士为荣的朝代,入朝当官才是一个五好青年正确的人生追求。 “学生自幼苦读,自然是为了求取功名,一展抱负。” 许仙郑重的施礼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是舍下这老脸,也要助你一助。” 柳夫子见许仙意定声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虽然许仙看起来资质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愚痴,比起他年轻时候的学问更是犹如云泥之别,但书生饱读诗书,纵览经义,不就是为了锦衣加身,一展胸中抱负。 许仙虽痴,但胜在心善,且有画才,说不定能入那翰林图画院,如果事情可为,那到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柳夫子打定主意,便再不与许仙多说。 这一日,钱塘江文会上传出了一诗一画的名头,凡是见过那《钱塘观潮》之人都说,其画不俗,看一眼便身临其境,十分神奇。 更有传言,说作画者是钱塘县学一白身,名叫许仙,已经入了郡守大人的法眼,更有甚者传出,郡守大人宴请钱塘诸名士,许仙被郡守大人收入门下,日后恐怕要平步青云了。 而令众人羡慕的许仙却是在家中修炼,不知岁月,已经踏入了另一片天地。 这已经是钱塘文会后的第三日,那日许仙随柳夫子前去赴宴,宴席之上,郡守秦大人不吝夸奖,直夸许仙是年轻俊杰,画的一手好画,甚至出言要将此画送进京师,供给当今圣上。 唐国上下皆好书画,这与现如今的唐国皇帝大有关系,当今皇帝广收古物书画,网罗画术名家,还特意成立翰林书画院,甚至在去岁科考之时,还多加了一门画作考试,前三甲亦能入朝为官,入那翰林书画院。 所谓上行下效,朝臣为讨圣心,都以皇帝的喜好为爱好,所以许仙擅画之名也渐渐在江浙一带的士林之中传播开来。 至于许仙被郡守大人收入门墙纯属以讹传讹,且不说许仙如今的座师柳夫子是秦大人的同科,秦大人不可能夺人所爱,即便是许仙颇有画艺,但经义不通,也难以被秦大人所看好。 不过这一切都与此刻的许仙无关,许仙此刻正处在修炼的关键时刻。 《吞海决》不同于一般的妖修之法,而是龙族大能所创,化海为已身,炼的是天下水系。 天下有山神,水神之说,而山神、水神之类无一不是精怪修道,成就神位。 而如今的许仙已经跨过了筑基大门,相当于精怪刚刚开启灵智,懂得吸收天地灵气的地步,也称为定神。 所谓定神,便是神魂初定,吸收天地灵气,改造自身体质。 许仙无人指点,但有养神珠护着,倒也是不疾不徐的开始修炼。 吸收灵气就好比是在饱餐,但是不到一定境界,是无法辟谷的,所以该吃的饭还是要吃,该喝的水还是要喝。 许仙双手捏诀,倒是觉得身体舒畅,经脉****。 而养神珠则是盘旋在许仙的头顶,如同一个聚灵法阵一般,将灵气汇聚在许仙的周围。 这几日,学堂休沐,许仙每日不是修炼就是看书,那日自从画了一副观潮画,名声传遍钱塘,便有附庸风雅之士前来求画,多为本地乡绅,许仙通通以身体不佳为由给婉拒。 唯有周青周员外向许仙十两黄金求一幅画,许仙无法拒绝,便答应下来。 再说还有十两黄金为报酬,让许仙大有实现了人生价值的感觉。 许仙作画讲究的是心静如水,波澜不惊,所以每次修炼完,便是最佳的作画时间。 许仙用三日空闲时间画了一幅西湖断桥,这也是他在今世最为熟悉的景致。 画作交付给周员外后,周员外大喜,连连夸赞许仙的画艺绝伦,有灵气! 周员外是误打误撞,倒也说出了实话,那画作是许仙初修之时所作,灵气控制不足,所以每一笔都沾惹了灵气,如此作下的画便极具神韵,仿若美景就在眼前。 将黄金交给姐姐,姐姐许娇容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也听到了乡民夸赞自家内弟,仿佛在一夜之间,世代经商的许家都成了诗书传家一般。 许娇容高兴,自然对许仙慈眉善目,温言好语。 直到这一天,柳夫子差人前来寻许仙,说是现任钱塘知县李大人要离任,要许仙随他一起送友人。 许仙虽觉得奇怪,但是也答应下来,告诉了姐姐一声,便出了门。 钱塘县风雨亭,正是送别的好地方。 许仙到了时,已经看到柳夫子和那李大人在寒暄道别。 “学生许仙恭喜李大人高升!” 许仙身着一身有些洗的发白的学子服,倒显得越加的清秀。 “汉文,如今我将调去杭州府,明年八月,我在杭州府等你一鸣惊人!” 李落英看着许仙颇感亲切,如今他高升也算是沾了许仙的光,据说秦大人将许仙那幅《钱塘观潮》进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大喜,还封赏了秦大人,所以他这知县也算当到了头,要高升了。 许仙倒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知县大老爷如此客气,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不过许仙也是妙人,随即应道:“李大人如此看得起学生,明年秋闱,学生自当要去那杭州府走一遭。” 许仙如今是白身,明年二月才能参加县试,若能过了县试便是秀才一枚,到时也算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 多年苦读,也算有个结果。 记得前世看白蛇传时,自己的前身可是连个秀才都不是,所以岁数大了只能去药材铺当个学徒,许仙如今信心满满,一心想着科举入仕。 待以后自家娘子出现,也让她感受一把官太太的瘾。 ps:新书是树苗,需要各位浇水,收藏,扔点推荐票,要不然会发育不良! 第十一章离别 送别了李大人,师生二人相随走在林间小路上。 柳夫子道:“汉文呐,为师不日也要离开了。” 许仙一听,突然间还未反应过来,不禁问道:“离开?夫子要出门走亲戚吗?” 柳夫子笑道:“你这痴儿,老夫是要去那杭州府赴任呐。” 许仙疑惑道:“夫子,你要去当官了?” “不错,你且听我说,我这一走,县学就会有新的教谕前来,不过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将我平日里讲授的那些经义,还有典籍背下来,明年二月县试必过,到时你来杭州府寻我。” 柳夫子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门生。 “老夫闲居山野数年,连妻儿都留在了杭州府,这次也该去与家人团聚了。” 柳夫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夫子...” 许仙突然有些难过,柳夫子待他很好,如今也要离开了。 “汉文不必作女儿姿态,杭州府离钱塘不远,何况明年县试一过,你也是必定要来杭州府的,到时你我师徒自然有再见之时。” 许仙并不知道,柳夫子此次能下定决心起复,有一半是因为他许仙。 柳夫子在朝多年,人脉不少,更何况柳家也是世代官门,其祖上也出过封疆大吏,但其几年前,心灰意冷,便辞官回乡,若不是许仙的出现,恐怕柳夫子也不会下定决心重返官场。 “新来的杨知县已经到任了,听闻此人是因为娶了上官之女,才有了门路,来钱塘做了县令,老夫离去后,你尽管安心读书,不可招惹是非,明年杭州府再会。” 柳夫子有意的说道。 许仙应承下来,师生二人一起回了县里。 接下来的这几日,许仙天天与柳夫子畅谈经学,让柳夫子惊讶的是,许仙近几日这头脑似乎愈加的清明,许多地方自己一讲便通,似乎与往日那个有些呆傻的许仙渐行渐远,这也让柳夫子心情大好,直道许仙真的开窍了。 就这样,柳夫子于某一天乘一叶扁舟而去,许仙前来送行,看着柳夫子的船消失在湖面上,许仙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去逛西湖了,也不知道船爷儿回来了没有,于是许仙兴冲冲的往西湖行去。 西湖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可惜许仙游遍西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船爷儿,他挺想告诉船爷儿一声,自己已经悟到了法门,如今也能控水了。 什么滴水决之类的小法术,他也能用上一两个,只是体内的灵气有限,用过几次之后便得缓上许久。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让许仙兴奋了许久,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法术,不是前世那种障眼法一般的魔术。 可惜快乐无人分享,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 许仙坐在西湖畔,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静下心来仔细感应,却又发觉那道气息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天雷滚滚,阴云密布,竟然下起了雨,许仙没有带伞,湖上也没有船。 就在这时,许仙看到西湖水中露出一个好大的鱼头,竟然是那条许仙放生掉的大鱼。 通体银白色鳞片,正向着许仙这边游来,许仙一眼就认出了这大鱼,不禁开口喊道:“鱼儿,鱼儿,原来你还真是住在西湖里。” 许仙毫不在意雨水淋,此刻只觉得有种舒畅的感觉。 他蹲在了湖边,大鱼游到了他身边,探出了头,鱼嘴中含着一粒碧绿色的珠子。 “这是给我的?” 许仙伸出手接住碧绿色的珠子,笑着问道。 那大鱼打了个挺,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在说是一般。 “还真是个好鱼儿,我看你这么白,不如就叫你小白好了。” 许仙童心泛起,高兴的说道。 “小白,小白,你放心,等我以后修为有成,一定把这西湖水给炼了,到时候让你做西湖水神!” 许仙肆无忌惮的说道。 “小白,看你这么通灵性,想必也是开了灵智的,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水族前辈,他应该是条老龙,我好久没见他,还真有点想他了。” 许仙絮絮叨叨的和大鱼说了一大通,虽然明知道大鱼不可能回答他,但是他就是想说,其实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人是群居动物,是需要三两知己的。 许仙来到此地,老船夫便是他的知己,在老船夫面前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家中,和姐姐说话还要有些地方避忌,和柳夫子说话大多数是学和问。 老船夫消失了许久,让许仙憋了不少话,如今和大鱼这么一说,连柳夫子离去的悲伤也一同尽去了。 还好这是下大雨的时候,路上少有人来往,否则让人看见许仙对着湖水和鱼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做傻子。 不过许仙也不会在意,他一向做事以顺心意为准,这种事情无伤大雅,被人指指点点也掉不了肉,与他何干。 就在许仙说话时,断桥上突然走来一个手持禅杖,身披蓑衣的中年和尚。 那雨水也不能打落在和尚的脚面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格挡,将雨水挡在了那和尚的周身之外。 “阿弥陀佛。” 那和尚看着在雨水中淋着的书生,双眼一亮。 “好一个佛缘深厚的书生。” 和尚见书生任凭大雨磅礴,也毫不在意,竟然是在和一条鱼说话,那鱼显然已经是成了精,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百多年的道行,但也是妖! 想他入佛门百年,一朝参悟,佛祖赐下他法眼,可辨识妖邪,所以他以斩妖除魔为已任。 但和尚也知道这西湖水不是他能任意施为的地方,瞧那鱼儿,想必也是那条老龙的后辈,他若出手降妖,恐怕金山寺千叶大禅师也保不住他。 罢了,罢了,只要不伤人性命便可。 那书生倒是与佛有缘,且去渡他一渡。 和尚打定主意,便挪着步子向许仙走了过去。 许仙正和大鱼说的欢快,却见那大鱼,猛打一个浪头,窜入湖中,仿佛受了什么惊扰一般,消失不见了。 许仙喊道:“小白,我还没说完呢,你跑啥?” ps:各位施主,法海看你们素有慧根,想来也是有佛缘的,想带你们回寺里聊聊人生,点个收藏,扔个推荐,法海自然知难而退。 第十二章法海 许仙不明所以,见小白撒欢子潜入湖底,只道自己这闲言碎语连这鱼儿也不想听了。 “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许仙道一声,将碧绿珠子揣在怀里,才发觉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小施主,这雨下的颇大,为何不去躲雨,反而要在这湖边独步呢?” 和尚站在许仙身后,朗声说道。 许仙听闻背后有人说话,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尚,这和尚生的倒是慈眉善目,看起来倒像是个有德高僧。 “大师傅,我生来喜好雨水,何必要躲呢?” 许仙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果然是个妙人,不愧是有慧根的。” 和尚道一声佛号,悠然说道。 “慧根?” 许仙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那和尚说道:“贫僧金山寺法海,看小施主素有慧根,佛缘深厚,想请小施主随我入寺,皈依三宝,悟我佛门大道。” “法海!” 许仙深吸一口气,想不到猝不及防间就遇到了法海。 想来两月前,他梦的恶人便是这法海,如今法海是真的出现了,还真他娘的想让他当和尚。 你大爷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绝情灭性,一心除魔卫道,想想这法海的种种,许仙恨不得掉头就走,但是转念一想,如今这法海还不知道以后之事,要不先探探这老秃驴的口风? “原来是法海大师傅,小子我姓许名仙,许配的许,神仙的仙,只是钱塘县学一普通学子,一心想过科考、入仕途,恐怕要让大师傅失望了。” 许仙摆出一副芊芊学子的模样,有礼的说道。 “许施主此时不肯,来日也必定会叩我金山寺门,正所谓佛门广大,佛法浩瀚,许施主与佛门有缘,来日方长,你我必有再见之时。” 法海入佛门多年,见过不少想遁入空门的俗世人,这俗世间有不测风云,今日不想,明日遭逢大难也就想通了。 “阿弥陀佛!” 法海宣了一声佛号,提着禅杖,走入了雨幕当中。 许仙见法海并未强求他,只是说了两句,便离开了,这让许仙多少松了一口气。 这法海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动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着实是个狠人。 许仙见了法海,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道自己得努力修炼了,要不然以后若是白娘子出现了,这法海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没点本事怎么能护住白娘子。 许仙此时一心想和白娘子双宿双飞,最好做个千年夫妻。 不然他为何向老船夫求法,除了自己本身对法术的好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修炼一身好本事,将来可以派得上用场。 许仙满怀心事的回了家,姐姐许娇容见许仙淋的和落汤鸡似的,开口说道:“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躲躲雨。” 说着,赶忙给许仙倒了热茶,让许仙喝了暖暖身子。 许仙此刻还想着法海,再说他筑基已成,也算小有法力,这点雨还淋不病他,而且他所修法决是水属性的法决,这雨非但对他无害,反到是对他修行有易。 不过姐姐唠唠叨叨也让许仙醒了神,许仙和姐姐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屋里。 许娇容见许仙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因为柳夫子的离开,有些伤心。 自家这弟弟至情至性,到也不让她意外。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他,算了,他现在这样子也听不进去,明天再说好了,反正只是通知他一下嘛,自己的终身大事,还由不得这小兔崽子。 想到这里,许娇容的脸上泛起了几丝小女人的神色。 许仙进了自己屋,感到怀中有股清冷的气息,才想起小白给了他一个碧绿色珠子。 从怀中掏出珠子,许仙一看,那碧绿珠子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轮美奂,倒是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咦?” 许仙见那珠子竟然悬空而起,然后镶在了他姐姐给他绣的香囊之上。 “还真是件有灵性的宝贝呢!” 许仙没想到小白送的东西也是有灵性的宝贝,这就更加证实了小白也是西湖中的修炼的精怪。 许仙得了宝贝自然高兴,只是一想法海的出现,心里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于是,许仙便提起画笔,随意画了起来。 许仙也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只是觉得心中紊乱,想要静一静心。 许仙作画时,也如同在修炼,心神渐渐澄澈。 等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所作的画时,连他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只因他画下的是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赫然是他心中所想的白娘子的样子。 那画上的白娘子一颦一笑,惊艳绝人,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因为前世看过赵雅芝演的白娘子,所以他的这幅白娘子画像,还有几分神似赵雅芝。 许仙最近画功大涨,记忆也好了许多,想来也是因为修炼了《吞海决》,神魂愈加强大的缘故。 这幅画作好,许仙灵台通明,开始读书,一时间倒是入了迷。 只听得在这大雨天,有一清秀少年书生,于窗前朗朗而读,这天上的氤氲之气更浓厚了。 第二天,许仙从姐姐许娇容口中得知了一个大消息,原来是新任钱塘知县杨大人提拔了原先的小捕快李公甫为捕头。 李公甫暗恋自家姐姐一年多了,如今刚升了官,就差了媒婆来提亲。 许娇容知道这李公甫,平日里有些许泼皮无赖来骚扰她,都是这李公甫给赶跑了,这李公甫的心思,许娇容早就是一清二楚。 只是她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可轻易托付于人,考察了一年多,如今李公甫也升了捕头,自己也算是找到了良人。 得知姐姐终于要嫁人了,许仙自然高兴,而且也是如同原剧一般,嫁了李公甫。 这让许仙感到白娘子的脚步也离他不远了。 得了姐姐的命令,许仙提了些许祭品去父母坟前拜祭,也顺便告诉一下地下的父母,姐姐许娇容要出嫁了。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三章道人 江南九月别有一番风味,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钱塘县北面的山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是许家几代人的坟荫之所,许仙的父母,许氏夫妇就合葬在此处。 许仙倒是心怀坦荡,将诸事一表,上香叩头,然后悠然下山。 林间山坡多有菊花盛开,景致颇美。 许仙背上还背着一把斧头,只因为姐姐许娇容下了命令,让许仙顺手捎些柴火回去。 许仙自然是答应了,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多年,生活一向艰苦,虽然如今因为许仙的缘故,家中生活改善不少,但许娇容还是勤俭持家。 许仙自幼打柴烧水做饭样样沾手,做这些事情倒是手到擒来,如今虽然此许仙已非彼许仙,但却更加敬重爱护这样一个姐姐了。 许仙身负法力,砍柴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不消一会儿,便已经捆了一捆,背在背上,唱着小曲下了山。 只是走在半道,突然听闻一阵悠扬古朴的钟鸣从不远处的山上传来。 那座山上,坐落着一座寺庙,金山寺。 钟鸣声响了许久,才停歇,虽然相去甚远,但是听的许仙耳中嗡嗡作响。 许仙倒是不恼,只是加快了脚步。 又过了半月,许仙姐姐出嫁,许家宅子热闹非凡,李公甫提了钱塘县捕头,也算钱塘县公门里说得上号的人物,再加上许仙这个被前杭州府郡守都称赞过的年轻俊杰,钱塘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真来了不少。 比如钱塘知县杨大人,周青周员外,还有一众本县乡绅。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许汉文了。” 一个身材不高,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许仙说道。 “杨大人请了,这位就是内弟,许仙许汉文。” 李公甫脚踩官靴,一身大红喜袍,站在钱塘县知县杨大人前面介绍道。 “汉文,快来拜见知县杨大人。” “学生许仙,见过杨大人。” 许仙看着自家姐夫这眼神,着实有些腻味,但也不能不给面子,毕竟这是钱塘县如今的知县。 随意客套几句,杨知县到也知道谁是今天的正主,也不叨扰,只做个宾客。 许仙被周青周员外拉去一旁,无非是吹嘘许仙的画的确妙笔生花,许多人看了许仙画的那幅西湖断桥,纷纷赞叹不已,让周员外脸上大有颜面。 许仙只能微微一笑,说自己还需要进步。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一对新人在天地、还有众人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 许仙看到自家姐姐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想来盖头下也是花容泪滴,心情莫名吧。 看着一身喜袍的姐姐,许仙就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命中注定要遇到那个女子,她现在在哪里呢? 拜堂、入洞房,许仙作为许家唯一的男丁,也被拉去随着姐夫一桌桌敬酒。 结果许仙姐夫醉倒了,许仙却是因为《吞海决》的缘故,面若桃红,无甚醉意,寻常酒水其实对他来说和白水也无甚差别了,只是酒气上涌也一时半会无法尽数消去。 许家宅子不小,所以李公甫婚后就搬到了许宅。 姐姐有了依靠,许仙对自己的事情更上心了,日子到也过的平淡,一连几月,他都是修炼,去学堂学习,然后兴致来了作幅画。 不过最满意的还是那幅白娘子画像,许仙还专门找了人装裱起来,挂在自己卧室。 这一日,临近春节,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年将要来临。 学堂放了假,许仙闲来无事,出去置办年货。 如今走在钱塘县的大街上,许仙也算小半个名人。 突然想到姐姐要他去庆余堂抓两副药,原来前两日,姐姐许娇容偶感风寒,一连咳嗽了几日。 姐夫李公甫忙着处理县里的事,无暇相顾,买药的差事自然是落在了许仙的头上。 庆余堂的王员外和许仙的姐夫李公甫是熟人,见许仙来抓药,还嘘寒问暖了一番。 许仙略有感慨的看着眼前这位颇具医德的中年人,想来如果不是自己来了,前身不就是拜这王员外为师,在庆余堂做了个学徒。 许仙与王员外说了几句话,便拿着药要离开。 这时,药堂门口突然来了一道人,那道人剑眉星目,一身深色道袍,后背背着一把宝剑。 道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只见他脸色苍白,踉跄的走进了药堂。 然后走到药柜前开口说道:“我要水银三两、硫磺五钱。” 王员外见那道人气息不稳,便上前问道:“这位客官,我观你印堂昏暗,口唇发白,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症,可否让在下掌一掌脉。” 那道人看都不看王员外,兀自说道:“叫你抓药就抓药,你废什么话。” 柜台上的伙计听了,一急,便道:“你这道人,真不知好歹,我家掌柜好心问你,你不看就不看,何必如此!” “哼!” 道人脸色一寒,背后的宝剑嗡嗡作响,似要离鞘而出一般。 伙计一看,倒萎靡了几分。 许仙见这道人应该是身怀道术之人,应该是遇到了急事,便开口道:“小哥,你且先为这位道长抓了药,其余不必多管。” 那伙计应了声,转身去抓药。 道人抓着药包,扔下几粒碎银子,然后冷冷的看了许仙一眼,快速走出了药堂,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王员外见许仙解围,对着许仙道了声谢。 许仙摆了摆手,谦恭一番,出了门。 他想追那道人,却发现道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不知那道人是何来历,硫磺、水银二者不能相融,道人却偏偏单要此二物。 而许仙自从定神以来,对身边周遭事物有了许多细微的感知。 刚才那道人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不买救命之药,却买了硫磺、水银,真是奇怪的很。 许仙在街上绕了一会,也没再看见那道人的身影,便叹了一声,回家去了。 钱塘县双茶巷一处废旧的宅院中,破旧的屋内,许仙四处寻找的道人正在痛苦不堪的凝练法决。 这处宅院阴气滚滚,虽然是白天,但也不时有阴风刮过。 只见那道人双手捏诀,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咒语,脸上泛白,大汗淋漓,一道道符纸从腰间飞出,绕着道人飞转。 半晌之后,只见那道人将硫磺、水银尽数洒在符纸之上,道人嘴中吐出一个字,“临!” 第十四章出窍 钱塘县,清波门,双茶巷有一座废弃多年的宅院,平时少有人迹,半夜若从这宅院门口经过,常会从其中传出的丝竹乐器敲打之声,曾有过路人夜宿于此地,第二日便再也没出来。 道人吐出一个“临”字,周围的符纸尽数飘摇而起,贴到了这宅院的四处角落。 做完这一切,道人猛的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喷在地面上,地上有几片树叶,瞬间被黑血腐蚀的干干净净。 而后,那道人双眼微睁,嘴角含笑,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气若游丝的说道:“荡妖封鬼,玄门正统,此生抱憾,以待来人。” 说罢,道人头一歪,俨然是已经气绝身亡。 ...... 过了新年,便是县试。 许仙与一众考生登堂入室,杨知县作为县试的主持者,官威满满的致词。 不少从底下乡村里赶过来的学子初次见这一县之首,虚寒若惊,不敢多加喧哗。 拜祭了天地文曲之后,考试正式开始。 其中详情自不必表述,三日后官学放榜,许仙的名字俨然定在其中。 许仙一举过了县试,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曾苦读多年,再加上修炼法决大半年,精气神早已与往日不同。 县试已过,许仙也准备辞别钱塘,前往杭州府。 这一夜,许仙只觉心神不宁,便坐在床头,开始修炼法决。 修炼至后半夜,养神珠光芒大盛,许仙只觉茫茫然间有种魂魄离体的感觉,再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自己闭目端坐,许仙好似明白,自己应该是到了法决所述的第二层境界,出窍。 所谓出窍,便是神魂凝练到一定地步,可以少时离体而出,又分夜游、日游。 如今的许仙神魂堪堪可以达到夜游的水准。 许仙颇感好奇,只觉得自己轻灵无比,飘荡在空中,一时玩心大起,飘摇而出。 半空中,许仙只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他神魂锻炼许久,无意之下,竟然已经飞出了老远的距离。 许仙终于来到了那股力量的源头,只见一座好大的宅院,里面灯火通明,似有丝竹乐器之声。 许仙好奇,这大半夜的,谁家还在k歌呢?这不是扰民吗。 于是飞了进去,只见里面的一处大屋内。 歌姬起舞,宾客满堂,坐在上首的是一身着紫色蟒龙袍的老者。 那老者哈哈一笑,大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饮上一杯浊酒。” 许仙落地,走了进去。 堂内左右有文人,有雅士,也有武夫,许仙暗暗称奇,这样的大户人家,他在钱塘县数年,也未曾听说过啊。 “在下许仙,路过贵府门前,见府上热闹不已,颇感好奇,叨扰了!” 许仙施礼道。 “哈哈哈哈。” 许仙这一说话,惹的堂内人一个个垂足顿首,哈哈大笑。 “好一个愚痴的书生,进了何处也不知道,此处乃仇王鬼府!你这书生进来就别想再出去了。” 一个武夫模样的大汉面露狰狞之色,厉声说道。 “仇王鬼府!” 许仙猛然吓了一跳,要不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闯进了鬼窝,但此刻却不是自乱手脚的时候。 “东升,你先退下,这位许书生不是你能招惹的。” 坐在上首的仇王,盯着许仙开口说道。 “许书生,你看我这仇王府如何?” 仇王坐着的是龙头椅,端着金杯,威势不凡。 “倒是一处好所在,只可惜阴气太重,想必仇王也是夙愿未了,才盘旋于此处吧。” 许仙平静的说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也不必多想,今夜将你引来此处的正是我。” 只见仇王手上一盏铜铃,轻轻摇曳,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许仙一听,果然是吸引他到此处的那道魂音。 “此铃铛名为招魂铃,只要是方圆百里内的生魂,都可招来。” “哦?不知仇王有何愿望?” 许仙道。 “这事对许书生来说到也简单,不过举手之劳,这宅子里有玄门道人定下的一十八道封印,只要许书生答应本王,明日还魂来仇王府将那一十八道封印尽数解取,本王便将这招魂铃赠与你。” 仇王悠然自得的说道。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许仙反问道。 “那许书生只好陪本王在此,做一个逍遥鬼了。” 仇王笑眯眯的说道。 神魂离体,时间一长,便难以回魂,倒是只能如同鬼魂一般游荡在人间,不敢见天日,甚至时间长了,无法经受风寒,有可能神志模糊,化作厉鬼,危害人间。 许仙见周围之鬼,一个个如同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答应他。 “好,我可以答应你。” 许仙应声道。 “果然爽快,请书生满饮此杯!” 仇王大袖一挥,桌前的金杯便眨眼间来到了许仙的面前。 许仙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仇王见许仙喝下,哈哈大笑,道:“许书生,你喝了本王的牵灵酒,如果不遵守约定,必定神魂尽散,变成行尸走肉。” “仇王你放心,许仙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告辞了。” 许仙一刻也不想多留,幽然而起,飘在夜空中,许仙只觉得神魂乍冷。 许仙后悔极了,但也知道慌乱无用,只能赶紧回魂,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神光拦住了许仙的去路。 只见一儒生模样的老者凭空出现,那老者身上穿着一身官服,说道:“书生慢行,我看你刚从仇王府的方向过来,想必是受了仇王那招魂铃的蛊惑,可是被他下了套?” 许仙见这老者一口道出了自己的遭遇,也不扭捏,便点头称是。 “仇王这只老狐狸,本官好不容易请了玄门道人前来镇压他,想不到连玄门道人也被他给害死了,如今又连累了你,真是本官之错!” 那老者一脸自责的说道。 “老倌儿,可否将详情与我说说?” 许仙打定主意清除仇王鬼府,仇王诱他而去,还威胁他服下什么狗屁牵灵酒,他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如今性命也受到了威胁,一定要斩草除根。 但他修行不过旬月,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眼前之人似乎能为他解惑。 第十五章龙渊 正所谓阳间有县官,阴间有城隍。 老者便是这钱塘县的显佑伯,也就是城隍老爷。 城隍爷姓周名显,在这钱塘县城隍庙任职二十载,自从仇王府满门被灭,这钱塘县就有些不得安宁。 只因那仇王府满门被抄斩,仇王不服,怨气冲天,时间一久竟然成了气候,仇王手下能鬼不少,都盘旋在仇王府,不肯过城隍司受审,去酆都城轮回。 钱塘本是小县,周显手下只有鬼差三五个,连文武判官也只剩一个武判。 眼见着仇王府日益做大,却无可奈何,又不能上报阎君,那样只会显的他无能,还会被叱责一番,甚至会撸了他的官帽,再受轮回之苦。 好在周显身前也是广结善交,也认识一些玄门术士,几经周折,终于在一月前请到了一玄门高人,只是那道人本领虽是不弱,但却中了仇王的圈套,身中剧毒而死。 周显正处在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听得那仇王用招魂铃招揽附近的生魂,暗道不好,这才在半道截住了许仙。 “这么说?那仇王府的一众恶鬼就难以清除了?” 许仙气急的问道。 “那到不是,据我所知,道人临死前,已经在仇王府打下一十八道灵符,可封印仇王府三十载,让其不可出来祸害人间。” 周显一脸愁容的说道。 “只要有人能将仇王府内的那道往生树毁掉,我自幼办法灭尽那仇王府一众恶鬼。” “往生树?” 许仙疑惑道。 “不错,仇王府之所以能无视城隍司,就是有那佛门宝物往生树镇着仇王府,只要往生树一毁掉,仇王府一众,便再难以逃脱鬼差的追捕。” 周显显然也是饱受仇王府的折磨,提起仇王府是一脸怒容。 这到是让许仙暗暗称奇,想不到这阴间的官也有管不了的鬼,不过想想也对,阳间有恶人,阴间自然也有恶鬼。 只是想到自己喝了那仇王的劳什子牵灵酒,许仙就赶忙开口问道:“还请问周大人,那仇王的牵灵酒可有解?” “无妨,你只要抄写三日这篇《观音心经》自然无碍。” 周显从袖口间掏出一散着淡淡金光的书页递给了许仙。 “无功不受禄,周大人可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许仙见这城隍爷毫不犹豫的掏出一页《观音心经》,便知道城隍爷必有所求。 “我要你去仇王府毁掉那往生树!” 周显凝声道。 “我?我道行低微,哪里能毁掉佛门宝贝,周大人莫不是说笑吧。” 许仙自己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才修行多久。 “当然不是说笑,你是秀才,有儒门浩然正气护体,且已经到了阴神境界,只要你神魂回体之后在往生树下抄写《观音心经》,让佛宝不再蒙尘,就是大功一件。” 周显肯定的说道。 “真的?” 许仙略有怀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只要许公子收了那往生树,便是功德薄上也能留名。” 周显尽力劝道。 “那好,我便去试一试。” 许仙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此刻为了活命,他也不能做其他的选择。 别了城隍爷,许仙手持那一页《观音心经》魂归身体。 许仙回魂之后,发觉头疼不已,便和衣睡去。 许仙却是不知,他初次阴神夜游,时间太长,若再晚一些回魂,恐怕非病个三五日不可。 好在许仙身怀异宝,无论是养神珠,还是大鱼送给他的那碧绿珠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只是许仙懵懂,见识浅薄,不识宝贝。 至于那养神珠,许仙现在都不知道船爷儿竟然悄悄塞给了他这样的至宝。 否则以许仙的资质,又怎么可能在几个月之内就到了阴神境界。 只是《吞海决》玄妙,许仙还未吃透其中深意,神魂壮大只是其中一部分,修炼肉身才是重中之重。 只可惜许仙修行时间尚短,连一湖之水也无法炼化,否则到可炼成那水灵宝体,等闲妖邪不敢近身。 第二天,许仙在头痛中醒来,捏着太阳穴,仔细想去,终于回想起昨夜之事。 许仙一摸怀里,赫然是一页《观音心经》。 “看来还真得去仇王府走一趟了。” 许仙也不耽搁,吃了早饭,与姐姐说了一声,便去了仇王府。 仇王府外,许仙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左右观望一眼四周,发现少有人踪。 许仙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仇王府着实是大的很,想来也是,仇王身前尊为皇弟,身份显贵,住的地方又怎么会差得了。 只是仇王府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那时许仙才刚刚出世,不知道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许仙顺着走廊往后园走去,这仇王府十几年间未有人住,一副破败之像,连野草都不知道长了几许,还未走几步,就已经发现脖间发凉,似乎有阴风吹过。 突然发觉踢到了什么硬块,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死人骷髅头。 许仙暗骂一声晦气,压着步子往前走,突然看到前方一个屋门大开,一阵难闻的臭味从中传了出来。 许仙走了过去,发现地下躺着一人,身穿道袍,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咦?” 许仙走近了一看,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这道士就是他那日抓药在庆余堂看见的道士。 想不到竟然死在了此处,看他嘴角铁青,地上还有凝结的黑血,臭味就是从黑血上传出。 果真是中了剧毒,想来这道士便是周显请来的玄门高人,捉鬼不成,反倒丢了性命。 许仙有些心有戚戚,索性将道人抬起来,寻了一处角落,将道人入土。 就在许仙埋土之时,道人背后的长剑嗡嗡作响,离鞘而出,竟然立在许仙的脚前。 许仙大感诧异,不禁开口道:“通灵之物?” 那剑通体幽光,一看就知道是把好剑,许仙也不客气,将剑提起,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传来,竟然有种此剑就该是他的念头。 许仙说道:“今日我来,就是要铲除这片鬼窝,你既然不愿入土蒙尘,就和我一起杀出条血路,还这片所在一个清静!” 那剑似乎听懂了许仙的话,发出嗡鸣之声。 许仙见剑柄处刻着“龙渊”二字,豪气道:“龙渊,龙渊,随我降鬼除魔!” 第十六章慧根 许仙葬好不知名姓的道人,提了“龙渊”剑,继续往后园走去。 后园内,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光是树干就粗的不像话,估摸着得五六个人合抱才能围绕。 “想必这就是那棵往生树了。” 许仙站在树下,心神平静。 再仔细一看,那树根左右还有裸露的骷髅,骨块。 许仙掏出那卷《观音心经》,将书箱里的笔墨掏了出来,做了些许准备,席地而坐,开始眷抄。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此卷《观音心经》前后不过二百多字,抄写三遍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许仙抄的速度不慢,待他抄完三遍时,发觉除了天上太阳移动了点,阳光更盛了一些,仇王府内啥也没变,眼前那大树毛的反应也没有。 这就让许仙有些嘀咕了,莫不是那周显说的法子不管用? 许仙别无他法,只道三次太少,再来三次,就不信没点动静。 于是便再次提笔眷抄起来。 许仙却不知,凡通灵的宝物,心诚则灵。 往生树之所以称作往生树,是因为其树根深处有昔日仇王收集来的三颗佛骨舍利。 那大树本就活了许久,有了神智,再有了佛骨舍利,自然日益神智渐明,有了不俗的修为,仇王府满门被抄,大树便成了仇王府的保护伞。 只是树虽有神智,但却不会如人一般那样分善恶,仇王给了他三颗佛骨舍利,助他修行,他护仇王府一府之人,也是报恩。 许仙三次又三次的抄写,抄了十次时,突然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能有什么问题,于是静心苦想。 这时,他放在一旁的龙渊剑嗡鸣一声,许仙突然心间有一扇大门被叩开了。 他此刻才明白,求菩萨办事,心诚才行。 所以摒弃一切杂念,开始重新眷抄。 待抄到第二遍的时候,那往生树上金芒大作,一张扭曲的树脸在大树的躯干处显化。 只见那张树脸开口说道:“书生,书生,快快停下,快快停下。” 许仙置之不理,继续抄写。 那树摇晃不止,仿佛受了大刺激一般,霎时间连地面都在颤动。 在仇王府的阴暗处,一间阴气沉沉的屋内。 身穿紫袍的仇王一脸怒容,大声说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书生,竟然敢坏我根基!” 他身旁站着四五个恶鬼,纷纷附和。 只是今日阳光大作,他们不过是强壮一点的鬼魂,只能躲在这阴暗处,眼睁睁的看着许仙在外收服往生树。 这时,仇王身后走出一个鬼影,那鬼看起来像个文士,只见那文士说道:“王爷莫急,如今王爷下辖三千鬼众,那城隍若是不知好歹前来,一定给他点厉害瞧瞧,即便没有了往生树,王爷也可坐镇一方,甚至有机会取而代之,成为本地城隍。” 仇王一听,转头问道:“此话当真?” 文士点点头,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 ...... 许仙心诚所至,三遍《观音心经》抄到最后一个字时,那书卷上的字金光大作,如同佛诵一般,响彻在许仙的心头。 再看那往生树,早已面色慈祥,如同大彻大悟一般,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点化迷津,助我修行。” 说着,从那大树中竟然走出一长须老者,对着许仙恭敬施礼。 许仙站起身来,还礼道:“你是往生树?” 长须老者含着笑点点头,说道:“多谢小施主,如果不是小施主以《观音心经》度我,恐怕我如今还是处在浑噩之中。” 许仙感觉十分奇妙,只觉得心头竟然有了几分向佛之意,然后许仙急忙摇头,将这种怪念头驱逐出去。 他还要和白娘子成亲,做个逍遥夫妻,怎么能有出家的想法,真是佛经抄多了,人都给抄迷糊了。 “如今我已得观音大士点化,已经明辨善恶,可以脱离此根,也要离开此处了,便将这三颗佛骨舍利送与小施主,也算老树我的一点心意。” 长须老者说罢,从袖口中掏出三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舍利递给了许仙。 许仙急忙摆手,“这舍利是你修行之宝,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长须老者微笑不语,将舍利交给许仙,便凌空而起,飞向了远方。 临行前,还留下一句,“小施主佛根不浅,想来他日必能证道成佛。” 许仙一听,嘀咕道:“哪个要成佛,我一大好儿郎,做个剑仙多好,逍遥红尘,携手美眷。” 握着手上的三颗舍利,许仙摇了摇头,收了起来,再看那大树,枝叶脱落,树皮萎靡,俨然已经再无生机。 想来也是,那长须老者便是此树的精华所在,既然弃之不用,想必如同那人成就了阳神一般,即便不要躯体,也能修行。 折腾大半天,总算完成了任务,还得了三颗舍利。 而仇王府依旧阴气沉沉,但这降鬼之事,就交给城隍老爷去做吧。 许仙提了龙渊剑,收拾好东西,便不再停留,顺着走廊,出了仇王府。 这一夜,许仙正在书桌前读书,突然听到鬼差大喊:“许公子,城隍老爷有请许公子前去城隍司一叙。” 许仙茫茫然间,阴神离体,再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趴在书桌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出了门,见到一黑衣鬼差,牵着一架鬼马车,鬼差道:“请许公子上车。” 许仙点头答应,上了马车。 然后只觉马车凭空而起,在半空中虚渡。 鬼差驾着马车,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城隍司。 许仙平时里也曾来过城隍庙,只是见的都是雕像泥塑,如今见那庙堂之上,城隍老爷周显坐于堂上,官威甚重。 “许老弟,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 周显开怀大笑,走了过来,抓着许仙的手就往堂内走去。 “许老弟果然有慧根,若是寻常人去,便是抄上一百次,一千次《观音心经》也未必能将那往生树给降服啊。” 周显自然高兴的很,本来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那大树道行不浅,一般人哪里能点化得了,只有身怀慧根的人,或者大德高僧才有可能点化。 只是这世间人多了去了,有慧根的又有几个,至于大德高僧,周显更是无从着手了。 本来只是抱着让许仙试一试的念头,即便不成功也只是小受一番苦痛,不会伤及性命。 但许仙竟然真的成功了,如此还真是让周显没有预料到。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送了许仙上门,助他一臂之力。 第十七章棘手 许仙道:“周大人客气了,我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周显引许仙坐到一旁,说道:“许老弟这就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我叫你一声老弟,你叫我一声老哥,岂不更好?” 许仙也不推辞,城隍虽然不是冥间正神,但也算一方小官儿,能拉近关系,以后在这钱塘县地面上也算有关系了。 “周老哥太过客气了。” 许仙谦虚道。 周显呵呵一笑,往生树一去,拿下仇王府指日可待,总算要去了这心头大患。 眼前这许仙身具慧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潜力不小。 周显生前就是喜好结交朋友之人,要不然也不能在死后还能请来玄门中人。 三言两语间,周显和许仙就谈到一处,言辞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许仙对幽冥之事,颇感兴趣,将许多不懂之处一一问清,虽然周显只是小小城隍,但也给许仙解了不少疑惑。 一旁的鬼差,武判纷纷侧目,想自家大人,平日里不言苟笑,一副冷面,想不到还有这么一面,这还是咱家大人吗? 殊不知,周显做了这城隍二十载,修行平平,但因为整日与鬼魂打交道,久而久之都忘了本心,城隍审鬼如同阳间县令审犯人,都是要有威严的,否则慈眉善目的,鬼都不怕,还谈什么执法。 就在二人相谈了不久,那武判官出声道:“大人,时辰已到,该提鬼过审了。” 周显点了点头,和许仙说道:“许老弟,老哥我要审阴办案了。” “周老哥请便,我到是好奇的很,也看看这阴间的鬼有何不同之处。” 许仙说道。 周显笑笑,一坐到那正堂上,已经如同换了一人般,冷面威严,双目如电。 有鬼差押着鬼魂进来,只见周显翻阅生死簿,比划银勾,枉死的站一起差鬼差送去枉死城,寿数到了的站一起也由鬼差送去酆都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再转生。 这些魂魄大都浑浑噩噩,一见威严的周显,纷纷将自家性命如何死去一一道出。 许仙刚开始还觉得有趣,到了后面就觉得无甚意思,想这周显二十载来,天天做着这等事情,还不无聊死了。 哎?不对,他早已死过一次,不能再死了。 就在这时,鬼魂中有一人大呼道:“我死的好冤啊,求大人为我做主!” 许仙仔细看去,却是以长发女鬼,只见那女鬼生的倒是清秀,只是死相颇为难看。 “大胆!这城隍司上也由得你喧哗!” 一鬼差提鞭就打,那女鬼惊叫一声,竟然迎风见涨,大声呼嚎道:“我死的冤枉!我死的冤枉!” 周显见状,从桌上扔下一签,那女鬼安静下来,说道:“小女子本是被奸人所害,心有不甘,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周显道:“元三娘,你的寿数已尽,至于你在阳间因何而死,本官也管不得,你若是再敢咆哮公堂,本官定让你吃些苦头。” 那女鬼茫茫然间,抽泣起来,却不再喧哗,被鬼差拉到了一旁。 许仙看着颇有几分感慨,想着人间有不平之事,这死后也无法伸冤,着实可悲。 但他也不是救世主,即便有心相帮,又能帮得了什么,难道这就是天道轮回,万物沉沦。 许仙与一旁的武判官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去。 第二天,许仙从睡梦中醒来,见自家姐姐正给自己收拾书桌。 许娇容见许仙醒了,说道:“你这书桌上,书看完都是不收的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以前那样。” 许仙笑道:“现在有姐姐,以后成了亲有娘子,我自然不必操心这些小事。” 许娇容道:“你这小子,媒婆都上门多少次了,还都被你挡了回去,还说媳妇儿呢,哪里来的媳妇儿。” 许仙挠挠头,自从他中了秀才,就陆陆续续有媒婆上门,他都给推了出去。 姐姐许娇容到想让他早些成家,毕竟许家三代单传,早些成亲也好早些给许家续上香火。 只是许仙还在痴痴的等着白娘子,怎么可能就寻个常人家的女子成亲。 所以就推脱说道,自己要先考取功名,再成家。 到时候一定找个天仙一样的弟媳回来,让姐姐高兴高兴。 许娇容无奈,知道自家弟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强求。 再说过几日,他就要去那杭州府,还真是让她揪着心呢。 所谓长姐如母,许仙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她,如今也要外出许久,一时想到,许娇容的眼圈儿都红了。 许仙见姐姐好模样儿的突然眼圈儿都红了,只以为姐姐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急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难不成是姐夫欺负你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撑腰!” 许仙大模大样的要出门找姐夫,许娇容拉住许仙笑骂道:“哪里用得着你,你这小子越来越不着调了。” 许仙呵呵一笑,见姐姐笑了,也就安心了。 “汉文,你这墙上的画像是画的是观音菩萨吗?” 许娇容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 “额...当然不是啦,那是我见过的一个天仙般的女子,以后说不定她就是你弟媳。” 许仙半真半假的说道。 钱塘县的观音像多的是,和许仙画的那幅白娘子画像有些相似,许娇容认成观音像也不意外。 许仙的话让徐娇容不以为意,只当是许仙瞎咧咧。 许娇容哪里知道,画像上天仙一般的人和自己弟弟是注定要有纠缠的。 又过了两日,有鬼差前来相邀,说是周显叫他再去城隍司一叙。 许仙想知道仇王府是否被清除,便随鬼差走了一遭。 谁知一进城隍庙,就见周显唉声叹气,一脸愁容的坐在里面。 许仙急忙问道:“周老哥因何烦恼?难道还是因为仇王府之事?” 周显大叹一声:“许老弟,仇王手下罗集了三千鬼众,昨天夜里,我携锁鬼法宝前去降他,无功而返啊。” “哦?那是为何?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许仙道。 “我只以为龙门派那位道人的十八道封印可以压制仇王的力量,却没想到那十八道符印没有道人法力加持,威力大减,我与那仇王只斗了个旗鼓相当!” 周显黑着脸说道。 第十八章除鬼 “那可怎么办?”许仙急忙道。 “事到如今,老哥我只能再求许老弟帮一次忙了!” 周显沉吟道。 “周老哥请说。” 许仙厌恶那仇王用招魂铃引诱自己,恨不得亲手除去大害。 “我知道许老弟得了那龙门派道人的法器,只要许老弟随我一同前往仇王府,定能让那封印威力大涨,到时候我从旁协助,一定能将仇王剿灭。” 周显定声道。 许仙思量一番,知道此去仇王府一定是危险重重,但是如果不去,又过不了本心。 “好!那我许仙就同周老哥走一遭!” 许仙最终决定道。 周显连道自己没有看错人,点了三五鬼差和武判官,便携着许仙一同前去那仇王府。 夜空如晦,星海浩瀚。 仇王府内,一派歌舞升平。 仇王坐于中央,高举酒杯,道:“诸位,那周显老儿已经被我打退,想必这会儿正在城隍庙里哭喊呢!” “王爷神威!我等必肝脑涂地追随王爷!” 下面一鬼急忙出来拍着马屁。 仇王听了大喜,说道:“只可恨那书生,竟敢伙同周显老儿害我根基,待我将这该死的封印解开,我定要将那书生摄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堂下那文士模样的鬼魂说道:“王爷神威!必定能心想事成!” 嘭! 一声巨响,仇王府的大门轰然而破,一架马车冲了进来。 许仙和周显从马车中走出,许仙临空而立,手持龙渊剑,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窝鬼众。 “周显老儿!你竟然还敢来!今夜我就叫你有来无回!” 仇王一看是周显和那书生,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怒喝一声。 四方园中的一众鬼纷纷出动,周显哈哈一笑,朗声道:“区区三两孤魂野鬼乌合之众,也敢出来挡本官的路。” 周显一抬手,一道深黑色锁链轰然打出,打在那些鬼众身上,沾着的就是惨呼一声,魂灭魄散。 “许老弟,那龙渊剑是通灵宝物,一定能引动封印,我为你掠阵,你抓紧。” 周显的声音传入许仙耳中,然后挥舞着鬼索,带着鬼差和武判官冲进大堂。 然后就是一片哀嚎声,那些鬼众纷纷被周显给弄了个灰飞烟灭。 许仙手握龙渊,轻声道:“龙渊,龙渊,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再助我一臂之力,荡清这片鬼窝,给道人报仇!” 龙渊剑嗡鸣响起,许仙自然的挥舞起龙渊剑,只见仇王府内的角落间,一道道符印悄然而起,红光大作。 许仙只觉神魂力量被龙渊剑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一声剑啸,霎时间整座仇王府处在了红芒之中。 啊!啊!啊! 红芒一起,封印之力大涨,那些鬼物即便是能架起鬼雾的,也是纷纷惨叫不已被红芒灭杀。 大堂内,仇王双目呲咧,大怒道:“气煞我也!” 只见他手中招魂铃一响,那些鬼众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不要命拼着魂飞魄散的向着周显冲去,源源不绝。 仇王府内有三千鬼众,顿时间都涌向了周显和几名鬼差。 但那封印之力大涨,仇王越发的感觉到了不适,他身旁的那几个文士武将疼痛难忍,纷纷说道。 “王爷,让我们去将门外那书生给砍了!是他加持了封印!” 仇王自无不允。 三名鬼将向着许仙冲了过来,许仙提剑而行,如同剑神附体一般,三剑下去,那三个鬼将的就都被刺的魂魄消散。 龙渊剑为龙门派镇派之宝,具有斩邪镇鬼之能,一时间,许仙也杀入了鬼墟当中。 整座仇王府成了地狱一般,许仙越杀越勇,剑光扫过,就是三五个鬼魂。 仇王见许仙生猛不已,还有周显老儿在一旁大杀特杀,那些鬼众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眼中泛起了狠,他从腰间提起长剑向许仙杀去,许仙杀的正欢,哪管你什么东西,一剑刺去,如有神助,竟然直接刺在了仇王的咽喉处。 只是仇王到底是有些鬼力,不是寻常野鬼,一剑之下竟然没要了他的老命,但仇王鬼力被灵符封印压制的太多,要不然即便许仙手持龙渊剑,也不是仇王的对手。 此刻许仙却是占了上风,缠斗一番,许仙只觉神魂力量快要枯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加快手中的剑势。 龙渊通灵,竟然吐出一道雷光,直愣愣的劈在了仇王身上,仇王怒目而视,着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仇王在阳间时造反不成,反遭灭门之祸,到了阴间想揭旗再起,却不过空梦一场,仇王再说不出一句话,再无反击之力,轰然向后倒去,于不甘之中魂魄散尽。 许仙这时,只觉虚弱不堪,急忙向马车上退去。 仇王一死,仇王府内的剩余的那些鬼众不足为虑,毕竟周显和鬼差手中都持有专门克制鬼魂的鬼索,那些鬼众虽然有力大无比的,有恶念、怨念极深的,但通通都被周显和其他鬼差灭掉。 剩余的那些鬼魂见状不对,求饶的都被鬼差锁链魂魄,牵引起来,准备过堂侯审。 经此恶战,仇王府覆灭,周显心头大患除去,再看夜空,却是乌云密布,怕是又有一场大雨将至。 周显将虚弱的许仙急忙送回,许仙回了魂,沉沉睡去。 睡梦中,许仙只觉神魂中有一点蓝光泛起,然后那蓝光上散出阵阵魂力,让他舒服不已。 第二天,许仙醒来,发觉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身,更别提下床。 只好暗自修炼,吸收灵气,温养身体。 一想到昨夜,自己竟然手持龙渊将那仇王手刃,大觉舒畅。 又沉沉睡去,日上三竿,许仙姐姐见许仙还没起来,便去叫他,只见许仙脸上发白,眼圈黑黑,大急,只以为许仙是得了什么病。 急忙去找庆余堂的王员外前来诊治,王员外坐在床头,摸着许仙的脉象,给许仙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告诉许娇容,许仙应该是读书太晚,受了风寒,伤了神,要好生温养几日,才可痊愈。 许娇容听后才放了心,抓了药给许仙服下。 许仙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只能将苦巴巴的药水喝了下去。 几天之后,许仙身体恢复,暗道再也不敢随意出窍,好在仇王府已经烟消云散,他经过一番折腾,到也进步不小,再修炼一番,估计就能到日游的境界了,周显还特意送了他两颗安神丸,感谢他鼎力相助。 许仙又在钱塘县磨蹭了三日,终是告别姐姐姐夫,踏上了去往杭州的路途。 第十九章见闻 许仙辞别了亲人,没有与县学里的其他学子相随,一来是许仙向来与那些学子不太熟悉,二来是许仙还想独自再去西湖一趟,看一看那大鱼。 所以背了书箱,将龙渊剑拿布裹好,先去了西湖,没见着船爷儿,也没唤来大鱼,呆了一会儿,便独自上路。 许仙没走水路,而是走的陆路。 钱塘其实距离杭州府并不算远,许仙想看看沿路的风景,毕竟是第一次外出,总是处处感觉新鲜。 行至半路,觉得口渴,便在路旁的茶肆停下,要了盘点心,倒了壶清茶。 店家还颇为客气,和许仙闲聊几句。 听闻许仙是去杭州府赶考的秀才的,还特意给许仙多加了一盘豆子。 许仙连连道谢,就在许仙休息品茶的时候,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坐了下来。 一拍桌子,喊道:“店家,上两壶好酒!” 那店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上前来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客官,小店不卖酒,只卖茶水!” 那大胡子一听,骂骂咧咧道:“连酒水都不卖,你开的是什么店!” 一把厚刀拍在桌上,俨然已经是怒气冲冲,似乎就要翻桌子一般。 许仙看不惯这莽汉子吓唬老人家,开口劝道:“这位大哥英武不凡,何必为难一个老人家,我这里有些许薄酒,大哥若想喝,便来喝两口。” 说着,许仙从自己书箱里掏出一个酒囊,里面是他专门离开钱塘时带的,是准备带给柳夫子的,柳夫子爱喝钱塘的小酒,他可一直记得。 许仙将酒囊的塞拿开,晃荡两下,那大胡子鼻子一嗅,仿佛是猫闻见了腥味一般。 “好酒,好酒!” 大胡子想来也是江湖中人,一身打扮一看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许仙笑呵呵的将酒囊扔给大胡子,说道:“胡子大哥尽管喝,这酒可是我们钱塘的特产。” 大胡子生性豪爽,见这清秀书生竟然有几分胆气,也不扭捏,先畅饮了两口,才说道:“某家连八两,多谢小兄弟的好酒!” 许仙抱拳道:“钱塘许仙。” “哈哈哈,许仙兄弟看起来还真不像是那酸臭书生,倒有几分江湖人的味道。” 大胡子大半生走南闯北,见过比他豪爽的,也见过小气的,但是一般书生通常见了他这类人都是避之不及,甚至满口仁义道德的不屑,但眼前这位许仙许书生双眼清澈,不缺书生的礼仪,也有寻常书生所没有的胆气。 “大胡子缪赞了,我是读书人不假,但更是一个大大的俗人。” 许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又招来店家让店家多来几个馒头。 “好一个俗人,许兄弟是俗人,我八两更是俗人。” 连八两道。 “多谢许仙兄弟的酒,我八两这人从不占人便宜,这里有十钱银子,算作酒钱。” 连八两说着从腰间拿出两粒丁点儿大的碎银子,连同酒囊放在了桌上。 “大胡子,你我相见于江湖,江湖儿女还需要这般客气吗?酒囊就当我送与你的,这银钱就不必了。” 许仙说着拿了个空碗,提起酒囊,倒了两碗酒,说道:“我许仙打小儿喜欢江湖人的故事,大胡子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不妨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连八两眼睛一亮,大笑道:“好好好,许兄弟这个朋友我八两交定了。” 说罢,二人将碗中酒仰头干掉。 这大胡子连八两本是一捕快出身,但公门中鸟气受的多了,自然不喜,便随自家师父走南闯北,赚些辛苦钱。 “那大胡子这是要去往何地?” 许仙问道。 “唉,我师父大半年前惨遭横祸,不幸身亡,我此次来江南,是要去那半步多客栈取回我师父留在那里的遗物。” 连八两叹一声气说道。 “半步多客栈?” 许仙呢喃,这名字好生奇怪,到不知是开在哪里。 “说来许兄弟家住钱塘也是江南人,可曾听过这半步多客栈?” 连八两问道。 “不瞒大胡子,小弟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对钱塘以外也是两眼一抹黑,未曾听过这半步多客栈。” 许仙感慨的说道。 古代交通极为不便,江南水乡还好一点,可以乘舟,但江南无产马之地,所以马匹为稀缺物种,连骡子也少有,只有大户官宦人家一般才有马做脚力,一般人想要出远门,走旱路只能步行。 “我倒是有一张地图,但上面标识的地方,我还不甚清楚,许兄弟看看是否知道这是哪里?” 说着,连八两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图,递给了许仙。 许仙一看,只觉这图奇怪的很,但这图上标识的半步多客栈应该就是在杭州府一带。 这么一说,连八两点头道:“许兄弟也是去杭州府赶考,咱俩正好结个伴。” “正有此意。” 许仙笑道。 二人在小店吃饱喝足,又踏上了行程。 这有大胡子作伴,一路上倒是增色不少,大胡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让许仙听了大开眼界。 譬如如今的唐国不过是屈居于江南一带,哪像开国初那时,疆域横跨南北,震慑四方。 如今北国疆域尽数归于蛮人,唐国也被称作南唐。 许仙一再追问,才知道一百多年前玄宗朝发生了动荡天下的安史之乱,打那以后北方蛮人乘虚而入,唐国疆域一丢再丢,如今只能窝在江南一带。 当今唐国皇帝更是无心治国,反而喜好蹴鞠书画各种奇淫巧技,唐国国势愈加衰落。 大胡子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读书入仕,但官场腐败无奈之下,为了养家糊口做了一名捕快,后来受不了知县的鸟气,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干,才做起了南北往来的生意,主要是把南边的丝绸茶叶卖到北面,再换回北面的马匹药材。 这一番听得许仙心里乱糟糟,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仔细一想这世界妖魔鬼怪的,历史发生了偏移也不足为奇了。 一路之上,也无其他坎坷,转眼间三日即过,杭州府已经近在眼前。 ps:看过刘涛版的白蛇传都知道大胡子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配角,但是这版白蛇传相比老版的改动太大了,所以这本书是以老版为主,穿插一些新版有趣值得一看的地方,恩,求个收藏,求个推荐,多谢各位了。 第二十章紫霞 “大胡子,过了前面的镇子,不足十里,应该就到杭州城了。” 许仙指着前面的一座缥缈小镇说道。 “这一路上打听了许久,也没见什么半步多,难道是师父留给我的地图上记错了名字?” 大胡子颇为苦恼,只因师父留在半步多的那东西于他而言至关重要,这半步多客栈是一定要去的。 “大胡子,别着急了,先进镇子里看看,说不准你要找的半步多客栈就在里面。” 许仙看着大胡子这脸色不对劲,连忙说道。 “行,咱先进去找个住的地方。” 天色渐晚,二人还得在这镇子里过夜。 二人挪着步子往进走,没走多久却发现这镇子的街巷上少有人烟,大胡子好不容易拉住一个过路的小哥,还没开口问什么,那小哥就连忙挣扎开,仓皇而逃。 “我长的有那么可怕吗?” 大胡子转身问许仙。 “大胡子你长的确实不难看,挺有男人味...” 许仙呵呵一笑。 大胡子也不理会,二人走到镇子深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夜空中星光闪烁,怎么都感觉像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时,大胡子突然拍了拍许仙,喜色颜开的指着前方说道:“兄弟,你看那是不是半步多!” 许仙定睛一看,还真是,那门口挂着一杆三角旗,上面可不是写着半步多三个大字。 大胡子率先走了过去,许仙跟在后面。 二人走到跟前,只见一个圆脸矮个的男子坐在木桌前打着瞌睡。 大胡子拍拍桌子,大声道:“这里可是半步多客栈?” 那圆脸男子被惊醒,不耐烦的说道:“不长眼呐,还是不识字,旗子上不是写着吗?” 大胡子一听,双目一瞪,拔出身后的大刀,急声道:“你找死!” 许仙见状,急忙拉住了大胡子,上前说道:“这位小哥,我家哥哥脾气急,不要见怪,还请问怎么进这半步多客栈?” 说来也怪,这男子身后只有一堵墙,四周连个门面都没有,偏偏屋檐角上挂着半步多的旗子,所以许仙才有此一问。 那圆脸男子见许仙这么一问,打量一下许仙,然后问道:“你们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啊?” 许仙正想着说自己从钱塘县来,要去杭州府。 这时,偏有一道黑影闪过,停在了前面,说道:“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听得这话,那圆脸男子在桌上拿起一道牌子递给那道黑影,黑影拿着牌子径直走向了面前的那堵墙。 许仙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那黑影穿墙而过,竟然是没入了墙中。 这时许仙明白了,原来这面前的墙是障眼法。 于是,也开口道:“我们也从来处来,去往去处去。” 圆脸男子冷不丁的瞅瞅大胡子,不情不愿的拿出一道牌子递给了许仙。 二人拿了牌子,也有样学样的穿墙而过。 许仙感到神奇的很,这世界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想不到墙里墙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二人一进来,就发现这还真是一处客栈,因为来往的人不少,坐着吃饭的客人,还有赶着回屋休息的。 许仙暗自留了一份心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照着牌子上的房间号上了楼,找到了对应的屋子,屋子不大,但两个人住却也没什么问题。 许仙坐在床上,仔细一听,听到屋外有不少奇怪的声音。 大胡子被那圆脸的门子给气着了,没好气的坐在一旁。 “大胡子,我这里还有些干粮,要不吃点?” 许仙觉得这间客栈诡异,所以也没叫饭菜,他书箱里还有一些干饼子,到也够两个人吃。 “兄弟,我不饿,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大胡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和许仙说了一句,便出了屋门。 许仙也不觉其他,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不消一会,许仙就感觉此地的灵气竟然比外面的要浓了不少,再想这地方的奇异,看来也是一处了不得的客栈。 许仙赶路赶了一天,也有些乏累,修炼了小半个时辰,便和衣而睡。 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大胡子进了门,好像外面又在打雷似的,翻了个身,和大胡子随意应了两声,便又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起床,见大胡子还在熟睡,也不惊扰,推开门出去透透风。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读书声从隔壁传来,竟然读的是《三字经》这类的启蒙读物。 许仙听的好奇,便顺着声音的源头走了过去,透过撑起的窗子,许仙看到那屋子里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童,正在摇头晃脑的拿着一本书大声念着。 许仙见那小姑娘一副娃娃脸,扎着两条小辫子,长的十分可爱,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样,怎么看都看着有些喜感,不自觉的就发出了一声笑。 这笑声一出,那小姑娘停下声来,开口道:“是谁在外面?” 许仙见被人发现,便在窗子前,说道:“我一过路客,听小姑娘念书念的好,打扰到了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小姑娘放下书,走到了窗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许仙,对着许仙说道:“你是读书人吗?” 许仙见小姑娘可爱,不由的伸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说道:“我是个读书人。” 等捏完,许仙才发觉自己这动作在这地方有些不妥当,毕竟这不是前世... 许仙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看到,有些心虚的说道:“小姑娘,就你一个人住店吗?”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牡丹姐姐。” 小姑娘没觉得许仙捏自己脸蛋有什么不妥,反而眨巴眨巴眼睛天真无邪的说道。 “你可以教我读书吗?” 小姑娘又问道。 “额...” 许仙心道,这谁家的萝莉,这么自来熟,三言两句,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让我教读书,这胆子也忒肥了点吧。 “怎么,你不答应吗?” 小姑娘嘟着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许仙,仿佛许仙只要敢说出一个不字,就要哭给许仙看一般。 “那个,那个,我当然可以教你读书了,不过我一会儿就要离开了,要去杭州府赶考,恐怕...” 许仙不忍欺骗这小萝莉,只能如实说道。 “不怕,不怕,牡丹姐姐也要带我去杭州城,到了杭州城你再来找我,教我读书吧。” 小姑娘点了点手指头,笑着说道。 “那好吧,我叫许仙,你叫什么呢?” 许仙觉得这小姑娘可爱的很,一时间还以为是在前世大街上碰到的可爱萝莉。 “我叫紫霞,记得到了杭州城要来教我认字读书哦!” 小姑娘说完,便将窗户关上。 许仙站在窗外,口中呢喃道:“紫霞?还真是个好名字,难道是至尊宝的那个紫霞吗?” 接着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脑洞开的有点大,这可是白娘子的世界,不能乱入,何况那分明只是一只小萝莉。 第二十一章柳宅 许仙哑然失笑转身离去,只当这是一次美好的邂逅...额...不过邂逅的对象是一个小萝莉。 “紫霞,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一道柔美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屋子当中,一身粉红色的长裙,亭亭玉立,美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小萝莉紫霞一见这身影出现,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牡丹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昨夜打了一夜的雷,吓死宝宝了。” 紫霞嘟着嘴,对着白牡丹撒娇。 白牡丹拿出手指轻点一下紫霞的脑门儿,无奈的说道:“你这一套别用在我身上,小心我给你爷爷告状,送你回去。” “别,别,别,牡丹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爷爷,别送我回去,青丘闷死了,哪里有人间好玩。” 紫霞嘟囔的说道。 “那你就好好听话,别见了书生就往上凑,小小年纪字都没认到一百个,还敢去勾男人。” 白牡丹皱着眉头,轻身训斥道。 “知道了,牡丹姐姐。你出去一夜找到几滴眼泪啊?” 紫霞问道。 “哪有那么好找,观音大士点化于我,让我在人间收集满一葫芦的眼泪,才能重新证得大道,回归天庭。这其中必有玄妙。” 白牡丹坐在一旁,轻声说道。 “牡丹姐姐不是说杭州府人多吗?去了杭州府,肯定能收集够。” 紫霞一拍手说道。 “希望一切顺利吧。” 白牡丹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 ...... 许仙回了屋,见大胡子还在睡,将大胡子叫醒,说道:“大胡子,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杭州城,你可有什么打算?” 大胡子翻身起来,说道:“我近来也无事,不如随兄弟去杭州城走一遭。” 许仙一听,也没拒绝,二人收拾好东西,出了屋门。 客栈犹如建在洞窟中一般,时不时的还有犹如实质的魂魄飞过,许仙知道这地方奇异,只希望早些离开便是。 二人退了房,出门而去。 墙还是那堵墙,不过天色已经大亮,街上还是没几个人影。 二人结伴,直奔杭州城。 二人脚程都不慢,站在杭州城下时,天色还早,许仙要去的是柳夫子家,大胡子说自己有些事情,过些时候再找他,然后二人便分开。 柳夫子去岁来到这杭州城任职,许仙却不知道柳夫子当的是什么官,只有柳夫子捎来的一封信,上面是柳夫子的家宅所在地。 想着柳夫子家还有家眷,自己这第一次登门拜访,空手去总是不合适,便寻了店铺,买了些糕点蔬果之类,按着信中所记的地址走去。 杭州城确实是比钱塘县繁华了不少,街上的人络绎不绝,许仙不认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柳夫子的家宅。 只见眼前朱门大户,门前镇着两颗大狮子,任谁看一眼也知道这户人家不简单。 许仙叩了门,一门子出来,许仙自报门户,然后等了半晌,等来一个明目皓齿的翩翩公子。 “你就是许仙许汉文?” 那翩翩公子看起来和许仙年岁相仿,但生的贵气,白净的很。 “不错,在下正是钱塘许仙。” 许仙揖手道。 “我爹还在衙门,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先跟我来把。” 翩翩公子笑着说道。 “原来是柳师兄。” 许仙见这少年公子长的标致,还以为是什么人,不想竟然是柳夫子的儿子,只是柳夫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老头,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儿子,想来是师娘的基因好。 “汉文不必客气,你是我爹的得意弟子,叫我阿萱就好了。” 翩翩公子说话温文尔雅,让许仙如沐春风,只道这柳夫子的儿子倒是一个妙人,比柳夫子的那副刻板面孔不知亲近了多少倍。 只是这阿萱叫的也太过亲近了点,许仙不知是自己矫情,还是这柳萱太过热情了。 柳家宅院颇大,柳萱将许仙引至一间偏屋,许仙好奇的问道:“阿萱,师娘可在家中,我自从拜柳夫子为师,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不可失了礼数。” 柳萱说道:“汉文不必客气,我娘她不在府中。” 许仙听了也不再多问,许仙对着陌生人话着实不多,但这柳萱却是与人交谈的高手,总是恰到好处的谈起一些雅事,说着说着就说到许仙的那副《钱塘观潮》上去了。 “汉文的那副《钱塘观潮》就连当今圣上看了也赞不绝口,为此原杭州郡守秦大人已经升任杭州府知州。” 柳萱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清秀许仙,整个唐国都知道当今圣上喜好书画,但圣上的眼光却也是挑剔的很,而许仙的一幅画竟然能让圣上龙颜大悦,想必是极好的,可惜无缘一见。 “哦?那现今的杭州郡守是何人?” 许仙并不是关心朝堂风云,只是觉得该问一问。 “这个等我爹回来,你自然就知晓了。” 柳萱卖了关子说道。 柳萱与许仙交谈甚欢,越交谈的多,许仙越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这点墨水在眼前这位面前不够看,这位柳萱不愧是柳夫子的亲子,学问精通,看来是得了柳夫子的真传。 不过许仙这人有个特点,就是越说越来劲,要不然前世为什么他参加辩论队的,一个是为了锻炼口才,一个就是他有着隐藏属性。 许仙嘴里的冒出来观点也让柳萱感到新奇,心道这许仙看起来本本分分的一个人,想不到竟然与一般的书生大有不同。 二人这一番交谈,都被对方的见识所折服。 到了傍晚时分,听下人来报,原来是柳夫子回府了。 于是许仙随着柳萱一同去见柳夫子。 再见柳夫子,发现柳夫子较之去岁精神头好了许多,许仙见面先是恭敬的施礼道:“学生许仙见过夫子。” 柳夫子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含笑打量着许仙,然后满意的点点头,道:“汉文快坐,你我之间不必这么见外。” 许仙坐在一旁,柳萱则上前说道:“爹,你的得意弟子交给你了,我就不打扰了。” “也好,你在这里肯定又添话。” 柳夫子看了看柳萱,感到头痛的很,只是这些年来,自己亏欠她们母子的太多,由得她去吧。 第二十二章书院 许仙和柳夫子二人许久未见,将自己的近况一一说来,说着将自己给柳夫子准备的酒拿出来。 “夫子这是我从钱塘给您带的酒,知道您好这一口。” 许仙笑着说道。 “难得你有心,一会吃饭的时候,咱爷俩要好好喝几杯。” 柳夫子也是十分高兴,许仙尊师,也不枉他栽培许仙一番。 到了晚上,许仙留在柳宅用饭,席间柳夫子不免考校许仙,许仙虽然答的不算出彩,但是也让柳夫子感到了满意。 柳夫子年岁大了,喝多了就回屋睡去了。 柳萱送许仙回客房,这点酒对许仙没什么影响,二人走在走廊间,许仙见夜空中那一轮满月,不禁想起前世的亲人,说来也怪,穿越这么久,许仙还是头一次思念前世的亲人,倒不是许仙寡情,而是许仙的思绪总是能被心中的那道执念所牵,就好像是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在等待那个女子一般。 柳萱见许仙站着不动,身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同样也感染了她,去年这个时候,整座柳宅就她孤身一人,爹爹躲在钱塘,娘亲不知踪迹,孤独总是让人害怕,让人感到冰冷。 如今好了许多,爹爹回来了,只是娘亲去了哪里,十年未归,难道真的是抛夫弃子了吗? 月光洒落,冷风吹过,许仙倒不觉有什么,柳萱却冷的缩了缩身子。 许仙见状,说道:“夜深了,萱哥儿回屋吧,不必送我了。” 许仙总觉得阿萱腻味的不行,他不是背背山下来的,不如唤萱哥好一些。 柳萱听许仙叫她萱哥儿,嘴角牵扯着,笑笑道:“你这人好奇怪,静的时候像一块冰,说话说的欢了又好像变了一个人,哪一个才是你呢?” 许仙抹了抹鼻子,说道:“有吗?我倒是不觉得,可能我这人喜欢较劲吧。” 柳萱见过不少自以为是的读书人,兴许是这江南太过安逸,让那些士子书生都以为会吟两首歪诗,作两首歪词就是文道肱骨,殊不知真正的有识之士,从不会将诗文挂在嘴边,不会像孔雀开屏一般骚姿弄耳,而是应该像许仙这般不喜于外物,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画作饱受圣上的称赞,也不会得意。 柳萱自认为这样的许仙才是真正有才的,比起江南各大书院的那些庸俗之众不知强了多少。 许仙不知柳萱眼中的自己是怎样的,倒是觉得这柳夫子的儿子怎么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汉文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汉文去书院。” 柳萱留下一句,便离去。 许仙坐在床上,也无心修炼,柳夫子摇身一变如今已是杭州府的郡守,这让许仙大跌眼镜。 许仙着实没想到柳夫子这么厉害,想来自己还是对柳夫子的了解太过片面了。 不过也好,日后要入仕途,他许仙有了这层关系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许仙有种钓鱼掉到了大鱼的感觉。 不过说到底,许仙想入仕不过是想在这世上有个立足的资本,他还有姐姐姐夫,都是需要牵挂的亲人。 许仙翻来覆去,不知为何眼前出现了柳萱那哥们儿的脸庞,总觉得他笑起来像那种羸弱的女子一般,不像一般男子那般。 许仙的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柳萱该不会是个女儿身吧,随即又否决自己这个猜测,男生女相莫过于此。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与柳萱一同相随,去往他日后这大半年要呆的地方,浩然书院。 江南四大书院,浩然书院就是其中之一,浩然书院是官办,背景深厚,能在其中读书的大都是官宦子弟,当然寒门学子也不是没有,不过是少数罢了。 浩然书院,取浩然正气之意。 正是初春时节,学院山门前,还有不少踏青的学子。 有三五成群的,也有独自一人的,许仙现在耳聪目明,再加上有些人的说话声音的确不小,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吟诗,“春光无限好,只是春来早,更有早行人,尽在书院门。” 这诗作的牛头不对马嘴,更像一首打油诗,却引来一片叫好声。 只听得身旁的柳萱嗤笑一声,笑着说道,“汉文,随我进去吧,这书院门口是呆不得了,我怕把牙齿都笑掉了。” 许仙呵呵一笑,也不做声。 二人就往进走,听到身后有人喊到,“前面可是钱塘许汉文?” 许仙闻声,诧异的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书生正向自己走来。 许仙看那大汉,仔细想想,脑海中并没有那大汉的印象。 只见那高大书生走了过来,客气的作揖道:“我还真没看错,还真是你,许汉文。” 许仙一脸迷茫,却不好意思说我不认识你,只能回礼道:“不知这位兄台?” 那高大书生一拍脑袋,一脸真诚的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我名林书,字子大,汉文兄叫我子大就好,去岁我有幸在钱塘大潮时见得汉文兄所作《钱塘大潮》,当真是丹青妙笔,无双之画。” 这么一说,许仙就懂了,原来是他粉丝啊,啧啧,还真让许仙有些汗颜,这林子大是真实在。 “拙作而已,拙作而已。”许仙素来谦虚,开口道。 “这位是?”林子大盯着许仙身边的柳萱说道。 “在下柳宣青。”柳萱礼貌性的道了一句。 林子大见了许仙,就如同见了偶像一般,也不见外,跟在许仙身旁,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对许仙那副画的敬仰之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许仙面对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粉丝,也是痛在其中。 看的一旁的柳萱掩嘴而笑,实在是许仙那副表情让她觉得太乐了。 林子大胡吹乱侃一大通,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临别前还不忘对许仙说,记得來找我。 许仙显些吐出一口老血,只能在心里狂呼,林子大兄弟,记得少来。 柳萱乐不可知,许仙则是一脸怨念,许仙不禁说道:“萱哥儿可真不厚道,也不知道解救我一下。” 柳萱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是汉文的仰慕者,我只能成人之美,又岂能坏汉文你的好事。” 许仙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子大也太过热情了,我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柳萱白了许仙一眼,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许仙只觉的这白眼,怎么有种抛媚眼的效果,难道自己穿越以后更招男人喜欢了吗?先有林子大,现在连柳萱都。。。 赶忙将这恐怖的念头驱逐出去,默念三声,我是正常人。 才追着柳萱的背影,走进了浩然书院。 第二十三章弥陀 浩然书院,建在依山傍水之处,相隔不过数里,就有一座寺庙,唤作弥陀寺。 所以杭州城内有一院一寺的名头。 柳萱带着许仙在书院内转了一大圈,见过了书院的教授,有了柳夫子的门路,再加上许仙有秀才功名,不出波澜的准许在浩然书院读书。 这两日刚好赶上书院休息,所以柳萱带着许仙见过教授之后,说道:“汉文,时候还早,不如你我去弥陀寺拜拜吧。” 许仙也想到处看看,便应了下来。 二人结伴而行,亦步亦趋,看起来相得益彰。 弥陀寺建在这山的最高处,不过一路上,还真有不少香客。 许仙觉得惊奇,从未听说过这弥陀寺的名头,看着这上山下山的香客,还真觉得佛的慈悲遍及这芸芸众生。 弥陀寺并不算大,寺庙门口有小沙弥在打扫,香客们进进出出,有进去的香客一脸茫然,出来的时候眉宇见开,仿佛已经悟透了真知。 “萱哥儿,这里面的和尚想必佛法一定精深吧。” 许仙不由的说道。 “那是自然,法音禅师佛法精深,是个有德高僧。” 柳萱真诚的说道。 随即,二人也踏入了大殿当中。 一座佛祖金身法相,几个蒲团,几盒香签。 柳萱一脸信服的拜倒在蒲团上,叩首。 许仙没有拜,因为他本能一般的想到了法海,面色有些难看。 如果白素贞是执念,那么法海就是心魔。 也可以说许仙是拧巴人,总之他心里的那一关过不去。 柳萱诚心拜佛,拜完之后,有一小沙弥走了过来,说道:“柳施主,师父在后堂。” 柳萱道了声谢,仿佛在进门之后就成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许仙跟在柳萱走进了后堂,只见一个年岁颇大的白眉和尚闭眼坐在一蒲团上。 “法音禅师有礼了。” 柳萱道。 “柳施主请坐。” 那白眉老和尚睁开了双眼,笑着看了看柳萱,又看向柳萱身后的许仙。 “这位小施主也请坐吧。” 许仙没有应声,和柳萱一同坐下。 “二位此番前来是想解什么惑?” 白眉老和尚执手而宣道。 “弟子还请法音禅师再测算一番我娘亲是死是活,身在何地?何时会归来?” 柳萱恭敬的说道。 白眉老和尚笑着摇摇头,说道:“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柳施主的母亲尚在人间,至于何时母子再会,就不是老衲所能算到的了。” 柳萱一听,眼圈一红,道:“多谢法音禅师替弟子解惑。” 许仙听了,暗自猜测,看来这柳夫子去钱塘做一个教书先生,也是有隐情的。 “这位小施主可有惑?” 白眉老和尚看着许仙说道。 “大师打扰了,我只是一游子,并无疑惑。” 许仙道。 “小施主好像对我佛门有所排斥之心。” 白眉老和尚的一双眼睛虽然浑浊,但盯着许仙有种芒刺在背,无所遁形的感觉,老和尚笑眯眯的说道。 许仙见老和尚这么喜欢猜谜,索性一咬牙便说道:“既然大师这么有心,那我就请大师算一算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好了。” 柳萱在旁,白了一眼许仙,这许汉文的执拗劲又上来了。 “那有何难?小施主姓许名仙,家住钱塘,素有慧根,佛缘深厚。” 老和尚口齿清晰的说道。 许仙悻悻的说道:“大师佛法精深,许仙佩服,告辞了。” 说完便拉着柳萱出了门。 太恐怖了,那老和尚太他娘的恐怖了,许仙只觉自己仿佛在刚才的一瞬间被支配了一般。 那老和尚的眼睛似乎能看穿许仙的双眼,这可比见法海时要恐怖多了。 这种测算之术,倒不至于吓的许仙夺门而出,主要是那老和尚在说出素有慧根,佛缘深厚这八个字时,许仙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和尚,心神失守,莫过于此。 想他许仙如今也算小有道行,但老和尚太邪门儿,看看柳萱就知道了。 前后几乎判若两人,似乎进了这庙就古波不惊,一心向佛了。 柳萱被许仙拉着跑了出来,柳萱出了庙门,诧异的问道:“汉文,你拉着我跑什么。” 许仙见柳萱神情正常,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这弥陀寺,说道:“走吧,信佛不如信自己。” 柳萱则说道:“法音禅师金口直断,汉文你还真是浪费了一次好机会呢。” 许仙撇嘴,鬼才想要这狗屁机会呢,你是被老和尚蒙蔽了心智。 这话许仙是没有说出口的,不过还是下决定以后不能让柳萱再来这弥陀寺了,邪门的很,他还怕那老和尚将柳萱度成了和尚。 许仙却是不知,在他拉着柳萱跑出庙门时,那被他避之不及的法音老和尚双手铺开一道金箔经书,上面写弥陀经三字。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我法音参悟过去弥陀二百年,却看不透你的过去,许仙,许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法音老和尚嘴角微动,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 说着,法音老和尚闭目不语,只见老和尚的四周渐有金光,老和尚也如同宝象庄严的大德高僧一般,参悟着至深佛理。 过了许久,法音老和尚神态安详,睁开了双眼,低语道:“既然与佛有缘,想来日后还有再见之时。” ..... 许仙和柳萱一起下了山,柳萱道:“汉文,我请你去杭州府有名的酒楼大吃一通可好?” 许仙正欲搭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有饭局,可带上我林子大?” 二人回头一看,不是高大的壮秀才林子大是谁。 柳萱看了一眼许仙,许仙会意,扶了扶额头,说道:“子大还真是耳聪目明。” 林子大走了过来,自来熟道:“汉文,我回去想了想,感觉与汉文还有未尽之言,不如我们把酒畅谈,岂不美哉?” “宣青想必也是赞成的吧?” 林子大又看向柳萱一脸真诚的说道。 柳萱竟然点了点头,让许仙彻底懵了。 于是柳萱做东,许仙只想对蹭饭都能蹭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林子大说一句,i服了you。 不过,有了林子大的加入,就根本不用担心冷场这一说了。 第二十四章醉夜 雨花楼,是杭州城有名的大酒楼。 柳萱出手阔绰,许仙想来柳宅那么大,家底子应该不俗。 三人要了二楼的一间雅间,点了几样雨花楼的招牌菜。 这雅间也是独特,能透过边窗看到楼下的景象。 只听得楼下有一衣着华贵的公子高声说道:“诸位,你们可曾听说北地第一才女白牡丹已经到了我们杭州城。” 有人应道:“白牡丹?你不是说笑吧,那可是白玉京里的第一才女。” 那贵公子一摇折扇,笑声道:“各位有所不知,这白牡丹素来仰慕南国风光,已在昨日下榻于花满楼中。” 那一众人听了,纷纷附和道:“此话当真?” 贵公子一拍胸脯,说道:“千真万确!三日之后,白牡丹将在花满楼中举办诗词文会,倒时候一去便知。” ...... “白牡丹?” 许仙见楼下众人狂热不已,不禁疑惑道。 柳萱眼中露出一副奇异的神采,说道:“白牡丹号称金国第一才女,坊间流言生平不见白牡丹,纵做神仙也枉然。” 许仙一听,就问道:“难道这白牡丹长的倾国倾城和仙女一般?” 柳萱摇摇头,道:“白牡丹是北金国人,我又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她是美是丑。” 这时,林子大发话了,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天下间见过白牡丹真容的不过一手之数,据说那白牡丹平日里都是戴着一层面纱的。” 许仙摇了摇头,说道:“管他白牡丹黑牡丹,与我何干,喝酒吃菜才是正事。” 柳萱点头道:“汉文的话倒是对我的胃口,不过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得被那些儒生们给奚落个半死。” 许仙道:“萱哥儿不要说笑了,我许仙不过一无名小子,说了些真话而已。” 林子大听了则不乐意了,一脸红光的看着许仙,说道:“汉文,你可不是无名,你的画才如今在江南一带也小有名气,不知有多少画师想结识你这位少年俊才。” 许仙见林子大一脸红光,比说他自己还激动,着实有些无语,不禁说道:“疆域都落入敌手大半,还整日以书画诗词作伴,如今更为一个敌国来的青楼女子而疯狂不已,着实令人发笑。” 倒不是许仙爱国情绪大涨,只是这些人让他实在腻味的不行,诗词不过闲时打发时间之作,书画也不过陶冶情操之物,至于这般追捧吗? 怪不得南唐国如今只能屈居江南一隅,整个国家上下风气如此,想来以后不是被敌国灭了,就是被这群只会附庸风雅的士人给送上末路。 这话一出,林子大悻悻一笑,不禁说道:“汉文说的对,只是我等学子不过尔尔,朝堂大事又怎么能轮到你我做主,再说如今权臣当道,世人皆以自保为足,哪里还记得北地风光。” 许仙见在他看来不靠谱的林子大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实为难得,到觉得林子大也没那么别扭了。 柳萱莞尔一笑,说道:“有二位这样的有识之士,国之幸也。” 许仙道:“萱哥儿,你这话可是大有深意啊。” 柳萱则道:“汉文你话可是伤了我的肺腑之言。” 林子大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二位,酒菜都上来了,小弟我先干为敬。” 林子大自斟自饮,许仙和柳萱相视一眼,不禁笑出声来。 林子大这人与柳萱不同,如果柳萱是以风雅谈吐折服于人,那林子大就是如同烈火般的热情的俗气。 如果没有许仙,柳萱不会和林子大坐在一处喝酒,许仙就如同那温吞而煮的美酒,任谁都会被其香味所吸引,而其后却会发现他不是那种烈酒,而是因为细细品尝之后,会有余香在嘴,让你在自然间感到舒服。 三人谈天说地,许仙时不时说一些段子,逗的二人开怀大笑。 夜半时分,林子大相辞而去。 柳萱说要和许仙去看看夜景,这让许仙十分感兴趣。 钱塘小县一到夜了,街上便少有人行,更别提什么夜生活了,柳萱这么一提,让许仙期待无比,这古人的夜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柳萱神秘一笑,说道:“汉文可知道这杭州城夜晚最美的地方在哪里?” 许仙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 ...... 城外河畔,一艘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的花船停靠在岸边。 许仙站在岸边,隐约从中听到有歌声从其中传出。 “这是?” 许仙不禁问道。 “汉文难道真的不知这花船的名头?” 柳萱面若桃红,也许是因为喝些许酒的缘故,一抹双眼看起来明亮的很。 “我孤陋寡闻,哪里知道。” 许仙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这种高级场所,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遥远了。 “汉文想去见识见识吗?” 柳萱一手倚着许仙的肩旁,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的感觉。 许仙虽然跃跃欲试,但看到柳萱这个样子,还是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府吧,以后再来。” 柳萱看着许仙莞尔一笑,便倒在了许仙怀中。 “萱哥儿,萱哥儿。” 许仙叫了两声,好嘛,这迎风就醉,还说带自己逛花船。 许仙只好挎着醉的迷迷糊糊的柳萱往回走,这柳萱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许仙知道这公子哥喜欢让自己香喷喷的,放到前世那是妥妥的小鲜肉。 一路上,柳萱不时干呕,一个不注意,吐在了许仙身上。 许仙想不到清醒时的翩翩公子,醉后也是这样子的,无奈感叹一声。 却听见柳萱在呢喃着,娘亲,娘亲,你在哪里?你不要萱儿了吗? 在柳萱的梦中,有一个温暖的手牵着自己的手,那好像是娘亲的手,又好像是父亲的手。 许仙听着,想起柳萱今天在弥陀寺所问,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世间的离别亲情,再理智的人遇上这些事情也会难过吧。 许仙叹了一声,在打更人的敲锣声中,驾着柳萱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 柳萱的身子骨柔弱的很,整个人搭在许仙身上也没几分份量,许仙觉得这夜似乎更暖了一些。 第二十五章赠宝 柳府,柳萱一脸后悔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轻轻敲打一下自己的头,不禁想到昨夜自己醉的不像样子,竟然是被许汉文给架回府的。 应该没说什么不该不说的话吧。 她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只是幼年逢变,只记得那一年初春,她五岁,有爹有娘,娘亲是每日带着她满园子的逛,只是府上总有一些人对她们母子二人指指点点。 又一年,只记得那天自己正好在园中扑蝴蝶,只听到娘亲在她耳边轻语,萱儿要照顾好自己,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那时她们一家还住在金陵,住在那座大园子里,后来她知道了娘亲被柳老太君,她的奶奶给赶出了柳府。 她只听到有人说一句,如果环姑娘生的是个男孩,就不会被老太君逐出府门了。 打那儿以后,她便成了他,最初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扮作男孩子的样子,娘亲就会再回来,后来渐渐长大明白了许多,便知道没可能,但一扮男子多年,有时候只有面对铜镜时,才会惊觉原来她还是一个女儿身。 柳萱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许仙,他还真是个让人信任的人,即便是自己也不知不觉在接纳了他,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就在这时,有贴身丫鬟进来,放下醒酒汤,然后说道:“小姐,许公子说他今日外出有事,可能要晚些回来。” 柳萱听了一声,问道:“汉文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丫鬟道:“这个许公子没说。” 柳萱点了点头,兀自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 许仙接到了大胡子的传信,约他到杭州城内的清水潭一见。 大胡子相邀,许仙自然得去,于是将龙渊裹好背在背上,便出了门。 清水潭临近大运河,也是杭州城的繁华之地。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形容这等市井间的景象是最为贴切的。 许仙看见大胡子时,只见他正坐在临街的一间铺子里,是间布铺。 大胡子老神在在的坐在铺子门口,倒有几分老板的架势。 “大胡子,你这是当门神呢?” 许仙道。 “哎吆,我的好兄弟,你可来了,来来来,哥哥带你看看哥哥刚盘下来的这店。” 大胡子一见许仙,就拉着许仙的热情的说道。 “不是吧,你还真当老板了?” 许仙十分诧异,大胡子这人也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安分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好端端的怎么会买布铺呢? “那是,哥哥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累了,想歇一歇,于是就在这杭州城瞅准了这么一家店。” 大胡子身后还背着那柄大刀,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一个莽撞大汉,竟然想着开店做生意,不知道还以为打劫呢。 “大胡子,你还真是大手笔。” 布铺不算太大,但是胜在后面还有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不过杭州城清水潭这地界,价钱肯定不低。 “这么一间院子,把我八两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掏空了,以后我八两也娶上一房媳妇儿,生两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此一生。” 大胡子似有感慨的说道。 许仙一听,有故事,这大胡子怎么两日未见就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来,去后院,我早准备好了酒菜,今天你我兄弟喝个痛快。” 大胡子拉着许仙就往后院走。 院子里,大胡子果然已经备好了酒菜,落了座,大胡子也不等什么,直接拿起酒坛子就倒酒,然后转眼间三碗下肚,好像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水一般。 许仙见状,只能陪着他喝,酒后吐真言,既然他憋着难受,就让他喝,喝多了说出来,应该会好一点。 果不其然,连干了六七碗的大胡子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兄弟,哥哥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是我八两的好兄弟,哥哥只能对你说了。” 许仙安抚道:“大胡子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听听。” “我八两没用啊!报不了师仇,如今连仇人在哪里也找不到了,还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真他娘的憋屈!” 大胡子已经有些醉了。 “大胡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报不了,明日再报,明日报不了,大不了明年再报,实在不需要为这等事情伤神。” 许仙道。 “兄弟,你不知道啊,杀我师父的是修炼了千年的老妖怪,那紫蝠精不是一般的妖魔,以我八两这点微末道行,根本奈何他不得。” 大胡子双眼通红,说到紫蝠精三字时,端的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千年紫蝠精?我去,和未来老婆一个级别的大妖。” 许仙暗道,虽然他知道大胡子会些微末道术,不过也没太在意,这世间人求神拜佛的多了去了,道法流传,像大胡子这类跑江湖的,会点道术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大胡子的师父竟然是被千年紫蝠精所杀,那可就有些棘手了,修为高深的大妖,一般都极少出现在世俗间,越是修为精深的,越知道因果的厉害,不会随意沾惹世间因果,那样与修行不利。 不过也专门有邪魔外道以吸食人精气作为提升修为的不二法门,也不知那千年紫蝠精是个什么妖。 “那又如何,只要大胡子你振作起来,苦修道法,未必不能修成阳神,替你师父报仇。” 许仙定声道。 “兄弟你哪里知道道法难修,我八两学了十年,也不过会用些符箓罢了。” 大胡子拜的师父是玄门道人,但大胡子资质有限,只习得一些符箓之法,与人打斗有时还是需要自家武艺。 大胡子如同发牢骚一般与许仙念叨着,许仙也叹了口气,千年老妖,的确太过令人绝望了,大胡子不是他,不过纵使是他许仙面对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 大胡子面对的仇人是千年老妖,许仙知道自己以后面对的不会比这千年老妖差多少,甚至还要强上几分,所以他为了将来不像大胡子这般无能为力,而心灰意冷,只能是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 想到此处,许仙从怀中摸出一颗佛骨舍利。 “大胡子,你我相交莫逆,我这里有一颗佛骨舍利,应该可以助你修行。” 舍利子佛光流转,一下子就让有些迷糊的大胡子清醒了许多。 “兄弟,你怎么会有这等宝物?” 大胡子本不过是想向许仙发泄一下,又没想让许仙真帮什么,毕竟许仙不过一普通书生。 可是这普通书生却拿出了一颗佛骨舍利,这可就让大胡子有些疑惑了,难道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位许仙兄弟也是个身怀异术的? “这舍利是一位高人所赠,于我用处不大,不如送给大胡子你,也好助你修行,让你早日替师报仇。” 许仙有三颗佛骨舍利,送出一颗不算什么,而且他又不修佛法,这舍利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安神之用。 “不行,不行,这舍利太过贵重,我不能要。” 大胡子可知道这舍利的珍贵,这等宝物,他虽然心动,但也不能这样就拿去。 “大胡子,你若把我许仙当兄弟,就收下舍利,来日你若手刃仇人,再来与我痛饮,而不是这般意志消沉。” 许仙坚定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收下,日后我若手刃仇人,必与兄弟痛饮三日。” 大胡子不是扭捏之人,许仙的情义,他既然不能拒绝,只能以后再做报答。 有了这舍利,大胡子也看到了希望,紫蝠精虽强,但佛骨舍利有克制妖邪的作用,他再修炼一番,多加准备,定要斩了那紫蝠精,为师报仇,完成师父遗愿。 第二十六章牡丹(上) 大胡子得了舍利,有了许仙相劝,重新打起了精神,而许仙也正式开始了在浩然书院学习的日子。 书院教授都是满腹经纶的儒生,一辈子钻研经义,所教的东西让许仙受益匪浅。 这一日,在桌前温读典籍的许仙被人敲了肩膀。 “汉文,你还真是爱书之人,难怪才来不久,就连许教授都称赞了你好几次。” 说话的自然是柳萱,书院教学是小班教学,通常一个班最多不过十几人。 许仙和柳萱同坐一处,左右相邻。 “萱哥儿比我不知强了多少,笨鸟先飞嘛,我先天不足,自然是要多花些功夫。” 许仙呵呵一笑道。 “难怪我爹那么严苛的人会那么看重你,就凭着你这股劲头,老爷子就喜欢的很。” 柳萱撇撇嘴说道。 “这几天杭州城传的可都是那白牡丹如何国色天香,如何天女下凡,难道汉文就没有一点心动,想去观仰一番北国佳人?” 柳萱微眯着双眼看似无意的问道。 “天下美女多了,难道因为别人都在传,我就要一一去看看不成?” 许仙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在想,任你再美,有我未来娘子美不成,而且世人大多是以讹传讹,前世那营销手段多的出奇,什么几千年来的第一美女层出不穷,其实丑的要死,不过包装而已。 “知道汉文不近美色,但汉文可否陪我去见识见识这白牡丹是何许人物?” 柳萱听闻那白牡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禁起了好胜之心,自然想去看看这被杭州城学子疯传的白牡丹有多么神奇。 “既然是萱哥相邀,我也不能推辞,那就同去同去。” 许仙读书也有些乏了,既然柳萱想去,那就陪他去见识见识。 二人刚出门,就碰到了林子大,一听说是去花满楼看白牡丹,林子大便一脸兴奋,于是便一行三人,向着花满楼去了。 ....... 花满楼,是杭州城有名的清倌人的所在地,虽然是青楼女子,但花满楼中的女子却是卖艺不卖身,当然也有你情我愿的,就不必多说了。 不过这花满楼中清倌人,个个都颇通诗文,不少书生都喜欢到此地吟诗作对,美人相伴。 自从白牡丹入住花满楼,花满楼的生意更加火爆了。 尤其是白牡丹几天前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文会,更是燃爆了整个杭州府士子的心。 不过,白牡丹之才名的确是令人惊叹,一场文会下来,竟然无人能与之相抗衡,更别提胜过。 于是杭州士子奔走相告,许多人为了一举成名,争先恐后的想去胜过那白牡丹,可惜白牡丹作了一诗、一词、一对,让杭州士子望洋兴叹。 有不少达官贵人去花满楼,只为见白牡丹一面,可是都被那一对挡在了门外。 不过越是如此,反而愈发的惹人追逐。 许仙三人刚进花满楼的门,便有奴仆迎了上来,柳萱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许仙清秀气质不凡,林子大威猛,奴仆眼力非凡,将三人引至一处坐下。 只听得人声鼎沸,都是在为白牡丹的那一诗、一词、一对。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有人叹服、有人伤神、有人开口入对,想博得满堂彩,却无人应和。 “想不到这白牡丹竟然是真有实才。” 许仙见那楼上挂着的诗词对,不禁叹服。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柳萱念着那首如梦令,仿佛见一个绝美女子在慵懒的坐着,伤春惜花。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涌动,只见一人被众人拥在中央,纷纷迎合着。 许仙定睛一看,想不到竟然是他,马文才。 如同是心灵感应一般,许仙看到马文才的时候,马文才也看到了许仙。 马文才想过再见许仙的情景,只因为许仙在钱塘文会夺了他的风头,他恨不得让许仙身败名裂,他生在官宦之家,自幼顺风顺水,在杭州府有第一秀才的美名,却被一个小小的乡下许仙给夺去了本应该属于他的风光,如今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今天一定要好好羞辱许仙一番。 柳士元横空而降,把本属于他父亲的郡守之位给夺去,这便是新仇,许仙是柳士元的门生,他马文才惹不得柳士元,但还是可以收拾一下许仙这个乡下小子的。 许仙不知道马文才眼中的熊熊仇恨之火已经怒放,扫了一眼马文才,便不再看,视其为无物。 马文才提着身子向许仙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拱手道:“许仙,许汉文,钱塘一别,想不到竟在这花满楼中再见。” 马文才在杭州士子中有名气,不止是因为他颇有才名,而且因为马文才的爹是杭州同知,马家在杭州府势力不小。 连同知公子马文才都要笑脸相待的,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再一听,有人突然觉得这许仙之名有些耳熟,然后出声议论道:“许仙许汉文,莫不是去岁在钱塘文会作出那幅《钱塘观潮》的许仙许汉文?” 有人一提,不少人就想起来了,许仙之名也许还有些生涩,但是《钱塘观潮》可是大名鼎鼎,谁不知从去岁起杭州府士林之中就流传着,现任杭州知州秦大人因为献画有功,圣上龙颜大悦,便升了秦大人的官。 这种事情是越传越邪乎,还有甚者传言,这幅画被圣上抱在怀中三天三夜未放下,爱不释手。 如今这作画人就在眼前,自然不可错过。 于是一众人蜂拥而过,都涌了过来,有官家子弟认出了坐在其中的竟然有如今杭州郡守柳大人的爱女,不过想来这柳萱一向喜欢以男儿身出现,所以一般人还真以为他是男儿身,若不是自己老爹和柳大人有些渊源,这等隐秘事,他还真不知道。 思量之下,便决定不声张,不过这许仙能和郡守大人的独女同坐一席,想必是真许仙,再想许仙的画得到了圣上的赞誉,以后若是入仕科考,前途无量啊,于是便上前客气的介绍着自己。 “许汉文之名传遍整个杭州士林,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在下李道明有礼了。” 李道明一出,再加上先前马文才的话,这就让许多人纷纷出口自报家门,许仙想不到自己的名头竟然引来了这么多人,出于礼貌,便起身作揖道:“钱塘许仙有礼了。” 马文才见许仙有了动静,嘴角的笑意更甚,轻摇着折扇说道:“汉文兄才名远扬,想必今日前来必能对上那牡丹仙子的绝对,文才是拭目以待啊。” 许仙扫了一眼马文才,暗道:“这马儿子果然没安好心,成心让哥出丑。” 第二十七章牡丹(中) 许仙看了看四周,没有立即作答,似乎有为难之色。 马文才一看,心中大喜,暗道知道你这乡下小子对不出来,什么狗屁画才高绝,不过踩了****运,今天本公子就让你灰头土脸。 “当然了,若是汉文有难言之隐,那我等也不好相逼,毕竟这是第一才女白牡丹所作,对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马文才一副为许仙着想的模样,但在场的人哪个没几分脑子,马文才这话中带刺,基本上人人都听得出来。 柳萱见许仙发愣,以为许仙真被难住了,心下着急,当即便开口道:“马文才,你既然号称杭州府第一秀才,为何不对上一对,好让我等杭州府学子也一仰你的风采。” “是啊,是啊,马公子诗词双绝,对一副对子想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林子大在旁看了许久,他虽然忌惮马文才,但有柳萱珠玉在前,他林子大补补刀也是好的嘛。 二人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纷纷看向了马文才。 只见马文才呵呵一笑,端的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道:“既然诸位盛情难却,那我就抛砖引玉,也让汉文好生多想一会儿。” 马文才看了一看许仙,正要开口继续。 却听到许仙出声道:“诸位不好意思,我刚刚走了神。” 马文才冷笑,任你舌灿莲花,还不是任我马文才玩弄于鼓掌之中。 “着实是因为,我在想是对一对好呢?还是对两对,或者三对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不知这样做的话我怕我对出来的对子太多,若只能往上挂其中一个,岂不可惜?所以我实在是难以取舍啊。” 许仙一副眉头紧锁,似乎是真遇到了难事。 这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安静,此时他们心中共同的心声,你是在说笑吗? 柳萱推了推许仙,悄声对许仙说道:“汉文,你胡说什么呢,那对子不知难倒了多少人,你能对出一对工整的就算厉害了。” 马文才听了许仙的话,出声笑道:“汉文,我知道你有大才,但是作对要讲究六相,汉文可是胸有成竹了?” 许仙委婉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作一对罢了。” 马文才看着许仙,看你能装到几时? 柳萱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许仙那模样,便放下心来。 林子大则是对许仙信心满满,在他眼中许仙不是一般人,做对子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许仙。 许仙往前走了两步,众人自觉的给他让开一条路。 只见那上联是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许仙则对道:“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许仙开口时,不自觉的灌注了灵力,所以他虽然话音不高,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许仙话音一落,马文才傻眼了,他绞尽脑汁,查阅诸多典籍,好不容易才勉强对出一联,本想着今日一览众山小,但许仙这下联一出,他就知道他准备的那一联就不必往出拿了,无他,拿不出手啊。 马文才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品鉴能力自然也有,只是这么工整的下联,居然还真就让他对出来了,马文才觉得自己有些小瞧这位许仙了,一次是运气,两次可就不是运气了。 马文才生自官宦世家,笑里藏刀是必备技能,脑海中念头一过,便当即出声赞道:“汉文此作,当真是绝对啊。恐怕日后我这杭州府第一秀才的名头要不保喽。” 马文才说的是情真意切,如果不是许仙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还真有可能被他迷惑。 许仙只是拱手道:“马公子缪赞了。” 柳萱这时喜色不已,但马文才如此挤兑许仙,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便道:“马公子该你对下联了。” 林子大还在回味许仙的那下联,这时听了柳萱的话,也附和道:“马公子诗词双绝,也该让大伙见识见识。” 马文才脸色微变,但随即说道:“有汉文珠玉在前,我那下联不说也罢。” 马文才话说道这份上,也没人敢在逼他对下联,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名,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马文才自认不如,倒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还称赞道不愧是同知之子,风度不是一般人所能比较的。 马文才见一众吃瓜群众叹服,心中没有得意,只是对许仙更加嫉恨了。 就在这时,从楼上走出一女童,那女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生的可爱,一双发髻,平添了几分萌意。 许仙一眼就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紫霞,不过他未出声。 紫霞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觉得这样的真的好痛苦啊,可是牡丹姐姐说,女人要走高冷范,越是对那些男人不假辞色,他们就越对你痴狂。 紫霞在屋里呆着闷坏了,她看到了许仙,那个呆呆的书生,还记得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还记得他答应了教自己读书,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想道牡丹姐姐吩咐的事情,紫霞开口道:“刚才我家姐姐听到有人对出了这下联,不知是哪位公子,我家姐姐有请上楼一叙。” 楼下一众人听到,只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了下来,可惜不是砸在他们头上,而是砸在了许仙头上。 林子大是个积极的好粉丝,直接开口道:“对出下联的是许仙许汉文。” 紫霞刻意问道:“哪位是许仙,许公子,请随我上楼。” 不少人艳羡的目光落在了许仙的身上,许仙摆了摆衣袖,看了看柳萱和林子大,再看看有些冒青筋的马文才,呵呵一笑,道:“在下就是许仙。” “许公子请上楼吧。” 紫霞对着许仙眨巴眨巴眼,说道。 “汉文,佳人相邀,还不快去,你若迟了半步,当心我替你上去了。” 柳萱看着许仙,只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一开口,便是成了这般。 第二十八章牡丹(下) 花满楼,最东面的一间屋内。 许仙随着紫霞进了门,见屋子里香炉摆放在前,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一道珠帘横亘在前方,只见珠帘之后倩影绰约,许仙有种感觉这是一个美女。 紫霞转身对着许仙说道:“许仙,你还认得我吗?” 许仙笑着说道:“当然认得,你不是小包子吗?” 紫霞一听,两眼一瞪,脸都鼓起来了,说道:“我不是小包子,我是紫霞!” 许仙则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小包子紫霞,一次相见,便不敢再忘。” 紫霞哼声道:“你这书生心眼儿最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让牡丹姐姐收拾你。” 许仙苦笑,只听见珠帘里的那道倩影开口道:“紫霞,不得对许公子无礼。” 紫霞一听,对许仙做了一个鬼脸,便去了偏屋,似乎是读书去了。 “在下钱塘许仙,白牡丹姑娘有礼。” 许仙虽然看不清真人,但是也知道礼多人不怪,这样的才女,想必更是守礼吧。 “许公子不必客气,请坐。” 白牡丹的声音很空灵,就如同在山谷中的那种幽竹一般。 “不知姑娘有何事?” 许仙是有些疑问,虽然说我对出来了你的下联,你邀我上来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又把自己挡在珠帘后面,想来莫不是用自己为饵,吊那些楼下人的胃口。 “许公子似乎对白玉京第一才女不大感兴趣。” 白牡丹历经世情,自然可以看出许仙不像一般俗人,进屋之后,只看了这道珠帘一眼,便不再看,似乎珠帘之后有什么人,也不甚在意,反倒是对桌上的香炉有几分兴趣。 “牡丹姑娘说笑了,白牡丹之才名,便是我许仙孤陋寡闻,这几日也听了不少,不知有多少人对姑娘你趋之如骛,我许仙不过小小的秀才,又怎么能不对牡丹姑娘不感兴趣呢?” 许仙道。 “许公子的下联对的极好,我到是对许公子感兴趣的很呢。” 白牡丹说着话,这话若是让别的人听了,不知要兴奋成什么样子,可许仙只是回了一句。 “那还真是许仙的荣幸了。” 这时,白牡丹不再说话了,只听见琴音淼淼,遂起魂音,勾人心魄。 一曲高山流水,曲水问殇,悄然间在这屋内流转着。 许仙不懂音乐,但听了这一曲,也会从心底里感觉到弹的好,弹的妙。 所谓对牛弹琴,许仙不禁想到,如果这曲子是对牛弹,估计也能让牛听得懂吧。 一曲完毕,珠帘后的那道倩影挪着莲步走了出来。 许仙虽然知道这白牡丹可能是个大美女,但这时一看,却是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纯生态无公害自然美女的美丽。 一袭白衣裙,眉眼俏冷间,许仙屏住了呼吸,这等气质型美女竟然身处青楼,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又突然间想到自己初见紫霞是在那奇异的半步多客栈,想来眼前这牡丹姑娘不简单。 “许公子,听闻你作画也是一流,可否给我画一幅呢?” 白牡丹身姿摇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坐在了一旁,顾盼生姿,双目似水一般看着许仙说道。 “姑娘胜似天仙,我笔力有限,实在是难以画出姑娘的风姿。” 许仙虽然也喜欢美女,但却还不至于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许公子还真是谨慎呢。” 白牡丹笑着看着许仙,她早已看出许仙应该身怀秘术,虽然不是道门正统,但那股气息却是不知在哪里见过,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但为了紫霞,她还是决定在试一试许仙。 白牡丹双眼迷离,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许仙斟满一杯,举起酒杯含笑道:“许公子,喝下这杯浊酒可好?” 许仙只见这眼前的牡丹姑娘似乎一双眼睛都寄在自己身上,如同对自己情根深种一般,好似良辰美景佳人,只要他一点头,就能醉入美人怀。 “不对!” 许仙突然间惊醒过来,神魂中一道清凉,连怀中的舍利也有温润之意。 险些着你的道儿,许仙再看白牡丹,只见人家不过正襟危坐在一旁。 “许公子还真是好定力,既然如此,我就也开门见山了。” 白牡丹微微一笑,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开门见山?那好,我就听听牡丹姑娘的高见。” 许仙冷眼相看,若不是他有佛骨舍利,恐怕已经被这白牡丹摄了心神,虽然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是以后见了这白牡丹肯定会不自觉的像别人一般热烈追逐,迷失本心。 “我邀许公子上来,的确是仰慕公子的才学,我想让公子教我家妹妹紫霞读书认字,不知许公子可否答应?” 白牡丹道。 “牡丹姑娘不是在说笑吧,以牡丹姑娘的才学,教令妹绰绰有余,何必让我一个小小秀才来献丑呢?” 许仙道。 “那自然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想请许公子帮我这个忙,许公子若是答应,我可以付许公子足够的银钱。” 白牡丹笑着看着许仙的眼睛,似乎很想看清许仙是如何回答。 “牡丹姑娘盛情,许仙才疏浅薄,难以答应。” 许仙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许公子可想清楚了?” 白牡丹再问。 “自然是想的再清楚不过。” 许仙坚定道。 “紫霞,你可听见了,许公子不愿意,你也不要和我耍小性子。” 只见白牡丹对着偏屋的紫霞开口说道。 “许仙,我就知道你这书生靠不住,你先前明明答应教我读书认字,为什么今天就不愿意了!” 紫霞鼓着脸气呼呼的指着许仙说道。 “额...” 许仙看着一脸愤怒的小紫霞,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答应了这小萝莉,只是那时还以为不过一普通小女孩说的无心之言,谁知道在这杭州城还真的再见了。 许仙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白牡丹,再看看气鼓鼓的紫霞,想道,我许仙啥时候变的这么胆小了,这白牡丹虽然会些魅惑之术,但她身处青楼,不过是傍身之术,也没有害我之心,而且我神魂坚定,她也害不了我,自己与这小紫霞有缘,教她读书认字也是一桩好事。 左右思量一番,许仙才道:“是我失言了,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紫霞听了,睁大了双眼在许仙身上瞅来瞅去,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许仙无奈的笑笑:“当然是真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既然许公子答应了,那我就付许公子订金,以后每过三日,许公子就得来这花满楼一次,可否?” 白牡丹在一旁说道。 “这个没问题,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只是订金就免了,不过认认字读读书而已。” 许仙对紫霞这小萝莉喜欢的紧,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一般。 “许公子还是收下银子,以后免的后悔。” 白牡丹有些神秘的笑道。 许仙一头雾水的揣着一百两订金走了出来,别人逛青楼都是花钱,他反到是挣钱,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揣好了银子,许仙在楼下找到了柳萱和林子大二人。 与此同时,见许仙离开,白牡丹一脸凝重的对紫霞说道:“紫霞,你确定你的感觉没错?选择了就不可反悔,如果出了意外,这一劫你将陨落,百年道行一朝尽损。” 紫霞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道:“放心吧牡丹姐姐,我青丘秘术不会出错的。” 第二十九章临别 许仙下了楼时,柳萱已经不见了踪迹,只见林子大一人在一旁点一壶浊酒,两盘小菜,自斟自饮,也无人作陪。 许仙上去的时间不短不长,不过在众人眼中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需知这白牡丹到了花满楼数日,只在文会的前两日出现过,而且还带着面纱,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看许仙一脸茫然的走下来,不少人都以为许仙是被白牡丹的风华绝代给看傻了,一个个不禁垂头不已,大呼可惜,如若是自己上去会如何如何。 “子大,怎么不见萱哥?” 许仙坐了下来问道。 林子大一见许仙,先是脸上狂喜,紧接着听许仙这么一问,又萎靡了下来,道:“柳公子本来和我在这里一起等你下来,在这里与我坐了半晌,刚才我看他脸色有些不对,然后他便走了。” 许仙听了,应了一声,柳萱不告而别,也许应该是有急事,于是他便叫上林子大出了花满楼。 一路上林子大问许仙白牡丹美不美,有多美,是不是和天仙一样。 许仙笑道:“美自然是美的,但就是因为太美了,差点让我神魂颠倒,仔细想来,不过也是一个女子罢了。” 林子大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道:“也就汉文你有这样的运气,连白牡丹的对子都对上了,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 许仙想出言提醒,但想想以那白牡丹的手段,林子大这等人物大概是不会见到她的真容的,也就不会被迷了心神。 二人分别,许仙去了一趟清水潭,但店里的掌柜说大胡子昨天出去了,还未归来。 许仙到也无甚紧要事情,只是有一些不解之处想问问大胡子,既然大胡子不在家,那许仙就只能先回书院。 本来许仙进了书院柳夫子还是希望许仙住在柳府的,毕竟柳府离浩然书院也没有多远,但是许仙不好过多打扰,便以学业为重拒绝了。 许仙住的是独屋,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权,而是整座浩然书院的宿舍都是单人一间。 许仙隔壁住着的是一个叫贾全的书生,见许仙回来,贾全还特意与许仙打个招呼。 柳萱不在书院住,许仙转了一圈也没见他的踪影,想想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回了家,便不深究。 三天后,许仙如约而至,去了花满楼,开始了第一次授课,不过启蒙而已,对许仙来说还是信手拿来的。 白牡丹只是出现了一次,一般便不再出现在许仙面前,似乎那日的魅惑也成了许仙做的一个梦。 紫霞这小萝莉倒是十分好学,许仙觉得这三字经枯燥,于是抽出一点时间,给小萝莉讲了两个童话故事,希望紫霞能保持一颗童心。 紫霞听得晶晶有味,也让许仙觉得自己自信满满。 转眼间清明节将至,书院也特意休沐三日,在这个时候,祭祖扫墓可是件大事。 这一日许仙被书院的教授叫走,许仙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位书院的第二号人物,也是他的学术导师,梁书行教授。 “梁师不知有何事?” 许仙作揖道。 梁书行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含着笑,对许仙说道:“汉文,我听说你是钱塘人?” 许仙点头应了一声。 梁书行说道:“我有一封家书想让汉文替我捎往绍兴,不知汉文可愿前往?” 许仙知道这梁教授平日里对他颇为关照,所以便答应下来,而且绍兴离钱塘不远,不过多跑些路罢了。 梁书行还特意多给了许仙几天假,吩咐他路上小心,不用着急。 许仙要回钱塘祭拜父母,自然要去柳府上告知柳萱一声,说来也怪,自从那次去了花满楼之后,柳萱就请了病假,好一段日子没有来书院,许仙还特意去柳府看望,但连柳萱的面也没见着。 许仙以为柳萱患了什么大病还好生担心了几天,但柳夫子却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旧疾,多加温养几日,不见外人就好,不用许仙多加担心。 许仙今日特意前来告别,还是想见柳萱一面,再三等候,一脸苍白的柳萱终于出现了,许仙大喜,多日不见柳萱瘦了不少,看来病的不轻。 “汉文不必自责,我只是偶感风寒而已。” 柳萱见许仙担心,出声安慰道。 “我要回钱塘祭祖,不如萱哥随我去钱塘转一转,兴许这病也就好了。” 许仙却是想带着柳萱一起,毕竟他身上还有两颗舍利,柳萱这病奇怪的很,不过多散散心,应该也有好处。 柳萱听了,沉吟一会儿,便答应下来。 二人约定第二天启程,许仙得了准信儿,便去找了大胡子,大胡子经常性的不在家,许仙去了多次也只逮着他一两次,不出意外,这次还是没见到大胡子的人影,许仙到也不担心,大胡子可比他道行多多了。 还有就是去了花满楼一趟,教了紫霞新课,告知她恐怕要有段日子不能来了,紫霞到也不恼,只是说道:“许仙你要给我从钱塘带些好吃的点心,不然我就告诉牡丹姐姐,你拿了钱不好好教我,让牡丹姐姐收拾你。” 许仙听了笑笑,不以为然,紫霞是个小吃货,经常见她抱着一大盘糕点猛吃,许仙有一次提起自家姐姐做的点心比这好吃多了,于是紫霞就记在了心里,一定要吃到许仙姐姐做的点心。 许仙正准备离开,却见白牡丹出现了,白牡丹似乎很随意的推门进来,欠身说道:“许公子,紫霞这些日子的功课进步的很快,还是多谢许公子了。” 许仙作揖还礼道:“牡丹姑娘缪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教的不好,也对不起牡丹姑娘的那二百两银子。” 许仙觉得自己还是占了人家的便宜,毕竟只是教教一个小女孩功课,但光是订金就收了二百两银子,不禁让许仙叹道,知识就是力量,书院教授一个月都挣不了这么多,想想小时候跟着姐姐过的苦日子,恍如昨日。 白牡丹与许仙闲谈几句,许仙便告辞了,白牡丹谈吐不凡,总是让许仙觉得她在探自己的口风。 许仙不想过多的和她谈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便匆匆离去。 第三十章已惑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只是裹好龙渊带在身上,带了些银子,便去柳府找柳萱。 许仙到了时,只见一辆华贵马车停靠在柳府门前,而柳萱则站在马车旁。 许仙来了这杭州许久,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高级货色,这样的马车放在前世也算是奔驰级别的车了。 柳萱脸色依旧苍白,但还是笑着对许仙说道:“汉文,请吧。” 许仙看着似乎弱不禁风的柳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需要人保护一般,随即被自己恶寒到了,自己的一世英名难道要栽在背背山上了吗? 许仙还是让柳萱先上了车,然后自己才上去,驾马的是柳夫子专门给柳萱带的随从,于是二人便驱车而行,一路往钱塘去了。 一路上,柳萱似乎精神总有些萎靡,过山路时,路上颠簸不平,柳萱没坐稳差点跌倒,许仙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柳萱,只觉得柳萱的手十分冰凉,再看柳萱耳根处有红晕漫出。 “萱哥儿,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手脚这么冰凉?” 许仙十分担心的问道。 柳萱不仅是他老师的孩子,还是他许仙的挚友。 柳萱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然后靠在车厢上,对许仙说道:“这是老毛病了,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药,也无济于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过一段日子,就身上发冷,气虚体寒,浑身无力。” 许仙不是郎中,不知该怎么治,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佛骨舍利,按在柳萱的手中,看着柳萱说道:“这是佛家宝物,有驱邪养神的功效,你带在身边,应该对治你的病有些用处。” 柳萱双眼看了许仙一下,说道:“那就多谢汉文了。” 许仙笑了笑,道:“你我这样的关系还需要说谢字吗?只是希望你的病能好得快些,这一路上也能好好看看这江南美景。” 柳萱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舍利所传给她的力量。 柳萱沉沉的睡去,许仙也不出声,独自感受自己体内的灵气,他左右眼皮跳了许久,总感觉这一路上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马车赶路就是快许多,两天后,许仙便到了钱塘。 许仙与柳萱下了马车,走进相熟的街巷,一边走,一边许仙给柳萱介绍着钱塘的风情。 钱塘虽然不大,但是比杭州城那样的繁华之地比起来,还是别有一番味道。 柳萱今日的脸色好了一些,不像前两日那般苍白,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许仙一身浩然书院的书生服,他在钱塘认识的人不少,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柳萱笑道:“汉文,想不到你在钱塘还是挺有人脉。” 许仙则道:“你就不要调笑我了,你在杭州府随便勾勾手指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认识你,我家就在前面,我姐夫是钱塘县的捕头,大家都是冲我姐夫的面子,所以认识我的人多了一些。” 柳萱不可置否,安排随从安置好车马,自己则随着许仙进了许仙家门。 “姐姐,姐姐。” 虽然外出不过个把月,但对于许仙来说,姐姐许娇容可是他最亲近的人,怎么能不思念呢。 许娇容正在屋里绣花,突然听到耳边响起自家弟弟的声音,只能无奈笑笑,暗道这臭小子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老是让她耳朵里出现幻听。 嘭,门被推开了。 许娇容一看,脸立马就板起来了,正襟危坐的,不看门口。 许仙见了姐姐,便急忙进去说道:“姐姐大人,弟弟回来了。” 许娇容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呐,我还以为你见了大世面,就忘了我这个姐姐呢?”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还带着客人呢。” 许仙压低声音道。 许娇容一听,脸色就恢复了,然后站起来看向门口,还真有一人。许仙见状,连忙介绍道:“姐姐,这是柳夫子之子,我的好友柳萱。” 柳萱则上前施礼道,“许姐姐好。” 许娇容一听是柳夫子的儿子,热情的说道:“柳公子别客气,来了我家,就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你们坐,我给你们沏茶。” 许仙无奈的笑笑,这姐姐的脾气是一点没改,还好自己机灵,给她带了些礼物。 许仙请柳萱坐下,柳萱风度翩翩,让许娇容好一番赞美。 当天晚上,李公甫回家,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李公甫在席上不免督促许仙几句,让他好好学习,日后若是能中个举人老爷,那可就一生不愁了。 许仙侧耳听着,柳萱作为客人,但也感觉到了久违的温馨的家的感觉。 第二天就是清明,许仙让柳萱呆在屋内休息,然后自己则同姐夫姐姐一起上山拜祭父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祭祖的大日子,不知有多少人在怀念着逝去的亲人,怀念着旧日的时光。 站在父母的墓前,许仙突然明悟了自古以来为什么人会孜孜不倦的追求长生不老,即便秦皇汉武,也是如此,是因为对这世界的不舍,是因为对亲情的不舍,是因为对权势财富地位的不舍。 而他许仙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和白娘子厮守?还是留恋这世间的种种。 那么如果自己有一日可以不老,可自己的姐姐姐夫却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感受不到姐姐的关心,那么自己长生不老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许仙看着有些阴郁的天空,不禁想到,白素贞,你在哪里? 你可以为我解惑吗? 拜了父母,许仙随姐姐姐夫回家,然后再带着柳萱出去转转,许仙姐姐见天色不好,便塞给许仙一把伞。 许仙当然不免还是想去西湖,路上还给柳萱讲讲他用李太白的帖子换鱼的事情。 许仙说那大鱼通人性,柳萱也感到好奇不已,也想见见那大鱼。 二人就乘着扁舟,与船夫说笑,许仙还向那船夫打听原来西湖上的那个老船夫去了哪里? 那船夫摇了摇头,说道自己并不知道,许仙暗叹一声果然是这样,老船夫传法于自己,却再未出现,难道真如老船夫所言,沾惹了就是因果?这因果有多大呢? 雨突然就来了,许仙撑起了伞,和柳萱一起站在船头,柳萱不知是被雨中的西湖给迷住了,还是怎样,到是安静的很,全然不像是没有病前的那个柳萱。 柳萱靠在了许仙的身上,许仙只当是柳萱有些乏了,也不在意。 西湖,断桥,雨中,许仙犹在,身旁却还不是那个白娘子。 第三十一章梁祝 在钱塘家中呆了一日,许仙便带着柳萱往绍兴去了,姐姐许娇容虽然想让许仙多呆两天,但也知道如今自家弟弟已经不是那个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玩泥巴的小子了,再次离别,是为了再次相逢。 柳萱的精神头好了许多,也许是佛骨舍利真的有些作用,但手脚依旧冰凉如故,许仙也无甚太好的办法。 许仙手上的这封信是要送到绍兴梁府,按着梁书行给的地址,许仙到了梁府上,将书信交给了梁府老爷。 那梁老爷一听许仙二人是杭州浩然书院来人,将二人奉为座上宾,招待了二人一番,许仙本来想送完信就走,但是这梁老爷非说梁书行教授在信中嘱咐道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许仙到也不急着返回杭州,反正有梁教授的通行证,晚回去几日也无妨。 用了饭后,许仙想带柳萱出去看看这绍兴的风光,梁老爷还专门派随从跟着,许仙推辞不得,只能感谢。 二人刚出梁府大门,便看到门外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正在门前等候。 见有人出来,便上前施礼道:“敢问这位大哥,梁员外可在府上?” 许仙身旁的梁府随从站在一旁则道:“员外昨日便出了城,你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许仙一听,轻皱眉头,这梁老爷分明就在府中,为何这仆从要说谎呢? 但不知事情来由,许仙并未开口,毕竟他也不过一客人罢了。 柳萱再许仙耳边细语道:“这人看起来与林子大颇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的高大。” 许仙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江南人身材这么高大的很少。 那年轻人一听,脸上透出一股失望,尽管如此还是守礼道:“多谢大哥。”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那梁府的仆从见年轻人走开了,见许仙二人似有疑惑,一想这是老爷的贵客,便有些媚笑着对许仙二人说道:“这小子也算是梁府的本家,老爷念他聪颖,便准他常来府上借书,但他却经常借书忘还,次数多了,老爷就让门子挡他一挡,让他还了书再来借。” 许仙和柳萱相视一眼,梁老爷的做法没什么不对,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二人出门前,许仙还专门把龙渊裹在身后,好在裹的严实,到没人看出像是一把剑,毕竟许仙一身书生打扮,大多人以为他不过背着一书筒。 柳萱倒是问了许仙一句,出门赏景,何必背着这东西,许仙呵呵一笑,只说道,这是看家宝贝不能丢下。 柳萱体力不支,游了没多久,便乏了,许仙便回了梁府,在梁府住了一夜,便辞别梁老爷驱车回行。 行至一山岗处时,柳萱提议下车歇一歇,许仙自无不可。 驾车的随从叫福叔,在柳府多年,柳萱让福叔系好马车,自己则与许仙爬到山顶处,欣赏风景。 看了一会儿,听见福叔喊道:“公子,前面有座山神庙,咱们可以去那里歇歇。” 许仙转头对柳萱说道:“走吧,柳大公子,看你这身子骨,看来得生火把你放在上面烤一烤才能有温度了。” 柳萱笑骂道:“你也该烤一烤,去去你这一身的湿气。” 许仙哈哈一笑,大步向着山神庙去了。 柳萱看着许仙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人生知己莫过于此的感慨,感受着怀中那舍利的温度,柳萱第一次有些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怪病。 山神庙年久失修,看起来破败的很,许仙看着那泥塑山神像不禁想到,没有香火祭祀,山神恐怕也不会坐镇在此地。 想到这里,许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囊摘下,给山神爷倒了一碗,嘴中嘀咕道:“山神爷,看你混也挺惨,不管你是在不在,既然进了你的庙,我许仙身无长物,聊表薄酒以表心意。” 柳萱见许仙对着山神像嘀咕,好奇的开口问道:“汉文,你说什么呢?” 许仙转身,说道:“当然是求山神老爷保佑你的病早点好起来。” 柳萱听了,本想说这山神庙破旧,山神爷不会住,但一看许仙,便没有说出口。 福伯从车上拿出一些糕点和水,许仙吃了一些,也不觉饿,柳萱倒是吃了不少。 就在这时,庙门外有声音传来。 许仙听的仔细,听到有两个人,似乎还有些急促。 只见嘭的一声,虚掩的门被猛的推开。 两个人影闯了进来,那二人神色慌张,见到庙内有人,连忙拱手道:“不知还有人在,叨扰几位了。” “咦?” 许仙一看,眼前这二人中的一人,不就是昨日在梁府门前看到的那个高大年轻人。 许仙看向那年轻人,那年轻人也似乎想起了许仙和柳萱二人,拱手自我介绍道。 “在下梁山伯打扰了。” 许仙一听,打了个激灵,再看前去,不禁开口道:“在下钱塘许仙,梁公子身边这位难道是祝英台祝公子?” 梁山伯一头雾水,看向身边的好友。 许仙心底已经不太惊讶了,自从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似是而非之后,许仙就保持了一颗淡定的心。 梁山伯出现了,那么他身旁这个看起来白净许多的书生想必应该就是祝英台了吧。 只见梁山伯身旁的那书生,眉清目秀,甚至有些英气。 那书生一脸疑惑,心里却是有些打鼓,施礼道:“在下正是上虞祝英台,敢问许公子我们见过吗?” 许仙笑了笑,没有回答,反倒是问道:“二位形色如此匆忙,不知为何?” 梁山伯一听,心有余悸的说道:“不瞒许公子,我二人在路上遭了劫匪,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 祝英台一听,脸色发白,还回望了外面几眼,拍拍胸脯说道:“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山匪劫道!” 许仙也没想到二人竟然是遭了劫匪,邀请二人也一同坐了下来,二人身上的细软都丢给了那劫匪,要不然哪能跑掉。 柳萱分为二人一些干粮和水,二人连忙感谢。 一番交谈,梁山伯得知二人竟然是浩然书院的学子,一脸失敬失敬的模样。 原来,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去杭州府求学,半路上相识,不巧却遇到了劫匪,二人一路狂奔,才来到此处。 许仙不禁感慨,眼前这二位不就是宿命的纠葛? “不知二位是要去哪家书院?” 许仙有意的问道。 梁山伯开口道:“我二人听闻杭州府有苏杭名士王显云广开山门,所以想去尼山书院。” 许仙思量一番,那马文才不就是拜在尼山书院王显云门下。 杭州府四大书院,虽然尼山书院不在其内,但是近些年也名头不小。 许仙没有阻拦,四人只是一起畅谈。 柳萱身体虚弱,但也显得颇为高兴。 夜色渐至,几人已经颇为熟稔,只是许仙似乎感觉到祝英台对自己怀着戒心,许仙倒是不以为意,殊不知,许仙无意间看向祝英台时,那眼神总让祝英台觉得许仙可以看清她的底细,让她警觉不已。 第三十二章劫匪 或许是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的缘故,许仙下意识的总是想观察一下女扮男装的这位奇女子。 柳萱便压低声音在许仙耳边问道:“汉文为何总是盯着那祝英台看。” 许仙悄然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祝公子有些不一样。” 梁山伯脸色偏黑,与祝英台有明显的区别,颇为照顾自己这位祝小兄弟,见夜深了,便让自己这位祝小弟先休息。 许仙不禁道,还真是完美cp,若不是提前知道内情,他还真以为是基情四射的好兄弟。 柳萱也已睡去,许仙睡不着,便招呼梁山伯一同到庙外守夜。 “汉文昨日可是在那梁府?” 梁山伯问道。 “没错,我与萱哥儿到绍兴是来替师送信的,我听梁府下人说,山伯兄也是个极爱书的人。” 许仙开口道。 “让汉文见笑了,我家中贫寒,只好去梁府借书,只是我这人忘性大了些,总是看到精彩处,就忘了还书,也不怪梁老爷。” 梁山伯自嘲道。 “原来你是知道的。” 许仙诧异道。 “我虽愚笨了些,但也明心见性,此次我去杭州,一定要好生读书,将来科考入仕。” 梁山伯说道。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时,山林间有火光泛起,在黑暗的夜色中极为明显。 许仙暗道一声,情况不妙。 立即起身,梁山伯不明所以,急忙问道:“汉文可有急事?” 许仙冷静的说道:“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梁山伯没有许仙的感知,自然看不到不远处的山林中已经有数十人向着这边的山神庙奔袭而来。 许仙进了庙中,叫醒了柳萱,祝英台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许仙一脸凝重的对福伯说道:“福伯,你带着萱哥儿和英台兄弟先走。” 柳萱不禁问道:“汉文,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先走?” 许仙则道:“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先走便是。” 这时,梁山伯大惊失措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有山匪!” 许仙脸色不变,只是说道:“看来走不了了。” ...... 山神庙外,十几个山匪举着明晃晃的火把,为首的一人是个独眼大汉,对着庙门前的许仙几人说道:“这座山头是我独眼的,你们不经爷爷同意,就在此歇息,爷爷也不为难你们,麻溜的把好东西拿出来,否则别怪我独眼先礼后兵。” 梁山伯和祝英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白天就是他们抢了我们,这可怎么办,这群人手里可都有刀。” 柳萱的脸色在火光下显的更加白皙,她拍拍许仙的腰间,说道:“汉文,这些人应该只是求财,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不如给了他们。” 许仙摇摇头说道:“先不说这些人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就是他们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也是劫错了对象。” 几人一听许仙的话,着实有些不懂了,且不说他们就五个人,对面可都是拿着刀的匪徒,要拿下他们并不费力,怎么能说是劫错了对象。 “麻溜的,独眼爷爷的性子可是急的很,商量好了,就赶紧的把钱财扔出来。” 那独眼大汉大声喊道。 许仙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的人总是不明白一个道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你们这些人中应该也有家室的,难道就不知道,打劫是要坐牢的吗?” 那独眼大汉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书生,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老子做劫道儿的买卖,是老天爷赏口饭吃,总比那些贪官污吏要好的多,搜刮民脂民膏,弄的民不聊生。” “谎缪!你们打家劫舍,占山为王,比起那些贪官污吏也差不了多少!” 梁山伯不禁出声斥责道。 “那黑小子,今天老子已经放过你一马,你要是再啰嗦,老子手里这把刀可不答应!” 那独眼大汉厉声道。 祝英台在一旁拉一拉梁山伯,示意他不要多嘴。 许仙知道要是讲道理有用,就不需要执法人员了,这种时候,还是看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是道理。 许仙上一次除鬼,还是神魂出窍,但如今面对十几个山匪,他也不知道自己修炼这么久的《吞海决》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他手掌中凝聚起一道水珠,随即又被他化为虚无。 “兄弟们,看来还得咱们自己动手!上!” 独眼大汉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一众山匪便涌了过来,许仙大喝一声,是为自己助兴,他已经解下了身后的龙渊剑。 他不想伤人,但是此刻唯有执剑才有公道可言。 龙渊出鞘,响起一声轻鸣。 许仙将近一年的苦修终于在此刻显现出来,他虽然不懂什么剑法,但龙渊在手时,福灵心至,经过天地灵气淬体的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只见月夜下,一道鸿光掠起,许仙如同月下独舞的剑客,瞬息间便刺中了几个山匪的要害处,让他们倒在一旁,行动不得。 那被刺中的几个山匪初始茫然,而后嚎啕大叫。 这时,其余的山匪终于反应过来,提起刀便向着许仙砍去。 许仙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居然有这般的身手,虽然可以清晰的感到是龙渊剑在牵引着他,但他体内的蕴含的灵气喷发而出,才能使这龙渊在顷刻间通灵。 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许仙又撂倒了几人,余下的人纷纷惊恐的看向许仙,退到独眼身旁。 独眼睁大了眼睛,他闯荡江湖十几年,武艺高强的也见过不少,但剑法如此惊人的,却是头一次见,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碰上硬茬子了。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应该不是大开杀戒的主儿,独眼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知道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遇到惹不起的,最好别逞能,不然死了也没人给收尸。 而眼前的这书生,显然不是他能惹的,所以他急忙对着许仙说道:“这位高人,我独眼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没有伤人的份上,只求您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白天夺去的财物,我们也一并相还,独眼在这给你赔罪了!” 说着,他举起左手,右手拿刀,竟然直接削去了自己一根手指。 许仙一看,还真是个狠人,看得清形势,这些人毕竟不是恶鬼,他也不是杀人狂,于是他开口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但从今日起,你们便不能再劫道伤人,否则我定取你们性命。” “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许仙说着,一道剑气挥出,轰的一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截下大半树枝。 这等手段,自然是为了震慑这些山匪,果然这种传说只有江湖顶尖高手才能使出的剑气让一众山匪目瞪口呆,连忙跪地求饶。 许仙一副高人风范,摆了摆手,那些还能动的山匪,扶起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扔下两个包裹,便仓皇而逃,生怕许仙反悔一般。 这一切也只不过小半晌的工夫,待许仙拎着两个包裹,回身时,只见身后的四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第三十三章结拜 黑夜中,被云半遮的月亮露出了头,许仙的手中龙渊剑显的森寒而又霸道。 许仙此刻有种难以莫名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在顷刻间放倒了多少山匪,也不是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强大武力。 他提起手中的龙渊剑,呢喃道:“若有一日,我用你饮了血,我还是我自己吗?” 梁山伯打断了许仙的呢喃,他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敬佩的说道:“想不到汉文竟然是武林高手!这等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许仙笑了笑,将手中的包裹扔给梁山伯,说道:“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然后,许仙走到了柳萱身旁,看着柳萱那好奇的模样,将龙渊递了过去,说道:“知道你想看,看看吧。” 柳萱将剑拿在手中,依旧看着许仙,许仙无奈道:“我幼年时和一个道长学过一些剑术,这剑也算是那位道长留给我的吧。” 柳萱道:“汉文,你隐藏的很深嘛,想必以你的身手,就是去考武举也不是不可以。” “些许傍身之术罢了,这不也算派上了用场。” 许仙笑道。 “不知汉文你可否教我一招半式?让我也过一过侠客的瘾。” 柳萱突然间问道。 “啊?这个...这个...” 许仙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看他潇洒的月下舞剑,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淬体,他力气比一般人大了些,但如果不是龙渊剑在手,他恐怕早掉头跑路了。 且不说,他时至今日对《吞海决》还是一知半解,只会几个悲催的小法术,逗逗小朋友还好,但若是拿出来对敌,根本没什么卵用。 剑术什么的,完全是龙渊牵着他鼻子走,龙渊不知是什么样的宝贝,但这种事情,许仙却是不好在人前说出来的。 柳萱看着许仙脸上为难的表情,扑哧一笑,说道:“好了,我逗你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大凡强身术都是自幼习练,半路出家的都是花架子假把式。” 许仙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这时,福伯在旁说道:“许公子真是文武双全,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福伯,那我就承您吉言了。” 许仙道。 “许公子,多谢你仗义出手,替我二人要回财物!” 说话的是祝英台,这倒是让许仙有些诧异,许仙见祝英台神色颇为真挚,想来这一遭山匪也是吓坏了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这样一想,她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倒是不必,不过举手之劳,你我四人相逢于荒野破庙,也是缘分。” 许仙在旁客气道。 “汉文,说得好,既然是老天爷给的缘分,我有一个提议,不如你我四人就在这山神庙下结为兄弟,让福伯做个见证。” 梁山伯的声音从后传来。 许仙一听,差点一头栽倒,梁山伯啊梁山伯,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一言不合就结拜。 许仙正不知道如何推辞,只见柳萱却开口了,柳萱明目皓齿,兴致勃勃的说道:“山伯此言正合我意,昔日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如今你我四人在此结拜,日后说不定也是一场佳话。” 柳萱这一开口,祝英台在旁也跃跃欲试,眼中闪着莫名神采,开口说道:“萱哥儿的话正是说到了我心坎上。” 许仙只能在心底感慨一句,是兄妹,不是兄弟。 山神庙内,山神像前,四人同拜神像,在这荒山野岭结为异姓兄弟。 四人既已结拜,无形当中的隔阂也去了一大半,这一夜,篝火燃尽,许仙隔着破旧的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禁叹道,“人生真是奇妙,他竟然和梁祝结拜了。” 那么,该什么时候告诉这个懵懂的梁山伯,祝英台是个女人呢? 既然是兄弟,怎么也不能看着他二人再化蝶而去吧。 这一夜,许仙又一次梦到了白娘子,只是梦中为幻,幻似真,这一切,还真是让许仙又沉迷其中,又有些惶恐。 天明时,一行人用了些许干粮,踏上了归途。 好在柳府的马车还算大,四个人坐进去也不算挤,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到也热闹。 路过钱塘时,许仙没有再回家,倒是柳萱有意说到,颇为怀念许仙姐姐做的饭菜。 许仙不可置否,一路上,走走停停,许仙眼看着梁祝二人越发的腻歪,祝英台看着梁山伯时,总让许仙觉得饱含着情意。 临近杭州城,几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 许仙几人坐在堂间用饭时,无意间听到几人在旁说话,引起了许仙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几天夜里,杭州城里经常有打更的在夜里撞鬼。” “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在清水潭那一带,一到夜里就能听见小孩哭,女人哭。” “据说是冤魂前来索命呢!” 许仙听到清水潭三字,就有些敏感,大胡子就住在清水潭,而且若是闹鬼的话,也一定是有些棘手,毕竟杭州城内不比钱塘,杭州城的城隍庙可是香火鼎盛,城隍爷自然也比钱塘县的厉害了不少。 能在城隍爷眼皮底下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是有些道行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恶鬼自有神官降服,他是担心大胡子沉不住气,若是有紫蝠精的踪迹出现,去找紫蝠精硬撼。 一路辛劳,待柳萱与梁祝二人进屋休息后,许仙背着龙渊,独自一人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一个白胡子老道双眼盯着许仙身后的那把龙渊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许仙,说道:“你背后的这把龙渊剑是你师父韩松子传给你的?” 许仙一言不发的看着这白胡子老道,这老道士先前在客栈中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在他耳边传音,邀他前来。 如今看来,应该是龙渊剑的缘故了。 “老道长有礼了,我并不认识什么韩松子。” 许仙开口道。 “这把剑是我师弟韩松子的佩剑,如果不是有他的准许,别人也驾驭不了这把剑。” 白胡子老道笑眯眯的说道。 许仙听到这里,只说道:“想来老道长所说的韩松子便是这剑以前的主人了,我虽不认识韩松子,但我想我却是见过他,而且他也是我亲手下葬。” 白胡子老道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目光霎时变冷,说道:“你说什么?你亲手葬了我韩松子师弟?” “老道长难道不知韩松子道长已经被鬼物害死了吗?” 许仙疑惑道。 第三十四章紫阳 白胡子老道看着许仙,一言不发,似乎在看许仙说的是真是假。 过了好半晌,他才点头道:“你很不错,怪不得龙渊会选你。” 许仙没有说话,他解下龙渊,按下手中。 白胡子老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剑?既然龙渊选择了你,我又怎么会夺人所爱。” 许仙扭动一下脖子,突然发觉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 “老道长的话,说起来还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白胡子老道挥起衣袖,招了招手,许仙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龙渊剑再无法握紧,就那么在自己眼前飞到了白胡子老道手中。 白胡子老道抚摸着龙渊剑,如同在抚摸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女,眼中只有欣赏。 “龙渊啊,龙渊,我龙门一脉就属你的年龄最大,看来你是选定了他喽。” 龙渊剑发出一阵轻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许仙没有动,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白胡子老道能轻而易举的将龙渊摄去,也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小命。 他不是莽撞人,不会出言不逊去自找麻烦。 “罢了,罢了,谁让我龙门一脉就剩你还像回事儿呢,老头我也只能依着你了。” 白胡子老道对着龙渊嘀咕了一通,一甩袖子龙渊剑又回到了许仙的手上。 许仙恭敬的施礼道:“这位道长,可否为我解惑?” 白胡子老道一跃而起,毫无风范的坐在了树杈上,如同追忆一般的道出了许多。 老道道号紫阳真人,是青城山龙门派的修行中人,龙渊剑是他师弟韩松子的佩剑,龙渊剑是龙门派世代传承的宝物,所以白胡子老道在客栈中看见许仙时,一眼就看出了许仙身后所背的是他们龙门派的龙渊剑。 由此,紫阳老道才会觉得许仙是韩松子的徒弟,想打听一下自己师弟韩松子的近况,却不想韩松子已遭不幸。 龙门派传至紫阳老道这一辈是第七代,龙渊剑是通灵宝物,已然择主,这对紫阳老道来说也算是意外。 不过紫阳老道一番打量许仙,就在心中有所决断。 “你说你是秀才?” 紫阳老道问道。 “没错,晚辈许仙就在杭州府浩然书院就读。” 许仙道。 “龙渊既然择你为主,你便是龙门派第八代掌门人,我代韩松子师弟授你《游龙剑诀》,也算了却一桩旧事。” 紫阳老道根本不给许仙拒绝的机会,直接说道。 “让我做龙门派第八代掌门人?道长不是在说笑吧。” 许仙有些不信。 “老道我何必骗你,龙门派人丁稀薄,第七代传人也就三个,你是第八代大弟子,你不做掌门谁做掌门?” 紫阳老道笑眯眯的盯着许仙,龙渊剑倒是好眼力,这秀才也算是入了门的,有根基之辈,到也省去了他老人家一番工夫。 “那我能知道当这掌门可有什么不可为的事情?” 许仙又问道。 “我龙门派没那么多规矩,丹道、剑道、术道,各行其是,你只要记得一点,不得欺师灭祖就行了。” 紫阳老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书扔给了许仙。 “这是我龙门派剑法《游龙剑诀》,你自己拿去参悟,老道我一生研究丹道,这剑术什么的不太懂,你自己能领悟多少,就领悟多少吧。” 许仙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剑诀,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紫阳老道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再说得了剑诀,还有龙渊剑,当个光杆掌门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拿人手短,那就做一做这光杆掌门人又何妨。 许仙定了主意,便向着紫阳老道拜道:“师伯在上,请受师侄一拜。” 紫阳老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这套就免了,我老道再送你三颗清心丹,日后行走在世间,也记得要将我龙门派发扬光大。” 说着,又一甩衣袖,一个小瓷瓶就到了许仙手中,许仙打开一闻,啥味道都没有。 “这清心丹是渡魔障所用,在红尘间历练,最易心生魔障,这清心丹能助你守住心神,以免一朝不慎,万劫不复。” 紫阳老道说完,突然大笑三声,惊起林间的一片飞鸟。 许仙再看去时,早已不见了紫阳老道的踪迹,只剩下那树杈还在摇晃着。 许仙苦笑一番,看看自己手中的剑诀和丹药,发觉自己还真是踩了****运,出门一趟,拐了梁祝结拜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当了什么龙门派掌门,得了剑诀和丹药。 不过这剑诀到是让许仙大感兴趣,自从得了《吞海决》,他除了那一次在钱塘神魂出窍夜战仇王府,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强大在哪里,神魂的强大不太直观,如果他若是学会了这门《游龙剑诀》,那即便是手中握着的不是龙渊剑,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剑客。 想到这里,许仙就有些心痒痒,但也知道这地方不是参悟的好地方,于是将剑诀和丹药收好,回了客栈。 客栈屋满,许仙和柳萱住一个屋,许仙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刚进门就听到柳萱说道:“汉文,你出去这么久,可是有什么事?” 许仙用火折子点了灯,说道:“萱哥怎么还没睡?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没什么事。” 柳萱心里跳了好久,虽然不是第一次和许仙独处一室,但如今要在一张床榻上睡觉,饶是她心大,也有些犯难。 许仙出去这么久,反倒让她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一直给自己打气,想到自己和汉文已经结拜为兄弟,那兄弟之间睡一张床,不过再正常不过了。 许仙见柳萱不说话,还以为柳萱的身体难受,便问道:“萱哥儿,你的身体好些了吧,我看你这几日手脚也没那么冰凉了。” 柳萱茫然间,嗯了一声。 这屋子不大,床足够两个人睡下,许仙虽然不累,但还是睡到了床上,二人的头各朝一边。 许仙说了一声:“萱哥儿,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些睡吧。”便不再做声。 柳萱又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许仙默默的运行法决,开始了他的修炼,而柳萱则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三十五章寻衅 第二天,一行人驱车赶往杭州城,许仙本想做东请客,但被梁祝二人婉拒,于是几人再三道别,分道扬镳。 许仙打算去大胡子那里看看,柳萱说他闲来无事,不如一同前去,许仙便应了下来。 清水潭大胡子家,许仙总算又看到了大胡子的人影,大胡子听闻是许仙到了,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隔着院门就听到了他的大嗓门。 大胡子见许仙身边还跟着个翩翩公子哥,说道:“兄弟,你可想死哥哥了。” 许仙对着大胡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结拜兄弟柳萱。” 柳萱的病去的差不多了,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有礼的和大胡子问好。 大胡子连忙说,许仙的兄弟就是我大胡子的兄弟。 大胡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如今虽然做了布铺的东家,但是平日里牵挂着的还是那千年紫蝠精,不过有柳萱在这里,大胡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许仙却是问道:“大胡子,你这几日晚上可曾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大胡子大笑,说道:“兄弟你放心,我八两的阳气旺盛,一般东西看到我八两只有掉头跑的份儿。” 许仙听了,道:“那我就放心了。” 想来也是,习武之人本就比一般普通人气息浑厚,像大胡子这样的一般的鬼魂根本不敢靠近。 柳萱跟许仙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发现许仙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如果这次不是遇到山匪,柳萱不会知道许仙身怀绝技,还有舍利这样的宝物,许仙也能送给她。 这让柳萱的好奇心一天天的滋生,这比她独自呆在柳府中有趣多了。 因为有柳萱在的缘故,许仙只是呆了一会儿,便与大胡子告辞。 走在回去的路上,柳萱看到路边有卖冰糖葫芦的,买了两串,硬塞给许仙一串,许仙不喜欢吃酸的,不过吃了两颗也觉得酸甜酸甜不算太差。 柳萱这样的贵公子吃冰糖葫芦让许仙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这些也许正是柳萱身上的闪光点,平易近人,没有一般公子哥的那种高高在上。 许仙没有和柳萱一起回柳府,而是提着姐姐做好的一些糕点去了花满楼。 许仙一进花满楼的大门,就有人与他打招呼,自从许仙对出了白牡丹的那一联,整个杭州府的士子先是扬眉吐气,谁说我杭州府无人,这不有许仙出现了吗? 然后再听说白牡丹邀请许仙,有人羡慕,也有人不以为意。 但许仙每隔三日就到花满楼的事情让有心人看到,而且许仙每次进的都是白牡丹的房间,这可就是大新闻了。 这也太招人了,多少人连白牡丹的面儿都见不着,许仙就因为对了一联就能与白牡丹多次相见,实在是让杭州府的士子们操碎了心。 不少连日流连于花满楼的公子哥这几日就等着寻许仙的晦气,谁知那许仙竟然一连好几日没有出现。 花满楼内,三五成群的富家子弟,权贵公子,大声畅谈着。 有人说道:“那许仙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声,莫不是吓的不敢再来花满楼了吧。” “那可说不定,白牡丹姑娘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我就不信他许仙能忍得住牡丹姑娘的邀请。” 这话一出,坐在其中的一华服公子笑着开口道:“马公子,听闻你曾与这许仙有过交集,你觉得他为何能得到牡丹姑娘的青睐呢?” 马公子不是别人,自然是马文才了,马文才被人揭了伤疤,心底虽恼,但面露笑容,眼前这人却不是他能惹的起的,这位可是从京里来的。 “梁公子说笑了,我虽然与那许仙有过一面之交,其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在您梁公子眼中,不过一乡下土鳖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马文才道。 “马文才,虽然你是在拍我马屁,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不过那许仙虽然不过一乡下土鳖,但是当今圣上可是多次在家父面前盛赞那幅《钱塘观潮》,所以你可当心祸从口出啊。” 梁公子看着马文才,悠然自得的说道。 马文才一听,脸色十分尴尬,但一想当今朝堂之上,梁太师的份量,纵使他马文才再狂妄,也知道得罪了眼前这位爷,他马文才就再无翻身之地。 正在这时,有人在旁说道,“那边好像是许仙到了。” 那梁公子看向门口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着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许仙觉得这花满楼中的人是过于热情了,许多自己不认识的人都过来和自己打招呼,想来自己不过离开这杭州城几日,怎么可能就会有许多人认识自己呢? 事出反常,有些不对劲啊。 这时,只见三人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你就是许仙?” 三人看起来都是富家子弟,一身绸缎,模样都差不多,看起来是孪生兄弟,似乎有意在寻许仙的麻烦。 许仙不是傻子,看的清楚,平静的说道:“我就是许仙,三位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许公子现在是牡丹姑娘的座上宾,我们兄弟特来向你取取经,想请教一下许公子,如何能让女人念念不忘。” 三人如初一辙的戏谑表情,似乎许仙就是一盘菜,他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许仙笑了起来,说道:“三位请了,只是我看三位似乎天生有些不足,似乎患了红眼癞蛤蟆的不治之症,三位若是还想多活几日,就请回家歇着吧。” “许仙!你找死!” 这三人倒是异常的默契,许仙骂他们是癞蛤蟆,实在是打了他们的脸,他们最恨别人瞧不起他们。 “许仙,我们要和你决斗!” 这三人也是杭州城里的三朵奇葩,名叫金山、金水、金沙。 许仙咧着嘴,看着三人,说道:“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老金家的男人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要打你,就要打你!” 许仙有些被这三位雷到了,哪里出来的三个骚包,这脑子怎么看都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似的。 就在不远处,马文才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对着身旁的梁公子说道:“梁公子,这金家三兄弟是杭州城有名的傻子,他爹金不换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若是许仙敢动着三位一根汗毛,我保证许仙明天就下不了床了。” “我不管你怎么阻拦他,但我此次前来杭州城就是为了见牡丹姑娘,像许仙这一类的癞蛤蟆,你替我清理了,不会少你的好处。” 梁公子说着,看了看楼上,眼神中泛着一丝痴迷。 马文才一听,急忙说道:“多谢梁公子。” 第三十六章灵狐 许仙乐了,不禁问道:“敢问三位是怎么个决斗法?” 金家三兄弟歪着头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我们三个打你一个,你不准还手,第二是你一个打我们三个,你不准还手。” 许仙只想问一句,你们是谁派来的逗比,不过看着三人一脸认真的表情,许仙觉得还是得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便说道:“要我答应和你们决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是你们输了,怎么办?” 三兄弟异口同声道:“我们输了,就给你十两金子!” 许仙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居然遇到了土豪,不过看三人这点智商,也知道应该有人在后面做推手。 许仙可不想做冤大头,大声往楼上喊道:“牡丹姑娘,许仙前来拜会。” 这一声喊的整个花满楼的人都听见了,有人忍不住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喊一声人家牡丹姑娘就出来了? 就在这时,楼上一道缥缈的身影出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女子仿佛从天上来,人世间的凡尘中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 许仙看着周围人一副沉迷的神情,再看看白牡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一手。 “许公子,多日不见,奴家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白牡丹的话,似乎只在许仙和她两人之间流转,其他人恍若未闻。 许仙笑了笑,说道:“多谢牡丹姑娘解围。” 说着,便上了楼,而此刻不少人才清醒过来,只见许仙和白牡丹亦步亦趋,走进了同一间屋子。 金家三兄弟中的老三金沙说道:“大哥,许仙跑了怎么办?” 老大金山说道:“你傻呀,许仙进了牡丹姑娘的房间,我们当然得等他下来啊,守株待兔知道不!” 老二金水说道:“大哥说的对啊,咱们一定要等到许仙,要和他决斗!” 哼! 回过神来的梁公子冷哼一声,对着身旁的马文才说道:“马文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许仙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牡丹姑娘的面前。” 马文才急忙说道:“你放心,梁公子,许仙只要出了这个门,他肯定再也见不到牡丹姑娘。” ...... 许仙随白牡丹进了屋,白牡丹坐在一旁,打量着许仙。 许仙将点心放在桌上,洒然的说道:“牡丹姑娘这么看着我,我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白牡丹道:“许公子还真是能说笑,牡丹在你眼中不过尔尔,牡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许仙道:“牡丹姑娘受万人追捧,也不缺我这一个小秀才。” 白牡丹道:“许公子圣贤书读了多少,还真是让牡丹刮目相看。” 许仙道:“多谢牡丹姑娘的称赞,怎么不见紫霞?” 白牡丹道:“紫霞在里面打盹儿呢。” 许仙道:“那我去看看她。” 白牡丹道:“许公子自便。” 许仙在偏屋看到紫霞还真是在打盹儿,连书都被口水给打湿了。 许仙见紫霞睡的有些迷糊,也没有惊扰她。 就在这时,许仙突然看到紫霞的头上似乎多出点什么东西。 许仙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只见紫霞的耳朵变的有些尖长。 许仙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紫霞的耳朵在正常的人耳朵和怪异的耳朵之间来回变幻。 过了许久,紫霞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睛,看到许仙坐在一边,还看着自己。 紫霞懒洋洋的说了一句,“许仙,你回来了啊。” 许仙则道:“是啊,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 紫霞一听,就跳了起来,睁大眼睛说道:“在哪里,点心在哪里!” 许仙指了指外面,紫霞一转身就跑了出去,然后提着包好的点心,迫不及待的拆开,大吃了起来。 许仙觉得有趣,就看着紫霞露出两个不同的耳朵,然后在猛吃着,可爱的很。 许仙突然出声问道:“紫霞,你有多久的道行了?” 紫霞塞着的嘴巴,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许仙,说道:“许仙,你在说什么呢?” 许仙指了指她的耳朵,紫霞一摸,然后小脸一下子就白了,然后嘀咕道:“坏了,坏了。” 许仙道:“喝点水,别噎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比你道行高不知多少倍的大妖我都见过。” 紫霞一听,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不怕我是妖?” 许仙呵呵一笑,伸出右手,手中凝结出一朵水花,说道:“你看我这凝水术怎么样?” 紫霞点了点头,说道:“好好看啊。” 许仙道:“这术法就是一个妖仙教给我的,你说我会怕你这么一个小小妖吗?” 紫霞掰了掰手指头,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就说嘛,许仙你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牡丹姐姐还不信,不让我告诉你,说让你发现了,你一定会吓坏的。” 许仙笑了笑,道:“那你该说说你不在山里修炼,到人间干什么了!” 紫霞道:“人间多好玩啊,还有许仙你教我读书,还有好吃的点心,比青丘有趣的多了。” 许仙道:“那这么说,牡丹姑娘也是妖?” 紫霞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牡丹姐姐是千年牡丹花,只差一步之遥就能修炼成仙了。” 许仙觉得好奇,怪不得白牡丹会令人神魂颠倒,原来是牡丹花成精。 “那你呢?” 许仙又问道。 “我是灵狐一族啊,今年才两百岁,爷爷说读书认字明道理,有益于修炼,所以就让我跟着牡丹姐姐来人间找个学问好的教书先生。” 紫霞边吃边说道。 许仙看着紫霞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如果她自己不说,普通人谁又能看出她是一个两百岁的小狐狸呢? 不得不感慨修炼的神奇之处,许仙又问了紫霞许多,紫霞似乎很信任许仙,只要她知道的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白牡丹悄然出现在许仙身后。 “许公子,还请不要泄露出我和紫霞的身份。” 许仙平静的说道:“牡丹姑娘试探了我多次,这次想必也应该放心了吧。” 白牡丹走到紫霞身边,一手抚摸在紫霞的耳边,紫霞的耳朵便恢复如常。 “许公子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们在人间行走有忌讳的地方,必须多加小心才是。” 许仙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一下牡丹姑娘。” 白牡丹坐到一旁,温婉的说道:“许公子有何不解,尽管问来。” 第三十七章解惑 “请问牡丹姑娘,什么是修行?” 许仙自修行以来,有诸多疑惑,但却无人可问,而这修行一问,就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白牡丹听了这话,沉思起来,她想起了她千年前还是山野中的一株普普通通的牡丹,如果不是侥幸开了灵智,哪有今日的白牡丹。 “修行即是超脱,是为了证道归真。” 白牡丹想到了自己这千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早一日成仙,为了证道归真吗? “修行是超脱,超脱于这世间吗?” 许仙不理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果白牡丹修行的意义在此,那他修行只是为了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吧。 “那牡丹姑娘,可知对这人世间的人来说什么东西最宝贵?” 许仙又问道。 白牡丹眉头一皱,也俏丽无比,她修行千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是人的性命吗?” 白牡丹疑惑道,在她看来命对人而言,对于生灵万物来说都是最为宝贵的,如果没有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修行,可不就是了长生吗? 许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问错了对象,一个妖,即便她活了千年,又怎么能知道什么东西对人来说是最宝贵的呢? 随即笑了笑,摸了摸紫霞的发髻,说道:“牡丹姑娘可否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让紫霞读书呢?据我所知,妖修不都是吸食天地灵气就足够了吗?” 白牡丹听了,指着桌上的那一卷书说道:“许公子的这想法也许适用于普天之下的大多数妖修,但青丘灵狐却是不同,他们族中有藏书万卷,书画不知几何,族中的前辈,若是真要论起学问,未必会比你们人类的大儒差。” “哦?这可是奇闻,我还真想看看那万卷藏书。” 许仙一听就觉得十分有趣,还有这样的妖怪,读书认字,甚至还藏有万卷书库。 “许仙,你要是想看,等牡丹姐姐收集够眼泪,我带你回青丘去看,不过那书可无聊了,哪有点心好吃,真是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看书呢?爷爷让我看书,牡丹姐姐也让我看书,书又不能吃。” 紫霞转着眼珠子,十分不解的说道。 许仙听了呵呵一笑,紫霞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不爱读书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孩子,却也有两百年的寿命了。 “紫霞,你这话要是让你爷爷听到,你得面壁思过十日。” 白牡丹板着脸对紫霞说道。 紫霞一听,小脸就垮下来了,再不言语,只是又开始狂吃许仙带来的点心。 许仙也乐得看紫霞吃瘪,接着道:“牡丹姑娘,我修行上有诸多疑惑,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许公子恐怕修的是道门正宗法决,牡丹虽修炼千年,但于这方面恐怕也爱莫能助,毕竟妖修之法与道门之法颇有不同。” 白牡丹面有疑难的说道。 “牡丹姑娘多虑了,我这法决不是传自道门,而是得一妖族前辈所传。” 许仙道。 “什么?这么说许公子是修了妖修法门?” 白牡丹惊疑不定的看着许仙,人妖殊途,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算是吧。” 许仙至今也不大清楚这《吞海决》到底算什么来路,当初老船夫传法时,云里雾里说了一通,许仙只记得老船夫说这法是些许小道,传下就是因果纠缠。 许仙说着,将自己至今为止最为拿手的凝水术使了出来,手中水珠萦绕,似幻似真。 “这是水族法门!” 白牡丹在青丘一族的万卷藏书中埋头多年,许仙一出手,她便知道许仙这法术是水族独有的。 天下间有无数的修行法门,但能凝结出纯灵之水的也只有水族的精深法决。 “想不到,许公子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白牡丹即便是修行了千年,也不禁感慨,许仙的福源不浅,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紫霞会选许仙了,许仙的确可以帮紫霞渡过这一劫。 许仙听的一头雾水,不禁问道:“还请牡丹姑娘明示。” 白牡丹道:“上善若水,传你这法门的定是水族一脉的大能,你若有一日修成水族的水灵宝体,那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水灵宝体?” 许仙彻底懵了,他可是听都没听过。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也就明白了,我看你神魂不过出窍境界,勉强驱物,还是老老实实先打好根基吧。” 白牡丹眼光毒辣,只凭许仙那一手水花,就已经把许仙的境界看了个通透。 许仙也不恼,仔细听白牡丹说着。 “上古时候,人和妖并无区别,妖甚至要更为强大一些,妖不是山野蛮兽,而是开启了灵智,但这种灵智有高有低,万物之中只有人是最有智慧的,所以万物之灵以人为长。” “上古时,有圣人开坛教化万物生灵,其中不知有多少虎豹妖兽听经谈法,妖族前辈听圣人讲经说道,然后创出了适合妖族的修行法决,自那以后妖族有了适合妖族修炼的法门,人族也有了适合人族修炼的法门。” “水族与一般生灵不同,龙族一脉源远流长,纯正的水族血脉根本说不上是什么妖,所以上善若水,符合许公子的本性,许公子能修行至今,而不失本心,便是因为这法决自然无比,没有沾惹丝毫的妖气,而蕴含着无比空灵的水族气息。” 许仙听到此处,又不禁问道:“那什么是因果呢?” 白牡丹说道:“人间诸多业力,因果即是冥冥之中的规矩,杀人偿命是因果,受人恩惠报人恩德是因果,传道授法也是因果,如果没有了秩序,那不是妖想吃人便吃,恶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为所欲为,那就天下大乱了,所以因果便是这道秩序,这道规矩,凡做一件事情前都要想清楚后果是不是可以承担得了的。种下的因,得到的果,其中三味我想许公子也是应该明白的。” 许仙若有所思,点头道:“那我便懂了,听牡丹姑娘一席话,胜读万卷书。” 白牡丹扑哧一笑,美的不可方物,自诩定力十足的许仙也不禁看呆了,怪不得说妖魅害人,追逐美色,人之本性,许仙不禁感叹。 第三十八章夜客 紫霞仰头看着牡丹姐姐笑,突然开口道:“牡丹姐姐,你这笑在许仙眼里恐怕就像是佛经里说的红粉骷髅,许仙你说是不是呀?” 许仙的脸色有些变化,饶是他脸皮厚,也不知如何去接这话了,红粉骷髅他还真这样想过,也无意中在紫霞耳边嘀咕过,可那时不是对白牡丹有很大的防范心理吗,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自己也算和人家互报家底,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 却见白牡丹瞪了紫霞一眼,说道:“许公子心性不凡,若是同大多愚痴世人一般,也不会坐在此地与牡丹论道了。” 许仙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白牡丹见许仙不语,有心提醒道:“许公子这几日当要小心才是。” “牡丹姑娘可是害苦我了,如今这苏杭两府得了红眼病的可不在少数,楼下还等着一堆,我一会儿估计得从后门溜走了。” 许仙一听,不禁苦笑,他又不是笨蛋,坐在这屋里稍加推测,就知道自己被白牡丹邀请遭人嫉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惜这白牡丹是不可能与众同乐了。 许仙到也不怕,但却也嫌麻烦,这种欢场间的争风吃醋最是无聊,而且自己也算是被白牡丹给坑了。 许仙发发牢骚,白牡丹掩嘴而笑,说道“许公子好歹也是玄门中人,想必应付这点琐事还是手到擒来吧。” “牡丹姑娘也知道我这法门,中看不中用,我可是读书人,要以德服人。” 许仙特意拿起书来说道。 “许公子的道理自然有理,本来我还想着帮助一下许公子,如今看来倒是牡丹我多虑了。” 白牡丹说道。 许仙一听,心道,你难道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吗!何必这么当真呢。。。 不过看白牡丹一脸认真,许仙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堂堂修行者怎么能想着让一个女妖帮忙,丢脸!许仙给自己打气,努力让自己灵魂深处小白脸的属性潜藏起来。 一番交谈,许仙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许仙下了楼,只见那三个要和他决斗的孪生兄弟还在楼下吃喝,到觉得有趣。 许仙一出来,就如同明星一般,引人注意。 金家三兄弟身旁的随从提醒三人许仙出来了,这三兄弟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老三金沙速度最快,挡在了许仙身前。 “许仙,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我们要决斗,怎么能趁着我们看美女的时候逃走!” 金沙一脸愤怒的看着许仙。 许仙不想浪费时间,正准备推开眼前这二百五。 楼上突然响起了紫霞的声音,“我家姐姐说了,许公子是她的贵客,如果谁敢在花满楼找许公子的不痛快,就是和我家姐姐过不去。” 这话一出,楼下的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许仙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让牡丹姑娘如此厚爱。 金家老大金山一听,开口道,“牡丹姑娘开口,我们兄弟自然得听。” 许仙没有想到白牡丹的话竟然有如此威力,连这三个二百五都能解决。 金沙侧开身子,让许仙过去。 许仙却是不知,白牡丹的名头之所以这么好用,除了她本人的才名美貌之外,更是因为她来自白玉京。 有了白牡丹的话,无人敢阻许仙,许仙出了花满楼,直接回了书院。 夜空浩瀚,许仙独自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紫阳真人给他的《游龙剑决》。 许仙看到第一眼时,差点以为被紫阳老道给骗了,只因为那本《游龙剑决》是本小人书,什么口诀都没有,上面只有一个个小人在舞剑。 好在许仙是个冷静的人,他仔细看去,发觉那一个个小人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的眼前舞剑。 恍然间,许仙神魂竟然出窍,在虚空中演练起剑诀。 这就是紫阳老道扔给许仙《游龙剑决》的原因,他早已看出了许仙有了根基,只要许仙神魂出窍,这游龙剑决就自然而然的学个八九不离十。 龙门派本就是玄门小派,而且重丹道符菉阵法,剑法只不过是旁支末节,传至紫阳老道这一代,也就剩一本《游龙剑决》还可以练一练。 许仙舞剑至后半夜,只觉得自己神魂力量又强大几分。 就在这时,忽闻书院外有人唤他,许仙目光如炬,一眼望去,只见书院外有一虬髯大汉。 许仙凌空虚渡,来到那大汉的身前,拱手道:“阁下是何人?不知唤我何事?” 那大汉看起来一身正气,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剑。 “在下秦地燕赤霞,听闻杭州府有恶鬼出没,路经此地,见阁下夜下舞剑,甚喜之,看到精彩处,不免出声打扰了。” 那虬髯大汉拱手客气的说道。 “什么?你是燕赤霞!” 许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人。 “怎么?这位小兄弟认识燕某?” 燕赤霞面带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在下一个故人也与先生同名,所以一时有些惊讶。” 许仙平复心情说道。 许仙一看书院上空有红光泛起,不禁疑惑道:“奇怪,我在书院多日还未曾看过如此红光。” 燕赤霞爽朗一笑,说道:“此地是浩然书院,那红光便是浩然书院的浩然正气,有那浩然正气在一日,鬼魅邪祟就不敢在书院造次。” 许仙一听,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在下浩然书院许仙,多谢燕兄指点。”许仙作揖道。 “许公子不必客气,许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让燕某自愧不如。” 燕赤霞倒是客气的很。 “萍水相逢,他日再见,再与许兄弟把酒畅谈,今日我却是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燕赤霞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许仙看着他悄然消失在黑黑的街巷当中,突然想到,燕赤霞是来捉鬼的。 许仙回了窍,想到连燕赤霞都出现了,想必日后说不定还会碰到宁彩臣和女鬼小倩呢。 只是他所期待的却是那让他魂牵梦绕了许久的白素贞啊。 看一看夜色,时辰已然不早,想到明天就要开课了,许仙怀着心事,卧床睡去了。 第三十九章不平 重新回归书院,让许仙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柳萱的病好的差不多,也回了书院,许仙向梁书行梁教授复了命,梁教授连声赞叹了许仙一番。 课后,柳萱邀请许仙去吃大餐,说是要感谢他的舍利,要不然她的病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许仙笑着说:“那可得吃一顿好的。” 柳萱沉吟不语,而是指了指许仙身后,许仙一看柳萱这表情,就知道定是林子大又出现了。 果不其然,许仙一回头就看见了林子大。 林子大脸色有些难看,站在二人面前欲言难止。 许仙一看,这倒是奇了,林子大一向乐天派,怎么几天不见成了苦瓜脸。 便开口问道:“子大,你这是?” 林子大拉着许仙说道:“汉文,我劝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书院了。” 许仙疑惑道:“为什么?” 林子大一脸愤恨的说道:“我听说有人要对你不利。” 柳萱在旁一听,脸色一寒,说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浩然书院的人不利。” 许仙呵呵一笑,对林子大说道:“子大不必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仅仅是因为有人放下狠话,我就吓的不敢出门,那我还读什么圣贤书,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林子大一听,站在许仙身旁说道:“汉文,你放心如果真有敢对你不利,我林子大第一个不答应。” 许仙则说道:“走吧,萱哥请吃大餐。” 柳萱看许仙平静的样子,心道这家伙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真是沉稳的很。 柳萱出手阔绰,去的自然是雨花楼这样的大酒楼。 许仙一个人的日子过的简单,这有人请吃饭,他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请客的是土豪兄弟柳萱。 许仙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食指大动,吃的肚子撑的不像话,才停了下来。 许仙的吃相和柳萱优雅的吃相比起来就实在有点不堪入目了,林子大在一旁也是诧异的看着许仙。 三人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只是许仙以前可不是这样式的。 许仙看了看二人,笑着说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腹中饥饿的很。” 许仙也觉得奇怪,自从昨夜神魂出窍练了那《游龙剑诀》后,肚子就饿的很,早上在书院饭堂吃了不少,可没过多久,就又饿了。 用完饭,许仙提议去溜溜食儿,看一看这杭州美景。 说实话,他来杭州府也不少日子了,也没有好好逛过杭州城。 这提议让柳萱突然想起那一夜,她醉倒在许仙身旁,就那么让许仙拖着回了柳府,十分庆幸今天没有喝酒。 林子大自然是十分兴奋了,能游湖吟诗,与友作伴,可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惜今日,许仙和柳萱都不和他畅饮两杯,倒是个遗憾。 三人结伴行走在杭州城里的街巷中,因为夜色将至,不少路边的摊子上都已经挂上了灯笼,但灯光朦胧,市井吵杂,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整日在书院中读书,若是不出门,哪里能见到小商贩嘶哑的叫卖声,哪里听得到靡靡之音从船头传至岸边。 许仙见路边有一茶摊,里面有一老倌儿在说书,许仙拉着柳萱和林子大坐在一旁,叫了两碟瓜子花生,点了一壶茶,细细听来。 老倌儿讲的竟然是岳飞岳武穆的故事,许仙早已抛却了他熟知的历史,但是看着周围的普通百姓鼓掌叫好时,许仙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在什么样的地方,百姓都是崇拜英雄的。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走过来几个醉醺醺的汉子,他们坐在茶摊边的桌子旁,怒声叫骂,赶走了不少客人。 茶摊老板是个年岁颇大的老汉,急忙上前去赔笑,手中拿着一串铜钱,说道:“陆爷,今天的买卖不好,就这么多了。” 那几个汉子中为首的一个从老汉的手里拿起铜钱串儿掂量几下,大咧咧的说道:“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老汉急忙说道:“陆爷,您也看见了,我这摊子生意不好,明天一定给您补齐了!” “嘭!” 那几个醉汉其中的一个直接出手将老汉推倒在地,叫嚣道:“你这老头真不识抬举,我家哥哥是看上你那三瓜两枣了吗?你痛快地把你那孙女许给我家哥哥,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老汉被推到在地,听得那醉汉这么说,趴在地上痛苦的说道:“陆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爷孙俩吧,我家莺儿可配不上您啊!” 那为首的大汉说道:“老杨头,我陆三儿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将孙女许配给我,我陆三儿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老汉求饶道:“陆爷,您就高抬贵手吧,我家莺儿还小啊!” 嘭! 那大汉直接一脚踹在老汉胸口处,说道:“老杨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别逼我翻脸!” 就在这时,从茶摊一边的巷口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跑到那老汉的身旁,大声喊着:“爷爷,爷爷。” 许仙在旁,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强抢女人的戏码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是救世主,但也不能袖手旁观。 就在这时,那几个醉汉中的一个矮个子看向了许仙这边,眼光一亮,浪笑着说道:“没想到爷爷今天还是走了大运,居然撞上了这等雏儿。” 那矮个子走了过来,一手搭在了柳萱肩膀上,柳萱还未出声,许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只见许仙拿起滚烫的茶壶,直接浇在了那人的脸上。 茶水烫的很,直接烫的那人捂脸吼叫起来。 那几个醉汉一看,立马就不干了,拿起长凳就走了过来。 许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龙渊不在手中,只练了一夜《游龙剑诀》,但提起靠在一旁的一根短木棍,对着柳萱和林子大说道:“你们往后,让我料理了这帮杂碎。” 许仙轻轻一跃,提棍就打,那几个醉汉被棍子打在身上,跌倒在地,猛的一个激灵,醉意也醒了大半。 为首的那汉子指着许仙说道:“你是哪条道上的!敢动我陆三儿的人!” 许仙道了一句,“爷爷是替天行道的!” 一根木棍挥去,直接就招呼在了那汉子脑门上,直接给干晕了。 第四十章无题 那几个被许仙打翻在地的醉汉见许仙手段了得,自家哥哥都让人家一棍给撂倒了,勉强折起身子,架着人就急忙退走,只撂下了狠话,说陆爷不会放过他们的。 柳萱早已见识过许仙的本事,到也不觉得的惊讶,只是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反观林子大在旁,一脸懵逼的看着许仙出手,忍不住嘀咕道:“这是许汉文吗?” 他印象中的许汉文,可是文质彬彬的清秀少年,哪里会这般凶悍,一个人就撂倒了几个大汉,这等身手着实令他有些脑子短路。 许仙赶跑了那几人,把木棍扔在一边,走到那一老一少的身旁,蹲下身子,问道:“这位老丈,你不要紧吧。” 老汉在孙女的支撑下,勉强坐起了身,对着许仙说道:“多谢小哥出手,只是你们惹了陆三儿,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哥还是快走吧。” 扶着老汉的是个瘦弱的女孩,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袍,她脸上透着无助,看着自己爷爷,低声抽泣的说道:“爷爷,你就答应了陆三儿吧,莺儿不想看着爷爷受伤。” 老汉拍了拍女孩的手,叹了一口气道:“莺儿别哭,爷爷就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把你许给那个畜生的。” 许仙在旁,开口道:“老丈,你若是信我,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桩麻烦。” 老汉瞧了一眼许仙,咳嗽两声,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老汉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只是这陆三儿在这杭州城势力不小,你哪里能斗得过他!” “老丈就放心好了,我保证那泼皮一定不会再来骚扰你们祖孙二人!” 柳萱走了过来,沉声说道。 老汉借着灯光看向一身贵气的柳萱,有些激动的道:“那老汉就多谢二位公子了!” 说着,又对着自家孙女说道:“莺儿,快谢谢救命恩人。” 那瘦弱女孩,跪在地上,低声感谢着。 许仙急忙把那女孩扶了起来,只是看了看风度翩翩的柳萱,再瞅瞅自己,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咧,自己一出手就撂倒了几个大汉,也没让这老汉相信自己有能力帮他,反到是柳萱一句话,就让老汉感激涕零。 许仙一身学子服,看起来只是个穷书生,也不怪老汉不信他,只是这柳萱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二者相比,老汉自然愿意相信柳萱这样的人才有能力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那叫莺儿的瘦弱女孩对着许仙低声说了声谢谢,若不是许仙耳朵好,还真不见得能听见。 许仙见这女孩长的倒是标致,就是太瘦了,仿佛一阵风过去就能把她吹倒一般。 此刻整间茶摊只有寥寥几人,那说书人早已跑的不见踪影,许仙道了声晦气,这几个泼皮害的他连故事都没听完。 许仙把身上的几粒碎银子放在一旁的桌角,然后拉着柳萱和林子大悄然离去。 走在路上,柳萱不免问道:“汉文,你没受伤吧。” 许仙摆了摆手,说道:“我好的很,只是想萱哥儿要怎么帮那祖孙俩呢?” 柳萱闭口不言,只是对着许仙笑笑。 许仙会意,林子大追在许仙身旁,不停的问着许仙是从哪里习得这一身本领的。 许仙知道林子大的性子,若是不给他说出个一二三,他一准儿拉着你不放。 许仙有些无奈,不过画了一幅画就让他有了这么一个男粉丝,就差拉着他去背背山了。 好在林子大正常的时候还是比较靠谱儿的。 许仙解释了一通,好在林子大虽然敬佩那些侠义英雄,但却一心想考科举,也没有缠着许仙让教他两手,这让许仙松了一大口气。 三人顺着人群,走了不远,突然听到身后有叫喊声。 许仙回望过去,只见那被他一棍子敲晕的大汉正向着他们这边追来。 许仙心底升起一股戾气,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这些泼皮目无法纪,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怕是难以善了。 转头对着林子大说道,“子大,你带着萱哥先去躲躲,萱哥身体才恢复,别被他们给伤着。” 虽然是夜晚,但这条街上人不少,如果真的在这里动手肯定会伤人,所以许仙决定分头走,他把来人引走。 柳萱知道自己二人即便留下也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托许仙的后腿,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许仙,说了一句,小心,便与林子大率先离去。 许仙见二人离去,心里再无负担,而那叫陆三儿的显然已经看到了许仙。 许仙招了招手,向着一条黑巷子走了过去。 陆三儿看着伤自己的那书生就在前面,招呼过身边的一个兄弟,厉声说道:“去把三岔坊的兄弟都喊来,我要让这小子插翅难飞。” 许仙进了巷子不久,听到身后有急促脚步声,他停下了脚步。 只见巷子里涌出了最少四五十个人,还有不少拿着木棍之类的物件儿。 许仙不禁笑出了声,开口说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那陆三儿手里提着一把柴刀,指着许仙说道:“小子,怎么?知道怕了?” 许仙还没开口,陆三儿又接着说道:“陆爷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三岔坊是谁的地头,你他娘的敢在爷爷头上动土,今天陆爷我一定让你后悔!” 许仙看着那泼皮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似乎许仙的生死已经在他的一念之间,他顿了顿,问道:“这事儿还有缓儿吗?” 陆三儿狂笑几声,挥了挥手,怒喝道:“兄弟们,给我剁了他。” 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起向着许仙涌了过去。 许仙想起了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许仙的人没有动,仿佛吓傻了一般定在了那里。 虚空中,许仙神魂出窍,如同鬼魅一般,摄入了人群之中。 许仙的手拍哪个身上,哪个便立刻到底不起。 顿时,这些泼皮无赖就傻眼了,看不见的东西最可怕,他们离许仙数丈的距离,连许仙的衣袖还没碰到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倒下几人。 巷子里,只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喊叫,然后那些没倒地的纷纷大喊道那人会妖法。 陆三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如同撞邪了一般跌倒在地。 陆三儿吓的退了两步,惊恐的指着前方闭着眼睛的许仙,说道:“你使了什么妖法!” 许仙回窍,睁眼向着陆三儿走去,平缓的说道:“我早告诉过你了,爷爷是替天行道。” 陆三儿和余下的几个人已经有些吓破了胆,见许仙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就要转身逃跑。 许仙跃起身子,堵在了他们前面,那陆三儿发了狠,拿起手中的柴刀就向着许仙劈了过去。 许仙一拳打在陆三儿的腰间,直接将其打趴在地上。 就在这时,从巷子一旁的房屋顶上,跳下一人。 那是个手持绿玉杖的黑袍人,只见他一招手,又有两人从旁边跳了出来,一个是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一个是穿着僧袍的老和尚。 许仙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说道:“几位有事?” 那黑袍人发出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只有一件事,送你见阎王!” 许仙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这西天极乐,小施主是去定了。” 第四十一章剑气 许仙没有惊慌,反倒是愈发的沉稳了。 陆三儿屁滚尿流的往后退去,他混迹在市井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三人,显然是有功夫底子的高手。 陆三儿虽然不知道这三人是何来历,但想来对付一个年轻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但随即看到那年轻书生竟然连一丝慌乱的表情都没有,他心底有些发颤,狠了心呼喊道:“几位前辈小心,那书生会妖法!” 手持绿玉杖的那黑袍人冷哼一声,一甩手,一道银光闪过,陆三儿顿时睁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指指向那黑袍人,没有说出一句话,不甘的倒在地上。 仔细瞧去,只见陆三儿的脖颈间插着三根细细的银针,已经尽数没入陆三儿的气管之中。 “本座最讨厌别人在我眼前大呼小叫。” 黑袍人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脸上戴着一个青鬼面具。 陆三儿就那么死在了许仙的面前,许仙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本以为这些人是陆三儿请来的,但此刻看来并不是。 陆三儿和眼前这三人比起来,的确不在一个档次,黑袍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杀陆三儿,让许仙猛的一惊。 许仙知道,单凭自己的肉身力量在这三人面前估计不够看,光看那黑袍人的出手速度,就知道这是武艺高手,神魂出窍可以对付那些泼皮,但是对这等人敢一动不动的神魂出窍,只能是让人家灭的连渣儿都不剩。 许仙知道自己得拖着,拖到柳萱他们把守城兵给叫来,许仙左右观望一番,提起身子就往后退去。 那黑袍人挥了挥手,中年道人和老和尚向着许仙狂奔而去。 中年道人抽出身后的长剑,狂笑一声,道:“小兔崽子,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老和尚则是念叨道:“小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让老衲送你一程!” 许仙全力往后退去,但那中年道人的速度比许仙还要快上几分,许仙提起巷子边的一节长竹,用力挥舞,将中年道人逼退了两步。 老和尚在旁,却是接连扔出了六七颗念珠,许仙扭动身子,险而又险,才躲了过去。 许仙手中的竹子向中年道人挥舞过去,中年道人手中的长剑锋利异常,直接削短了竹子。 许仙无奈,心道若是有龙渊在手,这三个杂碎,通通都给他们刺出个窟窿眼儿。 许仙把竹子朝二人扔了过去,顺势继续后退。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从夜空中划过,只见那追击过来的中年道士,胸口被一柄长剑直插而过,中年道士嘭的一声的倒落在地,瞬间没有了气息。 许仙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燕赤霞! “许公子莫慌,燕某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燕赤霞脚踏虚空,右手使决,那穿过中年道士的长剑顿时回到了他手中。 那老和尚见状,神色一变,大呼道:“黑袍,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阵阴风刮过,那黑袍如同幻影一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老和尚身边。 燕赤霞腰间的铜铃嗡鸣作响,燕赤霞怒喝一声:“大胆妖孽,竟敢为祸人间!这就收了你!” 燕赤霞化作一道流光,剑气长啸,直接向着那黑袍人杀了过去。 许仙在旁,也不闲着,有燕赤霞在前牵制二人,他就可以安然出窍。 神魂出窍,许仙如同勾魂使者一般,直接向着那老和尚跃去。 老和尚只觉身旁有道暗风刮过,然后脑袋一歪,就沉沉的昏倒在地。 许仙长舒一口气,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杀手,即便是恶人,这老和尚刚才要取他性命,反转之间,他可以直接让这老和尚去那冥府投胎,但是他没有,穿越至今,他灵魂中的前世似乎越来越淡,但是他还恪守着自己心中的那道本意,杀人说起来简单,但是不被逼到绝路,屠刀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挥下? 也许有一天,他会跨过这道坎儿,但是却不是现在。从山神庙中放走山贼时起,许仙就知道他要走的路注定是一条不安稳的路,当个人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善恶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燕赤霞不愧是剑侠中的翘楚,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化作无数道剑气,笼罩着那黑袍人,那黑袍向后退了多步,手中持着的绿玉杖突然绿光璀璨,光芒大作。 只见那黑袍的身上散发出一道道雾气,眨眼的工夫,那黑袍人居然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绿毛怪物,只见那绿毛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两颗如同灯笼一般的暗红色眼珠直愣愣的盯着半空中的燕赤霞。 燕赤霞从腰间接连拍出几道符纸,大喝道:“燕某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原来是阴间鬼物!” 符纸瞬间打出,燕赤霞跃起身子,一道长剑直接顺着那绿毛怪物的身子透体而过,接着那符纸在那绿毛怪物身上燃起数道红光,那绿毛怪物嘶吼几声,化作一股浓烟,灰飞烟灭。 许仙回了窍,看着燕赤霞大展神威,想不到那黑袍竟然是个绿毛怪物。 实在是太诡异了,许仙看着收了剑的燕赤霞,急忙上前道谢。 “多谢燕大哥出手相助!否则小弟今晚估计难逃一劫!” 燕赤霞大步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许公子不必客气,燕某人除妖向来不手软,这鬼物敢附在人身上,祸害人间,我自然不能饶了他!” “燕大哥是怎么会在此出现!” 许仙问道。 “我是从清水潭一路追过来的,昨夜我在清水潭一带守候多时,只听得半夜有鬼哭,却没发现鬼物在何处藏匿,这鬼物若是不主动出来,我还真找不到他!” 燕赤霞说着,眉头依旧紧锁。 “燕大哥可是还有疑惑之处?” 许仙道。 “我明察暗访多日,清水潭一带接连出了多条命案,我想不是单凭这一个鬼物就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 燕赤霞说着,从怀中掏出三张符纸,递给了许仙。 “这是?” 许仙不解的问道。 “先前见许公子神魂修为虽然不俗,但是却被那人追逐,想来许公子不善武道,这三张雷符许公子且拿着,这杭州城最近可不太平。” 燕赤霞径直说道。 “那就多谢燕大哥了,你我相见,便是有缘,我想请燕大哥去喝酒,不知可否?” 许仙将符纸收起,认真道。 燕赤霞爽快一笑,说道:“燕某正有此意!” 就在这时,一道道火光从巷子外齐奔而来,只见数十个守城官兵在柳萱的率领下,向着许仙这边赶了过来。 柳萱看见了许仙,提在嗓子眼的心就放了下来。 “汉文,你没事吧!” 许仙见柳萱赶到,笑了笑,说道:“我能安然无恙的再见到萱哥儿,多亏这位燕赤霞燕大哥。” 接着又对着燕赤霞说道:“这是我结拜兄弟,柳萱。” 柳萱和燕赤霞道了谢,然后对着身后的一个校尉说道:“李校尉,你清理现场,将这些人都押回府衙。” 许仙道:“我请燕大哥喝酒,萱哥儿一起去吧!” 柳萱见许仙平安,心里的石头放下,说道:“汉文,我还有事处理,就不与你去了。” 许仙见状也不勉强,柳萱主意大,自有分寸,而且眼前这巷子里昏倒的不在少数,还有两个嗝屁咽气的,柳萱自然引了官兵前来,自然是要给许仙善后的。 许仙感激的看了柳萱一眼,然后便与燕赤霞先一步离开。 已经是夜深时分,许仙想到这个时候,应该去找大胡子才对,只有他那里有好酒好肉。 于是便带着燕赤霞,一路疾行,到了清水潭。 燕赤霞到是个爽快人,见许仙有意引他到清水潭,也不多问。 清水潭这边倒是还有不少人来往在街巷中,许仙叩开了布铺的门,大胡子一见是许仙,疑惑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然后一看许仙身后的燕赤霞,大胡子急忙把门打开让二人进来。 许仙没有多加解释,只说道:“知道大胡子你有好酒,特意带一个朋友来尝尝,怎么没有打扰到你吧。” 大胡子道:“欢迎,随时欢迎。” 许仙给燕赤霞和大胡子互相介绍一番,却见燕赤霞盯着大胡子不放,似乎有什么话攒在口中。 许仙不禁开口问道:“燕大哥,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赤霞则是对着大胡子问道:“连兄弟这腰间的铜铃好生别致。” 大胡子哈哈一笑,说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还算是个物件儿。” 燕赤霞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看错,这铜铃应该是我昆仑派的物件儿,敢问连兄弟的师父是哪位?” 大胡子一听,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是道号白灵,却是从未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师门。” 燕赤霞脸色不变,只说道:“果然是他,白灵子师兄,算起来二十年前,我与白灵子师兄在昆仑之时,还有几分交情,不知白灵子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大胡子听后,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燕赤霞一听,摘下腰间的铜铃,有些伤神的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多年未见,却已是天人永隔。” ps:今天就一更了...我有罪,请用推荐票洗礼我! 第四十二章思绪 大胡子在院子里招呼许仙和燕赤霞,他这里常备酒肉,是个好吃的主儿。 大胡子说起来也算是燕赤霞的师侄,只是其中内情,燕赤霞却是不肯细说,不过有了这层关系,三人倒是更喝的畅快。 一番交谈,大胡子才知二人刚才竟然经历了一场大战,大胡子拍着许仙的肩膀,说道:“兄弟,哥哥早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还真是没看错。” 许仙举起桌上的碗,对着二人说道:“两位哥哥都是我许仙敬佩的侠义人物,许仙先干为敬。” 燕赤霞一听,洒脱一笑,说道:“许公子也是我燕某走遍大江南北见到的第一个如此豪气的书生。” 大胡子则道:“喝酒,喝酒。” 三人喝酒至深夜,才寻了房,各自睡去。 许仙躺在床榻上,却是睡不着,虽然浑身酒气,但想真正的醉一场,却又是难了,自从那日从老船夫的船上喝过酒仙酿醉了个通透之后,许仙便再没有醉的不省人事过。 他想着今夜的那鬼物,明明就是冲着他来的,幸好他留下了那老和尚的活口,想来萱哥一定能问出点什么来吧。 想到这里,许仙又起身将自己怀里的那《游龙剑诀》拿了出来,虽然他只看了一遍,但是经过神魂演练,招式早已经牢记于心,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仙再一次仔细翻看,并没有出奇之处,除了看起来有些旧,许仙长叹一声,用火折子将书点燃扔进了一旁的火盆中。 这物件儿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反正他已经记的一清二楚,烧了便是,自己作为龙门派掌门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书卷燃尽,许仙望去,赫然发现灰烬之中似乎有一卷金箔,许仙暗暗称奇,这算不算真金不怕火炼。 他捡起来一看,只见这金箔竟然可以舒展开来,再看上面,印刻着一行行的小字,还是用小楷书写,许仙细细看去,这一看就入了迷。 自古以来就有鲤鱼跃龙门的说法,传言上古时候,龙族被水族视作是最完美的修行法体,龙族大能在虚空浪潮中设下龙门,无数水族都希望一跃而过,翻身成龙。 龙门派开派祖师爷曾有幸在滨海之畔,看到过有鲤鱼一跃过龙门,化为吞云吐雾的金龙,那金龙搅动风云,给龙门派祖师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于是便有了《游龙剑法》。 只是龙门派鼎盛时不过百余人,且资质不足者占到了大多数,所以《游龙剑诀》被各代掌门人简化成了普通人都能习练的招数。 龙门派传到了第七代不过三人而已,《游龙剑诀》更是只有掌门人韩松子才会,如今许仙算是第八代弟子,若不是龙渊择主,龙门派估计就得淹没在岁月当中了。 金箔上所载的正是龙门开派祖师爷所传下的正宗的《游龙剑诀》,许仙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只见一条金色鲤鱼迎着风雷,灵活的穿梭在其中,逆流而上,速度依然不减半分。 终于,在经过无数道风雷之后,金色鲤鱼一跃而起,跃过了那道璀璨至极的龙门。 只是眨眼的工夫,那金色鲤鱼化身为一条金龙,辗转翻腾在云雾之间,甚至将一道道雷霆都吞入了腹中。 许仙看着那道金龙飘然而去,才回过神来。 金箔还是金箔,上面所蕴含的气息,是凝聚了开派祖师的境界力量,许仙看到的亦是龙门开派祖师所看到的画面。 矫若惊龙,翩若游鸿,就是游龙剑诀的精髓。 许仙大喜,有了这等身法,他的实战能力可就能上升一个大档次。 许仙试着用神魂去演练,刚刚演练了没几下,就发觉神魂虚弱,力量损耗过度,许仙急忙回窍,精神萎靡的看着这金箔,嘀咕道:“总算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藏匿起来了。” 这样大的消耗根本不是他所能承担的,许仙将金箔贴身放好,赶紧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听鸡鸣报晓,一觉醒来,精神奕奕,到不觉劳累。 许仙还要回书院,燕赤霞要在大胡子这里暂住几日,大胡子自然是欢迎不已。 辞别二人,许仙回了书院。 书院一切依旧,林子大过来寻许仙,见许仙无事,好生唠叨了一通,许仙也知道林子大颇为担心自己,和他说笑了一会。 柳萱带来了消息,那老和尚竟然莫名其妙的的死在了府衙的牢狱之中,全身没有什么伤痕,像是突然犯了什么疾病。 其余那些泼皮只关了一夜就通通放走了。 许仙听到老和尚死了,感到这事恐怕真的不简单,能悄无声息的把老和尚在守卫森严的府衙牢狱中杀死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再联想那黑袍人,许仙一时间也难以理出什么头绪。 想到还要去花满楼教紫霞读书,许仙也不去理会这些,有燕赤霞在杭州城内,若真有什么祸害人间的鬼物妖怪,燕赤霞肯定会出手的。 花满楼内,紫霞捧着一本千字文朗声诵读着。 许仙在一旁,不时的点点头,不得不说紫霞念起书来还是极为认真的,不过若是无人督促,紫霞是决计不会看书的。 许仙见紫霞诵读了两遍便停了下来,然后疑惑道:“怎么不读了?” 紫霞拖着小脸,嘟着嘴说道:“好无趣啊,许仙,牡丹姐姐出去收集眼泪,也不带着我,真的好闷啊。” 许仙一听,就乐了,笑着说道:“外面都是捉妖的,你要是出去现了原形,一定会被抓起来烤着吃掉。” 紫霞斜视了许仙一眼,撇撇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呢!楼下的那些人见了我哪个敢说一个不字,谁不知道我是牡丹姐姐的贴身丫鬟。” 许仙问道:“那你知道牡丹姑娘去哪了吗?” 紫霞仰着头,想了想说道:“牡丹姐姐说这几日杭州城里似乎出了什么事,让我不要乱跑,她说如果她把事情办好了,一定能收集到眼泪。” 许仙从紫霞口中知道,白牡丹是受观音点化,在人间收集眼泪,不禁无语,这观音大士还真是无处不在,喜欢点化精怪,白素贞不也是受观音点化吗? 只是这眼泪又是怎么个说法? 想到这里,许仙觉得自己若是有机会,还是可以帮助一下白牡丹,毕竟人家也解了自己些许困惑。 他看着紫霞说道:“紫霞,想不想出去玩?” 紫霞惊喜的看着许仙,说道:“许仙,你肯带我出去?” 许仙神秘的点点头说道:“有什么不行的,我今天带你去吃比糕点还好吃的东西。” 紫霞冒着傻气的笑着,许仙不禁感慨道,多么朴实的小狐狸啊,一听到吃就什么都不顾了。 ps:求点推荐,多谢各位了,洗涤一下我迟缓的大脑吧。 第四十三章救人 许仙带着小萝莉紫霞游荡在杭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当中,紫霞果真是个吃货不假,见有货郎卖脆饼,喊着要吃,见有卖糖人的,喊着要吃。 一路走来,许仙见紫霞的肚子一点没走形,不禁啧啧称奇。 许仙在一家馄饨摊前坐了下来,叫了两碗馄钝,紫霞吃的欢,忍着滚烫也把一碗馄饨三下五除二的给吞下了肚子。 吃完了一碗,紫霞水汪汪的两眼瞧着许仙,许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谁家的孩子,饿了多少年了。” 又叫老板添了两碗,老板是个实在人,还问许仙能不能吃完,别浪费了,许仙笑了笑,直接说道:“我这个妹妹比较能吃。” 老板诧异的看了看紫霞,然后一头雾水的走开了。 许仙慢悠悠的吃着,紫霞咕噜咕噜的吃着,好在紫霞吃了这么多之后,总算是有了几分撑着的意思,坐在那里,拍着肚皮,一脸幸福。 许仙滋留的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抹了抹嘴角,看着紫霞问道:“你平日里也吃这么多吗?” 紫霞掰着手指头,想了想,有些苦恼的说道:“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吃这么多,牡丹姐姐也不让啊。” 许仙有些奇怪的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如果紫霞真觉得吃不饱,白牡丹没道理控制紫霞的食量吧。 紫霞歪着头,说道:“牡丹姐姐说了,我应该多饮清泉,少吃浊物。” 许仙觉得这可有趣了,只是看那白牡丹平日里在不食人间烟火与千娇百媚之间转换,不知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想来她千年的道行心思难测的很。 许仙带着吃饱了紫霞一路往清水潭方向去了,神魂修炼到如今,他已经能隐约间感觉到白牡丹应该也在清水潭。 只是这种玄而莫名的感觉又不太准确,所以他带着紫霞出来,一是看小狐狸实在嘴馋,二是想看看这种感觉是否真的准确。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着实是一项伟大的工程。 当许仙站在码头上时,看着商船、货船来往在码头,看着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看着呼喊着号子的船工,许仙不动了。 不远处,有惊呼声传来,一艘大客船上的船梯上有不停的喊叫声,顺着风,许仙拉着紫霞走了过去。 “虎子落水了!快救人!”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壮汉,指挥着身后的船工,只是那些船工一个个却是往后退去。 这时,从船上走下一人,是个中年人,那人身穿常服,一脸赘肉,指着河面,扯着嗓子喊道:“啊呼!呀呼!” 然后紧跟着有小厮走到那人跟前,在那人耳边嘀咕几句。 只见那中年人从小厮手上扯出几大串铜钱,然后用力一扔,扔向了河水当中。 河水并不算湍急,那几大串铜钱连个水花都没打起,就沉溺在了浑浊之中。 这时,站在甲板上的那壮汉,噔噔的下了船,走到那中年人身边,一脸愤怒,双眼喷火似的盯着那中年人,怒喝道:“王老板!虎子可是落水了!为什么不救他!” 中年人看了壮汉一眼,说道:“老谢,你也知道,河神他老人家需要人伺候,是河神选中了他,我也爱莫能助,你放心,谢虎的安家费我再多给一倍。” 那壮汉听了,眼中留下了泪水,走了两步,趴在河边,捶打着地面,哭喊道:“虎子!我对不起你!” 河水滔滔,众人看着河面,纷纷祈祷,河神不再发怒。 就在这时,河水中又翻起一道大漩涡,那停在岸边的小船,根本挡不住漩涡的吸力,只是眨眼的工夫,几艘捕鱼的小船就消失不见。 好在船上并没有人,只是这一下,让不少百姓见状,纷纷跪倒在地,一个个喊着:“河神息怒,河神息怒。” 许仙似有感应的看向了河水,浑浊的河水下面似乎真的有东西在翻滚着。 就在这时,一道五彩神光出现在天边,只见一白衣女子脚踩着一段白绸,飘然而来。 那道身影一出现,许仙就认出了那是白牡丹,紫霞显然也认出是白牡丹到了。 白牡丹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叩拜起来,这等神仙手段,必定是仙女下凡了。 只见白牡丹伸出碧玉雪白的右手,一道光芒没入河水当中,片刻后,白色的绸带携裹着一个人破水而出。 白牡丹将那人放在地上,先前在河边大声哭喊的壮汉急忙扑了过去,然后摇晃着那人的身躯,不停的喊道:“虎子,你醒醒!虎子!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许仙望了过去,那落水之人,看起来岁数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显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时,跟前有人提醒那壮汉道:“老谢,快求那仙子!” 那壮汉跪倒在地,对着半空中的白牡丹泣声道:“求仙子救救虎子吧,他家可是三代单传呐!” 白牡丹脸上依旧拂着一层薄纱,只听得她缥缈一般的声音从天而降。 “天道昭昭,本座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只见白牡丹一拂袖,许仙看着一道神光打在那年轻人的身上,那年轻人口中开始吐着河水。 片刻之后,年轻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壮汉跪倒在地,不停的对着白牡丹叩头。 许仙看着那年轻人醒转过来,再看向半空,白牡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周围的百姓,不停的祈祷着,显然这是神灵现身了。 仙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落水之人给救了回来。 而之前那富商中年人,则不停的哆嗦着,看着被救回来的年轻人,惊慌失色,然后在身后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了码头。 也许无他人注意,偏偏许仙就看到了这一幕。 紫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牡丹姐姐这样显化在世人面前,可是要承担不小的风险,紫霞平时虽然迷糊,但白牡丹所告诉过她在人间的许多规矩,她却是牢记在心。 功德因果,牡丹姐姐是为了哪样呢?紫霞在心底疑惑道。 第四十四章浮相 许仙见白牡丹施展手段,将一个年轻生命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牡丹虽然是妖,但却也是个懂善恶、明是非的好妖,比起那见死不救的富商来又不知高尚了多少倍。 许仙对白牡丹的印象又改变了不少,这样的妖即便是在人间流连一日,也比那些淡漠人命,为富不仁的人要好的多,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善恶当真是存于一念,存于本心。 白牡丹消失不见,许仙也拉着紫霞离开了人群。 紫霞嚷着要在白牡丹回去之前,赶回花满楼。 许仙不禁问道,你这么古灵精怪为什么这么怕牡丹姑娘? 紫霞小声嘀咕道:“你哪里知道牡丹姐姐的厉害,若是惹了她不高兴,我岂不是要被她送回青丘去了。” 许仙呵呵一笑,摸了摸紫霞的头,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看来,白牡丹能带着紫霞来到杭州城,就不会轻易将紫霞送回去,许仙不无猜测,青丘狐族既然能有读书认字这样的传统,想必红尘历练,也是不可缺少的吧。 只是紫霞这性子天真浪漫,和孩童无疑,白牡丹若是不严加管教束服,那出了乱子,可就不美了。 不过紫霞好吃的属性却是无时不刻的在显现着,虽然害怕晚回去被白牡丹责怪,一路上还是让许仙买了不少零食,于是当二人回到花满楼中时,许仙的双手都占着,跟在紫霞身后,倒像是仆从跟着自家大小姐出去逛街。 好在白牡丹不知去了何处,还未回来,紫霞小心翼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才有恃无恐的坐着开始新一轮的大吃。 连许仙什么时候走的,紫霞也是一无所知。 许仙本来打算回书院,但一想刚才那河水中诡异的漩涡,就觉得有些离奇,于是便又折返回清水潭,往大胡子的布铺去了。 ..... 杭州城,府衙后堂。 一脸寒霜的柳士元盯着下首的刑事司管事,一拍桌子,冷声说道:“刘管事,半月来,清水潭命案是一桩接着一桩,你可有何解释!” 堂下站在的一人年摸三旬,身着皂衣,是杭州府衙刑事司管事,只见那刘管事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无能,还请柳大人恕罪!” “哼!无能!无能!三日内,你若再破不了案,我一定治你的罪!” 柳士元厉声喝道。 “卑职一定尽力!” 刘管事低着头,只是恭敬的说道。 柳士元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那刘管事便悄然退出了屋内。 这时,从屋内的珠帘后走出一师爷模样的人,给柳士元添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大人,刘山翁显然只是马同知的马前卒,如今杭州城内人心惶惶,若是再不破案,传至圣上耳中,大人恐怕难辞其咎。” 柳士元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怡然自得,哪还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 “马伯先着实可恶,为了逼走本官,竟然敢如此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 柳士元知道自己出任杭州知府,破了某些人的美梦,但是却不曾想到,如今杭州城内命案累累,那姓马的也敢从中阻挠破案。 想到此处,他眉头一皱,心道昨夜萱儿带回来的那和尚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府衙牢狱,这与清水潭的那几桩命案有没有联系呢?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妖邪霍乱,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一旁的师爷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 杭州城内,某处宅院当中。 在硕大的宅院里,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里面确实只有寥寥几人。 若是许仙在此,肯定能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马文才。 马文才的对面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的人,上首坐着的是一个五旬老者,堂下还有一人,赫然是刚才在府衙后堂中被柳士元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刘管事。 只见堂上的那五旬老者一脸笑意的说道:“山翁委屈了,你放心,你的功劳本官牢记在心,本官早已上了折子,有太师大人从旁斡旋,这次定要那柳士元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有太师大人保举本官出任杭州知府,大事可成!” 刘管事脸上透着一股精明,他自诩才能出众,却不过小小的七品刑事司管事,那柳士元出任杭州知府以来对他呼来喝去,全然不顾他在下属眼前的颜面,好在杭州府可不是他柳士元的地盘,攀上了马同知这条线,就等于和太师府有了牵连,如今的朝堂圣上一言九鼎不假,但是梁太师的圣眷也是无人可比。 “马大人客气了,为马大人做事,着实是下官的荣幸。” 刘管事一脸媚笑的说道。 “文才,你所说那许仙有些古怪,竟然让乾道人和彭和尚都失手了,我今夜特意请来黑风使,请黑风使出手,确保万无一失。” 马伯先对着自家儿子说道。 马文才一摇折扇,冷声说道:“那许仙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气,竟然被一个会异术的道人给救了,那道人厉害的很,连黑牙也没挡住那道人的术法。” 这时,那全身笼罩着黑袍的黑袍人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明夜子时之前,我家大人不能受到半分影响,什么狗屁道人,本座自会去灭杀,马大人答应的那十个童男童女可准备好了吗?” 坐在上方的马伯先森然一笑,说道:“只差最后一个童女,黑风使大人请放心,不出意外,今夜就可找到第十个童女,一定不会耽误大人的大事。” 那黑袍人冷哼一声,说道:“最好别出什么意外,否则梁太师也保不了你!” 马伯先一听,有些发怵的看了那黑袍人一眼,急忙说道:“不会,一定不会!” 说话间,那黑袍人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那黑袍人一离开,马伯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恨恨的想道,柳士元!若不是你夺我的位子,我堂堂同知哪用如此铤而走险!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这时,那刘管事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胆颤心惊的开口道:“马..马..马大人,那是什么人!” 马文才冷眼看了那瘫软的刘管事一眼,说道:“刘管事是个聪明人,看到了什么,没看到什么,刘管事心里应该有数。” 那刘管事一看,直接说道:“卑职自然什么都没看到,卑职感觉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说完,便如同逃命似的踉跄着出了屋子。 马文才见那刘管事的样子,冷哼一声,说道:“什么东西!” 马伯先在上首,一脸阴冷,说道:“文才,那黑风使想来已经去找许仙,只要许仙一除,你在梁连面前就大有可为,只要咱们父子同心,大事可期!” 马文才则道:“父亲大人放心,只要除去许仙,梁连那厮定然会倚重我为左膀右臂,到时候...” 马文才的话没有说完,马伯先一抬手打断了马文才的话,父子二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 许仙刚刚叩开布铺的门,却见大胡子在一旁擦拭着一块牌匾,见许仙进来,急忙招呼许仙道:“来兄弟,给哥哥看看这匾如何!” 许仙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连记布铺四个大字,字倒是写的行云流水,只是牌匾的左下角竟然镶进去一个八卦镜。 “大胡子,怎么不见燕大哥!” 许仙开口问道。 “你说师叔啊,他在后院练剑呢。” 大胡子在牌匾上擦来擦去,然后说道:“得咧,来兄弟,在外面瞅着点,哥哥把这牌匾挂上去。” 许仙应了一声,和大胡子出了门,借着月色,大胡子踩着梯子,将牌匾挂上了门框。 大胡子下来,问道:“兄弟,书院是不是太无聊了,还是哥哥这里热闹吧!” 许仙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大胡子一看,也不开玩笑了,直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仙拉着大胡子往后院走去,后园中燕赤霞手中剑光飘摇,俨然是高手气派。 大胡子不禁拍手称赞,燕赤霞见二人进来,便停了下来。 “燕大哥的剑法还真是出神入化!让许仙叹为观止!” 许仙由衷称赞道。 “许公子的剑法也是一等一的好剑法,假以时日,许公子定然不比燕某差半分。” 燕赤霞收了剑,提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两口,才说道。 “燕大哥,许仙今日来,是有大事与二位大哥相商!” 三人围坐在园中的石桌前,许仙一脸凝重的说道。 “哦?尽管说来!” 燕赤霞道。 “今日我在运河码头见了一桩怪事,那河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吞活人,在河中兴风作浪!似乎有人称做是河神作法!” 许仙说着,把下午所见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不过到是略去了他认识救人的白牡丹。 “怪不得!我一连多日盘桓在清水潭,想不到竟然是水中之物在作怪,只是前几日还有人家丢失了儿女,我今夜正准备再去查探一番!” 燕赤霞恍然间说道。 “那河神却是不知什么东西,想来需要活人祭祀,定是什么妖邪作祟!” 许仙不无担心的说道。 “许公子说的对,四方正神只需要香火祭祀,只有妖邪才会以人精气血肉为食!” 燕赤霞沉吟,又说道:“只是妖邪藏匿在这水中,燕某也无能为力!” 大胡子在一旁说道:“师叔,我听闻飞来峰上灵隐寺中有一大德高僧,不如由我去请来作法,助师叔一臂之力!” 燕赤霞摇了摇说道:“我昆仑一脉除妖斩邪岂能假借他人之手!此事不必再提!” 大胡子一听,也不再说什么。 许仙倒是被大胡子这么一说,脑海中出现了法海的那影像,法海虽然无情,但捉妖的手段确实不俗,特别是他手中的那佛祖赐下的金钵专门克制妖邪。 随即又甩了甩头,法海可是牛皮膏药,切记不可沾惹。 不过今日白牡丹既然出手救人,再联想其受观音点化,想必白牡丹应该也察觉了此事,毕竟人命关天,白牡丹修行千年,想必和以后的白素贞的道行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出手,再加上燕赤霞,那也多了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许仙说道:“二位哥哥莫急,我看今日出手的那位仙女想必不会任由妖邪作祟,必定会出手擒妖,燕大哥不是说今夜还要去查探那丢失孩童之事吗?带上我可否!” 大胡子在旁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八两!” 燕赤霞看了看二人,定声说道:“既然你们有心,那咱们这就出门。” 就在这时,夜空中黑雾袭来,黑雾消散,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许仙有种感觉,这黑袍人与昨夜的那绿毛怪物是一丘之貉。 只见那黑袍人阴冷道:“燕赤霞!许仙!本座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收二位去幽冥做客!” “哈哈!既然知道燕某的名头,就知道燕某手下从不留情,害人之妖,燕某见一个杀一个!” 燕赤霞背后长剑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向着黑袍人刺去。 那黑袍人手中黑雾流转,左手向前一推,燕赤霞的长剑就停留在了那黑袍人的胸口前,再无法向前一寸。 “孽畜受死!” 燕赤霞怒喝一声,摇身而起,甩出几道符纸,那符纸还没打过去,便被黑袍人的黑雾包裹起来,销声匿迹。 “燕赤霞!如果你就这点手段!本座就不客气了!” 黑袍人桀桀一笑,左手挡住了燕赤霞的剑,又是还游刃有余的打出一道道黑雾。 “不好!” 许仙见那黑雾遇风则涨,向着他和大胡子袭来,拉着大胡子就要往后退去。 大胡子却说道:“兄弟莫怕,看舍利!” 只见大胡子从怀中掏出许仙送给他的佛骨舍利,一手掐诀,一手托着舍利。 舍利上散发出强烈的金光,那向着二人袭来的黑雾一碰到那金光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许仙看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舍利子竟然有如此威能,他竟然一无所知。 “舍利子!” 黑袍人见大胡子祭出了佛骨舍利,直接大袖一甩,打出数道连绵不绝的黑雾。 燕赤霞见状,一掐诀,然后一剑化为数剑,剑光大作,向着那黑袍直接劈去。 黑袍人双臂挥舞,黑雾笼罩着全身,即便是剑光璀璨至极,劈在他身上的那团黑雾上,也无济于事。 这时,燕赤霞暗道一声不好,只见他身后又一个黑袍人悄然出现,直接向着他的后背拍去。 燕赤霞猛的侧身,却还是被身后的那黑袍人的一掌给打到了身上,燕赤霞一拍腰间,直接祭出五道雷符。 嘭!嘭!嘭! 雷声乍响,雷光耀眼,只以为直接将那黑袍人给劈散了,没想到那黑袍人却是化为一股黑烟。 而在这时,许仙大叫一声:“燕大哥小心!” 原来,那黑袍人消失的瞬间,燕赤霞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袍人。 “些许幻象!雕虫小技!” 燕赤霞突然爽朗一笑,一剑斩下,那黑袍瞬间消散。 再看最开始出现的那黑袍人还在不远处,只听那黑袍人说道:“怪不得黑牙被你杀掉,原来还真是有些本事!” “天地无极!万剑归宗!” 燕赤霞却是不管不顾,一剑起,万道剑光涌出,这是他所习剑法的最强一招。 轰! 黑袍人被剑光笼罩,却是发出一道道轰鸣之声,恍如雷霆劈下。 “好剑法!可惜,不管用!” 黑袍人从剑光中走出,虽然狼狈,身上的袍子也被划出了几道大口子,而且露出了一张脸庞。 燕赤霞在半空中惊疑道:“是你!” 黑袍人呵呵笑道:“没想到吧,燕赤霞!” 许仙看着那黑袍人,只见那黑袍人露出的脸庞竟然看起来和燕赤霞有九分相像! 只是燕赤霞有一脸胡子,而那黑袍人却是一脸光洁,脸色发青。 ps:一大章诚意满满,写到了关键处,所以斟酌了许久,这一卷即将完结,下一卷白素贞即将登场,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求推荐!!! 第四十五章我道 许仙和大胡子傻眼了,看着那黑袍人,不解的望向燕赤霞。 燕赤霞脸色不变,却是狂笑起来,看着那黑袍人说道:“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现身了!” 那黑袍人却是冷然说道:“燕赤霞,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不过你以为你还能斩我几次?” 燕赤霞一跃而起,长啸一声,将大胡子手中的舍利子摄在手中,“妖孽!废话少说!燕某这就再斩你一次!看你还有几命可逃!” 燕赤霞手中的舍利在他的催动之下,光芒大作,佛光普照,舍利虽然是佛家宝物,但是心有正气者自然可以使用。黑袍见那金光向着他笼罩过去,直接化作一股黑雾裹风而去。只留下一句,“燕赤霞,本座今日暂且留你一命!等我家大人一出关,就是你燕赤霞的殒命之时!” 三人眼看着黑袍离去,却是无可奈何。黑袍离去,燕赤霞的脸色才转为凝重,许仙和大胡子急忙上前问道:“燕大哥,那黑袍!” 燕赤霞望了望挂在夜空中的那轮满月,走了几步,有些颓然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没想到多年过去,那孽畜竟然尚在人间。”燕赤霞陷入回忆当中,却是道出了与那黑袍之间的恩怨。 二十年前,燕赤霞自昆仑而出,觉得以自己一身本事,天下之大,去不得的地方少之又少,嫉恶如仇的他追杀妖邪,无意中闯入了魔界,险些丧命,若不是用了师门秘法远遁而逃,他必定会陨落在魔界。 而那黑袍其实是燕赤霞的欲念所化,他所用昆仑秘法称作斩念,人有七情六欲,燕赤霞斩去了自己的欲念,才能不被魔界妖邪所迷惑,从而逃出魔界。 这二十年来,燕赤霞一直在追寻自己的那道欲念,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逃脱。 “这么多年过去,我能感觉到他又强大了不少!而且据我所知,他不是屈居人下的主儿,能被他称作大人的想必是不同一般的大妖,此事有些棘手了!”燕赤霞眉头一皱,脸色难看的说道。 “燕大哥,如此说来,那黑袍岂不是也算是另一个你?”许仙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他是我,我却不是他!此番既然已经知道他在杭州城内,燕某纵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他毁灭,不能让他再为祸人间。”燕赤霞一掌拍在石桌上,厉声道。 大胡子在旁说道:“师叔,我刚才看到你一祭出舍利,那黑袍就被吓跑了,想来舍利应该是克制他的。” 燕赤霞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舍利说道:“不错,那孽畜不同于一般妖邪,甚至不惧雷霆,但却对佛门宝物惧怕的很,只可惜这样的舍利子只有一颗,若是你我三人一人持一颗舍利,必定在顷刻间将那孽畜给降服。” 这时,听到燕赤霞话的许仙从自己怀中掏出他剩下的最后一颗舍利,说道:“这舍利本有三颗,我送给萱哥儿一颗,送给大胡子一颗,我自己留了一颗,燕大哥你说有三颗舍利,便有机会将那黑袍降服可是真的?” 燕赤霞有些惊奇的看着许仙手中的那一颗舍利,听着许仙问道,便肯定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只要三颗舍利聚齐,那孽畜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许公子你不是说笑吧!佛骨舍利这等重宝,竟然都是你的?” 大胡子在一旁说道:“师叔,我这兄弟可是福源深厚的主儿,他说有,我八两可是一点都不怀疑。” 许仙笑了笑说道:“这舍利也是一位前辈赠与我修行的,只是我参透不了其中法门,倒只能是留在身上做个驱邪温养之用。” 燕赤霞顾不得感慨,又说道:“我想杭州城中这几日丢失孩童也定与那孽畜有关,事不宜迟,许公子你去把第三颗舍利拿回来,我今夜再去探一探,若是能找到那孽畜的藏匿之所,就好办许多了。” 许仙在旁点点头,说道:“燕大哥说的极是,我就去找萱哥儿一趟。” 大胡子在旁说道:“我和师叔一起去。”燕赤霞点点头,说道:“那好,我们分头行事。” 许仙应了一声,便率先离去。 深夜再去柳府显然不太合适,许仙也没回书院,却是径直去了花满楼。他要去寻求白牡丹的帮助。 花满楼中,白牡丹一动不动的看着紫霞,说道:“说吧,今天怎么会和许仙出现在清水潭码头。” 紫霞撇了撇嘴,直接开口道:“是许仙说要带我出去玩的,牡丹姐姐只说不让我一个人出去乱跑,又没说不能和许仙一起出去。” 白牡丹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那河中的老妖一定会将你拖进河中吃掉!” 紫霞见白牡丹真生了气,在一旁嘟着嘴说道:“知道了,牡丹姐姐,紫霞知道错了,你就别怪我了,都怪许仙,是他诱惑我出去的!等许仙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许仙一顿!” 许仙轻车熟路的站在了白牡丹的屋外,敲了敲门,说道:“牡丹姑娘,许仙前来拜见。” 许仙很是奇怪的看了看,怎么没人应他呢?不应该啊,又敲了敲门,道:“紫霞?紫霞?有人在屋里吗?” 紫霞一脸指着门口,对着白牡丹说道:“牡丹姐姐,罪魁祸首来了,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许仙,我去开门!” 白牡丹瞪了紫霞一眼,站起身来,说道:“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把千字文抄写十遍,抄不完,今天晚上不准吃点心!”紫霞一听,哭丧着脸,哀呼一声,坐在一旁,嘴里嘀咕道,臭许仙,都是你害的,害的我被牡丹姐姐罚! 许仙正准备推门而入,却发现门突然间打开了。开门的可不正是如花美眷白牡丹,只是这白牡丹一脸寒霜,看起来有些不爽。 许仙笑着说道:“牡丹姑娘,深夜来访,打扰姑娘了。” 白牡丹冷哼一声,道:“来的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许仙疑惑,一脚踏进了屋门。“不知牡丹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许仙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不善的白牡丹,心道自己可没得罪她,怎么这么看着自己。 “许仙!你今天擅自带紫霞出去,差点闯了大祸!你还不自知!”白牡丹冷然说道。 “什么大祸?牡丹姑娘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我不过是带紫霞出去吃了些小吃,可是我也是有我的道理的,我作为紫霞的先生,带自己学生出去吃点东西的权利都没有吗?”许仙反驳道。 “许仙,你可知道那河中的妖邪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道紫霞如今法力净失是那等妖邪眼中的极品大补之物!” “许仙!你不过是我请来教紫霞读书的教书先生!你只需要教好你的书,其他事情你自然不必多管闲事!”白牡丹厉声质问许仙,眼中光芒四射! 许仙还是第一次见白牡丹生气咄咄逼人的样子,仔细想到,自己确实是不了解情况,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就这么低头,许仙却是有些踌躇。 他强自说道:“你说的纵使是有理,不过紫霞虽然是一个孩子,但她也有自己的需求,她喜欢吃好吃的零食,她也不想整日闷在这屋子里,你口口声声说为她好,但若真像牡丹姑娘所说的那样,紫霞在妖邪眼中是极品的大补之物,那就是把她整日关在这花满楼中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白牡丹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许仙说道:“你这么说,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别忘了!我是妖!不是人!” 许仙说了自己心中所想,觉得松了一大口气,他坦然说道:“牡丹姑娘既然受过观音大士点化,想必不会如此做法,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牡丹姑娘,若成仙是牡丹姑娘的大道,那么身处这红尘世间,牡丹姑娘纵使是妖不是人,也终会有成为人的那一天。” 白牡丹笑了一声,转眼之间平静下来,她看着许仙,虽然不懂许仙说的话,但刚才许仙在她面前为紫霞据理力争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恍惚,这样一个书生,可以为了紫霞这样一个妖而辩驳自己,还真是与众不同。 许仙见白牡丹不说话,他却是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可是求这位有千年修为的大妖帮忙的,这三言两语的却跟人家呛了几句,这个可是有些作难了。 许仙在一旁偷摸儿的打量一下白牡丹,见白牡丹恢复了高冷御姐范儿,咳嗽了一声说道:“牡丹姑娘,其实我深夜来此,是有一事与牡丹姑娘相商。” 白牡丹看了看许仙,却是说道:“你这性子以后若是打算科考入仕,恐怕是要蹉跎一生,倒不如等我此间事了,随我去那清幽之地参悟大道、得悟长生,岂不是更好!” 许仙听了,哑然失笑道:“牡丹姑娘不是说笑吧,我虽然侥幸会些许法术,但是却从未想过去那深山之中清修,我许仙不过一俗人,此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娶一房美娇娘,生一窝孩子,然后每日陪着自家娘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那才是我所想要的人生,如果长生仅仅是为了长生,那于我而言,十年岁月和百年岁月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长生孤单寂寞冷,不要又何妨!” 白牡丹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许仙,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许仙还真是让她难以理解,她修行千年所为的就是得悟大道,重归天庭,铸就长生,可这许仙却言语之中透着不屑一顾的味道,真是愚痴世人! ps:家里断网了,我已经哭晕在厕所,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尽量多更。。。呼叫推荐票! 第四十六章贾全 “许公子不是有要事与我相商吗?” 白牡丹沉心静气,她修炼千年,却是头一次被一个凡人给气恼了。 “牡丹姑娘今日在码头救人之举在下看的一清二楚,我有一事不明,那河水中到底有什么妖物,还望牡丹姑娘告知一二。” 许仙在旁说道。 “许仙,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莫不是想去斩妖除魔吧?” 白牡丹道。 “自然不是,实不相瞒,我是来请牡丹姑娘帮忙的。” 许仙直接说道。 “哦?” 白牡丹疑惑一声。 许仙也不在拖沓,直接将自己的这两日所遭遇的事情一一道出。 “原来如此。” 白牡丹听后沉吟,半晌不语。 “如果我没看错,那河中应该是有一条蛟龙!” 白牡丹说道。 “什么!蛟龙!” 许仙一听,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没错,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那道影子就转瞬即逝,但是我可以看出那是条蛟龙。” 白牡丹今日在那运河上空虽然只是惊鸿一现,但是她的修为已经渡过二次天劫,河中的一切动静难逃过她的眼睛。 “牡丹姑娘修为通天,可否答应一起除去这妖孽,还杭州城百姓一个清静!” 许仙直接说道。 “那蛟龙不是一般妖怪,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甚至比我还要强上几分,更何况,我也是妖,我为何要涉险,去帮你趟这趟浑水呢?” 白牡丹神色不变的反问道。 “牡丹姑娘今日出手救人,从那蛟龙口中夺去他的食物,已经是在趟这趟浑水了,既然如此,何不与我等一起?也能多增添几分胜算!” 许仙道。 “不得不说,你说的虽然有些理,但我若就是不答应呢?” 白牡丹笑眯眯的说道。 “呃,牡丹姑娘若是真不答应帮忙,许仙自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说许仙错看了牡丹姑娘。” 许仙在一旁说道。 “许仙,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了。” 白牡丹看了看在偏屋门口探出头的紫霞,突然说道。 许仙一听白牡丹答应出手相助,心里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白牡丹可是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再加上燕赤霞,阵容也不算差了吧。 “那我就先谢过牡丹姑娘了。” 许仙也不多留,直接出了花满楼,回了书院。 浩然书院,坐在自己房舍内的床榻上,许仙准备开始修炼,却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许兄可在屋内?” 这声音许仙倒是听了出来,正是住在他隔壁的贾全。 许仙开了门,只见披着衣服的贾全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贾兄,可有事?” 许仙笑道。 “许兄,深夜打扰,许兄刚才回来可曾见一女子从窗前走过?” 贾全是个比较消瘦的年轻男子,岁数看起来大概比许仙大一些。 许仙见贾全双眼圈有些发黑,眼珠上甚至有不少血丝,一副失眠的样子。 “哦?贾兄不是说笑吧,书院之中哪还有女子?” 许仙疑惑,这可是浩然书院,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女子?更何况是深更半夜,难道这哥们儿带了女人回了书院? 再看看贾全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不是暗恋哪个富家女子,出现了幻觉吧,许仙恶趣味的想到。 “可是我明明亲耳听到有女子在屋外低声哭泣,似有什么难解之事,。” 贾全肯定的说道。 “贾兄定是这几日读书读的晚了,有些累了吧,还是早些休息吧,书卷虽妙,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许仙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这贾全,许仙虽然来书院不久,但是对这位贾全也是有所耳闻,此人是金华人,家境贫寒,却是十分刻苦,能进这浩然书院可是因为他在金h县试中夺了头名。 贾全在书院中有着“拼命三郎”的雅号,为读书可谓是不眠不休,许仙常常深夜回来时,还能看到他屋中亮着灯。 “多谢许兄提点,想来也是我这几日读书读的晚了,眼花耳鸣了吧。” 贾全和许仙施礼,然后一脸迷茫的回到了隔壁。 许仙关上门,施然一笑,这可是浩然书院,有浩然正气坐镇,一般的妖邪鬼魅根本难以靠近,所以许仙到没往女鬼野狐之类的身上想。 想来也是那贾全多半是看了什么书,真以为书中有那颜如玉了。 许仙感慨一声,却又想到这两日所遇到的事情,他在想那黑袍为什么要来杀他,黑袍是燕赤霞的欲念所化,与燕赤霞势同水火,但是许仙却是明明听到了那黑袍出现时也唤了他的名字,再加上前番被燕赤霞杀死的那绿毛怪物。 许仙感觉到有一张网正在向着他笼罩过来,似乎有人专门要取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许仙捋捋头绪,他来到杭州以后唯一可以算得上有些仇怨的就算是马文才了,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仇怨不过算是意气之争,马文才再蠢、再心胸狭隘,也应该不会蠢到买凶杀人吧,而且那黑袍是妖,也不是马文才能指使的。 那么到底是谁呢? 许仙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想。 将刻有《游龙剑诀》的金箔放在双腿之上,许仙再一次尝试神魂演练,只是这一次也没有坚持了多长时间,没过多久,许仙就再次感到神魂虚弱不已,于是许仙回了窍,深深睡去。 陷入沉睡的许仙丝毫不知眉心处的养神珠在为他温养着神魂,月华透过窗户,许仙腰间挂着的香囊上一抹金光一闪而过。 天光大亮,许仙精神饱满的起了床,准备去上早课。 推开门刚好遇到也准备出门的贾全,只见那贾全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精神萎靡,还一连打着哈欠。 许仙不禁开口问道:“贾兄?你没事吧?” 贾全向许仙作揖,道:“也不知怎么了,一觉醒来,总觉得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头儿。” 许仙道:“贾兄莫不是生病了?且得去看看郎中,不然托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贾全勉强的笑了笑,道:“多谢许兄挂怀,我这身子本就体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不妨事,过些日子想必也就好了。” 说完,贾全和许仙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去了。 许仙看着贾全抱着双臂,似乎是有些冷的样子。 不禁摇摇头,这可是江南初春时节,只有暖意,怎么会冷呢? 不过冷暖自知,自己只能做个提醒,于是也不再多想,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ps:抱歉,还有一更,在凌晨以后了。 第四十七章妖踪 杭州城,连记布铺。 许仙、燕赤霞、大胡子三人围坐在一起。 燕赤霞一脸凝重的说道:“昨夜我与八两在城内寻迹而行,总算是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 “哦?燕大哥尽管说来听听。” 许仙好奇道。 “我和八两昨夜出去后,不止发现有鬼魅在城中游荡,而且发现了偷那孩童的黑衣人,为免打草惊蛇,我与八两一路尾随,最后发现那黑衣人进了一处高门大宅中。” 燕赤霞徐徐道来。 “可打探清楚那是什么人家?” 许仙问道。 “我见那门匾上写着马府,却是没有轻易进入里面查探。” 燕赤霞说道。 许仙听到马府,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马文才。 “有了这个线索就好办的得多了,只是当务之急是要除掉那黑袍,还有他身后的主人。” 大胡子在一旁说道。 许仙一听,便与二人将白牡丹所说之事说了一遍,二人听完大吃一惊,显然也没想到河中居然一条蛟龙存在。 “这就说的通了,那蛟龙定是城中孩童丢失的罪魁祸首,只是那姓马的人家又为什么会有偷孩童的黑衣人出没?” 燕赤霞嘀咕道。 “燕大哥,舍利我已经拿来了,只是我还不知道如何驱使舍利的力量?” 许仙却是将从柳萱那里拿回来的舍利拿了出来,如今三人手中各自持有一颗舍利。 “这个好办,我这就将法门传与许公子。” 燕赤霞朗声道。 许仙得了燕赤霞传授的方法,然后一展眉宇,单手抓着舍利,片刻后,舍利光芒四起。 “不错,就是这样,许公子是有根基之人,只要体内灵气不枯竭,心念中正气凛然,这舍利之威就能完全激发出来。” 燕赤霞在旁赞赏道。 “只是那黑袍不知躲去了哪里,我现在根本感应不到他的位置。”燕赤霞有些急躁了,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他追了那道欲念二十年,却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有这种不详的预感。 “师叔,你着急也没用,还是先吃酒,养足了精神也好降妖!” 大胡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端起一碗酒仰头就喝。 “八两说的有道理!想我燕赤霞在世间行走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一次只要那孽畜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将他斩尽!” 说着,也仰头干了一碗。 许仙看着这二位,都是豪侠一般的人物,他又怎么能落于人后,随即也干了一碗。 “痛快!痛快!” 三人相视一笑,大声吼道。 ...... 杭州城,马府。 马伯先在自家的后园门口徘徊了许久,想着自己一念之差,将一尊邪神供养在了家中。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自己凑齐了那十个童男童女,那邪神答应自己的事情就能实现了吧,到时候...... 想到此处,马伯先不禁有些迫不可待了。 就在这时,从后园中的一座屋子里走出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看起来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穿着一身黑色锦袍,特别是他腰间还挂着一块品相不凡的玉佩,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那书生沉稳的走在地上,却毫无声音散发出来,只见他平静的打量着站在园门口的马伯先,开口说道:“马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一坐。” “啊!是...你怎么出来了!” 马伯先被吓了一跳,这自称神邸的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 “马大人似乎还是有些害怕本尊呢。” 那书生浅浅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黑色珠子,即便是在月色之下也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马大人,这颗珠子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只要你将那最后一个童女找来,你的愿望我一定会给你实现。” 说着,直接一抛,将手中的那黑色珠子抛给了马伯先。 马伯先感受到手中的清凉,不禁问道:“黑风使大人不知去了何处,昨日我请他去办一件事情,却一直没见他回来。” 书生斜视了马伯先一眼,只说道:“马大人最好安分一点,黑风在给我护法,本尊过了今夜就能回复全部的功力,到时候我神魂回窍,那该死的封印也该烟消云散了,你想要的都可以满足你。” 马伯先没有走进去,因为他有所顾忌,他亲眼看着眼前的这书生模样的人只是轻轻一挥袖子,就瞬间将五个壮汉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马伯先一面是因为贪婪而不得不将这邪神请回家宅之中,一方面却又因为恐惧而再不敢踏入自家的后园一步。 马伯先越想着,就越看眼前的书生有些可怕,赶忙道了一声,便离开了。 书生盯着马伯先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待本尊的最后一道封印打开,一定要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神威。” 说罢,那书生踩着月光下泛着银光的青石往后走去,进门时悄无声息,因为书生直接穿门墙而过。 与此同时,在运河边的码头上,平静的河水开始翻腾起来,河面上像是被煮沸了的一锅开水一般,不停的冒着水泡,甚至还冒着一缕缕黑色的烟。 如果有人能看到河底深处,就可以看到在河底的阴暗处,有两道巨大的黝黑色的锁链捆绑着一条黑色蛟龙。 那黑色蛟龙的身旁有着一块方圆两三丈大小的圆石,上面坐着一个黑袍人。 若是许仙在此,一定能认出那黑袍人就是燕赤霞的那道欲念。 那黑色蛟龙硕大的龙躯盘桓在一处,他的两只灯笼般大小的深色眼珠半睁半闭。 在黑色蛟龙的脚边,一个个用骷髅头堆起来的骷髅堆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且又震撼。 黑色蛟龙突然睁开了两个眼球,张大了嘴,露出一口的大獠牙,竟然口吐人言,说道:“黑风!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值得让我欣赏吗?” 那黑袍人一听,便睁开了眼睛,一脸笑意的说道:“是什么地方呢?” 黑色蛟龙说道:“是你的野心!” 黑袍人笑了一声,只说道:“多谢大人赞赏,只是大人还缺最后一个童女。” 黑色蛟龙说道:“本尊已经卜了一卦,我需要的最后一位童女就在花满楼中,你去把她带来吧。” 黑袍人低头应了一声,便消失不见。 黑色蛟龙浑浊的双目又半睁半闭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现身 黑色夜空中,裹挟着黑雾的黑袍停留在花满楼上空,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一击得手的机会,这二十年来,他最擅长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人欲念膨胀到最大的程度,然后在一口吞噬,那样的滋味还真是美妙。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双眼中散发着赤色的光芒,他是燕赤霞的欲念所化,贪婪成性、嗜血暴戾、如果欲望是使人堕落的前提,那么他要成为的就是一切欲念的源泉,三界之中他这样的存在几乎凤毛麟角,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还未必能出现。 他介乎虚实之间的体质是他能躲过燕赤霞诸多致命伤害的根本原因,这也使得他对与欲念有无比的敏锐察觉。 夜已深,在这个时候入睡的人都会比醒着的时候要放松,也会有不一样的念头飘散在身体周围。 他可以感觉到这花满楼中酒客的诸多欲念,纷纷扰扰,无非是想眠花宿柳,曲径通幽。 他可以感觉到那一个个清倌人的欲念,谁不想做个良家,脱离这卖笑之所。 只是这些欲念都不够强大,甚至太过脆弱,一阵风就会将其吹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迷糊着擦拭着双眼,黑袍桀桀一笑,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紫霞有梦游的毛病,其实是因为她在第一次化作人形时是在一个满月的夜晚,她至今还能记起那夜的夜空是那样的明亮,甚至仿若白昼。 她是一个嗜睡爱吃的小狐狸,二百年道行也算不得什么,至少在黑袍眼中是这样的。 黑袍最擅长的就是以欲念操控人,他此刻已然进入了紫霞的梦中。 紫霞看着许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手里还提着自己爱吃的点心,糖葫芦,紫霞叫了两声,许仙!许仙! 只见那许仙却是不说话,就站在不远处向着自己招了招手,紫霞气呼呼的说道:“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紫霞觉得自己的肚子又饿的咕咕作响,直接向着许仙那边走去。 可是那许仙太可恶了,明明看着很近的距离,为什么她走了许久还是没走到许仙身边呢? 紫霞停了下来,气鼓鼓的指着许仙说道:“许仙你再不给我吃,我就告诉牡丹姐姐你欺负我!” 许仙还是站着不动,只是笑着,向紫霞招招手。 黑色的夜空中有着这样奇怪的一幕,只见一个穿着花布衣的半大女孩凌空而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只是今夜的月却是弯弯的月牙儿,甚至有几多黑云半遮。 白牡丹端坐在床榻上修行,眼皮猛的一跳,白牡丹睁开了双眼,暗道一声不好,紫霞有梦游症,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将紫霞给劫走。 “许仙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即便是在这花满楼,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白牡丹叹了一口气,这是紫霞的劫数,不可阻拦,自己原先的做法却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随即白牡丹消失在了房间中。 清水潭运河码头,翻滚的河水变的浑浊异常,平静无波,却有一层冰霜逐渐覆盖,似乎想要掩盖着什么。 只是平静之下越显得凶险诡异,紫霞从半空中走了下来,就要进入河水中的一刹那,一道白绫自远处飘来,裹住了紫霞的身子。 白牡丹矗立在不远处,暗道一声好险,若是再晚来一步,紫霞的性命就堪忧了。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了脚下的河水,紫霞已经醒来,有些迷糊的她抹了抹眼睛,奇怪的看着抱着她的牡丹姐姐,开口问道:“牡丹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许仙呢?他不给我吃点心。” 白牡丹无奈的敲了紫霞的额头一下,说道:“还点心呢,你差点当了别人的点心。” 紫霞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瞅了瞅四周,急忙抱着白牡丹的细腰说道:“牡丹姐姐,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害怕。” 白牡丹没有回答,双眼看着前方,只见前方一个黑影渐渐显化出来。 “非虚非实,看来你就是许仙所说的黑袍了!” 白牡丹平静的说道。 “没想到这小狐狸的护道人竟是名满苏杭的白牡丹白姑娘,还真是让本座有些惊讶呢。” 黑袍虽然恼怒白牡丹致使自己功亏一篑,心道这白牡丹浑身妖气尽敛,竟然看不出她的深浅。 “你没想到的东西还有更多!” 白牡丹说话间手中的白绫已然向着黑袍甩去,黑袍微眯双眼,看着那席卷而来的白绫竟然是不躲不闪,白绫透过他的身体直接穿了过去。 “好凌厉的攻势,不过难道牡丹姑娘看不出来这只是本座的一道化身吗?” 黑袍拍着双手,似乎是在鼓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黑袍可以幻化出千道念头,也可以看做是千道化身,燕赤霞曾斩了他数百道分身,让他元气大伤,但是如今他却已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又如何!你与那孽龙为祸人间,本姑娘今天就为杭州城百姓做一回善事,让你与那孽龙灰飞烟灭!” 白牡丹说着,手中掐诀,一道神光打向黑袍,击碎了黑袍的那道化身。 “白牡丹,你屡次坏本尊的好事!真以为本尊是好拿捏的吗!” 这时,河底深处传来一声怒喝,这声怒喝中饱含着种种情绪,表示声音的来源似乎已经到达了气急败坏的边缘。 “一念错,万恶生!孽龙,今日我白牡丹就灭了你,送你入六道轮回!” 白牡丹冷哼一声,身前出现了一团璀璨的白色光球,那道白色光球所产生的威势,让站在白牡丹身旁的紫霞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白牡丹你真以为本尊是泥捏的吗?” 河底深处,黑色蛟龙扭动庞大的躯体,张开大口吐出一道水柱,那水柱直冲而上,破开了河面,涌到了河水上空。 那水柱的顶端,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着黑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和在马宅后园出现的那个年轻书生一模一样,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那年轻人的眼中似有两团幽暗的火焰在闪动,冰冷而且刺骨。 那双眼眸当中随即有了愠怒的的情绪,年轻人的脸上也变的有些狰狞。 第四十九章河底 “废话少说,本姑娘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只见白牡丹猛的推动身前的白色光球,向着那年轻人打去。 风起,云涌,河水翻腾,那年轻人冷笑一声,“既然你找死,本尊就成全你!” 年轻人双臂一招,河水瞬间涌起,甚至月色都已经朦胧,乌云笼罩在前方,河水冲天而起,隔成了两半,在前方形成一道硕大的水幕,白色光球透过那道水幕,然后发出一声轰响,如同雷鸣,接着水幕四散,白牡丹化作一道流光,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窄细的长剑,长剑上寒芒骤起,迎面刺向了那年轻人。 只见那年轻人森然一笑,横着推出一掌,将白牡丹的长剑拍走。 水柱之上,二人打的难解难分,一道道水雾飘荡,甚至看不清楚二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在旁边隐匿了许久的黑袍再次出现,不过他出现的地方却是紫霞的身后。 紫霞被白牡丹托在云端,还一心一意的看着那前方,担心着白牡丹,对身后的黑袍毫无察觉。 只见黑袍站在紫霞身后轻轻一拍紫霞的肩膀,紫霞随即便失去的了意识,瘫倒在黑袍的怀中。 然后又迅速带着紫霞消失在了原地。 白牡丹这时已经察觉到了,暗恨自己大意了,这孽龙虽然只是元神出窍,但是实力甚至还高她一筹,致使她无法分身她顾。 白牡丹担心紫霞,狠狠的刺出一剑,攻势越发的凌厉。 天雷滚滚,兴风作浪,是蛟龙之威,这黑蛟本是黄河水族,名唤夜青,却因为得罪了黄河龙王,被羁押在此地,不过他修为不俗,尽管被锁在河水深处,打下数道封印,但他已经渡过二次天劫,只要能成功的渡过第三次天劫,借助雷劫的力量,打破封印,一举渡劫,他就能化为真龙,逃脱此地,所以他铤而走险,不惜兴风作浪,翻船吃人,还驱使手下去收集童男童女方便他吸**气,回复全盛状态,尽快渡过第三次天劫,早日脱离这个鬼地方。 夜青见黑袍已经得手,冷然说道:“白牡丹,本尊暂且先放你一马,待本尊渡劫之后,再与你做个了断!” 说罢,只见夜青不再与白牡丹缠斗,一个转身便投入了河水当中。 夜青一心想走,白牡丹自然是拦不住。 眨眼之间,河面归于平静,白牡丹凌空站立,眉头紧锁,紫霞被黑袍掳去,是她太过托大所致,事到如今,白牡丹想到了许仙想到了许仙所说之事。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不远处飘摇而至,却是神魂出窍的许仙和燕赤霞、大胡子到了。 许仙还是第一次在神魂出窍的情况下与白牡丹相遇,先前他三人在铺子里吃酒,却见突然天空黯淡无光,连月色都被遮掩,燕赤霞感应能力非常,再听得雷声作响,似乎是从码头方向传来,三人便知道是出了大事。 许仙随身带着龙渊剑,当即便神魂出窍,与大胡子、燕赤霞赶了过来,只是三人还是来迟一步,许仙看到了紫霞被黑袍掳去的一幕,却又无能为力。 “牡丹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仙浮在半空当中,直接向白牡丹问道。 白牡丹见许仙到了,再看他身旁的两人,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紫霞被那孽龙掳下了河水当中,事不宜迟,你们来的正好,为我护法,我元神出窍,去水中将紫霞救出来。” 许仙看了一眼大胡子和燕赤霞,说道:“还请燕大哥和大胡子在上面护住牡丹姑娘的肉身,我与牡丹姑娘同去救人。” 燕赤霞在旁说道:“许公子你放心,有燕某在,定护周全!” 大胡子说道:“兄弟,你自己当心,有我和师叔在岸上,一定没事。” 白牡丹落在一旁,然后元神出窍,跳入了河水之中。 许仙神魂温养多日,如今已经又强大了不少,而且他修的是水族法门,在河水中对他来说,也和在陆地并无甚差别。 白牡丹的速度极快,许仙自然是望尘莫及,不过河水的深度有限,许仙不一会已经到了河水深处。 只见白牡丹停在前方不远处,那是一座石台,紫霞就昏睡在上面。 最让许仙震撼的还是那黑色蛟龙,虽然先前已经从白牡丹口中知道这河水下面有一条蛟龙,但是当他真正看到的时候,又不免惊叹几分。 那漠视一切的大眼珠子,那比他小臂都要粗壮的獠牙,那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鼻息,黑蛟龙就盘桓在那里,但比较奇怪的是许仙并不觉得那蛟龙有多恐怖,甚至觉得那蛟龙算得上是可怜。 像极了一个被困在牢狱里的死刑犯人,只是这蛟龙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强大到漠视人命,当然在蛟龙眼中人其实也是食物,和鱼虾无异,这是生命层次的不同。 蛟龙是水族当中最为接近真龙的存在,所以也最像真龙。 但当许仙看到那一颗颗人头骷髅堆积成小山一般就放置在那蛟龙的脚边时,许仙突如其来的愤怒了,有多少无辜之人是枉死在这蛟龙的口中,谁也不想被当作食物一般就被吃掉,可是面对这等存在,普通人的力量显得何其渺小,许仙知道即便是自己也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的存在,这蛟龙的确该死。 这时,蛟龙夜青睁开了眼睛,他硕大的龙口吐出一道水浪,他的双眼之中透着一股戏谑,说道:“本尊这破落河底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白牡丹你觉得你在水下是我对手吗?还是你以为你身后那小小的书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呢?” 白牡丹见紫霞安然无恙,只不过昏睡过去,这才放心的说道:“孽龙,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蛟龙夜青哈哈大笑,“白牡丹你还真是自信的很,只不过你在我的地盘儿要杀了我?你以为你是谁?” “本姑娘知道杀不得你,但我杀不得,有人却能杀得!” 白牡丹转身看向一脸懵逼的许仙。 蛟龙夜青狂笑道:“白牡丹,就这样一个初通道法的小修士,给本尊塞牙缝都不够!” 白牡丹沉吟不语,却是看向许仙,嘴唇蠕动,许仙站在原处,却是听到了白牡丹的声音。 “一会儿我出手牵制那孽龙,你找机会带紫霞先走。” 第五十章雷劫 许仙仿若未闻一般,只是看着前方那巨大的龙躯,眼中渐无情绪。 白牡丹出手很快,只是说话间便抖剑而出,水中毕竟不比陆地,如果是人躯下来,必定有很大的阻力,白牡丹的实力也会有不小的打折,但此刻元神出窍,比有躯体时还要凌厉三分,无论是剑威,还是速度都是出奇的快。 黑蛟龙夜青抖动两道龙须倏然卷向白牡丹,白牡丹怡然不惧,挥剑就斩。 就在这时,许仙突然感到那青石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光芒,那种神奇的波动,让他的神魂感到一阵阵悸动。 只是黑袍就守在那里,许仙提起龙渊剑就去向了那边。 许仙知道凭借自己的微末修为想要在蛟龙眼皮子底下带走紫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今白牡丹牵制着蛟龙,他便能一搏。 越靠近那块青石台,许仙就越发觉得怪异,走的近了,才发现石台的缝隙间居然有着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珍珠。 那珍珠也是奇怪,没有蚌壳在旁,光泽却依然不减半分,而且这是大运河河底,按照常理来讲,是不会有这种珍珠出现的。 许仙看了清楚,却见黑袍坐在青石台上,看着许仙,孑然一笑:“你就是许仙?” 黑袍似乎对许仙颇感兴趣的样子。 “没错我就是许仙。” 许仙面无表情的说道。 “许仙,有人请我杀了你,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呢?” 黑袍也不动手,语气中充满着那种藐视,好像许仙在他眼中不过一玩物而已,想杀就杀,想怎样就怎样。 “哦?燕大哥就在上面,他可是迫不及待的想斩了你,你说我是不是得添一把子力气!” 许仙道。 “许仙!你记住了,下辈子投胎别做人!”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黑袍已然出现在了许仙身后,直接拍向了许仙的后背。 许仙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猛的转身,龙渊早已刺进了黑袍的身子。 黑袍被龙渊穿身而过,却是毫不退却,他森然道:“就凭你这凡剑也想伤本座?真是异想天开!” 许仙则道:“是吗?” 许仙再往前递了半分,黑袍的声音突然变了,他惊恐的说道:“不!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法器!” 黑袍猛的向后退去,双眼之中充满了不解、愤怒、惊疑。 只见黑袍的胸口处,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似乎有黑血流出。 “可恶!许仙,本座一定要杀了你!” 黑袍疯狂的喊道,他本以为许仙不过是一只蚂蚁,却不想许仙手中的剑居然能伤到他,那剑十分的古怪,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压制着他,甚至能将他体内的力量吸走一般。 只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黑袍就感觉到他的力量虚弱了几分。 许仙看着手中的龙渊,果然没让他失望,龙渊剑在他手中时,似乎在刻意迎合着他,心意相通,他感觉龙渊可以伤到黑袍,果不其然,龙渊剑作为龙门派的镇派之宝,决然不是凡剑,有通灵之性,更有斩邪之功效。 可惜的是,许仙的神魂力量只不过夜游境界,无法将龙渊剑的潜力发挥到最大化。 黑袍身上涌现出无数黑雾,将许仙和他都笼罩在其中,许仙却道:“心明则无物不可视!” 他透过黑雾看到黑袍的身影,许仙不再犹豫,直接使出《游龙剑诀》,遇水则强,龙渊剑轰鸣作响,许仙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整个人都无悲无喜,执剑而行,一道剑光斩开,留在水中的身形甚至都形成了残影。 黑袍见许仙突然间发难,双臂猛的向前一挡,可惜许仙实在是太快了,直接又刺了他一剑,黑袍拍开龙渊剑,原地瞬间出现五个一模一样的黑袍。 许仙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你这么喜欢变,那我就通通斩掉!看你能化作多少念头!” 黑袍嘶吼一声,他可以同时化作千道身形,但是每多多一具化身,就等于将本身的实力削去一分,他化作五个自己,其实每一道化身只有原先实力的两成而已。 许仙手中的龙渊剑太过克制黑袍这种邪祟,致使黑袍只能化身牵制许仙。 黑袍已经看出了许仙神魂力量不强,使用这等剑器,一定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他拖住许仙,等待许仙力量大减,他到时候在上前一举将许仙灭掉。 黑袍在燕赤霞的追杀下逃了这么多年,只要他有一道化身没有被灭掉,他就不会彻底消亡。 所以即便是被许仙斩掉两具化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让那蛟龙逃出生天,那他就能借助黑蛟的力量,将燕赤霞给吞掉,到时候,他的修为便能进入另一个层次,吸收欲念也不再有什么限制。 许仙看出了黑袍的险恶用心,但是他毕竟修习游龙剑诀不过寥寥几日,能把黑袍逼到如此境地已然是不易。 就在这时,许仙突然感到一股浓烈的腥风水浪向着他鼓吹而来,只见那黑蛟龙摇动着庞大的龙躯,躯体上的两道深寒锁链被他拉起,黑蛟龙扭动着龙躯,只见白牡丹的长剑刚好不好的插在了那黑蛟龙的背上。 黑蛟龙长吼数声,霎时间整片水底都开始震颤不已,卵石也被震碎。 黑蛟龙摇晃着身子,摆动着龙尾,然后喷出几道黑色的龙息。 白牡丹厉声道:“孽龙,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黑蛟夜青怒声道:“白牡丹,是你逼我的。” 黑蛟龙翻腾而起,直接拉着那锁链破水而出,只见黑色夜空中,突然浓云密布,电闪雷鸣。 紧接着那雷霆轰然劈下,竟然有数百道之多,黑蛟龙身上缠绕着锁链,不能飞到高空处,数百道雷霆就直接往他身上劈来。 白牡丹还踩在黑蛟龙背上,见此情景,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这黑蛟竟然拼着命引来了雷劫。 白牡丹的剑却是深深的镶在了黑蛟龙背后,白牡丹顾不得拔剑,直接飞掠而走。 片刻后,黑蛟龙在那数百道雷霆当中被劈的皮开肉绽,一声声龙吼响彻杭州城的夜空。 这一夜,杭州城百姓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蛟龙渡雷劫。 第五十一章夜青 雷海中,黑蛟龙夜青怒吼,雷霆却是一道比一道猛烈,一道比一道强大。 燕赤霞护住白牡丹的肉身,同时也看向那半空之中的滚滚雷霆。 “师叔,这...这是?” 大胡子虽有粗通道术,但却是从未见过大妖渡劫,而且这妖是一条蛟龙,不可谓不震撼。 他想到了害死他师父的那千年紫蝠精,纵使是不如这蛟龙也差不了多少吧。 “蛟龙渡劫,渡过即为真龙,渡不过则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燕赤霞凝重的望着,他自幼年拜入昆仑,习得道法剑术,出山多年,也遇到过不少山精鬼怪,但蛟龙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黑蛟龙作恶多端,不惜吃人,若真是让他渡过了雷劫,这里恐怕无人再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那道欲念所找的主人么?果真强大! 但是天雷滚滚,却是无人敢靠近那雷霆海一步,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白牡丹却是想到许仙和紫霞还在河底,毫不犹豫直接再入河底当中。 这会儿工夫,许仙斩掉了黑袍的一具化身,可是黑袍显然只是在与他坐着缠斗,打定主意要耗死他。 就在这时,白牡丹向黑袍打出数道神光,黑袍急忙躲闪。 许仙瞅着机会,一剑下去,又斩掉黑袍的一具化身。 白牡丹从青石台上抱起紫霞,对许仙说道:“许仙,不要与他缠斗,先上岸。” 许仙见白牡丹已经带走紫霞,感到自己神魂力量坚持不了多久,便也随着白牡丹上了岸。 这时,雷海之中的黑蛟龙突然凄厉的嘶吼一声,只见数道雷霆直接劈在了他的龙头之上。 白牡丹元神回窍,见状说道:“那孽龙修为不在全盛之期,想抗下这雷劫是难上加难。” 许仙见那黑蛟龙竟然迎着雷霆而上,尽管已经皮开肉绽,他瞬间就记起了第一次看《游龙剑诀》时的那副景象。 他心有所悟,觉得似有牵引,竟然提着龙渊剑直接向着雷海边缘飞去。 燕赤霞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喊道:“许公子,危险!快回来!” 燕赤霞太清楚许仙的神魂境界了,以许仙目前的这种神魂力量,这种层次的雷劫,只要沾上一点,恐怕就得神魂尽散,到时候即便回窍,也会变成白痴。 大胡子也向着许仙喊道,可是许仙置若罔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白牡丹却是若有所思,眼中似有明悟,她没想到许仙还有这样的胆气,想到许仙所修的法决和他手中的那柄不同凡响的剑,白牡丹知道许仙应该有自己的用意。 许仙自然是知道雷霆之威,他停在了雷海边缘,竟然舞起了剑诀,那雷霆四散,余韵向着他劈去。 “万象化海,无所不容!无所不包!原来如此!” 在雷霆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无比的清醒,只见许仙一张口,长啸一声,神魂之上蓝芒骤起,雷霆劈在他身上,他却毫发无损,甚至连神魂力量都强大了几分。 电光在他的周身游走,许仙却是浑身都笼罩上一层蓝色光芒,许仙的剑越来越快,又引下几道雷霆。 许仙毫不在意,直接迎头而上。 片刻之后,许仙大喝一声,手中掐诀,河水当中竟然冲起一道水柱。 此刻的许仙终是明白《吞海决》厉害,《吞海决》一共九层,许仙现在第二层还未大圆满,肉身修行许仙吞吐灵气,进境可以说是缓慢的很,一来是许仙没有灵丹妙药,二来是《吞海决》似乎在神魂方面更加侧重一些,譬如每次默念《吞海决》之时,他脑海中总是出现时不时的出现无尽海浪,起初许仙并未在意,但如今他似有明悟,神魂力量的增长其实就是在他观想无尽海浪时慢慢增长的,起初他因观钱塘江大潮而悟道,初通《吞海决》,但其中三味并未吃透,如今见蛟龙渡劫,吞河化雷,许仙才明悟《吞海决》其实就是一门神魂修炼法决,于肉身修行无甚大作用,只不过是能吸纳灵气,强身健体而已。 《吞海决》是水族法决,万象化海,神魂修行到极致,无物不包,无物不容,其名为吞。 既然是吞,那吞一吞雷霆闪电又何妨? 不过许仙也知道自己神魂根基尚浅,不能过度,否则神魂消散,难以聚拢,就会变成白痴。 许仙观想无尽海浪,引龙渊而行,天雷淬神魂,让许仙的神魂境界晋升,直至阴神境界。 就在这时,黑蛟龙在雷海之中终于支撑不住,奄奄一息,落下云端,天雷尽散,风雨尽去。 许仙双目透着神光,看向那黑蛟龙,黑蛟龙的一双龙眼死死的盯着许仙,许仙已经可以感觉到这黑蛟龙已经油尽灯枯,命魂即将散去。 “你修行的是水族之法!” 黑蛟龙夜青自然知道许仙在利用他的雷劫淬炼神魂,只是夜青先前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被他看在眼里的书生竟然身怀的是水族之法。 “这还要多谢你!在下与水族有缘,今日你助我修行!你死之前,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许仙恩怨分明,他利用黑蛟龙的雷劫淬炼神魂,虽然不是黑蛟龙诚心帮他,但是借了就是借了,许仙答应他一个愿望,便是还了这情,修行,修行,但求无愧于心,方能到达彼岸。 “本尊作恶多端,吃人无数!你还愿意满足我一个愿望?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在可怜本尊吗?卑微的人!” 黑蛟龙夜青硕大的龙头探在许仙的面前,色厉内茬道。 “说不说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你吃人无数,因果沾惹太多,强行渡劫,身死道消,无怪他人,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你还不明悟!” 许仙说的虽然平静,但是却掷地有声。 黑蛟龙夜青气势渐消,他在眼前这个卑微的人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也有些惧怕的力量,他说对,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本尊记得你叫许仙?” 夜青盯着许仙,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我...死之后,将我的龙角葬在黄河之畔!” 夜青的眼中充满着种种情绪,有回忆、温暖、不解、还有他的骄傲。 “本尊,叫...夜...青!” 黑蛟龙死了,庞大的蛟龙身上没一块完整的地方,只有龙角还完整,散发着晶莹的光芒,许仙的双眼平静的看着已经死去的黑蛟龙,呢喃道:“夜青...” 第五十二章马府 诺大的蛟龙身就落在码头上,其身上先前的那两条巨大深寒锁链早已在雷海之中消失不见,许仙提起龙渊剑直接将其龙头上的龙角给割了下来。 蛟龙虽然不比真龙,但其通身放在世俗间也都是不俗的宝物。 白牡丹见黑蛟龙已死,看了一眼许仙便抱着紫霞飘然而去。 许仙却是想着怎么处理这头蛟龙的躯体,燕赤霞和大胡子一起走了过来,对着许仙说道:“许公子,蛟龙已死,可见了黑袍的踪迹?” 燕赤霞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却是没有发现黑袍的踪迹, 许仙一听,猛地想起黑袍还在河底,想必他已经知晓黑蛟渡劫失败。 许仙不死心,当即说道:“燕大哥,黑袍刚才在河中被我斩去去两道化身,我再下去看看。” 燕赤霞道:“好,我和八两在上面看着。” 许仙直接跳入河中,只见河水之中越发的浑浊,阴暗。 不过许仙如今已经是阴神境界,反到是看的更远,看的更清楚。 来到先前那处锁着蛟龙的地方,只有满河底散落的骨架骷髅,哪里还有黑袍的踪迹。 许仙再向着那青石台望去,那颗珍珠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黑袍给拿走了。 许仙暗道,这运河下不知有多少冤魂枉死,许仙不再停留,直接浮出了河面。 “兄弟,怎么样!” 大胡子见许仙出来,直接问道。 “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已经望风而逃了。” 许仙摇了摇头。 燕赤霞脸色微变,叹了一声,“这孽障逃跑的本事可是一流,不知他躲到了何处。” 许仙安慰道:“燕大哥不必忧愁,黑蛟已死,黑袍不足为惧,恐怕早已逃之夭夭。” 燕赤霞勉强一笑,指着蛟龙说道:“这黑蛟一身都是宝,许公子打算怎么处理?” 许仙则道:“我本打算让牡丹姑娘处理,不过她好像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燕大哥有什么好办法?” 燕赤霞从腰间拍出一道莹莹小剑,手中掐诀,说道:“当然是剥皮抽筋。” 大胡子在旁两眼放光道:“这个我喜欢,我八两还没尝过龙肉是什么滋味儿!” 燕赤霞道:“这蛟龙渡劫失败,内丹尽散,皮肉松散,到是可以下锅!” 这二人不愧是师侄俩,对于吃倒是兴趣一致。 许仙无奈,只说道:“二位哥哥快点收拾吧,这里动静这么大,我估计府衙的人马上就到,还是收拾了为好。” 燕赤霞道:“许公子说的没错,燕某来动手!” 只见燕赤霞手中的莹莹小剑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在蛟龙身上穿过,片刻之后,蛟龙身化为几截,龙筋也让燕赤霞给拔了出来。 硕大的龙头被斩下,燕赤霞直接给扔进了河中。 许仙看着不久之前还腾云驾雾的强大存在,如今被剥皮抽筋,龙首也沉入河中,不胜唏嘘。 让许仙意外的是,燕赤霞竟然从腰间拍出了传说中的芥子须弥袋,将砍成几截的蛟龙给收了进去。 见许仙有些意外,燕赤霞抖了抖肩膀说道:“昔日我从昆仑下山,我师尊赠我三剑宝贝,乾坤袋、青铜铃、斩妖剑。” 许仙不禁想到,昆仑,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燕赤霞见许仙似乎有些好奇,则道:“仙缘难觅,仙踪难寻,许公子莫要陷入魔障。” 许仙听后,感激的看了燕赤霞一眼,说道:“咱们回去吧。” 燕赤霞又看了一眼那恢复平静的河面,点了点头。 三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他们三人离去不久,一队官兵寻声而来,却见码头上空无一人,河面上平静无波,只有露出云头的月光洒落。 许仙回了窍,感到身上顿时一松。 龙角被他包了起来,心道有机会再送去黄河畔埋下。 燕赤霞将龙筋硬塞给许仙,许仙却是不知能做什么用,便同龙角包在一起。 大胡子吵着要吃蛟龙肉,燕赤霞掏出一大块,大胡子兴冲冲的去处理了。 许仙和燕赤霞坐在园子中,燕赤霞还在未没有斩掉黑袍而有些踌躇。 许仙没有多劝,却是问道:“燕大哥也是修行中人,可知道修行之境?” 燕赤霞笑而不语,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燕某修行的是斩妖之术,除魔之剑,一身道法根基若真论起来其实和许公子并无差别,只是术可轻学,法不可轻传,道不可擅悟,所以这修行之境,燕某也是知之甚少。” 许仙恍然道,燕赤霞连神魂都未修炼出,可见只是一个剑侠,若是真的清修道士,哪能在这天下间四处游荡,还不是得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清修。 许仙看天色不早,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黑袍逃走的确是个隐患,突然间想到昨夜燕赤霞看到的马府之人,许仙似有一股感觉,二者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想到此处,便与燕赤霞说道:“燕大哥,你昨夜看到的那马府可能是黑袍的藏身之所,天色尚早,不如你我去那马府一探究竟!” 燕赤霞一听,眉头一挑,一拍大腿,兴冲冲说道:“我怎么没想到!”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起身前去一探。 许仙神魂出窍,燕赤霞仗剑而飞。 有燕赤霞引路,二人没有多久就来到了那马府宅院上空。 许仙看着脚下的这幢院子,说道:“就是这里吗?” 燕赤霞却是蹙着眉头说道:“就是这里,果然有古怪,这座院落阴气极重,小心为妙。” 许仙点了点头,神魂到了阴神境界,他能感知得到那下方的宅院之中有着一股令他十分不舒服的气味。 这让许仙十分警觉,当日仇王府中,他斩那仇王府众鬼时,就隐约间感到与这里同样的气味。 只是这股气味又有所不同,许仙说道:“燕大哥,你在这里防范,我下去一探。” 燕赤霞自然知道许仙神魂出窍比他真人下去要方便得多,直接点了点头,给了许仙一个放心的眼神。 许仙则纵身向下飞去,朝着灯火通明之处漫步而去。 第五十三章梦境 许仙如闲庭散步一般,穿梭在这座院落之中,忽然心中若有所感,信步而去。 灯火通明的房舍之中,却是已经有一人沉沉睡去。 许仙停在那人的的床榻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文才。 许仙已然明悟看来这马府与杭州城近些日子出现的怪事脱不了干系。 许仙见马文才睡梦之中,眉宇之间却是深深挤在一处,似乎有什么难解之事,许仙心念一至,便涌进了马文才的眉心之内。 神魂的诸多方便之处此刻显露无疑,正所谓春梦了无痕。 马文才这几日却是又添了一桩心事。 春日几许,夜无风,马文才在尼山书院内召了三五好友,一同在饭堂间吟诗作对,这是马文才每隔几日必做之事,只是喝了几杯薄酒,马文才突然觉得有些尿意袭来,便与众生拱拱手,往茅房去。 途径一甲等房舍时,隐约间听见其中有女声传来,似乎在唱着江南小曲儿,听得马文才心痒难耐,便顾不得憋了一泡尿,径直探在那房舍窗前。 凑过门缝之中,却见一长发如瀑,俏脸隐现的女子在屋内洗澡,马文才见那女子的脸庞却是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一个不小心,马文才碰到了窗户,被那女子听到,女子一声惊呼,马文才便悄然退去。 许仙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前,看着马文才如惶惶之犬,逃之夭夭,心念一声,原来这厮是撞见了祝英台洗澡,魂不守舍,夜梦几许,许仙见状,随风而去,阻拦在了马文才的前方。 马文才这时却已经想起了,那美人儿是谁,不久前,有二人前来尼山书院进学,其中一人名唤梁山伯,一人名唤祝英台,想不到那祝英台竟然是女扮男装,马文才脸上露出一股邪魅的笑容,却发觉尿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他左右张望,四处无人,便在角落处准备放放水,这时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飘然而至。 马文才一脸惊疑的看着前方,直呼道:“许仙?” 许仙如缥缈神仙,离地而起,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却是一言不语,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马文才看去,马文才顿时觉得心底发怵,仿佛内心都已经被许仙看穿,这种感觉着实让他厌恶。 马文才脸色变的狰狞,恶从胆边起,竟然从身旁抽起一块山石往许仙砸去。 许仙却是一动不动,任由那山石袭来,一梦无痕,这梦中种种却是人思至深处的潜意识,一切不是无根之源,不是无根之水。 看来这马文才还真是恨自己入骨,不惜动手伤人,那山石透过许仙的神魂,一穿而过,许仙毫不在意,此梦为梦,这山石不过马文才心底的一道念头罢了。 马文才却是惊惧不已,一手指着许仙道:“许仙,你到底是人是鬼!” 原来马文才以为许仙早已被那黑风使者给送入了幽冥黄泉,这下连石头都砸不中,定是许仙化作厉鬼来向他索命了。 许仙依旧不语,笑着看着马文才,马文才被许仙的眼神看的发毛,强自说道:“许仙!怪就怪你不该得罪了我!更不该和梁连抢女人!你不过一乡下土鳖,死都死了,不如早早去幽冥投胎,如若不然,我定请高人法师来降你!” 许仙听到此处,原来梁连都已经出现了,甚至还做了幕后推手,既然如此,许仙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位马公子好好舒服一番。 许仙心念一动,神魂便登时化作一张青面獠牙的厉鬼,猛的向马文才扑去,马文才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倒在了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许仙!你后悔的!” 静谧的内室之中,马文才惊醒过来,左右观望一番,发现还在自己屋内,原来是一场噩梦,马文才舒了一口气,却发现两腿之间甚有湿意,扒开被褥一看,马文才脸色阴沉,怒喝一声,“许仙,你真该死!” 马文才却是看不到,许仙此刻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他的尿床的丑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仙冷眼相看着马文才,却是真没想到这厮竟然敢真对自己下毒手,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心善,以已度人,却不知恶念一起,这人就不再是人,马文才这等人,心胸狭隘,着实可恨。 许仙不再停留,穿墙而出,却见马文才心有所感,疑惑的看向窗户边的那道红烛,烛光舞动,人已去,残风却留。 马府后园子的一处屋舍之中,一尊黑色神像立在堂间,那神像酷似燕赤霞,却显的十分狰狞,这时神像之上冒出屡屡黑雾,黑袍飘然而出。 他脸色发白,甚至眼神都黯淡了几分,先前与许仙一战,被许仙斩去两道化身不说,还被许仙手中的古怪剑器吸去了几分力量,此刻他已经虚弱了不少。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头蠢龙,竟然敢不顾伤势,去渡雷劫,这下可好,身死道消,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若不是他溜得快,此刻恐怕也被那几个人给缠住了。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蹒跚身形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这马府的主人,杭州府同知马伯先。 只见马伯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外,赶紧关上了门,然后走向神像,直接跪倒在地上的蒲团之上。 “多谢大人栽培,您赐下的那珠子当真是神仙宝物。” 马伯先有些激动的纳头便拜,前半夜这邪神赐给他一颗黑色珠子,他回去参详了一番,却发现只要他呼吸之间,便可透过珠子看到那金銮殿,甚至连那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龙椅,也变的触手可及。 马伯先终是忍不住,有时候,野心就是一道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马伯先此生最大的宏愿便是位列朝堂之首,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有了这尊邪神,似乎一切都变的不那么遥远。 黑袍冷笑着看着激动甚至有些虔诚的马伯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黑蛟龙一死,他的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就已经被破坏,而且他受了不轻的伤,需要在这里温养多时,只要这马家父子二人的欲念越来越大,他恢复的就越快。 第五十四章追击 此前在这马府之**奉的其实是黑蛟龙的神像,不过黑蛟龙元神尽散,已然归西,黑袍便鸠占鹊巢,好吸收欲念香火。 这时,许仙从马文才的屋内走出,却见那后园之中似乎有声音传出,这夜静的很,风吹草动,都在许仙的掌控之内。 许仙无悲无喜,他终是知道为何会有一股令他不舒服的气息在了。 就在那园子的深井口,此刻漂浮着一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的粉衣女子,只见那女子衣衫半遮,一对傲峰若隐若现。 许仙走了过去,看着那女子,说道:“既然已经身死,为何还要在这阳间逗留。” 那女子姿色不俗,眉心一点红痣,对着许仙施礼,却又小声哭泣道:“公子不知,奴家本是那红楼船上的淸倌人,半年前被马伯先那老贼带回府中,老贼想要强污奴家清白,奴家宁死不从,便投了这井,只是奴家好恨啊,一日不除马伯先,奴家便一日不去黄泉。” 说话间,只见那女子怨气骤升,犹如实质。 许仙明悟,这世间多有不平,枉死之人太多了,但死后尚能在阳间逗留,不被鬼差收走的,通常都有强大的执念存在,不像一般人死后,浑浑噩噩,全无意识,只能被鬼差牵走,送入幽冥。 这种执念强大的鬼甚至能自悟法门,吸收阳气,修炼已身。 眼前这女子身上有生人气息,想必一定已经吸食过人气了。 “我问你一事,你若如实答来,我答应你马伯先必定受到应该受的惩罚,一命抵一命也无不可。” 许仙神魂中自有神光泛出,在这初生女鬼面前还是有莫大威压的。 这种威压让女子信服,便应声道:“公子但问无妨,碧凝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仙心道,这女鬼倒是取的好名字,想来她生前也是颇有名气的清倌人,不然也不会被马伯先撸回府中,强自施暴了。 许仙便把他心中所想一一问出,那些孩童是不是都由马府之人提供给黑蛟。 碧凝眉头紧蹙,直接说道:“大概一月前,奴家正想去采补那马老贼,不想他怀中却抱着一尊神像,那神像目光如炬,比公子还要凌厉几分,险些将奴家给震散神智,神像被供在后园的一处屋子内,打那以后,奴家就再也不敢擅自现身,自从那供养了那尊神像后,马府内就有不少孩童出现,都是些童男童女,那些童男童女被送入供神像的那间屋子,再也没出来。” 许仙听后,直视着园子当中的某一处,径直说道:“看来你也是感觉到那尊神像似乎消失了吧。” 碧凝点了点头,她双目望着许仙,心道这书生不知是何来历,却有种让她信任的感觉,她身处风尘之中,生前能信任的人只有贴身侍女小莲,可这书生不过初见,却让她心头的怨气也冲淡了三分,碧凝目光灼灼,暗自叹息,却又不知在叹着什么了。 许仙却是看向那隐隐约约透着光亮的屋子,毫不犹豫的直接走了进去。 “许仙!” 黑袍有些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许仙,低呼一声。 先前许仙以雷劫淬炼神魂,黑袍也看了个一清二楚,本来以为这许仙是不知天高地厚,会被那雷劫给劈的神魂消散,谁知这许仙竟然邪门的很,非但神魂没有受伤,而且还修为大进。 黑袍本以为藏在这里,可以好好养伤,再做打算,却不知许仙这就找上门来了。 许仙也没想到黑袍还真在这里,不过看其神色,似乎对自己的出现还颇感意外。 “怎么?不欢迎我吗?” 许仙开口道。 “许仙,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 黑袍一开口,底气已经弱了三分,许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许仙手中的那柄剑。 许仙一听,冷笑道:“黑袍,你别惺惺作态了,你我无仇无怨?你不过是燕赤霞的欲念所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人间,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岂能饶你!” 黑袍脸色一变,道:“许仙,你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入仕为官,你若放本座一马,本座保你金榜题名,官运亨通。” 许仙提起龙渊剑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受你的蛊惑?” 说着,直接挥剑向着黑袍斩去。 黑袍没有想到许仙说动手就动手,他化作一道幻影,堪堪躲开许仙的剑光,可身旁的神像却是被许仙斩成了两半。 这一声动静可是吓了还虔诚叩拜的马伯先,马伯先惊愕的看着那邪神像一分为二,他可是看不到许仙和黑袍的踪迹,只觉得心头一颤,神像崩毁,可是那邪神出了什么大事! 马伯先急忙起身,仓惶间出了门。 许仙眼中只有黑袍,只是一剑接着一剑,斩了过去。 黑袍裹着黑雾,破空而逃。 许仙则喊道:“燕大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半空中,黑袍刚刚冒头,早已守候多时的燕赤霞眼神发亮,手持舍利,一道璀璨的佛光从舍利中散发出来,黑袍被那佛光扫到衣衫的边角,瞬间便被融化。 “散!” 黑袍见状,瞬间化出十六道化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燕赤霞长啸一声,猛的催动手中的舍利子,佛光太过犀利,黑袍同时化身十六道,实力大减,只要被佛光扫到便是烟消云散。 许仙朝着一道化身追去,那化身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许仙的剑光直接刺穿。 只是眨眼工夫,二人就斩去十道化身。 燕赤霞手中掐诀,对着许仙说道:“许公子,你我分头行事,那孽畜已经被我下了追魂香,只要顺着香味,定能斩草除根!” 许仙诧异,果真闻道一股奇异的香味,在空中飘散,却不知这燕赤霞何时用了这等手段,虽然诧异,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点了点头,独自往东追去。 “许仙,本座今日若是逃出生天!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一道黑袍化身停在前方,竟然是想挡住许仙,拖延时间,只要有一道化身逃走,他就能东山再起。 许仙直接挥剑,黑袍化身实力不足,根本挡不住许仙的一剑,直接消散。 顺着香味,许仙继续追击。 ps:签约没过,真是惨到不行,开书以来,成绩一般,一点码字激情就都没有,不想没有小jj,请大家助不羽一臂之力,呼叫推荐票! 第五十五章灭尽 夜色迷蒙,神魂状态下的许仙却是愈加的通透,他纵身间又斩去黑袍一道化身。 “咦?” 许仙突然间停了下来,因为那飘散在空中的香味消失了,黑袍化身往东边遁走了三个,可是还有一道黑袍化身没有追到。 许仙一眼望去,整座杭州城就在他的脚下,这种俯视的感觉的确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除了一些大户人家还有灯火散出,城中一片寂静。 追魂香消失,黑袍若有意隐没,许仙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黑袍接连被斩去十几道化身,实力已经削弱到一定程度,许仙没有放弃,但也不想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找一通。 这时,许仙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公子,奴家或许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 只见先前在那马府园中见到的女鬼碧凝俏生生的飘在他的身后,俏脸美目带着期望的凝视着许仙。 许仙微蹙着眉头,却是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碧凝不语,只是笑了笑,然后双手打了一个奇怪的印结,随后才说道:“公子请随着奴家。” 说罢,便飘着看似虚无的身子飞向了前方。 许仙不疾不徐的跟在碧凝身后不远,不消一会儿,碧凝停在一处街巷口,指着前方说道:“公子要找的人就在前方。” 许仙定神一看,前面竟然是座破旧的祠堂,许仙不疑有他,修行到阴神境界已经能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一丝福祸,如果是有大危机,定然会心神不宁。 许仙迈着步子向那祠堂走去,祠堂大门紧闭,对许仙来说视若无物,倒挂在门匾前蜘蛛网上的蜘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急忙躲到了阴暗的角落。 祠堂内,却不是供着哪家的先辈,而是供着一尊衣衫褴褛,头发萎靡,手持一节金色短杖的奇怪尊者。 那尊者双目怒睁,似乎在瞅着什么不平之事。 许仙到觉得怪了,杭州城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奇怪的祠堂,不供奉祖先,竟是供奉这么一个奇怪尊者像。 难道这老头便是这家的先辈?有谁家后辈子孙给先祖塑像会塑成这种形象,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袍在这里?” 许仙不禁出声道。 “请公子看那神像的右手之处。” 碧凝飘在许仙身后说道。 许仙一看,原来那尊者神像左手持杖,右手却是捧着一个黑色小碗。 就在许仙想走近前去之时,那黑色小碗之中突然冒起黑雾,一道黑袍化身突然出现,他狰狞的望着许仙,脸上黑气弥漫,有一股邪气往外散发,似乎在短时间内实力提升了一个比较大的档次。 许仙默然的看着黑袍,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黑袍似乎得到了某种改变,变的更加邪恶了。 “许仙!你不放过本座,今rb座便吞了你!” 只见黑袍口吐黑雾,直接向着许仙扑杀过来,似乎毫不在意许仙手中的龙渊剑。 许仙身后的碧凝早已躲到了一旁,黑袍若是对她下手,她将直接被黑袍给抹去意识,沦为丧魂。 许仙提起龙渊剑,朗声说道:“黑袍,邪不压正,你该去了!” 黑雾直接将许仙笼罩在内,许仙瞬间舞起游龙剑诀,他看不到黑袍的位置,但是却能感应到黑袍的出手方向。 黑雾之中,黑袍的双眼之中泛起赤红色的光芒,脸上的青色直接漫过了他大半张脸,他癫狂的嘶吼道:“许仙,尝尝本座的万道欲念。” 许仙只见眼前出现颜色不一的各种光芒,化作一张张面孔,向着许仙扑来,这些面孔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怒视着许仙的,有媚眼相抛的,还有笑逐颜开的。 许仙一剑挥下,便扫去一大半,可是这些欲念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源源不绝,许仙斩去一茬儿,又来一茬儿。 这时,隐藏在黑雾深处的黑袍却是怒吼道:“怎么可能!许仙你不过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坚定的神魂意念!本座不信!本座不信!” 黑袍彻底疯狂了,此地是他来到杭州城之后寻到的第一个老巢,祠堂虽然破败,久无人烟,但那供奉在此的神像却是佛界天众之一,手中拖着的那小碗中其实收集着多年以来在此地产生过的万千欲念,黑袍所图甚大,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不会铤而走险去选择吞噬这万千欲念,因为即便是他也不希望在这万千道欲念当中迷失神智。 可是他的十六道化身,如今只剩下两道,在燕赤霞的追击之下,他基本没有希望逃脱,他脱胎于燕赤霞,如果这世上有最懂他的人,那一定就是燕赤霞。 所以他顾不得许多,只能选择吞噬这里的万千欲念,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万千欲念对于他来讲可能会让他迷失神智,却不会对许仙造成半点伤害,无他,只因许仙修炼的正宗的水族之法,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有养神珠护着,这些欲念对于许仙来说不过是像看电影画面一般。 似幻似真,这万千欲念难以冲刷掉许仙的神魂半点,许仙心念一动,观想出那无尽浪潮,反而是直接将这些念头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化虚为实,实实虚虚,欲念若是脱离了人体肉身,不过是浮萍残音罢了,而许仙神魂中观想出的那无尽浪潮却是携带着阴神境界的全力一击。 这等威力若是用在一个正常人的梦境之中,直接就能将其震成白痴。 黑袍强行吞噬万千欲念,早已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看许仙和没事人一般,直接陷入了癫狂的境界。 “灭亡之前的疯狂么?” 黑雾散尽,许仙看到了黑袍,只见黑袍长发乱舞,脸庞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 失去了神智意识的黑袍凭借着本能,向着许仙直接扑去,许仙不躲不闪,这等毫无章法的攻击,在许仙眼中已经是破绽百出,龙渊剑斩下,黑袍最后一道化身飘散在了这黑色夜空之中,而那些欲念也被许仙直接一掌给化作了虚无。 ps:多谢各位的支持,恩,还有一章。 第五十六章事了 随着黑袍的最后一道化身消散在许仙的剑下,这幽暗寂静的祠堂之中,却是挡不住许仙的脚步。 许仙纵身而起,轻飘飘的飞上了夜空,而女鬼碧凝则是悄然跟在许仙身后。 许仙看着渐渐消失的月色,说道:“天要亮了,你还要跟着我到几时?” 碧凝双目之中透出一丝失望,欠身道:“公子先前答应了奴家,要给奴家一个交代!” 许仙转身,看了一眼这风姿顾盼的女鬼,说道:“马伯先贵为杭州同知,想要掳掉他的乌纱帽没有足够的证据可是不行,那些被害的尸骨早已无从寻迹,若想将马伯先从连根拔起,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碧凝点了点头,说道:“奴家明白公子的意思,只希望公子莫忘了答应奴家的事情,一日不除马伯先,奴家一日不入黄泉!” 说罢,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便消失不见。 许仙看着碧凝消失,呢喃道:“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事了拂身去,片叶不沾身,许仙凝望着这脚下的祠堂,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碧凝离开之后不久,鸡鸣报晓,天空渐渐放亮,而许仙则是回到了连记布铺,这是他与燕赤霞先前约定好的。 不过许仙回窍时,大胡子刚巧不巧的端着一锅煮好的蛟龙肉走了过来。 大胡子左右一看,问道:“咦?我师叔人呢?” 许仙笑着说道:“大胡子,你莫不是连我俩出去也不知道吧?” 大胡子将锅碗放在一旁,搓了搓手,说道:“出去了?出去作甚?” 许仙无语,这大胡子那点除魔降妖的念头一碰上吃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许仙正欲开口,燕赤霞从天而降,满脸红光的说道:“追了那孽畜许久,我还真是饿了,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许仙一看燕赤霞精神抖擞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 果然只见燕赤霞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一旁说道:“许公子,那孽畜这次是真的被斩尽杀绝了,可算是了却了燕某的一桩心头大事,全凭许公子鼎力相助,才能让那孽畜无所遁形!当浮一大白!” 许仙拱手说道:“燕大哥客气了,你救我于危难之中,在下也不过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 大胡子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师叔,你莫不是和我兄弟出去除黑袍了吧!” 燕赤霞爽朗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大胡子一听,当即说道:“去除妖竟然不叫我!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仙见状,直接说道:“大胡子,你在家里做好了这蛟龙肉,也是一大功劳!” 燕赤霞点点头,道:“闲话少说,今夜荡妖除魔,好不痛快!来来来!你我三人接着喝!” 大胡子也是酒中豪客,听了便是直接将酒坛抱起,各自添了一碗,三人举碗同起,真当是有酒有肉,赛过活神仙! 天光大亮,朝阳初生时,许仙辞别二人,往书院去了。 今日的书院可是有些热闹,许仙刚进山门,便听到有三五学子在院中谈论着昨夜的风雷,若是有心人,自然可以听到那夹杂在风雷声中的龙吼声。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在清水潭码头,有人看见了龙!” “我只听得昨夜天雷作响,令我一夜未眠,难道是龙王爷在呼风唤雨?” “子不语怪力乱神!龙王爷是何等神仙人物!会让凡人看到?” 有人惊疑,有人点头信服。 许仙摇头一笑,不以为意,这些人的谈论八卦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夜大战,他神魂耗损不少,正准备先去学堂小歇一会儿。 却是被人唤了一声,原来是林子大。 “汉文!你这是?” 林子大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拍许仙的肩膀,却见许仙面带倦意,不禁疑惑道。 许仙苦笑了一声,说道:“昨夜打了一夜的雷,没睡好。” 林子大一听,挑了挑眉,一脸同情的看着许仙说道:“汉文这点就不如我了,我只要一入眠,任他天翻地覆,天雷滚滚也难以吵得醒我啊!” “子大这等功力,许仙自然是比不上了,走吧,该去上早课了。” 许仙看着林子大,对林子大同情的眼神表示无语。 堂间,柳萱早已端坐在书桌前,许仙的位置就在柳萱的后面。 许仙与柳萱道了一声早,便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闭目养神。 柳萱本想与许仙说一说昨夜之事,却见许仙似有倦意,不忍打扰,便没有开口。 没过多长时间,教授进门,开始授课。 学而优则仕,这浩然书院就读的学子恐怕少有不想金榜题名之人,所以这课堂之间的学习氛围倒是十分良好,这在许仙看来是多么的可贵,不管读进去听进去没有,反正在座的诸位同学是看了,听了。 许仙若有感慨之时,却猛然间瞅见一人在打着瞌睡,摇头晃脑,其实是瞌睡虫上脑了。 许仙顿时想起了前世他高三苦读的时候,有多少个日子里都是在这样的摇头晃脑之中度过,如今想来,却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如今背书对于许仙而言太过于简单,不过若要精通其中三味还需要不少的努力,许仙一门心思想让未来娘子以后做官太太,所以这科举是必经之路,这个时代,不想当官的骚年不是好骚年。 这一想来,却似乎将昨夜之事已然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却不知杭州府衙之内,他的恩师柳士元柳知府却是因为昨夜之事有些焦头烂额了。 杭州府衙,内堂。 柳士元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往前倾了倾身子,皱着眉头,惊疑不定的询问着那巡城校尉。 “朱校尉,昨夜你确定是在清水潭码头看到了龙首?” 堂下站着一人,身穿兵甲,施礼道:“柳大人,卑职一定没有看错,那龙头硕大无比,只一个头颅就比属下的大半个身子还要大,若不是属下回去多查探了一番,还未必能在河中发现那龙头的踪迹。” 柳士元吐了一口浊气,靠在了太师椅上,揉一揉眉心,有被人斩掉的龙头现世,这等消息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可是犯了大忌! 鬼神之事,他柳士元可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这龙头出现的太过蹊跷,该如何处置! ps:今天途径曾经就读的高中,想起了那些年的青葱岁月,虽然不是恍如隔世,却也是一别经年。时光易老,岁月如梭啊,还是继续求推荐!求收藏!希望多年之后,回头再看,我这本书已然完本,不留遗憾。 第五十七章听闻 柳士元烦恼在心头,许仙一无所知,他却是没忘去与白牡丹道谢,白牡丹出手迫使蛟龙夜青强行渡劫,才有夜青渡劫失败,身死道消,否则单凭他们三人哪能这么容易解决这件事情。 花满楼,白牡丹的闺房之中。 许仙见到了白牡丹,白牡丹请许仙喝茶,许仙到也不客气,小酌两口,开口言谢。 白牡丹摇了摇头,对着许仙说道:“那孽龙敢打紫霞的主意,即便是不答应你,本姑娘也会出手,你不必谢我。” 许仙见状,也不多说,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紫霞?” 紫霞这小狐狸平常见许仙一来,就蹦蹦跳跳的出来,今日却不见她的踪迹,让许仙有些意外。 “我罚她抄书去了,你想去看她就进去看吧。” 白牡丹冷言冷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开了。 许仙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白牡丹这脸是说变就变,千年大妖也这么不稳重! 许仙走到偏屋,见紫霞正在埋头苦抄,见许仙进门,哭丧着一张小脸,说道:“许仙,你可算来了,牡丹姐姐又罚我抄书!我的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 许仙呵呵一笑,从身后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包点心放在紫霞的面前,说道:“给你带的点心,吃完了再抄吧。” 紫霞一见这点心,脸都笑开了花,对着许仙说道:“许仙,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许仙问道:“我听牡丹姑娘说某人有梦游的毛病,差点被人当点心吃了,是不是这样呢?” 紫霞一听,一手抓住一个豆包,狠狠的咬了一口,悻悻的说道:“那个黑袍怪人太可恶了!竟然敢在我的梦里变做你的样子,还不给我吃点心!” 许仙一听,就笑出声来了,这贪吃的小狐狸连做梦都是在吃,也真是妖怪里的一朵奇葩了,二百年道行的狐妖啊,这么贪吃,许仙只想对着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许仙见紫霞有说有笑,和往日无异,想来昨夜之事对她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本来许仙还有些担心,如此看来倒是他有些杞人忧天了,紫霞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哪里能被吓着。 许仙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从花满楼出来,正是傍晚时分,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许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给紫霞带点心,自己却还是在饿着肚子。 花满楼这一条街上有不少卖小吃的铺子,许仙随便找了一家馄饨铺子,独自坐了一桌,叫了云吞面,开始狼吞虎咽。 这时,两个泼皮模样的汉子坐到了许仙的邻桌,一人膀大腰圆,一人身材瘦小。 那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你听说了吗?双河帮的陆三儿前两日被人灭口了!连带着三岔坊的不少兄弟都进了府衙大狱关了一夜,听说那陆三儿是被绝顶高手一击毙命。” 身材瘦小的则道:“那****的陆三儿平日里仗着有金不换在背后撑腰,不把我们小刀会放在眼里,这是老天爷要收他!怨不得旁人!” “陆三儿死的那夜,在江湖上名气不小的彭和尚和乾道人也相继死去,有小道消息说,那夜陆三儿、彭和尚、乾道人都是为了杀一个书生,可是不想却被人家灭了口!” “什么?那书生什么来历竟然同时惹上了这三人!” “据陆三儿的手下传出来的消息,那书生是浩然书院的学子,至于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据传言那书生会妖魔之术,邪门的很!乾道人与彭和尚哪个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等闲之辈哪能就这样灭了这二人的口!” “陆三儿一死,我们小刀会的机会就来了!双河帮那边的生意,也该咱们接手了!” ...... 许仙虽然在猛吃海喝,但却是一字不落的将二人的对话听到了耳中,看来那夜被燕赤霞斩杀的道人与黑袍怪物与马家父子脱不了干系,许仙想到了昨夜入梦,马文才似乎已然察觉了祝英台的女儿身,这厮道貌岸然,加害自己,决然不能再让他做出什么事情。 许仙想到这里,滋留一声,喝完最后一口汤,离了馄钝铺子。 他准备去柳府一趟,柳夫子如今是杭州知府,想要将马家父子连根拔起,必须有柳夫子相助才行,马家父子毕竟不是妖魔,不能直接出手斩杀,许仙从白牡丹口中得知,杀人沾惹的因果太深,于修行不利,一个不甚,会有魔障出现,即便是人间罪大恶极之人也是要由人间法度来判,这样才是最为妥善的方法。 柳府的下人都知道许仙是柳夫子的得意门生,所以见是许仙前来,急忙引着许仙进去。 柳萱就在府上,听下人来报,说是许仙到了,柳萱便起身出去相迎。 “汉文,你这是?” 柳萱请许仙坐下,给许仙添了茶水。 许仙委婉一笑,从怀中掏出舍利子,说道:“先前我从萱哥儿这里拿走舍利是有急事,如今用完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柳萱看到那舍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暖意,继而说道:“本来就是汉文你送与我的,哪里是什么物归原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却是将舍利拿到手中,表示她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是许仙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许仙见柳萱收起,径直问道:“不知夫子可回了府?” 柳萱道:“怎么?汉文可是有什么急事?” 柳萱见许仙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想到许仙那夜为了让她先走,独身引开来人,有人保护的感觉的确是不一样。 想到此处,她也有些烦躁,无他,只因为金陵那边来信,她祖母想让他父亲柳士元回金陵一趟,但柳士元如今忙的焦头烂额,所以便想让她替父回金陵探望一下。 只是她自幼便对金陵那座大园子无感,娘亲当年被赶出府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实在是有些心结。 这等心事,又与谁人诉说? 许仙见柳萱盯着自己发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萱哥儿,我脸上可有什么不妥?” 柳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摇了摇头,只说道:“汉文若是有事找我父亲,就稍候吧,府衙里事物繁忙,最近几宗命案和丢失孩童的案子让他焦头烂额,白头发都添了不少。” 许仙一听,心道自己该不该说出那蛟龙之事呢? ps:不在公众榜上的日子,收藏增长的真是缓慢啊,求推荐!多谢诸位了! 第五十八章商议 没让许仙等候多长时间,柳夫子回府了。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柳夫子见许仙来了,便招呼着许仙一起。 平日里柳家父女二人吃饭显得有些冷清,柳士元对自家女儿打小喜欢女扮男装也是无可奈何,甚至在他心中未免没有几分愧疚之意,当年那件事,父女二人虽然从来不谈起,但是柳士元却是知道幼年失去娘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很大,这么多年即便母亲让他再娶,他也硬顶着不孝的名头没有续弦,因为他知道他等的那个女子一直都在,不过他却不知如何去寻。 他这人在外面刚直不阿,甚至被有些人说是迂腐,但真实的柳士元却决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否则他也不会让独女成天扮作一个男子还入了书院读书。 许仙是他在钱塘教学几年当中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学生,此次他再次起复,许仙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小。 自打离了钱塘,二人还少有这坐在一起的机会,即便是许仙初到杭州的那几天住在柳府,但公务缠身的他也没有多少闲暇空余时间来考量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 “汉文,你在书院里刻苦读书,颇受书院教授的喜爱,我都听说了,一定要坚持下去,才会有所成就。” 柳士元暂且将公务抛去脑后,与许仙说着话。 “夫子的话,学生一直牢记在心,学海无涯苦作舟,学生一定不会辜负夫子的期望。” 许仙道。 “你与萱儿是同窗,即便不在府上住,也要经常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其实我还是喜欢在钱塘教学的日子,悠闲自得,哪里会被琐事缠身。” 柳士元有些感慨的说道。 人过五十而知天命,他柳士元已经五十有一,自幼苦读十几年,一朝中第,入了宦海浮沉,春风得意之时有娇妻佳儿在旁,谁知梦醒时分,娇妻被母亲赶出府门,他也因直言上书,被一贬再贬,最后辞官归故里,做了一教书匠。 想来他这辈子已经快走到了头,如今心头却依然有一件大事未了,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已头鬓发白,不复壮年,不知还有没有再看她一眼的机会。 “夫子满腹经纶,刚直不阿,为官一方,必定是百姓之福,若只是在乡野教书,是大材小用了。” 许仙恭敬的说道。 “你这小子!” 柳士元会心一笑,指着桌上的菜肴,说道:“来吃菜用饭。” 许仙虽然先前在外面馄饨铺子里吃了碗云吞面,但也不过半饱,所以倒是吃的痛快。 柳萱在饭桌上倒是安静的紧,他给许仙的印象向来是翩翩佳公子,风范无二,吃饭时也少有话出,这估计就是良好的家教,食不语寝。 “夫子,学生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事与夫子相商。” 许仙说道。 “哦?何事?” 柳士元放下碗筷,开口问道。 “学生敢问夫子,草菅人命,掳人孩童若依照唐国律法该不该杀!” 许仙平静的话语中显然蕴含着什么。 “草菅人命自然是该杀!掳人孩童,致使骨肉分离,也是重罪!” 柳士元眉头一挑,沉声道。 “那好,学生今日就给夫子讲一桩大事!杭州府同知马伯先草菅人命,掳人儿女,供奉邪神,其子马文才买凶杀人,欲至学生于死地!” 许仙脸色不变,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柳士元一听,心头咯噔一跳。 他所预感的事情看来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复杂一些。 “汉文,你可有证据!你要知道你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我也不会偏信于你!” 柳士元道。 “学生今日前来,就是给夫子解决疑难来了,夫子想必知道这近半月以来杭州府所发生了数起命案,还有不少人家丢失了儿女。” 许仙定声道。 “没错,我近几日也是为此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柳士元直接说道。 “其实这一切都源于杭州同知马伯先利欲熏心,他在家**奉邪神,那些城中丢失的孩童都是他指使人掳去的,用来供奉邪神,其子马文才买通江湖人物来追杀学生,若不是有人相助,学生恐怕也时在劫难逃。” 许仙心中有了计较,梁连因为白牡丹的缘故,在背后迫使马文才对自己出手,但究其原因是马文才对自己嫉恨已久,不过顺水推舟。 “清水潭码头屡次发现有人落水,其实也是邪神作祟,不过如今那邪神已经被世外高人斩杀,马伯先却是还逍遥法外,所以学生斗胆请夫子治马伯先的罪!” 许仙道。 “汉文,你可有把握?” 柳士元知道许仙的秉性,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许仙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些,就是有了不小的把握。 “夫子放心,只要明日夫子过堂将马伯先父子传至府衙,学生管保他们父子二人的恶行大白于天下。” 许仙直接说道。 “好,为师信你!” 柳士元沉吟一番,见许仙双目发亮,他应了下来。 “夫子可知那夜在府衙大牢之中被杀的老和尚是何人所杀?” 许仙又问道。 “这也是一件怪事,据仵作验尸,那和尚全身无一处致命伤口,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死的十分蹊跷。” 柳士元揉一揉眉心,说道。 “那就是了,那和尚其实是被马伯先供奉的邪神所杀,手段不是寻常人能看得出来的。” 许仙在黑袍的万道念头之中,发现了那老和尚,想来也是黑袍直接将那老和尚给吞噬了三魂,据燕赤霞所言,黑袍修炼的是一种魔功,能吞噬生人魂魄,但一般人的三魂一旦脱离人体,便浑噩不堪,黑袍根本不屑于吞噬这种魂魄,只有那种心智坚韧之人的魂魄才是对黑袍的大补之物。 “汉文,你是说那夜的道人与和尚都是马文才派去的?” 一旁许久不语的柳萱突然出声问道。 “这个不假,那二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马文才为了对付我也是煞费苦心。” 许仙回道。 “汉文,你说那夜的那个虬髯大汉燕赤霞救了你,我虽只与那人有一面之缘,但也看出他绝非泛泛之辈,想来马府父子之事也是他所探出来的了。” 柳萱道。 许仙一愣,没想到柳萱这么会脑补,不过这样也好,神魂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没什么必要让二人知道。 第五十九章离去 许仙并不多做解释,就当做一个美丽的误会好了。 “那马文才着实可恨,枉有杭州府第一秀才的美誉!” 柳萱神色不悦的说道。 许仙不语,柳萱为他鸣不平也在情理之中,他不是一个打嘴炮的人,马家父子的罪业累累,一定要连根拔起,而且一定要快准狠,不然多生枝节反而不美。 饭后,许仙又稍坐了一会儿,便与柳夫子告辞,他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许仙离去之后,柳萱坐在一旁,对着自家父亲说道:“爹,马家父子作恶多端,你一定要将其治罪!” 柳士元却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盯着柳萱,说道:“萱儿,爹让你考虑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萱见父亲答非所问,但也知道父亲所说的是何事,她眉头一拧,一咬嘴唇说道:“我答应就是了,明日我就启程回金陵。” 柳士元却是叹了一声,道:“萱儿,你也是大人了,爹爹也不强求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但是百善孝为先,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念你祖母的错,所以这次你回金陵,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柳萱则道:“爹爹请放心,女儿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金陵的那座园子虽然有不少浊人,但女儿晓得怎么做。只是爹爹要答应女儿,一定要治马家父子的重罪!” 柳士元呵呵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大不中留啊,等你从金陵回来,你也该扮回女装了吧,汉文那傻小子还把你当做兄弟呢,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着他?你打小就有主意,只是这情却不由人,不要最后误人误已。” “爹...” 柳萱唤了一声,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两抹红晕,只是她对许仙真的有爱慕之意吗?未必吧,她是欣赏许仙,但那也应该是兄弟之情,谁说男女之间只能做夫妻,就不能做兄弟!她自幼性子执拗,却是不信这个邪。 “罢了,罢了,既然你决定明日启程回金陵,那就去吩咐福伯,好做准备。” 柳士元嘱咐道。 “知道了,爹,那女儿就先回房了。” 柳萱道。 柳士元“嗯”了一声,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呢喃道:“金盏,萱儿是越来越像你了...” ...... 许仙出了柳府,直接去了清水潭连记布铺。 进门时,燕赤霞正与大胡子在园中说着话。 大胡子一见许仙来了,便直接拉着许仙,扯着大嗓门说道:“兄弟啊,兄弟,你来的正好,你给哥哥我劝劝师叔,他这就要走了。” “走?燕大哥是要离开了吗?” 许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疑惑道。 “没错,许公子,燕某的确是要离开了,燕某飘荡四海多年,都是独身一人,以斩妖除魔为已任,如今杭州城的妖孽已除,燕某也该继续浪迹天涯了。” 燕赤霞端坐在一旁,笑着说道。 “燕大哥,马家父子之事还未查探清楚,何必匆忙离开呢?你我一见如故,多呆几日又何妨?” 许仙出声挽留,他对燕赤霞还是颇为感激的,见到了燕赤霞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侠,豪侠。 “哈哈,马家父子二人罪恶累累,哪里需要再查探什么,许公子你日后想要入仕,有诸多顾虑掣肘,燕某却是化外之人,哪个敢拦燕某为民除害!今夜燕某就去斩了那狗官的狗头,祭奠被他害死的那些冤魂亡灵!” 燕赤霞说到此处,尽显豪侠风范。 许仙一听,自愧不如,这等胸怀气魄,他是没有的,即便他如今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马家父子消失,但是他还是做不出那等事情,他的潜意识之中还是那个受过大天朝教育的好青年,依法办事,不擅用手中之剑。 “好!既然燕大哥去意已绝,那我也不再多言,只希望燕大哥日后有空还来杭州看我和大胡子!” 许仙定声道。 “兄弟,你这...” 大胡子在旁,也是好生不痛快,他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家师父的同门师兄弟,还想多和燕赤霞学上两手,而且燕赤霞的谈吐见识比他高了不止一筹,短短几日,大胡子就对燕赤霞佩服之极,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喊着。 “八两,你不必多言,我辈男儿仗剑走天下,斩妖除魔,帮助百姓,做的是本心之事,你在此好生守候,他日若是那紫蝠精现世,你记得用我教你的方法传信与我,到时候不论多远,我定第一时间赶来,到时你我共斩那紫蝠老怪,为白灵子师兄报仇!” 燕赤霞在一旁施然说道。 “师叔,你放心,我八两一定等着那紫蝠精出现,替师报仇!” 大胡子沉声说道。 “好了,许公子,你我相逢本就是一场缘分,缘来相聚,分来相交,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燕某去也!” 说着,燕赤霞一跃而起,脚下踩着飞剑凌空而行,眨眼之间已经是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许仙看着燕赤霞消失的方向,知道他是去了马家宅院的方向,想他本是前来与燕赤霞相商,却不想这一切在燕赤霞的眼中再简单不过,罢了,燕赤霞做的其实何尝不是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燕赤霞说的对,他是化外之人,哪个敢拦他为民除害! 自己确是还要在杭州府继续生活下去,他还要等待白素贞,他还要替许家光耀门楣,完成许父的遗愿,要让姐姐许娇容高兴,过上美满的生活。 他不是孑身一人,所以他不能去缥缈大山之间求道,而那也不是他所要活出的样子,世间虽有丑恶之事,但更多的还是真善美,人间多情,不外于是。 大胡子见燕赤霞走的爽快,也不再执着于此,他本也是洒脱之人,哪能像柔弱书生一般扭扭捏捏。 大胡子从一旁拿出一颗舍利,递给许仙,说道:“这是师叔留给你的,他说这等宝物他是不需要了,还是物归原主。” 许仙接过舍利,叹了一声,燕赤霞,好一个燕赤霞。 ps:嗯,说一句,还有一更... 第六十章青爷 杭州府衙,一大清早就有一人前来敲那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师爷李本初坐在堂间,唤来衙役,询问道:“府门外是何人击鼓!” 那衙役道:“师爷,是同知马大人家的管家,说是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李本初一听是马伯先家的管家,心道:“这马伯先对知府的位子垂涎已久,这次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李本初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全凭当今知府柳士元柳大人,但这鸣冤鼓被敲的咚咚作响,兴许还真是有什么大事! 李本初招过那衙役,说道:“你去将那鸣鼓之人带回来,本师爷这就去请知府大人!” 那衙役得了信儿,便一溜烟的出了门。 柳士元每日辰时到府衙,此刻正在府衙后堂,李师爷直奔后堂,见知府大人正在院子中漱口,急忙躬身道:“大人,有马府管家在府外鸣鼓!” 柳士元一听,这有些怪了,自己还没去传唤这马伯先过堂,怎么他家的管家到先来了府衙。 他用毛巾擦了擦手,说道:“升堂。” 李师爷听了急忙应了一声,率先出了前去。 “威...武...” 府衙大堂,一众衙役站在两旁,知府柳士元高坐堂首,冷眼相看着堂下之人。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那马府的管家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只见他神色慌乱的跪倒在堂下,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大..人,我家老爷和少爷昨夜被斩首于府中,求大人为我家老爷和少爷做主啊!” “什么!” 柳士元一拍惊堂木,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么可能?昨夜他与许仙才商议今天传唤马伯先过堂,如今他连那些丢失了孩童的苦主都没唤来,这马家父子却是已经死在了自己府上? 柳士元听到后,第一感觉是不相信的,马伯先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谁敢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柳士元倒是没有怀疑许仙,许仙虽然有杀人动机,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马府护卫森严,许仙根本没那能耐去杀马家父子。 铛! 惊堂木一响,柳士元厉声道:“马管家,你说的若是有假,本官定治你的罪!” 堂下的马府管家惊颤的说道:“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烦请大人叫衙役去府上一看便知。” 柳士元对着堂下的李师爷说道:“本初,你去寻刑事司刘山翁,差他去马府办案!验明真假!” 李师爷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出了大堂。 柳士元端坐在大堂中央,眼神之中泛起了波澜。 ...... 杭州府出了一件大事,原杭州府同知马伯先与其子马文才被人斩首在家中,此等大案上达天听,当朝梁太师请旨皇帝,派下钦差大人彻查此案。 而这一切却是与许仙无关了,马家父子已死,许仙说不出是喜还是悲,但是那些枉死的冤魂想必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杭州城外的官道之上,有一凉亭,也是送别之地。 柳萱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离开还是应该和许仙说一声,于是一大早便去了书院,告知许仙她要赶赴金陵,许仙一听,原来柳家还真是大户人家,金陵可是当朝首都啊! 没听过那句话吗?京城居大不易!不论哪个朝代,京城的物价房价可都不便宜。 自己结拜兄弟要远行了,自然是要送别的,所以许仙便与柳萱一路相随,来到了这风雨送别之地。 “汉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柳萱看着许仙,声音之中听不出什么别离的愁绪。 “萱哥儿啊,你这书读的可悠闲的多了,有个当官的老爹就是好,请假都是一路绿灯!” 许仙出口开玩笑的说道。 “绿灯是什么意思?” 柳萱有些疑惑的说道。 “额,就是一种发着绿颜色的灯...” 许仙恶寒了一下,一时嘴快,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柳萱也没有深究,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竟然抱了抱许仙,然后一脸淡然的朝着许仙拱拱手,便上了马车。 许仙对着一旁的福伯说道:“福伯,萱哥儿风寒刚好,路上多照顾着点他。” 福伯笑道:“许公子,你放心吧,我家公子我自然会照顾周道的。” 马车沿着官道徐然而行,许仙则在后面摆了摆手,有些百无聊赖,皱着鼻头,似乎鼻尖还有柳萱身上的香味留存,哎,这萱哥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抹女人儿的玩意儿,许仙抹了抹鼻子,不禁想道,这是啥香味儿,还挺好闻。 燕赤霞走了,柳萱也走了,看来也是该他用功苦读了,许仙迈着步子,往城中去了。 就在许仙刚离开不久,他所站的那凉亭之中,一个浑身青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原地。 那年轻男子样貌俊俏,盯着许仙离去的背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就是那杀了陆三儿的许仙?” 接着他的身旁凭空出现五个人,这五人长的都挺怪异,个个脸色苍白,站在那里,手脚不停,你拍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其中一人额头有一抹白色,他走上前说道:“青爷,陆三儿的手下说那许仙会妖法,双河帮帮主出了三千两银子请青爷你去对付那许仙,青爷确定要出手吗?” 那青衣男子一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金不换三千两银子就想让爷爷出手!哪有那么容易,不用理他,昨夜那虬髯大汉出手,斩了马家父子,这杭州城怕是不能呆了,那虬髯大汉功力不俗,若是被他发现了你我的踪迹,青爷我在他手中也讨不了好,听说那许仙是钱塘县人?钱塘好啊,咱们就去钱塘县避一避风头,顺便游一游西湖。” “青爷说的是,那咱们这就启程!” 说罢,青衣男子便又凭空消失在了凉亭之中,那头上有一抹白色的男子,招呼身旁的四人,道一声,“别玩了,随青爷去钱塘。” 随后,那五道人影也消失不见,凉亭下恢复了平静,盘旋在官道两旁林子间的鸟儿莫名其妙的惊起了一片,而林间似有笑声传来。 ps:嗯,说两个好消息,就是签约了,合同已经寄出去了,所以担心本萝莉太监的,就不需要担心了,第二个好消息,就是你们期待已经的女主快要出现了,然后嗯...其实我还没有写到那里,不过早已在脑海中有了大致的情景了,恩,最后说一句,求推荐支持,没有收藏增长的日子里,只能靠大家的推荐票来增加码字的动力了,多谢诸位了! 第六十一章人鬼 许仙独自回了书院,短短半日间,马家父子被杀之事在杭州城传了个遍,书院内的不少学子纷纷感慨,马文才在杭州府有第一秀才的美名,不想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三日之后,从金陵赶来的钦差大人主审马家父子被杀一案,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力证据,不知是何人所为,反倒是一众衙役捕快在马府后园内挖到了不少死人骸骨及其衣物,还有各种珍奇古玩,金银珠宝。 杭州知府柳士元传唤近日来杭州城内丢失孩童的苦主前去辨认衣物,确认那些衣物全是自己孩子生前所穿,由此引起轩然大波,一府同知的府内竟然有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不言自明。 杭州百姓纷纷唾骂不已,如此狗官活该被人斩了头颅! 钦差大人震怒,直接查封马府家财,然后八百里加急请旨圣上。 又过了三日,马家父子被杀一案发出海捕文书,诛杀朝廷命官,是蔑视朝廷法度,必须严惩不岱,但马家父子涉嫌掳掠孩童,草菅人命,被查封家产,一律充公,马伯先的五房小妾及其府上众人皆被遣散。 自此杭州城丢失孩童一案结案,而清水潭码头传言有河神吃人之事也渐趋消弭,只因在那夜电闪雷鸣之后,码头运河上再也没有过翻船吃人之事,有人说,那夜在雷海之中看到有龙出现,是龙神将河神给震慑,所以码头之上才重归平静,一时间龙王庙香火倒是鼎盛了不少。 ...... 夜空浩瀚,许仙神魂出窍在半空之中悄然舞剑。 这时他却看到贾全披着衣服出了书院,许仙有些疑惑,这已经是深夜时分,这一向老实读书的贾全怎么会这会儿出门? 许仙便虚渡在半空中,跟着贾全。 倒不是许仙好奇心有多重,只是他看那贾全近几日来精神萎靡的愈发严重了,昨日还听说他在课堂间晕倒,许仙瞧着贾全有些兴冲冲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深夜时分,他是去干什么? 贾全一路往出走,却是一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之内,只见那宅院中灯火摇曳,也是寻常人家。 许仙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贾全敲了三下门,然后低声喊道:“碧凝姑娘,碧凝姑娘,是我,快开门呐。” 只见那院门一开,一风姿魅影的女子走了出来,拉着贾全走进了院子。 许仙了然了,原来是一场人鬼之交,这被马伯先逼得跳井的清倌人碧凝为何还不曾去投胎!还停留在阳间蛊惑这书生贾全,许仙胸中自幼一股被人欺骗了的感觉! 许仙飘然而下,入了那宅院中。 “贾郎,你不该来的!” 昏黄的烛火之下,静谧的屋舍之中,一脸愁容的碧凝看着眼前的书生,忍不住低声哭泣。 “碧凝姑娘,小生自从那日见了姑娘就笃定今生非姑娘不娶,姑娘为何要拒小生于千里之外!” 贾全一手按着桌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因为她是鬼!你是人!”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许仙踱步而出。 “谁!是谁?” 贾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张望着四周。 许仙一挥手掌,一道水珠撒到了贾全的双眼之上,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在灯影之下的女鬼碧凝。 “碧凝姑娘,人鬼殊途,贾全不过一介凡人,你这样做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还是你想让他跟着你一起做一对鬼鸳鸯,永不坠入轮回!” 许仙一字一句的盯着碧凝,经过雷劫淬炼神魂的许仙此刻目光如炬,给女鬼碧凝造成了不小的威压。 “许兄!怎么是你?” 贾全一手指着许仙,惊诧的说道。 许仙没有看贾全,他只是冷眼相看着这个十分美貌的女鬼,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公子!你误会了,公子替奴家报仇,马伯先那老贼已死,奴家心愿一了,便想去那黄泉阴司,只是贾郎生前待奴家不薄,奴家不想辜负了贾郎的情谊,误了贾郎前程!所以才请贾郎来说清楚!” 碧凝在旁解释道。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贾全家中尚有老母,他寒窗苦读十几载,的确不能因为你毁了大好前程。” 许仙道。 “许兄!你怎么会?” 贾全只觉自己眼睛一下子就能看清了许多东西,他心底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不敢置信。 “贾兄,你难道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位碧凝姑娘早已经身死多时了吗?” 许仙的声音落在贾全耳中,如同混钟大吕,直击贾全的内心深处。 贾全愣了一愣,有些艰难的转头看向了碧凝,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已知晓,只是却不愿意相信!” “贾郎!许公子说的对,碧凝早已身死多时,你与奴家多呆一日,便多耗损一日的阳气,奴家早该入阴司投胎,不该牵连贾郎!” 碧凝婉转凄惨,声泪俱下。 “不!不!我不要你死,碧凝姑娘,我不要你死!大不了,我陪姑娘一起做一对鬼鸳鸯!” 贾全突然间激动起来,抓着那碧凝的手,喊道。 许仙不禁摇头,这贾全多年苦读,一心想要中第光耀门楣,可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雄心壮志,在女色面前全然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贾全!你难道已经忘了你家中的老母!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数年寒窗苦读的那些日子!你难道已经忘了在我面前许下要高中状元的誓言!你若死了!你家中的老母由谁赡养!你难道要做个不孝之人吗!” 碧凝突然厉声说道。 贾全一听,浑身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他双眼迷茫,多年苦读不及佳人回眸一笑,如今佳人已逝,他还在执着些什么! “有缘无份,莫过如是。” 贾全连日来精神不正,再加上其本就体虚,如今遭逢打击,竟然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贾郎!” 碧凝抱着贾全,泣不成声。 许仙叹了一声,碧凝的话看来已经让贾全清醒过来了,人鬼殊途,哪能那么容易跨越。 他看了一眼碧凝,然后说道:“你且安心去吧,贾兄我会照顾好,明日一醒来,他恐怕就不记得你了。” 碧凝将贾全安置在床榻上,对着许仙躬身一礼,低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替碧凝报了身前之仇。” 然后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贾全,眼中含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外。 院门外,鬼差已至,押解着碧凝踏上了黄泉路。 许仙的目光递出去很远很远,他其实可以让碧凝留下,毕竟他身上还有一颗舍利,可以助其修行,只是他能帮得了一个碧凝,却帮不了贾全,贾全若是沉迷于碧凝,自误前程,有朝一日清醒过来,只怕悔意会更深吧。 凡人短短一生数十载的岁月,普通人哪里能与鬼狐相伴一生,天道轮回,自然往复,都是有规则存在的,没有打破这一切的力量,就不要妄图做一些无谓的挣扎,否则只会徒增伤害。 想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贾全,白素贞是千年蛇妖,人妖之恋比起人鬼之间也强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比起贾全又强了许多,他可以修行,有了打破这束缚的可能! 许仙,许仙,他许下的又岂止是一个仙! 第六十二章素贞 许仙带着昏睡的贾全回了书院,安置好之后,便回屋修炼。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叩开贾全的屋门,一脸诧异的贾全看着许仙,疑惑道:“许兄?可有事?” 许仙见贾全似乎已然一点都记不起昨夜之事,想来碧凝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贾全忘却了昨夜之事,如此甚好,他笑了笑道:“贾兄,你我一起去饭堂用饭可好?” 贾全一笑,说道:“求之不得。” ...... 转眼之间已经是快到端午节了,许仙信步走在杭州城内的街巷之中,他不禁想道,这萱哥儿一去金陵一个月之久,想来金陵繁华比之杭州城更甚,乐不思蜀了吧。 他这些日子倒过的悠闲,白天读书,晚上修炼,隔两三日便去花满楼中去教紫霞读书认字。 抽出空来还去大胡子的布铺坐坐,与大胡子吃些好酒,用些好肉。 大胡子自燕赤霞走后是越发的专注于修炼了,连布铺的生意也全部交给了他雇来的掌柜。 许仙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叫好声,许仙寻声而去。 只见那是一说书人在茶摊子边说着书,许仙再仔细看去,那茶摊子的摊主可不是那夜他与柳萱、林子大救下的祖孙二人。 许仙了然一笑,便在茶摊子的边上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那茶摊老板提着茶壶走了过来,一看竟然是救了他祖孙二人的恩人,神色有些激动,咧着嘴说道:“原来是公子,小老儿找公子找的好苦啊,公子出手相助之恩,小老儿磨齿难忘啊!” 许仙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老丈,上壶茶水,今天我且要听完这岳武穆的故事咧。” 那老汉赶忙应了一声,给许仙倒好了茶,见许仙似乎不想被打扰,便去招呼其他客人,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给许仙上了两碟花生,许仙一看,原来是老汉的孙女,那女孩好奇的打量着许仙,轻声说道:“公子,这是爷爷免费送与你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许仙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叫莺儿吧,今年多大了?” 莺儿有些害羞的抓了抓衣角,她看了一眼许仙,这个公子好生奇怪呢,女儿家的年龄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呢?不过这个公子救了她,还铲除了陆三儿这个祸害,实在是她的大恩人,告诉他也无妨吧。 “我叫杨莺儿,今年十三岁...” 许仙见这莺儿的声音低的和细蚊子一般,他哪里知道一见人家女孩面就问人家年龄在女子眼中就是轻浮举止,他只是见这小姑娘还这么小,放在后世可是妥妥的一枚祖国的花朵,如今却在与爷爷一同操持着家务,还险些被地痞流氓抢去做了小老婆,实在是有些可怜。 许仙从怀中摸了摸,掏出几颗碎银子,放在桌上。 莺儿见状急忙说道:“公子快些将银钱收好,爷爷说了以后您来都不收钱。” 许仙佯装面色不愉,说道:“不收银子,我以后可不来了。” 莺儿一听,眼泪儿都在眼中打着滚儿了,有些不知所措。 许仙则道:“收下吧,这点茶钱我还是掏的起的,大不了以后我来,你们给我算半价就好了。” 莺儿有些执拗的指着桌上的碎银子道:“那公子也该拿回去一半了。” 许仙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将一颗银粒子收了起来,再看那莺儿总算破涕为笑。 许仙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岳武穆的故事,思绪却是不知飘到了哪里。 ...... 仙音淼淼,雾海腾腾,西南绝巅青城山,号称当世五大仙山之一。 这一日,翠鸟蹄鸣,乌云密布,雷光闪耀天际,却不曾有雨水侵袭。 在群山环绕的绝壁之下,有一池湖水,散发着五彩神光,湖水四周花草山石应有尽有,湖水中央有一石柱高耸,其上放置着一颗散发着浓浓雾气的白色内丹。 这时,从云雾之间翻腾下一条丈余白影,那白影搅动风云,身绕雷光,一双赤红的双眼凝视着那石柱之上的白色内丹,随即吐出红色的信子,一道道雷光闪耀,那白色内丹被那莽莽白蛇吞入腹中。 白蛇之尾扫过那湖水边的山石,直接将山石震碎,随即她绕着石柱盘旋而起,蛇躯之上银光闪烁,片刻之后,只见那刚才还血口大开的白蛇首已然变成了一个绝美女子的面庞。 眨眼之间,一个倾国倾城,世上少有的绝美女子一跃在湖水畔。 那女子身无片缕,望着一旁山石边褪下的白蛇皮轻轻一笑,吹了一口仙气,一身白衣便着在了身上。 这时,天光早已大亮,阳光洒落在女子身上,似有神光,好似仙女下凡一般。 女子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她轻舞在原地,窈窕的身段,显露无疑。 簌簌而流的溪水顺着峭壁流了下来,那女子一手拂过水畔,呢喃道:“一千七百年苦修,只差一步就能证道归真,到底差些什么呢?” 她掐指一算,忆起一千七百年前,她尚初通神智,勉强可以化为人形之时,不小心被一捕蛇人抓到,是一个小牧童从捕蛇人手中救下了她,当时她许下诺言,他日定要报答小牧童,此恩不报,恐怕难度仙门。 一千七百年过去,当初的小牧童早已不知转世投胎了多少次,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想罢,她离地而起,飞天而去。 她已算出,几日之内南海观世音菩萨要在峨眉金顶现身,她要去峨眉金顶恳请观音大士指点一二。 ps:这一卷结束了,写到这里感触颇深,接近十四万字,我原本的大纲之中是十万字左右结束第一卷,不想写着写着就多了,一些坑已经挖好,精彩还没有真正展开,开书以来,成绩虽然一般,但是收获了不少支持本萝莉的书友,实话实说,签约没过的时候有点写不下去了,但是第二天峰回路转,接到了站短,心中感触颇深,在这本书之前我开过最少十个坑!写了最少七十万字的开头,如今终于签约了,虽然现在成绩看起来很渣,但是比起以前我的任何一本都要强上不少,a签估计过两天才会下来,所以这一个星期之内,本书一个推荐位都没有,每天收藏几乎不动,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有诸位的支持,本萝莉可以愉快的写下去,直到本书上架的那一天,完本的那一天,最后还是求推荐!很重要!谢谢诸位了,对了,书友天涯无尽头说该建个书友群了,本萝莉本来想自己这么扑街,建了没人加不是好尴尬,不过还是建了群,群号是250167349,有兴趣的就来捧个人场吧! 第一章端午 农历五月初五,仲夏登高,顺阳在上,是为端阳,又称端午节。 这日书院休沐,许仙本想回钱塘看看姐姐,但却被大胡子生拉硬拽至了连记布铺。 许仙只见布铺门上挂着艾草、菖蒲,二者都有驱邪去病的寓意,菖蒲又似一把小剑,似乎比那门匾之上的八卦镜还要有灵气。 大胡子拉着许仙道:“兄弟啊,端午佳节,你必须得陪哥哥喝上几杯,不然哥哥可得寂寞坏了。” 许仙却是笑着,目目灼灼的看向大胡子,大胡子见状,提了酒坛子,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兄弟,哥哥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你先得喝了这碗雄黄酒,咱们再谈事。” 许仙知道,大胡子若不是有事,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叫自己来,他仰头喝了碗中酒,开口道:“大胡子,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磨磨唧唧了,说吧,有什么急事。” 大胡子见许仙喝的痛快,随即也喝了一碗,眼中带着丝丝红意,直接说道:“紫蝠精出现了!” 许仙闻声,便道:“在哪里?” 大胡子摸了摸腰间的铃铛,说道:“在半步多客栈。” 许仙凝着眉头,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可给燕大哥传了信儿?” 大胡子道:“信儿昨夜我已经传出去了,只是师叔他老人家不知身在何处,哥哥我好不容易等到紫蝠精出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等不得师叔,必须第一时间跟过去,只是哥哥有一事相求于兄弟!” 许仙道:“大胡子,我与你一起去!” 大胡子爽快的笑道:“兄弟,哥哥知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半步多客栈鱼龙混杂,妖魔鬼神遍地都是,你若是跟哥哥去了,哥哥护不了你的周全,哥哥今日找你前来只是托付你一件事情,你只要答应哥哥这件事,我八两即便是死了也可以瞑目。” 许仙知道,自己难以劝动大胡子,师仇不共戴天,紫蝠精是千年老怪,大胡子知道此行的凶险,所以这是找自己托付后事来了。 许仙知道自己虽然实力境界提升了不少,但是面对千年紫蝠精也是毫无胜算,所以他先问大胡子给燕赤霞传信儿了没,若是燕赤霞及时赶来,合三人之力,就有八九成的胜算。 大胡子却是不想让许仙牵连至他的师仇之中,他沉声说道:“兄弟,我离开之后,这家铺子就托付与你,你每隔两日过来瞅瞅,若是哥哥我侥幸不死,回来再与兄弟把酒言欢,若是我八两命不好,死在了那紫蝠精手中,那这铺子哥哥就送给兄弟你了,也不枉你我兄弟相交一场。” 许仙一听,大胡子这是抱着与紫蝠精同归于尽的心思去的,这可要不得,当即道:“大胡子,你定要活着回来,这铺子是你就是你的,你若死了,我也不要!” 大胡子拍拍许仙的肩膀,哈哈笑道:“兄弟,我八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在布铺的这些日子虽短,且比不得以前那些在江湖上飘的日子爽快,但却是让我八两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了许多,想到了许多以前之事,我八两这辈子,善事做过不少,恶事也做过不少,但都问心无愧,唯独只辜负了一人,想来也是年少轻狂,不知所谓,浪荡江湖十几载,若不是结识了兄弟你,如今还不知是何等落魄模样,连个说知心话儿的人都没有!” 许仙抱起酒坛子,对着大胡子说道:“大胡子,你我兄弟之情都在这酒中了。” 许仙自从修了这《吞海决》,寻常水酒早难以将他醉倒,他喝的不是醉,喝的是男儿之间不需要多用言语表达的情谊。 大胡子见许仙抱起酒坛便喝,拍手叫好,直说道:“兄弟,听好喽,玉京城畔百花巷,淡妆绿衣煮香人,这块玉你拿着,记着她叫绿衣。” 许仙只觉腹中酒水翻滚,他放下酒坛,点了点头,说道:“大胡子,你放心,这件事我应下了,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亲自去更好一些。” 大胡子却道:“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我却是愈发的不敢去找她了,我怕再见时,她已不是那个她,而我也不是那个我了,不如留些念想在心里,即便真的是上了黄泉路,也有一些可以怀念的美好。” 许仙听到,也不在多说什么,古往今来,不论前世后世,情之一字,不知困惑了多少人心,即便是大胡子这样的莽汉子,心底也有这么一块柔软之地。 大胡子与许仙吃了酒,便潇洒离去,端午节,本是团圆的时候,大胡子再次上路了,他此行却是抛下了所有,有可能再也回不来。许仙不禁问道,苟且的活着怕是大胡子最不想要的生活吧,男儿顶天立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即便身死意不息,心之所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住。 许仙叹了一声,他将铺子的大门上了锁,铺子里的伙计和掌柜都被大胡子给打发回家了,许仙现在是这间铺子的主人,他没有跟着大胡子,大胡子若是真的想让他出手相帮,就不会说这么许多,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许仙走在大街上,可以听到从运河边上传来的号子声,端午节赛龙舟,的确是一大盛事,清水潭新建了一座龙王庙,拜祭的人络绎不绝。 赛龙舟之前,先得祭拜龙王爷,所以这杭州城里的人都挤到了清水潭。 许仙站在一座拱桥上,看着细细流淌的河水,再看看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过客百姓,仿佛自己置身在了一幅画卷当中,只是这画中的人呐,何时才能摆脱孤独? 许仙正欲抬步而行,却见不远处有一小船徐徐行来,那摇船儿的船夫悠然唱道:“天要下雨咧,娘要嫁人咧,世上无难事咧,只渡有缘人...” 隔着簇动的人群,许仙看到了,他呢喃道,船爷儿你终于出现了吗? 许仙看了看天空中似有乌云掩映而来,笑着,嘴唇微动,却不发出半点声音。 那摇船儿的老丈将船停靠在河边,道了一声:“小娃,快要下雨了,下来避一避雨吧。” 许仙莞尔一笑,于拱桥之上一跃而下。 第二章风雨 “船爷儿,好久不见。” 许仙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小娃,老夫打了个盹儿的工夫,你却是从钱塘跑到了杭州,不知这杭州城可比得上西湖?” 船爷儿撑起杆子,船在河面上缓缓而行。 “船爷儿,我们回西湖可好?” 许仙没有回答,却是说道。 “好咧,小娃坐稳了,今天随老头子我去赛一赛龙舟。” 船爷儿将挂在后背的斗笠戴在了头上,许仙就站在船头,只见船爷儿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桨杆一摇,看起来缓慢而有节奏,再看周围,早已离刚才所处的拱桥不知有多远的距离了。 运河之上,一艘艘龙舟列阵以待,运河两旁人潮涌动,呼喊声不止,知府大人柳士元站在运河旁的观舟台上,他脸上露着浅笑,他一手招来身前的李师爷,在其耳旁说道:“吉时已到,开始吧。” 李师爷应了一声,便传了下去。 柳士元身后站着的都是杭州府大大小小有头面的人物,今日端午佳节,知府大人柳士元特意召集杭州府各士绅前来,观这龙舟大赛。 知府大人柳士元如今的声望在杭州城内一时无二,前杭州同知马伯先父子被杀一案,让杭州府一众士绅看清楚了谁才是这杭州府的一把手! 柳士元脸上虽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但心底却是有些倦意,比起这官场之上的勾心斗角,他更愿意寄情于山水,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容不得他退却了,马伯先父子被杀一案惊动了朝中,但究其原因还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否则以当今圣上的那性子,一府同知还难以撩动他的心弦。 柳士元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学生,许汉文,等过了端午,他便准备摆个拜师宴,到时候将许仙正式收入门墙,到时候萱儿也该从金陵回来了吧。 就在这时,台下的裁判一道令旗挥下,那河上的一艘艘龙舟旋即奔腾而起,霎时间河岸两边都是叫好声传来。 龙舟行至一半,领头的大致已经可以看出是哪家的龙舟,这些龙舟都是各大士绅府上的,出来争渡,哪个若是拔得了头筹,可得白银一千两。 这等巨款也是调动了这些摆渡人的积极性,那龙舟是一个比一个划的快。 观舟台上,柳士元一指那领头的龙舟,笑着说道:“这是谁家的,看来这头名要被这家拿去了。” 从柳士元身后走上一人来,那人一身华贵衣衫,模样倒是普通的很,不过一双眼睛有些狭长,不过此时倒是恭敬的站着柳士元身后,说道:“柳大人,这是在下府上的。” 柳士元转头一看,打量着身后这人,笑道:“原来是抓金手金不换,果然是财大气粗,这府上的人也是厉害紧。” 四周之人尽数看向二人,这金不换在杭州府一带是出名的大商人,他手下的商行占到了杭州城的三成!整个杭州城只要一提金不换的大名,都知道其吸金之快,恐怖如斯,所以人们称其为抓金手。 “柳大人缪赞了,不过是有把子力气罢了,算不得什么厉害。” 金不换低头说道,显得十分恭敬。 柳士元笑了一声,沉吟片刻,据传这金不换是杭州城最大的帮派双河帮背后的金主,双河帮与小刀会争锋,严重影响了杭州城内的秩序,甚至前几日还添了几桩命案,如今这金不换看起来老实的很,完全没有传言中说的那般大商人的气概,柳士元指着河面上说道:“这龙舟争渡赢的是彩头,比的是热闹,有力气能往正处使不失为一件好事,你说本府这话对吗?金老板?” 金不换恭敬的说道:“柳大人真知灼见,见识非凡,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柳士元呵呵一笑,“本府不过随口一说,金老板不必拘谨。” 金不换道:“柳大人能出任杭州知府,实在是我等商人之福。” 柳士元摆了摆手,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台下的百姓传出阵阵惊呼,他定睛看去,只见一众龙舟之中,有一小船儿,不断的穿梭在其中,那船头上有两个人,划船儿的只有一人,却快的很,眨眼儿的工夫已经超过了十几艘龙舟,这就逼向第一名去了。 柳士元再仔细看去,只见那小船之上的背影有些像是许仙,再看时,那小船儿早已划出了他的视线,越过头名龙舟,驶向了远方。 这一下子可就将两边河岸上的百姓沸腾不已,这莫不是神迹? 那小船儿好似长了翅膀一般,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那头名龙舟终于是到了终点,百姓们欢呼雀跃,今日的龙舟赛可是大饱眼福,有一神秘小船悠然而过,轻飘飘的就超越了一众龙舟,那些百姓猜测道,莫不是龙王爷化身人间,也来了一出龙舟争渡? 这等猜测愈演愈烈,到最后俨然已经成了真的一般,甚至还有说书人将这一段改编成了故事,什么龙王爷端午赛龙舟,也是后话了。 许仙不惊不喜的站在船头,四周都是浮光掠影,而那些杭州城百姓的呼声也早已消失在了身后。 “船爷儿,你传与我的那法门,我且悟到了三分,多谢船爷儿传法。” 许仙拱手相谢,语气真诚。 “小娃,你可莫要这般客气,老儿这船渡客渡了上千年,你却是唯一一个老儿看着还有些兴趣的,传你一点法门也不算什么,这世上之事皆说一个缘字,老儿我本以为你修不出什么门道,如今看来你还真与水族有些缘分。” 船爷儿摇着船桨说道。 “还请老丈指点。” 许仙道。 “坐船、看景儿、顺心意,谈何指点?” 船爷儿缓缓开口道。 “好,那小子就坐船、看景儿,只是这船儿划的也太快了些,小子我是看不清周围的景儿了。” 许仙左右一看,如同前世坐上动车一般,雾里看花,不识美景在何处。 这时,一滴雨滴落在了许仙的鼻尖上,许仙用手一摸,抬头望去,狂风卷着倾盆大雨转瞬及至。 ps:抱歉,只有两更了,累趴在电脑旁,明天睡醒再更。 第三章小山 “船爷儿,这雨来的好怪。” 许仙躲进了船舱,透着嗓子喊道。 那船爷儿却是爽朗笑道:“九天之上,自有神灵,不是雨来的怪,是你小娃问的怪,坐稳喽...” 许仙不明所以,想来也是,这老天爷下雨哪里还说得上是怪不怪的,无非是大小猛烈之分。 许仙坐在船舱里,只听得外面雷音滚滚,似乎比那夜蛟龙夜青渡劫时也要来的猛烈,但偏偏这船又稳当的很,许仙看着这船上一切未变,想来真如这船爷儿所言一般,他老人家不过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却已经是人间一年了。 许仙洒然一笑,见小桌上依旧摆放着一壶酒,不禁想起去岁此时,他喝一口便醉倒在了一旁,如今他也略有道行,再饮一杯,看看有何不同。 想罢,他便给自己添了一杯,兀自喝下。 一种酒千般滋味在心头,许仙只觉身处汪洋大海,风卷云涌,电闪雷鸣,这艘船却安然无恙,然后他便又醉倒了。 许仙醉倒了自然看不见船外的景象,只见这艘船早已不知驶向了何处,天色黯淡,十方无色,那数丈粗的惊雷从天外劈下,船头摇浆的老船夫冷眼看着那道惊雷,鼻尖轻哼一声,那雷于半空之中戛然而止,消失于无形之中。 老船夫回头看了一眼醉倒的许仙,笑道:“倒是个贪杯的的小娃,也罢,睡着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 许仙好久没做过梦了,自从神魂修炼有成,他便很少有深睡的时候,大多数时都是观想修炼,虽然精气神饱满了不少,但若真能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睡一觉,却是难了。 他梦到的是西湖,见到的是断桥,不过断桥之上,添了一道绝美的身姿,只是那道身姿一直道着她热的很,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扇着,许仙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张脸,却始终没有看清。 然后他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起身揉一揉太阳穴,再看船外,天色姣好,日悬正空,正是端阳之日。 许仙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有些无奈道:“原来不是自己酒量差,而是这酒劲儿太大了。” 许仙走出了船舱,见小船早已停在了西湖畔,俨然已经是到了钱塘,他知道这老船夫神通惊人,也不觉惊异,只是坐在船头,将脚下的鞋袜脱掉,挽起裤腿子,脚尖点了点静谧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船爷儿,这西湖水下可有龙宫?” 许仙突然问道,他猜测这老船夫是一位真龙化身,西湖就是他的老巢,便有些好奇。 老船夫背靠在船舱一边,耷拉着眼皮,显得有些困倦,他拿起手旁的竹竿,轻点水面,说道:“哪里有什么龙宫,那些不过是凡人之语。” 许仙哦了一声,只见不远处,一道白链游了过来,许仙双眼一亮,招手道:“小白,小白,我回来看你了。” 那道白链打了一个圈儿,往船边游来,来到许仙脚边儿,吐出水泡,欢快的抖一抖尾巴。 许仙呵呵一笑,撇了撇老船夫,说道:“船爷儿,你看这大鱼怎么样?” 老船夫将斗笠盖在了脑袋上,两条胳膊一搭,却是答非所问道:“钱塘到了,老儿我得晒会儿太阳。” 许仙也不恼,微微一笑,逗趣了小白一番,这可是自己救下的生命,每次看到这大鱼,许仙心底就有一股暖流淌过。 那大鱼在许仙脚边儿盘旋一会儿,便撒丫子游走了。 许仙瞅了瞅天色,重新穿好鞋袜,向着老船夫说道:“多谢船爷儿送小子回家,小子这就走了。” 那老船夫摆了摆手,示意许仙随意离去。 许仙心道,这船爷儿的性子也是古怪,不想说话时,一个字也不愿意往出蹦,想说话时,便滔滔不绝。 不过既然他老人家又出现了,就说明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这在许仙看来是件大好事,若是修炼遇到了不解之处,还能有个请教的人。 许仙向老船夫拱拱手,便向着自家方向去了。 许仙走后,一道白光闪过,船上出现了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肚兜儿的小童子,那小童子粉雕玉琢,脸上似乎一捏就能掐出水儿来一般。 小童子的脖间戴着一块白玉,只是白玉中间似乎有一个空心,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小童子跳上船头,揭起盖在老船夫脸上的斗笠,揪起一根老船夫的胡子,笑着说道:“老头儿,该醒醒了。” 老船夫打了个喷嚏,也不睁眼,嘴中说道:“小山,你再扯老夫的胡子,老夫就把你关进水牢闭关,看你还敢不敢随意上岸。” 小童子一听,板着小脸,嘴中嘀咕道:“哼!老头儿就会拿水牢吓唬小山,一点儿都不好玩。” 老船夫失笑道:“岸上倒是好玩,可是被人吊起来的滋味如何?若不是许仙好心救你,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活蹦乱跳吗?老夫不过离开大半年,这西湖水也让你小子给翻了个儿,关你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小童子听完,脑袋一耷拉,抱着老船夫的胳膊摇着说道:“老头儿,小山知道错了,别罚小山去水牢,那里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玩。” 老船夫则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潜心修炼,老夫关你作甚,只是你把自己的本命珠都送了人,自己的修炼速度肯定大打折扣,你可曾后悔?” 小童子道:“我敖小山知恩图报,从不曾后悔。” 老船夫睁开眼,望着小童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小山,你要记得人心险恶,世人如许仙一般的少之又少,你若想要变的强大,就要学会明辨。” 小童子点点头,挥了挥小拳头,坚定道:“老头儿,你说的小山都记在心里,我敖小山是注定要越过龙门的、有理想的、有抱负的好鱼儿,你放心,假以时日,我敖小山一定能成为一条真正的龙!” 老船夫看着眼前语气坚定的小童子,叹了一声,悠悠万载岁月,这天早已不是万载前那片天,今日的敖小山,希望岁月不会迷失你的本心。 第四章姐弟 许仙走在这钱塘县的街巷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再看那一户户人家门口都已经插上了艾草辟邪,路过庆余堂时,见其东家王员外正好在门口送客,许仙与王员外虽然只有几面之交,但是这王员外与自家姐夫关系不错,见了面总是要问声好,打个招呼的。 “咦,这不是许秀才吗?” 那王员外见一年轻小子走了过来,轻声道。 “王员外,多日不见,小子许汉文有礼了!” 许仙作揖道。 “汉文呐,果真是你啊,老夫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这是从杭州城回来的?” 王员外捋一捋胡子笑道。 “端午佳节,自然是要回来与家姐一聚。” 许仙道。 “好好好,想来你还是没回过家门吧,赶紧回吧,有空再来我这药堂里坐。” 王员外见这许仙眉清目秀,翩翩有礼,还真是一个好儿郎。 许仙揖了揖手准备抬步,却又听到王员外叫住了他。 “你看我这记性,今日是端午节,汉文你带些雄黄回去下酒,顺便给老夫向你姐夫问声好。” 王员外说着,便招呼店里的伙计抓了一包雄黄出来,许仙想掏银子,王员外则推道:“汉文,老夫与你姐夫也算老相识了,这点雄黄是老夫送你的,就莫要周折了。” 许仙听后,又施了一礼,说道:“那小子就多谢王员外了。” 王员外笑着点点头,许仙从伙计手上接过雄黄欣然离去。 ...... 许仙叩开家门,只听得院子里传来姐姐许娇容和姐夫李公甫的声音。 “汉文这小子,端午节也不知道捎个信儿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让他长长记性。” “哎呀,你这妇道人家话说的,汉文考上了秀才,去了杭州府,那是替许家光宗耀祖的事情,将来说不定还会高中状元,到时候你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 “你知道什么,汉文这小子以前平日里自己打理自己就困难的很,这一个人出门在外,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让他隔半个儿月就来次信儿,这小子竟然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哎,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赶紧蒸粽子去吧,我吃了饭还要去衙门。”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话音一落,门被推开,许娇容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许仙见姐姐这有些日子没见,身上倒是比以前丰腴多了,想来也是成家的人了,也不用成天管着自己,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姐姐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如今他也长大,总不该让姐姐这么担心。 “姐!” 许仙就这么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许娇容抬起头,一看那门口的人儿,眼圈儿就有些红了,嘴上却是说道:“你这臭小子,还愣在门口做什么!回来了也不吱声!” 许仙呵呵一笑,走了两步,走到许娇容身前,给了许娇容一个大拥抱,说道:“姐,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许娇容拍了许仙一下,说道:“臭小子,快回屋吧,饭马上就好了,今天和你姐夫喝两杯,他一直嚷嚷着没人陪他喝酒呢。” 许仙应了一声,回了屋里。 李公甫见自家内弟回来,脸上还是颇有几分姐夫的威严的,虽然说他知道自家这个内弟是个有本事的,但在这家里还是他最大。 “汉文回来了啊,快坐。” 许仙却是不慌不忙,说道:“姐夫,有些日子不见,衙门里最近没出什么事情吧。” 李公甫疑惑道:“没有啊,县里面安生的很,连偷鸡摸狗的都少有,杨大人前几日还嘉奖了我一番。” 许仙听了,暗自点了点头,却也有些许失望的感觉,他所熟知的剧情还没有展开,也就意味着白素贞离他还有些距离,算了,还是安心等待便是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许仙将王员外送他的雄黄放在一边,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说道:“姐夫,县里面的县学如今如何?” 李公甫想了想,说道:“县学里当然还是老样子呗,听杨大人说以前的那任教授好像如今出任了杭州知府,也不知是真是假。” 许仙一听,一抿嘴,轻笑道:“那夫子就是我以前在县学中教授我的柳夫子,如今的确是杭州知府。” 李公甫一听,一拍大腿,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杨大人一直旁敲侧击问我你何时归家,还问我是不是与柳大人有些渊源,弄的我是一头雾水。” 许仙听了,这现今的钱塘知县杨大人可是十足的草包,若不是娶了上官之女,哪能坐到一县之尊。 想来他也是知道自己与柳夫子的关系,旁敲侧击自家姐夫也是颇懂官场钻营之道。 许仙道:“姐夫,日后若是知县大人再问起你这些事,你就说不甚了解就好。” 李公甫道:“我本来也不了解。” 许仙一笑,摇头不语。 就在这时,许娇容端了菜进门,招呼道:“快来吃饭了,汉文,快上桌了。” 许仙凑了凑鼻子,说道:“姐姐做的饭就是香,可是把我给馋坏了。” 许娇容则道:“少拍马屁,快过来帮我端菜。” 许仙应道,笑着帮自家姐姐端菜,然后把雄黄倒进了桌上的酒壶里,摇了摇,一边说道:“这雄黄还是庆余堂王员外送的,对了,姐夫,王员外还让我给你带声好。” 李公甫走了过来,脸上有些自得的说道:“王员外还真是个有心的。” 许娇容则在一旁开口道:“若不是汉文考上了秀才,我都打算让他去庆余堂当学徒了,想来汉文以前读书常被柳夫子训斥朽木不可雕,如今也考上了秀才,还真是和做梦一般。” 许仙有些冷汗,自己前身迂腐不说,脑袋也不大灵光,自己若不是修了《吞海决》,神魂修炼有成,也恐怕还是逃脱不了去药堂做学徒的命运,只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喽。 这一日端午佳节,许仙与姐姐、姐夫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欢声笑语,多是许娇容在讲着许仙小时候的事情,许仙听着,心底有一道声音说道,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这是属于凡人的幸福。 第五章参精(第一更) 在钱塘家中呆了一日,许仙便与姐姐辞别上路,到没有去走水路,回来时他坐老船夫的船,睡了一觉的工夫,就回了钱塘,书院开课还有两日光景,他决定走陆路,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在路上风景独佳。 许仙在县里的驿站里寻了一头驴,用来代步,顶着秀才的名头再添了些银钱,那驿站里的老衙役便把这驴卖给了许仙。 许仙骑着驴走在山林间,看花开遍野,草长莺飞,好不自在。 行了半日,走至一河边时,许仙翻下了驴,准备去洗把脸,去去风尘。 谁知手心里刚捧了水,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救命声。 许仙草草的抹了一把,起身一看,只见河卵石上奔来一老者,那老者健步如飞,脚下生风,留着一头飘逸的白发,还有一捧长须,那老者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向着后边喊道:“贼和尚,你累不累啊,追了老朽一天一夜,就不知道歇歇脚吗?” 老者见河床边有一年轻人在好奇的打量着他,眼珠子一转,鼻子一嗅,化作一道白光直接钻入了年轻人腰间挂着的香囊里面。 许仙若有所感,却暗自不动,轻笑着看着远方,只见从林间踏出一手持禅杖的中年和尚。 和尚看起来走的不快,却是须臾之间便到了许仙面前。 “阿弥陀佛,许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法海宣了一声佛号,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年轻人。 还记得初见时,他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佛缘深厚,慧根不浅,如今在这荒郊野岭间再遇,且还助他拦住了妖魔,真是善哉善哉,不愧是他法海看上的人。 “法海大师傅有礼了。” 许仙面色虽然平静,但内心却是泛起了波澜,法海啊法海,阴魂不散啊。 “许施主,老衲曾言你我有缘,如今看来却是老衲说的不假,许施主却是与我佛门有不解之缘。” 法海眯着眼,笑道。 “法海大师傅,这话却是有些牵强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谈缘分,不过小子我却是知道法海大师傅是得道高僧,应该能明白小子的意思吧。” 许仙道。 “许施主还真是一个有灵性之人,老衲是越来越看好你了,老衲此番是为了藏匿在许施主腰间的那妖孽,许施主可否行个方便?” 法海看着许仙,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不疾不徐的说道。 “哦?大师傅说的小子有些不懂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有小子的一头驴,哪来的妖孽?” 许仙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而在一旁的那驴也是刚巧不巧的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许仙说的对极了。 法海微微一笑,手指一点,指着许仙腰间的那香囊,厉声喝道:“妖孽!快快出来,莫要害人害已!” 只见法海指尖透出一道佛光,直接打向了许仙的香囊之上。 许仙发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当中,有力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海作法。 许仙面色一变,对着法海说道:“法海大师傅,佛门中人都是这般行事吗?” 法海老神在在,不以为意,直接说道:“许施主还未看破魔障,待老衲将这妖孽擒住,许施主一看便知。” 这时,法海却是面色一紧,原来是他的那道佛光打在许仙的香囊上,却消失于无形,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法海双目灼灼看向许仙腰间的那香囊,轻言道:“好一个孽畜,老衲还道你为何要选许施主,原来如此。” 法海大手一挥,直接将许仙腰间的香囊给解了下来,许仙怒目而视,法海这厮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法力如海,直接将自己禁锢不说,还直接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香囊。 许仙即便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火气,他神魂掠窍而出,指着法海道:“法海,你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法海解开香囊,一手从中揪出一截老参,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许仙神魂,毫不在意的说道:“许施主,除妖杀魔是老衲的分内之事,许施主看看老衲手中这妖孽。” 只见那老参口吐人言,破口大骂道:“法海,你这个老贼秃,你快些放了爷爷,爷爷修道三百余年,从未害过一人,还曾在佛祖金身下沐浴过佛光,是一心向道的好妖!” 法海冷哼一声,盯着手中那老参说道:“妖就是妖,满嘴胡言!” 老参气急败坏,呼喊道:“法海,你不分是非善恶,不辨曲直,总有一日会死于非命!” 法海眉目一挑,厉声道:“妖孽,老衲这就收了你!” 只见法海大袖一甩,一道金钵悄然出现在手中,金钵光芒大作,直接要将那老参给收掉。 “大师傅,手下留情!” 许仙直接拍出一道神光,打向法海,他阴神出窍,虽然比不得法海,但是此刻若是任由这老人参精被法海收了,他当初还修炼个什么劲儿,如果这一次不出手,任由法海施威,那若是以后白素贞出现,面对这法海时,他还有多少勇气出手,恐怕法海会成为他终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许施主,莫要自误!” 法海双眼直接看向许仙,这位在他看来与佛门大有缘分的小施主能有如此境界,他先前也没有想到,但是这对于他来说还差的远,他修行八百年,蒙佛祖赐下法眼金钵,许仙这等微末道行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法海大师傅,你口口声声说要斩妖除魔,但你可知?人分好坏,妖也分善恶,这老人参精曾在佛祖金身下沐浴佛光,未曾害过一人,你执意要收他,可问心无愧否?” 许仙定声问道。 “许施主,妖邪作祟,霍乱人间,这妖老衲是见一个收一个,自然问心无愧!” 法海朗声道。 “好!既然如此,你且看看那老人参精身上可否有半点妖气!” 许仙沉声道。 法海哈哈一笑,一手拍在那老人参精身上,脸色却是一变,笑声戛然而止,惊呼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妖!怎么会没有半点妖气!” 法海嘴中嘀咕着,眼中尽透着不解,妖就是妖,一日不成仙,一日不除妖骨。 许仙却道:“法海大师傅,这老人参精修行三百年,以参须救过人命不止一条,功德无量,早已除却了妖气,身怀佛性。” 法海双眼一闭,道一声阿弥陀佛,手中金钵收起,将香囊递给许仙,放下老人参精,持礼道:“许施主果然慧心如炬,老衲修行八百年,险些入了魔障,多谢许施主指点迷津,他日有缘,老衲在金山寺等候许施主入我佛门。” 法海说罢,竟然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仙却道,好一个法海,果然不是好对付的,拿得起放得下,法海不是被他三言两语说走的,他还没有那般本事,法海自诩斩妖除魔,老人参精却是功德加身,妖气全无,法海不能收,天地精灵与妖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第六章本命(第二更) “哎吆,这个天杀的老贼秃,摔死爷爷我了。” 河卵石上的老人参精化作人形,坐在河岸边上,捂着屁股哀声惨叫道。 许仙见状,神魂归了窍,呵呵一笑,走了过去,说道:“老人参,法海都走了,不用这么卖力了吧。” 老人参精站起身来,撩起长白的胡须,绕着许仙走了三圈儿,然后点了点头,对着许仙说道:“嗯,我老人参也是见过世面的,小哥儿你眉清目秀,骨骼清奇,算得上一个修道奇才,不如随老人参一同去深山老林独天洞府就修个千儿八百年,怎么样?” 许仙一听,好家伙,这老东西还打起了他的主意,这是想让自己给他做个贴身保镖。 “老人参,法海能饶你一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你还敢在这里瞎咧咧,小心我把他唤回来,收了你镇压你个三五百年,到时候看你还能这般神气?” 许仙边说边从驴背上解下一个水囊,喝了两口。 “得得得,我老人家怕了你了,谁让我老人家受了你的恩惠呢,一报还一报,老人家送你两根参须,以后你若是受了啥子内伤,只要含在口里一根就能吊半条命。” 老人参精挤眉弄眼的抓着自已的长须,然后猛的一揪,手中化出两根参须。 许仙一看,这老人参还真是知恩图报,却也是个古灵精怪。 许仙从老人参手上接过参须,问道:“老人参,你说说那法海为什么要追你一天一夜,莫不是你偷了他的什么东西?” “什么叫偷!我老人家会偷东西?你这是对我老人家的一种赤裸裸的污蔑,你可以看不起我老人家,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老人家的人格!额,不对,是参格!我老人家不过是在他金山寺脚下听了几天佛音,法海那老贼秃也忒小气了,佛祖金身我老人家又不是没见过,还不让老人家我多听几天,就为这追杀了我老人家一天一夜,差点没给我老人家跑断了腿儿。” 老人参说着还真就坐在地上,扒下了鞋子,像模像样的揉起了脚。 看的许仙是目瞪口呆,许仙直接说道:“老人参,多谢你的参须了,我还要赶路,你且自便吧。” 说着就翻身上了驴,准备上路。 那老人参精一听却是大叫起来,一溜烟儿的起了身,追在许仙屁股后边,说道:“小恩公,小恩公,你等我老人家啊,我老人家和你顺路啊!” 许仙扭头问道:“我还没说我要去哪?你就和我顺路了?” 老人参精说道:“哎呀,你这小娃儿咋这么轴,总是不给我老人家留点面子。” 许仙呵呵一笑,不作理会,直接骑驴前行。 老人参精却是不依不饶,似乎赖上了许仙,就追在许仙的身后,一路上嘴里说个不停,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许仙不懂得体谅老人家啦,自己骑驴让他走了之类的,许仙直接无视,这老人参精太喜欢作怪,许仙还第一次碰到话痨的妖怪,好家伙的,这是得上辈子是个哑巴,这辈子才把上辈子没说的都说出来了吧。 一路上老人参精见许仙不甚理会他,自觉无趣,也没那么多话了,待这一人一驴一参行至夜半时分,许仙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老人参就跟在许仙的后边,许仙去哪,他就去哪,许仙也不在意,开了一间房,许仙道:“老人参,我叫许仙,你叫什么?” 老人参一听,坐在床边儿,说道:“那你可得听好了,我老人家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单修是也。” 许仙则道:“老单啊,你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成天这么叽叽喳喳的,不如你给我想个法子?” 许仙算是看出来了,这老人参单修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帮他劝退了法海的缘故,让这老人参赖上了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老人参是个话痨,这时间长了许仙可受不了。 “其实只要你让我老人家在你的香囊里搭个窝,老人家就不会烦你了。” 老人参单修指着许仙腰间的那香囊说道。 许仙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他突然想到,今日法海一指佛光却是连对这香囊没造成半点损害,许仙解下自家姐姐绣给自己的香囊,看着上面镶着一颗碧绿色的珠子,猛然间想起这不是那日自己在西湖边上,小白送给他的那颗绿色珠子吗? “老单,你可得给我说说,这香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许仙将香囊抓在手中,出声问道。 老人参单修道:“你自己的宝贝,你不知道?你在逗我老人家玩呢吧?不想给老人家用,就直说嘛,干嘛还拐弯儿抹角的,我老人家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额,不对,是参。” “老单,你要想跟着我,就老老实实交代,不然就别跟着我了。” 许仙板着脸说道。 “说就说嘛,这珠子可是不简单咧,我老人家要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水族精灵的本命珠,有这等宝贝,我老人家只要住在这边边上,吸收一点点灵气,就比平常要快上不少咧。” 老人参单修艳羡的看着许仙手中的那香囊,说道。 许仙一听,心道,小白送他的这件宝贝看来还是件有助于修行的宝贝,精怪又如何,比起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这本命珠对于小白来说是不是也很重要呢? “老单,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往后就潜心在这里面修炼便是,没有我的允许别出来,否则,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许仙略微思索,见老人参单修在床边儿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旋即定声道。 “好啦好啦,我老人家答应你了。” 说罢,老人参单修便化作一道白光涌进了香囊之中。 许仙看着香囊,摇头一笑,老人参还真是打的好算盘,自己暂且用不上小白送的本命珠,不过养着这么一个老人参,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第七章探寻(第三更) 在客栈休息一夜,许仙也修行了一夜,在外行走诸多不便,确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许仙在客栈用了些早点,便骑着驴继续往杭州方向去。 这驴浑身透着黑,时不时的打个响鼻,行至一处镇子,却是不肯再往前行。 许仙疑惑不已,看向前方,觉得这镇子似曾相识,旋即想起这不是那半步多客栈所在的镇子? 许仙拍一拍驴,驴儿就是不走,许仙知道动物的灵觉有时要比人强的太多,兴许是这镇子上有什么怪异之处,连这黑驴也不愿意进去。 想罢,他神魂出窍,神魂妙用无穷,这与动物沟通也是其一。 许仙见那驴尥蹶子跪倒在地上,驴眼中透着一股胆颤的意味。 “倔驴啊,倔驴,来我看看你在想些什么。” 许仙以神魂入梦,化作一道念头飘入黑驴的驴脑袋之中。 黑驴半跪在地上,两双驴眼慢慢闭合,似乎困意袭来的样子。 许仙深入黑驴的脑海之中,这种操控神魂之法,说来也简单,一道念头就是万般景象,掺杂着这驴的诸多见闻。 许仙走马观花,却还是不知这驴儿究竟为何停下。 这时,突然天空变的黑漆漆,似有雾气笼罩而出,许仙一看,自己置身在了一片荒原之中,那不远处涌来密密麻麻的蝙蝠,遮住了大半天空,而在那蝙蝠群的上方,一个硕大无比的蝙蝠张开獠牙巨口,喷出一道紫色火焰,霎时间荒原之上焰火丛生,断绝生机。 许仙凝神,观想无尽浪潮,大海滔天,遮天蔽日,以许仙的神魂力量所能做到的最大地步就是湮灭这些火焰。 覆水难收,直接将这片荒原化作一片大海。 许仙明白这只是观想神魂所展示出的力量,真正对敌,这其实与幻象无疑,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许仙从黑驴的脑海中退了出来,黑驴迷迷糊糊的睁开驴眼,看向许仙,似乎不太明白许仙为什么会出现在它的脑海当中。 许仙说道:“倔驴啊,倔驴,你若是不想进去,我也不勉强你,我这就放了你,自己离开吧。” 黑驴叫了两声,似乎听懂了许仙的话,驴脑袋在许仙的胸口蹭了两下。 “怎么?你说你要进去?” 许仙有些意外,他刚才算是附到了黑驴的念头之上,所以他看到的,黑驴自然也是看到了,前方应该是有些危险,这黑驴有动物的本能,怕死,不过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许仙拍了拍黑驴的驴脑袋,说道:“好样儿的,不管做驴还是做人都是要有一颗勇敢的心嘛,来吞一根参须,补补身子,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许仙说着,竟然从怀里掏出老人参精送给他的参须递到了黑驴的驴嘴边儿上,那黑驴也是毫不客气,直接一伸驴舌头,从许仙手心里给舔走了参须。 许仙倒是大方的很,反正老人参精就在他的香囊里面,什么时候真是需要了,也能再让老人参精拔上两根,不然不是白养这么一个老人参了。 许仙是心大的很,却是不知这参须的功效,老人参虽然说话不靠谱,但唯独这参须的功效没有说假话,他这一根参须可救一条人命,含在口里就能吊命,许仙把参须喂了一头驴,若是让老人参单修看到了,说不定得心疼成啥样。 一根参须对于黑驴来说塞牙缝都不够,只见黑驴在许仙面前又打了个响鼻。 许仙呵呵一笑,参须可是好东西,这倔驴也知道。 想着,他牵着黑驴往镇子里走去。 落水镇,是个奇异之地,虽地处江南水乡,却是三年未曾下了一滴雨,镇子上的大多青壮都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 许仙和大胡子上次来,就见这镇子人烟稀少的很,这次前来更觉得是这样,大胡子去了半步多客栈,许仙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既然天意如此,让他能再到落水镇,他也该去找找大胡子。 街巷里,有浓浓的湿意,却不见半点水份,许仙牵着黑驴,走在空空荡荡的巷子里,左右观望,除了冷冷清清,再无其他的感觉。 走了许久,才看到那半步多客栈的旗子。 天色还早,却是不见那墙边有人,只有空荡荡的一副桌椅,上次见到的那个矮个胖子也不在前面。 许仙心道,莫不是这白天不接客? 好奇怪的地方,他却是不甘心就这么原地等着,牵着驴一路前行,黑驴越往前走,越发的走的慢了。 寻了半晌,好不容易在前面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卧在原地,许仙急忙走了两步上前问道:“老婆婆,你可知这半步多客栈有没有正门啊?” 那老婆婆面黄肌瘦,双眼黯淡无光,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虚弱的说道:“给口水喝吧。” 许仙暗叹一声,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按理说这江南水乡之地,离杭州城不远,怎么会如此荒凉,甚至有老人家连口水都喝不上。 许仙从黑驴背上解下水囊,递给了老婆婆,那老婆婆一见水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许仙手中强自夺了过去,喝了起来。 许仙摇摇头,牵着驴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见前方已经没有路,巷子深处有一朱门大户,半敞开着大门,里面似乎有人声传出。 许仙心念一至,牵着驴走上前去,行至门口,许仙探了半个身子,往里面一看,只见一妙龄女子正在花丛间荡着秋千,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响彻在这座院子中。 许仙牵着驴走了进去,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偶经贵地,想前来问问路,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妙龄女子仿佛没听到许仙的话音一般,还是摇荡着秋千,开怀的笑着,天真浪漫似无邪。 许仙左右瞭望一番,却发现这大宅院中似乎人也少的稀奇,他暗自警觉,这镇子处处透着诡异,难道这宅子莫不是座阴宅? 只是活人和阴魂他还是分的清楚的,那妙龄女子身上生人之气浓烈,显然不是鬼,况且这晴天白日,寻常女鬼哪里敢现身,据他所知只有鬼仙之流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在阳光之下。 第八章寻迹(第四更) 许仙见那妙龄女子似不曾看到他,听到他说话一般,便往前又走了两步,又揖手大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偶经贵地,前来问路,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这一声却是蕴含着体内些许灵气,声音传出去老远的距离。 那妙龄女子笑声戛然而止,平淡的看了一眼许仙,也不说话,探出一只玉手竟然飞天而起,如缥缈之仙一般,飘然而去。 许仙咽了一口唾沫,这算不算白日飞升? 妙龄女子飘然远去,许仙也不作停留,牵着黑驴原路返回,那刚才还在巷子里的老婆婆不知去了何处,消失的不见踪迹。 许仙再看向那挂着半步多旗子的屋檐角下,一矮个圆脸的胖子俨然已经出现在了那道墙外,正枕着手臂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许仙急忙走了几步,上前说道:“这位小哥,我要住店。” 那圆脸男子看了一眼许仙,嘴角一扯,问道:“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啊。” 许仙笑着答道:“我从来处来,去往去处去。” 圆脸男子听了,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块木牌交给了许仙,许仙道了声谢,准备牵着黑驴往进走,却转念一想,又出声问道:“这位小哥,我的驴能带进去吗?” 那圆脸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带得,带得。” 许仙闻声,便牵着黑驴穿墙而过。 一进半步多客栈,却有不少人转头望了过来,无他,这半步多客栈往日里住的有人鬼妖魔神,却唯独没有过未启灵智的驴住进来,这些堂间的人,其实算是人的却是没有几个。 许仙上次来,还看不出什么,这次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那浓烈的腥气自东边角上传来,却是一个全身笼罩着绿色衣袍的人,看不清楚是男是女,还有坐在堂间大口吃着烤乳猪的一个肥脸胖子,都给了许仙一股不舒服的味道。 许仙也不多做停留,走到那柜台前,取了门牌,向那柜台里的掌柜问道:“掌柜的,不知这店里可住着一位满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汉子?” 那掌柜的看起来四十岁出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出手指着堂间,说道:“我这店里每天都有这样的,却不知客官要找的是哪一位。” 许仙顺着那掌柜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有一满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汉子坐在那里大口吃着包子,却不是大胡子。 许仙道了声谢,将黑驴交给掌柜,自己便先回了房。 这半步多客栈好似在一处天然溶洞之中,许仙回了屋子坐立不安,总觉得在黑驴眼中所看到的那景象有些吓人。 许仙便暗道这次出来没带上龙渊剑,却是有些大意了,不过既然到了此地,也顾不得许多了,找到大胡子再谈其他。 想罢,他便出了门,在四处游走起来。 过了一处洞门,许仙看到三两幽魂从自己身旁飘过,还看到满脸冰霜的冰人带着寒风从自己身旁走过。 许仙也暗道,还好自己将燕赤霞送给自己的那两道雷符放在了身上,也算有些保命的手段。 许仙一路向前,却听到前方有人在争吵。 许仙往前凑了凑,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在那里做着争执,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冷哼一声:“我不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我自有决断!” 那中年妇人雍容华贵,看起来也是颇有身份之人,她红着眼睛说道:“你若想死,也别拉着我!” 中年男子见周围人围了不少,一甩袖子便独自离去了。 中年妇人不依不饶,跟了上去,二人一边走一边拌着嘴。 许仙拍了一男子的肩膀,拱手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位满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汉子。” 那男子一转头,却是把许仙吓了一跳,一张脸上半张脸就画着青面獠牙,着实是有些吓人。 那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没见过。” 许仙有些尴尬,转身便走。 这天然溶洞之内似乎连同着不少地方,许仙一一转去,见了各种各样的怪人,就是没见到大胡子的踪迹。 这时,许仙走到了一处洞口边,听到里面有叫喊声传来,“快上船了,马上开船了。” 许仙走进去一看,只见那洞口中不知延伸到了何处,却是有一汪河水,平缓的往不知处流去。 那河边停靠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船头上一瘦的不像样子的布衣汉子在扯着嗓子喊着。 许仙走上前观望一番,却见船上没有大胡子,那布衣汉子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可是要坐船?” 许仙则好奇的问道:“敢问船家,这船驶向何处?” 那布衣汉子呵呵一笑,则道:“当然是驶向该去的地方。” 许仙拱了拱手,觉得怪异,便转身离去。 许仙离去后,那布衣汉子嗅着鼻子,舔了舔嘴巴,说道:“好鲜的人味儿,可惜是在这半步多。” 许仙兀自离去,却还是没有找到大胡子的踪影,心道这大胡子莫不是与那紫蝠精去了什么地方? 知道自己在这里像只没头苍蝇的找也不是办法,许仙索性准备回屋呆着,他知道大胡子有一个铜铃铛,那铃铛遇妖则鸣,自己不如守株待兔,等上一日,如若无果,再做打算。 许仙打定主意,便踱着步子往回走,回了屋,却见桌上多了一盘包子,和一碟小菜。 许仙心道奇怪,自己可没点东西,莫不是送错了房间。 这时有人在门外敲门,许仙道:“进来吧。” 原来是店里的小二,小二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先前将饭菜送错了房间,这就拿走。” 许仙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小二将包子和小菜带走,出了门,许仙留了个心眼儿,立马神魂出窍,探出了窗子。 只见那小二走进了许仙隔壁房间,那房间里的客人许仙却也见过,就是先前在溶洞中吵架的那中年夫妇。 小二点头哈腰的放下了饭菜,许仙只道自己多心了,便准备退出来,却听到那中年妇人说道:“你不听玉帝旨令,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天庭治你之罪,还要牵连于我,你今夜必须要在落水镇行雨,不然我就回东海,再也不回来。” 那中年男人却道:“落水镇那些刁民只知拜观音,却不知拜我这个龙王爷,我不过小惩大戒,有什么好惊慌的。” ps:还有,等我吃饭回来再更。 第九章行雨(第五更) 那中年妇人面色不愉道:“你堂堂人间正神,却与乡间小民做意气之争,实在难堪。” 那中年男人却冷哼一声道:“你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我这龙王是天庭玉帝亲封,若我香火不继,丢的是天庭的面子,你恐怕不知三百年前,玉帝西游天际,见凤仙郡郡守摆香火献神,本心生欢喜,欲下去一用,谁知那凤仙郡郡守却直接大袖一挥将那供桌给推翻在地,玉帝震怒,三年不准一滴雨水降在凤仙郡,凤仙郡不知死了多少人,也难熄玉帝心头之怒,后来若不是西天取经的孙悟空从中斡旋,凤仙郡早已消弭在人间了,我堂堂一河龙王,虽比不得玉帝之尊,但这落水镇百姓只知有观音,不知有我龙王爷,我不过一解心头之怒罢了,即便是玉帝恐怕也不会治我之罪。” 那中年妇人一只手探出,最终无力的放了下来,说道:“我说不过你,但你不听我言,早晚吃大亏,今夜我就回东海。” 中年男人却是瞧也不瞧那妇人,哼声坐在一旁独自品着杯中茶水。 那中年妇人一见,心头怒火更甚,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拍在一旁的桌上,冷声说道:“这是行雨令牌,落水镇方圆五百里都要下遍,雨在五更时下足,令牌亮三次,每亮一次雨要多下一尺,行不行雨由你做决定!” 然后便直接转身夺门而去。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桌上的令牌,却是冷笑道:“龙王之尊岂能由升斗小民轻辱,既然他们拜观音,就让观音给他们降雨好了。” 许仙在一旁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眼睛直接望向那桌上的行雨令牌,暗道:“怪不得这镇子人烟稀少,还有那老婆婆向自己要水喝,原来是三年滴水未降,这龙王以一己之私愤而泄怒于落水镇的百姓,着实是可恶的很!而且还振振有词,竟然还有理有据,真是该杀!” 许仙虽然心中愤怒,但却知道自己即便是再愤怒,以自己如今的这点修为,想要出手惩治这龙王却是难上加难,不过既然这龙王不行雨,他去行! 有行雨令牌,到时候令牌一亮,自然有司雨正神,雷公电母相助。 许仙本不是一个喜欢胡闹出手之人,但见了今日那老婆婆的惨样,许仙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悄然隐去,视若不见,心里那关就难以过去,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他有血有肉,甚至还颇有善心,所以他决定将这行雨令牌盗走。 只是那龙王久久不离去,想要在其眼皮底下盗取令牌还颇有难度,被发现了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仙却是耐着性子等在一旁,只见那龙王将桌上的包子与小菜吃了一些,便和衣睡到了床上,没过多久,就有呼噜声传出。 等候已久的许仙悄然落在屋内,一手拿起那行雨令牌,穿墙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拿了行雨令牌,许仙却是不急着往出走,而是回到自己屋中仔细一看,这行雨令牌不愧是天庭制令,上面自有法力加持,许仙从其中感受到了不俗的法力波动。 许仙在屋内静气屏声,观想无尽浪潮,尽量让自己的神魂处在一个饱满的状态,以防不测。 在屋中呆了一下午,天色渐黑,许仙神魂出窍,无悲无喜,手持行雨令牌走出了半步多客栈。 这夜空显得异常的璀璨,许仙的双眼望向脚下的这片镇子,着实没有想到,这镇子已经是三年没有雨水侵袭,既然神不行人事,那就由他来代劳吧。 许仙飘摇而上,落在云端之上,手持行雨令牌,于半空中亮起。 一亮令牌,天空中云雾隐现,远处云端有那雷公电母出现,天雷作响,电闪不已。 二亮令牌,司雨正神降落云端,手持降雨法器,行云布雨,瓢泼大雨裹挟着天雷顺势而下,落在这落水镇方圆百里,侵湿了这久旱不已的大地。 许仙牢记那龙王老婆所说,令牌只能亮三次,许仙不是浑人,知道自己私自盗取令牌已然不妥,若是行雨行的没有差错,那龙王也不敢说些什么,但若是雨水降多或是降少了,天庭纠察下来,那龙王必定招架不住,到时候追查到自己身上,反而不美。 于是许仙三亮令牌,那雨水又多降几分。 雨水降下的那一刻,落水镇中留存的百姓纷纷从家门中走到了大街小巷,他们在雨中欢呼,跪倒在雨中,大呼万岁。 许仙犹自觉得这是何等的悲哀,人命不是草芥,却其实也脆弱不堪,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普通人的愿望其实很容易满足,他们只要安稳的生活,能生存下去便是好的,犹如一株小草,即便是烈日炎炎,也终是能在石头的裂缝当中探出一个小小的身子,这可以说是坚强,也可以说是一种最为真实的求生力量。 时辰已到,许仙收了行雨令牌,飘落至镇子上的街巷中,只见那白日见到老婆婆踉跄蹒跚的走在街上,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手中拿着一个碗,在雨中接着那雨水,还不时用手往里面扒拉,却是难以扒拉回去,小女孩的双眼之中闪过些许晶莹。 雨水下足,云消雾散,许仙看着那在水中独舞欢腾的落水镇百姓,默默的回到了半步多客栈当中。 许仙却是不知,在他看不到的云端深处,一个妙龄女子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他的背影,直至他离去消失。 若是许仙能够看到,便一定会认出那妙龄女子正是今日他在那巷子深处的独院大宅门内看到的荡秋千的女子。 只是这时那站在云端的妙龄女子却不再是天真浪漫的样子,而是有些冷若冰霜。 许仙持着令牌,他可以感到这行雨令牌上加持的法力已然消失,看来这是一次性用品,许仙探过门墙,见那龙王还在熟睡当中,悄然间将令牌放置在了那原处,然后冷眼看了一眼那龙王,便隐没不见。 ps:还有一更在凌晨以后,早睡的童鞋不用等了。 第十章相遇 许仙回到自己屋内,神魂归窍,心道这龙王呼呼大睡,若是知道雨水已经下足,恐怕会气的跳脚吧。 许仙哑然失笑,却是静心凝气,独自坐在床边修炼起来。 他的神魂念头就环绕在周身,只要有大胡子的动静,他便可第一时间得知。 只是一夜过去,许仙却是没有等到大胡子。 天一亮,许仙便推门而出,却刚巧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龙王从隔壁走了出来,他眼中泛着怒火,昨夜雨水降足,却是让他恼怒不已,不知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私自盗取行雨令牌。 不过这半步多客栈各路妖魔混杂不已,他也难以辨别,只能是将火气憋回去,况且此事他也不敢声张,若是被传令官听到耳中,上报天庭,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许仙只是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那龙王,便下了竹楼,这二层的竹楼客栈也是一大特色,许仙踱着步子,准备再探一探这客栈所处的溶洞。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滩池水当中,有一水车在缓缓而行,似有那锦鲤鱼在池水中游着。 隔着那水车,许仙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燕赤霞。 许仙心下大喜,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喊了一声:“燕大哥!” 只见燕赤霞一听,回过头来,一看是许仙,咧着嘴开怀一笑,说道:“许公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许仙拱手道:“燕大哥,小弟我倒是好的很,只是大胡子前来这半步多追寻紫蝠精,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燕赤霞抚了抚胡须,对着许仙道:“许公子莫急,先随燕某喝两杯。” 许仙见燕赤霞不慌不忙,似乎很有底气,也渐渐安心下来,便坐到小桌的一旁,斟了两杯酒,举杯与燕赤霞说道:“燕大哥,这杯我且敬你的侠义之举,取了那马家父子的狗头!” 燕赤霞却是洒然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今日燕某前来只为除妖,为白灵子师兄报仇,能与许公子再次相逢,只在酒中谈了。” 许仙饮了杯中酒,问道:“燕大哥可知大胡子如今身在何处?” 燕赤霞眯着眼睛,摸了摸放在桌上的长剑,说道:“如果我所算无差,八两这会儿已经到了魔界!” 许仙一听,却是觉得一股冷汗从背后袭来,急忙出声道:“魔界?燕大哥不是在说笑吧,大胡子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进了魔界,岂不是十死无生!” 燕赤霞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魔界虽然妖魔遍地走,恐怖如斯,但也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八两这次却是鲁莽了,他若等我一起前去,自然就不会如此被动。” 许仙则道:“那我们此刻就去魔界如何?” 大胡子与他相交莫逆,不能不救,虽然明知道自己可能也会折在魔界当中,但是到了这种地步,也由不得他退缩。 燕赤霞看了一眼许仙,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半步多自有通道通往人间、魔界、神界,人间路最是好寻,但这魔界之路却是要每隔三日才有彼岸船来渡,没有彼岸船,是找不到魔界大门的,据我所知,还有一日那彼岸船才会到这半步多,所以这一天内你我安心在这里等候便是。” 许仙听到,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大胡子临行前将铺子托付于他,如今看来他是早有心理准备,只身闯入魔界,实在难以想象这后果。 燕赤霞却是平静的很,他见许仙有些焦虑,开口道:“许公子莫急,大胡子身上有我送他的灵符,保命一两日还是可以的,不过许公子你确定要随燕某一起入魔界?” 燕赤霞其实不太愿意许仙跟随他,一来魔界之中危险重重,许仙修为到了那里不够看,而他也无暇分身照顾,二来这仇怨是与他和八两之事,与许仙并无干系。 许仙听燕赤霞一问,心中便有了谱,知道这燕赤霞是想劝自己别轻易涉险。 许仙道:“魔界虽险,我也想去闯上一闯,我许仙虽然怕死,但是朋友有难,我却是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燕赤霞见许仙说的坚定,他与许仙相识时日不长,但也知道这许仙是个重情义之人,若是真的强劝,恐怕也是没有什么作用。 燕赤霞道:“许公子既然心意已决,燕某也不强劝,只是燕某看许公子似乎没有带随身剑器,不如就先将就用着燕某这把斩妖剑如何?” 许仙一听大喜,正愁他手上没带出龙渊剑,如今有燕赤霞的斩妖剑在手,也平添几分战力。 许仙拱手道:“燕大哥好意,许仙自然是得接受。” 燕赤霞哈哈一笑,将桌上放置的斩妖剑递给了许仙,道:“能与许公子再次并肩,实是燕某之幸!来!你我再痛饮几杯。” 许仙提了斩妖剑,意气风发,不是他盲目乐观,而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出剑时必当拔剑。 有燕赤霞在旁,他心底也是更添几分胆气。 燕赤霞极爱喝酒,他拉着许仙多喝了几杯,顺带着讲讲他这些日子的一些见闻,许仙听了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心道仗剑走天下,豪情万丈间,这种爽快之事,他是没机会了。 燕赤霞喝到兴头处,从腰间打出一柄莹莹小剑,许仙见过那剑,知道这便是燕赤霞的第二把剑,荧惑。 这剑比之斩妖有过之而无不及,遇风则涨,可化为万千,是真正的上品剑器。 这也是许仙欣然接受燕赤霞借他斩妖剑一用的原因。 燕赤霞是个洒脱之人,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荧惑剑绕了一圈,化为一柄锋利的宝剑,燕赤霞一翻身子抓在手中,如同酒中仙客一般,在空地上舞剑吟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合下,白首太玄经。” 许仙暗道这首李太白的侠客行自从出世以来就广为侠客们所传唱,此刻经由燕赤霞口中吟唱而出,平添几分英雄之色。 ps:嗯,新的一周了,这一章可以算是第六更吧,求收藏!求推荐支援!多谢各位了! 第十一章 七阴 燕赤霞的剑光舞动,附带着一般武人所没有的侠气,但更多的是煞气。 燕赤霞的剑,斩人间不平事,灭世间妖邪物。 他仗剑而行,率性而为。 这是许仙二世为人也依旧所艳羡的。 只是心有顾及,才不能任意而为。 水车依旧缓缓而动,水中的锦鲤鱼却被散乱的剑气惊到了湖底的卵石间藏匿起来。 许仙不禁由衷赞叹道:“燕大哥,好剑法。” 燕赤霞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却停下了手中剑,一指伸出,荧惑剑流光闪烁,又变化成手掌大小,被燕赤霞收到了剑囊当中。 燕赤霞将桌上的酒壶提起,一饮而尽,神色间带上了几分肃然,抹嘴道:“许公子,明日启程去往魔界,凶险异常,某还需要做些准备,明日一早,你我在此地相聚。” 许仙拱手道:“燕大哥,请。” 燕赤霞也不多说,大步流星的朝着一旁的溶洞口上走去。 许仙提了斩妖剑,回了自己的厢房,盘坐在软榻上,凝神静气。 期间,有小二敲门,问许仙要不要吃食,被许仙挡了回去。 翌日,许仙出了房门,听到隔壁厢房的龙王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和谁争吵。 许仙也懒得探听,反正雨水他是下足了,他不能露出马脚,防止那龙王报复,反正许仙料定了那龙王是不敢声张的,毕竟他是奉旨降雨。 许仙没有退房,多压了两天的房钱,顺带去看了一眼他从驿站买来的倔驴,本来想吩咐小二把自己的倔驴给好生喂养。 谁曾想他去看了看那倔驴一眼,拍了拍倔驴的脑袋,自言自语的两句。 倔驴却不停的尥蹶子,打响鼻,大驴眼中竟然让许仙看出了几分不舍的意思。 许仙故技重施,用神魂与倔驴交流一番。 得知这倔驴竟然想和他一起去魔界。 许仙自然是不许的,魔界是什么地方,妖魔鬼怪丛生,他自己都挺危险的,别说带着这头倔驴,那不是给人家送点心去了吗? 不过任许仙好说歹说,这倔驴就是倔驴,竟然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许仙诧异的同时,也平添几分感叹。 摸着驴头,无奈道:“你这倔驴还真是驴脾气,前两天还怕的要死,今儿个倒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算了,你既然不怕死,带上你又何妨?” 黑驴又打个响鼻,许仙牵了缰绳,到了与燕赤霞汇合的地方。 燕赤霞已经等候多时,许仙见礼。 燕赤霞见许仙身后还牵着一头黑驴,不禁疑惑道:“许公子这是?” 许仙无奈的笑道:“这倔驴死活不肯留在这里,索性就带上他吧,别人都是江湖走马,风雨不惧,今日我许仙算是江湖走驴,何处不能去?” 燕赤霞莞尔一笑,道一句,“许公子还真是有趣的很。” 许仙跟在燕赤霞的后面,燕赤霞叮嘱道:“许公子,呆会儿你跟在某身后,尽量不要多言。” 许仙当然晓得燕赤霞的好意,点头道:“燕大哥放心,我自当做个哑巴,做个聋子,做个瞎子。” 二人穿过几个洞口,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许仙一眼望去,一条不知从何处流来的河水就在前方,岸边有一艘渡船,上面已经坐了三两个身影。 不知是人还是妖魔。 许仙跟着燕赤霞上船,燕赤霞无碍,许仙却被船头上的摆渡人给拦住。 那人浑身笼罩着黑袍,只露出一张干巴巴的脸庞,眼窝深陷,指着许仙身后的驴子,伸出两根手指道:“加钱。” 许仙仿若未闻,看向了已经走上船的燕赤霞。 燕赤霞回身,却也不出声,直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黄白之物扔给了摆渡人。 摆渡人掂量一下那黄白之物,然后收进了袍子的衣袖里。 这才放许仙和他的驴子上了船。 船不算大,坐十来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平白添了这么一头倔驴,瞬时让船儿显的有些地方不够用了。 那摆渡人站在船头,撑起船杆,道一声,“开船喽!” 船儿缓缓浮动在河面上,从溶洞中驶出。 船儿行过河面,渐渐有淡淡的迷雾出现,过了许久,许仙无意中往河面上一看,却大吃一惊,水面上竟然看不到他的倒影。 不仅是他,连燕赤霞的倒影,他也看不到。 燕赤霞就坐在许仙的身边,许仙的神色自然落到他的眼中,小声提醒道:“许公子,船儿已经出了半步多,如今已经在无垠河中了,咱们此行要去的是七阴城,大概需要小半天的工夫。” 许仙记得燕赤霞在半步多客栈的吩咐,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船上还有几人,虽然看起来也是人模人样的,但能坐在这艘船上,去往魔界的,估计都是些化作人形的妖怪。 许仙自然晓得轻重,也不胡言乱语。 一路无话,许仙闭眼养神,待耳边传来摆渡人的声音时,许仙才又睁开了眼。 下了船,许仙牵着黑驴上了岸。 天是阴沉的,好似常年笼罩在一层阴郁之下。 许仙朝燕赤霞望去,燕赤霞神色凝重道:“这便是七阴城的地界了。” 许仙远眺而去,他六识敏锐,目力极好,看到了前方若隐若现的一座城池。 燕赤霞大步向前,许仙跟在身后。 燕赤霞一边走,一边和许仙介绍着一些情况。 “七阴城,是魔道巨擘七阴圣君的地盘,那紫蝠精原先就是七阴圣君手下的一尊魔将,七阴圣君去了魔都,紫蝠精替他镇守七阴城,这妖魔老怪常年在魔界盘踞,实力不容小觑,八两若是知道轻重,此刻应该藏匿在七阴城内,等候机会。” “就怕他不知晓轻重,强行闯关刺杀,已经被紫蝠境给控制起来。” 许仙在一旁道:“燕大哥不必担心,大胡子虽然看起来鲁莽,但其实也是个粗中有细的,此事事关重大,没有把握,他定然不会贸然出手,枉送了性命。” 燕赤霞道:“但愿如此。” 许仙随着燕赤霞一路向前,发觉魔界其实和人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天空不太一样,人间有阴天,也有晴天。 而魔界的天,却是阴着的,不同一般意义上的阴天,那是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阴沉,好似是一种极端。 许仙走了许久,才出口道:“燕大哥,魔界是不是没有太阳?” 燕赤霞诧异道:“许公子注意到了?” 许仙点头。 燕赤霞道:“传说世间本来没有魔界,魔界的由来和魔祖罗睺有关,罗睺是上古魔神,有翻天覆地之能,开辟一界,名曰大罗天,罗睺不喜阳光,所以大罗天没有太阳,只有月亮。” 许仙讶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说,魔神罗睺的名头他前世自然听说过,但那不是传自古印度神话中恶魔吗? 许仙不禁按下心头的疑惑,随着燕赤霞的脚步,走进了七阴城。 第十二章 险招 七阴城的城墙高达数丈,比起一般人间道的城郭要大了不少,城郭外的草木茂盛,不知名的树木参差不齐,比比皆是。 守城的依旧是穿着盔甲的魔兵,高大威猛,进出来往的都是妖魔。 许仙庆幸燕赤霞准备充足,先前下了岸就让他服下了一枚遮掩气息的丹药。 不然到了这魔道城池,他的人味儿可是不要太显眼,随便一个小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人味儿。 七阴城内,阴阴沉沉,阴郁之气更为浓郁。 城郭内,大街笔直,浩浩汤汤,左右两旁的屋舍居然也和人间道的屋舍没什么两样。 街上的各色铺子,酒楼,一应俱全,甚至连花柳巷子,许仙都看了清楚。 来往的都是妖魔,虽然满大街都好似人的模样,但大多数妖魔还是保留了一定的体征。 譬如酒楼前招呼的小二身后就有一条细长的黄尾巴,不时的甩动一下,那恭敬的模样,迎来送往,不比人间的小二愚痴。 街上三五成群的,不是脑袋上多顶了两个猪耳朵,就是马耳朵。 有的甚至只是身子是人样,脑袋还是原样。 什么虎头人,豹头人之类的,让许仙心中暗道,真是开了眼界。 若不是知道此地就是魔界城池,许仙都要以为去了人间道的哪座雄关。 燕赤霞轻车熟路,好似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许仙把斩妖剑裹的严实,背在背后,左右瞧的稀奇,忍不住问了一句,“燕大哥,咱们在哪儿落脚?” 燕赤霞放慢了步子,和许仙并肩而行道:“许公子莫急,某在杭州府时特意传了八两秘法,只要到了一定范围,某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只是如今咱们进了七阴城,某却没得到八两的信儿,恐怕事情有变。” “那该如何?” 燕赤霞凝神道:“去一趟衙门。” “衙门?”这又轮到许仙傻眼了,魔界当中竟然也有衙门?这还真是好生怪异的感觉。 在许仙的认知当中,妖魔不是应该那种各自占据一处洞府,时不时掳掠人吸**气的那种。 可入了魔界却是让他的眼界大开,不仅连城池屋舍都和人间道无甚大的差别,如今连衙门都出来了。 “许公子何必诧异,魔界存世已过数万载,若没有秩序维护,怎么可能一直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不论是人间,亦或者是魔界,都是一样的啊。”燕赤霞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仙,悠然说道。 许仙恍然大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魔界其实就好比另一个种族建立的国度,倒是他有些狭隘了。 “自魔祖罗睺坐化大罗天,魔界也经过数万年的征战杀伐,七大魔主谁也不服谁,后来却不知为何,达成某种协议,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如今七大魔主虽然隐退幕后,但在魔界还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七大魔主之下便是各路圣君执掌魔界七国,七阴城是七阴圣君的地盘,不过如今七阴圣君坐镇阴月皇朝的魔都,七阴城是紫蝠精在掌管。” “阴月皇朝?”许仙疑惑。 “魔界七国,禅月,凛月,东月,北月,西月,南月,阴月。” “七阴圣君是阴月皇朝第七个圣君,所以唤作七阴圣君。” 燕赤霞一口气给许仙讲了许多,让许仙明白了不少。 “原来如此,燕大哥,是小弟我孤陋寡闻了。”许仙慨叹道。 燕赤霞摆了摆手道:“许公子哪里的话,咱们此去七阴府衙,少不了见识一些大妖,没什么出奇的,许公子看着便是。” 许仙点头,也不在多问。 大概行了不到千米的距离,七阴府衙到了。 燕赤霞带着许仙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堂堂府衙,竟然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就让二人这么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 一进门,登堂入室。 方才看到一个小妖,套着一身袍子,左摇右晃的朝二人喊道:“那那那...那里来的小妖,竟然敢...敢...敢闯府衙的大门,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小妖獐头鼠目,连人脑袋都没化形完整,一手掐腰,嘴巴不太利索的指着二人喊道。 许仙不开口,他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全凭燕赤霞做主。 燕赤霞也当仁不让,根本不把那小妖放在眼里,站在堂间,颇为不屑的说道:“让你家大人滚出来见某。” 许仙不知道燕赤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嚣张,看来是有所依仗了。 那小妖见燕赤霞如此大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舌头捋直了,不由胆弱了三分,道:“你...你...是?” 燕赤霞从腰间摸出一道令牌,扔给了那小妖,那小妖一看令牌,眼珠子转了那叫一个快,直接朝着燕赤霞点头哈腰,一时间竟然连结巴都好了。 “原来是上差驾临,上差稍后,小妖这就去请大人。” 说着,竟然一溜烟的小跑着往后面去了。 燕赤霞见许仙眼中疑惑,以秘法传音道:“稍安勿躁。” 许仙略微点头。 稍候,一个好似寻常老翁的妖魔从堂外匆忙而至,那老翁人未到,声先至。 “上差在哪?上差在哪?” 燕赤霞冷眼相待,道:“某在这里。” 那老翁站稳了身子,身后的小妖站在身后。 老翁道:“不知上差驾临本府,有何事?” 燕赤霞冷声道:“向你打听一件事。” 老翁道:“上差但问无妨,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仙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得,敢情这位肚子里还真有些墨水,还拽上文了,这还是他认为的只会打打杀杀,吃人精血,吸人精气的妖魔吗? 许仙又哪里知道,魔界七国,虽然不比人间国度,但魔界上下,等级森严,实力为尊,这七阴城的府君却是尴尬,虽然名义上是府君,但实力品阶都不如紫蝠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应声虫,七阴城说了算的还是紫蝠精,紫蝠精自号天福将军,是七阴圣君昔日的心腹大将。 这七阴府君不知是什么精怪化形,全尾全须的上下看不出一点妖魔的迹象,倒是许仙进了七阴城见到的第一个完完整整的最像人的妖魔。 燕赤霞道:“最近七阴城可有什么大事?” 那府君道:“不敢欺瞒上差,七阴城近来无事发生。” 燕赤霞瞪了那府君一眼,又道:“你好好想想。” 那府君眉头一皱,身后的小妖却是拉扯一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府君,你忘了,三日后是天福将军的一千岁大寿,昨儿个,你还让小的把城内肃查一番,小的还真捉了几个浑水摸鱼的人,好在天福将军的寿宴上进献给天福将军做寿礼呢。” 那府君一拍脑袋,却是暗自瞪了一眼那小妖,道:“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燕赤霞不动声色道:“人在哪儿?” 那府君暗恨这小妖多嘴,本来在七阴城抓到人这事儿他是不准备上报的,准备自己享用的,好不容能吃上一口鲜味儿,眼前这位虽然手中拿着的是皇城黑羽卫的牌子,但黑羽卫手再长,也伸不到七阴城来,应付一下就得了,给足了面子,人家自然就走了。 这一下倒好,他若是有人不交,那就是藐视上官。 眼前这位心情不好,一巴掌把他干个半死,也没人替他说话。 魔界上下谁不知道,黑羽卫都是些好吸食人精血的。 这事上面都不禁止,下面更是跳的欢,若不是圣君严令,阴月皇朝所属不得私自踏出魔界,这会儿不知到有多少妖魔要到那人间肆虐。 想到此处,那府君也不敢在私藏,踢了一脚身后的小妖,道:“还不赶紧的,去把那几个人给上差提过来。” 那小妖龇牙咧嘴的,不知道府君这是咋滴了,莫名其妙的给了他一脚,不敢怠慢,摸着屁股走了。 “上差,这个...那个...” 那府君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是实在怕呀,这黑羽卫在阴月皇朝臭名昭著,替圣君监察阴月皇朝上下。 不知有多少皇朝官员暗地里咒骂这些黑羽卫,但能成为黑羽卫的又岂是好相与之辈。 再说黑羽卫全阴月皇朝也就那么多,个顶个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谁敢找黑羽卫的麻烦,那就是和七阴圣君过不去,在这阴月皇朝,七阴圣君的意思除了不理俗物的魔主,谁敢忤逆? 他这府君虽然当的窝囊,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皇朝官员,挂着官印的,每月的俸禄不少,比起那些最底层的妖魔不知好了多少倍。 若是眼前这位看自己不爽,给自己扣上一顶不敬上官的帽子,那他的这府君也就别想干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这老儿真是做官做糊涂了,当心哪日屁股没坐稳,被底下的一把拉下来。” 燕赤霞毫不顾忌的说道。 这一下,更是让那府君老脸通红,唯唯诺诺。 “上差息怒,下官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人老了,脑子不太灵光,一时间忘了这档子事,还望上差见谅。” 燕赤霞双臂环抱,冷着脸,不作理会。 不消一会,几名小妖押着几个人进了堂间。 堂内,一名小妖上前道:“大人,人带来了。” 那府君颤颤巍巍的和燕赤霞道:“上差,人来了,您看?” 燕赤霞眼睛一扫,那几人个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 燕赤霞递给许仙一个眼神,许仙会意,上前一一查看这几个人的容貌。 许仙和大胡子极为熟悉,几个人的身形到还真有和大胡子相似的,但做戏要做全,他也没直奔其中一个,而是一一查探。 虽然不知道燕赤霞用了什么手段让着妖魔府君认他做什么上差,但许仙肯定燕赤霞绝对是在诓骗这妖魔。 既然是诓骗,那就不能出半分纰漏。 这是魔界,一个不慎,引来妖魔的注意,那可就不好办了。 许仙走到疑似大胡子的那人面前,拔开那人散乱的头发,一看面容,瞳孔微微一缩。 还真是大胡子,只是此时的大胡子已经不省人事,气息尚存,死倒是没死,像是晕过去了,任由两个小妖搀扶着。 许仙不动声色的回身,朝着燕赤霞点头。 燕赤霞会意,道:“天福将军千岁大寿,本座正愁不知送什么贺礼,这几个人本座要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那府君哪敢有什么意见,这可是黑羽卫当面。 别说要几个人,就说是再多要些其他宝药,他也得咬着牙上供啊。 “上差要人,自然没问题,只是天福将军寿宴还有三日,上差若不嫌弃,可在府衙先住下来,三日后,这人当做寿礼,由小妖替大人押去将军府。” 那府君低眉顺眼的说道。 燕赤霞思索一番,点头道:“难得你一片孝心,既然如此,本座就先在你这府衙住上三日,不过这些人不能全让你看着,本座好些日子没享用过人味儿了,挑个壮实的,给本座下饭。” 那府君点头哈腰,奉承道:“上差尽管挑选便是。” 燕赤霞朝着许仙说道:“替本座选个好的,今晚与本座共享。” 许仙应声,看了看那几个人,看似随意一指,指在大胡子身上。 “这人膘肥体壮,精气十足,就他了。” 燕赤霞“嗯”了一声,朝着那府君道:“替本座安排客房,把人送进来。” 那府君朝着底下的小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那个大个子留下,其他的拉下去,好生看管着。” 然后转身对着燕赤霞说道:“上差,这边请。” 燕赤霞招呼了许仙,大摇大摆的跟着那府君朝着后面的院子了走去。 那府君不敢怠慢燕赤霞和许仙,把最好的客房给二人。 燕赤霞吩咐了一声,不让闲杂人等来打扰。 那府君自然没什么异议,只当是这煞星要吸食人气了。 从头到尾根本没怀疑燕赤霞的身份。 倒不是他脑子被驴踢了,不开窍。 而是黑羽卫的名头在阴月皇朝太过厉害,在阴月皇朝敢冒名顶替黑羽卫的,直接处死,没有妖魔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黑羽卫也不是谁想冒充就能冒充的。 先前燕赤霞的令牌足以证明他的身份,那确实是黑羽卫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七字。 黑羽卫是什么存在,一般妖魔都接触不到。 而且天福将军寿宴在即,有黑羽卫前来也正常,要是黑羽卫没人来,才可疑呢。 燕赤霞的种种做派还有气息都给了他极大的压迫力,与他以前见过的黑羽卫如出一辙。 这才让他诚惶诚恐。 这府君又哪里能想到,这两位不但是冒名顶替,而且还是人,不是妖魔。 燕赤霞昔日误入魔界,又只身杀出虎穴,岂是好相与之辈,被他斩在剑下的黑羽卫就有好几个。 有黑羽卫的令牌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他闹的阴月皇朝面上无光,黑羽卫是阴月皇朝的脸面,折损了一些肯定不会大肆宣扬。 燕赤霞知道黑羽卫的厉害,知道黑羽卫在阴月皇朝的名头,所以才敢如此招摇亮出黑羽卫的牌子。 但事有万一,这也是一步险棋,所幸一切都如同燕赤霞所料一般,没出什么大的波澜,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大胡子的踪迹。 第十三章 醒来 那七阴府君本就是老鼠成精,化了人形,有了道行,但也难脱本性,胆小如鼠,并非虚言。 燕赤霞貌如恶鬼夜叉,再加上黑羽卫的身份,一声令下,不得打扰,那七阴府君又怎敢造次,早早的给二人安排了厢房,吩咐左右手下不得打扰上差修行。 大胡子被两个小妖扔在了二人的厢房内,厢房倒是宽敞的很,是个大套间,一里一外的,颇为雅致。 许仙往门口一站,附耳听了听动静,确认屋外没有小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燕赤霞身旁,道:“燕大哥,这大胡子是怎么了?” 燕赤霞却是不理许仙,而是走到门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柄红色小旗子,插在了门口。 方才走到大胡子的身旁,然后又从腰间的囊中掏出一个黑光宝盒,宝盒中是红色印泥,燕赤霞探出食指,抹了一些,然后在大胡子的眉心处涂抹一番。 许仙不解其意,走进了看,方才发觉燕赤霞在大胡子的眉心处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好似一种古老的符文。 许仙道:“燕大哥这是作甚?” 燕赤霞方才道:“此番某冒充黑羽卫,本来是为了咱们在七阴城中行走,方便找到八两的行踪,如今八两已然找到,那就得去把紫蝠精给顺手灭了,报了白灵子师兄的仇怨。” “某在八两眉心处画下的是魔仆印记,做戏要做全套,外面的那些妖怪虽然蠢笨,但若看到八两安然无事,定然会怀疑咱们二人的身份,某如今将魔仆印记打到八两身上,那些小妖自然也不会怀疑,也方便咱们出入七阴城。” 许仙道:“燕大哥懂的真多,若不是同燕大哥一起前来,小弟恐怕如今已经被妖魔当了点心。” 燕赤霞道:“许公子何必谦虚,某不过比许公子痴长些年岁,知道这些东西并不稀奇。” 许仙倒也没有细细追问燕赤霞什么是魔仆印记,而是说道:“那大胡子昏迷不醒,燕大哥可有办法?” 燕赤霞道:“无妨,八两只是中了那老鼠精的迷香诞,待我施法一二,便可醒转。” 许仙点头,旋即只见燕赤霞双手打出几道奇怪的印结,流光闪烁,滑落指尖。 半晌后,大胡子的眼皮子微动,片刻后才睁开了眼睛。 大胡子一睁眼,眼中人影还颇为模糊,想到自己先前好似中了迷烟,不由喊道:“哪路毛贼,敢害八两爷爷的性命!” 许仙闻言,扑哧一笑,乐了,这位老哥也真是没谁了。 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手掌在大胡子的眼皮子上晃荡两下。 “大胡子,你看清楚,我们是谁?” 大胡子听着声音,猛的一个鲤鱼打挺,视野才清晰了,一看是许仙和燕赤霞,这下轮到他傻眼了。 “兄弟,师叔?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在哪儿?” 大胡子一脸的糊涂样,有些蒙圈儿。 许仙道:“大胡子,你低调点儿,你怎么被七阴城的妖怪给抓到府衙来了,你不记得了?” 大胡子甩了甩头,回忆一番,才道:“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记得先前我坐了那劳什子破船,一路就到了这七阴城,进了城还没打听到那老紫蝠精的下落,就在一家包子店给迷晕了。” “对,就是在那家包子店,那店主还是个狐妖,若不是我忍得住脾性,早一刀砍了那老骚娘们了,那叫一个骚啊!” 燕赤霞冷着脸,喝道:“简直是胡闹,你既然发现了紫蝠精的踪迹,为何不在半步多等我,你可知道你一人进了这魔界,如同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道术能奈何得了紫蝠精?真是胡闹!” 燕赤霞面色不愉,朝着大胡子呵斥。 大胡子赶忙朝着燕赤霞赔罪,“师叔,是师侄莽撞了,但您老人家这不是来了吗,我先前在半步多不是给您传了信儿吗,这不是那紫蝠精提前回了魔界,我怕这次没了他的踪迹,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逮住他,所以,才跟着上了船,师父的仇不能不报,您说是不是。” 燕赤霞道:“少跟某来这套,你这厮就是欠管教,白灵子师兄素来稳重,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莽撞不知轻重的弟子,这是某来的及时,否则你早已经当了那些小妖的点心,你若是出事,岂不是陷某于不义?” 燕赤霞是真生了气,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也难怪,昔日同门师兄留下的弟子,若就这么出了事,他的良心难安。 大胡子在一旁连连赔着不是。 许仙在一旁看大胡子被燕赤霞治的妥妥帖帖的,不禁摇头,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大胡子向来谁都不怕,这回算是栽到燕赤霞的手里了。 燕赤霞的气生一会儿也就过了,毕竟大胡子的认错态度良好。 再说此刻也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既然是为了紫蝠精而来,那就不能空手而归。 但要在紫蝠精的老巢,魔界的七阴城中杀掉紫蝠精,说实话难度系数是十分大的。 燕赤霞道:“三日后,紫蝠精寿宴,必定请了各方妖魔来贺寿,到时候咱们在寿宴上伺机而动,制造混乱,未必没有机会。” 大胡子道:“我师父生前曾说,那紫蝠老怪千年修为,还曾经吞食过一颗九转混元丹,修为极为可怕,只有一物克制他。” 许仙道:“大胡子,你别卖关子,是什么宝物克制那老怪?” 大胡子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包裹着一枚四四方方的金印。 “就是此物!” 大胡子颇为留恋的说道。 许仙道:“这不就是一块官印吗?” 大胡子道:“没错,正是一块官印,而且是我师父生前的官印。” 燕赤霞伸手将官印拿在手上,上下翻看,眉头一索,道:“这是朝天印?” 许仙道:“燕大哥,你认得此物?” 燕赤霞道:“这是唐国六扇门金章捕头的随身官印,又唤作朝天印,难怪当年白灵子师兄下山之后不随燕某一起云游四方,原来是到了唐国六扇门做了金章捕头。” 许仙是一概听不懂,仔细追问一下,才知道其中缘由。 大胡子年少时入了六扇门,被当时六扇门的金章捕头白灵子收为了关门弟子,也同时成了六扇门的一个捕快。 六扇门名义上是负责唐国京城治安的,但普通人也就干干普通事,这世界又不是太平世界,妖魔鬼怪总有在人间捣乱的,所以六扇门内设金章捕头,银章捕头,专职稽查妖魔鬼怪。 白灵子与燕赤霞师出同门,来自神秘的昆仑境,本事和燕赤霞各有春秋。 五年前,紫蝠精在京城一带作乱,白灵子带着大胡子一路追寻,却被紫蝠精算计,白灵子身陨道消,大胡子被白灵子支走,逃得一劫。 但紫蝠精被这朝天印克制却不是大胡子信口胡言,当年紫蝠精在京城外的鸡鸣寺内盗取九转金丹,仓促吞服之际,被白灵子所持的朝天印所伤,留下了暗疾,若不是紫蝠精强行突破,施展计策,摆了白灵子一道,紫蝠精早就被白灵子收拾了。 朝天印中有白灵子生前日夜祭炼的三十六道法力,至刚至强,威猛无比,专门克制紫蝠精这类妖魔,要不然紫蝠精也不会被白灵子所伤。 只是想要用朝天印一击致命紫蝠精,这却是一个难题。 紫蝠精吞服了九转金丹,修为今非昔比,如今更是在七阴城中,三人想要杀掉紫蝠精,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许仙与燕赤霞,大胡子,从长计议。 然后定计,由燕赤霞以黑羽卫的身份先去天福将军府查探一番地形。 许仙去找七阴府君问清楚七阴城前后几日的城门开启时间。 紫蝠精身为天福将军,他的寿宴,七阴城必定是戒备森严,严格控制进出妖魔。 所以即便是三人成功将紫蝠精诛杀,想要逃离七阴城,也不容易。 所以,必须早做打算。 三人盘算一番,星夜降临时,燕赤霞带着大胡子出了七阴府衙。 而许仙则是唤来七阴府君,说道:“我家主人访客去了,吩咐我与你交代一声。” 那七阴府君只以为许仙是燕赤霞身边的心腹,巴结的意思十分明显。 唤来三五小妖,准备了宴席,就要与许仙彻夜长谈。 许仙顺坡下驴,与那七阴府君虚与委蛇,言语间旁敲侧击,总算是问清楚了七阴城门进出的时辰。 还真没出乎他们的预料,紫蝠精寿宴三日,七阴城每日只有午时三刻才开门一刻钟的时间,其余时间皆是闭门关城。 许仙牢记在心,也不知道这些妖魔给他准备的是什么酒菜,他是一口没动,到了深夜,才借着不胜酒力的名头,回了厢房。 许仙关好了门窗,将燕赤霞留下的阵旗插好,盘坐在地上的榻面上,借着窗子的缝隙,看到了魔界的夜空,那是半轮红月正在散发着一股淡淡光芒,显得妖异无比。 第十四章 寿宴 三日光景转瞬即逝,这一日一大早。 七阴府君便请了燕赤霞同去天福将军府。 七阴府君还专门把他的坐骑让给了燕赤霞骑乘,到底还是一城府君,坐骑是一头初开灵智的花斑豹子。 燕赤霞当仁不让,没有半分推辞的意思,七阴府君见状,喜不自胜,只当是这位黑羽大人十分满意。 燕赤霞三人换了装束,一身黑衣黑袍,连许仙也不例外,至于燕赤霞更是连脑袋蒙上了黑纱,只露出一双虎目。 许仙将斩妖剑裹好背在身后,和大胡子一左一右随身跟在燕赤霞的身后。 天福将军府离七阴府衙不远,也就隔着两条街。 天福将军府。 各路妖魔齐聚一堂,不少野路子也趁着这个机会来巴结紫蝠老怪。 紫蝠老怪坐镇一方,手握大权,指缝间稍微漏点汤汤水水的,这些妖魔也能跟着沾光。 到底是将军府,建造的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府衙所能比得上的,气派至极。 七阴府君充当马前卒,在那些野路子的妖魔面前摆谱十足,反过头来却对燕赤霞点头哈腰,这让许多妖魔都大跌眼镜。 仔细一打探,原来是黑羽卫到了。 怪不得七阴府君如此作态。 大堂内,众位妖魔落座,七阴府君对着燕赤霞献殷勤,燕赤霞却冷声冷语,七阴府君不以为意,反而窃喜。 能跟黑羽卫如此亲近,在这寿宴之上,被各路妖魔看了去,往后还有几个敢在他七阴城的地面捣乱,那不得掂量掂量。 还真当他是软柿子,谁都能捏咕一下呢。 有些妖魔惧怕黑羽卫的背景,但也有些来头不小的,举着酒杯就朝着燕赤霞这边走来。 七阴府君神气自得,朝着那些人道:“这位是黑羽卫,墨翟墨大人。” “墨翟?”其中一个穿着红袍的俊美男子看了一眼笼罩在黑袍当中的燕赤霞,若有所思。 这时,从半空中落下一位紫袍男子,那男子一头紫发,耳朵略微有些尖长,俊秀的脸庞,眉宇间萦绕着一副煞气。 许仙明显的感到在这个紫袍男子出现的同时,自己身旁的大胡子身子颤动了一下。 各路妖魔见到这位紫袍男子的出现,纷纷起身道:“恭贺天福将军千岁寿辰。” “诸位能来给福某贺寿,福某不胜感激,今日福某与诸位不醉不归!” 紫蝠精负手坐上高位,与堂间众妖魔客套一番。 随后,大厅内,一个个妖姬鱼贯而入,笙乐丝竹声响起,妖姬开始跳起了舞。 许仙坐在下方,按住了大胡子的手臂,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原来这长相颇为俊美的紫袍男子就是紫蝠精。 许仙看了看在座的许多妖魔,还真的很少有丑陋无比的,至于那些半人半兽的妖魔根本没有,看来这位紫蝠精也是个爱美的妖怪啊。 就在这时,堂间突然有一小妖急匆匆的跑到那紫蝠精的身边,在紫蝠精的耳边耳语一番。 那紫蝠精脸色一喜,然后起身道:“诸位,暂且失陪,有一贵客临门,待福某去迎接。” 说着便朝着堂外奔去。 许仙看着厅堂内的妖姬那细细的腰肢跳着不知名的舞,还真带了三分妖娆之气。 怪不得人家说妖精妖精的,这等妖精个个如花似玉,眉眼间含春带水,瞅上一眼,就能勾人魂魄似的。 就在许仙心猿意马的时候,燕赤霞突然传音道:“许公子,外面有打斗声,随某出去看看。” 许仙这才回神,方觉身上有冷汗,不禁暗道这妖姬跳的舞魔性十足,显些让他神魂失守。 这时,燕赤霞已经起身,往出走去。 许仙收敛神魂,外面的打斗波动自然瞒不过回过神来的他。 急忙跟着燕赤霞的脚步,出了大厅。 大胡子还坐着不动,许仙一把拉起来,就朝着外面走。 大胡子心性虽然坚韧,但此等妖魔舞蹈连许仙差点都陷了进去,更别说修为还不如许仙的大胡子了。 几人到了厅外,只见庭院当中的一汪湖水上,一道吊桥上空,两道身影剑拔弩张,缠斗在一起,不时有法力波动散出。 其中一道身影正是紫蝠老怪,另一道身影却像是一个女子,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那女子足尖轻点,在湖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 回眸间,一张绝世容颜的脸庞深深印在了许仙的脑海当中。 世间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这是许仙看到那白衣女子后的第一个念头。 许仙心道,这恐怕也是哪路妖魔化形,但那白衣女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眉宇所露出的平静,却不太像许仙见过的那些妖精。 仿佛倒有点神似那日他在半步多所在的落水镇的院落中看到的那位荡秋千的女眷。 他如今已经是阴神境界,对于感应妖怪的气息已经到了很敏锐的程度。 这庭院中大大小小的妖魔他都能感受到存在其身上的妖气,而那紫蝠精更是妖气冲天之辈。 那位白衣女子此刻却令许仙感受不到半分妖气,着实怪异。 难道这位不是妖修? 许仙按下心里的疑惑,却不知先前紫蝠精所说要迎接的贵客是不是就是这位。 如果是这位,那这两个又打了起来,看起来还是来真的,不像是切磋,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就在许仙百转回肠之时,耳边又传来了燕赤霞的传音。 “许公子,见机行事。” 许仙当然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三人早已谋划好,只是如今多了变数,只能是见机行事。 这时,半空中传来了紫蝠精的声音。 “白姑娘,你又何苦与福某作对?福某对你一片痴心,白姑娘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白衣女子冷声呵斥道:“天福将军,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你若一心拦我出城,别怪我手下无情!” 紫蝠精道:“白姑娘,你我三百年未见,好不容易在这七阴城相聚,你为何如此着急离去,今日是我千岁寿辰,只要你答应陪我三日,我自当放你离开。” 白衣女子闻言,眉眼带着寒霜,喝道:“痴心妄想!” 紫蝠精见状,身形一闪,悍然出手,身后一对长达数丈的翅膀卷席起磅礴的气浪,朝着白衣女子俯冲而去。 第十五章 痴念 许仙一直没搞懂一件事,既然魔界的上空没有太阳只有月亮,那么魔界的光又是从哪里来? 没有太阳何来光芒,从他的认知中来讲,是太阳的光芒造就了月亮。 当黑夜被一层雾蒙蒙的银光所取代,红月在夜空中隐去时,这就是魔界的白昼到来了。 这种压抑的白昼,自从许仙进到七阴城中时,就无时不刻的笼罩在许仙的心头。 直到这个白衣女子的出现,这种压抑居然若有若无的在消散。 …… 亭台水榭上,已经占满了妖魔的身影。 窃窃私语中,却没有妖魔敢妄动。 即便是天福将军府的那些守卫兵丁,也只是略微朝着上空斜视几眼,然后便又低下了头颅,做好自己的事情。 天福将军是一个极为桀骜的妖怪,没有妖魔出手相助,只是怕天福将军事后找麻烦,无论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都是在驳他天福将军的面子。 “那位可是白府的白姑娘?” “当然了,整个七阴城能被天福将军瞧上眼的除了那位白姑娘,还能有谁?” “嘿,听说那白姑娘在人间道潜修多年,连圣君都给三分薄面,这天福将军就敢这么放肆?” “天高皇帝远,圣君是何等人物,就算是白姑娘昔日与圣君有些渊源,一时半会儿也伸不过手来,如今在七阴城天福将军的话谁敢不尊?” “嘿嘿,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饭,就是圣君也不能把天福将军怎么办,顶多小惩大诫一番。” “再说了,那白姑娘生的如此婀娜,瞧瞧那身段儿,瞧瞧那面皮,不愧是蛇蝎美人,在七阴城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哪家的妖精生的如此美貌。” “天福将军是什么德性,七阴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嘿嘿,那倒也是,好那口嘛,要是能和这等女妖精双修几次,那便是死也值得了...” ………… ………… 许仙的耳边不时传来污言碎语,越听,脑中就越有一个念头升起。 随即将目光死死的盯在了半空中的那道倩影上,无法在挪开半分。 是她吗? 如果真是,那他又该如何? 许仙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白素贞相遇的情景,那一夜夜在梦中的百转千回。 那一幕幕在断桥上二人擦肩而过,回眸相视的景象。 来了此世多年,一缕情思皆系在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身上。 许仙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是许仙,他的宿命就是该和这个女子纠缠在一起。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临摹过一副她的画像,即便从未谋面,但神交久矣。 那个女子如今真的来了,许仙突然发觉自己好似有千般话语,却都堵在了胸口,没办法往出倒半句。 好像彩排演练了许多遍,到了真上场的时候,却大脑一片空白。 人生的痴啊,人生的怨啊,都是人的执念在作祟。 有人把这种执念唤作坚持,坚持做某件事,坚持等某个人。 许仙迷惘了。 若一切早已注定,那么他的到来,又有何种意义? 若一切早已注定,那么他来了,她也来了,是不是他就能改变二者的命运? 许仙的道心在此刻动摇了。 正所谓成也于斯,败也于斯。 这些不是突然间悄然而至,而是蓄力已久,只待机缘到了,就会如同洪水决堤般,滚滚而出。 白素贞,许仙的执念。 尽管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依旧把她视作此生的道侣。 这不是痴,又是什么? 世人皆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人间八苦,无处不在。 任许仙内心如何波涛汹涌,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湖水上空,紫蝠精裹挟着的巨大威势将湖水都震起,一道道如同飓风般的水柱,朝着白衣女子倾泻而去。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她的眉宇间依旧平静无波,她的眸子里连一丝情绪都看不出来。 若论道法,她苦修千年,早已将昔年得自于黎山老母的三卷《太平道术》练至精深大成。 若论根基,她曾吞服下数颗金丹宝药,青城山的天地灵芝也不知吃了多少。 若论法宝,她有观音大士赐下的护体金莲,即便魔道圣君亲至,也不敢怠慢她半分。 没错,她就是白素贞。 她从峨眉峰顶得到观音大士点化,要在人间道完成她成仙的最后一劫。 在人间盘桓多时,却始终难寻旧日恩人的踪迹。 人海茫茫,要找到小牧童的真身,难呐。 恰好端阳到了,为了不扰乱人间,她只好先回到昔年呆过一些时日的七阴城。 只待端阳日过了,她便能重返人间道,继续寻找小牧童。 只是不想却被这紫蝠老怪拦住了去路,紫蝠老怪垂涎她的美色,将七阴城大门关闭。 七阴城是阴月皇朝的重城,只要一关城门,护城大阵便自动运转。 即便是她法力精深,也无法硬闯。 紫蝠老怪早不办寿宴,迟不办寿宴,偏偏在她回城的这几日办寿宴,就是想逼她现身。 紫蝠老怪的修为虽然强不过她,但毕竟也是千年成精的老怪,她若是想斩杀这位还真得费一些手段。 但顾忌到紫蝠老怪是阴月皇朝七阴圣君亲封的天福将军,她又不能彻底将其灭杀,只能生擒。 这就着实有些难了。 她素手临空一指,一道白绫从手臂间轰然急射而出。 那迎面而来的数道水柱,被她雄浑的法力给震散,化作漫天水珠,飘落四方。 若是生死搏杀,白素贞自然有信心将紫蝠精给灭掉,但她却不能痛下杀手。 紫蝠精虽然轻薄于她,但魔界又不是人间,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在魔界向来就是这么直接,这是魔界的风俗。 紫蝠精知道白素贞不敢对他下狠手,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盘,这是他的地盘,耗也要将白素贞耗在此地。 他紫蝠精想要得到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漫天的水珠洒落,滴在了许仙的额头。 许仙好似没有察觉。 半空中的缠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白素贞轰然射出的白绫突然裹住了紫蝠精的身子,让紫蝠精片刻动弹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黑影拔地而起,一道璀璨的剑光从阴郁的七阴城上空盘旋而至。 第十六章 混乱 剑光一分为二,仿佛从天际深处射出,仿佛又从地底喷涌而出,在灰蒙蒙的天空当中,打散了银光,只留下那耀眼的光芒。 将军府的众妖魔还未来得及反应,水榭的上空中,一道凌冽的杀意,让被白绫裹住的紫蝠精打了一个激灵。 这等剑光,直冲他的后心,前胸。 这是致命的剑! 这是一往无前的剑! 杀意腾腾的一剑转瞬即至,紫蝠精知道如果自己躲不过这一剑,必然要受到重创。 紫蝠精的眼睛突然变的通红,被白绫裹住的身子,突然开始剧烈的膨胀。 那是紫蝠精的身子在变大,只是瞬间,白绫便被紫蝠精庞大的身躯撑断,化作一片片白色飞絮。 他猛然间朝上方振翅飞去,巨大的双翅来回扑闪之间,两道白光狠狠的刺向他的双翅。 两声细微的扑哧声几乎同时响起,紫蝠精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双翅看去,那是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细小伤口,只有双指大小。 若不是他目力惊人,甚至看不到在巨大的双翅上已经出现了这样细微的伤口。 伤口处流出了紫黑色的浓稠血液。 紫蝠精知道,他受伤了,那两道飞剑中蕴含的恐怖剑意在穿透过他双翅的那一刻,已经渗透到了自己的体内。 紫蝠精没有来得及犹豫,直接用法力将那两道剑意死死的压制在伤口处,不让剑意肆虐。 多次在生死间积攒下的战斗本能,让紫蝠精轰然往上方飞去。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当庭院中的众妖看到天空中多出一道人影的时候,不禁惊呼。 燕赤霞的剑光着实璀璨,但太过迅速,很多妖怪甚至没有看清燕赤霞如何出剑,只是看到了那一抹耀眼的剑光。 “是你?” 紫蝠精稳住了身形,冷冽的双眼,高高俯视着脚下的燕赤霞。 他自然认得这副装扮的燕赤霞。 就在前两日,这个自称是黑羽卫的墨翟还登门拜访了他。 紫蝠精昔日也在魔都中行走,自然知晓黑羽卫的名头,也知道此人就是墨翟。 当年在魔都,他与墨翟有过一面之缘。 但墨翟为何要对他出手? 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圣君的意思? 紫蝠精有些拿捏不定,黑羽卫行事向来阴狠霸道,借着圣君的名头,不知清理了多少大妖。 他虽然是圣君亲封的天福将军,但早已不受圣君恩宠多年,否则也不会被指派在七阴城镇守。 “天福,你的死期到了。” 燕赤霞脚踩飞剑,冷声说道。 紫蝠精眼中一抹狠厉闪过,说道:“即便是圣君亲至,要处决我福某,也会给福某一个理由,你说呢?” 燕赤霞道:“你不尊圣命,私自出界,论罪当诛!” 七阴圣君百年前定下的规矩,不得他准许,阴月皇朝的妖魔不准私自踏入人间一步。 当年紫蝠精入人间,盗取鸡鸣寺内的九转金丹,是没有在七阴圣君那里通禀的,这种事情偷摸着干也就算了,摆到明面上来,就是公然抗旨,蔑视七阴圣君。 当然,这只是燕赤霞的一个说辞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七阴圣君虽然定了规矩,但百年来偷偷来往于人间和魔界的妖怪多了去了,七阴圣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弄出什么大动静,一般是没事的。 紫蝠精去人间盗取金丹,当然是偷摸着去的,没有大肆宣扬。 紫蝠精森然道:“黑羽卫的手什么时候伸的这么长了?” 燕赤霞哪里肯跟他废话,既然出手了,就不能拖延,每多拖延一分,被对方识破身份的几率就大一分,虽然他用的黑袍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袍也是他,他就是墨翟。 当年他在魔界用斩念之法,斩出一个孑然不同的自己,那道念头化作墨翟,成功混入了黑羽卫,甚至还追杀了他许久。 那道欲念在杭州时化作黑袍人,被他和许仙联手尽数灭杀,如今他重返魔界,这个身份还真帮了他的大忙。 可黑袍与他修行的功法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出手之后,就难免会被有些妖魔看出来。 若是被在场的妖魔反应过来,他即便是杀了紫蝠精,也别想从七阴城全身而退。 当即从腰间的乾坤袋内拍出一道道雷符,朝着紫蝠精尽数打去。 数道雷霆犹如一条条浑身充满着电光的小蛇,朝着紫蝠精的全身绕去。 紫蝠精哪里肯束手,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燕赤霞扑去。 妖魔本就肉身强悍,紫蝠精自然不会在半空中任由燕赤霞朝他身上甩雷。 待二人缠斗起来,白素贞眼中泛起一丝惊疑,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立于一旁的水榭之上。 这突然出现的黑羽卫,让她拿捏不定。 她仔细感受着那黑羽卫身上传出的法力波动,更加迷惑。 黑羽卫都是妖修,何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剑修? 而且观其一身道法,怎么都不像是妖魔所修的法门,反而更像是人族修士。 她在人间道隐修多年,自然知晓那些人间修士的手段。 而擅长剑道的更是以人族居多。 白素贞能想到的,紫蝠精片刻后也想到了。 虽然他曾经与黑羽卫墨翟有过一面之缘,但却从未听说过墨翟是一名剑修。 有古怪! 紫蝠精忽然长啸一声,妖异的红芒从眼中散出,一头长发变的半红半紫,巨大的双翅裹挟起十足的风浪。 燕赤霞的剑光化作十几道,试图将紫蝠精密不透风的防御给破掉。 但又岂是那么容易? 紫蝠精的长啸终于让下方的众妖如梦初醒。 他们方才看到是那个唤作墨翟的黑羽卫出手了,和天福将军缠斗在了一起。 “看样子,是动真格的。” “黑羽卫对天福将军动手,难道是奉了圣君的圣命?” “谁能知晓?” “咱们不能妄动,黑羽卫根本不是咱们能惹的起的。” “那是,那是。” …… 众妖作壁上观,黑羽卫之名,足够威慑住他们。 而那七阴府君此时早已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根本没想到墨大人会对天福将军出手。 为何他先前没有听到墨大人的口风。 七阴府君脸上阴晴不定,黑羽卫抓捕天福将军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紫蝠精在七阴城多年,行事霸道,多少孝敬都被他将军府独占。 在七阴城这片地界,多少妖魔把他这个七阴府君看做是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七阴府君突然听到高空中一声声高喝。 “天福将军勾结北月皇朝,实为北月皇朝奸细,本座奉命擒你,还不束手,更待何时!” “放你娘的狗屁,本将军何时与北月皇朝勾结了!” “七阴府君,本座令你率本部妖众将天福将军府一众妖魔控制起来,违者立斩不饶!” 此声高喝,响彻天地。 庭院中的众妖听候,纷纷惴惴不安,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哪里有妖魔肯束手就擒,他们只是参加一个寿宴而已,又不是真和紫蝠精有多大交情。 那墨翟既然说了是天福将军和北月皇朝勾结,那么不管真假,都是乱党了。 黑羽卫都出手了,他们要是被抓了,岂不是要被当成同党?黑羽卫可是出了名的,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北月皇朝和阴月皇朝的仇怨那可大了,这等罪名可不是他们能抗得起的。 七阴府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许仙从旁喝道:“七阴府君,还不去领妖兵!” 七阴府君恍然大悟,匆忙间朝着将军府外冲去。 七阴府君这么一冲,让那庭院中妖魔纷纷吓破了胆儿,霎时间,四散而逃。 有卷妖风的,有遁地的,有直接化出原形,掠在房顶上直接飞奔而去的。 许仙被燕赤霞的呼喝惊醒了神念,混沌的脑海清醒起来。 来不及多想,看着眼前已经乱起来的将军府,对着身边的大胡子说道:“大胡子,局面已经乱起来了,按照计划行事。” 大胡子脱下了脑袋上的头罩,露出一颗圆滚滚,肥大的脑袋。 他将朝天印递给许仙,双眼通红,道:“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将府外的那些妖魔引开,速度要快啊!我撑不了多久!” 许仙点头,道:“大胡子,你放心,今日定要将那紫蝠老怪灭掉!” 大胡子没有多说,朝着府外飞奔而去。 许仙看到了那个倩影就那么立在水榭上方。 他一咬牙,提起朝天印,就朝着那边奔去。 第十七章 蝠群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平日里不甚热闹的七阴城变的轰闹起来。 大街上一队队穿着深色甲胄的妖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天福将军府进发。 七阴城内的普通妖怪,有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纷纷关门闭户,有些胆大的在街面上乱窜。 但随即便被前来清场的府衙妖兵给抓了起来。 七阴府君虽然在紫蝠精的阴影之下生存了好多年,但他对手下的那五百妖兵,却是从未怠慢过。 七阴府君跨骑着他的花斑豹子,两道细长的八字胡耷拉在嘴边,他顺手一捋,不停朝着身后的妖兵呼喝着。 听闻人间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该出手时就出手。 七阴府君知道今日他一旦听命黑羽卫,出兵围剿将军府,那摆在他身后的结局只有两条。 一个是死,一个是彻底掌控七阴城! 他是老鼠成精,本就不是什么胆大妄为之辈,但今日却是把宝都压在了黑羽卫身上。 只是七阴府君打死都想不到那个所谓的黑羽卫是假的。 不仅是假的,还是人族剑修冒充的。 他的小心谨慎,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彻底被扔在脑后。 他挺起了腰杆,尖细的声音在浊风中回荡。 仿佛他当初刚刚接任七阴府君那时一般,豪气干云! …… 许仙奔跑在水榭的廊道当中,一边奔跑,一边将束在背后的斩妖剑抽出,握在手中。 天福将军府并不是只有一个紫蝠精,还有诸多他的妖子妖孙,除恶务尽。 既然要斩妖,就要斩个干干净净。 只是他体内的灵气着实不多,单凭他的肉身力量,即便是他明悟了《游龙剑诀》的真谛,依旧斩不掉太多的妖怪。 此刻又容不得他神魂出窍,否则肉身必定会被偷袭。 虽然他已经阴神大成,即便丢了这副皮囊,也能继续存活在人世间,但那样的他就不再是他,只能求存神道亦或是鬼道。 …… 将军府内的动静,早已经让整个将军府上下都为之震动。 天空中,灰蒙蒙的雾气都被紫蝠精和燕赤霞的法力波动给斩乱。 一道道云卷云舒间,掺杂着的是法术的流光,符箓的波动,剑芒的四射。 不时间还有磅礴的妖力散发而出,所爆发出的威能,足以掀翻整个将军府。 但又都被一股阵法之力消弭吞噬。 …… 大胡子的咆哮声从将军府外传至许仙的耳畔,可以想象到他此刻应该正在肆意杀着妖魔。 大胡子本来就是唐国六扇门的一名捕快,虽然还没来得及做到银章捕头,就从六扇门出走。 但他昔日跟着白灵子也是斩杀过许多妖怪的,这等捉妖人,最恨的就是作恶的妖魔,更何况这是紫蝠老怪的手下,更加不会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许仙将脚下的一个小妖给踢翻,抽起斩妖剑,继续向前。 还好大部分将军府的妖兵已经被七阴府君所带来的妖兵所拖住,燕赤霞守在前门处。 此间庭院,只有零散的一些小妖在长廊回阁上来回乱窜。 许仙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小妖杀掉,同时,在燕赤霞需要的时候,将朝天印送入他的手中。 朝天印不出则已,一出便要见效。 否则已紫蝠精的老到,若一开始便祭出朝天印,必然会引起他的忌惮,毕竟是克制他的宝物。 若他没有死战之心,想要远遁而去,燕赤霞根本留不住他。 …… 白素贞见那剑修久战不下紫蝠精,眉眼中不知在考量着什么。 就在此时,燕赤霞突然卖了一个破绽,被紫蝠精的双翅给扑倒在地,连同飞剑都击落在旁。 紫蝠精眼中怒火燃起,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就要一掌拍向到地的燕赤霞。 谁知他刚刚落到离地三尺的时候,一道流光从他的背后突然窜出,轰然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仿佛一条带着银光的曲线,要刺落漫天的血光。 飞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从紫蝠精的胸口笔直而出。 剑尖上犹带着些残留的血迹。 紫蝠精怒然长啸,天空由灰蒙蒙的一片变成了漆黑。 一朵血色的六瓣花朵从紫蝠精的眉心处不停闪耀。 许仙突然听到一阵阵怪异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的天际边传来。 他下意识的朝着漆黑的天空中望去,黑漆漆的天空当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景象。 下一刻,无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如同蝗虫来袭一般,遮天蔽日,挡住了一切。 许仙不由的想到了在倔驴脑海中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真的是蝙蝠群? 仿佛要印证许仙的猜想一般,数十只黑色蝙蝠,朝着他扑闪而来。 转瞬就要将他吞噬。 许仙将体内的灵气运转到极致,剑光挥舞的密不透风,一群蝙蝠被斩落在地。 许仙来不及松一口气,因为下一瞬间,又是更多的蝙蝠朝着他涌了过来。 …… 水榭下方,燕赤霞没想到这紫蝠老怪竟然能唤出如此多的蝙蝠精,密密麻麻的,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燕赤霞哪里知道,天福将军府作为紫蝠精的老巢,他在此盘踞多年,在这府内不知藏匿了他多少子孙。 他可是千年紫蝠精,从得了妖丹,被七阴圣君封为天福将军,至今也有五百年的光景。 这些蝙蝠精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全是凭着本能,无惧死亡,仿佛无穷无尽的潮水一般。 一波死了,又是一波。 连在水榭上方的白素贞都未能幸免。 白素贞的身前泛起一道淡淡的光幕,那些黑蝙蝠撞在光幕上,然后化成一道道黑烟。 …… 上空的紫蝠精现出了本体,一个身长数丈的庞大的蝙蝠精遮蔽了整个庭院口的上空,他眉心中那朵妖异的六瓣花,快速旋转。 旋即紫蝠精张开裂口,一道带着恐怖威压的紫色火焰从紫蝠精的硕大口中喷涌而出,霎时间弥漫了整座将军府。 “妖火!” 燕赤霞瞳孔一缩,暗呼一声不妙。 没想到这紫蝠老怪竟然从妖丹中煅出了妖火,此妖已经有了妖王的实力。 他根本来不及去护持许仙,大喝一声:“剑来。” 荧惑剑破空而出,他一个闪身踏在上面,朝着半空中急射而去。 第十八章 落幕 燕赤霞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指望他带着许仙和大胡子一起逃离七阴城了。 既然出剑,只有一往无前。 只有彻底将紫蝠精斩杀,他们三人才有机会存活下去。 只是他判断失误,那白衣女子在裹住紫蝠精的瞬间,本来是绝佳的机会。 他悍然出手,就是觉得可以一试。 先前在他的计划当中,并没有这种意外。 只是想着趁酒宴到了最后,打着献宝的幌子对紫蝠精出手。 制造混乱,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若是他能一击得手,何必要苦等。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只是紫蝠精这厮竟然将他致命的一剑给躲了过去。 那是他从昆仑境中学到的《两仪剑法》中两仪分光剑。 胜在一个快字! 只可惜棋差一招,只是伤到了紫蝠精的皮毛。 本想将那白衣女子也拉入战局,却不想那白衣女子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便开始袖手旁观。 他使劲了浑身解数,却难以奏效。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燕赤霞咬破指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一柄冲天利剑。 就是朝着紫蝠精冲去。 在紫蝠精庞大的身躯面前,燕赤霞就仿佛一个小黑点。 紫蝠精想要伸手抓住燕赤霞,手臂间一挥一舞,便能带动一大片气流漩涡。 甚至能影响到燕赤霞御剑的轨迹。 燕赤霞修剑多年,这是他平生最为艰难的一战。 他此刻脑海中本应该毫无杂念,却不知为何闪过一幕幕往昔的景象。 他斩断六欲,唯独剩下刚直不阿,正道而行,才是他的剑道本质。 他沾满了浓稠血液的衣襟,在刺骨的风中,变的有些腥臭。 黑夜中,一道宛若流星的白光从半空升起,朝着紫蝠精的胸口奔腾而去。 紫蝠精张嘴又是一道紫色火焰,想要用阴寒无比的紫色火焰将这道白光给吞噬。 …… 许仙只看到如同在倔驴脑海中看到的那般景象一样,漫天的紫色火焰从紫蝠精的口中吐出。 迎面而来的不是磅礴的热浪,而是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他极度不舒服。 他不禁取出怀中那颗舍利,将残存的灵气灌入其中。 一道佛光化作一道光幕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那枚香囊内传出了老人参精单修的声音。 “真是愁死个人咧,你这瓜娃子哪儿不好去,非要来魔界!” “死了,死了,这次是真得死翘翘了。” 话音一落,一道白光亮起,老人参精单修从香囊中跑了出来。 许仙不禁道:“老单,快想想法子,这妖火着实厉害,我体内灵气不多了,撑不了多久。” 单修挤眉弄眼,气急道:“你呀,你呀,真是气煞老单了。” 说着,单修眼睛一闭,一手抓着他的长须,呼哧就往下拽了两根。 长须落在他的手中,顿时化作两根拇指粗细的参须。 他递给许仙,还不忘嘟囔道:“快!快!快!赶紧的嚼在嘴里,回复灵气,老单我可不想跟着你这瓜娃子死在这里啊。” 许仙没工夫和他闲谈,直接将参须含在嘴里。 效果倒是显著的很,一股浓郁的灵气充斥在他的嘴里。 片刻后,他觉得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连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庭院中的妖火终于消失殆尽。 许仙收了舍利子,往四周看去,零星四散的火焰中充斥着一股焦臭味。 倒在廊间的妖怪尸体,通通化作原形,有不少都被先前的妖火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府上的楼阁都化作了半座,沦为了一片废墟。 堂堂天福将军府,就这么毁在紫蝠精自己的手中。 耳畔突然传来燕赤霞的呼喝声。 “许兄弟,快动手!” 许仙脸色一变,匆忙盘膝坐下,将舍利子交给单修,吩咐一声,让他看好自己的肉身。 随即神魂出窍,阴神离体。 神魂出窍的许仙,如同鱼归大海,右手持斩妖剑,左手持朝天印。 单修看着离体而去的许仙,眼中泛起无尽的好奇。 许仙踏上虚空,游龙剑诀信手拈来。 阴神中一点本性灵光不灭,他平静的眼眸看了一眼依旧停留在水榭上方的白素贞。 然后宛若一条游龙裹挟着剑光朝着紫蝠精掠去。 紫蝠精此刻已经被燕赤霞缠斗的消耗了大量的妖力,浑身上下多处伤口。 燕赤霞自己也是浑身带伤,他先前被紫蝠精的双翅伤到,再加上强行催动剑元,已经是强弩之末。 阴神境界的许仙即便是单打独斗,也完全能从紫蝠精的手中逃脱。 而现在,他不是要逃,而是要用朝天印将紫蝠精彻底的灭杀! …… 许仙的出现,让紫蝠精彻底的癫狂,他疯狂的催动妖丹,一身磅礴的妖力尽管声势浩大,依旧能让人看出他的色厉内茬。 “你们到底是谁!” 紫蝠精庞大的身躯中,压制极大的愠怒,他咆哮着。 他虽然看出了眼前之敌,根本不是什么黑羽卫。 人族修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到他七阴城,还在他的寿宴之上公然袭杀他。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无尽的怒火没有随着体内妖火的喷出而减弱,反而愈加的浓烈。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燕赤霞的剑芒。 燕赤霞奋力大喝一声:“冬雪如梅千秋锁。” 荧惑剑从他的背后窜出,抖出一道道看不清的剑花。 许仙神魂出窍感触不到周遭温度的下降,但下方庭院中的单修却是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同样感受到天地间温度变化的还有立在远处的白素贞。 “天有些冷了。” 她看着远处的那个剑修,呢喃道。 …… 许仙只看到燕赤霞的身后剑光骤起,如同千万朵梅花绽放,然后由点连成面,如同梅花织就的一张网,朝着紫蝠精快速落去。 随后,燕赤霞嘴角挂上一丝满足的笑容,跌落在地。 …… 许仙没有去接燕赤霞,而是将手中的朝天印中疯狂的注入神魂之力。 紫蝠精被燕赤霞拼尽最后一丝剑元所使出的剑法逼落。 “冬雪如梅千秋锁”不是杀人的剑法,讲究一个缚字。 即便只能将紫蝠精束缚一个瞬间,也能给许仙制造出一个近身必杀的机会。 燕赤霞倒下了,许仙毅然决然的冲向了紫蝠精。 嗤!!! 一声声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在冷水中的声音出现。 许仙将朝天印狠狠的砸在了紫蝠精的胸口处。 紧接而来的是紫蝠精发自灵魂的哀嚎,声嘶力竭,也无济于事。 朝天印疯狂的吸取着紫蝠精的妖力,将他半步成婴的妖丹都给化掉。 仿佛过了一个白昼,仿佛过了一个黑夜。 许仙发觉天空中突然有了光,他收起了朝天印。 抬起头,血月降临。 紫蝠精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压倒了一片片残墟。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干瘪下去,只剩下一个庞大的骨架。 …… 许仙收起朝天印,朝着躺在地上的燕赤霞落去,他并没有看到。 远处的水榭上方,白素贞的身影已经悄然遁去。 第十九章 出城 许仙落在燕赤霞的身旁,看到燕赤霞气息紊乱,俨然是受了重创。 提起燕赤霞的身子,几个起落,落在了自己的肉身旁,将燕赤霞放到单修的身边。 面色平静的说道:“老单,救活他。” 随即,又提着斩妖剑,朝将军府外飞去。 单修坐在原地,直接把手中把玩的舍利子藏在胸口,然后嘀咕道:“好个贼小子,这下可要老单我肉疼好几天了。” “不行,不行,这贼小子身上的宝贝不少,这个舍利给他用实在是浪费了,给我老人家用了岂不是正好。” 说着,又一脸肉痛的从他的长须里顺手拔下一根,然后一脸不太情愿的喂到了燕赤霞的嘴中。 燕赤霞此刻已然昏迷过去,那参须被单修以法力化开,入口即化,直接温养燕赤霞的经脉。 “哎呀呀,这厮好臭,臭死了!” 老单弯腰送参须的同时,闻到从燕赤霞衣襟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赶忙捏着鼻尖,往一旁闪了闪,却又不敢离的太远,不禁跳脚不已。 …… 天福将军府外。 混战已经接近尾声。 七阴府君所率本部妖兵在经过一番苦战之后,终于把将军府的妖兵包围在了一处。 大胡子单膝跪倒在将军府门前的石阶上,一手持刀撑着身子,他还没有倒下。 许仙从府门处,飘掠而出。 他看到了大胡子,大胡子的身子四周都摞满了妖魔的尸体,如同一个个杂乱的小山包。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街面的缝隙,染红了整个将军府门外。 许仙走到大胡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叹了一声,说道:“结束了。” 大胡子闻言,拄着刀身就要往起站,却因用力过猛,直接瘫倒在地。 他横躺在地上,笑着和许仙说道:“兄弟,哥哥今天赚大了。” 许仙没有理会大胡子,而是一手提起他,飞身返回了府内。 大胡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一眼就看出了大胡子有油尽灯枯的迹象。 若不是他给大胡子的那颗舍利子在关键时候吊着大胡子的一口气,此刻他见到的大胡子恐怕已然是一具尸体。 …… 老单看着许仙又朝他身边扔下了一个伤员。 皱着眉头往上一凑,得,这个比那个伤的还要重。 许仙道:“老单救人。” 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 单修忍痛拔了两根参须,一边给大胡子喂去,一边嘴中嘀咕道:“老单我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了,你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不吃草,这么下去我老单的胡子早晚要被你拔光啊。” 许仙道:“别废话,当心我把你扔在这魔界,你这么补,我相信魔界的妖魔不介意把你给剁吧剁吧给吃了。” 单修闻言,吓的一哆嗦,嘴里却是没停下。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这小子的心肠竟然这么歹毒,可怜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当牛做马,还要舍身救人,这是什么世道啊。” 许仙看了单修一眼,淡淡的说道:“治好了人,舍利子暂时交给你保管。” 单修一听,眉毛都飞了起来。 顿时笑道:“放心,这点小伤,有我老单在,保管治好。” …… 许仙没有回窍,燕赤霞和大胡子双双陷入昏睡,他只能随时保持最高戒备。 紫蝠精是死了,但外面的七阴府君,还有他的一众妖兵是个麻烦。 还好先前将其支走,但是府内的动静这么大,谁知道那老鼠精反应过来了没有。 还好,老单的参须的确是有神效,不愧是成了精的。 燕赤霞和大胡子一前一后都醒了过来,许仙便让老单先回了香囊。 燕赤霞伤的不轻,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至于大胡子,也基本上是同一个状态。 …… 就在这时,七阴府君走了进来。 “墨大人!小的幸不辱命!” 老鼠精探头探脑,看到了盘坐在地的燕赤霞。 眼中惊疑不定。 他先前在府外,分明听到了紫蝠精的一声怒喝。 仿佛是在质疑这几位的身份。 而且他在府外与那些妖兵交手时,也注意到了那个被墨翟大人收做魔仆的那个人族。 那人悍不畏死,刀刀雄浑,即便是被小妖的刀兵砍在身上也不退后半步,竟然硬是杀了近百个小妖。 他本来升起的那些疑虑也悄然隐去,若非不是魔仆,哪里会如此以命相搏? 只有魔仆,被摄取了灵智,才会如此悍不畏死。 “很好,你做的不错,天福已然伏诛,本座要回魔都复命,你且将七阴城的残局收拾妥当。” 燕赤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虚弱。 七阴府君纳头称是,眼前这位连紫蝠精这种半步妖王都给灭了,不愧是黑羽卫。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长盒,高高举在手中,说道:“墨大人,这是小的从天福府上搜来的灵丹,小的不敢独自吞没,孝敬给大人。” 燕赤霞道:“难得你一片孝心,本座收下了。” …… 是夜,血月当空。 七阴城的城门缓缓开启。 城门前,许仙牵着黑驴,燕赤霞坐在倔驴身上,大胡子经过一番调理,虽然身子虚弱,但走路还是可以的。 七阴府君朝着燕赤霞躬身一拜,道:“恭送墨大人。” 燕赤霞面无表情道:“此番能剿灭天福叛将,你功劳不小,回到魔都之后,本座自当向圣君禀明,你好生收拾残局,镇守七阴城,封赏的旨意不日便会传来。” 七阴府君闻言,喜上眉梢,越发的恭敬,道:“多谢墨大人栽培。” 燕赤霞挥一挥手,骑着驴,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外行去。 七阴府君看着远去的影子,感慨道:“墨大人真是本府君的贵人啊。” “恭贺府君,能得到黑羽卫墨大人的青睐,日后定当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七阴府君身后,一个小妖拍马屁道。 七阴府君闻言,喜不自胜,摸一摸他的小胡子,得意的一笑。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旁好似有一阵轻风刮过,但再仔细看时,却发觉眼前并无人影。 他身后的小妖却是指着城门外的渐行渐远的一道白影,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大...大人,你...看...那...是不是白...府...的...那...位?” 七阴府君放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敲了那小妖脑袋一下,道:“白府的那位也是你能指指点点的?那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七阴城谁也管不了,知道不!” 小妖捂着脑袋,弱弱的问道:“府君,那是为何?” 七阴府君捏着小胡子,摇头说道:“不可言。” 第二十章 莫回头 七阴府君口中说着不可言,其实内心早已翻腾了不知多少回。 白府的那位白姑娘在人间道潜修多年,自身法力高强,境界早已不是他这等层次的所能窥探。 他也在这七阴城呆了近七百个年头,知道一些往昔的秘闻,那是关于七阴圣君和那位白姑娘的。 此番那紫蝠精竟然敢趁着做寿的名头,让那白姑娘出不了城,真是胆大妄为。 而黑羽卫墨大人恰恰在这个关口,要诛杀紫蝠精,且对外称是紫蝠精私通北月皇朝。 紫蝠精是否私通北月皇朝,是否是北月皇朝奸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紫蝠精对这白姑娘可不是念叨了一时。 七阴府君想到了百年前的那桩旧事传闻,下意识的就将二者之间联系了起来。 只是到底其中内情如何?他也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想要活的长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 七阴府君如何想并不重要,因为他即便再脑补的丰富,也万万没想到他被人骗了,而且骗的彻头彻尾。 等待他的是什么,许仙不想知道,燕赤霞也不想知道,想必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老鼠精吸食人的精气,即便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 当三人一驴站在渡口,听着那无垠河畔传来的涛涛水声,许仙忍不住道:“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他的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苦涩,又有些难为情,连半分舒畅的意思有没有。 而引起这诸多的种种,他尽数归到了这魔界的阴郁天空中。 只是这些都不过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说到底还是白素贞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扉。 …… 燕赤霞站在一旁,目光中泛着沉稳,看了看一旁的大胡子,没有说什么。 大胡子却是双眼带着笑意,开口道:“没想到我八两还能活着从七阴城出来。” “师父他老人家的仇,终于报了!” 大胡子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无垠河,怅然失语。 大仇得报,他至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紫蝠精就这么死了? …… 许仙身后的黑驴叫了两声,许仙拍了拍驴脑袋,说道:“你这厮还真是命大,在魔界走了这么一遭居然连根毛儿都没掉了,怪不得你敢跟着我来。” 许仙不禁想到,在这倔驴的脑海中出现的一幕居然真实的发生在了天福将军府中,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倔驴真有预知危险的能力。 许仙没有多想,他有些沉默,兴致不高,此行杀了紫蝠精,大胡子也救了出来,但一想到那个好似日思夜想的人影,就曾出现在他的眼前,却没说上半句话,就有些憋屈。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又岂能容他上去和人家确认。 而且他即便上前了又该如何说? 难道开门见山说,白姑娘我是许仙,就是你要报恩的那个千年前的小牧童转世? 我对姑娘你倾慕已久,就等着你来以身相许,报恩了... 这等屌丝十足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况且他若真说了这话,估计会被白素贞当做什么? 只怕以白素贞良好的素养虽不会对他说出一个“滚”字,也会有些可怜的看着他,想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痴傻了。 许仙发现他好像还真不能去过激的去对待这件事情。 她走了,总归还是要再见的。 许仙的心境终究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 就在这时,远处的无垠河上,一艘船飘摇而至,那船公却是个年老的。 “师叔,船到了。”大胡子在一旁说道。 大胡子说的清楚,中气十足,吞了两根参须,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 燕赤霞“嗯”了一声,与许仙道:“许公子,上船。” 燕赤霞和大胡子前脚先上,许仙牵着驴子随后。 这艘船不算大,船上先前除了船公没有旁人,上了三人加一头驴子,已经没什么位置,只有船头还能站两个人。 好在这渡口没有其他妖魔出没,即便是真有妖魔出没,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坐无垠河上的渡船。 船钱是燕赤霞给的,不是人间的金银,是这魔界的妖丹。 船公撑动船杆,缓缓而行。 …… 许仙坐在船尾,却听到渐行渐远的渡口处有一个声音朝着这边散来。 许仙回头看去,只见远方的渡口处,一道白衫,正在那边朝着船家招手。 许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楚那个身影,不是她又是谁? 他眼中泛起惊喜之意,朝着船头的船公喊道:“船家,船家,快回去,渡口上还有个人呢。” 那船公却是不理,船儿越行越远。 许仙不由气急,要找船头的船公理论,为何不停船回头。 一旁的燕赤霞将要站起的许仙按下,在许仙耳边耳语道:“许公子莫要莽撞,这是无垠河上,船儿一旦开了就不能回头。” 许仙看着那道倩影彻底消失在眼帘中,不禁有些沮丧道:“燕大哥,哪有船儿不能回头的,这是什么道理?” 燕赤霞道:“无垠河上的道理。” 许仙心有怅然,不禁叹气。 燕赤霞疑惑道:“许公子为何唉声叹气?” 他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许仙道:“那渡口上还有个人呢,误了这趟船,岂不是要等好久。” 燕赤霞笑着,意味深长的说道:“许公子你怎么知道是人不是妖?别忘了,这里可是魔界啊。” 许仙被燕赤霞的话说的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闭嘴不言。 他又不能将这等心事告诉燕赤霞和大胡子,说那是我未来娘子啊,这种事只能是自己默默埋在心底。 况且即便说了,估计也会被二人视作开玩笑。 许仙哪里知道,缘分二字,向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命里注定的,始终是要到来的。 只不过他的穿越而来,产生了蝴蝶效应,在不应该的地方,碰到了那个命运注定的人。 而阴差阳错间,二人又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一切终究不会提前,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拨动着命运之弦。 人生的错过,终究还是缘分未到。 缘分若到了,你即便想逃离,也难以挣脱。 缘分若未到,你即便想握紧,也要从指间滑落。 许仙还想再回头,却再没有回头。 既然看不到,又何必再看。 …… 第二十一章 冬雷 无垠河上依旧看不到万物的倒影。 传说无垠河流经整个魔界七国,是罗睺造就大罗天时,从天河中扯下的一段。 许仙看着这莽莽苍苍的大河,一叶扁舟穿过迷雾,仿佛穿过历史的尘埃。 他不禁向燕赤霞问道:“燕大哥,这条河可有尽头?” 燕赤霞道:“无垠河的源头在东月皇朝境内的银江,但他究竟流向了何处,有没有尽头,没人知道,或许只有魔界那些不世出的魔主知道吧。” “难道就从来没有妖魔去到过无垠河的尽头?” 许仙又道。 这样神秘的一条河,万物的倒影都无法在上面显形。 真是怪哉,难道就没有妖魔好奇过?那恐怕不太可能吧,不论是人亦或是妖魔,总归是会有那好奇的念头。 “妖魔也是惜命的,据传无垠河的下游有一段神秘河域,只要是进入了那片河域的,不论是修为多么强大的修士还是强大的妖魔,都没有再出来,久而久之,谁还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去看那尽头到底在哪儿?” 燕赤霞感慨道。 “原来如此,这无垠河端的是诡异。”许仙道。 待阴郁的天空终于散去,这叶在无垠河上漂泊了大半日的扁舟终于到达了半步多的渡口。 一路风尘,燕赤霞和大胡子伤病未愈,不宜远行,于是一行三人便在半步多住了下来。 只是许仙担忧,自己迟迟未归,书院会派人寻他,若让人捎信儿去了钱塘家里,岂不是要惹的姐姐许娇容担心。 便要与大胡子和燕赤霞辞行。 如今大胡子大仇得报,反倒是心头没了包袱。 他听说许仙要先行一步,赶回杭州城。 心里却是没有半分意动。 反而是将目光递向了燕赤霞,他想跟着燕赤霞继续行走天下,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捉妖人,如今得遇燕赤霞,岂有不跟随之理。 燕赤霞端坐在一旁,了然道:“许公子安心回城便是,大胡子跟着燕某不会吃亏。” 许仙倒也洒脱,不作小女儿姿态,世上本就是别离多,相聚少。 大胡子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晓。 大胡子将清水潭的那件铺子交给他,反正铺子闲置着,任由许仙处置。 许仙也不推辞,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都是在生死间一起走过的兄弟,何必惺惺作态。 经历这一遭,他看开许多事,他与燕赤霞和大胡子拱手拜别,一人一驴便出了半步多。 落水镇上,阳光明媚。 端午已过去好几日,天气越发的燥热。 落水镇上依旧人烟稀少。 许仙骑着倔驴,来时心事重重,去时依旧,只是这一桩桩心思又能与谁说? 轻轻拍了拍倔驴的脑袋,倔驴欢快的嘶鸣了两声。 那倔驴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参须,脚力快了不少,不到半日,便已经到了杭州城。 …… 许仙的生活又归于了平静之中,每日早起,做功课,用功苦读。 夜半时分,养魂练剑。 他已经将游龙剑诀完全吃透,于是时常用龙渊舞剑,即便是神魂不出游,他手中的剑也越来越有威势。 隔三差五去一趟花满楼,教授紫霞一些浅显的学问知识。 紫霞还是那般小女儿心性,百年道行在她的身上完全显现不出来,整日里不是缠着许仙给他买零嘴,就是让许仙给他讲一些故事。 白牡丹不时会跟许仙说上几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是在修炼,或者许仙根本见不到她的人影。 在魔界遇到的那个倩影,仿佛被他抛却在了脑后。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依稀想起那惊鸿一瞥。 然后又摇头失语。 清水潭的那间铺子一直闲置着,许仙也没有时间去打理,只是每隔上些日子便去看一看,扫扫风尘。 …… 时光在悄然流逝。 不知从何时起,微风中便带了一丝寒气。 许仙修炼多时,身体早已寒暑不侵,却依旧能感受到每日清晨一开门便扑面袭来的寒意。 隔壁厢房的贾全早早的在院子里晨读,嘴中念叨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穿着一层厚袄的贾全看到推门而出的许仙只穿了一层单衣,说道:“汉文,天气寒冷,怎么不添件厚实的衣裳,若是受了风寒,可难受的紧。” 许仙看着不时搓搓手,脸蛋冻的有些微红的贾全,笑道:“劳烦敬之担忧了,我学过一些吐纳之术,身子不畏寒。” “倒是敬之,你身子素来单薄,怎么这么早就在院中早读,受了寒气可不好。” 贾全也没多想,这世上道观佛寺多的很,很多普通百姓都听过一些所谓的吐纳之法,只是很少有人去耐着性子照做。 他笑道:“汉文倒是好性子,能习得那些枯燥乏味的吐纳术,我就不行了,我只有看书时,才能耐得住性子。” 许仙摇头轻笑,也不多加解释。 自从女鬼碧凝入了轮回,贾全失去了那些记忆,仿佛又成了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贾生。 许仙曾想过,如果自己当初让那碧凝留下来,又会是何等光景。 只是世上事哪有那么多如果,人生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就好像在那无垠河上,他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亦不能往回折返。 无论前方如何波云诡谲,也要禀心向前。 却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雷响。 许仙抬头望去,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从他的眼前飘落。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接住了那片雪花。 雪花在他的掌心间消融。 贾全在一旁惊奇道:“咦,这冬雷乍响,连初雪都尾随而至,真是怪哉。” 许仙只觉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思绪萦绕。 神魂悄然间离体,入得云端。 双目平静的看着飘然而至的雪片。 嘴中呢喃几句。 神魂修炼至阴神境界之后,许仙已经能感悟到一丝天地异象。 冬雷乍响,让他神魂有感,脱得凡胎,竟然有了一丝飘飘欲飞去的念头。 许仙急忙念动《万象化海》中的法决,将此念头压制。 只是这种情况却让许仙大感不妙。 他已经有了预感,若是他的神魂境界再做突破,恐怕肉身便难以容下他的神魂。 这等情况,让他始料未及。 只是他修行道上一直是自己懵懵懂懂,误打误撞。 却是不知,修行者如他这般情况真是少之又少。 神魂太过强大,肉身却还是皮囊凡胎。 道家讲性命双修。 性即灵觉,命即生机。 二者如同灯油和灯光的关系,缺一不可。 除非他能狠心抛却肉身皮囊,一心炼成阳神,不假于外物,道存于本心。 正当许仙踌躇万分,一筹莫展之际,隐隐看到远方有一道佛光闪过。 许仙听而闻之,便知晓那是弥陀寺所在。 施然间,朝着那边飞去。 第二十二章 指点 弥陀寺外,一圈圈犹如实质的佛光如同一圈圈大的光晕朝外界四散。 如果不是许仙神魂出窍,定然是看不到这种异象的。 有大德佛陀出,才有佛光伴随。 弥陀寺能称得上大僧佛陀的也只有一位,那就是传言能知过去,断人前程福祸的法音禅师。 许仙依稀记得当日初到书院,柳萱带着他一同到弥陀寺还愿,那法音禅师带给他的极大压迫感,以至于他匆匆逃离。 无外乎是怕这位有着莫测威能的禅师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如今,许仙历经雷劫,阴神大成,道心初定,自无所畏惧,即便是天地余威,他也能凝神不乱,自留一点本性灵光。 更何况,阴神状态下的许仙更为冷静,不被情绪所扰。 他此来更多的是想解惑,佛家子也有降魔手段,法音能闯下诺大的名头,想必在修行路上是位前辈。 那弥陀寺外,香火不绝。 大雄宝殿内的金身世尊像,倒不是释迦,而是定光佛祖,也就是燃灯古佛。 金身虽成,但却只是假象。 南唐四百八十寺,寺寺给佛祖菩萨镀金身,菩萨佛祖哪能忙的过来。 倒是这座弥陀寺不知是因为香火鼎盛的缘故,还是有一位禅师坐镇,那定光佛像竟然有了些佛力。 这种佛力虽然还不成气候,但如此长久下去,只要香火不绝,他日此处定能成为百年古刹,受万民供养。 许仙临空,双手合十,朝那佛像虚请一礼,然后才大步踏进了佛寺的禅院中。 走的近了,许仙便感觉到了从那法音禅师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之力。 许仙仿佛看到了一尊金身佛,就凭空坐在那禅房中的蒲团上,周身皆是佛光。 那佛陀双眼紧闭,双手呈在胸前,做拈花状,端的是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这样的一尊佛,仿佛洗净了铅华,历经了百劫,让许仙竟然莫名有了三分亲切之意。 “禅师有礼了。” 许仙落地,双手合十,神色平静。 “小友,别来无恙。” 法音禅师睁开了双眼,那双眼依旧浑浊,却再没有上次那般的如芒在背的感觉。 许仙了然,持礼说道:“恭喜禅师佛法精进。” 法音道:“小友果然是大福缘之人,你的来意,老衲已经知晓。” 许仙凛然,施礼道:“请禅师解惑。” “神魂于灵台而生,无论修的是道,亦或者是佛,都需观想天地众相,引天星之气,于灵台处壮大神魂,二者相合相融,必定生出诸多幻象。” “神魂中所见所闻虽无实质,但亦有八苦相随,可见修罗,可见诸佛,可见玉女,可见圣贤,可见江河,可见山川,可见飞禽,可见走兽,亦可见众神。” “无论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一一在其中包含,这是无量劫,亦是无量寿。” “众生想脱得灾厄,斩去虚妄,除却要守定本心,亦要有莫大定力。” “小友,你可愿随老衲学降魔手段,镇神魂虚妄?” 法音言出如晦,端的是世间佛陀。 许仙思虑片刻,才道:“禅师可知,我曾受龙门派紫阳道人之托,接掌龙门道统,若我随禅师学降魔手段,只怕终究随不了禅师的意,龙门道统肯定不能在我手中断掉。” 无论是法海,亦或是法音,他们对许仙可是垂涎的很。 许仙一直很迷惑,法海为何说他佛缘深厚,身具佛性。 如今碰到法音,亦是毫不犹豫的要教他降魔手段。 法音佛法精湛,修为恐怕和法海不相上下,为何如此待他? 法音淡然一笑,道:“小友多虑了,此法门算是老衲送与小友的,是与小友结个善缘。” 许仙摇头道:“无功不受禄,还是请禅师说个由头。” 法音点头道:“既如此,老衲便随小友的愿。” 许仙道:“请禅师明言。” “日后,我弥陀寺若有危急,请小友替我弥陀寺众僧寻个安身之所可好?” 法音悠悠说道。 许仙疑惑道:“有禅师在,弥陀寺只会香火鼎盛,怎会有危急之时?” 法音的目光递到极远处,缓缓说道:“盛极而衰,老衲到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许仙道:“此事,我应下了。” 法音道一声:“阿弥陀佛。” 随即拈花一指,一道佛光闪过,一道经帛,立在了许仙前方。 许仙凝神望去,只见一个个如蝌蚪一般的金色小字,一个个仿若活了过来一般,纷纷映入了他的神魂当中。 许仙只看一遍,便根深蒂固。 他朝法音持礼合十,又道:“多谢禅师指点。” 法音神态安详,又闭上了双眼,如同一尊老佛。 许仙有所明悟,离了弥陀寺。 …… 书院,厢房外。 大雪飘落,许仙如若禅定一般,站在雪中,一动不动。 贾全刚开始没感觉到异样,只是和许仙说了几句话,半晌得不到回应,才回头看去。 此刻,贾全方才看到许仙负手于院中,头微微仰起,双目看着天空。 雪花落了一身,却好似不觉。 贾全匆匆过走到许仙身边,见许仙的样子有异。 轻轻拍打许仙的身子,依旧无果。 贾全吓的不轻,急忙在许仙身边呼喊,可是哪能得到回应。 贾全能感触到许仙身上犹有余温,只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难不成这一大早的,就中了邪? 真是怪哉!怪哉! 他不禁想到那一声惊雷,冬日里起惊雷本就怪异的很,更何况惊雷刚落,雪花便至。 读书人本来不语乱神,贾全记忆中有关碧凝的那一段虽然被碧凝有意施法删去,但潜意识中却留下了痕迹。 此刻许仙的迹象,让贾全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好似灵光一现,怎么都捕捉不到重点。 让他极为苦恼的同时,看着许仙,又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信心,笃定许仙决然不会有事。 索性陪伴在许仙身旁,手中持书,朗朗作声。 良久,许仙睁开了眼,看到了在自己身旁朗朗作声的贾全。 不禁失笑道:“敬之,你这是作甚?” 贾全听闻许仙的声音落下,喜不自胜,道:“汉文,你是真吓死我了,你刚才怎么魔怔了?” 许仙想到自己刚才神游弥陀,才道:“不是魔怔,而是神游天外。” 贾全满头雾水,说道:“汉文真是会说笑,你要是能神游天外,岂不是成了神仙?” 许仙耸了耸肩,半真半假道:“我自算半个神仙罢。” 贾全呵呵一笑,只当是玩笑听去。 第二十三章 瑞雪 这场雪是杭州城数年来冬日里的头一遭。 雪花洒了三天三夜,整个杭州城银装素裹,从远处看去,如诗如画,仿佛如同一座在雪国中铸就的城池。 如此多年不遇的奇景,让杭州城内的诸多文人雅士,学院学子慨叹不已。 不少学子结伴同游,于山间湖畔吟诗作对,即便是泛舟,亦别有一番情趣。 许仙驻足在窗前,眉头微蹙,这雪来的怪异,且又下了如此之久。 他冥冥中感触到一股天意不可测的味道。 他从法音禅师那里得了指点,不是什么高深佛经,只是一卷《小罗汉拳》。 这倒也让许仙受之无愧,他与法音交换条件,答应日后照拂弥陀寺众僧一二,若法音真传了他什么高明的手段,他要做的恐怕就不止这一点,否则将于道心不利。 佛宗最重的是佛性,肉身虽然被其称为臭皮囊,但这浊世里又有几个能舍去这身臭皮囊的。 所以强身健体定然是必要的,这《小罗汉拳》的最妙之处,就在于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法门,却能导气入体,似许仙这种肉身根基浅薄的,最为合适。 练至极高深处,亦有一番罗汉威严。 法音送他这一卷《小罗汉拳》倒是恰到好处。 这也让许仙对这位禅师有了更深的了解。 心头却没有半分恐惧,经历过雷劫,见过大恐怖,任他是明王法身,亦或者是夜叉恶鬼,他皆能平静而待。 许仙出了厢房,索性开始练起了拳,这拳讲究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舵摆,灵活多变。 许仙初练时,还有几分生涩之感,整个肢体不太协调,但练的久了,就越发的圆润如意。 一招一式间,添了几分刚猛。 练了不多时,许仙正觉周身气血翻腾,畅快至极。 却听到小院外有一人声呼喊他的名字。 他收了拳,嘴上挂起了笑意,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子大。 林子大一进院子,便看到了许仙在院落中独站。 他虽笑语吟吟,就在那里站着,却仿佛给了林子大一股莫名的意味。 林子大一边走,一边用怪异的眼神朝着许仙看去,半晌后才道:“啧啧,汉文兄,怎么几日不见,我愈发的觉得你变样了?” 许仙挑了挑眉,道:“怎么变样了?” 林子大用手在下巴上摩挲两下,才点头道:“好像变的更漂亮了?” 漂亮?许仙被林子大这词给震的不轻。 这词用在他身上,着实让他有些腻味。 许仙被林子大瞅的难受,打断他的话,道:“子大,你找我有事?” 林子大这才道:“汉文,我就知道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许仙道:“别卖关子,说。” 林子大道:“这几日下了瑞雪,拙园的陶官人邀请杭州府名士去他的拙园里赏雪。” 许仙道:“那又如何?” 林子大道:“汉文有所不知,那陶官人与杭州府学政徐大人颇有交情,此次拙园赏景,那位徐大人定然会到场。” 许仙依旧道:“那又如何?” 林子大哎呀一声,急道:“汉文,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晓得其中的道理。” “上月末,皇帝陛下喜得皇子,特开了恩科。” 许仙点点头,他虽在书院苦读几月,不闻外事,但皇帝诞下皇子,特开恩科这事儿他还是有所耳闻。 当朝这位皇帝,在位多年,却只有三个皇嗣,全都是女儿身,如今诞下皇子,龙颜大悦,于是大赦天下不说,还特意开了恩科。 只是这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又没过乡试,恩科和他打不着八竿子关系。 “不少人都想去拙园里凑凑热闹,在学政大人面前混个脸熟,汉文,你去不去?” 许仙听了,久久无语。 林子大见许仙无动于衷,又道:“汉文,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许仙看了看林子大,“哦”了一声。 林子大无奈道:“汉文,拙园里的景致听闻十分不错,咱们去了只是观景,别的又和咱们无关,别人凑热闹,咱们只是看看景儿,如何?” 许仙点头道:“去看看也无妨,只是这拙园的陶官人能让什么人都进去?” 拙园在杭州城,也是有名的大园子,那位陶官人来往的客人,他也有所耳闻,都是达官显贵,一般普通人可真进不去。 他和林子大不过两个秀才罢了,人家也未必让你进去呀。 林子大一笑道:“汉文不知,那陶官人放了话,只要是书院的学子,都可一去。” 许仙点头,本想叫上隔壁的贾全一起同去,但贾全不知去了何处,厢房里空空如也。 许仙便随林子大朝拙园去了。 话说这陶官人祖上也是本朝的显贵,只是到了他这一代,早已没了官身,但据传他家中藏着一副丹书铁卷,是昔年唐国高宗皇帝所赐下的。 陶官人本名陶显祖,此人本事不小,虽无官身,但在杭州城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据传此人经商手段不俗,与杭州府的另一位巨商金不换不相伯仲。 这位陶官人素来喜好诗词,也颇有文采。 拙园能有如此名头,其实和这位陶官人的刻意宣扬不无关系。 这次他朝杭州士生学子广开门路,敞开拙园,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想来这等富商估计最怕的就是被权贵盯上,时常搞些动作,弄些薄名来护身再寻常不过。 二人一路行来,只见诸多学子纷沓而至。 想来都是去拙园凑热闹的。 这些人当中有些早已是参加过乡试的,只不过一次不中,便得等下一次。 能得见一府学政,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也就是许仙不太热衷这种事情,虽然和他本心不喜刻意逢迎有关,但其实也和他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有莫大关系。 毕竟他身怀异术,屡遭奇遇,眼界不可与往昔相比。 街面上的雪依旧未消,这几日的寒气越来越重,只在这街面走了一小会儿工夫,许仙便见了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一个个冻的耳红面赤。 说来还是江南鱼米之乡,遇上这种光景,倒不至于饿了肚子,只是江南向来少雪,这般冷的情况实在不常见。 以至于许多普通百姓家里都无厚袄准备,挨些冻寒是免不了的。 文人骚客说什么瑞雪,其实天寒地冻的,普通百姓心里未必这么想。 许仙刚刚升起的游园的心思不免又淡了三分,只是答应了林子大,不好扰他的兴致。 第二十四章 旧识 待二人踏雪而至时,那拙园外早已人头涌动。 许仙明显是低估了这次拙园雅会给杭州府诸多士子的诱惑力。 林子大在一旁说道:“瞧瞧吧,汉文,有不知道多少人想挤进这园子里呢。” 一副你不来肯定吃亏的样子,多亏了他林子大机灵。 许仙摇头失笑,道:“子大这般伶俐,倒是我该好好谢谢你喽。” 林子大道:“谢就不必了,你我同窗好友,说谢字岂不是太见外。” “不过,汉文你画才无双,要是能在这拙园里再露一手,那正合我意啊。” 林子大话锋又转道。 许仙一听,得,这位原来是早有预谋。 林子大对他的画技可是吹捧的很,以至于在书院大半年,许仙都懒得去作画,大半原因就是不想林子大见了心痒痒,老缠着他。 只是人家还是惦记着呢,许仙道一句,“看情况吧。” 林子大摇头道:“汉文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世情不太了解,太过于无为了呀。” 许仙洒脱一笑,道:“无为?是低调,我本就不是什么画道高手,何必时常挂在嘴边。” 林子大坚信许仙是深藏不露,他也知道许仙平日里喜欢修身养性,就好像他身怀武艺,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当初在钱塘观潮,作的那一幅画,至今让他记忆犹深。 这拙园雅会,来往的都是颇有名望的文士,许仙沉寂已久,若能在此会上再作一幅传世之作,岂不又是一桩美谈? 只是看许仙这温吞性子,林子大却是不报什么太大的希望了。 心中默默想道,若是柳萱还在就好了,让柳萱出马,一定能拿下汉文,让汉文出手。 许仙哪里知道林子大心里这么多小九九。 二人出示了浩然书院的木牌,便朝园内,且且徐行而去。 走过一条长廊时,还遇到几个书院里的熟人,只不过大都是林子大与之交谈,许仙只是微微示意礼貌性的微笑。 颇有几分生人勿近的神色,倒不是许仙刻意这般,而是他着实跟这些同学不太熟悉。 若不是林子大介绍,许仙甚至不知道这些都是浩然书院的学子。 他这深居简出的日子,有些太过脱节了。 转过长廊,落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座湖水,湖水中央却是建了一座亭子,能入座数十人。 左右两岸竟然是盖着诸多草庐,草庐下早已尽数占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掩映处,有火炉四处放着,不时有丫鬟往来,朝那炉火间添置一些炭火,来往的士子若觉得寒冷,可上前暖暖身子,这般安排的妥当,到足以见得这家拙园的主人是个心思极为严谨的,只是这一遭,便能让许多士子感慨许多。 连许仙也不禁感慨一番,果然是大手笔,这等占地极广的院落,还带着一汪湖水,奇山异石,自不必多说,光是这雪落亭间,松枝打出墙头,便令人遐思。 忍不住想到,若自己有了这等财力,是不是也寻摸这样一处别致的园子。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许仙对此道要求不是甚多,安乐窝虽好,却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林子大在一旁赞道:“早就听闻拙园中的草庐别具一格,如今一见方才觉得所言不虚。” 许仙道:“别人都是修建楼阁,这位陶官人却是建草庐,倒是有点意思。” 林子大道:“汉文你有所不知,这陶官人还自号草庐居士,常常在此地阅览道经,听闻弥陀寺的高僧都曾到过这里,还有许多金陵来的贵人,都来过拙园呢。” 就在二人交谈间,许仙若有所感,目光递到不远处,倒是看到了两个貌似相熟的背影。 拉着林子大便朝着那边去,林子大道:“汉文,你这是作甚?” 许仙道:“看见两个熟人,你随我去见见。” 林子大倒是颇为好奇的说道:“汉文你还有熟人?” 那意思太过明显,意思是你许汉文深居简出,连同一个书院的同学都不认得,还能有熟人在此? 许仙没有解释,穿过人流,在一块山石旁,停了下来。 “山伯,英台?”许仙出声唤道。 眼中却是泛起异彩,想不到大半年未见,这二人是愈发的如胶似漆了。 那二人回过头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脸上的惊喜任谁都看得出来,急忙道:“汉文?你怎么也在这儿?” 祝英台在一旁轻轻推了他一下,方才说道:“你这呆子,忘了汉文是在浩然书院就读了?既然你我能来,汉文自然也能来呀。” 梁山伯方才醒悟过来,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汉文,久违了!” 梁山伯拱手,祝英台看了看许仙,方才道一句,“汉文。” 许仙知道祝英台这是认生了,毕竟是女儿家,虽然当初四人在破庙中义结金兰,但毕竟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 而且祝英台又是女扮男装,女儿家通常心思都缜密的很,且又敏感,许仙也不意外。 许仙道:“山伯,英台,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梁山伯笑道:“我二人自从入了尼山书院,可是好生用功,特别是英台,天资比我强太多,书院里的山长经常称赞他的才思。” 许仙笑着,把林子大介绍给二人认识。 林子大自然是社交的好手,梁山伯身材高大和他有得一拼,二人颇有好感,至于那位祝英台虽然身子娇小,但眉眼间竟然有一副说不出的味道,让林子大啧啧称奇。 于是四人寻了一处草庐,落座下来。 交谈一番,那祝英台却道一句,“怎么不见宣青和汉文一同前来?” 宣青是柳萱的字,祝英台对许仙是有些好奇,可少有亲近的意思,但对柳萱却是有亲近的意味。 许仙道:“萱哥儿他回金陵去了,我都半年没见他了。” 许仙不禁想到,那位柳夫子的好儿子估计是在金陵呆的不想走了罢,杭州虽然繁华,但比起金陵就差点意思了。 柳萱迟迟未回杭州,连信儿都没捎来一个,想必是乐不思蜀了。 “原来如此,此次拙园雅会,是不可多得的盛会,听说不止徐学政会来,还有那白牡丹好像也要现身。” 梁山伯在一旁说道。 “听说那白牡丹诗词双绝,才艺无双,一直无缘得见,今夜不知能否一睹芳容?” 许仙听了,心中疑惑,白牡丹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他这两日没去花满楼,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白牡丹了,不知道原委。 倒是梁山伯这么说,某人估计要生气了,果不其然,许仙瞥了一眼祝英台,只见祝英台眉眼中带几分不愉,只是不好发作,只能生个闷气。 第二十五章 宾客 祝英台的小心思恐怕在座的只有许仙清楚,许仙只觉得有趣,没有点破的打算。 既然祝英台相处了这么久,依旧没告诉梁山伯自己是女儿身,那就随她去吧,反正马文才那个混蛋已经去了鬼门关,两人之间即便是有所阻碍,也估计就是梁山伯如今不是官身,所以祝英台才迟迟不挑破她的身份。 毕竟上虞祝家也是名门望族,祝家小姐自然不能嫁给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秀才。 不过以梁山伯的苦读,将来在科场上定然是有所斩获的,一切还是交给时间。 即便将来真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再帮忙也不迟。 只是这样世间就少一个感天动地的凄美传世爱情故事,不过那又何妨? 既然能帮得到,就一定要帮,也不枉他穿越一遭。 许仙的心绪浮动的极快,一旁的林子大却是和梁山伯交谈的不亦乐乎。 “山伯你有所不知,在你身边可坐着一位高人,这位高人可不止出入了一次白牡丹的闺阁。” 林子大朝着许仙看去,那眼中的羡慕嫉妒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梁山伯闻言,惊奇道:“子大难道说的是汉文?” 林子大点点头,道:“不是他又是谁?整个杭州城如今见过白牡丹真容的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汉文就是其中之一呀。” 梁山伯在旁道:“汉文,这可是真的?” 许仙瞪了一眼林子大,这厮嘴就是快,无奈道:“我是见过几次白牡丹姑娘。” 梁山伯眼热的看着许仙,问道:“那白牡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传言中所说,如同仙女一般?” 许仙想想,仙女嘛倒不是,妖女倒是真的,只不过这个不能说,只道:“若论相貌,牡丹姑娘的确是万里挑一,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梁山伯慨叹一声,道:“听说牡丹姑娘不仅貌若天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汉文真是好福气啊。” 许仙翻了个白眼,心道,那是你们不知道牡丹姑娘是千年的妖怪化形,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你们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看你们谁还敢如此追捧? 一旁的祝英台,见三人说的火热,气的扭头,冷哼一声。 林子大疑惑道:“这位祝公子?” 梁山伯在一旁解释道:“英台对这些素来不喜,这是听不得咱们议论。” 许仙憋着笑意,心道,你这老憨,哪里知道人家小祝妹子只是不喜你谈论呀。 林子大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祝公子如此洁身自好。” 他到不觉奇怪,这世上的迂腐书生也不少,对青楼女子向来不假于色。 只是这位更激烈一些,连谈论一番也听不得。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不时间有议论声传到四人耳畔。 “你们看,刚才那位和陶官人结伴而行的便是徐学政。” “素闻徐学政与陶官人交好,看来所言非虚,今日拙园盛会,当真是来对了。” “是极,是极,有徐学政在场,免不了要考校一番诸位学子,我等扬名之时,就在今日啊。” “咦,陶官人那是又去相迎哪位大人物了?” “陶官人结识的自然是达官显贵,我等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 许仙站起身,眼睛看向湖中央的湖心亭中。 原来是那些主客到了。 不过他也只是远远的一看而已,他自然看的清楚那位徐学政的面容,看年龄和柳夫子差不多,只是威严比起如今官威日重的柳夫子就要差上几分。 那位陶官人倒是令他有些刮目,本以为是个富态的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个身材颀长,面容颇为英俊的大帅哥。 一看就是一位长袖善舞之辈。 只见那陶官人又迎了几位宾客落座。 其中居然还有一位僧人。 …… 湖心亭间,炉火间红光拂动。 陶显祖一脸笑意,今日之拙园会,来了这么多士绅名流,还有各大书院的士子学子,他陶某人脸上有光啊。 一旁的是杭州府学政徐百川,徐百川看向岸边的人流,笑道:“显祖啊,人还真不少,你这拙园的名头看来很大嘛。” 陶显祖谦虚道:“徐大人缪赞,那些士子可都是冲着您的名头来的。” 徐百川闻言,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与陶显祖道:“那边那位可否就是一心斋的一心和尚?” 陶显祖点头道:“自然是一心大师。” 徐百川的目光落到那位一心和尚身上,道:“听说那一心和尚做的一手好斋菜,显祖想必没少享口福吧。” 陶显祖道:“哪里,不过比旁人更多一些机会罢了。” 徐百川闻言,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看向陶显祖右手边坐着的那位老翁,朝着那位老翁拱手道:“秦老,您最近身子骨还行?” 那位秦老看起来有六旬,头发斑白,衣着不菲,神态倒是端详。 “劳烦徐大人挂念,我的身子骨还成。” 徐百川脸色微微一变,则道:“秦老见外了,在秦老面前,我徐某怎么敢称大人,秦老实在是折煞徐某了。” 那位秦老则道:“我就是杭州府一普通百姓,在徐大人面前,可不是草民是什么。” 徐百川听了,心道,这秦老头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只是这位口口声声自称是草民,他听得实在腻味,若真是草民,岂能容你坐到这里? 若不是他离京前,听说宫里的那位又念叨起了这秦老头,哪能这般上来热脸贴冷屁股。 徐百川好歹也是一府学政,打个圆场,也不再多言。 那位秦老则是冷哼两声,不给徐百川好脸色看。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徐百川有多大意见呢。 其实不然,只是这位秦老的脾气古怪,很少对人笑颜相待。 当年在朝堂之上,也是如此。 人们背地里都唤他“活阎罗”,意思就是他的一张臭脸和阎王爷差不多,当然还有其行事风格的原因。 在场的诸位,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秦老的身份,只以为是陶显祖的长辈。 第二十六章 彩头 到了时辰,那湖心亭里便有谈笑声传出。 陶显祖以初雪为由,邀集各方士绅名流,却不能就此让湖水两畔的学子干巴巴的等着,只吩咐了下人,让其将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置备齐全,草庐下一时间墨香飘飘。 好戏此时方才要正式上演,与那徐学政耳语一番,徐学政方才徐徐起身道:“天降瑞雪,是大兴之兆,既然杭州府众士子齐聚拙园,今日便来一次文比,不论高低,只为庆贺这一场初雪,诸位以为如何?” 亭间人又岂能扫了徐百川的面子,自然是附和两声。 只是文比不论高低,这话只是场面话,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又甘居于人下? 就好比杭州府每隔四年由各大书院牵头,共同举办的煮酒会,江南诸生煮酒论英雄,角逐江南才子之名。 昔日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头,已然冠绝江南好多年,没有力压群伦的实力,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技压江南众士子。 江南文风向来鼎盛,这江南四大才子顶了多年的名头,只怕早已有人不服。 明年开春,便是下一届的煮酒会,能在下届煮酒会之前热热身也是极好的。 此时,有一虚胖肥硕的中年士绅起身道:“此盛会不可多得,我陆某愿出个彩头,赠与才高者。” 有人认得此人,此人乃是杭州士绅中颇有名气的一位,名为陆道临。 那人开口问道:“陆员外出的是什么彩头?” 那陆员外神色怡然,开口道:“黄金十两。” 闻者神情各异,有人讥讽,有人不屑,传至园中各方学子耳中时,又是另一番味道。 林子大咧嘴道:“这陆员外倒是打的好算盘,杭州城哪个不知他陆员外喜好收集诗词,只是在这等时候拿出这黄金做彩头,恐怕不是传为佳话,是沦为笑话。” 梁山伯不解其意,有人出彩头,难道不好?道:“子大兄为何这么说?” 林子大撇撇嘴,道:“也不看看那边亭子里坐的是些什么人。” 许仙反问道:“子大,你知道这亭中的人物?” 许仙知道这林子大也是出自官宦之家,虽然他没有细细问过林子大的出身,但平日里交谈言语间总是能知道一些。 况且林子大素来喜好打听各种事情,他知道今日到场的有谁,却是一点都不奇怪。 “今日到场的大人物除了徐学政,也就是那位秦府的秦老,还有一心斋的一心和尚,杭州城里数得上名号来的士绅,除了与陶官人不太对付的金不换没来,陆王白朱都到场了。” “还有苏杭名士林悠然,棋道圣手百里云,画痴莫如是。” “这些人物中有几个是缺钱的,这陆员外是想做个出头鸟,搏几分爱才的名气,但却难免差强人意,惹得其他人不快,终究是落了下乘。” “作为拙园的主人翁,陶官人尚未发话,这位陆员外便先声夺人,不是君子所为,不过这陆员外干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子大这样说着,言语中却是充满了对那陆员外的不屑一顾。 这倒是让许仙有些诧异,他知晓这林子大平时也不会如此这般对谁有些偏激的言论,今日倒是说起这陆员外来,倒好像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不过许仙也懒得问这些,倒是梁山伯在一旁又打开了话匣子。 恰如其分的问了一句,“子大,那白牡丹何时会来呢?” 许仙闻言,摸了摸鼻尖,不禁暗道,山伯兄你可真是没眼色,自求多福吧。 果不其然,一旁的祝英台忍不住出声道:“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值得你们这么念念不忘吗?真是浅薄!” 祝英台说白了就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小姐,对青楼中的女子有着一种本能的看不起。 实在是不懂男人们为何要趋之若鹜。 许仙若是知道祝英台的心思,估计会说一句,家花没有野花香,况且这野花还是香气扑鼻,十里八乡都能闻的到呢。 梁山伯从旁说道:“英台,此言差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白牡丹又不是寻常的青楼女子,只是命途多舛罢了,方才不得已入了此道,我等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眠花宿柳。” 林子大道:“白牡丹是杭州城如今清倌人中的魁首,自然是压场子的,估计会晚一些到,不仅白牡丹会到,还有各大画舫的魁首也会亲临,如桃花阁林仙儿,怡翠阁颜如玉等等,今夜自是百花齐放,难遇的盛会。” 说着,林子大眼中泛着异彩,自古才子喜好佳人,杭州府花魁齐聚一堂,可不是容易的事。 除却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哪能在一地同时看到如此多的美人。 “此次拙园会必定会大放异彩。” 林子大轻拍大腿,感慨道。 “那陆员外出了重金,恐怕不少人要较劲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在亭间又有话递了出来,白员外,王员外,朱员外纷纷也添了彩头,各自添金十两。 彩头有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出题了。 既然是以赏雪为由,自然是要做与雪有关的诗词歌赋。 唐国自从安史之乱以后,疆域大减,屈居南国,文坛间便开始慢慢盛行词作,只是多以婉约为主,哀怨者亦有之。 涌现出了不少有名的词作大家,许多词作在画舫间传唱,流传很广。 如今能入了拙园的,算是杭州府年轻一代学子中的精英。 江南四大书院,杭州府内就有两个,一个是浩然书院,一个便是锦绣书院。 余者大小书院不下十座。 今日之拙园会算是把这些大小书院中的学子都差不离给聚齐了。 …… 湖心亭中,放出了话来,只要是和雪有关的,应景的,无论是诗词,亦或是歌赋,即便是画作也可。 学子们可以踊跃参加,草庐中准备的好的笔墨纸砚就放在那里。 不少学子事先早已猜出今日拙园之题,早有准备。 没多久,便有许多纸片纷纷被送到了湖心亭当中。 梁山伯赋诗一首,祝英台作了首词,林子大也早已将准备好的诗作拿出来眷抄。 只有许仙百无聊赖,四顾茫然,心道,“又是这些无聊的把戏,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此刻他倒是颇为期待那些清倌人出场露面了,至少可以听听琴曲,看看美女不是。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难免惹得林子大又是一番痛心疾首。 第二十七章 独处 不过即便许仙不打算做什么,林子大依旧是没有今日把他拉到这拙园里的初衷。 见许仙还真是不打算做点什么,林子大从旁说道:“汉文,你真的不打算亮一手?” 许仙无奈道:“我亮什么亮...我既不会作诗,又不会作词,何必献丑。” 梁山伯在一旁见许仙一脸为难的样子,道:“汉文此来拙园难道没做准备?” 许仙摊手道:“我是被林子大强拉来的,哪有做什么准备,就是来见识见识世面。” 林子大嘴角微微抽搐,敢情到成了我的不是了。 梁山伯点头,也没说什么。 祝英台在一旁,瞅了瞅许仙,眼神莫名,她有种感觉,觉得许仙好像是在糊弄人。 看他那样子,明显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难道真的是不善诗词? 这倒是让祝英台对许仙又多了几分认识。 好歹也是一起拜了山神爷的,她倒是希望多了解一些许仙。许仙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当初在山神庙要不是许仙出手,恐怕她和山伯就要遭了那伙山贼的毒手。 林子大却是不依不饶,与一旁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说道:“你们恐怕不知,汉文是在藏拙呢,他虽不善诗词,但于画道颇有心得。” “当初在钱塘观潮时,我曾亲眼看过汉文作的那副《钱塘观潮》,当真是无双之作。” “可惜,汉文说此道是小道,比不得经义子集,很少在人前作画,以至于声名不显。” 林子大一副惋惜十足的状态,直接把梁山伯和祝英台唬的一愣一愣的。 许仙好像没事人一般,仿佛林子大说的不是他。 这位他的狂热粉丝,又来无脑吹他了。 实在是让人头痛。 梁山伯看向许仙,道:“汉文,既如此,为何不在此一展所长?” 祝英台也道:“汉文若真有如此画技,又何必藏拙,难道是子大在糊弄我们?” 林子大急忙道:“我所言绝非虚言。” 许仙看着这两位都和林子大一唱一和上了,那配合的就跟彩排好了一样。 许仙还是摇头道:“这地方太嘈杂了,我静不下心来,还是算了罢。” 一脸我就是不作,你们能耐我何的样子。 …… 湖心亭中,诸多诗词被众人传阅。 那徐学政不时出言说两句“此句甚好”之类的话语,在场有品鉴能力的不在少数。 一一传阅之后,还真有不少上佳之作出现。 不多时,选了十首出来,张贴在四周,让众位士子研读。 有人读到兴奋处,大声叫好。 “此首《初雪》做的十分贴切,原来是浩然书院的程度做的,程度诗才一向出众,倒也不出人意料。”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一时间许多才子之名纷纷流传。 至于梁山伯,祝英台,林子大三人所作,皆不在那公认最好的十首之中。 梁山伯直道:“此间果然是人才辈出,我不如也。” 祝英台道:“山伯何必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作的诗自是极好的。” 梁山伯失笑道:“英台,你就恭维我吧。” 许仙听了,满身不得劲,祝英台可真是变着法子秀恩爱啊。 林子大在旁,摇头晃脑的说道:“可惜了,我精心准备的诗,还算不得上乘,真是气煞我也。” 许仙不管林子大作怪,突有所感,朝那边的出口处看去,只见一道道花团锦簇的身影走进了拙园。 有人出声道:“那是桃花阁林仙儿,怡翠阁颜如玉,还有琴清姑娘,倚画姑娘,我的天呐,想不到杭州府八艳,一下子就来了四位。” “这位陶官人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连诗词都被抛到了一边。 那几道身影,如同百花争艳,各有风姿,身旁各自跟着一个丫鬟,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湖心亭中走去。 许仙看的清楚,这四位倒是都戴着面纱,身段各有千秋,只看那身影,也让人觉得有莫名的冲动感。 这便是苏杭顶尖的名妓呀。 许仙不禁想到,这等时候,白牡丹要是出现,岂不是要引爆全场? 许仙刚念叨完,就听到有更多人的惊呼。 只见那长廊的尽头处,一个白色身影飘然而至,那白色身影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个头不大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扎着两个发髻,板着小脸,鼓着嘴,不知道在气愤什么。 “是白牡丹姑娘到了!” “果真是天仙之姿!” 白牡丹举手投足间仿佛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让这些士子纷纷折服。 她并没有笑,但在场的,无论哪个人,只要看到她,都觉得白牡丹是在对自己笑。 许仙不禁暗叹一声,白牡丹的幻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紫霞倒是一如既往的呆呆的傻傻的,还是那么惹人喜爱。 白牡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在那草庐下,随意而坐的许仙,淡然一笑。 许仙朝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倒是梁山伯早就对白牡丹神往已久,拉着祝英台,就要走近了看一看。 祝英台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了。 林子大自然也去了,一时间,草庐里倒是只剩了他一人。 许仙不禁摇头,看着闲置的笔墨纸砚,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 提起笔锋,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了起来,片刻后,许仙看了看白纸上的笔墨,满意的吹了一口气,悄然间朝着拙园外走去。 出了拙园,许仙呼出一口热气,竟然觉得清爽了许多。 比起在园子里头,他反倒是更喜欢这样一人独处,在落满了雪花的街巷里静静而行。 踩在雪上,会发出极为细微的声音,让许仙觉得好生有趣。 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将拙园里的那些喧闹甩在了身后。 …… 待林子大和梁祝二人折返回草庐的时候,却发觉没了许仙的踪影。 梁山伯道:“汉文怎么不见了?” 林子大也奇怪道:“是啊,刚才还在这里,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人跑哪儿去了?” 祝英台却是眼眸落在了桌上的白纸上。 脸上挂了一副古怪的神色,她指了指桌子,才道:“你们看...这是谁写的?” 第二十八章 佳作 二人闻言,低头看去。 梁山伯的目光落在纸面上,不禁念出声来。 《拙园冬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金宗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耶律晴空,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三人看到结尾处,纷纷沉默,久久无语,半晌后,林子大才回过神来。 “这词...是汉文作的?” 林子大的语气中带着惊疑不定。 梁山伯由衷赞叹,道:“这词,气势恢宏,作词人之胸怀眼界,不是我等能比的上。” “难道真是汉文?”梁山伯也不太确定。 实在是这词作的太过惊人,其中所蕴含的气韵,不是一般人能作得出来的。 只是他们这一去一回,时间不过短短的一会儿。 除去许仙刚刚停留在此处,也无旁人。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金宗隋祖,稍逊文骚。” 祝英台嘴中念叨着。 “若真是汉文所作,那真是...令人佩服!” 祝英台慨叹道。 林子大道:“汉文之志,吾不如也。” 梁山伯亦是慨叹,心中早已有七八分认定这词就是许仙所作。 只是词中所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也被梁山伯自动脑补。 自从安史之乱之后,昔日的大唐雄威不在,只能守着半壁江山,苟延残喘。 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日思夜想,想要北渡黄河,驱逐金人,收复旧日河山。 那北国风光,生于南朝之人,很少有人亲眼见过,都是在书中得来。 想来汉文早已心系北地,方才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北地的风光,那是何等景象? 如今他们只能在这江南水乡,作诗吟雪,都太小家子气了呀。 “与汉文这词一比,今日拙园所出诗词都要黯然失色呀。” 梁山伯连连赞叹道。 林子大深以为然,他对许仙了解的最多,虽然知道许仙心系大唐,但从未想过,许仙胸中竟然有如此沟壑。 这还是那个低调无比的许汉文吗? 光是此一词,便能让他扬名江南诸郡府。 林子大不禁又想到,他在钱塘望江楼上,看到许仙所作的那副《钱塘观潮》,同样是惊鸿一现。 如今又是这么一出,词留下了,人不知所踪。 倒真像是他的风格啊。 这事也就只有许汉文才能干得出来,旁人若是有这等词作,还不得自得到天上去,坐等众人惊叹,岂能独自溜走? 林子大想到此处,不禁对许仙又多了许多的崇拜之意。 眼中的狂热,越发的深沉。 许仙若是知道,他这样做会有如此后果,估计一定会三思而行。 梁山伯出声道:“此作不能蒙尘,自当传于世人。” 林子大道:“那是自然,咱们去将此作送到那湖心亭中。” 三人相视一眼,皆掩盖不住激动之情。 虽然不是他们做的词,但依旧犹荣在面。 …… 湖心亭中,那几位魁首,纷纷落座。 众女中以白牡丹最负盛名,也位于诸女的首位。 白牡丹出言道:“听闻今日拙园以文会友,不知牡丹是不是来迟了,可否将佳作拿来一观。” 白牡丹的声音落在此间众人的耳中,如同仙音,一个个不可自拔,沉醉不已。 即便是同来的那几位清倌人也难以对白牡丹生出恶感。 白牡丹这幻术专门是针对男子的,她的一颦一笑,都会令那些男子心驰神往,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那几位清倌人中,有一身着桃红衣缕的女子,梳着一头碧发,面容精致,如同画中人,她双臂抱琴,眉头轻轻一皱,好不惹人怜爱。 她便是桃花阁林仙儿,她看了看白牡丹,又看到在场众人的状态,不禁叹了一声。 然后玉手拨弄一下琴弦,发出一声嗡鸣。 才令上方的陶官人入梦初醒,陶显祖急忙道:“牡丹姑娘既然开口,岂有不应之理,今日拙园盛会,的确是有不少佳作,还请牡丹姑娘品评一二。” 说着,一挥手,自然有那小厮将先前的那些诗词往白牡丹的面前放去。 白牡丹笑道:“众位妹妹,不妨也看看。” 一旁的林仙儿,颜如玉,琴清姑娘,倚画姑娘纷纷侧目。 林仙儿出声道:“牡丹姐姐说的是,我们也该看看如今杭州府的才子是不是更胜从前?” 颜如玉生的端庄,好似官家小姐一般,连说话都带了三分贵气。 “二位姐姐说的是呢。” 琴清和倚画没出声,而是接过了那些纸卷,看了起来。 白牡丹身后站着的是紫霞,白牡丹在看那些诗词,紫霞却是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点心上面。 趁众人没人注意她,一只小手偷摸的就在那玉盘上拿了一个点心,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紫霞的小动作,被不远处的那位一心斋的一心禅师看到,让一心禅师啧啧称奇。 “不愧是江南锦绣之地,这些诗词,都还算不错。” 白牡丹看了几首之后,淡淡的赞了一句。 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不算什么褒奖,那“还算”二字,着实有些刺耳。 坐于上首的那位秦老却是撇过脸去,不看白牡丹,忍不住嘀咕道:“北地风尘女子,能懂什么诗词?” 他这话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这话倒是让不少人脸上有些不对,看了看说话之人,却没有一人反驳。 白牡丹淡然以待。 一旁的陶显祖出言打圆场道:“秦老有所不知,牡丹姑娘诗词双绝,是北地第一才女。” 那秦老不可置否,哼哼两声。 白牡丹出言道:“可还有入眼的高作?” 在场之人一时无言,刚才白牡丹看的就是先前他们选出来的十首最佳之作。 这十首在白牡丹眼中都只是还行,那其他的就更拿不出手了。 一时间,气氛降至了冰点。 第二十九章 名起 那位一心斋的一心和尚,如老僧坐禅一般,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口一口吃着点心的紫霞。 紫霞丝毫没有察觉到,反而觉得这世上最美的事情莫过于吃。 此间,那因为白牡丹一句话而降至冰点的气氛在这寒冬里,更让人心脾渐寒。 时无英雄,连个像样的竖子都拿不出手来,昔日白牡丹初来杭州城时,出的那谜题诗词,技压全城的旧事又一一浮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牡丹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却让许多人由内而外的觉得这天是愈发的寒冷了。 只有那位秦老依旧不屑一顾,只是人老则休,这天下终究还是要让给年轻人的,他的意见在此时,估计没人会听。 况且那是白牡丹啊,北地第一才女。 任谁不想在其面前展露一番才姿。 只是想归想,上等佳作可遇不可求。 先前被盛赞的那十首佳作的创作者,有人平静,有人暗恼,还有人自惭形秽。 那位浩然书院的程度以一首《初雪》惊艳全场,却被白牡丹一句还算不错,给惹的脸红一时。 程度长的相貌堂堂,面对这极负盛名的的白牡丹,亦无法做出过激之举。 在场的人中,还真没有一个敢当面与白牡丹对执的。 湖心亭的雪依旧在落,跨过了那一汪冬水的林子大三人,终于来到了这湖心亭的中央。 “谁说没有佳作了,我这里便有一首。” 林子大气宇轩昂,挺直了腰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未如此洪亮过。 他身后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感受到了来自在场的所有人投射而立的目光。 那种带着审视,怀疑的目光却是让人愈发的不舒服。 坐于上首的陶官人闻言,不禁起身,笑道:“好嘛,这不是有新作上来了,快快,让众位一看。” 陶官人心中却是想着这会儿敢出来的定然有几分本事,没本事岂不是出来自取其辱? 不止陶官人这么想,其他人也都是这想法。 被白牡丹逼到这份儿上,能出来挽救杭州士子脸面的,不知又是何人? 林子大将手中的纸卷递给了那一旁的小厮,小厮拿了纸卷就赶忙朝着陶官人送去。 陶官人接过去之后,看了良久,方才递给身边的徐学政。 陶官人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什么迹象。 仿佛他刚才只是看了一副平庸之作。 这让不少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凉了半截。 却是徐百川突然一拍大腿,猛的起身,激动的出声道:“好!好!好!” “此作甚好!” 徐百川的言行,一下子就让亭间的众人傻眼了。 能让一府学政如此失态,看来定是上乘佳作了。 徐学政将纸卷递给那边的秦老,秦老看后老怀大慰,连连抚须,畅快大笑,道:“好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于是当纸卷每传至一人手中,便会响起一声声惊叹。 直到白牡丹看完之后,上首的陶官人才缓缓问一句。 “牡丹姑娘,你看此作如何?” 白牡丹温婉点头道:“此作恢宏大气,到难以想象是南朝学子所作,看来南朝还是有人杰的。” 那位秦老此刻也起身,走到亭间,看着那林子大高大的身子,满意的点头道:“这首《拙园冬雪》作的甚好,你是哪家书院的学子?” 林子大躬身道:“学生林书,是浩然书院的甲科学子。” 那秦老笑道:“不错,不错。” 那是满眼的欣赏,能写出那等词的,眼界和胸怀不是一般小家子气的书生,这让这位秦老依稀间想起了他年轻时的野望。 只是岁月蹉跎,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才发觉那时的野望,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大唐何时能再展雄威? 这是他离开金陵时,在金陵城的城门下,问友人的一句话。 陶官人和徐学政也纷纷走了过来,徐学政拍了拍林子大的肩膀道:“此作当是上品,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子大道:“学政大人缪赞,只是这词却不是学生做的,作词者另有其人。” 他这话一出,徐学政不禁诧异道:“哦?不是你作的,那是何人所作?” “是学生的同窗好友,许仙许汉文。”林子大恭敬道。 “许仙?许汉文?那他人在何处?”徐学政一脸疑惑道。 林子大无奈道:“学生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他留了这词,便独自离开了。” 徐学政闻言,怅然无语。 “这个许仙还真是个妙人。”一旁的秦老听后,出言道。 陶官人苦笑道:“还真是。” 白牡丹闻言,心道,许仙? 这词竟然是许仙所作? 倒是看不出他那副淡然的面容下,胸中且藏有如此气魄。 她一转头朝着湖边看去,发现果真没了他的踪迹。 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 许仙有才华,她自然是知晓的,当初她那一副对子不就是被许仙所对上吗? 林仙儿在一旁,眉眼中露出一副思索状,心道:“许仙?听着有些熟悉。” 这首《拙园冬雪》迅速引爆了全场。 而作词人许仙的名头又一次在杭州府的士子间流传开来。 “许仙许汉文?没想到又是他!” “怎么,你知道此人?” “难道你不知?” “请兄台赐教。” “半年多前,白牡丹在花满楼作了一副对子,难倒了不知多少人,也是这个许仙给对上的。” “哦,那这位许仙倒是才华横溢,明年春天的煮酒会当有此人一席。” “谁说不是呢,这下这位许仙可是在学政大人面前露了大脸了。” 湖边草庐下的一个青衣年轻人,嘴中念过许仙的名字,若有所思。 还有很多浩然书院的学子,纷纷留意,许仙可是他们浩然书院的人。 …… 许仙又成了许多学子口中的谈资,拙园中接下来又是一夜鱼龙舞,有好棋者对弈棋局,有爱曲者听琴声妙舞相伴,还有斋菜的香味四散。 不过这些通通和许仙没什么关系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不期而遇雪夜里的蒙面带刀客,悄然间紧紧握住了拳头。 第三十章 飞贼 杭州城的街巷在许仙看来总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也许是多年前,那位名动天下的相公在任杭州知府时留下的某种气质。 只是这种气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消弭。 许仙握紧的拳头,在雪色的映照下又悄然而舒缓,他听到了从那边巷子里传来的呼喝喊叫声。 听声音应该是府衙里的那些捕快,还有巡城司的那些兵丁。 许仙看到那黑暗中露出来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位当街杀出的刺客定然不是什么坏人。 这种没由来的想法,让许仙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个提着刀的黑衣人,他怎么会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坏人? 当然,不是坏人也未必是好人。 许仙觉得他应该做一个升斗小民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那刀背突然间抵到了他的身上。 “不想死,就别出声。” 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刺客。 许仙老实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然后就挨了一下沉闷的击打。 “别出声!” 压低的声音中显示出冷静和果决。 良久,在巷子的黑暗处,两个人一前一后,四目相对,呼出的热气都能相互感受得到。 巷子外的喧嚣渐行渐远,连带着火光都尽数散去。 许仙似乎在这个挟持他的女刺客身上闻到了某种特制的香料味。 许仙不禁想到,那种只有在话本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女刺客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还是拿着一把宽刀,看起来像是她从那些府兵手里夺过来的。 许仙倒是没想着把对方怎么样,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女刺客。 而下一刻,这位女刺客就突然倒在了他的面前。 许仙蹲下身子,看到了那女刺客右臂上的伤口,翻起的血肉,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顺便把她的面罩给扯了下来,果然是个女刺客,面容还是那般可人? 只是许仙突然想到把可人这个词用到一个女刺客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许仙有些犯难,是把这位刺客交给官府呢?还是甩甩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离开算了。 冷风又吹了过来,许仙唉声叹气道:“唉,谁让我是半仙儿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一手将其拉到背上,将那柄制式长刀提了起来,感受到其身上越来越低的体温,许仙几个起落,跃上了巷子里屋舍顶上,然后如同那些黑夜中行走的侠客一般,朝着清水潭的方向赶去。 好在大胡子这处房产是交给了许仙打理,一时间,否则许仙还真找不出什么地方藏人。 点上火烛,将屋子里照的透亮。 把女刺客扔在床榻上,看了看其右臂上那道狭长的口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然是小脸煞白的样子。 眼睫毛倒是挺长的,只是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些危险的事情。 许仙把那半边破开的衣袖给扯断,找了些白布,一边替其包扎伤口,一边无奈的小声谴责。 而后又把老单给放了出来,让其拔一根胡须来给这女刺客吊命。 老单幽怨的眼神,直接让许仙无视。 知道这单老头不是个大方的主儿,只是救命要紧,直接伸手自己拔了一根。 老单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嘟囔两句,自从从魔界死里逃生之后,这许仙是愈发的残暴了。 许仙可不知道老单怎么编排他,把参须用热水泡了,然后给女刺客喂了下去。 许仙做完了这些,剩下的也就只是等待了。 索性坐到一旁,打坐冥想。 …… 老单难得的没有想回香囊里打盹儿,估计是自从得舍利子之后,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修行速度快了许多,也经常想出来溜溜风。 只是在书院里,许仙一般不让他出来罢了,如今好不容出了书院,老单是不肯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去院中不知鼓捣什么去了。 …… 夜半时分,许仙睁开了眼,却看到了一脸寒霜的女刺客正将刀抵在自己的脖间。 许仙笑道:“醒了?” 女刺客面上的寒霜并未减少,而是冷冰冰的说道:“为什么救我?” 许仙瞥了瞥那刀,“我说,姑娘,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用这么狠了吧,咱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万一你要是手滑了,我的小命可就完玩儿了啊。” 女刺客看了看许仙,缓缓的将刀拿开,道:“别想耍什么花样。” 许仙无奈道:“姑娘,我能耍什么花样,我要耍花样就把你扔在雪地里了。” 女刺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谢。” 许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你伤的不轻,我用的可是祖传的老参,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银子我会给你的,只不过现在不行。”女刺客又道。 许仙又坐了下来,道:“先记着吧,这冰天雪地的,你有什么打算?” 女刺客咬了咬嘴唇,道:“我的伤没半个月好不了,能不能暂时在你这里住下。” 许仙闻言,沉默,然后才道:“住下呢,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把你的来路说一下吧,你为什么会被官府的士兵追杀,我胆小,你不说清楚,我可不敢窝藏逃犯。” 女刺客看了看许仙,才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什么秘密。” 许仙道:“说来听听。” “我叫宁桃,我之所以会被官兵追杀,是因为我偷了金府的一件东西。” 宁桃说的很简洁。 许仙挑眉,嘀咕道:“原来是女飞贼啊。” 又反问一句,“哪个金府?” 宁桃淡然道:“金不换的府上。” “哦...金不换啊...”许仙道了一句。 宁桃道:“可以让我住下了吗?” 许仙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不太相信你说的话,我明天得出去打听打听。” “随便。”宁桃道。 许仙看了一眼这个自称是宁桃的女飞贼,突然很小声的问道:“做飞贼是不是很刺激。” 宁桃面无表情的瞅了许仙一眼,口中吐出一个字,道:“滚。” 许仙把自己的那颗八卦之心收起来,道:“不说就不说。” 起身道:“我走了,你先在这儿呆着,这是我朋友闲置的院子,一般没人来,这两天白天尽量不要出去露面,否则你被抓了是小事,连累了我可不好。” 宁桃点头道:“这些不用你说。” 许仙道:“嗯,就先这样吧,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吩咐外面的老头。” 许仙推门而出,发现雪居然停了。 招呼一声老单,让他先留在这里照看这个女飞贼。 老单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保证不会让那女娃娃少一根汗毛。 许仙懒得和老单扯皮,独自离去。 第三十一章 谈资 寒风冷冽的吹过街头,将街道上覆盖在雪花下的落叶给吹了出来,露出一点点残叶的脉络,给这座江南重城添了几分萧瑟的感觉。 本来这应该是秋天才有的味道,不知为何到了冬天的雪后才显现出来。 斜巷里的贩夫走卒,行人车马,走上那弯弯的石拱桥,不禁都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 河道里的水流没有冰冻,但也没有哪家的妇人女子在这个时候出来去那河道的石阶处换洗衣物,毕竟天太冷了。 许仙远远的就看到了冒着热气的茶楼,宾客来往不绝。 于是在大雪骤停的第二天,许仙便听到了杭州城内各处热闹的勾栏酒馆茶馆之间流传出来的那一桩奇事。 “嘿,你们是不知道,就在金府的重重防卫之下,那飞贼愣是将那件碧水琉璃盏给盗走了,虽然那飞贼出门时不慎惊动了金府的护卫,但那飞贼武艺不凡,愣是杀出重围。” “就连府衙的捕快还有巡城司的人都出动了,都没有抓到那飞贼,听说那飞贼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厉害的紧呢。” “金府的金大官人,气的连摔了好几个杯子,听说那碧水琉璃盏是从东瀛国运过来的,价值千金。” “嘿,那是你不知道那飞贼的来历,听说那飞贼江湖人称“飞天鼠”,曾经在金陵的成王府里还盗过一件重宝,是六扇门通缉了多年的要犯。” “那就难怪了,能在江湖上闯下诺大名头的,又岂是一般的贼人,这下府衙的那些捕快可有得忙了。” “这临近年关,正好多加防范一些,好教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贼人不敢出来作案才行。” 许仙坐在街边的茶楼里,听着有人在隔壁胡吹乱侃,不禁笑了笑。 看来那位宁桃还真没骗自己,真是在金府盗了什么碧水琉璃盏。 只是想不到那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竟然有个“飞天鼠”的外号,还是六扇门追捕了多年的要犯,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仙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把人给救了回来,到底该怎么处置她呢? 许仙把茶盏里的茶水喝个精光,然后往桌子上扔了几枚铜钱。 今天又该去花满楼教紫霞读书了。 许仙路过街面上时,买了两包点心,是给紫霞那个小吃货带的。 这小狐妖每次见面都问他有没有带点心。 搞得许仙挺无奈的,不过紫霞心性和小孩子一般,许仙又不忍心教训她,只能把她当小孩子哄,何况带两包点心也不算什么。 花满楼中依旧是那般景象,销金窟里从来不缺客人。 许仙敲了门,开门的是紫霞。 许仙提留起手中的点心在紫霞面前晃悠两下,紫霞鼓着腮帮子,道:“臭许仙,坏许仙,好几天都不来看我。” 许仙呵呵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紫霞一把拿过许仙手里的点心,仰着头道:“牡丹姐姐在里面等你呢。” 许仙诧异道:“牡丹姑娘在等我?有事找我吗?” 许仙倒是觉得奇怪,这白牡丹几乎很少见他,这般提前等他,更是例外。 紫霞哼哼两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 当许仙看到白牡丹时,白牡丹正襟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许仙拱拱手,道:“牡丹姑娘,好久不见。” 白牡丹抬起头,道:“牡丹昨日才见过许公子,许公子难道忘了?” 许仙摸了摸鼻子,好像还真是,昨天在拙园,二人还真算是见了一面,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找我有事?”许仙道。 “那首《拙园冬雪》是你作的?”白牡丹道。 许仙闻言,不知道白牡丹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转念稍加思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临走前,恶趣味的写下了那首《拙园冬雪》,那首词放出去,自然是有很大威力的。 白牡丹如此一问,倒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不是,那是我从别处听来的。” 许仙矢口否认,一脸坚定的说道。 白牡丹狐疑道:“当真不是你作的?” 许仙道:“当真不是。” “那是你从何处听来的,可否告知牡丹作此词的人又是谁?”白牡丹追根究底道。 许仙迟疑一下,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只能瞎扯道:“这是我小时候听那些游方僧人路过我家门口时随口吟诵的。” 白牡丹颇有深意的看了许仙一眼,不再追问。 什么游方僧人,尽是胡说八道。 什么游方僧人能写出那样的词作,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呢。 “那首词很好,已经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杭州府。”白牡丹慢悠悠的说道。 许仙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一笑,道:“牡丹姑娘,今日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清修了,我先去督促紫霞念书了。” 然后,匆匆去了隔壁屋子,在白牡丹这千年妖精面前扯谎,还是有些压力的。 紫霞已经搬好了小板凳,在等候着许仙了。 许仙清了清嗓子,又开始给紫霞讲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葫芦的故事...” …… 黑夜降临的时候,许仙离开了花满楼,一人朝着清水潭走去。 一到夜晚,街上的行人就愈发的少了起来。 许仙提溜了两笼包子,还有一个烧鸡,一壶烧酒,敲开了铺子的门。 老单贼头贼脑的探出脑袋来,看是许仙,方才乐呵呵的开了门。 许仙问道:“那女飞贼还好吧。” 老单点头道:“放心,没出什么差子。” 许仙道:“嗯,那就好,这几天外面宵禁的早,都是这女飞贼给闹的。” “造孽啊,我怎么就鬼迷心窍,救了个女贼回来...”许仙摇头叹息道。 老单是精灵,肯定不吃五谷杂粮,独自在夜空下吞吐月华去了。 许仙把包子和烧鸡朝那桌子上一摆,换了一身装扮的宁桃板着脸走了过来。 “这衣服还挺合身,老单给你出去买的?” 许仙看着宛若小家碧玉的宁桃,即便是板着脸也和邻家小妹一般无二,心道,这哪能从其身上看出半点飞贼的味道。 怪不得六扇门抓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能把她怎么着。 宁桃没回答许仙的话,而是很直接的告诉许仙,她饿了。 于是,几分钟后,许仙便看到了一堆鸡骨头的渣子。 许仙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大快朵颐的女飞贼,不禁暗道,这是得饿了多久啊。 第三十二章 小生 将许仙尽数拿来的烧鸡,包子吃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宁桃丝毫不避讳的坐在床榻上开始了运功打坐。 没错,的确是运功打坐。 看样子是一种独特的吐纳法门,以许仙的眼光,倒也看不出什么好坏。 宁桃能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头,身怀绝技肯定是必然的。 只是她为什么却要在自己面前如此不避讳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救了她的命? 亦或者是她想威慑一下自己? 良久后,许仙发现宁桃虚弱的气息的确在缓慢的好转。 然后她便睁开了眼。 看着许仙颇为平静的看着她,她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仙平静道:“救你命的人。” 宁桃:“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告诉你也无妨,小生姓许名仙,字汉文,是浩然书院的学子,怎么样,这个回答,宁姑娘是否满意?” 许仙施然说道。 宁桃皱起眉头。 许仙道:“宁姑娘问的如此清楚,莫不是想以身相许,报答小生的救命之恩?” “这可不成,宁姑娘,你是名动天下的“飞天鼠”,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 “施恩不忘报,宁姑娘放心,只要你安心养好伤,从我这小院里安然离去便是对小生我最好的报答。” 宁桃挑了挑眉,道:“以身相许?倒是个不错的提议,我宁桃生平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救了我的命,这恩情大了,还真不好还。” 许仙脸一黑,尴尬一笑道:“宁姑娘,别开玩笑,小生我还想多活几天。” 宁桃瞥了许仙一眼,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普通书生,若真是普通的书生,怎么可能将我救了,还如此大胆的坐在我的面前。” “你就真不怕我把你杀了!”宁桃的话很慑人,但却没有半分杀气。 许仙看过去,道:“为什么要怕?” 宁桃直视着许仙的双眼,还真没发觉他有半分怕的意思。 “为什么救我?” 宁桃却是反问道。 许仙道:“大概可能是男人的第六感在作祟,可能我觉得宁姑娘不像是个坏人?” 宁桃闻言,道:“就这么简单?” 许仙道:“难道还要怎么复杂才行?” 宁桃又沉默了,简单是多么一个令她陌生的词,人性复杂,何来简单? 只是凭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和女人独特的直觉来看,这个许仙说的还真不太像是假话。 她的眼睛很毒,自然能分辨出一些东西。 只是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人? 或者说是这样简单又心地善良的人? 她不太相信,可又偏偏觉得自己应该相信。 许仙道:“宁姑娘能不能请教你一个小小的问题?” 宁桃道:“说。” “我想知道,宁姑娘你是不是会武功?”许仙摸了摸鼻尖,他确实是挺好奇的。 这个世界自然是有妖魔鬼怪的,那内功这种江湖货,应该也是存在的吧。 至少这位宁桃显然是会一门独特的呼吸吐纳法。 宁桃看了一眼许仙,道:“江湖人,自然是会些武艺。” 许仙道:“听外面的人说,宁姑娘你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能在金府众目睽睽之下把那碧水琉璃盏偷出,宁姑娘你的轻功是不是特别的厉害?” 许仙自已虽然阴神大成,神魂能神游物外,而且神魂不出,光是凭借体内的灵气,他也能飞檐走壁,但那并不影响他对江湖人的好奇。 宁桃道:“还算可以。” 许仙笑了,这位宁姑娘还挺谦虚。 “能否冒昧的问一句宁姑娘,为何要盗那金府的碧水琉璃盏?” 宁桃淡淡的说道:“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这倒是让许仙意外,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理由。 许仙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能感觉到,宁桃也就只会告诉他这么多。 …… 大雪落停之后,杭州城仿佛一下子就陷入了某种奇特的沉静之中。 金府的碧水琉璃盏被盗,衙门里的捕快日夜寻访,查找这蛛丝马迹,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那个飞贼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有人猜测,那飞贼应该已经逃出了杭州城。 杭州府刑事司的李由一大早就急匆匆的从家里离开,刚到衙门,就听到人来传话,说是知府大人要见他。 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李由便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府衙。 知府衙门内,杭州知府柳士元,看着近几个月以来杭州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卷宗,都是关于小刀会和双河帮的。 这时,师爷李本初上前道:“大人,李由到了。” 柳士元闻言,揉了揉眉心,道:“叫他进来。” 师爷李本初应了出门,候在门外的李由见了师爷李本初,小声问道:“本初,大人为何这么急着见我?” 李本初看着这个自家的族兄,不禁暗自摇头,还是太莽撞了一些。 怪不得在刑事司熬了小半辈子还没做到主事的位子。 不过,好歹也是李家的人,自从马家父子伏诛,和马家父子走的近的,便被柳大人革职的革职,调离的调离,这杭州府大大小小的说得上号来的差事,都有不少人盯着。 但还是要些能为大人办事的,特别是刑事司这关键的位子,要维护好杭州城的治安,刑事司主薄必定要是信得过且又有些能力的人,原先的那位刘山翁自然是靠边站了。 这位本家族兄便是他向柳大人推荐的,柳大人还真答应了下来。 这半年来,杭州城内大大小小的案子,有许多都和小刀会跟双河帮有关系。 李本初小声提醒一句,“这次金府丢了碧水琉璃盏,双河帮最近的动作又大了些啊。” 李由听了,点了点头,他也猜到了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这事,太过棘手,那个江湖人称“飞天鼠”的飞贼,实在有些难抓呀。 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刑事司李由见过大人。”李由朝着上首的柳士元躬身道。 柳士元抬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座,道:“李主薄来了啊,先坐下,等本府看完这卷。” 李由低着头,看了看柳士元,也没坐下,就这么站着等候柳士元。 第三十三章 差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由站的有些腿麻,但又不太敢出声叨扰。 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心道,是不是自己办事不力,惹恼了知府大人。 良久,柳士元才恍然想到堂间还站着一人。 抬头道:“李主薄,你说说这半年来,双河帮与小刀会做下了哪些案子。” 李由闻言,知道这是知府大人在考校他半年来是否在用心办差。 这倒是难不倒他,关于小刀会和双河帮的案宗他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于是开始娓娓道来。 “五月中旬,双河帮在南城鱼口档子和小刀会发生了大规模械斗,造成数十人受伤,虽未发生命案,但引起了附近档口渔民的恐慌。” “六月初,南茶巷街上的大福赌坊被小刀会的人掀了台子,造成一死六伤......” “......” “直至三日前夜,金府被盗碧水琉璃盏。” 李由对他接任刑事司主薄这半年来的案宗如数家珍。 但越是往下说,他就越有些惶恐。 生怕这些事情,惹得知府大人雷霆大作。 “大人,是下官无能,没有办好差事,请大人责罚。” 李由到底也是在官场里打滚了小半辈子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柳士元看了一眼李由,摆了摆手,道:“本府想听的不是这些,本府想问李主薄一个问题。” 李由诚惶诚恐道:“大人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士元道:“自从本官就任杭州知府,就曾听说过一件事,在杭州城里,小刀会和双河帮势同水火,这两家帮会背后靠着的一个是陶家,一个是金家。” “不知道本府说的对不对?” 柳士元问道。 “大人说的不差。”李由点头道。 柳士元道:“这半年来,本府任由这两家争来斗去,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李由的心头猛的一紧,小心翼翼道:“请大人明示。” “金府碧水琉璃盏被盗一案,你且需上心一点,年关将至,本府希望你在年前将此案破了。” 柳士元合上卷宗,严肃道。 李由不禁暗暗叫苦,先不说那“飞天鼠”神出鬼没,根本不好抓,这事本来他也有些眉目,只是涉及陶府,他没有知府大人的明示,可不敢光明正大的闯入陶家府上去查案。 那陶家有丹书铁券不说,那陶官人又岂是好惹的? 他那拙园里来往的不是权贵就是士绅,往常年历任知府大人都是这两家的座上客。 这事,不好办呐。 柳士元绷紧的脸,不由更甚,道:“怎么,李主薄有难处?” 李由道:“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若是案子涉及陶家,下官能否进拙园搜查?” 柳士元听了,缓缓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有证据,这杭州城又有哪里不可查?” 李由听到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有知府大人的鼎力支持,他自然可以去打这个头阵。 他李由在杭州府的刑事司做了多年探子,自然知道一些门路,但正是因为知道许多,才对陶家和金家忌惮更深。 李由深知自己如今能爬到刑事司主薄的位子上,没有这位知府大人首肯是不可能的。 知府大人把他放到这个位子上,自然不是让他来混日子的,有些事,的确也该他去做。 这时,柳士元又道:“只要你用心办差,必要时,本府会令巡防司配合你刑事司办差。” 李由听后,当即躬身道:“大人放心,李由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望。” 柳士元道:“本府知道,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江湖,有这些帮派存在并不奇怪,当年本府在金陵时就曾听过漕帮的名头,若本府没记错,漕帮在杭州城好像还有两个档口。” “但杭州城想要安稳一些,就不能任由这些帮派跳的太欢,这样于生民不利。” 李由听着,心中凛然,道:“李由明白。” 柳士元看了看李由,道:“嗯,明白了就回去办差吧。” 李由恭敬道:“下官告退。” “本初啊,你说,你这位本家族兄这次能否把陶家和金家都给本府打断一条腿?” 柳士元双手放在腹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送走了李由的李本初站在一旁,小心说道:“大人放心,李由虽然莽撞了一些,但办差事的能力一点都不差,得了大人的首肯,他自然敢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柳士元点头道:“那就好,希望他不要让本府失望啊。” 李本初没说话,但却是知道自己要找机会好生叮嘱这李由,他这一身荣辱可都在知府大人身上系着呢。 …… 华灯初上,在小井巷的尽头,便是杭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金不换的府邸。 金府上下灯火通明,在黑夜里仿佛一只睁着眼睛的巨兽。 金府的侧门,一个浑身掩藏在黑袍下的人,头上顶着笠帽,被金府的老管家迎了进去。 金府后院的一处小阁楼里,这个黑袍人脱下了黑袍,露出里面的衣衫绸缎,当他脱下笠帽的时候,身后的老管家,恭敬的道一声,“老爷。” 这黑袍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金府的主人,金不换。 金不换点了点头,道:“府里没有什么异常吧。” 那老管家道:“老爷放心,自从那日琉璃盏被那女贼盗去,府上便安静了许多。” 金不换朝着一旁的书桌前走去,道:“别放松了警惕,陶显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次他居然请动了“飞天鼠”这个女贼出手,看来他远比我想像的还要藏的更深一点。” “这次的海上那批货不容有失,你吩咐下面人小心一点,陶显祖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分一杯羹,倒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那老管家点头道:“老爷放心,老奴早就吩咐了下面的人,要小心行事,货会照常出海。” 金不换坐到椅子上,略显疲态,道:“嗯,替我倒杯茶,今夜出去这一趟,着实有些累了。” 老管家看了,在一旁取了茶壶,倒了茶水,放到金不换的面前,说道:“老爷要注意身体啊,这大雪刚过,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妙了。” 金不换喝了茶,叹一口气道:“那边催的紧,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不然金陵那边不会这么放心。” 老管家一脸担忧道:“要是安姑娘还在就好了,还能替老爷分一些担子。” 金不换听了,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黯然,良久才道:“那三个不孝子呢?” 老管家道:“老奴听了老爷的吩咐,没有将三位少爷放出门去,还在府里禁足呢。” 金不换道:“他们能耐着性子呆在府里?” 老管家道:“自然是不愿,但老奴吩咐下人,把三位少爷严加看管,倒也没出什么差子。” 金不换闻言,没说什么,摆了摆手。 老管家便悄然退了出去。 金不换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眼中的血丝更甚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才叹一口气,小声呢喃着:“小安呐,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第三十四章 疑惑 寒冬腊月,杭州城里的喧嚣并没有随着天气的愈发寒冷而变少一丝一毫。 反而因为金府被盗重宝和拙园里的那场文会更加的热闹起来。 贩夫走卒自然是议论那金府被盗的宝贝是如何如何的价值连城,而文人书生则是在议论那首《拙园冬雪》。 以至于当柳士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许仙许汉文,这个他从钱塘教出来的学生,竟然又一次扬名了。 不过这一次可是正儿八经的作了词,而且是如此的对他胃口。 不禁想到,他大概也有快一个月没见过这臭小子了。 自从萱儿去了金陵,许仙来府上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他平日里公务繁忙,但也从书院的熟人口中听说了许仙的刻苦扎实,是个好苗子。 每每想到此时,他都老怀大慰,当初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有些呆痴的少年郎能走到这一步。 自己虽然曾是他的夫子,教给他不少基础,但能做出一首好词,却是靠了天分。 刚好,今夜无事,于是,他便让人传话去浩然书院将许仙叫到府里。 傍晚时分,许仙与林子大告别,跟着柳府的小厮到了柳府。 府上他很熟悉,府上的仆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老爷的得意门生。 而且许仙也来了柳府不止一次,混了个脸熟,甚至还能叫上府上几个仆人的名字。 一路上,许仙就在想,柳夫子突然叫他前来是所谓何事。 但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 反正也好久没见柳夫子,所以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到了书房,许仙独自进去,小厮悄然离去。 许仙推门而入,看到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柳夫子,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许仙不禁躬身作揖道:“学生许仙见过夫子。” 柳夫子闻言,抬起头,将书放在书桌上,笑道:“汉文来了啊,坐坐。” “谢夫子。”许仙道了声谢。 虽然他和柳夫子很熟悉,但礼数不能乱,这也是当初柳夫子教的他最多的一句。 “夫子,最近身体可还安泰?”许仙询问着。 没有惺惺作态的意思,是真有些担忧。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柳夫子的精神头似乎不太好,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但他又不太敢肯定,所以才有此一问。 柳士元摆了摆手,道:“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倒是你小子这么久不来看我,是不是早把我这副老骨头给忘了。” 许仙苦笑道:“夫子说的哪里的话,学生就是忘了谁,也不会亡了夫子啊,夫子对学生的教诲,学生可是牢记在心,从不敢忘。” 柳士元道:“听说你前几日在拙园会上作了一首词?” 许仙在柳夫子面前,也不扯什么是从游方僧人那里听来的胡言,柳夫子当了他多年的夫子,在钱塘也住了好多年,岂能不知道钱塘的那些事。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略微尴尬的说道:“夫子也知道了?” 柳士元看了看许仙的表情,失笑道:“你这小子还知道不好意思,倒是我走眼了,没看出你小子还有这般才华,看来浩然书院你没白来嘛。” 许仙道:“还是全凭夫子的教导,学生才有今日。” 柳士元道:“行了,行了,不用恭维老夫,老夫教了你多少,老夫心里自然清楚,你不必过谦。” “听说你在那拙园会上并没有露脸,只是作了词丢下便走了,你小子倒是潇洒。” 许仙如同小孩子面对师长,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才道:“哪里是什么潇洒,不过是学生不喜在人前卖弄罢了。” 柳士元听了,抚须,欣慰道:“果然还是那个老夫看中的许汉文,不过年轻人嘛,不必过于藏拙,该露锋芒还是要露的。” 许仙点头道:“夫子说的是。” 柳士元又询问了许仙些学习上的事情,考校了他一番功课,这才满意。 随意又留下许仙和他一起用饭,许仙也不推辞。 席间,只有简单的两个小菜,和两碗白米饭。 柳士元道:“自从萱儿去了金陵,老夫这府上倒是越发的清净了,比起在钱塘做教书匠时还有所不如,宅子有些太大了呀,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柳士元仿佛又成了那个在钱塘县教书的那个夫子,嘴里念念叨叨的,尽是些往事。 许仙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应上一句。 许仙是真感觉到柳夫子在这大半年的工夫,又老了许多。 官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波云诡谲,治理一府,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柳夫子身上的担子不小。 而且以许仙对柳夫子的了解,他是那种实干派,他虽然平时多在书院读书,但也能偶尔听到这位柳知府的作为。 只是劳心劳力,自然加大了对身体的负荷,整个人都略显疲态。 虽然官威日重,但精气神却是落下了不少。 许仙就怕柳夫子忙于公务,耽误了身体,落下病根。 所以出言劝慰道:“夫子忧国忧民,为百姓办事,但也要注意身体,这几日天寒,更要注意才行。” 柳士元笑道:“你小子倒是一向如此细心,就是这将近年关,府衙里事情不少,虽然不需要我亲力亲为,但也不好全都放给下面的人去做,尤其最近又发生了金府的那件案子,也是烦心的很。” 许仙闻言,不禁想到了被自己藏匿在清水潭铺子里的那个女飞贼宁桃。 只是却不好出言,他救了宁桃,自然不能就这么再把她送到官府手里。 否则还不如不救,他做事向来是按着心里的感觉走。 他隐隐感觉到宁桃受人所托偷了金府的那件碧水琉璃盏并不简单。 因为在他救了宁桃之后的几天中,宁桃都没有试图离开。 当然可以理解为宁桃是为了稳妥起见,要养好伤势,再做打算。 但宁桃既然是受人所托,盗了宝贝,总该是要将宝贝送到那个委托人手中吧。 可是宁桃至今还没有迈出那座院子一步,也就是意味着她并没有送信出去给委托人。 除非他们事先约定好了时间,有了完善的计划,把意外也算在了里面。 亦或者宁桃所说的什么受人所托根本是假话。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那个被盗的碧水琉璃盏,许仙并没有在宁桃的身上见过。 从那天夜里,宁桃出现,到她晕倒,许仙都没见过所谓的碧水琉璃盏,宁桃晕倒的时候,许仙早已看了个清楚,宁桃浑身上下也没有个地方能藏一个不算小的物件儿。 许仙猜测她也许是将宝物盗出来之后就藏在某地,或者是有人接应,但那又说不通,为何宁桃而没和接应的人一起离去。 按理来说那是一件重宝啊,宁桃冒着那么大风险去盗宝,没理由这么平淡的一直在等待。 而且许仙肯定宁桃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对单修肯定没什么怀疑的。 单修表现出来的样子无非也就是一个年迈的老头,以宁桃的眼力肯定是看不出单修的异常的。 所以宁桃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令许仙感到最大疑惑的地方。 只是这些,他也不能和柳夫子明言。 只能是静观其变。 第三十五章 晕厥 “夫子说的自然是,但终究是身体要紧。” “学生听坊间传闻那金府丢失的是一件碧水琉璃盏,价值连城的宝物,那飞贼倒也本事不小,敢在金府的重重防范之下盗宝。” 许仙又道。 柳士元听后,不禁说道:“贼子嚣张,闹的满城风雨,我已经督促刑事司去办案了,只是不知何时能抓到那贼子。” 许仙也不便多说什么,贼人被他窝藏起来了,一时半会儿,估计还真找不到。 案子上面,柳士元也不想多谈,只是和许仙谈一些琐事罢了。 用完饭,柳士元拉着许仙要手谈两局,许仙推辞不了,只当是陪着柳夫子解解闷。 谁知下了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柳夫子突然头晕起来,面色有些发青。 许仙唤了管家过来,让其去请大夫,自己则是扶柳夫子卧床休息。 许仙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柳夫子面容越来越不对劲,不禁小声唤道:“夫子,夫子。” 柳夫子却是昏昏沉沉,好似已经昏睡过去。 许仙可以清楚的看到柳夫子眉宇间的那股黑气也愈发的凝重。 于是,他试着将灵气朝着柳夫子的体内渡去。 但并未发觉有何异常的地方。 眼看着柳夫子的气息愈发的紊乱,许仙急忙阴神掠出,一个念头便入了柳夫子的识海当中。 只见灰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是到了一片混沌当中。 这让许仙有些无从下手,他的念头润物细无声,悄然突破重重迷雾,朝着最深处去。 不知迈过了多少云层,许仙才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柳夫子,正坐在一棵柳树下,手捧圣贤书,一动不动的沉浸在书中。 根本没有发觉许仙的到来。 也没有发现他的四周上空正围绕九个由云雾化作的骷髅头。 那九个骷髅头时而上窜,时而下窜。 将柳夫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只是柳夫子那手中书,似乎在散发着一股淡淡金光,让那九个骷髅头有些忌惮,并不敢再进一步。 许仙猛的冲下,观想无尽海浪,冲刷一切邪祟念想。 那九个骷髅头却是练成一线,化作白骨骷髅舟,在无尽海浪中升腾起伏。 许仙想到了在弥陀寺中,法音禅师所讲,于是观想出一尊夜叉,朝着那九个骷髅头化作的白舟上猛的踏去。 那九个骷髅头哪会坐以待毙,又化作一串骷髅念珠,紧紧的套在了夜叉的双手之上。 许仙没想到这骷髅头竟然如此灵活多变。 又观想出一尊佛像,正是那日在弥陀寺中所见的燃灯佛。 燃灯佛伸出手,便是一记佛光大手印。 这是许仙观想出的佛,虽然不如真佛,但却威力不小。 那九个骷髅头见光则散,彻底分开,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佛祖的金身上扑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许仙仿佛真的化身为一尊佛,那九个骷髅头,一个个化作面容娇媚的女子,缠绕在他的左右。 仿佛有无数只玉臂嫩手在抚摸着他的胸膛。 还有那魔音淼淼,传到他的耳边。 许仙置若罔闻,双目猛的一瞪,舌灿莲花,化作怒目金刚,金身罗汉。 将那九个骷髅头一扫而尽。 而此时,下方的柳树下坐着的柳夫子依旧是在低头看着那本圣贤书。 许仙试着朝柳夫子呼喊两声,却发觉柳夫子根本听不到他声音。 许仙觉得太过蹊跷,念头一转,便跳出了柳夫子的识海。 许仙阴神回窍,看到柳夫子眉宇间的黑气散去了许多。 这让许仙不禁暗道,难道和刚才他在柳夫子的识海中灭掉的那九个骷髅头有关? 若真是因为那九个骷髅头的原因,但为何柳夫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许仙听得脚步声,知道应该是大夫郎中到了。 果不其然,管家急匆匆带着一个胡须全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管家额头冒着热气,朝许仙说道:“许公子,这位是杭州城宝心堂的刘大夫。” 许仙起身道:“刘大夫请了,我家夫子突然晕厥,不知为何,还请大夫诊脉。” 那刘大夫人虽然看着老迈,但身手倒是灵活,也不和许仙多客气,直接上前坐在床榻边,就开始诊脉。 片刻后,只见刘大夫一脸沉重,眉头一皱,叹息道:“知府大人的脉象平和,却是没什么病状,真是怪了,怪了。” 许仙道:“脉象平和?” 那刘大夫一手搭在柳夫子的手腕上,道:“着实如此。” 许仙道:“夫子昏厥不醒,大夫可否能查出病因?” 那刘大夫沉默片刻,缓缓道:“早些年老朽也遇过一个这样和知府大人一样的病人,恐怕不是药石所能解决的。” 许仙道:“那如何解决?” 刘大夫叹息道:“请恕老朽妄言,知府大人恐怕是邪气入体,或许一心斋的一心大师有办法。” 许仙疑惑:“一心斋?一心大师?” 他似乎听林子大说过,那日在拙园中好像在湖心亭中的那位和尚便是那位一心和尚。 刘大夫道:“没错,一心大师最善用佛法消除邪气,在杭州城也素有名气。” “老朽只能给知府大人开两副安神的方子,剩下的就得看一心大师了。” 许仙听了,眉头一皱,倒是不觉的这刘大夫在信口开河。 而是隐隐觉得这位刘大夫说的的确不假,因为他在柳夫子的识海中的确见到了邪祟作怪。 只是那位一心和尚真的能行? 他不太敢肯定,倒是弥陀寺中的那位法音禅师定然是有办法的。 只是那位法音禅师很难请,自己若去,不一定能请得到啊。 上次得了那法音禅师一卷《小罗汉拳》,与那法音禅师做了些交换。 其实还是不太想太过深入的跟和尚有过深的牵连。 不过到了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救柳夫子要紧。 管家去和刘大夫开药抓药去了,许仙关好窗门,阴神离体,朝着弥陀寺飞去。 只是当他落在寺间时,却感受不到法音禅师的气息。 法音禅师竟然不在寺中! 许仙无奈,只能折返回身。 又匆忙吩咐管家去请那位一心斋的一心和尚。 第三十六章 阴蛊 是夜,一心和尚被请到了柳府。 许仙也见到了这位在杭州城小有名气的一心斋斋主,一心和尚。 虽然那日在拙园中远远的看过一心和尚一眼,但并没有太过仔细的留意。 当二人面对面的时候,许仙才发觉,这位一心和尚很年轻。 面容俊秀,双目炯炯有神,双手合十,自有一番别样的美。 没错,的确是美。 看着这位一心和尚,许仙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老版西游中那位唐僧的扮演者。 而且这位一心和尚的眼睛真的是太过明亮了,无论你从哪个方向看他,都会被他的那双眼睛而吸引。 而且这位一心和尚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从容不迫的气质,实在是令人折服。 寻常人见了莫名都会生出好感。 许仙作揖道:“禅师有礼。” 一心和尚身着灰色僧袍,朝着许仙双手合十,道:“许施主有礼。” 许仙请一心和尚坐下,吩咐管家看茶,他来柳府的次数不少,管家也知道许仙和柳夫子的关系,此时柳府中柳夫子连个至亲都没有,许仙是柳夫子的学生,关系亲密,绝非寻常人所比,所以许仙的话,管家自然是会听的。 “禅师,想必管家来时路上已经和你说了夫子的病情,宝心堂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向我推荐了禅师,不知禅师可有办法?”许仙询问道。 一心和尚道:“许施主莫急,待贫僧先看看知府大人。” 许仙也不客套,便将一心和尚带到柳夫子身旁。 一心和尚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夫子,朝着许仙道:“许施主莫要着急,知府大人的情况还不算太遭。” 说着,又伸手抓起柳夫子的手臂把脉。 片刻后,一心和尚又道:“知府大人的确是被阴邪入了体内,只是好似这阴邪似乎并没有肆虐知府大人的身体,藏匿了起来。” 许仙道:“禅师,可有办法,将夫子身上的阴邪给除去?” 一心和尚皱眉道:“此邪法有些像是南疆的阴蛊之术,十分少见,待贫僧再确认一番。” 许仙道:“禅师辛苦。” 只见那一心和尚探出右手在柳夫子的胸膛处摸了摸,然后才轻咦道:“看来还真是传自南疆的阴蛊之术。” 许仙道:“敢问禅师,这阴蛊之术可有解?” 一心和尚道:“南疆蛊术素来以阴狠毒辣见长,在唐国倒是很少见到,贫僧昔年游历南疆之时,倒是见过许多蛊术,知府大人身上所中的阴蛊,应该是害神蛊。” “所谓害神蛊,中蛊七日方会有反应,轻则昏睡不醒,重则神志不清,癫狂不已。” “不过令贫僧有些疑惑的是,此蛊一旦发作,一定是迅捷无比,而知府大人此时体内的那蛊却是好像隐藏起来,好似在养伤一般。” 许仙听到,也没打算回答什么。 只是问道:“那禅师,这害神蛊可有解?” 一心和尚道:“解蛊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蛊虫此刻隐藏在知府大人体内,贫僧到不好施法将其逼出,因为贫僧也找不到他的藏身所在。” 许仙道:“那岂不是说,这蛊虫不动,就拿他没办法了?” 一心和尚道:“那倒未必,这害神蛊也是由施蛊人所指使的,只要那施蛊者下了令,蛊虫一定还会有动作,只是这就需要耐心等候了。” 许仙道:“敢问禅师,这施蛊者是如何控制这蛊虫的,可有法子能将其找到给揪出来?” 许仙根本没想到柳夫子竟然是被人下了什么苦神蛊,到底是谁敢如此对柳夫子下手。 他是一定要将这个人给揪出来的。 “许施主有所不知,这控制蛊虫的方法贫僧也不知,除非施蛊者自己现身,否则贫僧也是找不到这人的。” 一心和尚说道。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那只能在这里干等着了?” 一心和尚道:“眼前看来,别无他法,只有着蛊虫再次活动起来,贫僧才有把握将其一举施法拿下。” 许仙心里焦急起来,看了看柳夫子的气息,到还算稳定,只是这一直昏迷也不是个办法。 可眼前这位一心和尚都说了,蛊虫不动,他也没办法。 许仙只得说道:“只是这蛊虫要是就这么潜伏下去,岂不是柳夫子要一直这么昏睡不醒?” “而且禅师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守在柳夫子身边不是?” 一心和尚道:“这个许施主不必担心,这苦神蛊一旦催动,三日之内必定还有动静,不会就这么一直潜伏在人体内。” 许仙道:“那这三日就有劳禅师了,禅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一心和尚道:“无妨,贫僧在这里安心等候便是。” 许仙道:“多谢禅师。” 夜光下,许仙站在庭院中。 这座柳府大宅院,人气一直不旺。 柳夫子当初在钱塘教书,很少回来,听说一直都是萱哥儿在柳府独自居住。 除了一帮子下人,还真是人少的可怜。 如今萱哥儿去了金陵,半年未归,反倒又成了柳夫子独自一人居住。 只是如今柳夫子中了苦神蛊,这消息总得传给金陵的萱哥儿不是,自己虽然是柳夫子的学生,但不能什么事都由他做主了。 还是得赶快让人捎信儿去金陵通知萱哥儿一声才是。 许仙心中如此想着,又想到不能把宝全都压在一心和尚身上。 虽然这位年轻和尚看起来挺靠谱的,但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做,总是让他心里有些定不下来。 于是吩咐了管家一声,守在书房外面。 自己借口说是要小歇一会儿,回了厢房,然后阴神出窍,再一次朝着弥陀寺飞去。 只是弥陀寺中,依旧没有法音禅师的气息。 不知去了何处,许仙也不能傻等着,又飞往清水潭,朝老单要了两根参须,先备着,以防不测。 小院里,屋子里的灯依旧未灭。 问了老单一声,才知道那女飞贼宁桃一直呆在屋子里,一天也没出门。 许仙透过窗户,看到了宁桃又在盘膝练着她那呼吸法门。 然后吩咐老单盯好了这女贼,自己则是朝着柳宅飞去。 在夜空飘了没多久,便看到一道道火光,从远处的巷子里随风而动,摆成了一条长蛇一般。 许仙定神看去,那是一队人马,正朝着某个地方集结。 那个地方有点眼熟,好像是拙园? 第三十七章 查案 冬夜里的寒风很冷,但在火光掩映下的李由却觉得心头一片火热。 他站在这条深井巷子的口上,身后是一大队巡防司的人马,他今天白天向知府大人请了调令,调集巡防司人马协同他查案。 腰间的长刀被他紧紧握住,他那张饱含风霜的脸庞,在火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 他仿佛如同一只在暗中盯着猎物的猎豹,正准备朝他的猎物进发。 只是这个猎物以前是他从未敢想象捕捉的庞然大物。 对于他来说,这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过这一次,他的刀已经足够锋利。 拙园,这座在杭州城坐落了将近百年的大园子。 其中的主人也换过好几任,直到陶家如今的掌权者陶显祖陶官人将这座园子给买下,这座园子还从未有过被官府的人强行闯入过。 只是今夜,不同了。 李由伸起右臂,而后挥下。 身后的巡防司官兵蜂拥向前,将拙园的各个要道出口给团团围住。 他身后的一名令官走到他的身旁,道:“大人,遵照您的吩咐,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 李由点了点头,道:“随我去登门。” 说罢,从黑暗中走出,朝着拙园的大门大步而去。 身后跟着几个浑身身着甲胄的军士。 咚!咚!咚! 一名军士上前敲响了拙园的大门。 片刻后,缓缓开启的大门露出一道门缝,从门缝里探出一个人的脑袋。 “你们干什么?” 那声音刚刚落地。 一名军士就上前说道:“我家大人奉命查案,快快开门。” 那人闻言,急声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不知道这里是陶家的园子?敢来这里查案,你们是不想要头顶上的那顶官帽子了吧。” 那军士听了,就要持刀上前。 被李由拦下,李由面无表情的说道:“速去通禀陶官人一声,就说刑事司李由要登门查案,还请行个方便。” 那门子听了,面色一变,又速速将门庭关上。 李由身边的军士站到李由身旁,说道:“大人,这陶家果然嚣张,连个小小的门子,都敢阻拦大人查案。” 李由冷笑道:“陶家在杭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往常年哪任知府大人不是陶家的座上客,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又一名军士道:“大人,听说那陶大官人结交的上有达官贵人,下有绿林好汉,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咱们这么查人家,真的妥当?” 李由道:“本官奉知府大人之命,全权彻查金府被盗一案,如今种种线索都指向了陶府,本官岂能不查?” “任他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杭州府的地面上,还是知府大人说了算,既然知府大人都发话了,你我还能犹豫?” “自当是用心办差便是,天塌了,自然有知府大人顶着呢。” 一旁的那几名军士,立马打起了精神头。 这几人都是李由在刑事司的心腹手下,今日为了方便行事,也全副武装,借了两套巡防司的盔甲。 李由静心等待着,他眯着的眼缝儿中,摄出一阵精光。 他经过多日的明察暗访,竟然找到了那夜在金府案发时巡夜的那巡夜人。 据那人说,那夜飞贼盗了宝物,从金府逃出,恰巧被他看到,而且他还看到了那飞贼是有人接应的,只不过那飞贼将一个包裹交给接应的人之后,二人就分头离开了。 而真正让李由上心的是,有人看到了那夜拙园外有人徘徊过,而且还背着一个包裹。 消息来自一个地痞的口中,李由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小刀会在杭州城盘踞这么多年,背后的金主就是陶官人,这个他早就清楚。 而双河帮素来和小刀会不和,时常有不大不小的摩擦,这大半年来更是有数场械斗,人命不止犯下了一条。 双河帮背后的金主就是金不换。 两家素来水火不相融,而他从江湖上也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人说是陶大官人花了三千两银子,特意请了“飞天鼠”去盗金府的碧水琉璃盏,就是为了灭一灭金不换的威风。 当然这种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但却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陶显祖跟此次金府被盗碧水琉璃盏的案子脱不了关系。 但他的证据不足,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搜出什么碧水琉璃盏。 他也没那个权力去搜查,他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他不信,自己这么大的动静前来。 会对陶大官人没有影响。 若这件事情真是陶大官人授意的,那么今夜过后,陶大官人必定有所动作。 他便可以顺藤摸瓜,方可成事。 拙园的大门再次缓缓开启。 这次出来的不止是看门的门子,还有拙园的主人陶大官人。 陶显祖看着门外的军士,脸上堆砌起了笑意,朝着李由拱手道:“李主薄,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由呵呵一笑,也拱手道:“陶官人,深夜打扰,有些冒昧了,但本官也是奉命查一件案子,还请陶官人见谅。” 陶显祖道:“哦?查案?难道是我陶某人犯了什么案子?” 李由道:“那倒不是,是有人看到一贼人进了陶大官人的园子里,事关重大,所以本官只好打扰了。” 陶显祖皱眉道:“哦?不知是什么贼人,盗了什么贼赃?还敢进了我的园子?” 李由道:“是盗了金府的那件碧水琉璃盏的贼人。” 李由的双眼一直盯着陶显祖,但陶显祖听了,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而是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罢了,既然李大人要查,那陶某人岂能拦着,请吧,李大人。” 李由道:“那本官就多谢陶大官人了。” “李大人哪里的话,只是后院中多有女眷,还请李大人多多担待。”陶显祖道。 李由道:“那是自然。” 随即,一声令下,那些巡防司的军士朝着拙园鱼贯而入。 陶显祖对着李由道:“李大人,不如进去喝杯热茶。” 李由道:“陶大官人,客气了,本官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着便是。” 陶显祖道:“李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 李由道:“陶大官人缪赞了,一切都是本官分内之事,再说了深夜造访,已经是打扰了陶官人,本官也是惭愧的很呐。” 陶显祖呵呵一笑,与李由谈起了其他的。 冬夜里,许仙站在离拙园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上,看着在园子门口的陶大官人若有所思。 第三十八章 花房 巡防司的官兵居然包围了陶显祖的拙园? 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据他所知陶显祖在杭州府的身份地位不低,可是巡防司的官兵如此大张旗鼓的围了陶家,这其中恐怕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 而且他刚刚分明听到了那盗宝的贼人进了陶显祖的拙园? 许仙心道,那女飞贼宁桃如今还在清水潭的铺子里藏着呢,怎么可能进了拙园。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他到也不急,就按捺着性子,在屋檐上候着。 大约过了盏茶的工夫,那一队鱼贯而入的巡防司官兵走了出来。 其中一领头的军士上前和李由说道:“大人,园子内已经查了一遍,并未发现贼人的身影。” 李由不动声色,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若真是能让他这么草草的将那贼子搜出来那就怪了。 于是,他脸上堆砌起干笑,朝着陶显祖说道:“陶大官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改日李某再来谢罪。” 陶显祖温和一笑道:“李大人哪里的话,我陶显祖不过一普通百姓,配合大人查案是应该的,李大人就不要折煞陶某人了。” 李由道:“那本官就不打扰陶大官人歇息了,这就走了。” 陶显祖道:“李大人请。” 李由朝着陶显祖拱拱手,而后带着巡防司的人马离开。 陶显祖站在大门的门口,看着消失的那队人马,脸色变的阴沉起来。 他随手招来身后的老仆,道:“没有被官府的人看出什么马脚吧。” 那老仆道:“官人放心,那人藏在后园内的花房里,那边官府的人并未搜查。” 陶显祖点了点头,而后迈步进了园子里。 拙园的大门再次关闭。 许仙一跃而起,朝着拙园飞去。 …… 李由率着巡防司的人马出了巷口,他身后的一位心腹被他招至身旁,他询问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大人,咱们这么查案能行吗?”那位心腹说道。 李由道:“叫你的人盯紧了陶家园子,各个出口都要盯着,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陶显祖就是再沉得住气,本官也不幸他能在本官如此大的动静之下还能坐得住,他定会有所动作。” 那心腹点头道:“大人英明。” …… 拙园里,陶显祖带着身后的那位老仆朝着后园的花房走去。 陶显祖道:“那个叫李由的绝对是察觉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我门前要查案,这是摆明了有恃无恐。” 那仆人道:“官人,可是那队官兵了进了门之后并未大肆搜查,看样子好像并不是真的来检查的,倒像是走个过场。” 陶显祖道:“我倒是希望如此,只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而且是深夜造访,这明摆着是想从我这里敲出点什么来,这个李由是什么来历?” 那仆人道:“官人,这位李由李大人是半年前走马上任的,如今是刑事司主薄,据说和知府大人的师爷李绍是本家兄弟,正是如此,才爬上了刑事司的主薄的位子。” 陶显祖眼睛一眯,道:“给我仔细了解清楚此人,此人不简单,胆子不小呐。” 那仆人道:“官人放心,老奴这就打发人去查探。” 陶显祖道:“随我去见见那个人。”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在后园中的花房前停了下来。 花房前种着的都是陶显祖从别处弄来的一些奇花异草。 他的后园里养着好几房小妾,无事时,便带着小妾赏赏花。 那花房平时是住下人的地方,老仆上前敲了敲房门,片刻后,那花房的门打开。 老仆压低声音道:“官人过来看你了。” 而后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个身子伛偻的灰衣男子,黑暗掩映着不太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许仙就坐在花房的屋顶,当这个灰衣男子走出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这个灰衣男子身上散发着和宁桃身上差不多的气息。 只不过这个灰衣男子比起宁桃来看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从宁桃处观察,他也得到了一些信息,这个世界的武者的确是有些法子,可以修炼内功,算是低配版的炼气。 但跟正儿八经的炼气士相比肯定是有大的区别的。 眼前这个灰衣男子显然也是个身怀内气的。 那灰衣男子躬身道:“陶官人。” 陶显祖道:“嗯,狄老不必如此,狄老方才可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那灰衣男子道:“听到了。” 陶显祖道:“官兵找上了门,狄老再呆在我园子里就不太合适了,明日还是自行离去把,盘缠我会叫人给狄老准备周全。” 那位狄老点了点头,道:“多谢陶官人美意,只是金府那边还未打探出消息,狄某暂时还不能离开杭州城。” 陶显祖看了看那灰衣男子,道:“金不换用碧水琉璃盏做饵,咱们已经失手了一次,不能再贸然行动了。” “狄老不离开也可以,但最好不要出去走动,以防被官府的人盯上,金不换走货的具体日子,我会再去打探。” 灰衣男子道:“那就有劳陶官人了,狄某在此恭候佳音,但陶官人还是快些为好,主上可没心思等的时间太长了。” “惹恼了主上,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陶显祖道:“我自然晓得。” 说罢,甩袖离去。 那仆人急忙跟上陶显祖的步伐。 而那灰衣人则是又回到了花房之中。 许仙也随着灰衣人走进了他的花房里。 花房并不大,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和墙壁上挂着的几盏油灯。 那灰衣人进屋之后,便盘膝坐在了床榻上,看样子是在练功。 许仙看了看那灰衣人,然后便化作一道念头,涌入了那灰衣人的识海当中。 识海中,灰衣人走在一处金壁辉煌的宫殿中,那宫殿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许仙。 许仙浑身笼罩着一层迷雾,那灰衣人见状,纳头拜倒。 诚惶诚恐道:“狄应元见过主上。” 许仙开口道:“说说吧。” 那灰衣人道:“主上恕罪,是狄应元无能,没有从金不换手中拿到那件宝物。” 许仙不说话,那灰衣人汗如雨下。 第三十九章 迷雾 良久之后,许仙从这个唤作狄应元的识海中飞出。 看着瘫倒在床上的狄应元,此人来自金陵。 是金陵某位大人物的门客。 而此人能在陶家住下,也是因为陶大官人也是为金陵那位大人物办差的。 令许仙没想到的是,宁桃和这个狄应元竟然是父女关系,父女二人奉命前来杭州城协助陶显祖有两个任务,一来是为了盗得那件碧水琉璃盏,二来是为了打探到金不换新一批海货出海的时间。 那夜宁桃到金府盗宝,盗来的宝贝也是交给了从旁接应的这个狄应元,而后二人分开离去。 由宁桃负责引开官兵,狄应元则是带着宝贝隐匿到了陶显祖的拙园里。 可是狄应元在检查宝贝的时候,却发现宁桃带回来的碧水琉璃盏竟然是假的。 但宁桃这几日根本没有消息,他也无从核实。 也就是说金府根本没有丢失什么碧水琉璃盏。 而金府却报了案,说是府上被贼人盗取了重宝,也就是那个碧水琉璃盏,闹的满城风雨,杭州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狄应元在等待宁桃的消息,却没想到官兵竟然搜到了拙园。 别看他在陶显祖面前气势很足,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但其实心里早已慌了神,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对那个大人物的恐惧。 所以许仙在其识海中演化出来的时候,那狄应元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其所有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实在害怕的很,能在潜意识中都如此害怕一个人,看来那个所谓的主上对狄应元的影响真的很深。 这个狄应元江湖人称“钻地鼠”,极为擅长隐匿躲藏,宁桃是他从小收养的孤儿,后来随他在江湖上闯荡,人送“飞天鼠”的名号。 几年前,二人被那位大人物收做门客。 只是许仙在狄应元的供述中,并没有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详细信息。 只知道那位在金陵也是一等一的权贵人物。 许仙没想到在金府被盗案的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而更让许仙惊讶的是,这位陶大官人竟然是杭州城内江湖帮派小刀会的幕后实际掌控者。 宁桃去金府盗宝,金府的地图就是由这位陶大官人提供的。 许仙也没有在此间花房多做逗留,而是飘然而去。 临走前,在墙壁上留下了几个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许仙离开后的不久,狄应元从昏睡中醒来,还挺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昏睡,当他看到墙壁上的那行字的时候,脸上充满了骇然之色。 他刚刚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主上,因为自己办事不力,主上责罚于他,还说了许多事情。 如今细细想来,却发觉后背上都是汗水,好端端的为何他会做这样的梦,他明明是在打坐。 难道是有高人? 他年轻时不过是江湖上一个小混混,但后来偶然间得到一位高人指点,得以修炼内气,那高人说他资质根骨不行,无法炼气,只能做个俗人。 自从得了那高人指点,他从一个江湖上不入流的小混混,变成了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的飞贼,身手最起码也是跻身江湖二流水准。 后来他行走江湖方才隐隐有些耳闻,当初指点他的那位高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炼气士。 只有这等传说中的高人,才会有如此手段。 今夜所遇之事,让他又想起了往事。 这世上神鬼之事多了去了,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不止遇到过这一桩怪异的事情。 那墙上所刻之字,明显是带了警告的味道,他不禁有些进退两难。 这人能悄无声息的在他身边来去自如,要他的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要他就此罢手,离开杭州城,也是万万不行的。 这人既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那就说明对他暂时没有杀意。 而且金陵的那位主上脾性古怪,门下能人异士不少,自己若是把差事办砸了,回去也免不了一死。 逃也不能逃,除非自己不想在南唐混了,只要自己还在南唐一日,那位主上总是有办法能找到自己。 事到如今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等待,希望陶显祖能尽快将消息拿回来,还有桃子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真是让他忧心忡忡。 …… 许仙不知道自己给狄应元带来了极大的恐惧,未知的总是可怕的。 许仙又独步朝着后园中的一处二层小楼上缓缓行去。 他先前看到了陶大官人到了此处。 小楼上烛火摇曳,床榻上的帘帐并未完全盖住床上的旖旎风光。 那是陶大官人正在一个妙龄女子身上肆意起伏。 许仙没有兴趣欣赏这等事,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陶大官人一眼,飘然离去。 …… 金府之中,金不换屏退了左右,又独自一人从侧门中走出了金府。 他依旧带着笠帽,浑身笼罩着一层黑袍。 他走了许久,来到了运河旁停靠的一艘大船上。 这是他金府的船。 他登上了船之后,来到船上的二层楼上。 那是一个小隔间,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子矮小,坐在那里显得更加矮。 面容也十分丑陋,他的身前放置着一个深色小鼎。 小鼎上正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黑烟。 这股黑烟有股淡淡的臭味,但还不至于刺鼻。 金不换站在门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那小矮子的声音很怪异,就好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中吐道:“有人动了我的蛊虫。” 金不换质问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只要你一发功,那柳士元必死无疑吗?” 那小矮子道:“放心,我的苦神蛊从未失手过,只要过了今夜,吸食够了足够的元气,明夜此时便是那柳士元的殒命之时。” 金不换道:“你最好稳当一点,刑事司的人今夜已经去了拙园,再让他们查下去,恐怕这边的货来不及全到,就得被迫出海。” “只要你把柳士元给弄死了,刑事司的人自然不敢擅自行动,也不敢同时得罪陶家和金家,说到底还是这个柳士元把手伸的太长了!” 那小矮子道:“放心,有我坐镇,这次一定万无一失,你只要把你那边的一切安排妥当便是。” “放心,金陵那边催的很紧,只要你弄死了柳士元,剩下的一切交给我来办。”金不换森然说道。 “这次陶显祖吃了一个哑巴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府上的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派我的徒儿去你府上坐镇。” 小矮子说道。 “这个无须你担心,我府上我自会安排妥当。”金不换说道。 “那就好,待我先施法看一看柳士元的情况,有人出手将我的种在柳士元体内的苦神蛊打伤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再送几只蛊过去。” “好,这两日,我就呆在船上。” “嗯,这样也好。” 第四十章 秘闻 许仙没有回柳府,而是折返回了清水潭的那座小院当中。 他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宁桃。 老单见他去而复返,以为他又是来拔参须的,急忙把胡子一扎,不知遁去了何处。 许仙笑了两声,没有多言,而是迈步朝着屋子走去。 门没开,也不需要开。 他自然看到了宁桃没有和衣而睡。 他显化身形,轻飘飘的落座在凳子上。 宁桃睁开了眼,对于突如其来的许仙,并没有露出半分的诧异。 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许仙,道:“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些本事,你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妖?” 许仙轻笑道:“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鬼?” 宁桃道:“以前我也听过一些鬼狐能披着人皮在世间修行的事情,你也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鬼狐。” 许仙道:“若我不是鬼,也不是妖呢?” 宁桃道:“那也没什么,世上能人异士多了,我宁桃没见过也是应该。” 许仙道:“我是人。” 宁桃听到此言,倒是有了三分好奇,道:“难道你是哪位神仙弟子?” 许仙摸了摸鼻尖,失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宁桃道:“我曾听义父说过,有炼气士会在人间行走,收授传人。” 许仙道:“你的义父是叫狄应元对吗?” 宁桃挑了挑眉头,道:“你知道?” 许仙笑了笑,道:“知道一些。” 宁桃道:“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果然是有恃无恐,怪不得敢救我这样一个女飞贼。” 许仙道:“救你不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情,即便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我依然会救你,只不过,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而已。” 宁桃道:“若是其他人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不太相信,但是你说的,我却有点相信。” 许仙颇有兴趣的看过去,道:“怎么说?” 宁桃顿了顿,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让人很安心。” 许仙笑了,这算什么理由。 许仙却不知,他自从参悟了《万象化海》,整个人的气质便越来越变的如水一般,静默时温润如水,平易近人,发怒时则有翻江倒海的威势。 “能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吗?”许仙没有直接告诉宁桃他的来意,而是如此问道。 宁桃看向许仙,总觉得今夜的许仙格外的不同,想起往昔在江湖中见闻,愈发的肯定许仙的来历定然不凡。 记得她义父常说,他父女二人能有今日,全靠当初一位炼气士指点迷津。 甚至于他父女二人练功的法子都是得自那位炼气士。 于是她开始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她尚是襁褓中的一个婴孩,被一个叫狄应元的男人从一处山神庙中捡了回来。 后来这个男人成了她的义父。 这个男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教她习武,认字,还教她手艺。 这门手艺不是什么光彩的手艺,偷别人的东西而已。 她天资聪颖,十几岁便有一身好武艺,偷盗的功夫更是越来越厉害。 她偷东西专门找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还有那些为官不仁的官宦人家。 义父说这叫劫富济贫,每次偷到价值不菲的宝贝,她都会寻一些当地的贫苦百姓,送一些银两。 从东京到金陵,再到临安,这些年走南闯北,她和义父二人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六扇门也拿他们父女二人没什么法子,直到有一次他们父女二人在金陵的梁太师府上偷盗时,被人发现,她受了重伤,义父为了救她的性命,只好成了九王爷的门客,以此求得一株天山雪莲,来替她续命疗伤。 她伤愈之后,也顺利成章的成为了九王爷的门客。 因为她父女二人身法独特,轻功十分了得,便常替九王爷打探各方消息,还有偷盗各种机密。 这次他父女二人被九王爷派到杭州府,也是为了办差。 许仙道:“你恐怕不知道你在金府盗回来的碧水琉璃盏是假的,金不换手里到底有什么消息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要如此铤而走险。” “假的?”宁桃十分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是假的?” 许仙神秘莫测道:“是你义父告诉我的。” “我义父?你和他认识?不可能,你怎么认识我义父。”宁桃一头雾水。 许仙道:“我是不认识你义父,但我若想知道些什么,你义父一定会告诉我。” 宁桃听了,脚底板都升起一股寒气,只有自信十足的人,才会如此说话。 她并不怀疑许仙的话,因为从许仙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眼前的许仙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这个人,没有影子。 他说他是人,但人怎么会没有影子。 可是他前几日来的时候,分明是有影子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证明着一件事,那就是许仙比她要厉害许多。 一个强大的人,自然不需要对一个弱小的说什么谎话,没那个必要。 这种感觉她在九王爷的身上感受过,但那是高高在上的九王爷。 当今唐国皇帝的亲弟弟,有无与伦比的权势和富贵,他说的话自然无人敢怀疑。 而眼前的许仙,他不是权贵,但却可以随意间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宁桃感受不到许仙身上有任何的恶意。 所以她继续平静的说道:“义父应该还在拙园里等着我的消息。” “没错,他是在等你,但如果你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呆着,他未必不会先离开。”许仙道。 许仙的话落在宁桃的耳中,变了味道,她以为许仙是在要挟她。 “说吧,你想从我的口中知道些什么。”宁桃突然说道。 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许仙不是闲来无事找他聊天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要从金不换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许仙道。 “金不换手上有一批货要出海,我们要知道他这批货的出海的具体时间,然后在大海上截掉这批货。”宁桃没有犹豫道。 “什么货?”许仙道。 宁桃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铁器和丝绸。” 许仙挑眉道:“铁器?丝绸?” 宁桃道:“没错,就是这两样。” “自从唐国国都南迁至金陵,铁器一直都是朝廷严加管控的,金不换在杭州多年,一直以丝绸贸易为借口向外走私铁器,通过海路运到北地沿海。” “这一次,数量更甚。” 许仙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第四十一章 推测 金不换竟然做的是走私的买卖。 唐国和北地两国之间相持近百年,虽然互通贸易,但铁器是不容许交易的。 但正是因为朝廷严禁交易铁器,才令许多人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利润。 金不换是杭州府的地头蛇,明面上是大商人,但实际上还是双河帮的掌控者,双河帮占据着杭州府内近乎一半的渡口。 许仙又道:“你可打听到了金不换这批货出海的消息?” 宁桃摇头道:“没有,金不换的府上有高手坐镇,要不然我那夜也不会受伤。” “金不换近日有五艘大船出海,只有其中一艘全部藏满了铁器,但具体是哪一艘,只有他的心腹才会知道,而且金不换此人极为谨慎,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许仙道:“九王爷为什么不下令让官府去查,只要控制了渡口,一艘一艘的去查,我相信一定能查的出来。” 宁桃奇怪的看了许仙一眼,道:“你对九王爷这个人了解多少?” 许仙道:“第一次听说...” 宁桃恍然,然后才悠悠说道:“那就难怪了,九王爷门客三千,不是虚言,当今皇帝多年无子,曾有意立九王爷为皇太弟,但上个月,皇帝新添了一位皇子。” “而且金不换能在杭州城走私这么多年安然无恙,背后又岂会无朝廷中人的身影,一旦惊动了官府,金不换定要改变航线,甚至推迟出海的时间。” 许仙闻言,大概有了些眉目。 原来是私心作祟,这位九王爷应该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自古以来都不缺乏这种事情。 看来这位九王爷是要将这批铁器收入自己的囊中。 怪不得要派人前来打探清楚金不换楼船出海的具体时间。 一旦这边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九王爷在海上劫到了这批铁器,那金不换这边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是无法报官的。 许仙把这些情况一串联,便知道为何金不换虽然没有丢了真正的碧水琉璃盏也要报案了。 这是要用官府的力量牵制住陶显祖,让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许仙甚至怀疑,那些所谓的人证都是金不换一手策划的,既然宁桃偷出的碧水琉璃盏都是假的,那么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金不换的手段可就真的太强了。 最关键的是,金不换是如何得知宁桃要去金府盗取宝物的。 想到此处,许仙看向了宁桃。 “宁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行踪和目的可能被金不换掌握了。” 宁桃闻言,若有所思,她不是笨蛋,经过许仙这么稍微一提醒。 自然有所怀疑,不然如何解释她在金府盗了一个假的碧水琉璃盏。 她仔细回想起那夜在金府的情况,她盗宝的时候并未发出任何响动。 但为何她一出金府内院,就有人好似已经提前等待她一般,突然朝她出手。 而且那人出手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出府外,而是让闻声而来的官兵继续追她,如果那人继续追击,她未必能逃出去,自然也不会碰到许仙。 按照常理来说,金府是不太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官兵给招来的。 除非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金不换知道了她要去盗宝,故意设了一个圈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说明她和义父的行踪早已被人出卖给了金不换。 但那个人又是谁? 据她所知,这件事是九王爷亲自交代给义父的,是绝密,没理由会走漏消息。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许仙也很疑惑,他隐隐感觉到这背后一定有着一张巨大的网。 甚至连柳夫子的突然晕厥也应该与此有关系。 不然堂堂知府,为何会被人下了蛊虫。 除非柳夫子威胁了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想到此处,他觉得他有些事情还需要查证。 “宁姑娘,你现在此处安心呆着,如果想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宁姑娘最好还是等我回来再离去为好。”许仙说道。 宁桃道:“放心,我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利索,我不会离开的。” 许仙道:“我还有事,宁姑娘早点歇着吧。” 说罢,朝着屋外迈步而去。 宁桃睁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许仙从她的面前消失,不是从门口走了出去,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宁桃虽然早已心里有了准备,但如今亲眼看到,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许仙的能耐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那么他到底是人是妖? 宁桃很想知道。 许仙踏入夜空,他知道时常伴在柳夫子身旁的有一个师爷,唤作李本初。 柳夫子最近在办什么事,得罪了哪些人,触动了哪些人的利益。 想必这位李师爷一定知道一些。 只是他不知道这位李师爷的住在什么地方,杭州城这么大,他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找。 于是朝着府衙飞去。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许仙看着不知何时挂在天上的明月,不禁想道,这一夜还真是漫长。 府衙内,两个衙役在看门。 许仙显化身形,一手随意挥过,将二人唤醒。 许仙半浮在空中,脚不沾地。 在黑夜里,那不是一般的吓人。 那两个衙役一睁眼就看到了如此景象,差点没吓的晕过去。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俺们两个只是小小的衙役,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爷爷千万不要索了俺们两个的性命去阴间投胎啊。” “是啊,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刚满三岁的小儿子,俺可不能这会儿就死了呀。” 那两个衙役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满脸的恐慌。 许仙哭笑不得,这两位把他当做索命的阴间鬼差了。 他出声道:“谁要取你二人的性命,我且问你二人一件事情,如实回答便是。” 那两个衙役急忙道:“爷爷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便是。” “府衙的李师爷你们可认识?” “认识,认识,李师爷俺们两个天天都见面的。” “那好,你们谁知道这位李师爷住在哪里。” “俺知道,俺知道,李师爷就住在鱼尾巷。” “好,前面带路。” 许仙话音一落,二人立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 第四十二章 梦中(万更完毕,求个推荐票!) 走进鱼尾巷,第二户人家便是李本初李师爷的宅子。 那两个衙役相互搀扶着,腿肚子不停的抖动。 愣是不敢回头看一眼许仙。 只是指着那户门墙说道:“鬼差爷爷,这就是那李师爷的宅院,鬼差爷爷,您老可行行好,放俺们回去吧。” 许仙威严道:“你二人守夜之时要尽心尽力,府衙重地,等闲人不得擅入,似你二人这般夜深了便寻个地方打盹儿,也不怕冻死了,丢了魂魄。” 那两个衙役同时说道:“鬼差爷爷明鉴,俺们两个再也不敢偷懒了,往后一定尽心尽职。” 许仙挥手道:“去吧,你二人阳寿未尽,还不是下阴间的时候,回去之后多做善事,少做恶事,造福乡里,免得日后再被鬼差盯上,丢了性命。” 那两个衙役又是跪倒在地,连连说道:“多谢鬼差爷爷饶命!多谢鬼差爷爷饶命!” 许仙不理会二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那两人见半天没有声响,抬起头来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二人搀扶着起身,朝着巷口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嘴中念叨着,“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俺们兄弟可算是从鬼差爷爷手里逃得了一劫。” …… 许仙跃入门墙,看到了在一间屋子内卧床休息的李本初夫妇。 他又化作一道念头入了李本初的梦境当中。 许仙在李本初的梦中化作柳夫子的模样,然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李本初的面前。 府衙之中,李本初正一筹莫展,皱着眉宇,思索着这几日以来的不寻常之事。 许仙变幻做柳夫子的模样,走了进来。 开口道:“本初,为何愁眉不展?” 李本初闻言,急忙起身道:“大人,您交给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去办了,但是据巡防司的探子查回的消息,金府那边好像有些太过平静了。” 许仙道:“哦?说来听听。” 李本初道:“自从那夜金府来人报案,说是府中进了贼人,被盗取了重宝碧水琉璃盏,如今已过了好几日,但从那夜之后,金府上下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如果这碧水琉璃盏真的那么贵重,金不换不应该如此平静才是。” “你的意思是?”许仙问道。 “金不换手下掌控着双河帮上千名帮众,他若是一声令下,想要找出那飞贼的踪迹,应该不是难事,但这几日双河帮那边连个消息也没有,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般,这有点太过反常了。”李本初道。 “继续说下去。”许仙道。 “属下这几日仔细研究了那夜金府差人来报案的时间,发现了其中有些蹊跷的地方。”李本初道。 “什么蹊跷?”许仙道。 “据刑事司和衙门的捕快回禀,那夜他们赶到金府时,正好碰到了破门而出的飞贼,那飞贼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 “从金府到府衙需要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假如是金府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有贼人入了金府盗宝,然后便派人到府衙报案,这是一盏茶的工夫,到了府衙,大概又用了一盏茶的工夫,等到刑事司和府衙里的捕快才随金府的人一同赶回金府,而此时刚好碰到飞贼破门而出。” “也就是说明这其间飞贼在金府内逗留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工夫,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据当夜追捕飞贼的同僚说,那飞贼武艺不凡,轻功卓绝,若不是负伤在身,他们根本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到。” “而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飞贼竟然在金府中逗留了大半个时辰还受了伤?” 李本初层层推理道。 “本初的意思是,这个飞贼不应该在这金府中停留这么长时间?”许仙出声道。 李本初道:“大人明鉴,这飞贼江湖人称“飞天鼠”,曾经犯下多起大案,被六扇门通缉了多年,这样的一个高手,竟然在金府被困了半个时辰,说明金府中一定藏有能与之匹敌的高手,拖住他的行藏。” “那么这个高手为什么不在府衙的捕快到了之后,继续追击呢?” “这似乎不太合理,既然是丢了宝物,岂有不追之理?” 许仙点头道:“本初说的的确有理,但是你又有几分把握能确定金府中会有这样一个高手存在。” 李本初道:“那“飞天鼠”既然是六扇门都难以捉到的飞贼,他潜入金府,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偏偏他就被发现了,还被打伤了,仅仅凭金府那些普通的护卫,根本办不到。” “巡防司出动了那么多人,还被那飞贼伤了好几人,还被抢去了随身佩戴的朴刀。”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金府中一定有这么一位高手存在,但是金不换为什么没有让这个人追击飞贼,无非是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金不换不让追,一个便是这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追。” “可是那飞贼都被打伤了,为何不敢追?况且还有府衙的人和巡防司的人从旁协助,所以这一种可能基本可以否定。” “那么只剩另一种可能,就是金不换下令,不要追。” 李本初抽丝剥茧,让许仙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结合他已经知道了的一些情况,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个金不换的确是设了一个圈套。 李本初的确是个人才呐,怪不得会被柳夫子看重。 许仙道:“本初你说的有道理。” “大人,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本初说道。 “但讲无妨。”许仙道。 “属下怀疑金不换府上根本没有丢失那碧水琉璃盏,否则属下想不出为何这几日金府会这么平静的原因。” 李本初一口断言道。 “本初的意思是,金不换在报假案?”许仙道。 李本初道:“报假案倒不至于,属下怀疑的是金府所丢失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而金不换报案的原因令人深思。” 许仙道:“本初有何见解?” “属下认为,金不换是故意用这件案子来吸引我们官府的注意力。”李本初说道。 许仙道:“为何这么说?” 李本初道:“自从半年前,李由在码头发现了金府货物的异常之后,遵照大人的吩咐,李由一直派人盯着金府的货,而这几日,金不换有几艘大船靠岸了,想必没几天又要出海了。” “在这个关口,金不换没理由节外生枝,但他偏偏报案了,而双河帮的人这几日也在频繁的朝着码头送货,属下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些古怪。” 许仙点头道:“言之有理。” 许仙这才知道,原来柳夫子早就盯上了金不换,这下就说的通了。 他理了理思路,金不换要走私铁器出海,但发现自己的船被刑事司的人盯上了,然后他借着宁桃父女二人进府盗宝的由头,向官府报案,试图转移官府的注意力。 而刑事司连带着巡防司对陶府搜查也在说明金不换的手段是成功的。 那么对柳夫子下蛊的到底是不是金不换呢? 许仙有种感觉,十有八九和金不换拖不了关系。 既然有了目标,他也不能多在这里耽搁,于是梦境破碎,许仙飘然飞走。 只留下酣睡的李本初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 第四十三章 交手 许仙出了李本初的宅院,远眺一番,决定还是先回柳府,他虽然大概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柳夫子给救醒。 …… 柳府,许仙从床榻上起身。 他推门走到柳夫子的书房里。 一心和尚在枯坐修禅,见到许仙进来,道:“许施主。” 许仙道:“一心禅师,夫子体内的蛊虫可有动静?” 一心和尚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许仙点头,坐到一旁。 一心和尚打量许仙两眼,才开口道:“许施主可否就是那《拙园冬雪》的词作者?” 许仙淡淡一笑道:“让禅师见笑了。” 一心和尚道:“许施主才华横溢,那日一首《拙园冬雪》令贫僧侧目。” 许仙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若有所感,转头看向门外。 一心和尚却是也突然收声。 他俊秀的面庞上泛起了一丝不愉之色。 “何方妖人,敢在贫僧面前作祟。” 一心和尚出声道。 许仙看去,只见从门口飞进来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飞虫。 那飞虫听到一心和尚出声,竟然能卷起一阵黑雾,双翅不停交织的声音,十分刺耳。 “飞灵蛊虫!” 一心和尚脱口而出道。 那蛊虫上附带着神念,直接朝着床榻上的柳士元飞扑而且。 十几只蛊虫呈品字形,速度极快。 许仙扑闪而去,一拳挥出,裹挟着劲风,想要将那蛊虫给击落。 可是那蛊虫灵活至极,许仙的拳虽然快,但是那蛊虫更快。 他拳头上附带的灵气根本伤不到那蛊虫分毫。 一旁的一心和尚端坐原地,手持佛珠手串,身前化出一道佛光,将柳夫子和他一同笼罩在内。 那蛊虫撞到佛光之上,直接朝着许仙飞去。 许仙运起周身灵气,掐一个水决,试图用水冲散那蛊虫。 但许仙化出的水珠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根本不能挡住那蛊虫半分。 眼看那蛊虫就要一一落在许仙的身上,许仙猛的往后一退。 整个人坐到了椅子上,然后瞬时,阴神出体。 强大的神魂力量扭动虚空,许仙单手化出一个漩涡。 那蛊虫再难进一步。 许仙双眼一瞪,便看到那蛊虫身上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一旁的一心和尚双眼中满是诧异,他没想到这个许仙竟然如此了得,还是个修行者。 竟然已经炼气化神,成就了阴神境界。 急忙出声提醒道:“许施主,那些蛊虫上附带着施蛊人的神念,只要你将蛊虫身上的神念给驱逐,那些蛊虫便没有威胁了。” 许仙听了,化身宝相庄严的佛陀,佛陀本就克制一切邪法。 伸手朝着那蛊虫拍打而去。 那蛊虫见状,四散而逃。 许仙哪里能轻易放过这些蛊虫,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那十来个蛊虫给拍落在地。 还有一个正欲飞出门外,许仙身形一闪,一手捏去。 只见那蛊虫身上突然飞出一个丑陋至极的面孔。 那面孔狰狞至极,厉声道:“你到底是谁,竟然敢毁掉我的本命蛊虫,我定要将你抓住,好生祭奠我的本命蛊虫。” 许仙根本不理会,一手捏下,那蛊虫便被许仙捏死。 运河渡口旁的大船上,那小矮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本就丑陋的面孔变的更加狰狞。 金不换被他突如其来的吐血吓了一跳,不禁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那小矮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眼中摄出精芒,厉声道:“不管你是谁,毁了我的本命蛊虫都要付出代价!” 金不换道:“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难道是柳士元?” 那小矮子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年轻修道者,好生厉害,已经是阴神境界。” 金不换不懂什么是阴神境界,但能把眼前这个从南疆来的小矮子给打伤,那一定是极为厉害的人。 这让金不换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阴霾。 “是柳士元身边的人?”金不换道。 那小矮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操控着本命蛊虫一进到那柳士元的房间,便看到了一个和尚,还有一个书生。” “那个和尚布下了佛光,那个书生阴神出窍,不仅把我的神念灭掉,还将我辛辛苦苦豢养的本命蛊虫给尽数灭杀。” “那你种在金不换身上的那蛊还有机会吗?”金不换问道。 小矮子道:“放心,那苦神蛊已经种在柳士元体内多日,只要到了时辰,我再次催动,柳士元必死无疑,没有人可以解掉柳士元的蛊毒。” 金不换听了,默默的点点头。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次的货数量巨大,他若不能按时将货送出海,那他也就活不成了。 …… 许仙将那些蛊虫一一灭尽,一心和尚才收了佛光。 许仙没有回窍,他怕再出什么意外。 许仙朝着一心和尚说道:“一心禅师,多谢相助。” 一心和尚道:“知府大人是杭州的父母官,贫僧虽然是出家人,但也受了知府大人诸多好处,贫僧出手是应该做的。” “倒是许施主真是让贫僧惊叹,不知许施主师出何门?” 许仙道:“在下师承龙门派道统。” 一心和尚奇怪道:“许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为何要在俗世中打磨?” 许仙道:“我这一身本事,不过是机缘巧合得来的罢了,我本就是俗人一个,不在俗世中,还能往哪里去?” 一心和尚闻言,点点头,赞道:“许施主真是个妙人。” 许仙道:“禅师缪赞。” 一心和尚道:“方才贫僧观那施蛊人附在蛊虫之上的神念,并不算太强,想必此人道行不高,否则方才就凭那十几只蛊虫,许施主加上贫僧未必能轻易击退。” “贫僧觉得那施蛊人吃了一个大亏,应该不会再轻易出手试探,下一次出手,恐怕就是要全力催动知府大人体内的苦神蛊了。” 许仙道:“禅师可有什么需要许仙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一心和尚道:“贫僧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苦神蛊爆发的时候守住柳知府的魂魄,若是贫僧出了差子,许施主一定要将柳知府的魂魄拉住,千万别让柳知府的魂魄被四方鬼差给牵走。” 许仙闻声道:“禅师放心,我明白。” 第四十四章 一剑 当黑夜散去,白昼到来之时,许仙才神魂回窍,依照一心和尚的推断,这苦神蛊在黑夜时爆发,威力最大,到了白昼倒是不一定有那么大的威力。 一心和尚依旧守在柳夫子身旁,柳夫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是肯定不能离开的。 许仙回了书院一趟,去与书院的教谕告个假,将龙渊剑拿上。 差人到衙门里通知一声,就说知府大人身体抱恙,今日不去衙门上差了。 接着又吩咐府上的众人,外客一律不见,而且府上的人也不能到书房打扰。 当黑夜再次降临时,许仙神魂出窍,严阵以待,目露神威,龙渊剑静静的倚在他旁边。 一心和尚坐禅坐了一整日,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 码头渡口,金不换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了看夜空中点点繁星,然后又折返回舱。 “时辰快到了,你准备好了没有。”金不换站在舱门口,他的身形挡住了月光,倒映出来的影子又长又宽。 笼罩在黑暗中的小矮子眼中透露出一股嗜血的神色,他咧嘴笑着,仿佛从地狱伸出爬上来的恶鬼,道:“你放心,今夜就是柳士元的死期。” 金不换两手交错在宽大的衣袖中,背后的冷风在提醒他,寒冬已至。 只见小矮子口中念叨着听不清楚的咒语,盘坐的前方摆放着的那盏小鼎散发出一缕淡淡的黑烟,在黑夜中几乎看不清楚。 片刻后,那小矮子双手拂在胸前,掐出一个奇怪的印结,那印结出现的瞬间,金不换突然感到一股邪恶至极的气息从小矮子的身上散发出来,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一个人对于厌恶的东西所作出的本能反应。 月光在金不换退后的瞬间,透着缝隙从他身旁的两侧照进了狭小的舱内。 只见小矮子丑陋的面庞上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黑纹正若隐若现,还不时的散发出一股恶臭,不知道是从小矮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从小鼎中散发出来的。 金不换见状,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转身离开,重新站在了甲板上。 转过身去的金不换透出一股厌恶的神色,若不是因为这小矮子是金陵那边派过来协助他的,他是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一个令人恶心的玩意儿呆在他的船上的。 若这次的货物能顺利出海,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恶心的小矮子给弄回金陵去,不然非得给他惹一身的麻烦不可。 想了想那些被小矮子藏匿在底层船舱里的女子,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 静谧的书房里,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柳士元突然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呻吟。 他的面庞之上隐隐约约泛起一道道黑线。 一心和尚和许仙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眼,许仙走到柳夫子的身旁,看见柳夫子的情况,立马看向一心和尚。 “一心禅师,拜托了。” 一心和尚一脸凝重,道:“许施主,你替贫僧护法。” 许仙点头,背过身去,一手轻招,龙渊剑随心而动,到了他的手中。 一心和尚的双手不停的结印,他手上的佛珠串散发出一道道光晕,朝着柳士元的体内映照而去。 半柱香之后,柳士元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同时吐出来的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通身黝黑的小虫。 那小虫口吐人言,凄厉道:“好个歹毒的秃驴,你以为你能破掉本尊的苦神蛊?痴心妄想!” 一心和尚闻言,面色突变。 只见躺在床上的柳士元突然坐了起来,那黑色小虫口吐一根肉眼瞧不见的丝线,牵到了柳士元的身上。 然后柳士元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那黑色小虫牵出了屋外。 那黑色小虫的速度极快,许仙刚刚转身的工夫,已然飞走。 一心和尚急忙说道:“许施主,快去追上那蛊,柳知府的魂魄被他牵走了。” 许仙闻声而起,留下一句,“柳夫子的肉身就有劳一心禅师看管了。” 一心和尚口舌间微微发苦,心一横,将手上的佛珠串拆开,分别放在了柳士元的周身各大窍穴之上。 …… 许仙的速度飞快,这是他自从入了阴神境界之后第一次全力飞行。 码头渡口上,一脸兴奋的小矮子额头上的黑线愈发的深重。 他阴沉的笑道:“大功告成。” 金不换闻言,重新走到了船舱门口,道:“柳士元死了?” 小矮子道:“他的魂魄都被我的苦神蛊给牵来了,本尊要将他炼制成鬼仆,任本尊驱使,否则难解本尊心头之恨。” 金不换皱眉道:“等你护着货安全出了海,你想怎么搞随你,但现在不行。” 小矮子冷冷的看了金不换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起身,猛的推开金不换的身子,朝着甲板上飞窜而出。 金不换看着,神色凝重,也匆匆走了出去。 小矮子看着不远处夜空中,被他的苦神蛊牵来的柳士元,阴沉说道:“竟然还敢追来,真是找死。” 他双手掐决,嘴中念出晦涩难懂的咒语。 一招手,身后凭空出现一杆黑色三角小旗。 那三角小旗迎风招展,扶摇而上,化作一张长达数丈的黑色巨幕。 许仙一路追来,突然发现了从码头渡口上方传来的一股极为浓烈的法术波动。 随即他便看到了柳夫子的魂魄坠坠欲下,他双目凝神,猛的挥出一道剑光。 斩落了那蛊虫牵在柳夫子身上的黑线。 随即又凭空接住了柳夫子的魂魄。 柳士元被寒风一吹,恍然惊醒。 看着许仙,不明所以。 “汉文?” 许仙一手托住柳夫子的魂魄,来不及多做解释,只道一句,“夫子,容汉文稍后再与你老人家细说。” 柳士元看着夜空下的万家灯火,双目间露出一股了然之色,心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小矮子看到了夜空中的许仙,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凭空画符,然后口中吐出一个“去”字。 只见那半空中的黑幕威势大涨,朝着许仙扑去。 许仙信手一挥,游龙剑诀不停挥舞,剑光大作,将那道黑幕给搅了个稀碎。 “雕虫小技!” 许仙不屑道。 那小矮子见状,双目欲裂,嘶吼道:“你竟然敢毁掉本尊的法器!” 许仙如同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那小矮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玩意儿把柳夫子给害的这么惨。 他没有犹豫,毫不留情,挥手便是一道剑光轰然朝着那小矮子打去。 那小矮子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颗丑陋无比的头颅便从脖子间分离,眼珠子瞪的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然后头颅掉落在甲板上,又滚到了金不换的脚下,浓稠的血液滚落了一地。 金不换交错在衣袖间的双手有些颤抖,但他稳住了身子,看向了夜空中的许仙。 第四十五章 间谍 金不换能看到许仙吗?这是肯定的。 只是许仙在他眼中如同一团光,他根本看不清许仙的面容。 金不换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但此刻他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权势富贵,巧舌如簧,都变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小矮子死了,死的凄惨,连魂魄都被龙渊剑给斩的一干二净。 龙渊剑似乎天生克制一切妖邪,以前许仙没有多想过,如今想来龙渊剑作为龙门派的镇门之宝,一定来历不凡。 只不过这道念头也不过是一闪即过,他看着甲板上的那个人,没有痛下杀手。 他能一剑斩掉小矮子,是因为他作恶用蛊,险些害了柳夫子的性命。 但甲板上的那一人,显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 他没有搞清楚情况前,是不会擅动的。 这时,被他托在手中柳夫子却惊疑道:“那是金不换?” “金不换?”许仙看向那个浑身穿着黑袍,背后挂着笠帽的的男子,原来这就是金不换。 他的目光开始变的漠然,再看去,果然见船头的另一端,挂着一杆金字大旗。 “金不换,是你让此人加害本府!”柳夫子怒声道。 可惜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金不换的耳中。 许仙拉着柳夫子落到甲板上,一手挥出,金不换只觉六识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眼前的一切变的清楚了许多,耳朵都好使了。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脸怒容的柳夫子,还有许仙。 金不换脸色一变,“柳士元你没死?” 柳夫子冷声道:“果然是你指使此獠加害本府。” 金不换道:“是又如何,怪只怪你自己,不应该把手伸的太长。” “好好的做你的知府大人,不好吗?” “非要横插一杠,自己找死,即便我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 柳夫子道:“金不换,你走私铁器,本府盯了你大半年,看来你早就知晓了。” 金不换道:“当然,否则你以为就凭李由那个蠢货能拿住我的把柄?” 柳夫子道:“本府明白了,是你故意放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不论是先前的你府上发生了盗案,还是有各种人证指向盗案与陶府有关系,都是你为了混肴视听,试图用小刀会和双河帮的矛盾来转移本府的注意力。” 金不换道:“柳大人果然很聪明,但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你让人盯着双河帮各大码头渡口一个多月,试图打听到我这批货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海,这样有意图的盯梢,我金不换要是都发现不了,那我在这杭州府地面上也就白混了二十年。” “怪不得,本府派出去的人终究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柳夫子道。 “呵呵,柳大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盯上我的这批货,我派人对你出手也是你逼的呀。”金不换长长呼出一口气。 柳士元怒斥道:“金不换,你走私铁器,私通蛮夷,枉为唐人。” 金不换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嘲弄之色,道:“唐人?谁告诉你我是唐人?” 接着他褪去身上的黑袍,向前走了两步,挺起了胸膛,扯开了衣衫,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完颜容止,是大金的勇士。” 柳士元脸上充满了诧异之色。 “金人?” 没想到这个金不换居然是金国人。 金不换将衣衫重新归置好,然后才道:“柳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士元面色变了又变,金不换是金人,再联想到他派人查探到的那些消息,此人与金陵的某人有极大的牵扯,否则单凭他一个金人又怎么能在杭州府扯下如此大的阵仗。 联想到那人的身份,他不禁怒火中烧,唾骂一声,“卖国老贼。” 金不换陡然笑道:“柳大人,你死的不冤,安心的去吧。” 说着,猛的朝柳夫子冲去,一把匕首隐隐若现,浮现出一抹寒光。 只不过,下一刻,他就傻眼了,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这必中的一刺,竟然刺空了。 他这一刺仿佛刺到了空气中。 柳士元尽管已经清楚了这个事实,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不是人!” 金不换难以置信看着柳士元,心中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小矮子没有失言,柳士元已经死了,站在他面前的柳士元不是活人,只是一个鬼魂。 只是他为何能看到柳士元的鬼魂,他猛然间想起,柳士元的身旁还有一人站着。 “你是谁!” 金不换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许仙一步踏出,淡然的看着金不换。 “金不换,我不管你是金人还是唐人,你指使此獠害人性命,着实该死。” 然后他看向了柳夫子,道:“夫子,此人当诛否?” 柳士元威严道:“金国间谍,格杀勿论。” 金不换闻言,猛的转身,就要沿着甲板,朝码头上跳去。 只是他的身形即便再快,也只是徒劳。 许仙抬手便是一剑,剑光遁去。 金不换身首异处,整个人跌落在甲板上,一颗头颅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那个小矮子的头颅旁。 金不换就这样死了,他早就想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日,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发现死亡真的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寒风吹来,许仙却发觉柳夫子的魂魄虚弱不已,魂光都淡了几分。 柳士元淡淡一笑道:“汉文,为师很欣慰。” “虽然为师不知道你有如何际遇,才有今日,但为师很高兴,能在入冥府之前,见到的是你。” “为师希望汉文你答应为师一件事,要好生替为师照顾萱儿,她是个命苦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如今连我这个做爹的也要离她而去了。” 许仙见状不对,恍然惊觉,柳夫子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魂魄,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了,急忙打断了柳士元的话,用自己的神魂力量护住柳夫子的魂魄,然后裹挟起柳夫子的魂魄就朝着柳府飞去。 “夫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四十六章 勾魂 金不换死了,死在了许仙的剑光之下,身首异处,成了一具无头尸。 在许仙离去后的不久,从远处的运河水面上摇摇晃晃的走来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浑身白衣,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顶着一顶高高的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字。 另一个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头顶上同样顶着一顶高高的官帽,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字。 这二位不是别人,正是地府阎罗手下的部将,黑白无常是也。 这二位手中执着脚镣手铐,目运神光,扫遍方圆,突然闻得一股生魂的气息。 白无常咧嘴道:“老范,前面有个生魂,好大的怨气,咱们去瞧瞧?” 黑无常板着脸道:“瞧瞧就瞧瞧,反正是要回地府复命,多带上一个也无妨。” 金不换浑浑噩噩中,只觉自己仿佛飘了起来,被冷风一吹,猛的清醒,意识中停滞的画面就是许仙朝着他斩去一道剑光令他身首异处。 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脖子上摸去,没有头,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左右提着一个东西,低头看去,正是他的头颅。 金不换忽然咆哮嘶鸣起来,嘴中嚎叫着,“我的头,我的头!” 黑无常到了,站在一旁,道:“咦?这里又不是刑场,到出了个无头鬼,少见,少见。” 白无常道:“老范,这你就不懂了吧,凡间如今世道正乱着呢,估计过些时候,咱们还得往地府收不少无头尸呢。” 黑无常道:“那到也是,这凡间每隔上个几十年就来一场战争,死的人多了,算算时候也该乱了。” 白无常道:“好了,好了,你出手,还是我出手?赶紧的收了此无头鬼,你我好回冥府向阎君复命。” 黑无常道:“我来,我来,这无头鬼鬼哭狼嚎的,太吵了,耳朵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又被这家伙给扰了兴致。” 说着,黑无常右手中光华一闪,出现一本帛书,黑无常翻看一番,而后将手中的铁链一挥,就套在了金不换的手腕上。 这铁链一套在金不换的手腕上,金不换浑噩的意识立马清醒了几分。 他手中提着的脑袋张嘴说道:“为何拿我?” 黑无常道:“金不换,你的阳寿尽了,随我去鬼门关走一趟吧。” 金不换闻言,魂魄不安,挣扎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还要报仇,我还要报仇!” 黑无常冷笑一声,一道链子甩在金不换身上,抽的金不换魂魄生疼,哇哇乱叫。 黑无常呵斥道:“到了还阳日,自会让你回来了却未解之愿,现在,随我走便是,若再挣扎,小心连鬼都做不成。” 金不换闻言,吓的冷静下来。 任由黑白无常牵着他走上了黄泉路。 …… 许仙不知道金不换被黑白无常带去了冥府,他还以为龙渊剑将金不换的魂魄都给斩的一干二净了。 许仙却是不知斩妖剑只能斩妖邪魂魄,金不换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不是什么妖邪,所以他的魂魄并不会被斩妖剑斩杀。 许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眼看着柳夫子的魂魄越来越弱,没有肉身的保护,普通人的魂魄根本无法长时间的呆在人间。 还好许仙的速度够快。 柳府中,一心和尚用他的那串佛珠分别放在柳士元的周身各大窍穴处,是为了封住柳士元的元气,不让他的元气散去,否则即便是魂魄被许仙带回来,都无法再还魂。 许仙落地之后,立马将柳夫子交给了一心和尚。 一心和尚嘴中念动佛经,一道道佛光落在柳士元的魂魄上,然后一心和尚施法将柳士元的魂魄重新潜入身体内。 片刻后,一心和尚面露难色,许仙见状,出声问道:“禅师怎么样?” 一心和尚道:“贫僧虽然用佛珠封住了柳知府的周身元气,但柳知府的肉身被蛊虫吸走了气血,柳知府想要苏醒过来,还得需要一种补气血的宝药。” 许仙还以为是什么事,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为防不测,事先从老单身上拔了两根参须。 一招手,便将参须取出,递给一心和尚。 “禅师,这是百年老参须,你看行不行?” 一心和尚看了看,点头,喜上眉梢,道:“好浓郁的灵血气息,许施主真是不简单,这等灵物也能弄到手。” 许仙委婉一笑,道:“管用就好,禅师赶紧给夫子用药吧。” 一心和尚也不耽搁,点了点头,用法力将参须化成一滴滴浓郁的参液,然后滴入了柳夫子的嘴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一心和尚将两个参须完全化作参液,尽数给柳士元服下许久之后,柳士元在迷惘间睁开了双眼,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黎明悄然而至。 许仙回窍,站在床榻前,小心翼翼的问一句。 “夫子?你感觉怎么样?” 柳士元听到许仙的声音,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两手撑着,要坐起来。 许仙急忙将他扶起,靠在床上。 柳士元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汉文,我这是怎么了。” 许仙略有疑惑,道:“夫子,你昏迷了一天两夜了。” 柳士元点头,看向一心和尚,道:“这位是?” 一心和尚合十道:“贫僧一心,柳知府应该听说过一心斋吧。” 柳士元点头道:“哦,原来是一心斋的一心禅师。” “夫子,这次你能醒来,全靠一心禅师全力相救。”许仙说道。 一心和尚道:“哪里,哪里,没有许施主相助,贫僧也无力回天。” 柳士元道:“我只记得我头有些晕,没想到这一晕便是一天两夜。” 许仙看了看一心和尚,一心和尚会意,朝着柳士元道:“柳知府大病初愈,还要好生调养身体,贫僧先告辞了。” 许仙与柳夫子说一声,“夫子,我去送送一心禅师。” 柳士元点点头。 许仙与一心和尚一前一后出了屋门,许仙一边走一边向一心和尚问道:“禅师,夫子为何对昨夜之事?” 一心和尚道:“许施主不必担心,柳知府不记得的昨夜之事,应该是魂魄受了寒风侵袭,造成了记忆的缺失,于身体并无影响。” 许仙点了点头,道:“那禅师觉得以后夫子会想起来吗?” 一心和尚道:“这个贫僧也不好判断,许施主请留步吧,贫僧这就离去了,有机会,许施主一定要去一心斋一趟,贫僧必定扫榻相迎。” 许仙道:“禅师放心,许仙有空了,一定会去一心斋拜访禅师。” 一心和尚笑了笑,不知何时又将那串佛珠串在了一起,挂在手上,大步而去。 第四十七章 再见 冬日里的杭州城,变的愈发热闹起来。 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开始置办年货,运河上的码头渡口船只越来越多,听说是从南洋和东瀛来的商船。 船上大多是些金银宝石,清水潭渡口码头上的一艘大商船上走下了几个身着异国服饰金发碧眼的客商,他们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还引起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许仙收了鱼篓子,提在手里,也不理会,而是一摇一摆的朝着大胡子的铺子走去。 初晨时的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中,有种暖洋洋的气息。 许仙的鱼篓子里有他刚从鱼贩子手上买来的一条鱼,倒不是他要下厨,而是那个女飞贼宁桃要离开了,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所以答应让许仙提三个条件,她都可以满足。 许仙便问了一句,“宁姑娘会做饭否?” 于是他便被差出来买鱼买菜了。 进了门,宁桃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束在背后,挽起袖子,露出葱白的玉臂,厨房里开水沸腾的声音,让许仙的注意力有些转移。 然后他倚在门框上,将大白菜和鱼篓子放下。 颇感兴趣的说道:“没想到,宁姑娘还真会做饭呐,要不要我帮你打下手,洗个菜什么的。” 宁桃瞥了许仙一眼,没给许仙什么好脸色,只说道:“厨房不是男人呆的地儿,滚一边儿呆着去,一会儿饭就好了。” 许仙摸了摸鼻尖,觉得这丫头性子还真是太野了一些,不过还是挺传统的,知道不让男人下厨房。 许仙其实很想说一句,无所谓的,他可是新时代的天朝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在宁桃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下,还是败退了出来。 堂堂一个女飞贼,居然还会做饭,扎上了围裙如同小家碧玉一般。 许仙笑了笑,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好脾性了,应该提个刁钻点的条件才行不是。 宁桃见许仙出去,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之所以用凶狠的眼神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 她总觉得许仙身上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不然以她的脾气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提出答应给他做一顿饭? 大概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嗯,应该是这样,宁桃如此安慰着自己。 老单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美其名曰晒太阳,吸阳气。 许仙也懒得理他,由他去。 自己寻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太阳照的最好的地方。 柳夫子醒来的当日,否决了许仙和管家让他好好在家休养两天的意见,去府衙上差去了。 陆陆续续中,许仙也知道了一些后续的发展。 金不换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人知道谁把金不换给斩落在了金家的商船上。 好歹也是杭州府有名的大商人,被人砍了脑袋,落了个身首异处,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子。 有传闻出来,说金不换是金国派来的间谍,被朝廷六扇门的发现之后,就地正法。 也有传闻说是金不换得罪了江湖上有名的带刀客,被人斩了首级。 说什么的都有,传言传的也是越来越离谱。 许仙没有心思为难宁桃,让她独自去了一趟拙园,与她义父狄应元会了头,不知道相商了些什么。 反正宁桃回来之后,就知会了许仙一声,要报他的救命之恩,准他提三个条件。 许仙大概能猜到一些,宁桃是个聪明的姑娘,既然她是聪明的,那么她和义父狄应元会面之后,就一定会提到许仙。 许仙自然不怕宁桃和狄应元会对他生出什么歹意。 因为许仙知道他在狄应元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狄应元若是还想多活几天,就不会来惹许仙。 倒是宁桃很坦白的和他说了一些关于陶显祖陶大官人的事情。 陶大官人听闻金不换死了,自然喜不自胜,欢天喜地的开始暗地里接收双河帮的地盘。 然后小刀会又开始动作频频,惹得柳士元大怒,直接让刑事司抓了不知多少小刀会的人,关在牢里十天半个月又放了。 陶显祖的动作才小了一些。 让许仙有些疑惑的是,柳夫子下令搜查了金府停靠在码头渡口的所有商船。 然后在其中一艘商船的船舱里搜出了大量的铁器,于是金不换虽然死了,但走私铁器的罪名却是定下了,五艘商船全部被查封。 金府在一片嘈杂声中,迅速的败落。 金不换在时,尚能守住家业,金不换一死,三个儿子由于天生的少智,没一个能顶上的。 金府的产业被许多人明里暗里的瓜分殆尽,陶显祖只是其中的主力军罢了。 熙熙攘攘间,不知不觉这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书院都要放假了,毕竟没几天便是元旦,也就是春节。 许仙这边和宁桃吃个辞行饭,也该回钱塘去了。 只是回去之前,免不了要去花满楼看一看紫霞。 柳夫子病重的消息带去金陵,但好转之后,又让人带了信儿过去。 也不知道柳萱会不会回杭州来陪柳夫子过节。 许仙心里盘算着这些,脑海中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个倩影。 大半年前的那一面,仿佛被他塞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他有一种预感,明年清明时,那个她就会准时出现在西湖,这是许仙自从神魂境界稳固在阴神之后的一种对于天道的冥冥感悟。 他长呼了一口气,心中再不起一丝涟漪。 平常心,这是他这大半年来,一直常常在心底徘徊的三个字。 鼻尖窜进了葱香味儿和鱼香味儿,许仙才发现不知何时,宁桃已经将鱼羹和葱油饼摆到了屋子内的桌上。 宁桃没好气的瞪了许仙一眼,若不是见过他的另一幅面孔,还真是要被这小子的模样神情给蒙骗了。 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发什么癔症呢,看着太阳傻笑,活脱脱一个傻小子。 宁桃摇了摇头,心道,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免得被他染上了傻气。 于是,唤了两声“许仙”,让许仙进屋吃饭。 许仙收了小马扎,回屋,开始享受美食。 别说,宁桃的手艺还真不错。 有意的夸了宁小娘子一句,惹得宁桃还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又觉得自己怪怪的。 自己做的饭当然好吃,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宁桃想不通这种奇怪的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只能早早的逃离了现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告诉许仙,不日她和义父便会回金陵复命,有机会金陵见。 许仙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开玩笑的说,宁姑娘,你还欠我两个条件。 宁桃板着脸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去金陵找我,我肯定还。” 许仙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心底说道,宁姑娘,这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时喽。 金府的五艘大船都被查封了,九王爷派给他们的任务之一自然无法完成。 陶显祖做了个顺水人情,在侵吞金府产业的时候,把真的碧水琉璃盏给套了出来,让宁桃的义父带回金陵复命。 宁桃离去之后,许仙将单修带上,重新将小院的大门锁好,和老单念叨着说,这里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 第一章 执手 杭州城里人潮如海,漫步其中,许仙方觉芸芸众生摸爬滚打,无非是想把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只是每个人对于更好的标准不同罢了。 就好像幸福在每个人心里的定义都不甚相同。 当许仙走过十里街,无意间途经春风阁时,灵觉敏锐的他竟然听到了有人在阁中吟唱那首《拙园冬雪》。 许仙下意识的抬头望去,那是个蒙着白纱的粉衣女子正在阁楼上的窗前弹着小调,嘴中唱出的词竟然多了几分温软之意。 许仙无奈一笑,匆匆离去,花满楼上,白牡丹等候多时。 香炉里飘出的淡淡香烟,让白牡丹的闺阁里透着一股人间气味。 为什么说是人间气味,因为白牡丹在许仙的眼中从来不属于人间,她在千万人眼中有千万副面孔,但在许仙眼中,从来都不在人间,而在天边。 那是看不清的,摸不到的谪仙才会拥有的意境,随着许仙境界的日益精深,这种感觉便越来越浓烈。 白牡丹的等候,让许仙有些意外。 许仙道一句,“牡丹姑娘好。” 白牡丹随意扫了许仙一眼,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锭银子,放在了桌上,推到了许仙的手旁。 “牡丹姑娘这是何意?”许仙意外道。 白牡丹道:“这是给许公子的报酬。” 许仙道:“这个月的月钱,牡丹姑娘上个月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白牡丹道:“这银子不是白给许公子的,是牡丹有一事想托许公子办。” 许仙闻言,道:“哦?牡丹姑娘还有搞不定的事?” 白牡丹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托许公子帮忙照看紫霞几日,我有些事要远行一段日子,我要去的地方带着紫霞不太适合。” 许仙道:“原来是这事,照看紫霞倒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儿我答应了,只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是要回钱塘的,我带着紫霞回钱塘可以吗?” 白牡丹道:“无妨。” 许仙道:“这银子牡丹姑娘还是收起来吧,你每月给的月钱本来就不少,不需要再给了。” 白牡丹摇了摇头,钱财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她从来不缺这东西。 不过她也知道许仙说的不是客套话,还是说道:“银子还是你拿上,人间诸多事,还是需要用得到的,紫霞跟着你,有钱傍身,我也放心一点。” 许仙听了,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于是便也再没多做推辞。 还有几日书院才放假,与白牡丹约定好了来接紫霞的日子,又与紫霞考校了一番功课,许仙才又离去。 又在书院中苦读了几日,过了腊月二十四,书院开始放年假。 有些离家较远的学子已经开始出发返乡,林子大与许仙前来辞行,他说他要去苏州城过年,许仙细细盘问一下,才知道其父到了苏州做官。 隔壁书舍的贾全也急着回家探亲,他家里有个老母,日夜翘首期盼着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是个孝子,为了能省下些路费,给家里面多买一些东西,前些日子就在杭州城寻了些替人写书信的活儿,时常冻的手脚冰凉。 许仙有意帮他一帮,但贾全也是个性子执拗的,坚决不要许仙的钱财。 许仙无奈,只好作罢。 只是泛着嘀咕,这样一个节俭的人,当初是怎么结识了碧凝那样的青楼女子的。 贾全离开了书院之后,许仙将龙渊剑裹好,去了趟柳府,看望了柳夫子。 柳夫子知道他要回钱塘过年,勉励了他几句,与他说着,柳萱会在年前回到杭州。 许仙听了不免有些喜悦,这么说来,年后他来杭州就能再见到萱哥儿了。 同时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柳萱回来,便不用担心柳夫子过年会太冷清。 辞别了柳夫子,去了花满楼,接上了紫霞,目送白牡丹离开。 许仙在杭州城里置办了些年货,在渡口寻了一叶小舟,便朝着钱塘驶去。 紫霞坐在船上,不停的左看看右瞧瞧,站在船头,唤着许仙的名字,说着河里有好多好多的鱼,让许仙来和她一起看。 船公在船尾摇晃着船艄,笑着和许仙道:“这位公子,你家的妹子好生伶俐。” 许仙淡淡一笑,摸了摸紫霞的发髻,心道,紫霞看起来就和一般的小女童无疑,谁又知她是一个小狐狸呢? 许仙的动作,惹的紫霞嘟起嘴,伸手问许仙拿点心吃。 许仙早有预备,把点心盒子放紫霞的身旁。 紫霞吃的满嘴都是糕点的细粒。 许仙拿出手帕把她的嘴角擦一擦,开口道:“紫霞,你知道牡丹姑娘去哪儿了吗?” 紫霞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牡丹姐姐没说,牡丹姐姐说了,让我跟着许仙,不能乱跑。” 许仙笑了笑,道:“好吧,那就跟着我吧。” 紫霞睁大眼睛,看着许仙道:“许仙,牡丹姐姐说你会对我很好的,对不对?” 许仙苦笑不得,道:“我对你一直对很好不是吗?” 紫霞想了想,咬着指头,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像真是这样呢,许仙最好了,经常给我吃好吃的点心。” “许仙,你以后还会这样对我好吗?”紫霞又问道。 许仙又摸了摸紫霞发髻,道:“放心吧,点心管够。” 紫霞听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抱着许仙的胳膊,道:“许仙,你真好。” 许仙笑而不语。 船头上的船公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位贵人,老汉我这一年到头也拉不到几位像公子这样面带福相的。” 许仙笑道:“老丈还会看相?” 船公爽朗笑道:“会一点点,公子还别不信,老汉我虽然年纪大,但耳不聋眼不花,公子命里带着富贵,能载公子一程,算是小老儿的运道。” 许仙笑了笑,没有接话,富贵不富贵的,哪里是命里带着的,他这命,本就已是变数。 …… 钱塘风光依旧,水波荡漾的西湖并没有因为冬寒的到来而变得不美丽,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下了船头的许仙一手提着年货,一手拉着紫霞,背后是包裹严实的龙渊剑。 紫霞蹦蹦跳跳的,活脱脱一个小孩心性。 许仙怕紫霞乱跑走丢了,牵紧了紫霞的小手。 在寒风里,许仙的背影略显单薄。 第二章 童年 进入腊月后的钱塘,早早的便有了年味。 可能越是小地方,年味儿来的越早一些。 许仙二世为人,自然想起了前世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县城,每逢过年,便是提前一个月开始进入状态。 许仙拉着紫霞的手,在巷子里走着,看到了几个手中拿着糖人的互相追逐的孩子,他们肆意的笑着,其中一个猛的一个不小心,冲撞到了许仙的身上,却是被许仙用手急忙扶住,免得他滑到在地。 小男孩通红的脸庞,口齿间呼出的热气,眼神中透出的不安,让许仙仿佛想到了他也有过这样的年幼的时候。 只是这种记忆大多基于前世,而非今生。 今生关于许仙前身幼时的记忆,仿佛如同潮水一般散去之后,便再没有起过什么波澜。 许仙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着让他离去。 身后传来其他几个小孩子的喊叫声,“过新年,穿新衣。” 紫霞好奇的眨巴着小眼睛,往后面看去,又仰着头朝许仙努嘴道:“许仙,我也要吃那个糖人。” 许仙笑了笑,在路边摊上给她买了一个糖人,紫霞乐在其中。 小嘴在糖人上舔来舔去,不时嘟囔着两声,“真好吃。” 许仙想了想,也许年味儿这种东西只有在年幼的时候才会感觉的特别深刻,年长了之后,柴米油盐,诸多琐事缠身,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份感觉。 再一次踏进自家的院子,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姐姐许娇容和姐夫在唠叨。 吵吵闹闹间,方才是人间烟火。 许仙推门进来的那一瞬,许娇容便看到了。 而后,对着许仙则是一通臭骂,女人嘛,刀子嘴豆腐心,着急忙慌的拿了掸子要给许仙扫一扫身上的风尘。 许仙顺手接了过去,却是不急,而是把身后的小拖油瓶紫霞给拉了出来。 许娇容这才注意到自家弟弟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拉着许仙询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娃娃,生的这般俊俏。” 许仙还没说什么,紫霞却是和个小大人似的,朝着许娇容行礼,俏声俏语的说道:“姐姐好,我叫紫霞,是许夫子的学生。” 紫霞说的有板有眼,向来直呼许仙名字的她都给许仙改成了许夫子,许仙听了乐的不行。 许娇容就更懵了,问许仙这是怎么回事,许仙只好和自家姐姐解释道,说紫霞是一个友人托他照看的。 许娇容半信半疑的也没多说什么,许仙毕竟已经是大人了,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况且紫霞生的一副可人的面容,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叫着,许娇容又哪里会冷脸相对。 于是,扯着嗓子朝屋里喊着,“当家的,汉文回来了。” 李公甫听了声音,便走了出来。 又是一番寒暄,到底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多客套,许仙把置办下的年货让姐姐安置好,又询问姐姐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许娇容想了想,说是家里的酱油正好没了,让许仙跑一趟腿儿。 李公甫在一旁道:“哎呀,汉文是秀才了,将来是要当大官儿的,哪能做这些事,你去买不就行了。” 许娇容瞪了一眼李公甫,道:“你就会耍嘴皮子,你怎么不去?” “汉文就是当了什么大官,他也还是我弟弟,我要他买酱油,他敢说个不字?” 李公甫没词了,只能说道:“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许仙见姐姐一副要爆发的样子,赶忙打个圆场,道:“打酱油不是,多大的事儿,姐姐,我这就去。” 于是,拉着小拖油瓶紫霞,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院子里,两口子还在犟嘴,许仙摇头失笑。 紫霞咬着指头,好奇的向许仙问道:“许仙,为什么许姐姐和许姐夫要吵架呢?” 许仙想了想,道:“可能因为这是他们彼此相爱的一种方式吧。” 紫霞皱着眉头,咬了咬指头,摇头道:“不懂。” 许仙道:“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你就懂了。” 紫霞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道:“许仙,钱塘有好吃的吗?” 许仙笑道:“你还真是三句不离吃,有啊,当然有,过年的美味更多,有年糕,有腊肉,有香肠,还有饺子,还有很多很多美食。” 紫霞听的两眼放光,嘴角都快流出哈喇子了,道:“都好吃吗?” 许仙道:“当然好吃了。” 紫霞听了,嘿嘿嘿的自己傻乐个不停。 许仙没有急着去打酱油,而是带着紫霞朝着西湖去。 白堤上,许仙摸了摸他腰间的香囊,老单在里面呆的安稳,全是因为有一颗本命珠,那是小白送给他的。 他知道小白应该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才将这种很重要的宝贝送给了他,他其实是想来看一看,看一看那条被他救下来的大白鱼,是不是还在西湖里活蹦乱跳。 枯等了许久,也不见湖里有小白的踪迹,紫霞有些不耐烦。 许仙拉着紫霞朝断桥上走去。 桥上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天空中开始有乌云凝聚。 紫霞挣脱开许仙的手,跑到那个小男孩的身边做了个鬼脸,道:“傻小子没羞没臊,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那个小男孩见状,顿时不哭了,可眼角的泪痕还在。 天空中乌云又散开,他对着紫霞道:“谁是傻小子,我看你才是傻丫头呢,这么大了,还舔糖人吃,羞不羞。” 紫霞手里的糖人还剩下半个,她舔了舔,道:“傻小子,糖人很甜,很好吃的,不幸,你吃。” 说着,把糖人递向小男孩。 小男孩半信半疑的舔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 紫霞得意的道:“怎么样?傻小子,是不是很甜?是不是很好吃?” 小男孩抻着脖子,小声说了一句,“只有那么一点点好吃。” 许仙看着紫霞和那小男孩的话,笑出了声,唤了一声“紫霞,别欺负人家。” 敖小山闻声看去,喜上眉梢。 “是恩人。” 许仙走了过去,朝着敖小山道:“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呢?” 第三章 醉妖 西湖里的水荡漾起一道道波纹,沉在湖底极深处的地方,有一道亮光蓦然间出现,然后化作一道人形,那是一个老翁,一个在岁月中沉浮了无数载的老翁。 他常常会以人的身份来到人间摆渡,全因为当年某位佛祖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渡人亦是渡己。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信,不屑一顾,后来他信了,渡人亦是渡己。 他在西湖水上摆渡了上千年,历经春秋战国,秦汉两晋,在这西湖水上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情,有些太过久远,他记得不太清楚,也有些事他不愿记住。 他依旧可以清楚的回忆起当年越国那位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农家少女被那位叫范蠡的男子进献给吴王夫差,从而才有了后来那位卧薪尝胆的越王报仇雪恨的故事。 他叹了口气,道一声,何必呢? 本就不是渔家女,却因为爱慕那个男子,而甘愿为之驱使,为某人成就所谓的王图霸业,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堕入了六道轮回之中。 人间的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闹心。 后来他便很少去记这些事,因为他越来越老迈了,总有一天会划不动船。 所以他开始寻觅,寻觅一个有缘人。 直到那一日,他在西湖的断桥上看到一个呆呆的望着湖水的少年。 他动了心思,用了水族中的灌顶法,将水族法门传授了一半给他,为什么是一半呢?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法该不该传,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一些事情。 然后,他抬起了头,透过湖水,看到了桥上的人。 …… 许仙腰间的香囊突然变的温热起来,一股奇怪的律动从中传出,老单惊呼一声,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从中跳了出来。 幸好此时桥上没有多余的人,否则老单这凭空出现还不知道要夏坏多少人。 许仙十分诧异,奇怪的看了看老单,然后用手捏住香囊,自然越发清楚的感受到从中散发出来的那股温热。 老单哇呀呀的叫唤着,好似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般。 许仙问道:“老单,你怎么了?” 单修一边蹦跳着一边道:“那颗珠子好烫,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许仙又摸了摸,虽然感觉到有些温热,但并不是很烫啊。 这时,紫霞好奇的看向突然出现的老单,笑道:“这个老爷爷的胡子好长,好白,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老单一听,拂起了胡须,不禁道:“哪里来的傻丫头,这是我老人家的胡子,那是你能吃的吗?” 紫霞凑过去,抓着老单的长须在鼻子间一闻,陶醉道:“好香,好香。” 老单急忙朝着许仙看去,许仙知道紫霞对吃的东西天生敏感,但谁知道她鼻子这么灵。 瞪了一眼紫霞,道:“紫霞过来,别胡闹。” 紫霞不情不愿的放开老单的胡子,道:“放开就放开嘛,干嘛那么凶。” 这时,许仙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许仙低头看去,才想起还有一位小男童。 他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仰头看着许仙,冲天辫还是那么的笔直。 “小弟弟,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哭呢?”许仙又一次问道。 敖小山看着许仙,感受到从许仙腰间的香囊里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他知道那是他的本命珠在感受到他的气息之后,散发出来的雀跃欢腾的念头。 不过他又想到了他被自家老头给赶了出来,心里不痛快极了,虽然是因为自己闯了一些小祸,但怎么能把他给赶出来呢? 他想不通,自然要好好哭一场,要不然憋着多难受。 只是他又不能将这些告诉恩公许仙,只好奶声奶气的说道:“我爷爷不要我了。” 许仙一头雾水,心道:“谁家的老人这么不靠谱,还会不要大孙子。” 就在这时,从远处的湖面上隐隐约约的划来一页小舟。 那舟上有老翁高呼。 “小山,回来吧。” “小山,回来吧。” 许仙放眼望去,眼中泛起了一丝惊奇,竟然是船爷儿。 这个小山是他的孙子吗? 许仙伸手指去,对着敖小山说道:“那是你爷爷在叫你吗?” 敖小山扭过头去,心里哼哼道,老头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早,难道是因为许仙到了? 与此同时,朝着许仙点头道:“是啊。” 船儿眨眼及至,许仙站在桥上,拱手道:“船爷儿,您老还真是神出鬼没,这是您的孙儿?” 许仙又看了看敖小山问道。 船爷儿笑了笑,对着许仙道:“小娃,上来一叙。” 又朝着敖小山道:“小山,上船。” 敖小山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一跃而下。 片刻后,船儿行至湖水中央,船上的紫霞和敖小山坐在船尾,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老单躲在船舱里,时不时用眼睛偷偷瞄一瞄外面的许仙和那个划船的老头,然后眼中透着深深的忌惮,他可以感觉到这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他从灵魂深处颤抖的气息。 许仙坐在船头,老丈也坐了下来。 此时,风吹散了云彩,阳光正好。 许仙面露笑容,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丈从身后掏出一个酒葫芦,独自饮了一口,看向许仙,道:“小娃,有没有胆量再试试这酒?” 许仙道:“有何不敢?” 老丈淡淡一笑,将酒葫芦扔给了许仙,许仙喝了一口。 只觉口中似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口感竟然和水没什么差别。 然后疑惑的看向老丈。 “怎么,觉得这不是酒?”老丈没看他,却知道他要问的问题。 许仙点头道:“的确不太像。” 老丈道:“这是酒,不会醉人,只会醉妖。” 许仙反问道:“这天下间竟然还有这般奇特的酒?” 老丈道:“当然有,不信,你给你带的那只小狐狸喝一口,你看她醉不醉。” 许仙摇了摇头,心道还是算了吧,他倒不是怕紫霞喝醉,她是怕紫霞上瘾...... 远处的湖心亭,遥遥在望。 亭子两旁的雪花还未尽数散去,亭子四角旁结下的冰锥倒挂着,阳光投射过去,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许仙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身旁的老丈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许仙,你可知三界中最难修的功法是哪种法门?” 老丈的声音没有传出去很远,只传到了许仙一个人的耳中。 船中央的老单,船尾的紫霞和敖小山都没有听到。 第四章 道音 许仙常常想如果自己在得到了那卷《万象化海》之后,有人从旁指点,自己会是如何境界?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道是自己的,别人指点的再清楚,该走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而每踏下一步,道就已然烙印在了天地间。 所以许仙没有急着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然后老丈又开始接着说话了。 他好像知道许仙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或许他根本没想从许仙这里得到答案。 一切都只是为了铺垫。 “这世上最难修的是法门,不是太上道的《太上感应篇》,也不是昆仑的《乾坤卷》,更不是佛宗的《过去现在未来经》,而是我水族的《万象化海决》。” “包罗万象,道合乾坤,不是虚言,昆仑日渐衰落,我水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丈叹了一口气,那口叹息中带着无限的惆怅。 “知道我为什么要传你《万象化海决》吗?” 老丈话锋一转,又问道。 许仙嘟囔一句,道:“您不是说咱爷俩有缘吗?” 老丈呵呵一笑,没错,的确是缘,千万人中偏偏让我遇到了一个心热体寒的。 “我观察了你很久,从你在断桥上开始发呆开始,我就一直在留意你,正是如此,我发现了你的心很热。” “而你的身体很冷。” 许仙诧异道:“老丈是说我得了什么体寒症吗?” 老丈摇头,继续说道:“你并不是先天体寒,不然在西湖边上呆了这么多年,我早该察觉了你的存在。” “你体内没有了火气,难以为继,而你的心肠很热,所以如果我不帮你,你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我传了你《万象化海决》,但我只传了你一半,其实是想让你的心肠变的不那么热而已。” “可惜啊,你的心肠还是那么的热,做事还是那么的热心,你不知道做事太过热心是要引火烧身的吗?” “你的身体寒气太重了,怎么能经受得住业火烧身?” “你想死吗?” 老丈看向了许仙,轰然发问。 许仙下意识的摇头道:“不想。” 老丈笑了,不错,这才是万物生灵应该有的本能反应,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这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目光穿越了重重云雾,射到了苍穹深处,在那里有高高在上的天庭。 在那里,有数万年来,为了活着而甘愿沦为他人棋子走狗的“仙”。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高高在上,拥有无数载寿命的“仙”。 老丈幽深的目光戛然而止,看向了许仙,淡淡一笑,问道:“许仙,你想成仙吗?” 许仙摇了摇头,道:“不想。” 老丈饶有兴趣的看着许仙,疑惑道:“为何不想?这世上谁不想成仙,求个长生不老?” 许仙想了想,道:“听说,成了仙,受的约束太多,最关键的是不能谈恋爱,不能成亲,那成仙有什么意义,一个人孤独到地老天荒吗?” 老丈闻言,哈哈大笑。 许仙摸了摸鼻尖,见船爷儿笑的开心,又道:“我许仙只羡鸳鸯不羡仙。” 老丈笑够了,方才道:“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说着,他身后不知何时又飞出一把蒲扇,抓在手中,轻轻摇晃。 风不知从何而起,一抹亮光从老丈的指尖升起,落到了许仙的眉心。 下一刻,许仙仿佛觉得天地都已经消失,万物静谧。 只有那一抹亮光在他的心头萦绕。 良久,湖心亭上冰锥开始融化,滴下了一滴水。 那滴水落在了亭边的青石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随后,又是一滴水落下,同样的位置,还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第三滴水落下之后,溅起了细微的水珠。 许仙开始觉得自己的体内好似有了一团火,虽然是一团火,那火并不灼热。 许仙有种感觉,如果他能催动那团火,他将拥有力量。 至于是什么样的力量,他拿不准。 “许仙,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去做那什么“仙”,你就是你,无论别人说你是人,说你是妖,说你是魔,亦或说你是仙,你都不是,你只是你。” “无论你成为别人眼中的什么,你也只是你。” 老丈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深深的烙印在了许仙的心中。 那一刻,许仙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卷功法,那是另外半卷《万象化海决》。 许仙这才领悟到,原来上次船爷儿没有将法门尽数传给他,只传了一半。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圆满。 许仙此刻并不知道,船爷儿今日在他心中传下的不仅仅是法门,而是道音,大道之音。 在往后漫长的岁月当中,历经苦难之时,他总会想起这句话,想到这句话,他的心中便再无悔意。 从而一直庆幸在最初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位先辈在自己的心中种下这样一颗火种。 老丈看着许仙双眸中闪过的火焰,那灼灼的红光,终于在他的眼中种下,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那该是何等的景象。 仅仅是期盼,便已经让老丈觉得心潮澎湃,他活了上万年,见了多少事,已经很少有能让他泛起这种感觉的事情了。 只可惜,他恐怕看不到那一天的来临了。 不过,那又如何? 总有一天,天地间会有人证明他存在过,在龙族数十万年的历史长河中,他也许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但绝对是最睿智的那一个。 许仙深呼了一口气,便要朝着船爷儿跪倒而拜。 老丈微微一笑,虚扶一下,让许仙没有成功跪下来。 许仙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丈道:“我虽传你法门,但做不得你师父,你我还是如同往日那般相交便可。” 许仙不解其意,但也知道不能强求,只能躬身一拜。 老丈没有再阻挡,受下了这一礼。 他轻轻摇着那把蒲扇道:“有机会让小山带你湖底逛一逛,不过最好等你修到了第一重境界,再去不迟。” 许仙笑了笑,道:“小山真的是船爷儿的孙儿?” 老丈漫不经心道:“他身上有真龙之血,算是吧。” 许仙闻言,看向了船尾处那个和紫霞并肩而坐的扎着冲天辫的小童,心道,好一只可爱的妖怪。 第五章 万象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天真浪漫的孩童竟然是一只拥有真龙血脉的水族所化。 那么他的本体又是什么呢? 许仙下意识的想到这个问题。 老丈看了许仙一眼,然后朝着船尾的小山招呼一声。 “小山,还不过来见过恩公?” 敖小山正坐在船尾和新认识的朋友紫霞吹捧他西湖有多少宝藏,正手舞足蹈间,便听到了爷爷的呼唤。 敖小山应了一声,赤脚踩在船上,留下一个个匀称的脚印。 许仙诧异道:“恩公?” 老丈笑而不语。 敖小山站在船舱里,探出半截身子,朝许仙笑嘻嘻的说道:“恩公,你还记得我吗?” 许仙不解,皱眉沉思。 敖小山却是眉飞色舞,指着自己的冲天辫说道:“我是小白啊,你忘了吗?” 许仙听到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用《万金帖》从周员外手中救下的小白。 这世上竟然还真有如此有缘的事。 兜兜转转,从船爷儿到小山,原来自己还真是和西湖水族有解不开的渊源。 “小白,原来是你。不对,我应该叫你小山才对。” 敖小山欢快的鼓着掌,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我。” 许仙也笑道:“原来咱们都是老相识。” 许仙又问起敖小山当初为何会被捕鱼人抓到,按照常理来说,敖小山既然能化做人形,那便不是普通的鱼类,即便是小有法力,寻常的渔夫又怎么能抓到他呢? 敖小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五一十的说着。 许仙听后,莞尔一笑,原来是贪玩惹的事端。 好在遇上了他,不然敖小山还真有可能上了周员外的饭桌,被人吃掉。 老丈瞪了敖小山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敖小山自然能读懂到爷爷眼神中代表的意思,不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栽倒两次。 这时,老丈却对许仙说道:“许仙,你感觉到了没有。” 许仙被船爷儿突然的问话给问住了。 “船爷儿让我感受什么?” 老丈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 “万象。” …… 西边的天空中有一片常年不散的金色云层,那里经常佛光四溢,有佛音阐释天地,警醒世人。 那里便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 这一日,素来无边祥和的极乐净土最深处,传来了一声佛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惊醒了无数在极乐净土中生活的天众,他们看到了头顶五色佛光的菩萨,还有众多罗汉纷纷朝着极乐净土的深处赶去。 那里是极乐净土的至高圣地,大雷音寺。 那些天众无比疑惑,今日又不是佛老如来开坛说法的日子,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菩萨和罗汉纷至而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雷音寺中,端坐在莲花台上的那一尊佛,便是西天极乐净土佛老如来。 那一声响彻极乐净土的叹息,便是佛老如来所发。 大雷音寺外,不停落下的佛光,纷纷涌入了大雷音寺。 …… 常言说,天高九重。 其实不然,其实天高三十六重。 只因天宫中的玉皇大帝居住在九重天,所以凡间才有了天高九重的传说。 在云层深处,有一座俯仰天地的巨大门庭屹立于此。 门庭四方,喷涌着万道金光,散发着滚滚红霓,又有千万条瑞气喷出,凝成无数道紫雾。 此门庭便是天庭的南天门。 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明幌幌,好似琉璃宝玉镶砌而成。 从南天门的深处,走出两道魁梧的身影,这两道身影其中一个目运神光,透过万里云层,突然惊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另一个长着两只硕大的招风耳,他侧耳听去,搜罗天地之音,片刻后,脸上也带了一丝凝重。 于是二人相视一眼,匆匆离去,朝着第九重天的最深处飞去。 …… “万象!” 在老丈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许仙只觉一声惊雷从他的心底响起。 他下意识的朝着天空中望去。 明明是白昼,却好似一下子来到了夜晚。 不对,那是一道光,一道让人看了眼睛都会变的炫目,有一丝错觉,有一丝恍惚,产生了黑白颠倒的感觉。 而后那道光照亮了许仙眼中的世界。 那是在水中畅游的鱼儿,那是在空中肆意飞翔的鸟儿,那是在草原上狂奔的骏马。 那是鸟语花香,万物皆在一界的景象。 紧接着,许仙眼中世界开始支离破碎,仿佛一个玻璃瓶被打碎,散落各处。 一道道刺耳的声音从许仙的耳畔响起,那是鸟儿的哀鸣,那是骏马的嘶鸣,那是风吹起落叶,卷起沙尘的声音。 然后这些声音逐渐消弭,最终化作一股极为高亢的龙吟。 那是真龙在天地间咆哮,那是真龙在云雾间吞吐。 而后,那真龙被滚滚天雷击中,庞大的龙躯,在光的折射下,鳞片上的血色都变成了金色。 数息之后,许仙的世界归于平淡,再也没有了龙吟虎啸,没有了鸟语花香。 他还在西湖上摆渡,他还在小船上荡漾。 但是,他隐约间看到了船爷儿的嘴角流下了一丝血。 那是金色的血。 ……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暂的时间内,短暂到许仙以为这一切都是船爷儿弄出来的幻象,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世间种种。 但这一切真的是幻象吗? 为何那道龙吟,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凄厉。 那龙吟中含着一股不甘的意味。 许仙看着漠然无声的船爷儿,突然觉得肩上有了一股厚重感。 …… 天边的云,还未来得及聚起,便又被风吹散了。 西湖的水中央,许仙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在躁动。 仿佛他的身体开始化作一个漩涡,灵气开始不停的朝着他的身体内涌入。 许仙近乎本能般的按着《万象决》的行功路线,开始试着控制那些灵气。 虽然这些灵气涌入的速度,太过于迅猛。 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片刻后,他的身体内突然想起了一阵阵轰鸣,仿佛如同堤坝决口一般,滚滚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然后许仙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极远处,那里有一只小虫在啃树皮。 …… 船舱内老单早已经看傻了眼,他感受着天地间蜂蛹而至的灵气,再看着处在灵气中央的许仙。 目瞪口呆的小声嘀咕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筑基?” 第六章 筑基 紫霞坐在船尾,一只脚丫子轻轻点在水面上,她是小狐妖,自然不惧寒暑,但她此刻发觉,湖水竟然有了些温热之意。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船那头的许仙,感受着蜂涌而至的天地灵气,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不知在乐些什么。 许仙腰间香囊上镶嵌的那颗本来是属于敖小山的本命珠,变的滚烫不已。 许仙下意识的一招手,镶在香囊上的本命珠,突飞而起。 许仙本来白皙的脸庞变的红热,仿佛吃了小红尖椒一样,隐藏在他眼底深处的那两道火焰,竟然也有了奔腾之势。 那颗本命珠被许仙拿在手心中,一股狂暴的灵气从许仙的手掌中散出,那颗本命珠如同被火烤一般,渐渐融化。 敖小山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那可是他的本命珠啊,是他化形之后凝结出的第一颗珠子,其中蕴含了他一百年精纯的法力。 就这么让许仙给化掉了? 一旁的船爷儿看着许仙手中渐渐融化的珠子,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还算没白费他一番心思,有了小山的本命珠做引子,再加上《万象决》的神妙,许仙今日的筑基也就圆满了。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工夫,许仙完全将那颗珠子消融完毕。 他身体表面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滚烫,变的通红,整张脸上的红晕久久散不下去。 许仙睁大眼睛,站了起来,一拳轰在空中。 发出一阵破空之声。 那声音落在许仙的耳中,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筑基了么? 一切来的太突然,他有些难以相信。 “恩公,恭喜你筑基有成。” 敖小山拍手祝贺道。 许仙通红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温和,再没有一丝狂躁。 敖小山的身旁,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紫霞探出小脑袋,嘿嘿说道:“许仙,你笑的好好看。” 许仙露出斑白的牙齿,伸出手想去摸紫霞的发髻。 但看到自己泛红的手掌,急忙撸起了袖子,又扒开衣领,瞅了瞅胸膛。 都是一样的红色,许仙吓了一跳,急忙探出身子,弯腰看向了湖水,湖水上倒影着他的脸庞,红扑扑的。 紫霞在一旁,乐呵呵的傻笑着,一边笑一边说道:“许仙变成大红脸喽,许仙变成大红脸喽。” 许仙赶忙转身看向了船爷儿。 船爷儿将身后的酒葫芦扔给许仙,道:“喝口醉妖酒,将酒力化一化,自然也就好了。” 许仙猛的喝了两口,然后发觉刚才口感如水的醉妖酒,此刻变的清凉如山泉。 喝下之后,令他舒服不已,鼻间忍不住发出一道细微的呻吟。 果然,在喝下醉妖酒之后没多长时间,许仙再看他的手掌,红色在慢慢褪去。 许仙终于放心,然后才安心的朝着船爷儿问道:“船爷儿,我怎么突然就筑基了?” “那股灵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要我化掉小山的那颗珠子呢?” 船爷儿抚了抚胡须道:“送佛送到西,你因为我的缘故,修了半部《万象决》,道基不稳,这些算是我补给你的,让你可道基圆润,抱元守一,即便你来日再有际遇,能练成阳神,也不用怕肉身有垢,无法归元。” 许仙感受着体内的真元法力,方才明白船爷儿的良苦用心。 原来船爷儿早已经看清了他修行上的缺陷。 许仙又是躬身一拜,船爷儿摆了摆手,道:“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守虚礼,我又不是人族,不在乎这些虚的,不论你真情亦或者是假意,老儿我自能看的一清二楚。” 许仙尴尬的笑了笑。 “行了,该说的,该做的,老儿我都做完了,你该回去了,今儿个我还没开张,你且不要耽误了我渡人的买卖。” 说着,撑起船杆,远离了湖心亭畔。 岸堤畔,许仙和小山挥手道别,船爷儿摇着小船,渐渐的消失在了许仙的眼帘当中。 老单一脸悻悻的站在许仙的身旁,眼中都是怨念。 紫霞抓着许仙的手,轻轻的摇来摇去。 “唉,我老人家真是命苦啊,又要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了。” 老单满口的哀怨,虽然像是自言自语,但明显是在说给许仙听。 许仙瞅了老单两眼,道:“老单,你说什么胡话呢。” 老单道:“你倒是筑基了,可是把我老单的窝都给弄没了,我老单咋这么可怜,天天被你拔胡子救人,临了临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许仙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才想到自己把小山的本命珠给炼化了,老单的确是没个藏身之所了。 他苦笑不得的看着老单,都是一把年纪的妖怪了,还这么怪里怪气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自己能带着紫霞乱跑,但若再带着显形的老单,那肯定是有诸多不便的。 老单和紫霞不同,老单毕竟是个人参精,万一被有心的人给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老单和他说过一些他过往的经历,他只是个老人参精,虽然有些法力,但没有什么攻击性,若不是昔年在佛祖金身下沐浴过几天佛光,懂一些天足通的法门,对逃跑有些心得,早不知被世间的捉妖人给抓了多少次了。 就好像许仙和他初见,就是法海在追他,要将他打回原形,一旦被打回原形,那可就真是三百年法力一朝散去,灵智全无,不知道哪一天就被挖参采药的给弄走了。 那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难过的很,老单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命苦。 所以,自从跟了许仙,有了个可以安身的小窝,虽然时不时被许仙拔上两根胡子,但他却压根没想过离开许仙,即便是去了魔界,置身险地,也没有想过。 况且许仙也给了他好处,有了舍利子,他修行的速度便能又加快许多。 如果他回归山林,去寻灵气充沛之地修行,未必能抵得上舍利子对他的帮助。 况且山野之间,危险多的很。 老单可怜巴巴的看着许仙,生怕许仙一个念头不对,嫌他麻烦,就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许仙自然是不会放老单离去的,况且他和老单相处了这么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想来想去,却也没个合适的办法。 只能让老单先委屈一下,化了原形,藏身在许仙怀里。 天色不早,酱油还没有打上,许仙不敢磨蹭,这会儿回去,估计都要听姐姐唠叨了。 拉着紫霞,走过熟悉的街巷,打了酱油,匆匆回家去了。 第七章 年节 皎洁的白月光悄然洒下,小县城里传来声声爆竹脆响,灯火挂满了小城的街头巷尾,仿佛如同一条条会动的火龙。 许仙刚刚坐在窗口前的书桌上画了一幅画,画的是紫霞,因为这丫头这几天缠他缠的紧,许仙便想着引开她的注意力,给她画了一幅临摹。 耳畔边传来的爆竹声,让他突然想到了一首诗应该很是应景。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许仙嘴中念叨着,然后将这诗顺手题在纸上。 刚放下笔,便被紫霞从屋里拉到了院子里。 紫霞吵嚷着要许仙也放烟花爆竹,她身上换上了一件小花棉袄,穿在身上更显的几分娇俏可爱。 姐姐许娇容见她穿的单薄,怕她小姑娘家的冻坏了,况且哪有新年不穿新衣的道理,紫霞乐呵呵的,像个疯丫头,天天除了疯玩就是吃。 许仙身上的新衣,也是许娇容早早给准备好的。 “许仙,许仙,你给我点爆竹好不好。”紫霞摇着许仙的手臂,越来越会撒娇。 过年嘛,总该是有过年的气氛。 许仙笑着点头,把置办好的烟花爆竹摆在院子中央,用火折子点燃。 夜空中泛起璀璨的烟花,紫霞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两只眼睛都笑弯了。 又是一年过去,在吵吵闹闹的年关里,许仙免不了要去拜访一些昔年许家的旧识。 这全是姐姐许娇容的授意。 只是许仙懒得将姐姐说的那些人家一一都去了。 当年许父早亡,许家家道中落,可没见往日许父的那些旧识帮衬许家姐弟。 至于那些亲戚故里,早就淡了多年,不来往了。 这些年,姐姐背地里受了多少冷言冷语,一个姑娘家把他独自拉扯大,又岂是那么的容易。 只是处在人间,就少不得应付这些人情往来。 许仙不忍违背姐姐的意愿,过年总得顺着点她的心意。 把周围各门各家的邻居总是拜访了一些,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姐夫李公甫还特意带了他去拜见了一趟钱塘知县。 这位杨大人对许仙倒是没摆什么架子。 毕竟也是有些背景的,知道许仙能在浩然书院就读,日后定有前途。 勉励一番许仙,临走还不忘嘉奖几句李公甫。 这让姐夫李公甫脸上十分有光,路上不停的嘱咐许仙要好好读书,最好将来能中个状元回来,那他李公甫在钱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许仙摇头失笑,也不知道姐夫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看好他,道:“姐夫,状元哪里是那么好中的,我这连举人都没中呢...” 李公甫却是不管不顾道:“我相信你啊,我看好你啊。” 年关里,各样美食自然是少不了。 往些年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要开源节流,在吃喝上基本上能省则省。 即便是过年,也不过是吃顿饺子,买两条鱼。 今年却是不同,许仙光是从白牡丹那里领的月钱,一年下来也有不少。 他自己留了一半,交给了姐姐一半。 长姐如母,许娇容免不了要伤感一些,抹抹眼泪。 过了初五,许仙便要再次离家,本来想叮嘱姐夫李公甫一番,说大概过些日子会有人盗库银,让他小心防范。 可又想想还是算了,且不说李公甫会不会相信他的话,即便是相信他的话,凭姐夫李公甫和衙门里的那些个捕快也挡不住小青啊。 索性也就不提了,等到了日子,他回来一趟便是。 故事总会开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书院里是初八开课,许仙提前到了一日,将紫霞送回了花满楼,白牡丹如约而归。 二人寒暄一番,白牡丹看许仙神光内敛,浑身气息通润无比,较之于半月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她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看了看躲藏在许仙身后的紫霞,愈发的相信了紫霞的判断。 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小狐狸的眼光的确不一般。 青丘秘术果然非比寻常。 她虽然与青丘中的某位前辈交好,但一直对青丘的那一套持怀疑态度。 许仙成长的速度之快,却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心道人族果然是万灵之长,单凭这份悟性机缘,就远远不是妖族所能及。 不过想到她这次出去,又寻得了一滴眼泪,离最后一步又近了一些,她的心情自然不错。 破天荒的提出来要为许仙弹唱一曲。 许仙觉得意外,而后便听到了从白牡丹口中唱出的那曲《拙园冬雪》。 许仙依稀记起那日途径春风阁时,也曾听到有女子清唱。 想不到白牡丹也会,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白牡丹到底是白牡丹,能被世人称为“北地第一才女”,这点弹唱功夫自然是有的。 而且还唱出了一股豪迈之意。 白牡丹见许仙微微惊叹,笑道:“许公子觉得好听吗?” 许仙点头道:“好听。” 白牡丹掩嘴笑着,道:“许公子倒真是实诚。” 许仙还是头一次见到白牡丹笑的如此真心实意。 比起幻象中所见,这才是真正的倾城之姿啊。 这让许仙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妖精通常都能化形化的如此花容月貌呢? 难道这和妖精的体质有关?还是单纯的法术在作怪? 许仙所想白牡丹自然是不知道的。 白牡丹只是见许仙看着自己发了呆,不禁轻声唤道:“许公子。” 许仙回过神来,略显尴尬。 白牡丹又道:“按照唐国惯例,还有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城中的灯会,诗会必然不会少,而且今年要举办江南最负盛名的煮酒会,许公子腹有诗书,一首《拙园冬雪》,在各大画舫间传唱,风头一时无两。若是许公子参加煮酒会,想必一定能在煮酒会上大放异彩,再传佳作呢。” 许仙呵呵一笑,不可置否。 自己几斤几两,当然是自己最清楚,他肚子里那点存货,用一点少一点,去不去煮酒会,那可不一定。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城中肯定是灯会夜景特别美的时候,依着他的性子,与其去斗什么诗词,不如去挤挤人堆,看看灯火,猜猜灯谜来的自在。 不过他也听说了煮酒会是由各大书院牵头,有官府的影子,想来动静一定不会小。 到时候就怕他难以抽身,被抓了壮丁。 第八章 疑似 时光静好,书院前的那株老柳树都发了嫩芽,一过春节,江南春意便显露无疑。 年关前的冬寒不知在何时早早散去,书院开课之前,书院的大半学子便陆续都返回了书院,有些离家远的估计到了节后才会回来,还有些学子去往各地游学,不会早归。 书院里自然也就空荡了许多。 夜凉如许,许仙坐在窗前,老单安静的坐在床头,手中的舍利不停泛着佛光,老单的嘴巴一起一伏,鼻尖呼出一道道似有似无的白雾。 许仙单手杵着脑袋,窗户大开,微风吹拂进来,夜华落下,许仙心中略有所动。 筑基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悠然长存了许多。 完整的《万象决》一共九层,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主炼神,下卷主炼气,只有炼神和炼气同时都达到了第一层,他才算学会一门神通,他如今连第一层都尚未修成,其中蕴含的种种神妙,还不是目前的许仙所能完全知晓的。 小山的那枚本命珠虽然被他尽数炼化入体,但其中蕴含的丹力,他根本无法在一时间尽数炼化,只待日后慢慢来。 他体内的经脉在筑基之时,拓宽了许多。 如同长河中的支流,扫清了河流之中的诸多障碍渣滓。 灵气才得以在体内通畅无阻,化作一道道精纯的真元。 那日之后,他又去了西湖两趟,跟船爷儿了解了一些关于修行的常识,若以修士修行的境界划分,他现在的确算是筑基境。 炼气境,他懵懂间闯过,没有吞食过灵丹,没有受过半分指点。 其实这一切都是老船夫的蓄意而为,全因许仙是人族,需要磨炼出体内杂气,方可达到无垢筑基。 许仙神魂已经入阴神之境,肉身修为却是刚刚达到筑基初境竟然连第一层都没修炼成功。 也让许仙明白了这卷《万象决》的确不简单。 子时过后,许仙轻手轻脚的朝着书院外掠去,老单也紧随其后。 书院后山的一处山峰孤崖之上,许仙坐落在一块巨大山石之上,开始吞吐月华。 一股无法言明的感觉从许仙的心底鼓荡而出。 许仙感受着体内的那股磅礴之力,差点就要忍不住仰天长啸。 老单落在另一块山石间,感受到许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莫名的气息,眼中泛起一丝古怪之色。 他看着许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许仙的身后泛起一个巨大的虚影。 至于那个虚影是什么,老单看不出来。 一夜无话,天明时,许仙又悄悄回到了书院当中。 接下来的几日,许仙白日里上课苦学,夜里便去书院后崖吞吐月华。 几日后,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便到了。 书院这日休沐,这几日因为上元节要在城中举办煮酒会的缘故,书院里的学子没有几个能静心学习的。 恐怕只有许仙是个例外。 就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贾全也早早就做了准备。 一大早,林子大就来找许仙。 从苏州回来之后,林子大明显变的更加意气风发。 若不是许仙太过于宅,活脱脱一个宅男,林子大早几日便拉着他去城中的各处楼坊间四处厮混了。 那才子佳人的佳话在这年关里,更是能热切几分。 林子大倒是有个好处,虽然足迹遍访杭州城各处画舫,但却算洁身自好,从未听说过他和哪个清倌人有过纠缠。 眠花宿柳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的。 长袖善舞说的就是林子大。 白天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在城中寻摸了一处茶楼,许仙和林子大还有贾全,三人寻个座儿,喝口茶水,听听戏。 贾全略显局促,但随着茶楼里的氛围热烈起来之后,贾全便也放的开了。 夜幕落下之时,爆竹连城响起,万家灯火摇曳。 上元节是年关的最后一天,欢庆将在这一夜达到极致。 前两日城中便已经挂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火。 各色花灯掩映之下,舞龙狮的,耍杂技的,卖面人的,街巷上热闹非凡。 杭州城中自然不会只有一处煮酒会,那毕竟只是文人士子书生的聚会,普通百姓自然是看灯会,猜灯谜,逛夜市。 许仙三人走出茶楼,在街巷间游逛。 今年的煮酒会在南城的烟雨楼中举行,林子大和贾全是定要一去的。 许仙倒是无所谓,按照以往的惯例,煮酒会这会儿还不到斗诗的时候。 林子大自知自己没什么诗才,和贾全一样只是抱着想去看看热闹的心思。 煮酒会的规模可比拙园会要大的多。 四大书院牵头,今夜到场的大人物可就多了。 戌时正点,城南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是煮酒会正式开始了。 许仙三人走在街头,顺便在小摊上吃了几碗汤圆,小摊周围有卖面具的,什么猴子,猪各种各样的都有。 许仙玩心起了,买了个猴子的面具戴在脸上。 想着若是紫霞在,肯定会吵着要个面具戴在脸上。 写着灯谜的花灯挂在两旁,不时有结伴的路人在猜谜。 发出惊叹,喜悦声。 走了没几步,便是城中的小河,河上飘着各色的花灯。 许仙抬头看去,夜空中也有。 不知是谁家子弟放的孔明灯。 不知时哪家的姑娘,结伴在小河边笑语吟吟,偷偷看着河岸对面的许仙三人,也不知是笑什么,也许是在笑许仙脸上的面具。 林子大生的高大,模样也算周正,不说是偏偏佳公子,也差不了多少,还不忘朝那几个姑娘微笑招手示意。 惹得那几个姑娘发出痴痴的笑声。 贾全看到那些姑娘小姐,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只是在夜色下并不明显。 许仙却是不留意这些,他看着在石桥上人流中的一道白衫,忽然有些失神。 在刚才的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白素贞? 只是在许仙失神发呆的瞬间,他再看去,哪里还有白衫女子的影子? 急忙挤开人群,朝着那边追去。 林子大见状,和贾全急忙跟上许仙的步子。 待许仙到了桥头,四处望去,哪里还有什么白衫女子。 林子大和贾全赶了过来,满脸疑惑,问着许仙为何突然跑的这么快。 许仙戴着猴脸面具,脸上的淡淡的失落并没有让二人看到。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刚才好像看到了个熟人,一眨眼就不见,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林子大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是事呢。” 三人放眼望去,烟雨楼遥遥就在前方。 第九章 无视 烟雨楼上,人声鼎沸。 自从百年前的安史之乱之后,唐国的好学之风倒是一日比一日浓烈。 因为安史之乱的缘故,皇帝对武人割据一方心怀余悸,竟然也玩起了重文轻武的那一套。 昔日的大唐雄风,李家血脉里的狂野好像在玄宗皇帝病死于南撤途中之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继位者,没有能力整和藩镇,加上北疆蛮人迅速崛起,丢失大片疆土,让这个昔日的古老帝国,日渐衰落。 这近百年来文人手握国之重器,唐国上下无不以读书科考,金銮题名为毕生抱负,征战沙场,投笔从戎,早已不是读书人的主流。 于是江南各地滋生了各种官学,私学。 苏杭四大官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煮酒会的出现,并不意外,那年春天,江南四大书院联名,便有了。 许仙被林子大拉进了烟雨楼中。 高阁之上,四大书院还有其他书院的学子一一落座,不过由于人数实在有些多,不少人还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站在一起。 林子大和贾全二人找了相熟的,迅速的混迹于其中。 能在此地呆着的,都是苏杭两地的年轻秀才,高谈阔论者有之,长嘘短叹的亦有之。 烟雨楼在杭州城是四大名楼之首,余者便是雨花楼,花满楼,春风阁。 正所谓,看尽江南烟花雨,一朝春风吹满楼。便是说杭州城四大名楼。 许仙也是到了杭州城许久之后,才知道了这四大名楼的由来。 四大楼中,花满楼许仙去的最多,雨花楼也去过几次,如今也见识了烟雨楼,只剩下春风阁没去过。 若是放在以前,许仙兴许还会四处看看,但刚才在长街上的一瞥,他眼中余光掠到的那个背影,让他心思难以留在这烟雨楼中。 许仙独自寻了个可以看到外面街上景象的角落,试图在茫茫人群中找到那个背影。 只是他的这副做派落到旁人的眼中,自然算是不合群。 不时有人看向他这边,有人的眼神落到许仙身上,痴笑一声。 “你们看那边的那个书呆子,不知到在看些什么。” 有人回道:“面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来参加煮酒会的雏儿吧,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 这时,二人的身后又挤出一人,那人看着许仙,皱起了眉头,道:“那人好像一个人。” 有人疑惑道:“怎么?道明兄认得那书呆子?” 李道明又仔细看了看,才发觉自己没有看错,点点头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口中的那个书呆子就是许仙许汉文。” “许仙?许汉文?” 其余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渐渐眼中泛起异色。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是那个在拙园会上作了《拙园冬雪》的许仙许汉文?” 李道明脸上露出笑意,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点头道:“当然是他。” 这话一出,刚才嘲笑许仙是书呆子的那二人哑火了。 若真是那个许仙,那他们可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拙园冬雪》前段时间有多火爆,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首词后,很多人都对这个许仙十分感兴趣,可惜未能见得一面。 杭州城有多少清倌人想对许仙自荐枕席,更有甚者扬言,愿重金求许仙能为其作词赋诗一首。 直到年关后,这种喧嚣才渐渐随着年关的到来而消弭下来。 李道明看着身边两旁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鄙夷,心道,这些人真是庸碌的可以。 许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花满楼中,许仙力压马文才对出白牡丹的绝对。 后来他还听说许仙曾在钱塘时,就小露锋芒,据说作了一幅《钱塘观潮》,令圣上龙颜大悦。 李道明还知道这许仙与知府大人有师生之谊,就连知府大人的那位女儿也视其为挚友。 他多次想要结交许仙,但素闻许仙此人在书院中向来低调,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李道明是浙东观察使的亲侄子,前几日从他那位观察使叔父口中得知,杭州现任知府柳士元不日即将回金陵述职,估计是要升官了,而许仙与柳士元的独女交好,还是柳士元的得意门生,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一家人。 而且今日那位柳大人和其爱女也要到场,自己此时交好许仙,便是最好的时候。 李道明存了三分心思,朝着许仙迈步走去。 李道明身旁的那些人见状,也纷纷围了上去。 李道明的背景,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姓乃是国姓,李道明的叔父虽然只是手无实权的浙东观察使,但这天下到底还是李家的天下。 李道明这个龙子龙孙,当然是该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 许仙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没有回头。 只听得身后有人唤他一句,“汉文兄?” 许仙才施然回头。 “汉文兄,可还认得我?” 李道明拱手道。 许仙看着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却是有些疑惑,他早已忘了当初在花满楼中的那档子事,一面之缘罢了,他又哪能记忆深刻。 李道明见许仙的表情,自然心里有所得,却也不尴尬,而是笑着说道:“汉文兄,去岁在花满楼中,你我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啊。” 许仙细细回想,再看看李道明,好像有点印象。 许仙浅浅的一笑,回礼拱手道:“兄台莫怪,我这记性实在有些差。” 李道明倒也是个好脾性,见状,又自我介绍道:“在下李道明。” 许仙道:“原来是李兄。” 许仙表现的很自然,落在其余人的眼中,便有些装的味道了。 前番嘲笑许仙的那两个书生,此时又跳了出来,道:“许仙,你这厮好生无礼,李兄与你如此客气,你就是如此相待?” “就是,就是,即便你文才再高,不修德行也一样不受我等尊敬。” 那两个书生你一言,我一语。 直接把许仙给搞懵了。 他瞅了那两人一眼,心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话从何说起。 但转念一想,却没将此话说出口,而是直接看都不看二人,朝着李道明微微颔首,朝着另一边走去。 那两个书生见自己被许仙直接当做空气无视。 气的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他二人自认为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这么被许仙无视了,那叫一个难受,憋得慌。 可是许仙只留下一个背影,这地方又不容他二人造次,于是两人只得朝着许仙的背影丢一句,“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狂生!” 其中一人道:“道明兄谈吐非凡,学识惊人,何必要与此等狂生认识。” 李道明闻言,淡淡一笑,看着许仙的背影,更有兴趣。 许仙左右看了看林子大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十章 应题 正在此时,一声丝竹之音不知从何处想起。 许仙发现场间的秀才们都安静下来,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许仙站到了林子大的身旁。 只见场中央,一身官衣的柳夫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锦衣男子,缓步走到中央。 柳夫子站在中央的高台之上,开始说话。 柳夫子说什么许仙倒是一句没听进去,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夫子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 满眼的欢喜,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柳萱。 许仙看过去的同时,那边的柳萱似乎也感受到了许仙的目光,竟然朝他挑了挑眉头。 许仙莞尔一笑,许久未见,萱哥儿倒是越来越俊秀了。 站在那里,宛若珠玉。 柳夫子的话不算长,勉励一番众人,贺岁一番,然后走到一旁的主座去落座。 柳萱则是乖乖的站在柳夫子的身后。 柳夫子是杭州知府,今日煮酒会他可算是官最大的,其身旁落座的倒也有许仙见过的几个面孔。 譬如拙园会上的那位秦老,还有那位徐学政徐大人。 再者就是四大书院的山长。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私学的山长也在场。 许仙一袭长衫,淡然无比的样子,落在柳萱的眼中,让柳萱的心头莫名的快速跳动了两下。 大半年未见,汉文好像有些瘦了? 柳萱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柳士元与身旁的诸位见礼,那位徐学政看着柳士元身后的柳萱,抚须笑道:“柳兄气度不凡,面色红润,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柳士元笑道:“老徐,就你会说话。” 徐学政与柳士元也算是旧识,当年在金陵,二人同在礼部办差,关系还成。 柳士元又与身旁的秦老头拱拱手,道:“秦老,几月未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那秦老说道:“劳烦知府大人挂念,老朽眼不聋耳不花,且还能活些年头。” 柳士元呵呵一笑,不以为意,他自然是了解这位秦老头的脾性,这位素来如此,他若是和你一副好脸色说话,那才怪了。 便是当朝圣上不也是被这位顶撞的灰头土脸,也只能是让这位致仕,回乡养老。 许仙的目光又落在另一边,还看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身影,那边应该就是尼山书院的位子。 为首落座的正是当初许仙在钱塘时见过的那位柳夫子的旧识,王显云。 许仙不禁慨叹两声,王显云和柳夫子可是不对付啊,当初柳夫子为什么要带他去观潮,还不是存了一份让他替自己出风头的意思。 要说起来,王显云其实还算是间接帮了许仙一把。 可惜王显云的那位得意门生,马文才被燕赤霞斩了狗头,也不知道王显云当初听到那消息是什么样的感受。 许仙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尽数甩去。 煮酒会便要开始了,既然是各大书院角逐,煮酒论英雄,自然不能是大家伙有多少算多少,一起并肩子上。 那样岂不是太过不雅致,而且四大书院明显人更多一点,其他书院拼人可是拼不过来的。 所以公平起见,还是各大书院各自推出三个代表来,代替本书院角逐。 这个名额当然是有很多人想争的,谁不想在煮酒会上扬名露脸。 但是,没有满腹经纶的才华,还是不来献丑的为好。 各大书院的代表在煮酒会前几日便早已各自选好。 能入选的都是各大书院的翘楚。 譬如浩然书院出战的是李邵,杜蓝烟,程度。 三人中以李邵名气最大,是本届煮酒会的翘楚,也是这一届江南四大才子的有力候选人。 杜蓝烟也是名声在外,才华不凡之辈。 至于程度,在拙园会上,若不是许仙一首《拙园冬雪》横空出世,那就是程度独占鳌头了。 各大书院的代表纷纷往前落座。 许仙发现尼山书院出战的竟然有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 许仙心道,看来这二位在尼山书院混的还不错嘛。 许仙自然不知道,自从马文才死后,尼山书院中的高个子就算被削断了,王显云为了准备煮酒会,早早的就在书院里找好苗子。 而梁祝二人便是其后来收下的得意门生。 诸位学子坐定之后,场中余者,也不敢太过高声喧哗。 不多时,有人与场中央的高台上宣读一番煮酒会的规矩。 然后,便在高台上放上了一盆火炉,上面煮着一碗清酒。 酒香扑鼻,胜者方能饮之! 此刻,各大书院纷纷摩拳擦掌,气血沸腾,到底都是些年轻人,热血容易上头。 在这种气氛之下,更是如此。 昔年有曹孟德与刘玄德煮酒论天下英雄,如今有江南众生同煮一碗清酒,角逐江南四大才子之名。 有那侍者从高台上高高竖起一根槐木,上面挂着大红绸,寓意鸿运当头。 然后,从一旁的角门里,走出持牌者,牌子上便是此次煮酒会的考题。 许仙眼神好,一眼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 “上元。” 这题一出,众人哗然。 原因是这题也太过普通,太过好猜了吧,好猜到许多学子都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可是上面就明明白白写着“上元”二字。 今日是上元佳节,出题“上元”,当然是应景之题。 可是往昔年的煮酒会又哪里出过如此好猜的题目。 以至于场间的秀才们都不太敢相信。 阵阵错愕之后,旋即便有些人纷纷皱起了眉宇,那些代替自己书院的代表更是眼中带着思索之意。 这是为何呢? 上元佳节,古之有之,从古到今,不知流传了多少关于上元佳节的好诗词。 想要震惊四座,技压群雄,太难了!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这题出的那是一点都不简单呐。 这一题,不仅是要与在场的人比,还要与前人所作比试。 这才是煮酒论英雄,无论古今! 徐学政坐在上首,将场间众位学子的反应一一收在眼中,不禁略有得意。 今日煮酒会的题目可是由他提议的,得到各大书院山长的一致赞同。 比起以往煮酒会的那些偏题,他这一题可是堂堂正正,任谁不赞他一声睿智。 第十一章 子由 思索,皱眉,并没有持续多久,各大书院的出战者开始纷纷落笔。 伏在书案上,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许仙刚抬起头,却不知何时柳萱站到了他的身旁。 柳萱拉了拉他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眼神。 许仙笑了笑,知道柳萱是不让他出声。 二人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当中。 场间正是气氛微妙之时,又有谁能知道二人偷偷的溜到了外面。 站在走廊前,许仙握住栏杆,感受着夜风。 柳萱明魅的眼睛盯着许仙,好似有一汪春水。 让许仙看的头皮一阵发麻。 装作自然的扭过头,看着楼下的夜市,开口道:“萱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书院告诉我一声。” 柳萱看着许仙,压下内心的欢愉,在金陵的这大半年,她时常会想起许仙,这种情绪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了许久。 这让她有时十分懊恼,觉得自己有违初心。 不过当她再次见到许仙,不管是什么情绪,都比不得许仙的那一句问候重要。 许仙道:“萱哥儿,看起来好像瘦了?” “难道是金陵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这次回来还走吗?” 许仙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扭过的头一直没转过来,自然也没看到柳萱的表情。 他也很高兴啊,毕竟是结拜的好兄弟。 柳萱脸上的红晕被风一吹,悄然散去,她直接说道:“你问我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许仙呵呵笑着,道:“随你喽。” 柳萱也抓住护栏,看向远方,视线渐渐模糊。 开始给许仙讲这大半年来在金陵的经历,虽然柳萱讲的大多数都是开心的事情,但许仙明显的感觉到柳萱提到金陵的那座宅子时,心情明显的有些低落。 看来,萱哥儿并不太喜欢那里。 只是有些话,许仙也不能说出口。 毕竟是人家的家里事,他一个外人怎么好插嘴。 况且还有柳夫子在上面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柳家是高门望族,柳萱是替柳夫子回去尽孝道。 说着说着,柳萱的声音渐渐低沉。 远处的爆竹声遮盖住了她的声音。 烟花璀璨,绽放在远处的夜空当中。 “这样的夜空是真美啊。” 柳萱呢喃道。 许仙的听觉很灵敏,自然听的清楚。 立马回了一句,“是啊,真美。” 许仙开始断断续续的讲着他这大半年是怎么过的,他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当然得把随燕赤霞去魔界斩妖那一段给过滤掉。 妖怪什么的虽然在凡人世界也时常有出现,但许仙还是觉得这种事不要外传为好。 倒不是怕柳萱宣扬出去,而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柳萱的心情随着许仙的声音不断的发出,又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许仙的侧脸,道:“听说汉文年前在拙园会上又作了首新词?好像很受人追捧?” 许仙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那不是我作的,不过是我小时候听路过我家的游方僧人吟词时,无意中记下的。” 柳萱发出笑声,反问一句,“是吗?” 不知为何,许仙听着这一声“是吗”,心里慌慌的。 略微顿了顿,才道:“是啊。” 柳萱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眼睛一眨,又道:“汉文,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你露一手?” 许仙没听明白,道:“露一手?让我露什么啊?” 柳萱笑着,道:“汉文可是全才,自己想想便是。” 许仙推阻道:“萱哥儿别闹。” 他转过头,看了柳萱一眼,顿时了然。 萱哥儿和林子大一样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厅堂内,煮酒会已行至大半。 许仙因为与萱哥儿重逢,心里高兴,但是他的心思还是留了一分在外面。 只想早早离去,试试看能不能在夜市中找打那个身影。 于是与柳萱说道:“萱哥儿,这里太无聊了,不如你我一起去看看灯会,逛逛夜市?” 柳萱闻言,白了许仙一眼,笑道:“汉文,你这话若是被那边的那些书呆子听了,还不得找你拼命。” 许仙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是有你在前面顶着吗?有知府大人的儿子罩着我,谁敢找我的麻烦?” 柳萱道:“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许仙嘿嘿一笑,道:“一句话,走不走?” 柳萱道:“走啊,这里的确有些闷的慌。” 二人朝着楼梯处走去,却被上来的一人堵住了去路。 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看到柳萱,当即一脸笑意的和柳萱打起招呼。 “柳公子?真巧啊。” 柳萱挂上一副亲和的笑容,对着那人拱手道:“子由兄,你刚到?” 二人寒暄一番,柳萱给许仙介绍那青衫男子认识。 那青衫男子与许仙拱手打招呼。 “原来是许仙许贤弟,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能做出《拙园春雪》的人物,在下扬州朱子由。” 一番耽搁,朱子由道:“二位这是要离开?” 柳萱点头道:“上面有些闷,想下去走走,反正也没我二人的事,子由兄不如一起?” 朱子由摇头道:“柳公子何必着急离去,我姗姗来迟,正要见识一番江南才子之大作,看看比我如何?你我同去,同去。” “再说许仙贤弟满腹文采,又岂能不留下佳作?争一争那江南四大才子之名?” “咱们这就去搅他个天翻地覆,看看江南才子到底该花落谁家?” 说着,竟然直接就抓着柳萱和许仙的胳膊往里面厅堂走去。 柳萱无奈的看了看许仙,苦笑着朝许仙轻轻摇头。 许仙只好任由这位子由兄拉着再度回到了厅堂中。 厅堂之中,各大书院的代表已然将作好的诗词一一呈递上去,然后由侍者眷抄到挂在厅堂两侧的红绸上。 半晌后,三十六道红色条幅轰然挂起。 有侍者开始登上高台,吟诵今日之诗词。 于是,厅堂间开始传出一声声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许仙的手臂还被那朱子由牢牢抓着,只看那朱子由时不时的摇头,一脸的失望之色,待那侍者将全部的诗词吟诵完毕,朱子由摇头叹息道:“又是一年狗熊大会。” 许仙听了,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位朱子由还真是敢说啊。 第十二章 毒舌 “尤其是那个叫陈步奇的作的那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脸代表白鹿书院出战?” “还有那个叫铁秀的,真是脑子生锈了,才作出那等三岁小儿都能作出的诗!” “那个程度又是什么鬼东西,作的乱七八糟,简直是枉为读书人。” “还有那个......” 朱子由神色中自有一股桀骜之意,一番唾沫星子横飞,有股子指点江山的味道。 让许仙听的瞠目结舌,此人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合着这厅堂里参加煮酒会的就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 许仙翻了个白眼儿,见过狂的,没见过狂的这么没边的...... 柳萱往许仙身边凑一凑,小声在许仙耳畔耳语一番。 一番解释,许仙终是明白了为什么朱子由敢出如此狂言。 原来此人便是当年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十年前便已经在煮酒会上一举成名。 那时的朱子由不过岁数与此时的许仙相当,如今十年过去了,这朱子由依旧是锋芒毕露。 再者,朱子由并不是寒门子弟,朱家在扬州也是豪门大户,如今的浙西观察使便是朱子由的三叔。 而且这不是最令人侧目的,朱子由的名声在外,不止于此,他性情放荡不羁,称朝中乌烟瘴气,奸佞当道,只混了个秀才便不再考举,从鹅湖书院离开之后,常常流连于风花月雪之中,他诗画双绝,扬州许多青楼女子都得过他的诗词。 他寄情山水,常常冷嘲热讽朝中的某些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奸佞误国,在扬州也是大大的名人。 柳萱与朱子由相识已久,也知道这人的脾性,对瞧得上眼的人才会好言相待,至于那些他不放在眼里的,多半是没什么好脸色。 朱子由的声音不低,不止被许仙和柳萱听到。 左右两旁的才子们纷纷看向他,不少人脸上充斥着怒意。 有一人气不过,朝着那朱子由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点评煮酒会?” 朱子由斜着眼睛看看那人,淡淡的说一句,“关你屁事!” 这话一出,直接让那年轻人脸上憋成了一副猪肝色。 年轻人哪里是老油子朱子由的对手,面皮太薄,年轻的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像这样初出茅庐的秀才更是如此。 不管不顾的就伸手指着朱子由,一时气急,却是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 过了半天才从嘴中挤出一句话来,“你...你...你...好生无礼!” 朱子由看不都不看那人,直接丢了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怪不得煮酒会是一年不如一年,只怕全是因你这种人多了。” 那人闻言,双目欲裂,充满了红丝,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朱子由,“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老血,身体竟然直愣愣的朝后倒去。 许仙和柳萱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许仙不禁暗道,“好家伙,这真的不是在演电影?” 不知道是这位的心里承受能力太差,还是朱子由的毒舌功夫太过炉火纯青。 那人一倒地,这边的动静就显的有些大了。 不少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那位气晕过去的才子被人搀扶了起来。 身边围上了一堆人。 看其身上的衣着,都一模一样,应该是某个书院的学子。 有人替刚才那人打抱不平,指着朱子由道:“你真是太狂妄了!” 朱子由一副淡然之色,根本不在乎那人的指指点点,仿佛视其为无物。 嘈杂之音渐起,这边的同窗好友纷纷开始指责朱子由,要朱子由道歉。 朱子由根本理都不理这些人,只是摇头说着,“真是无趣。” 厅堂上首的柳士元和其他几位也自然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柳士元挥手示意身后的一位侍者前去看看。 那侍者推开人群,一脸威严的说道:“尔等为何在此喧哗?” 于是有人便出声,指着朱子由道:“此人口出狂言,中伤我等。” “周贤弟不过听不过去,就出言制止,谁知此人大放厥词,周贤弟被此人气的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那位侍者威严道:“煮酒会上岂容尔等闹事......” 侍者的话还没说完,朱子由当即挥手打断道:“煮酒会上谁敢闹事?” 说着,不管不顾的推开人群,朝着厅堂间走去。 各大书院座位后站着的那些秀才,纷纷眼露异色,咂舌称奇,交头接耳,打听此人是谁,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来。 在场的秀才,自然有人认得朱子由,不禁小声道:“他怎么来了?” 只见那朱子由站在厅堂间,朝着上首的柳士元等人稍稍拱手欠身。 “朱子由,见过诸位大人。” 这话一出,引起不小的震动,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冠绝多年,江南士林中没听过朱子由名头的读书人太少了。 柳士元看着朱子由,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过多的表情。 而是出言问道:“朱子由,你为何喧哗?” 朱子由摇头叹息,用一副慨叹的语气说道:“子由觉得今日之煮酒会着实难堪,有污大人的眼睛。” 柳士元绷起了脸,心道,这厮好端端的不在扬州呆着,来杭州干什么,他与朱子由的长辈有些交情,自然知道这朱子由是个什么尿性。 少年成名,顶着个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名头,常常口出狂言。 这厮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口无遮拦,当年就是因为那张嘴而得罪了主考官,连个举人也没混上,若不是家里还有些关系,早被人整坏了。 这厮恐怕是来闹事的啊。 柳士元如此想到。 果不其然,下一刻,朱子由慷慨激昂道:“煮酒会上论英雄,但依我之见,今日之煮酒会上的诗词实在是太差劲了!” 这话可是说的高昂,让在厅堂内的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当即便有人小声说道:“就算是曾经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也不能如此狂妄吧,这是明摆的看不起我等......” “是啊,当真是狂妄。” “朱子由当然狂妄,若是不狂,就不是朱子由了,他可是连当朝太师都敢骂的。” 有人不以为然,出声道。 第十三章 折服 朱子由成了场中的中心,多少道眼神齐齐看向他,但朱子由毫不在乎。 柳士元心中有些不满,朱子由这厮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想要这厮折服,恐怕还真得有人写出一首惊世之作才行。 只是哪有想要作出一首这样的诗词,哪有这么容易。 柳士元看了一眼朱子由,呵呵一笑道:“子由的性子还是这么急躁,既然如此,不如子由赋诗一首?” 柳士元身旁的徐学政接话道:“子由之名我在金陵之时也有所耳闻,柳大人的提议我赞同。” 余者纷纷点头赞同。 厅堂间各大书院的秀才纷纷侧目,拭目以待。 那些代替自己书院出战的秀才也将目光投向了朱子由。 许仙看着站在厅堂间的朱子由,不得不佩服,光是这份脸皮上的功夫,朱子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 朝着身旁的柳萱说道:“这位朱兄还真是厉害。” 柳萱捂着嘴轻笑,道:“朱子由这是成心的。” 那边,朱子由朝柳士元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子由正有此意。” 说着,朝着一旁的书案边走去,那里是鹅湖书院的位子。 朱子由出身鹅湖书院,倒也在情理之中。 朱子由看着那书案边的三位鹅湖代表,说道:“哪位借纸笔一用?” 那三人目露惭愧之色,起身拱手,然后道一句,“子由兄请便。” 朱子由提起笔,顿了顿,又将笔放在笔架上,仿佛又想起点什么来。 回头说道:“我朱子由素来狂妄,活了半辈子,在诗词之道上也只服一个半人。” 这话让在场的秀才们,纷纷好奇,能让朱子由在诗词之道上佩服的,究竟是谁? 朱子由道:“其中一个便是香山居士,只可惜香山居士离开杭州府已久,无缘得见。” 众人深以为然,香山居士诗才远扬,天下皆知,当年还在杭州任职过。 有人好奇,出声道:“那另外半个是谁?” 朱子由笑道:“年前,我在扬州听闻《拙园冬雪》,心中激动不已,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说的谁了?” 朱子由此话一出,便有人应道:“莫不是许仙许汉文?” 朱子由点头,似笑非笑道:“我来时刚巧碰到了这位汉文贤弟,可是汉文贤弟却是要走,煮酒会是何等盛事,岂能没有汉文贤弟一席之地?” “我一人独作,岂不太过孤单,我想请汉文贤弟一起,不知汉文贤弟意下如何?” 朱子由的目光掠过人群,朝着许仙那边看去。 许仙没想到朱子由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看着朱子由脸上淡淡的笑意。 许仙突然有种感觉,此人恐怕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要搞事情啊。 先把在场的所有人贬了个一文不值,然后再将他给高高的捧起,许仙感受着不停投射过来的目光。 倒没觉得有什么,想脱身偷偷溜走是不可能了,他毕竟还是浩然书院的学子,再说前面还有柳夫子看着呢。 于是朝着浩然书院的席位那边走去。 站定之后,朝着上首的诸位大人和山长躬身。 “学生许仙见过诸位师长。” 柳夫子看着许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当年在钱塘县的那个愚笨少年,已经出落的如此挺拔了。 开口说道:“汉文,既然子由点了你的将,你就作一首如何?” 许仙恭敬道:“学生正有此意。” 那徐学政看着许仙,脸上露出一副古怪之色,心道,这就是许仙许汉文? 许仙朝着鹅湖书院那边的朱子由拱拱手,道:“多谢子由兄抬爱,请。” 朱子由笑着,提笔,弯腰,开始落笔。 许仙与书案后的那三位颔首,然后开始落笔。 笔锋在宣纸上划过,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柳萱穿过人群,目光落在许仙的笔下,眉头微微一弯。 在场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拭目以待。 一个是多年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一个是前段时间声名鹊起的才子。 到底谁才能作出最好的? 书案后的三人,程度便是一个,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许仙,然后在看着许仙留在宣纸上的大作,瞳孔微微一缩。 他不禁念出了第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 这一句出来,靠近书案的才子们,眼中顿时泛起了神采。 单凭开篇此一句,便不会差了。 接着,程度又念出了第二句。 “更吹落,星如雨。” 而后程度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程度的声音终于落下,却依旧回响在众多人的耳中。 不少人呢喃的念出最后那一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许仙呼出一口气,仔细看了看宣纸上的字,暗自点点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笔力又精进了不少。 写毛笔字写的越来越好看了。 他自然知道这首词的威力,脸上轻描淡写,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暗暗发苦,以后还是少出风头为妙,肚子里的存货又少了一篇。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 程度的心里已经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嫉妒,如果说在拙园会上,许仙的哪一首《拙园冬雪》还让他有些不服,但今日这一首《青玉案元夕》,则让他彻底折服。 这才是真正的好词。 程度身边的李邵,杜蓝烟,纷纷向许仙拱手,许仙这词的确作的真的好! 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是绝了! 先前他们还有些不服气,以为是朱子由故意吹捧许仙,但此刻却是真的服了。 能将上元景致描写的如此贴切,还如此华丽,真是妙极! 宣纸被侍者拿走,那边的朱子由放下了笔。 侍者于高台上朗声念出许仙之作,让刚刚放下笔的朱子由眼中渐渐露出狂喜之意。 他激动的直接拍手称赞,大声叫好。 而后将书案上那张宣纸拿起来直接撕掉,衣袖一甩,大声道:“如此好词,我朱子由自愧不如矣,这等拙作不放也罢,不放也罢。” 让厅堂内的众人纷纷侧目! 许仙看着朱子由的动静,从其身上看不出半点做作之意,暗道:“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第十四章 面具 朱子由的一番作态到让先前那些对他有恶感的秀才们稍稍有了改观。 当然朱子由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的。 他高声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如此好词,岂能无酒乎?” 可是煮酒会还未完毕,高台上的那壶老酒还尚未确定谁饮第一杯。 历年来的煮酒会自然不可能只出一题,想获得江南四大才子之名,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才能技压群雄。 否则便是名不符实。 当年的朱子由以弱冠之龄便夺得四大才子之首,便是因为他诗词双绝,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而且都有不俗的造诣,当时不少人直呼此人当是多年不出的天才,不然怎么能如此博学多才? 煮酒会自然不会因为朱子由的一句“岂能无酒乎?”就停下来。 许仙没有继续参加煮酒会的心思,能把这首《青玉案》拿出来已经是无奈之举,被朱子由逼在了墙脚,不得不发。 如今该做的已经做了,退意更多了几分。 赞叹声太多,有人时不时看向许仙,许仙想偷偷的溜走不太可能。 林子大和贾全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的身后。 林子大满眼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许仙。 那股子狂热的劲儿又有冒头的趋势。 许仙见状,急忙递给身旁的柳萱一个眼神。 而后道:“子大,我有些内急,出去方便方便,萱哥儿同去否?” 柳萱闻言,怔了一下,一同方便...可是她不方便啊。 然后看到许仙的眼神,旋即明白过来。 原来这是汉文的借口啊,吓了她一跳。 于是便点头应道:“同去,同去。” 煮酒会继续进行,许仙和柳萱悄然退在人群之后,蹑手蹑脚的朝门外走廊去。 刚出门,许仙就被紧随其后的朱子由拉住。 朱子由一脸兴奋道:“汉文贤弟,为何不等我?” 许仙还未说什么。 朱子由又道:“这里的确太过无趣,还是去外面寻酒喝才痛快。” 于是拉着许仙就朝前走,要下楼而去。 许仙被这位朱子由的行事风格弄的有些难以招架,这也太热情了点吧。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朱子由,而后说道:“朱兄,请。” 朱子由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柳萱从旁说道:“子由兄,你前面带路便是。” 朱子由点头道:“是极,是极,杭州城里的好所在我可是一清二楚。” 当即走在了前面,柳萱靠在许仙身旁,小声说道:“这位可是那些花船上的常客,名声在外,一会儿估计要带咱们去喝花酒了。” 许仙摇了摇头,他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喝花酒,小声在柳萱耳边耳语两句。 柳萱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又朝着许仙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你确定?” 许仙点点头。 …… 长街之上,人流不止。 朱子由走在前面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对那首《青玉案》的欣赏之意。 刚开始许仙还回几句,说几声惭愧。 等过了一座拱桥之后,人流更多。 许仙递给柳萱一个眼神,柳萱会意,两人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朱子由很快就独自淹没在了人潮当中。 灯火通明,亦有黑暗的角落。 柳萱探出脑袋,看着不见了踪迹的朱子由,朝着许仙笑道:“汉文,你可真够坏的,若是让朱子由知道你故意甩开他,他估计得找你拼命。” 许仙无所谓的耸肩,道:“这位朱兄实在有些生猛,我怕我招架不住啊。” 柳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许仙。 许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怎么,我脸上有花?” 柳萱摇摇头,道:“花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汉文果然与众不同呢。” 许仙听柳萱的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于是也没多想,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最热闹的那条街走去。 柳萱走在许仙身旁,见许仙时不时左看看右看看,不禁问道:“汉文是在找什么吗?” 许仙没有回答,他走到先前买面具的那个摊子前,从怀里拿出先前买的那个猴子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瞅了瞅柳萱,问道:“萱哥儿要不要来一个?” 柳萱看着许仙脸上的猴子面具,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想不到汉文还有这样的童心。” 许仙道:“萱哥儿也来一个吧,这个怎么样?” 说着,从摊上拿起一个兔子的面具,柳萱看了看,摇头,自己伸手拿了一个。 许仙看着,那是一个黑白脸谱面具,就好像戏台上唱戏的那副模样。 柳萱戴上,到多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过往百姓,有不少姑娘家,这些姑娘脸上都戴着各色各样的面具。 最让许仙侧目的是,有不少打扮好似男子模样,穿着男衣的竟然都是些西贝货。 女扮男装的太多,许仙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小声和柳萱说道:“萱哥儿,你看那个姑娘,那扮相也太差了,哪有男子浓妆艳抹的,一眼就让人识破了嘛。” 柳萱眼神莫名,道:“人家兴许就是想让人看的清楚呢?” 许仙点头道:“也许吧,不过为何今夜这么多姑娘都换上了男装?” 柳萱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说道:“风俗。” 然后又指着不远处,道:“你看那边,更热闹呢。” 许仙望去,只见那边敲锣打鼓,响声震天,火把、蜡烛照亮大地。人人戴着野兽面具,男扮女装的,女扮男装的数不胜数,歌伎戏子、杂耍子弟,层出不穷,各种奇形怪状的造型出现在街头。 许仙不禁道,“好一场盛会。” 柳萱道:“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走在灯火之下,嘈杂喧闹的环境,改变不了许仙的心境,越是热闹,他便越心如止水。 那边舞龙狮的队伍朝着这边走过,舞龙狮的队伍后面是踩着高翘的队伍。 人实在是太多了,柳萱一个不小心被人挤了一下,再看去,发现许仙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许仙想着,人这么多,这么热闹的地方,恐怕她应该不会来吧。 这一失神,却发现自己已经顺着人流走了很远,回头左右看去,哪里还有柳萱的影子。 他只得朝着两边屋檐下的台阶上挤去。 试图站在高处,找到柳萱。 结果,刚一转身,便与人撞了个头碰头,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许仙抬起头,猴脸面具下,嘴巴微微张开,眼中透出惊喜之色。 第十五章 骗人 柳萱看着左右两旁的人流,不禁有些气急,本来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在大街上乱喊乱叫的,可是一时没忍住,口中喊着“汉文,汉文。” 一不小心,一个踉跄被人挤在了一旁的一个小摊上。 小摊上的各色纸伞,被她不小心给撞的散落到地下。 她匆忙弯腰捡起,和摊主说着“不好意思”。 那摊主收拾好纸伞,笑着说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买一把纸伞回去送给心上人啊。” 柳萱和摊主摆了摆手,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笑道:“多谢小哥儿美意,我还没有意中人呢。” 那摊主很会说话,当即道:“像公子这般潇洒倜傥的,一定会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的。” 柳萱浅浅的一笑,不知为何,刚刚那一瞬间,那摊主说买伞送给意中人的那一刻,她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汉文的脸庞。 “柳萱啊,柳萱,你到底是怎么了?” 柳萱只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心烦意乱,朝着人流中走去,一边往回走,一边出声呼喊着。 …… 猴脸面具下的许仙,突然觉得口舌之间有了一丝干涸之意。 眼前这个和他突然相撞的身影,渐渐和当初他在魔界七阴城中看到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虽然她脸上戴着一个粉色的小猪面具,但许仙怎么能忘记,怎么敢忘记她的身影? 许仙望着她,双眼中的那两道火焰竟然有了升腾之意,仿佛过去了一个昼夜,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许仙终于开口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白素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这热闹的人潮中迷失,上千年的修行,本以为岁月早已经将她的道心打磨的没有一丝破绽。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她从青城山走下,见识了太多千年间未见过的人间繁华。 这世俗的繁华比起长生得道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总归令人有迷醉之意。 从七阴城中重返人间,她的足迹遍布江南。 可惜,还未寻到千年前的那个小牧童。 恰逢上元佳节,她与刚认的妹妹青儿约定好了一起来杭州城见识一下杭州城的上元夜。 可是青儿天性好动,刚才还在她身边,这会儿不知道跑去哪里疯野去了。 若不是心系青儿,怕她冒失的性子闯了祸端,又岂能与眼前的小哥撞个满怀。 白素贞心念一转,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许仙的身上,见他眼神赤诚,只是显的有几分呆呆的样子,不禁笑着摇头说道:“这位小哥,不妨事的。” 她的声音如泉水般清澈,许仙看着她脸上戴着的小猪面具,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姑娘,你的小猪面具真可爱。” 许仙出声夸赞。 白素贞温婉的说道:“多谢小哥夸赞。” 许仙看着看着眼前的倩影,心底叹着,这就是他等候了多时的娘子啊。 白素贞见这位小哥痴痴傻傻的看着她,倒没有生出什么不满之意,而是稍稍欠身,便要转身离去。 许仙见状,脱口而出道:“姑娘,等等。” 白素贞转头,好奇道:“小哥,还有事吗?” 花灯掩映之下,白素贞仿佛坠落凡尘的仙子,愈发的令人神往。 许仙不禁挠了挠头,道:“姑娘,我叫许仙,你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到浩然书院寻我,一定能寻到的。” 白素贞笑着说道:“多谢小哥,我真的没事。” 说着,又要转身离去。 许仙见状,又急忙出声道:“姑娘,等等。” 白素贞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小哥。 许仙摆了摆手,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知道这时候可不是脸皮薄的时候,于是说道:“姑娘,我不是有什么歹意,我只想问一下姑娘芳名,家住何处,若姑娘有事,我好去登门谢罪。” 白素贞摇头失笑,这小哥真是执着,不过是碰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呢?若不是见他赤诚,还以为是碰上了登徒子。 当即便要将自己的名姓说出来,但一想,来时小青和她说过,凡人心眼儿多,还是要小心为妙,姐姐虽修为高深,但也要少沾惹因果才是。 细细想来,白素贞觉得小青说的也不无道理,嘴角挂上一丝狡黠之色,好在她戴着小猪面具,不怕被眼前人看出异样。 “我名白青青,小哥不必自责,谢罪之类的话太严重了。” 说罢,白素贞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有些心虚的看了看那小哥一眼,见他不吭声了,只道自己说服了他,于是赶紧走进了人流之中。 “都怪小青这丫头鬼点子一个接一个,这才和她认识多久,我都学会骗人了。” 白素贞加快脚步,自己安慰着自己,不用捂着胸口,她都知道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已经感受到了小青的气息就在前面,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督促小青好好修行。 …… 许仙的耳畔边只是回想着那三个字,“白青青。” 他嘴巴里呢喃着,脸上露出一股失落之意。 “原来终究不是她啊,是我搞错了,是我太心急了吗?” 可是她明明就是那日他在七阴城见到的那个白姑娘啊。 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仔细回想着当日在七阴城中的所见所闻。 良久,他才长呼了一口气。 原来都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一厢情愿了啊。 在七阴城中时,从来没有一个妖怪说她就是白素贞啊,是自己搞错了。 也对,故事的开头,应该是白素贞在青城山修炼才对,她怎么可能出现在魔界中,她应该在钱塘和自己相遇啊。 况且,天下间的女妖姓白的又不只是白素贞一人。 许仙甩了甩头,只觉得自己真是呆的可以,苦笑一番,呢喃道:“我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吗?” 他看着远处的灯火,昏黄中透着明亮。 柳萱正挤开人堆,朝着他挥手。 许仙怅然若失,好似做了一场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梦,迈开步子,朝着柳萱那边走去。 灯火摇曳中,许仙哪里知晓记忆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他以为自己猜对了,其实只不过是走入了另一个误区中罢了。 第十六章 授渔 许仙在人流中与柳萱重聚,柳萱不禁朝着许仙抱怨两句,“好你个汉文,是不是想和甩朱子由那样,把我也甩到一边去。” 许仙勉强的笑了两下,兴致不高。 柳萱的心思是何等细腻,自然看出了许仙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不禁出言问道:“咦?汉文你这是怎么了?” 许仙摇了摇头,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 柳萱道:“那我们去那边的街上走走?那边人少。” 许仙点头道,“也好,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坐。” 柳萱看着许仙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却不知道刚刚二人分开的一小会儿,许仙受了什么刺激。 也没说什么,便拉着许仙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 在灯市的一角,白素贞看到了欢呼雀跃的小青,小青正看着那台上的杂耍大声叫好。 白素贞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青的肩膀。 故意板着脸道:“青儿,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小青一听,原来是姐姐追过来了,当即伸手指着台上的杂耍,道:“姐姐,你看多有意思。” 白素贞忘了自己的小猪面具还没摘下来,小青可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不禁摇头,拉着小青往外走。 小青鼓囊着嘴巴道:“姐姐,再看一会儿嘛。” 白素贞把小猪面具摘了下来,看了看小青脸上的面具道:“青儿,咱们该回去了。” 小青垂头丧气道:“好吧,回去就回去。” 白素贞见状,不禁掩嘴轻笑一声,“你呀,真是顽皮。” 小青道:“这样才显得姐姐端庄大气嘛。” 二女说说笑笑的走在人流中。 行至一半,白素贞突然心有所感,看向远处。 小青顺着白素贞的目光看去,疑惑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白素贞轻轻笑着,她是无意中在人群中看到了刚才那个呆呆的小哥。 小青眼珠子一转,搀着白素贞的手臂,轻轻摇着,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白素贞看了一眼小青,道:“就你鬼灵精,其实也没什么......” 白素贞将刚才的那个小插曲讲给了小青听。 小青听了,不禁笑道:“姐姐,你也学会骗人了,还骗了个老实人。” 白素贞白了小青一眼,道:“不过萍水相逢,又何必在意名姓呢?我与他又不会有什么交集,只是了断他的心思罢了。” 小青点头,拉长声调道:“是...姐姐说的都对。” 白素贞无奈的摇头,就知道小青会调笑她。 …… 许仙二人走着走着,街上两旁的行人便越来越少。 走过又一座拱桥,那边有棵大槐树。 大槐树下,搭着一个茶摊子,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柳萱指着那个茶摊子,和许仙道:“汉文,还记得那个茶摊吗?” 许仙看去,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我可来过不止一次,可比萱哥儿记得清楚。” 二人结伴走了过去。 茶摊两边还挂着花灯,虽然看着简单,却也有个过节的氛围。 茶摊还是那个茶摊,卖茶人却换成了当初的那个小女孩。 许仙记得她的名字,唤作“莺儿”。 上元夜里,这边街巷的人少,但也有几个客人,估计是逛累了,在此歇歇脚,喝两碗热茶。 杨莺儿看到有客人来,也不用客人招呼,便提了茶壶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才发觉眼前这两位她都认识。 被夜风吹的有些通红的小脸上露出青涩的笑意,急忙摆下茶碗,给二人倒茶。 一边倒着,一边说道:“二位恩公真是稀客啊,好久没来了。” 许仙看着桌上冒起热气的茶水,发现茶摊上只有杨莺儿一人忙活,不禁问道:“莺儿,你爷爷呢?” 杨莺儿听了,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眼圈泛了红,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爷爷他...年前走了。” 许仙听了,顿然沉默下来。 柳萱在一旁,看了看许仙,出声道:“怎么回事?” 杨莺儿红着眼圈说道:“爷爷患了气喘的毛病好些年了,年前那一场大雪,天寒地冻的,他老人家没挺住,就去了。” 许仙微微轻叹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神情柔弱却又坚韧,透着一股子倔强,无意间他看到小姑娘手上也起了老茧,想必一个人日子过的实在不容易。 “你爷爷不在了,你一个人靠什么生活?你家里没其他亲戚了吗?” 柳萱出言问道。 杨莺儿小声道:“我打小就跟着爷爷摆摊卖茶,家里面早就没其他亲戚了,我一个人也能过下去,日子虽然苦一点,但还算是温饱不愁。” “今天是上元节,我前些日子还特意和隔壁的王婶儿学了怎么做元宵,今天夜里也卖了不少呢,二位恩公你们稍等,我这就给你们盛一碗,让你们尝尝。” 杨莺儿说着,干脆利索的去一旁灶台边上煮元宵去了。 许仙看着杨莺儿的背影,让许仙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某些片段。 杨莺儿倔强的神色让他想起了姐姐许娇容。 柳萱看着许仙的神色,悄然说道:“汉文想帮她?” 许仙点头。 柳萱从怀里掏出两张钱引,放在桌上,看向许仙,问道:“够不够?” 许仙看了看,那是两张通合钱庄的钱引,少说也能兑换三百两银子。 许仙顿时无语,心道,好大的手笔,知道你有钱,可是...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随即摇头,将钱引推了过去,道:“萱哥儿收起来吧,她不会要钱的。” 柳萱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许仙意味深长道:“小姑娘人穷志不穷啊。” 柳萱道:“那汉文想怎么帮她呢?” 在柳萱看来,给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了,有了这笔钱,杨莺儿做点其他什么买卖也好啊,温饱不愁的。 许仙知道柳萱的想法,也知道柳萱的心是好的。 许仙张开嘴,慢悠悠的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柳萱仔细揣摩这十个字,眼中露出了神采。 “即便小姑娘接受了你的钱,那也是在害她呀,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拿着一笔不菲的钱财,我担心她睡觉都睡不安生。”许仙接着说道。 柳萱听着,缓缓点头,深以为然道:“汉文的话的确有道理。” 第十七章 佳人 二人在这边小声商量着,柳萱是大户人家出身,虽然知道底层劳苦大众生存不易,但若真让她想出个什么好的法子来改善杨莺儿的处境,她还真想不太出来。 许仙有些想法,但是不太成熟,只是想着,不可操之过急,且先探探小姑娘的口风才是。 那边杨莺儿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从锅灶里捞出热气腾腾的元宵,就给二人端了过来。 这会儿人少,杨莺儿也没急着离去,而且许仙也有话问她,就让小姑娘坐下。 杨莺儿虽然脸上还带着稚嫩之色,但操持起生意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古人大都早熟,小小年纪知道生存不易,自然没了其他多的心思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元宵,许仙摸一摸肚皮,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他先前在街边也吃了一碗元宵,来回也不到两个时辰,这就有了饿意。 许仙隐隐发觉,自从筑基之后,对于食物的渴求倒是越来越大。 不过倒也没太过在意,能吃是福,反正他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本来就是夜里,元宵凉的有些快,许仙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大碗给吃了个干净,连汤汤水水的也没放过。 让一旁的柳萱看的目瞪口呆,心道,有这么好吃吗? 她顺嘴吃了一个,觉得和普通小摊上的元宵没什么区别,她看许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禁问了一句,“汉文要不把这碗也吃了?” 许仙当即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旋即,又是一通风卷残云。 许仙吃完,打了个饱嗝,发现杨莺儿和柳萱两个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杨莺儿更是弱弱的说了一句,“公子是不是很饿,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许仙笑了笑,顺手摸了摸杨莺儿的头,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元宵都给吃光了,你就没得卖了。” 杨莺儿脸上的红晕更甚,想了想,才道:“公子就是吃光了,莺儿也不怕呢,都是些小生意,赔也赔不了多少,况且公子也吃不完啊。” 许仙听了,呵呵一笑。 …… 时间过的飞快,春节的气息随着上元节的远去,终于消弭下来。 但关于上元节夜里煮酒会上的热闹还在不断的发酵之中。 在杭州城的西城,名气最大的销金窟,便是桃花阁。 桃花阁里的头牌当数林仙儿,林仙儿也是杭州府八艳之首。 在白牡丹没有落脚杭州城之前,林仙儿绝对是杭州城里最受才子们追捧的那一个清倌人。 桃花阁的后院,最左边的房间内,林仙儿的贴身婢女桃儿正在和林仙儿说着她从外面听来的一些趣事。 “就是那夜来找姐姐的那个朱卿朱公子,他在煮酒会上将陈步奇,程度,铁秀,给贬的一文不值,说他们做的诗词都是狗屁不是呢。” “然后,又说他生平于诗词之道只佩服一个半人,一个便是乐天居士,另外半个就是许仙许公子。” “要说那位许仙许公子也真是一位奇人,先有一首《拙园冬雪》,又有一首《青玉案》,都是作的极好极好的那种,听说他和白牡丹走的很近呢,估计也是个没什么眼光,单单是诗词作的好,却不懂姐姐才是杭州城最美的姑娘呢。” 桃儿一边说着,一边替自家姐姐不值。 “自从那个白牡丹来了杭州城,姐姐这里以前的那些常客,都来的少了呢。” “白牡丹肯定是施了什么妖法,才让那些公子们趋之若鹜的。” 窗口的梳妆台前,一个容颜美丽的女子端坐在凳子上,微微笑着,听着桃儿的话,却是说道:“桃儿莫要胡说,那位白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性子也是极好的,不是传言里的那般。” “是吗?姐姐你怎么知道?”桃儿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林仙儿脸上露出一副回忆之色,当日在拙园,她可以轻眼见到过白牡丹的,容貌的确不输于她,与她算是各有春秋,甚至她隐隐感觉在某些方面她是比不过人家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青楼女子,哪个不是以色愉人,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劳神费劲呢。 她生性恬淡,在这风月场里呆了许久,早就萌生了退意。 只可惜想要离开桃花阁,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倒不是寄希望于有哪位公子看上她,为她一掷千金,为她赎身,早早就为自己做了打算,将来不靠人,自己也要替自己赎身,总归是要出了这是非之地。 可惜,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她稳坐桃花阁头牌的位子,她越是清冷,名气倒是越来越大,不少人为见她一面,就一掷千金。 桃花阁的妈妈虽然对她不错,但没有新人顶上,怎么可能就任由她自己给自己赎身离去。 她可是桃花阁的头号摇钱树啊。 说起来,这方面她倒是十分羡慕那位白牡丹白姑娘,虽然同样是以色愉人,但那位白姑娘却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这一生,有两个愿望,一个便是自己给自己赎身,出了这烟花之地。 一个便是寻一位良家,真心对她好的那种,嫁掉自己。 桃儿见自己姐姐又不说话,呆呆的样子,她张嘴说道:“那位许仙许公子,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那般有才的人,想来一定长的不会很差了。” 林仙儿笑着,道:“桃儿也想见见这位许公子?” 桃儿仰着脑袋说道:“当然啦,我想替姐姐看看,这位许公子是不是姐姐能托付的良人呢。” 林仙儿嗔怒道:“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桃儿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姐,桃儿不是胡说呢,煮酒会上那位许仙许公子只用了一首《青玉案》,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公认他是杭州第一才子呢,那可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亲口说的,做不了假。” “在桃儿眼中,姐姐是最好的,当然要杭州第一才子才能配的上姐姐啊,所以,桃儿想替姐姐见见这位许仙许公子呢。” “以后姐姐若是赎了身,桃儿肯定是要跟着姐姐走的,姐姐挑选夫婿,桃儿自然要给姐姐把好关啊。” 桃儿说的有板有眼的。 林仙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丫头,一天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说些没头脑的话。” 桃儿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道:“那姐姐觉得桃儿说的不对吗?难道姐姐不想找一个才子做夫婿?还是姐姐想嫁给那种大肚子的老爷做小妾呢?” 林仙儿被桃儿这么一问,一下子到被问住了。 她虽然生性恬淡,但若真要嫁给别人做小妾,还是那种特别油腻的男子肯定是做不到了啦。 以她的身份当然是做不了正妻了,即便她赎身了,也改变不了她曾经做过什么。 她往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嫁人自然要嫁一个有才的夫君了。 这一点,桃儿倒是说的一点没错。 她不禁用指头轻轻点了点桃儿的脑门,道:“你呀,真是鬼灵精。” 桃儿笑着,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道:“桃儿再聪明也没姐姐聪明啊。” 林仙儿淡淡的笑着,不禁想着那首《青玉案》,小声念叨着。 “东风夜放花千树...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眼中透出淡淡的痴意,能写出如此境界的人,想必人品一定不会差了吧。 …… 许仙不知道在杭州城的某处,已经又有一位姑娘沦陷在了那首《青玉案》之下,连带着对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也有了好感。 若是许仙知道了,肯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扯淡的事情。 可是他终究是低估了一首好诗词带给那些人的冲击力。 朱子由为何能在风花雪月里厮混多年,还不是因为他诗词双绝。 才子佳人的故事,素来都是极受追捧的。 第十八章 买卖 许仙自然不会去理会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即便是林子大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着,他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连学政大人都夸赞他的才华。 知府大人就更不必说了,反正杭州府第一才子的美名是跑不了了,就是你许仙许汉文的了。 许仙让老单去清水潭的院子里去守着了,他准备将那边的门脸房租给杨莺儿。 大胡子随燕赤霞远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院子总不能一直荒废着不住人,老单跟着他在书院不太妥当。 这是他思来想去觉得最稳妥的办法。 前几日他去看过杨莺儿住的地方,一个半大的姑娘家实在不容易,况且杨莺儿长的还有几分姿色,已经有不少媒人踏上门去说亲了。 杨莺儿虽然是一个姑娘家,但还是挺倔的,许仙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说不是白租给她门脸房,只是想和她一起做个买卖,自己也想挣点钱,攒点儿老婆本儿。 杨莺儿本来想继续卖茶水,但被许仙否决了,说给她想了个绝对挣钱的买卖。 杨莺儿对他这个救命恩人还是很信任的,于是就答应下来,只是坚持要付给许仙租金。 许仙没计较这个。 做什么买卖,许仙上元节那天夜里就有了答案,后来又几经查探,才决定就做豆腐脑。 这是许仙经过实地考察,才得出的结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是没有豆腐脑存在的,按照历史的走向来说,这个世界是应该有这个小吃的。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钱塘到杭州,他找了许多次,询问了许多卖吃食的小摊,甚至大酒楼他都去问过,都没有这道小吃。 豆腐倒是有,就是没豆腐脑...... 可能是某些地方发生了偏差,历史早已不是他熟识的那个历史。 许仙前世作为北方人,早上最喜欢吃的早餐就是一碗带卤的豆腐脑外加两根油条,加上一点辣子,那吃起来,绝对的美味。 没有豆腐脑吃,这让许仙很是遗憾,后来忙起来也就把这档子事给忘在脑后了,直到那夜碰到了杨莺儿,他才想了起来。 豆腐脑细嫩柔软,老少皆宜,做起来也不难,不需要什么大的投资,绝对是适合杨莺儿现在情况的。 于是许仙用了几天的时间,一边完成书院的课业,得空便去清水潭的小院里指点杨莺儿做豆腐脑。 豆腐脑主要是掌握点卤的技巧。 注意熬浆的火候,要用微火,不能溢锅,要使豆腐脑不糊、不苦、不涩,勾卤时用急火,一开锅就行。 不过考虑到江南人喜欢吃甜食,所以许仙觉得还是同时推出甜和咸两种口味。 看销售的效果再灵活改变每天该做多少卤。 忙活了半个月,杨莺儿的手艺终于可以开张了。 于是,某一天的早晨,朝气蓬勃的杨莺儿终于开始了她新的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并不算太好,一天也卖不出去几碗,倒不是因为豆腐脑不好喝,主要是因为许仙让杨莺儿定的价钱太高了。 一碗豆腐脑竟然卖三十文! 杨莺儿本来是拒绝的,但本着无条件相信许仙的心思,就这么干了。 结果就成了一天也卖不出去几碗。 这可把杨莺儿愁坏了,一天愁眉苦脸的,饭都吃不下了。 然后跑去找许仙商量,小声的和许仙说着,“许大哥,要不要把价格降低一点。” 杨莺儿早就算的很明白了,就是一碗豆腐脑卖三文钱,她都是赚钱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大哥要订那么高的价钱。 三十文,太贵了,许多普通百姓人家一天的进项也不过就是一百文,稍微宽松一点的二百文撑死了。 除了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家,谁会花三十文喝一碗豆腐脑呢。 许仙听着杨莺儿的话,淡淡的笑着,觉得小姑娘还是很聪明的。 但还是卖了个关子,让她不要着急。 又过了一天,清晨。 许仙叫上柳萱,林子大到铺子里喝豆腐脑。 柳萱坐在桌上,好奇的看着许仙,道:“汉文,你神神秘秘的到底鼓捣出了什么好吃的。” 她从小锦衣玉食,吃过的美味多了去了,其实还是带着许多怀疑来跟许仙走一趟的。 林子大倒是无所谓,听说是美食,二话不说跟着就来了。 杨莺儿端上了豆腐脑,见了二人,打个招呼。 柳萱看着碗里白白嫩嫩的美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黄豆的清香。 说道:“好像是豆腐?” 许仙摇摇头,笑道:“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片刻后,柳萱眼中泛起了一丝惊喜之色,开口道:“好细嫩好柔软的口感,入口即化,比起豆腐来更甚一筹,汉文,这是何物?” 林子大不停点头道:“好喝,好喝。” 许仙道:“此物叫做豆腐脑。” 柳萱眼睛一亮,道:“好贴切的名字,豆腐脑。” 许仙道:“二位觉得这豆腐脑如何?” 给两人准备了咸,甜两种口味,他们都喝了一遍,林子大喝的精光,柳萱却是只把甜口的喝光了。 柳萱道:“我觉得甜豆腐脑更好喝一点。” 林子大则道:“我觉得都不错,好喝极了。” 许仙看向柳萱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好喝,那就拜托二位多替莺儿宣传一下了。” 柳萱和林子大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柳萱道:“这豆腐脑定价几何?” 许仙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三十文。” 柳萱听了,呵呵一笑,道:“怪不得汉文你要找我和子大来替你宣传。” 许仙不以为意,既然要做买卖,还是独家买卖,自然要走上层路线。 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那些做豆腐的日后免不了能研究出来,所以只能先占领高端市场,打出品牌,日后即便有人跟风,那也只能压低价钱来竞争市场了。 柳萱和林子大都是官二代,家族背景比他这个小透明深厚多了,人脉也广,路子多,多多推销,生意自然会有的。 只要东西好,有钱人是不会在乎那几十文钱的,反而是要定价太低了,那有钱的都觉得档次太低,吃了没面子。 …… 很快,豆腐脑的销量在柳萱和林子大的刻意宣传之下就开始有了质的提升。 比如,在某通判府上,通判公子将豆腐脑带回了府上给自家娘亲品尝,得到了大大的表扬。 还有某府丞府上的小姐吃了豆腐脑赞不绝口。 各大酒楼,画坊上也有了豆腐脑的流言。 这其中还多亏了朱子由,朱子由那夜被许仙和柳萱甩了,不禁没恼,还以为是自己走的快,和二人失散了,还像二人表达了歉意。 搞的许仙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就请朱子由喝了一碗豆腐脑! 朱子由喝了之后流连于风花雪月之间时,几多赞美。 还赋诗一首“莫将腐乳等闲尝,一片冰心三月凉。不曰坚乎惟日白,胜他什锦佑羹汤。” 让杭州城内的青楼也掀起了一股喝豆腐脑的热潮...... 杨莺儿的小店接到的订单也越来越多,不少大户人家都每日固定派下人来取。 于是,一时间杨莺儿小店的豆腐脑供不应求。 她一个人也做不来多少,只得开始雇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清水潭的豆腐脑在杭州城出了名,杨莺儿还被人唤作“豆腐西施”。 不过到了三月末的时候,杨莺儿又匆匆忙忙的找到许仙,说是城里又有几家开始卖豆腐脑的,还压低了价钱,问他“许大哥,咱们要不要也降价。” 许仙只是淡淡的一笑,让她不要惊慌,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会做豆腐的,做出豆腐脑来自然不难。 让杨莺儿安心,只管卖豆腐脑便是,生意不会差了多少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杨莺儿又来了,说许大哥好厉害,生意果然没受什么影响,反而又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杨莺儿安心了,欢欢喜喜的谢着许仙,眼睛里冒着泪花,数着小钱钱,要给许仙分。 许仙淡然笑着,遥望着钱塘县的方向。 快到清明节了啊。 第十九章 如斯 四月初的江南,春意渐浓,杨柳枝叶日渐繁茂,春分吹拂时,漫天柳絮飘下,飘飘如魅影,一大早许仙便裹好了龙渊剑,早早的下山去了,走在街上,行人渐多。 清明将至,书院休沐,回乡祭祖扫墓,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整个古老帝国上下都在停摆。 许仙遥看着河对岸的妇人,在河边的台阶上拍打着衣物,身后有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在后面乱窜。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顽皮的很,将石子投在河里,溅起几朵水花,惹得妇人叫骂两句。 那熊孩子怡然不惧,反而笑着扭扭露出来的雪白屁股,惹的旁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许仙微微一笑,心底微微一叹,这才是人间啊。 上元节后,柳夫子的调令就到了,回京述职,等待柳夫子的是朝堂中的暗涌。 柳萱跟着柳夫子一起走了,回金陵去了,临别前,二人小聚之时,柳萱曾问了一句挺古怪的话。 许仙只记得当时柳萱的脸因为少许喝了一些酒的缘故,变的很红很红。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不胜酒力还是如何,柳萱醉眼迷离的竟然问了他一句,“汉文,我走之后,你会想我吗?” 灯火摇曳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在昏暗之中,许仙看到了柳萱眼中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情愫,让他心头为之一震,差点掉头就跑。 早就听说有些权贵子弟有龙阳之好,萱哥儿一向对女色也不怎么感兴趣,原来是喜欢男的...... 而且还对他有了兴趣,许仙定了定心神,打了个哈哈,说道:“当然会想你,我们可是好兄弟!” 那“好兄弟”的字眼被他咬的极重,也不知道柳萱听明白了没有。 许仙不禁莫名其妙的想到一句话,“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后来,柳萱醉的不省人事,许仙将其安顿好之后,悄然离去。 …… 落日下的金陵城,笼罩在一层落日余晖当中,闪亮着昏暗的金光,这座古老帝国的国都,仿佛一条即将陷入昏睡的老龙。 金陵城的某座大宅园中,后花园内。 莺莺燕燕,笑声连连,探出院墙的红杏树,都折弯了,仿佛置身于女儿国中。 “听说萱妹妹在杭州时女扮男装,还入了书院读书,天天能与才子们相伴,真是好生厉害,姐姐我可是羡慕的紧呢。” 一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女子身着轻衣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露出葱白的脚踝。 她看着一旁眉宇间似有一副愁绪的萱妹子,心底叹着,还真是生的如花似玉,英姿勃勃,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可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 柳萱倚靠在亭间的红柱旁,换回了女装的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有些百无聊赖,听着那边凝姐姐的话,摇头失笑道:“有什么厉害的,姐姐若想去,也可以去得。” 那凝姑娘摇头道:“我可不行,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柳萱看着那院墙边的红杏树,看着那天边的云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胸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意,她想着那夜在杭州府,许仙背着她在街巷上,将她送回了家,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她趴在他的肩上说了,“如果我是女儿身呢?你会想我吗?” …… 许仙又坐上了回钱塘的渔船,有时候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摆渡,从该上船的地方上船,到了该下船的时候,也不要留恋。 在河上来回了这么几次,许仙早已没了什么多余的心思。 他没有坐在船舱里,而是坐在船头,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想着往事,想着去年此时,他还盗了龙王的行雨令牌,落了一场雨。 这来去匆匆又是一年,过的可真快啊。 他体内的真元一日又一日的在缓慢增长着,小山的那颗本命珠中所蕴含的灵气够他吸收许久。 他想着大胡子,燕赤霞,还有柳萱,柳夫子,还有许多近乎于模糊的面孔。 索性躺了下来,嘴里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根草,和船家说笑着。 而后说道:“船家,你看那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啊。” 船家是个精壮的汉子,质朴的脸上露出一副憨笑,说着:“公子一看就是有大学问的人,说的话我这糙汉子都听不太懂呢。” 许仙呵呵一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好时光。 …… 不过小半日,钱塘便到了。 许仙付了船钱,船上的汉子一脸欢笑的划船离去,唱起了不知名姓的歌谣。 西湖水上,许仙施了个水决,片刻之后,从西湖深处,游出一道白链。 白链在无人能见到的地方化作人形,蹑手蹑脚的走在许仙的身后,想要吓一吓他。 许仙嘴角弯起一丝弧度,身后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的六识。 只是没有回头,任由那小子作怪。 虽然是化形的精怪,但小山和紫霞的心性与那些孩童其实没什么大的差别。 许仙将二者都看做弟弟妹妹一般的存在。 敖小山走到许仙身后,伸出手来轻轻戳一戳许仙,然后趁许仙转身的工夫,又朝许仙的前面跑去。 当他准备给许仙做个鬼脸的时候,才发觉许仙不知何时已经又回过头来,正一脸淡笑的看着他。 敖小山沮丧道:“恩公,你怎么回头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许仙看着敖小山的冲天小辫,笑道:“小山,你爷爷呢?” 敖小山嘟着嘴说道:“当然是我,爷爷他睡午觉呢,我趁他睡着了,我就偷偷溜出来了,怎么样,我教你的法决是不是很好用?” 许仙抬手看了看指尖,他刚才只是试一试,那是小山教他的一些小法决,只要在西湖边上,他随意一施法捏决,便可召来他。 许仙点头,夸了夸这敖小山。 敖小山笑成了一朵花。 让小山给船爷儿带个好。 把从杭州带回来点心分给了敖小山一些,方才信步离去。 待他到了家门口时,刚好碰到了一脸愁绪的姐夫李公甫出门。 第二十章 小青 李公甫看到许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和许仙打个招呼,道:“汉文回来了啊。” 许仙道:“姐夫这是要去衙门上差?” 李公甫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拍了拍许仙的肩膀,说道:“唉,汉文呐,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大官儿,好让姐夫我跟着你沾沾光,不用受着鸟气,看旁人脸色。” 说着长吁短叹的,一脸愁容的走远了。 许仙心中微微一动,姐夫自从出任钱塘县的捕头,还从未有过如此烦心的时候,说出了这般丧气话,想来一定是那件事发生了,让他焦头烂额,没有头绪,惹了杨知县的怒火。 进了院子,姐姐正在家里收拾家务,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手上总是要忙点什么。 日子虽然越过越好,但依旧像从前那般勤快。 许仙与姐姐寒暄几句,便有意问道:“姐姐,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见到姐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难道是衙门里遇到了什么难事?” 许娇容一边擦桌椅,一边说道:“最近县里面闹了贼,库房的库银丢失了好几次,次次都抓不到那贼人,杨知县责令你姐夫七日内破案,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连个贼影子都没找到,你姐夫这几天睡觉都睡不安生,就差住在库房里了,这不,刚吃了饭,就走了。” 许仙点头道:“那这贼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贼人。” 许娇容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这闹的人心惶惶的,希望那贼人早日被抓到吧。” …… 夜深人静之时,许仙直接阴神出窍,提了龙渊剑,朝着城隍司衙门的方向飞去。 自从许仙帮着周显将仇王府连根拔起之后,钱塘县地面上的阴间秩序便好了很多。 周显的小日子过的越来越顺风顺水,因为除掉了仇王这个大患,上报阎君之后,阎君还给了他不小的奖励。 待他修为再提升一些,功德再攒够一些,便能离了钱塘县,去其他大一点的城池赴任。 当然最好还是回酆都城任职,就是做个小吏,也比在人间强一些,免得总是被那些强鬼给搞的上不上下不下的。 今夜,他刚刚提审了一些近日来的生魂,差了鬼差已经押着那些生魂去了酆都城。 就在他翻看生死簿时,许仙走了进来。 周显抬头一看,喜上眉梢,道:“许老弟,真是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许仙抱剑拱手道:“周老哥,近来可还安好?” 周显将许仙迎到一旁坐下,与许仙敞怀相谈。 “周老哥,我今夜前来,还是想来和老哥打听一件事。” 一番寒暄之后,许仙开门见山道。 周显道:“老弟尽管问便是。” 许仙道:“老哥最近钱塘县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周显想了想,摇头道:“怪事?倒是没听说?” 许仙又道:“那老哥可知道最近钱塘地面上来了一个炼成了五鬼搬运术的蛇妖?” 周显闻言,眼睛转了转,道:“咦?老弟你也知道这事?” 许仙点头道:“略有感知。” 周显道:“老弟修为精深,能感觉到也不奇怪,那蛇妖厉害的紧,五鬼搬运术炼的炉火纯青,我这小小城隍司根本管不到人家头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仙道:“老哥说的我明白,此番前来,我也不是来找老哥降妖的捉鬼的,只是想和老哥叙叙旧,顺便确认一下这件事罢了。” 周显闻言,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就怕许仙脑门一热,想拉着他去捉妖拿鬼。 上次他请许仙一起除仇王,欠了许仙一个不小的人情,若是许仙真开口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毕竟据他所知,那蛇妖可不是一般的小妖,道行不浅。 即便驱使了五鬼在城中作怪,但只要不伤人性命,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就过去得了。 不然就凭他这手底下三五个鬼差,还能咋办? 许仙和周显絮叨了一番,转身离去。 出了城隍司,他瞅准了方向,直接飞去了钱塘县的库房。 姐夫李公甫今夜在库房守夜,许仙站在远处的高阁之上,抱剑而观。 却见那库房门上有光华闪过,许仙定睛一看,原来是挂了库神,到不知是谁还有这般见识。 许仙记得原剧中好像应该是自己给姐夫提醒,姐夫才请了库神,如今自己还没说话,这边倒是已经请上了库神,倒是省了他一番工夫。 只见夜空中出现一个金甲神将。 许仙临空朝着那神将拱拱手,道:“神君有礼,今夜有劳神君了。” 那神君看看许仙,挑挑眉道:“是你让人请了本神?” 许仙道:“实不相瞒,我虽有意请神君相助,但还未请人添香,到不知是谁先请了神君。” “不过神君放心,在下日后一定叮嘱人让他们好生给神君供奉香火。” 那神君点点头,道:“嗯,不错不错,你还算懂事。” 说着,光华一闪,又不见了。 许仙再看去,见那库房门口挂着的库神像上添了几分灵动之意。 到了深夜时分,夜里的乌云遮住了月光,李公甫生了些困意,打了个哈欠,但被一阵风吹过,突然清醒了过来。 见两旁和他一起值夜的捕快一个个丧眉搭眼,有气无力的样子,上去一个个的踹了两脚,喊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眼睛睁大点儿,贼人要是来了,定让他有来无回。” 那些个捕快齐声喊着:“是。” 子时已过,钱塘县的府库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一个模样十分俊俏,翩翩风度的青衣公子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自从来了钱塘县定居,她的修为可是日渐精进,特别是遇到了姐姐之后,在姐姐的帮助下,法力更是突飞猛进。 早些年她炼成五鬼搬运术,凭借着五鬼在杭州城混的风生水起,后来若不是怕被捉妖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她哪能来钱塘县避风头。 不过幸好来了钱塘县,要不然还遇不到姐姐呢。 这几日姐姐看她看的紧,不让她四处闲逛,以免被捉妖的道士和尚盯上,好不容易趁姐姐不注意,她才偷偷溜出来放松放松。 想着前几天玩心大起,就顺手让五鬼从那钱塘县的库房里拿了些银子,那些守库房的衙役真是又蠢又笨,光顾着睡大觉,活该银子被盗。 反正闲着无事,就再去戏耍他们一番。 如此想着,她双手捏了个法决,唤了五鬼出来,叮嘱一番,那五鬼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朝着库房里去。 她浅浅一笑,摇身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遁了进去。 许仙站在远处的高阁之上,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果然是小青出现了啊。 小青和五鬼进了库房,五鬼搬银子搬的不亦乐乎。 小青看着满库房的金银财宝,不禁想着,这人间的贪官太多,这库房里的金银财宝肯定是那蠢知县搜刮的民脂民膏。 她曾在杭州城的茶楼里听过说书先生讲什么盗亦有道,为民除害之类的故事。 她想到了一个妙招,将这些银子搜刮了之后,就去分给那些贫苦百姓,姐姐不是常说,要多行善事,少造杀孽,才能多积攒功德,早日得道飞升。 自己这样做肯定算是善事了吧,想着不禁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嘴里嘀咕着,小青啊小青,你真是太聪明了。 小青哪里知道,在远处的高阁之中,早有人等候了她多时。 第二十一章 惊蛇 库房内,五鬼来回戏耍,有些得意忘形,一个不小心,银子落在地上。 李公甫在库房外,听到了库房内的动静,暗道一声不好,招呼众人朝那边走去,匆忙间打开库房。 小青笑语吟吟,看着闯进来的那些蠢笨捕快,五鬼运起银子就往外面跳去。 李公甫大喝一声,拔刀而出,道:“好个贼子,实在猖狂,今夜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招呼着众捕快一拥而上。 小青看着这些草包捕快,嗤笑一声,道:“本姑娘可不和你们这些蠢呆子玩。” 施个妙法,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扑上来的捕快踹到在地。 李公甫的刀连小青的身子都没碰到,直接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掀翻在地。 小青夺门而出,刚要纵身掠起,只见夜空中神光闪过,一个浑身闪着金光的金甲神将落在她的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青眉宇微微一皱。 那神将威风凛凛的喝道:“妖孽,哪里走?” 小青见状,笑道:“哪里来的小神也敢来挡本姑娘的去路,速速离去,不然本姑娘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那神将闻言,怒色涌上,手中铜锏直接朝着小青劈下,口中喝道:“拿下此口出狂言的妖孽!” 神将身后化出几个兵卒,直接朝着小青厮杀而去。 小青凝神,指尖流光一闪,五鬼去而复返,与那神将的部众缠斗在一起。 小青则身形一闪,朝着那上方的神将攻杀上去。 那神将手中铜锏挥舞如风,神力朝着小青尽数轰杀而出。 小青好歹也是修行了五百年的,怎会怕这小小神将,脸上反倒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心中想着,光是戏耍那些蠢笨捕快多没意思,拿这小小神将练练手,岂不是正好? 小青哈哈一笑:“本姑娘和你耍耍。” 小青身上光华不停闪烁,她本就是蛇妖化形,虽然没露出本体,但肉身就是最好的兵器,虽然看着柔弱似小家碧玉,但缠斗间狠厉无比。 一掌挥出,硬抗那神将的铜锏,一点下风不落,竟然隐隐在压着那神将打。 许仙在远处观望着,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小青的本领不弱,竟然能压着这小库神打。 虽然库神只是小神,但好歹也是受神道庇护,寻常妖怪哪敢如此? 许仙躲在暗中,寻找机会。 但那神将与小青缠斗一番,竟然快招架不住。 直接朝着后面掠去。 许仙见状,心道,这厮果然和原剧中一样不靠谱,出工不出力,这是见状况不对,要溜的节奏啊。 他不敢再隐藏,直接掠出,朝着那神将喊道,“神君稍候,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神将听到许仙的声音,总算没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青见那边有一道光华朝这边飞来,瞧那来人的气势,却是个修行人,还是已经入了阴神境界的修士。 小青心底暗道一声不妙,单打独斗她有信心胜之,但再来一个,她肯定是要不敌的,长久缠斗,她定然要失手被擒。 心中顿时生了退意,便要施法逃脱。 许仙哪里能容她就此逃走,转瞬及至,剑芒掠空而过,朝着小青斩去。 小青只好挥起双臂硬抗,只是一剑,她便感觉到双臂微微发麻,眼中顿时升起惊诧之意。 看着那突然而至的修士,暗道,这人的法器好生厉害,竟然让她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好在那人修为不过阴神,若是那人已入阳神之境,今夜她便是逃也逃不走了。 她被激起了凶戾之气,战意飙升,直接朝着许仙打去。 许仙使出游龙剑诀,威势大涨,与小青缠斗在一起。 那边的金甲神将也掠了过去,挥舞起铜锏。 小青顿时感觉压力骤增,眼底的那股凶戾之气,渐渐退却,头脑清明起来。 心道此时不是缠斗的时候,再拖下去,她定要被这二人给死死缠住。 她卖个破绽,身子微微超前倾去,而那边许仙的剑光已至。 许仙见自己的剑就要刺到小青身上,急忙收住剑势。 小青略有所感,看了一眼许仙,心道这人好生奇怪,本来她就是以伤换命,卖个破绽。 谁曾想那修士好生奇怪,必然击中她的一剑,居然收了回去。 她不敢多想,直接一掌打出,一道雄浑大力将金甲神将打退,然后迅速朝后方遁去。 许仙见状暗恼一声,没想到小青这么狡猾。 金甲神将就要朝着小青追去,许仙却道:“神君,穷寇莫追,那贼子法力不弱,你我未必能将其拿下,由她去吧。” 那神君闻言,止住了步子,他本来也没想追,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好歹也是天庭麾下神将,不能太丢脸了不是。 许仙的话音一落,刚好让他顺坡下驴,朝着许仙道:“道友言之有理。” 那边的五鬼早已溜之大吉,库神收了兵卒。 许仙从旁说道:“多谢神君出手,那贼子今夜受了惊吓,定然知难而退,再也不敢来库房作乱了。” 库神道:“道友客气了,这都是本君份内之事。” 库神言语间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客气。 许仙一出手,库神心底便有了谱儿,他不过死后受了香火才成了小小的库神,比起这等生前就是修行之人,还是差了不少。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像他这样的毛神供道门子弟驱使。 许仙道:“神君放心,往后我定让众人好生供奉,不让神君香火短缺。” 库神听了,心道,这小子倒是上道,本君喜欢的很,倒是和许仙又客气了几句。 库神隐去身藏,许仙将那五鬼留下的库银挑至库房门口,悄然离去。 从始至终,都没让衙门里的捕快和姐夫看到他的行藏。 李公甫和众捕快见库银完好无损的摆放在门口,以为是库神显灵,朝着那库神好生言谢了一番。 许仙遁走之后,直接回了家。 小青的能耐不小,他和库神合力也擒不住。 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此番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小青不敢再肆意妄为。 至于前番被小青盗走的库银应该就在双茶巷的仇王府放着,但暂时还不能告诉姐夫。 明日便是清明,清明过后,这一切便有解了。 第二十二章 青白 小青隐没行藏,见身后并未有人追来,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那人没有追来,若是惊动了姐姐,那她少不了要被姐姐惩罚,若只是小小惩戒一番,她倒也不怕,就怕姐姐生了气,让她一个人回清风洞去修行,那可就不美了。 她拍拍胸脯,调息了一下。 然后喝道:“你们五个还不赶紧出来,鬼鬼祟祟的在那边干什么。” 黑暗中走出五个模糊的身形,介乎于虚实之间,正是没有影子的五鬼。 五鬼悄悄的站在那边,不敢妄动。 他们互相对视两眼,瞅瞅小青,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小青拿他们撒气。 小青冷哼一声,“都怪你们坏事贪玩,害的本姑娘差点栽在那里,说吧,要本姑娘怎么罚你们。” 五鬼中老大白鬼哀求道:“青爷,我们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小青眼珠子一动,哼道:“不行。” 五鬼闻言,个个虚若寒蝉,若不是受了小青的法术拘束,他们是绝对不会跟着小青的,太受折磨了啊。 五鬼求饶道:“青爷,你怎么罚我们都成,就是千万别用三昧真火烧啊。” 小青见状,哼声道:“真是无趣,这把你们给吓的,算了,算了,本姑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今天就暂且放你们一马。” 五鬼一听,如蒙大赦,朝着小青拍马屁道:“多谢青爷的恩德,多谢青爷的恩德。” 小青听了,又道:“对了,以后别叫我青爷了,姐姐听了一定要问我,你们还是叫我小青姑娘吧。” 五鬼哪里敢质疑,赶忙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 翌日,清晨。 许仙和姐姐姐夫赶早出门,去往山上扫墓。 一路上,李公甫还在那说着昨夜的事情,说是库神显灵,将那来盗库银的贼人给打跑了。 但是没抓到贼人,前番丢的库银无从查找,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急躁。 许仙也没多说什么,在山上给父母扫完墓,祭拜一番。 下山时,许仙与姐姐许娇容说道:“要去西湖逛一逛。” 许娇容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早些回来吃饭。 还不忘塞给他一把伞,说是怕“天有不测风云”。 …… 许仙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山下走去。 行至半山腰,见有一处山亭,可看到山下的风景,许仙驻足在半山腰的亭间,看了看山下的行人,断桥上人来人往。 许仙再没有犹豫,按捺着性子,走了下去。 西湖水畔,杨柳依依,春风拂来。 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许仙一路行至断桥,手中持伞,静默等候。 一如当初他刚刚穿越的时候,只不过此时与那时的心境截然不同。 有期待,但却没有了那么多的杂念。 几经浮沉,曾以为在魔界中遇到的便是她,在上元节再相逢,方才知晓认错了人。 执念如此,他当然是要正面而对。 千年的纠葛,如何了却? 她若是执意以身相许,循循善诱,自己还要接受吗? 许仙看着远处湖面上的白鹅在湖水上肆意的游来游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敖小山躬着身子,走在白堤上,看到了在断桥上的许仙,他笑嘻嘻的咬着手指,朝许仙挥挥手。 挥了好长一会儿,却发觉许仙根本没看到他。 白嫩的脸庞上嘟着红润的小嘴,哼哼唧唧的朝着断桥上走去。 他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吓到许仙才行。 …… 西湖水畔,两道绝美的身姿在岸边走着。 这二人一个身着白衫,一个身着青衣。 白衫女子端庄大方,雍容大气,神色间流露着几分亲和之意,但气质间却隐隐流露出一股不可令人侵犯的味道。 青衣女子俏皮可爱,活泼动人,浅浅笑着,别有一番神韵。 二女便是出来踏青游玩的白素贞和小青。 小青搀着白素贞,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一会儿说着,姐姐你看那儿,一会说着姐姐你看那儿。 白素贞看着,有时会轻轻一笑,让来往的那些男子都看的呆了。 小青见状,附在白素贞耳边调笑道:“姐姐,你看那些呆子,真是又蠢又笨,被你迷倒了呢。” 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笑道:“小青,别胡说,咱们去那边的亭子歇歇脚吧。” 小青点头道:“好啊,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白素贞摆动身姿,站在亭间之后,朝着诺大的西湖眺望而去。 “姐姐,你看什么呢?” 小青在一旁问道。 白素贞眉宇间萦绕上一股淡淡的愁绪,道:“观音大士指点我有缘人就在钱塘,可是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找到恩人的转世,这该如何是好。” 小青道:“姐姐不用着急,既然观音大士都说了有缘人就在钱塘,咱们慢慢找便是,两个月找不到,那就找三个月,三个月还找不到,那就找一年,反正我都会陪着姐姐的。” 白素贞拍拍小青的手,道:“青儿,你说恩人的转世身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青仰着头,想了想,才道:“我想应该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儿。” 白素贞饶头兴趣的问道:“哦?为什么呢?” 小青眼睛一转一转的,道:“那样姐姐就不会想着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喽。” 白素贞闻言,嗔怒道:“青儿,你又调笑我。” 小青道:“谁要姐姐你想着那样报恩了,书上的那些什么狐妖报恩的故事都是那些一肚子坏水的书生编的,姐姐你好歹也是修行了上千年的大妖,信那些干什么,要我说呢,不如弄些金银财宝,给了姐姐那救命恩人,让他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就行了,那样多省事儿,咱们也好早点离开这里,就是跟着姐姐回青城山,我也愿意呢。” 白素贞摇头笑着,轻轻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 她心中早有冥冥感应,这次报恩决然不是那么简单。 她在山中修行千年,一路行来都从未经过大劫难,即便是化形之劫,她都轻松度过,这成就大道前的最后一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千年前的纠葛,种下了因果,既然小牧童救了她的命,此番前来报恩,当年的捕蛇人是否还会再出现呢? 白素贞看着不远处的断桥,心中留下了这样的疑问。 第二十三章 追逐 敖小山蹑手蹑脚的站在许仙身后,屏住呼吸,冲天小辫上扎了一根红绳,摇晃着。 “嘿,许仙,你猜猜我是谁?” 敖小山一跃而起,像条八爪鱼一样,趴在了许仙的背后,用嫩白的小手捂住许仙的眼睛,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捏着嗓子朝着许仙问道。 许仙脸色露出一副了然之色,敖小山啊敖小山,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小妖,和紫霞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绝配。 许仙一手拿着伞,一手伸到后面拍拍敖小山的屁股,道:“小山,别闹,下来。” 敖小山趴在许仙身后,一脸的不乐意,不高兴,嘟着嘴说道:“真没劲,你怎么又猜到是我了啊。” 许仙笑道:“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干呢?” 敖小山道:“不行,你太不好玩了,我要你背着我逛一圈,好不好啊,许仙。” 许仙看了看天色,阳光洒落,快到正午时分。 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湖心亭里,有人在高歌畅饮。 许仙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怕与白素贞失之交臂,不敢离开此处。 敖小山不干了,趴在许仙后背上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刚才还放晴的天,突然变的阴郁起来。 只是眨眼的工夫,那雨就落了下来。 让许仙惊奇的是,他头顶上的雨水仿佛更大一些。 许仙无奈,敖小山不愧是有真龙血脉的,随便一哭,也能引来一场雨。 看着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水,四处奔跑的行人,敖小山一边哭,一边左瞧瞧,又瞧瞧。 许仙撑起油纸伞,雨水自然落不到他的头上。 敖小山见状,立马不哭了,嘟囔道:“许仙,你真无赖,出门还带伞。” 许仙撇嘴道:“哭鼻子大王,以后见你我都带上伞。” 敖小山悻悻的朝许仙的后脑勺做个鬼脸,一脸不情愿的从许仙的背后跳下,站在许仙的一侧,仰着头和许仙说道:“我才不是哭鼻子大王。” 许仙举着伞,呵呵一笑,“你不是谁是?” …… 亭间,小青看到外面突然来了雨水,出声道:“姐姐,这雨来的好奇怪啊。” 白素贞闻言,若有所感,朝着断桥上看去,看着那天边稀疏的云彩,她若有所思,她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身上,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而后她又看到了那个背着小童的年轻书生,他撑起了伞。 白素贞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轻咦一声。 “怎么是他?” 小青听到白素贞喃喃自语,不禁出声问道:“姐姐,是谁呢?” 白素贞说道:“小青,你看断桥上的那个书生,好像是上元夜那天我在杭州城碰到的那个呆书生呢。” 小青好奇的也看了过去,嘴中说道:“哦?是吗?来我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呆书生。” 小青的目光落下,落在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上,眼中泛起莫名之色。 只是片刻,她脑海中便想到了昨夜在库房横空杀出来的那个修士,虽然那人是阴神出游,但面容未变,难道真是那人? 可是姐姐又说那人好像是在上元夜里见到的呆书生? 白素贞掩嘴一笑,优雅中带着高贵,道:“我还记得他还说他叫许仙,是浩然书院的学子呢。” “许仙?” 小青听着姐姐口中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细细想来,片刻后,不禁微微张大了些嘴巴,“是他?” 她依稀记起,去岁在杭州城外的风雨送别亭外,她和五鬼看着那个叫许仙的离去,当时白鬼还说双河帮的金不换要用三千两银子请自己出手,买此人的项上人头。 小青心道,这人身怀不俗的修为,昨夜突然出现,差点将自己留在了县衙的库房,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白素贞见小青不说话,脸上有些阴晴不定,疑惑道:“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定了定神,道:“姐姐,我看那书生一点都不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天夜里你骗的好,肯定是那书生垂涎你的美貌,才故意要缠着你的。” 白素贞笑着,道:“小青,你哪里知道那位许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要我看来,那位许公子眉清目秀,一脸正气,倒不像是坏人,反倒是像个大大的好人呢。” 小青撇着嘴道:“姐姐,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白素贞道:“小青,那位许公子又没得罪你,何必如此说人家呢。” 小青心底不服气,想着不能让姐姐和那书生有了交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道:“姐姐,不如咱们打个赌?让我去试一试那个许书生怎么样?” 白素贞皱眉道:“小青,别胡闹。” 小青道:“姐姐不是说他是好人吗?试试又如何?” 白素贞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 许仙摸一摸敖小山的脑袋,轻声问道:“小山,你说这世上最美的是什么?” 敖小山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当然是大海了啊。” 许仙道:“哦?为什么是大海呢?” 敖小山道:“因为爷爷说大海是最美的呀。” 许仙淡淡一笑,将手中的油纸伞收好,天上云彩又散了,敖小山不哭,雨过天晴。 他六识敏锐,耳朵灵得很,突然听到地上一声脆响,他转头看去,原来是有人掉了银子。 许仙急忙喊住那位掉银子的行人,拉着小山的手,给人家递过去。 那人朝着许仙道谢,许仙莞尔一笑,潇洒回身。 可是刚落下步子,却又听到一声脆响,他一眼望去,看到了两个背影,那是一青一白。 许仙的心一下子提起,猛的拍了一下脑袋,哎呀一声,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这是小青在作怪啊。 许仙拉着小山,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两个背影走去,走了几步,捡起那根金簪子,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敖小山仰着头看着许仙,开口问道:“许仙,你的手心怎么好多汗啊?” 许仙尴尬的看了看敖小山,道一声:“天有些热。” 敖小山疑惑的看着天上的太阳,小声嘀咕道:“热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许仙要不,我再下一点雨好了,这样你就不热了。”敖小山十分懂事的说道。 许仙看着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哪里顾得上和敖小山说话,牵着敖小山的手,就朝前奔去。 一边跑,一边喊道:“喂,姑娘,你的发簪掉了,你的发簪掉了!” 一切如同命运中安排好的一般,许仙浑然未觉,仿佛梦中人。 第二十四章 冥冥 杨柳依依,拂过假山。 白素贞和小青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假山后面停了下来。 小青听到后面那个叫许仙的大呼小叫的,心道:“绝对是不能让那一肚子坏水的道貌岸然的许仙靠近姐姐,若是让那许仙认出了自己,他肯定要和姐姐告状,那她可就惨了。” 不过姐姐看起来不想匆匆离去,这可怎么才好? 这下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知道那许仙竟然这般心口不一,捡到银子不拿着自己花,还还给别人,真是缺心眼儿。 这还追上来要还簪子了,真是坏透了,充什么滥好人。 小青嘴里小声嘀咕着,白素贞淡淡笑着,道:“小青,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还想再试试那位许公子啊,别胡闹了,许公子品性贤良,一看就是修身克己的读书人,不要再捉弄人家了。” 小青闻言,撇嘴道:“哼,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白素贞微微摇头,发觉了小青的异色,小青平时虽然也古灵精怪的,但却不会无理取闹,可是刚才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小青好像有意在针对那位许公子。 白素贞道:“小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小青闻言,目光微微躲闪,道:“哪有啊,姐姐。” …… 许仙拉着敖小山跑的飞快,好在总算追上了。 他看着在假山后站着的二位佳人,挂起一丝笑意,举起手中的金簪道:“二位姑娘,你们谁的发簪掉了?” 白素贞闻言,徐徐转过身来。 小青不情不愿的也扭捏着转身。 许仙看到白素贞的一刹那,顿时傻眼了。 结巴的说道:“是...你?” 小青听到,以为许仙认出了自己,心道,不能让这许仙恶人先告状,想着直接挺胸而出。 两手捏着,抬头,仰着下巴,如同一只高傲的小鸡,道:“就是本姑娘,你要怎样?” 许仙一看,却见是小青跳了出来。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自己没有认错人,七阴城中是她,上元夜中也是她。 她就是白素贞,可是她为何要骗自己? 许仙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根本没想到白素贞也会骗人。 这下好了,许仙计上心头,也不打算戳破。 见小青一脸傲娇的样子,许仙了然于胸,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朝着小青说道:“这位姑娘,这是你的发簪吗?” 小青见许仙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认出自己的样子,微微皱眉,心底嘀咕道,难道这许仙没认出自己?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小青细细打量一番许仙,如此想到。 许仙见小青眼中闪过那丝疑惑,脸上愈发的不动声色,装作根本不认识小青的样子,心里想着,小青青,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小青不禁说道:“是我姐姐的发簪。” 白素贞朝着许仙温婉一笑,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朝着许仙微微欠身。 “多谢这位公子。” 许仙将发簪递过去,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嘴上说着:“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呢?” 白素贞眉眼略低一下,心道,这位许公子看来并没有认出自己呢。 想来也是如此,上元夜那晚她可是戴着面具的,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啊。 小青见姐姐的神情不对,心底却还没有彻底打消对许仙的怀疑。 直接开口说道:“书生,你看书看多了,眼神儿不太好使,我家姐姐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和你似曾相识呢。” 而后,搀上白素贞的手臂,俏声道:“姐姐,我们走吧。” 白素贞见状,也没说什么,朝着许仙微微颔首,淡淡一笑,便要离去。 许仙突然一拍脑袋,大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姑娘是不是唤作白青青?” 白素贞微微错愕,扭过身来,正想说点什么。 小青直接从旁打断道:“你这书生一惊一乍的,真是要吓死人呢,我家姐姐可不叫白青青,你认错人了!” 许仙挑眉,脸上露出一副真诚之色,看向白素贞,问道:“怎么会呢?我不会认错的,姑娘,你真的不叫白青青?”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心中微微一动。 却是和小青说道:“青儿,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吗?” 小青撇撇嘴,下意识的防范着许仙,道:“当然记得了,姐姐。” 白素贞微微点头,突然灵光一闪,刚才在亭间时,这位许公子站在断桥上,好像也符合观音大士指点的这两句话呢。 心弦上微微一动,说不定这位许公子就是她要找的救命恩人呢。 她不禁想起她与这位许公子也算是有缘,在茫茫人海中,为何偏偏在杭州城相遇,又为何在西湖再一次遇到? 难道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在提示着她什么? 白素贞将《太平道术》修炼至大成之后,术算之道上造诣十分深厚,对冥冥中天机感悟颇深。 她如此想着,便想要施法,回溯时光,在千百年的轮回中看一看这位许仙许公子到底是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青却是拉着白素贞的手臂,轻轻摇晃道:“姐姐,快走啦。” 白素贞无奈道:“小青,等等。” 而后好奇的看向许仙,朝着许仙说道:“许公子,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许仙闻言,喜上眉梢,道:“你真是白青青,白姑娘?” 白素贞莞尔一笑,心道,还真是个呆子。 “不好意思,许公子,其实我本名唤作白素贞,那夜,只是情急之下,才不得已用白青青的名号。” 白素贞说着,脸上升起一丝淡淡的红晕,说谎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如今又怎么能再欺骗人家呢。 “呵呵,我晓得了,多谢白姑娘坦诚相待。”许仙笑着,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想着,原来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是真话。 “上次不小心冲撞了姑娘,姑娘没事吧。”许仙道。 白素贞道:“劳烦许公子挂念,不妨事的。” “白姑娘来西湖是踏青的?”许仙明知故问道。 白素贞闻言,淡淡一笑,道:“我是来寻一位故人。” 许仙道:“找人?姑娘是来投奔亲戚的?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呢。” 白素贞被许仙问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目光落在小青身上,心道,小青点子多,最擅长编瞎话了。 “小青,你替我给许公子解释一下吧。” 小青看到白素贞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她早就看着那许仙和姐姐你一言我一语的,闹心的很,还是早早把这讨厌的家伙给打发走为好。 当即有些蛮横的说道:“许呆子,你听好了,我可就说一遍哦,我家姐姐唤作白素贞,家住四川芙蓉城,我家老爷故去前官至总镇,姐姐双亲故去后,没了依靠,便来杭州城投亲。” 白素贞听着小青说的天衣无缝,心底暗暗赞了一声。 许仙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就差翻个白眼,小青果然是编瞎话的好手,这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大气都不带喘的。 白素贞美眸间柳波一转,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让许仙看的微微一愣。 第二十五章 同船 白素贞看到许仙木楞的样子,不禁捂嘴轻笑。 敖小山站在许仙跟前,看着白素贞,咬着指头道:“姐姐,你好漂亮,把许仙都给看傻了。” 白素贞听了,美眸落在敖小山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道,这小童身上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真龙气息,难道是那位的后辈? 心底想着大概是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西湖上空引动风雨,那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小童和许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小青听了敖小山的话,狠狠的瞪了许仙一眼,道:“喂,呆书生,你问也问了,还傻站着干什么,我和姐姐要走了。” 许仙一听,直接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尴尬的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 开口说道:“二位姑娘既然不是本地人氏,想来对钱塘也不是很熟,我与白姑娘缘分不浅,不如就让我给二位姑娘做个导游如何?带着二位在西湖上好好逛逛。” 小青听了,丝毫不犹豫的摇头。 就开口拒绝道:“你这书生太呆了,我家姐姐喜欢清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打扰,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就不劳烦你的大架了。” 一旁的白素贞却是说道:“小青,许公子一片好意,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小青听了,看了看姐姐,心底暗暗想道:“这许仙给姐姐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姐姐这么听他的话,完了,完了。” 这许呆子要是再待一会儿,保不准就要认出她来了,千万不能让姐姐答应他啊。 小青想到此处,还要说什么,却听到姐姐突然问道:“小青,你与许公子见过?” 小青听了,赶忙摆手,脸上露出一副我根本不认识他的神色,道:“姐姐,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认识这呆书生。” 小青微微侧过脸去,又朝着许仙说道:“喂,呆书生,我姐姐和我都是女眷,岂能和你这萍水相逢的书生同游,你觉得方便吗?” 许仙听了,心底暗暗发笑,嘴上却是说道:“方便啊,我觉得挺方便的,反正我闲来无事,白姑娘不是答应了吗?” 小青听了,心道果然是不怀好意,臭不要脸,哼了一声,气的扭过头去。 小声嘀咕着:“真是臭不要脸。” 白素贞听了,不禁道:“小青,不得对许公子无礼。” 小青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轻轻摇着白素贞的手臂,道一声:“姐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朝着外人说话,难不成你看上这许呆子了不成?” 白素贞听了,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和小青道:“胡说什么呢。” 许仙却是听着小青的话,心道小青真是神助攻,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 敖小山看着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又开口道:“你们三个人真没劲,这般说着,要说到天黑了。” 许仙朝着敖小山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敖小山哼哼两声,看了看许仙,委屈巴巴的说道:“许仙你凶我!” 眼看着就又要哭鼻子了。 许仙见状,不禁头大,从前也没发现敖小山这么喜欢哭鼻子,难道是化形之后新学会的天赋神通? 许仙无奈道:“别闹,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敖小山哼哼唧唧的先伸出两根手指,而后想了想又伸出五根手指。 “我要吃两串儿,嗯...不对,两串儿太少了,我要吃五串!” 许仙从身上摸出散碎银两,递给他,道:“自己买去,这些银子够你吃二十串了。” 敖小山接了银子,看了看许仙,又看了看白素贞,咧着嘴朝着白素贞傻呵呵的一笑,道:“姐姐,你吃糖葫芦吗?” 白素贞浅浅一笑,只觉得这个小家伙有趣的很,摇头道:“姐姐不吃。” 敖小山眼中露出一丝失望,道:“糖葫芦很好吃的,姐姐怎么不喜欢吃呢?紫霞就和我一样,喜欢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啊。” 说着,自己摇晃着脑袋,朝着远处走去。 许仙朝着白素贞道:“白姑娘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有些淘气。” 白素贞摇头笑着,却是问道:“许公子,这孩子是你家里人吗?” 白素贞有些好奇,那小童身上有真龙气息,应该是西湖水族,如今这天地,有真龙血脉的水族可是不多了,为何会和许公子在一起呢? 许仙失笑道:“白姑娘有所不知,小山并不是我家里人,只是我与他家爷爷是忘年交,时不时的,我会替老人家照看一下。” 白素贞闻言,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许公子还真是心善之人。” 小青在一旁,嘴歪的更厉害,心道,姐姐这是着了那许呆子的道儿了。 许仙镇定下来,道:“白姑娘可去过湖中央的湖心亭?那里风景可是好的很,不如一起去看看?” 白素贞点头,心里想着,这位许公子虽然有时显的有些呆呆的,却全然没有寻常人的那种浑浊目光,那一双眼睛里清澈无比,让人不自觉的就会相信他。 不禁想起了千年前在树林间她与小牧童的相逢之时的画面,小牧童的眼神好似也像许公子这般清澈呢。 心底那股子莫名的念头便又浓烈了几分,想着这位许公子难道真是千年前那位小牧童的转世身? “那就有劳许公子了。”白素贞微微欠身道。 …… 湖水畔,许仙看到了船爷儿。 船爷儿正靠在船上,双臂环抱着,脸上盖着笠帽,晒着太阳。 许仙高声道:“船爷儿,可否送我一程?” 船爷儿靠在那里,挥挥手。 许仙道:“白姑娘,小青姑娘,上船吧。” 小青看也不看许仙,和白素贞道:“姐姐,咱们走。” 白素贞无奈的朝着许仙笑笑。 船爷儿朝着许仙喊道:“许小子,坐稳了,开船喽。” 船儿缓缓离开了湖畔。 船舱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舱内空间不太大,三人坐在一起,便显得有些不太宽敞,许仙无意间抬头,与白素贞的目光撞在一起,白素贞朝着他温柔的一笑,他略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去。 白衣飘飘的白素贞,曾在他梦中出现过许多次,白素贞身上的那股气质,让他生不出一丝一毫不该有的念头,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鼻尖传来的那淡淡的香味,心里想着怎么打破这平静。 一旁的小青看着许仙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心道,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在这里面坐着。 “许呆子,你好没眼色哦,这里这么挤...”小青没好气的说道。 许仙闻言,稍稍欠身,起身出了外面。 心中却是想着,小青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第二十六章 回溯 坐在一侧的白素贞眉头微微一蹙,看到许仙站到了船头,潇洒自如,自有一股令人侧目的风采。 不禁与小青说道:“青儿,人家许公子一片好意,带我们游湖,你怎么却将人家赶了出去。” 小青撇嘴道:“姐姐,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我看那许仙心思颇深,肚子里肯定不知道藏着什么坏水呢。” 白素贞道:“你呀,你呀,还说对许公子没什么意见?小青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以前见过这许公子?” 小青目光躲闪,有些心虚的说道:“姐姐,没有的事。” 而后急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不是还要找你的恩人吗?” 白素贞瞪了一眼小青,没好气的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答应许公子游湖呢?” 小青机灵的很,听白素贞这么一说,脑海中灵光闪过,用不可思议的口气,微微张大了嘴巴,小声说道:“姐姐,你不会觉得那许仙许呆子是你的那个救命恩人吧?” 白素贞的目光穿过船上的帘子落在许仙的身上,和小青笑着说道:“或许许公子真的是我的恩人呢?” 小青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姐姐笃定的模样,心道,不会的,不会的,那许呆子怎么可能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呢。 白素贞眉眼一顺,轻声道:“且让我算一算吧。” 她心中闪过数道念头,有那么一刻,她倒是希望这位许公子真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倒是省却了她许多工夫。 今日在西湖畔所见之人,不是屠夫便是酒肉之徒,半点灵光都没有,世上庸碌之辈多的是,像小牧童那样拥有大善心之辈,即便经过千年轮回,也应该是位至善之人吧。 许公子拾金不昧,温文尔雅,若许公子不是她的救命恩人,恐怕她的报恩之路还要无限延期。 小青不情愿的嘟囔一句,“姐姐想算就算算呗。” 心里却是想着,“千万别是那个许呆子,千万别是那个许呆子。” 白素贞双目微闭,神色肃然,纤纤秀指相互交错,一点点灵光在她的手指尖不停的闪耀。 灵光透过眉心,回溯时光,游走在千年的轮回当中,一世又一世,许仙千百年来的转世身都在白素贞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测算到某一世时,白素贞的眉宇一皱,那是连她也测算不出的某一世,又测算到某一世时,眉宇又舒展开来。 回溯千年,往事便如云烟,一眼望去的不仅仅是千年的阻隔,而是千年的因果。 脑海中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从老到幼,从幼到老。 千百年的轮回,一世又一世的不停轮转,从哇哇一声呼喊呱呱落地,到年老卧床魂归地府。 白素贞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胸中有些发闷,心道,若她也如这样一般堕入轮回,一世又一世,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想起了她历经一千七百年苦修,所求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挣脱这六道轮回,以本性灵光,证道长生。 不会再因为是蛇类出身而被捕蛇人捕杀,不会沦为别人腹中之物。 命运始终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旁人。 她脑海中的念头终于散尽,脑海中的那副面容终于渐渐归融于一个面孔。 那是一个小牧童骑着头老水牛吹着翠笛在丛林山野间放牧的景象。 她睁开眼眸,清亮的眼中透出一股惊喜之意,嘴中不自觉的说道 :“真的是他!” 小青一听,心里咯噔又是一下,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是他?” 心中却是哀嚎着,天下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完了,完了,这许呆子怎么就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呢?是谁不好,非要是这许呆子。 想着昨夜在库房中所见的那许仙模样,再想着那许仙身旁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 她幽幽的说道:“姐姐,这个许仙许呆子恐怕不是普通读书人呢。” 白素贞微笑着,眼中笃定之色渐浓,道:“这位许公子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历经数月,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救命恩人,她的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早一日报恩,便早一日能跨过那最后一步,怎么能不令她喜悦呢? 她的纤细手指不禁缠绕起如瀑的乌黑秀发,望着船头上站着的许仙,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许仙站在船头,望着西湖美色,心中却是想着怎么和船里的那位白娘子拉近关系。 想着她便是来向自己报恩的,心中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人生一梦,一切到了今日,他依旧有些不真实感。 期待了多年,其实更多是来自前世的执念,谁不想娶个那般温柔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为妻呢? 只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见过她的面容,见过她的风姿之后,那道念头反而却不再那么浓烈,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在凡尘间打磨啊,却因为因果要报恩,不得不来到尘世间。 许仙不禁想着,想他自得了船爷儿传法,道行日益精进,但和白素贞一比,相隔十万八千里。 往后若真有那一日结成连理,一旦她的妖身显露,恐怕不止会有一个法海来想着捉妖。 想到此处,不禁叹着,这段时间,他有些懈怠了啊,许仙啊许仙,你要努力啊,你要奋起啊,保护白娘子,任重而道远。 船爷儿一边摇着船儿,一边说道:“许小子,这段日子可有开悟?” 许仙摇头道:“小子资质愚钝,尚未开悟,怕是不知何时才能修成第一重。” 说着,便有些气恼,本以为得了完整的法决他的进境可以快一些,但近来吸收那本命珠中法力的速度却是日益慢了下来,不知何时才能达到《万象决》中所述的第一重境界。 船爷儿却是呵呵一笑,道:“许小子何必妄自菲薄,修行一途,向来急不得。” 船爷儿的目光扫过许仙,心道:“待你开悟之时,云上九霄,碧落黄泉,会知道世间天地自有另一番景象。” 许仙自然不晓得船爷儿的期许和用意。 他抬望远处,湖心岛快到了。 第二十七章 笛音 正在此时,许仙遥望县城那边的上空,只见空中乌云凝聚,彷如要压城而来。 云层间隐隐有雷电闪过,蕴含着无上的威势。 许仙若有所思,看向船爷儿,不禁脱口而出道:“船爷儿,好像是小山?” 船爷儿头也不抬,兀自摆渡,口中说着,“小山生性跳脱,顽劣之性尚在,在西湖水中有我庇护,尚且无妨,但世事艰难,将来西湖水君之位岂能轻而易举的落到他的身上,让他受些惩罚也无妨。” 许仙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小山虽然顽劣,是该受些磨难,但我怕……” 小山毕竟是真龙血脉,若真发起凶威,寻常百姓又岂能制服他? 怕就怕事情闹大了,小山伤了那些普通百姓。 船爷儿却道:“小山自有分寸,无须管他。” 许仙听得船爷儿这般说,心下安定许多,以船爷儿的神通,小山顶多也就是小受惩戒,不会有什么大碍。 湖心岛上,氤氲之气笼罩。 许仙和船上的两位喊道:“白姑娘,小青姑娘,湖心岛到了。” 白素贞闻言,敛去神光,喜悦的应了一声。 小青心中有事,听得许仙的声音,却是心头蒙上了一丝阴霾。 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以免姐姐的疑心更重。 这对她来说不免有些难受的紧,她向来口直心快,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如今心里藏了这么一桩心事,让她惴惴不安。 瞧着许仙在船头,气呼呼的撩起船上的帘子,没好气的说道:“喊什么喊,那么大嗓门,我和姐姐又不是聋子。” 许仙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两声,心里不禁道:“还敢这么和我说话,看来一会儿得吓一吓这个小青蛇。” 他倒是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和小青斗智斗法还颇有几分意思。 白素贞起身站在小青身后道:“小青不得对许公子无礼。” 许仙笑着,道:“不妨事,不妨事,小青姑娘纯真率直,是少有的好姑娘。” 小青冷冷的看了许仙一眼,小声嘀咕着,“马屁精。” 白素贞也挺无奈,不知道小青为何这样,递给许仙一个歉意的眼神。 白素贞抬起裙摆,想要登上船头时,船身忽然剧烈摆动摇晃起来。 许仙眼疾手快,急忙一把上前,搀扶住了白素贞,免不得用双手触摸,有了肢体上的接触。 白素贞脸上泛起红晕,与许仙四目相对一下,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不知从哪里来的羞意涌上了心头,和许仙说道:“多谢许公子。” 许仙手心里全是汗,心底一直在告诫自己要淡定,要淡定。 故作平静的和白素贞说道:“白姑娘小心些便是。” 一旁小青咳嗽两声,出声道:“喂喂喂,许呆子,你还要占我姐姐的便宜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松手!” 许仙和白素贞二人眼神触碰在一起,慌乱间赶忙互相松开了手。 船爷儿两眼笑成一条线,心道:“好的很,好的很,虎啸山林,岂能无伴?龙啸九天,岂能无后?” 他越发的相信自己的眼光独到,而且运气不算太差,等候了千年,总算等到一个许仙。 许仙上了岸,和船爷儿说好,在此等候他一会儿。 船爷儿笑眯眯的答应了他,还一直说着:“慢些回来,多逛逛,多看看。” 许仙只是觉得船爷儿有些古怪,却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这样热情的船爷儿让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湖心岛上湖心亭,把酒言欢的不知是哪家的员外和哪家的姬妾。 一阵淡淡的琴声从山林间悠悠传来。 许仙只觉得高雅无比,却也听不出什么门道来。 他于音律一窍不通,如同牛嚼牡丹,味同嚼蜡。 倒是一旁白素贞脸上露出一副好奇之色,她在青城山修行千载,又不是日日夜夜,时刻不得闲的修行,反而修行时间并不占大多数时间,除了晨昏定省,吞吐天地紫气,而后便是吞噬丹药。 其余时候是很无聊的,无聊便要找些事情来做,总不能痴痴呆呆的望着远方。 天地间最不缺的便是灵音,于是吹笛子,抚琴诸如此类的雅致之事,她是一门都没落下,一千七百年的时间,即便不是天天练习,偶尔吹弹,她对于音律一道,也有了十足的造诣。 自然能听得出这山林间传来的琴音中蕴含着的某种情绪。 小青修行时日尚短,且在人间厮混的时间比白素贞多了许多,于音律之道也是一窍不通。 况且她可是一条正儿八经的蛇,对于这些音律有着本能反感。 她尚未化形之时,在山野中求生,曾遇到过一个自称南疆白驼山的老道士,吹的一手好笛子,那笛子的声音犹如魔音,差点让她神志不清,被那老道士给收为座下灵蛇。 若不是那日一道天雷劈下,吓住了那老道士,那老道士哪能轻易放她离去。 打那以后,她就对笛子道士有着深恶痛绝之感,甚至连带着许多乐音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许仙见白素贞神色,道:“白姑娘,山顶亭间,景致最佳,不如去山顶看看?” 白素贞温婉点头,于她而言,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她在想着如何与许仙报恩。 山路算不上难走,林间草中不时有灌兔奔跑。 许仙道:“白姑娘可能不知,其实西湖最美的时候是在下雨的时候,万物俱静,彷如仙境,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是由此而来。” 白素贞浅笑着,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道:“许公子这般与我们姐妹游湖,实在辛苦,我们姐妹二人不胜感激。” 许仙道:“白姑娘客气了,能和二位姑娘相识,才是许仙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小青脚下踢起一颗小石子,嘴中不忘嘀咕一句,“马屁精。” 白素贞道:“许公子仪表堂堂,年轻有为,想必家中必有贤妻。” 许仙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道:“白娘娘啊,要不要这么直接,小弟我有些承受不住啊。” “不怕白姑娘笑话,我尚未娶妻。”许仙说着,心跳又有些不争气的加快,生怕白素贞下一句就冒出,啊,没娶妻正好,我和你情投意合,干脆咱俩凑一块得了。 还好这只是许仙的臆想,白素贞虽是蛇类出身,但好歹也是快要成仙的,哪能这么掉价。 她只是不动声色的淡淡一笑,眉眼更亮了一些。 第二十八章 坚定 笛音悠扬婉转,传至湖心岛的每一个角落。 一人二蛇行至山顶时,天上的黑云已经蔓延到湖心岛上空。 虽然黑云中电闪雷鸣,却还未见有雨水落下,仿佛在凝聚着什么。 许仙抬头一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却想着船爷儿的那番话,以船爷儿的道行,想必一定会盯着小山不放,自己不必多加担忧。他信步而上,闲庭间野鹤漫步,一个头顶光亮无比的僧人正在抚琴,那传诸于山野之间的琴音正是由此散发而出。 许仙的目光落在那僧人的身上,微微一亮,略有一丝惊奇,不禁脱口而出道:“一心禅师?” 那僧人一身素袍,坐在亭间,仿佛如同天外之子坠落凡尘。 一心和尚双手按住琴弦,抬起头,俊秀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朝着许仙淡淡一笑,道:“许施主,别来无恙?” 许仙拱手道:“多日不见,一心禅师风采更甚从前。” 一心和尚淡笑不语,一曲琴音未落下,他十指按到琴弦上的那一瞬间,琴弦突然绷断。 嗡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心和尚突然叹道:“许施主来的不巧,天阴了,琴弦欲断,而来无声。” 许仙心道,这位一心禅师本事不弱,在这里云遮雾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出家人素来喜好打机锋,前言不搭后语也是常有之事。 小青看到那一心禅师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朝白素贞的身后躲藏一下。 心道:“这和尚怎么到了钱塘,昔日在杭州时,她也曾听说过这一心斋一心和尚的名头。” 在金不换府上,她也遥遥看到过一次一心和尚,想不到今日在此又看到了他的踪迹。 这和尚秃驴道行不浅,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姐姐的衣袖。 白素贞微微一笑,以她的目力怎么能看不出这和尚道行不浅,但比起她来便又差了不少。 她还未必能放在心上。 不过这里始终是人间道,西方佛教自从五百多年年传入中土,根基已深,特别是一百多年玄奘法师西行于大雷音寺中求取大乘真经,普渡世人,西方教在中土之势已成,和尚已然不是简单的僧人,而是能与道家道人分庭抗礼的高人大师。 又想到自己也曾得到观音大士指点,受惠颇深,今日能找到许仙这个前世的救命恩人也多亏观音大士指点,于西方教徒也应该给三分薄面。 于是朝着一心和尚莞尔一笑。 一心和尚眼中散出一道精芒,随即隐没而去,他没有多言,而是起身朝着白素贞恭敬的双手合十施礼,然后又与许仙说道:“许施主,今日天色不早,贫僧先行一步,他日去了杭州城,贫僧在一心斋扫榻相迎。” 一心和尚抱琴而下,那只白鹤落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经过白素贞和小青的身旁之时,不禁发出两声高亢的鹤鸣之声。 小青听了,如临大敌。 白素贞轻轻握住小青的手掌,方才抚平小青的异动。 一心和尚下山的步伐稳稳当当,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小青眼中闪过一丝戾色,鹤类向来与蛇类是天敌,那白鹤虽然不是什么仙人饲养的仙鹤,但法力也不算弱,一声嘶鸣让小青耳中也难受的紧。 差点凶性毕露,将那白鹤给一口吞掉。 好在白素贞道行深厚,将小青给压制住,不然少不得一番争斗。 许仙与白素贞微微一笑,指着那边的黑云,不禁说道:“白姑娘,你看那朵黑云,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小青心情不好,听了许仙这么说,冷不丁的说道:“都怪你这呆子,非要登什么山,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姐妹二人都要跟着你淋雨了。” 白素贞闻言,不禁皱眉说道:“青儿,许公子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许仙手里还握住那把伞,笑了笑,将那伞拿了出来,在小青面前晃一晃。 “小青姑娘,你看,我带伞了,一会儿若是真下雨了,这伞就给你们姐妹二人用便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淋淋雨也没什么。” 白素贞脸上露出歉意,递给小青一个嗔怒的眼神,又和许仙道:“许公子,小青年纪还小,口无遮拦,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许仙点头,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道:“没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和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不可?” 小青听了,气的哼声跺一跺脚,将脚底的一颗小石子踢的老远。 许仙不以为意,小青可是傲娇,不过自有办法对付她。 心道,库银被盗那桩事还没有了,还得威逼利诱让小青把库银老老实实的将库银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才行,不然姐夫免不了要吃一顿板子。 白素贞微微一笑,小青就是这样的性子,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与许仙并肩而立,远眺西湖。 许仙压下心底的那份悸动,前世他不过是一个小屌丝,即便是谈了个女朋友,也只不过牵牵小手,而后谈了三个月便吹了。 今日能与白素贞并肩而立,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他下意思的扫了一眼白素贞,白素贞的脸庞在阴云之下更显的圣洁无比。 她的睫毛又长又细,垂垂落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笼罩着一层氤氲之气。 她就站在那里,却仿佛在那么一瞬间让许仙觉得触手却不可及。 山林间的风愈发的狂野起来,吹起白素贞的秀发, 让许仙想起一句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虽然知晓她的出身,但仍旧难以保持本心,美色当头,又有几人能分辨真假。 佛家常言红粉骷髅,再好看的皮囊将来也要化作冢中枯骨,可是人生不可能永远看向未来,而要着眼于眼前。 世上为什么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言,人生短暂,匆匆数载,及时行乐,方才人生至理,何必要压制天性。 什么狗屁的红粉骷髅都是屁话,我许仙当娶最美的妻,喝最烈的酒,万丈红尘遮不住我眼,我求的自当是永远! 许仙想通了这一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豪气。 他眼中藏匿的那两道火焰又忽然闪烁,随即又隐匿而去。 湖心岛山的杨柳在狂野的风中摆动不已。 白素贞的美,令许仙陶醉不已。 白素贞却是在刚才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从许仙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异样的气息,那种气息让她有一丝丝的心悸。 这让她惊诧不已,许仙是人,怎么可能发出那种气息,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不对,不对,以她今时今日的境界又怎么会感知错呢? 白素贞不禁想到小青说的那句话,“这位许仙许公子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呢。” 白素贞眼中又泛起一丝坚定之色,不论他如今是什么人,千年前的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第二十九章 妖怪 钱塘县城中的某个小酒馆中,扎着冲天小辫的敖小山正在大快朵颐,虽然他只和小狐狸紫霞见过两三次,但紫霞向他推荐的那些好吃的真是十分对他的胃口。 听紫霞说,最好吃的就是杭州城里的那大酒楼里的酒菜。 敖小山好不容易从许仙那里糊弄出点银子出来,怎么可能就吃几串糖葫芦了事。 虽然一时半会儿他去不了杭州城,但钱塘也是有酒楼的呀,喏,这不就给他找到了一家。 虽然地方小了点,但只要能做好吃的就行不是? 他小手一挥,把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往桌上一放,朝着那店家说道:“小二,上酒菜,挑最好的。” 这是他刚才在外面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学会的。 只要说了这句话,那店家肯定会给上一桌子菜,前面有个满脸胡子拉碴的胖大汉就是这么喊的,嗯,肯定没错。 谁知事情的发展并不和敖小山的预料那般,小二没有献媚的回一句,“知道了大爷。” 而是瞅着敖小山左看看又看看,半天才说道:“哪里来的小孩,别在这儿捣乱,别在这捣乱。” 敖小山不乐意了,立马站在了凳子上,拍着胸脯,俯视着那店小二,说道:“你说谁是小孩儿呢,信不信我揍你!” 说着,还不忘把他的细皮嫩肉的小拳头挥两下。 敖小山的动静惹得四周的邻座还有那小二哈哈大笑。 一邻座的布衣汉子不禁调侃道:“嘿,小子,毛儿都没长齐呢,学着当起大爷来了,赶紧回家玩泥巴去吧。” 敖小山看着那汉子说道:“我早就不玩泥巴了,我喜欢玩叠罗汉。” 这话一出,更是让众人捧腹不已。 一个个说着,不知是谁家的傻小子。 敖小山见状,哼声道:“你们吵死了!” 直接朝着那个布衣汉子的桌上一跃而去,这一手倒是让不少客人侧目,那布衣汉子倒是说道:“啧啧啧,好小子,还会两下把式,怎么?要不要爷们儿陪你耍耍?” 那语气间满是调侃之意。 敖小山挥舞起小拳头,化为五指,伸手直接抓住布衣汉子的领口。 然后那布衣汉子便如同一个沙袋一样飞了起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飞到了旁边的那一桌上。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但凡是刚才在堂间捧腹大笑的都被敖小山一个不差的叠了起来。 哀嚎声此起彼伏,被敖小山盯上的没有人能跑得掉。 一旁的那店小二看的呆若木鸡,敖小山在他眼中俨然如同一个怪物。 敖小山扭了扭小拳头,朝着那店小二走去,用童真无邪的大眼睛看向那店小二,用充满稚气的口气说道:“小二哥,叠罗汉好好玩,你玩吗?” 店小二闻言,吓的直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小祖宗,我错了,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放了我吧。” “好酒好菜,这就给您上齐,一定让您吃好喝好。” 敖小山撇撇嘴,指着那桌子上摞了十来层的肉山,说道:“很久没玩叠罗汉了,感觉没玩过瘾啊,要不要咱们再来一次啊。” 他歪着脑袋,做一副思考的模样。 落在那些人的眼中,却好似一个小魔头。 那桌上摞起的肉山中有人哀嚎道:“别玩了,别玩了。” 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个布衣大汉,竟然还能说出话来,脸被憋成了猪肝色,一头大汗,吼叫着,“小公子饶命,小公子饶命。” 敖小山听了,顿时觉得无趣。 他拍一拍肚皮,想着还是吃好吃的有趣一些。 朝着那跪地的店小二说道:“我要吃最好的!” 店小二慌忙点头,赶紧屁股尿流的退走。 那摞肉山上的人也一个个的滚动下来,慌忙逃走。 唯恐敖小山凶性大发,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当成肉饼叠起来。 酒菜上的很快,敖小山坐在凳子上,风卷残云。 待他吃了个差不多,什么烧鸡,烧鹅都吃了个精光。 嘴上的油渍都抹了满嘴。 就在这时,小酒馆的外面围上了一群人。 那布衣汉子捂着右脸,指着敖小山道:“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我给打了,玩起了叠罗汉。” 那布衣汉子身后还有两人,也是鼻青脸肿的,一同应和着。 李公甫看着满脸油渍的敖小山,一脸的不相信,看着那布衣汉子道:“你们不是在逗我玩儿呢吧,就这半大孩子,能把你们十几个人都撂趴下了,还叠成罗汉山?” 布衣汉子一脸哀怨的说道:“李捕头,小的我好歹也是一七尺男儿,怎么能说瞎话呢,不信你问店小二,还有好多证人呢。” 李公甫清了清嗓子,喊道:“店家?店家在吗?” 那小二本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听了李公甫的声音,匆忙间连滚带爬的滚了出来。 那小眼神瞅着敖小山就和看一个人形怪物一样,小腿肚子抖着,朝着李公甫说道:“李捕头啊,你可来了,这小子是个妖怪啊!” 他指着那桌上的摞了好几层的盘子,不禁声泪俱下,控诉着敖小山的霸道行径。 “李捕头,这小子力大无比,仗势欺人,不仅打了个我店里的客人,还威胁我上最好的酒菜,他一个人已经吃了一大桌子了。” “我这店可是小本经营,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公甫听了觉得头大,本来库房的那档子事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到今天了还没什么头绪。 这好端端了又来了这么一个事。 李公甫见这些人一个个说的不似作假,再看那桌边上吃的意犹未尽,正舔着指头的小童,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这小子难道真是个妖怪? 敖小山抬起头,眼中透着一股慵懒,看向涌进来的一大波人。 伸了伸懒腰,有些好奇的呢喃道:“听紫霞说,她家乡那边的妖怪经常吃人,人肉可好吃了,有的妖怪喜欢清蒸,有的妖怪喜欢油炸,还有的喜欢剁吧剁吧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却刚好被挤进来的众人听到。 听到这话的,无一例外,纷纷吓的朝后退却一步。 一个个如临大敌,那店家更是不堪,直接吓的晕了过去,李公甫的脸上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可是,紫霞又说她爷爷从来不让她吃人肉,紫霞没吃过,要是我吃了,她是不是会羡慕我呢?” 敖小山仰着头,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三十章 妖气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敖小山思考太久。 他打个喷嚏,鼻孔间呼出两道热气。 站了起来,捂着鼻子,朝着那些人说道:“你们好臭啊,不和你们玩了,我要走了。” “不能走,不能走。” “李捕头,不能就这么放这小子走了啊。” “是啊,是啊,李捕头,你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小贼实在太过猖狂!” 那些人躲在后面,一个个群情激愤的样子。 李公甫递给身后两个捕快一个眼神,上前拦住了敖小山的步伐。 “喂,大个子,你挡住我的路了,让开!” 敖小山抬头说道。 李公甫看着敖小山的眼睛,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不禁有些烦闷,道:“你是谁家的娃娃,你家里大人没教你,下馆子吃饭是要付钱的吗?” 敖小山撇嘴道:“谁说我没付钱,喏,那不是钱吗?” 敖小山指了指那桌子上。 李公甫一眼望去,果然有些散碎银两。 李公甫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布衣汉子,又道:“他们都说你打伤了他们,你承认吗?” 敖小山摇摇头,露出白兮兮的牙齿,道:“我没有打伤他们啊,我只是和他们玩了个游戏,叠罗汉,很好玩的,我刚才都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好玩的。” 李公甫道:“那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小心从桌子上摔下来了,和我没关系的。” “你们说是不是啊?” 敖小山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布衣大汉的身上,眼睛一眨一眨的。 那几个汉子被敖小山这眼神一看,又下意识的往后缩一缩。 实在是这小子太过邪门儿,一个照面就把他们全都当沙包玩了,不是他们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啊。 身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他们,这小子不是善茬,是个狠角色。 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 那个为首的布衣汉子,硬着头皮道:“好玩个屁,你这个小妖怪!” 敖小山眼神一肃,瞪大眼睛瞅了过去。 李公甫按住了刀柄。 那几个布衣汉子就要转身逃跑。 谁料,下一刻,敖小山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眼泪刷刷的,一直往下掉。 他嘴里喊着:“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这下轮到其他人傻眼了。 那布衣汉子更是一脸错愕,心道难道是他产生了错觉? 这小魔头竟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李公甫无奈的摇头,朝着那几个汉子道:“这明明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无非就是能吃了一点,力气大了一点,你们怎么能胡说八道,说他是妖怪呢。” “这么大的人了,被一个半大孩子叠了罗汉,丢人不丢人!” “都散了,散了!” 那几个汉子都傻眼了,指着敖小山道:“李捕头,这小子真是个妖怪啊。” 李公甫叉腰道:“妖怪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吗?都是被你们吓的。” “我走了,衙门里还有一摊子破事儿等着我处理呢,走了,走了。” 李公甫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推开人群转身离去。 待他走到门外时,发觉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眼看那豆大的水珠就一个劲儿的砸了下来。 李公甫和身后的两个捕快抱怨两句,“真是邪门儿,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天儿,这不一会儿就下雨了,赶紧的回衙门。” 心里却是想着刚才那小孩子古怪的很,的确很像是妖怪,可是不管是不是妖怪,他还是不管的好一些,他又不是愣头青,啥事都要往上冲,那小童哭的稀里哗啦的,他还能真拿回衙门? 杨知县这几天因为库银被盗,火气憋的大了去了,他还不想触那个霉头,再说那几个泼皮无赖平日里没少给他添乱,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酒馆里,敖小山哭的昏天黑地,外面的雨水下的越来越大。 某处临街的巷子里,刚讨了一碗斋饭的某个慈眉善目的高僧,看着城中的上空,拄着禅杖,皱眉道:“有妖气。” …… 雨水落下的时候,许仙和青白二蛇已经下了山。 但还是晚了一步,大雨磅礴,打湿了许仙的衣衫。 他将油纸伞递给了白素贞。 白素贞和小青打着伞,有些不好意思,许仙洒脱的表示没事。 上了船爷儿的小船,许仙的身上湿漉漉的,他觉得有些难受,使个法决,淡淡的水汽从身上冒起,不多时,身上的衣物便干爽清净。 落在白素贞的眼中,却是让白素贞眼中多了几分好奇之色。 不禁问道:“许公子会玄门道术?” 许仙自然不会隐瞒,本来就是故意让白素贞看到,引让她问出来的。 “不瞒白姑娘,我是学过一点点玄门道术,我师承青城山龙门派。” 在许仙说到青城山龙门派的那一刻,白素贞的心里不禁有些感到神奇,她在青城山修炼了一千多年,无事时也曾在青城山中游历,当年倒也听说过这龙门派的名头,不过算起来那都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 想不到许仙却是那龙门派的传人。 “原来如此。”白素贞悄然应道。 许仙却是苦笑道:“白姑娘有所不知,这青城山龙门派其实就是个空架子,若不是我那不靠谱的紫阳师伯,我也不会成为龙门派如今唯一的传人。” 白素贞看许仙一脸的无奈,悄然说道:“这都是许公子的缘法,寻常人却是求不得呢。” 许仙想了想,道:“白姑娘说的倒是有理。” 小青在一边,忍不住嘲笑两句,“哼,不就是道术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和姐姐比起某人来可厉害多了。” 白素贞一听,不禁吓了一跳,小青口没遮拦,这可不能胡说呢。 急忙朝着小青使眼色。 小青却是存心想让许仙出丑,心道,若是让姐姐真的跟这许呆子以身相许那还了得? 不行,这得吓他一吓,大不了露出真身,让他好知晓本姑娘的厉害。 许仙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小青姑娘,你是说,你和白姑娘也会玄门道术?” 白素贞见状,略微思索,无奈道:“不瞒许公子,我和青儿的确也会一些玄门道术。” 许仙眉飞色舞道:“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许仙大咧咧的说道。 白素贞委婉的一笑。 小青则是冷着脸道:“谁和你是同道中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仙心里哼哼两声,看着小青,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轻轻疑惑道:“咦?小青姑娘,我现在才想起来,咱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我怎么觉得你的面容有些熟悉呢?” 小青一听,有些慌乱,扭头道:“谁和你见过,你少乱攀关系。” 白素贞狐疑的看了看小青,她先前就看出了小青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意在针对许仙。 这会儿看到小青的神色,心底便肯定了,小青先前一定见过这个许公子。 许仙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吗?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我记得昨天夜里...”许仙小声嘀咕着。 声音不大不小,让白素贞和小青听的一清二楚。 小青心道,坏了,坏了,这许呆子太坏了,不能被他戳穿,不行,自己一定死死咬住没见过他才行。 第三十一章 真君 大雨磅礴,阴云笼罩的越来越浓。 小青支支吾吾,生怕许仙戳穿他。 只见许仙却是兀自又恼一声,“难道真是我记错了?” 小青道:“肯定是你记错了。” 白素贞不可置否,她瞧了一眼小青,又看了一眼许仙,眼帘微微低下,眼中露出微微神光。 她想着,许仙既然未成家,她那先前所计划的事情便有了眉目。 救命之恩,以清白之身报之,虽然是千年前的救命之恩,但也足以了断这段因果。 青儿口中所说虽然有理,但因果之怨又岂能如此简单。 救命之恩,岂能以寻常钱财报之。 许几年的的姻缘,了断一段千年因果,与她而言其实再为合算不过。 到了今时今日她方才明了,她此番这一劫,要历经的是情劫。 本就是蛇类出身,一千七百年的苦修,从未经历过情之一字,到了今日,她才知道,证道天仙的三步劫难,此一劫最为难熬。 她修行千载的决心,未必能抵得过情爱之间。 她不经想到,情之一字,又该如何? 她的那颗沉寂了千年的理智之心,早已在短短半日就有了一丝躁动之意。 真正的劫,便是他啊。 救命之人,亦是劫起之人。 白素贞从未想到过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从来不是一个断情绝性之辈。 只因为从未拥有,便不懂得如何舍弃,只有得到拥有过后,才谈得上舍弃。 想要渡过此劫,便只有应劫。 白素贞轻轻呼出一口气。 既如此,那就来吧。 看我白素贞千年修行的决心是否能抵得过情爱二字,是否能抵得过众仙舍弃之念。 许仙笑语吟吟,看着那朵阴云,心中想着,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船爷儿摇着船,口中唱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白素贞笑着,心中想道:“可不是吗,我从千年前来到今日,才求得今日之同船。” 白素贞敛眉素面,朝着许仙吟吟一笑。 “恩必报,怨必了。” 小青从旁道:“姐姐,你嘀咕什么呢?” 白素贞笑而不语。 小青摇着白素贞的胳膊道:“姐姐,既然许仙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样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小青心中还怀着一丝念想,兴许姐姐已经想通了,放下些金银便了结这一段旧事呢。 谁料,白素贞却道:“了却因果,才能修成正果,小青,你在人间道厮混多年,若真沾惹了因果,可一定要了却,不然心中必有挂碍,心中必有牵扯,即便再修千年,也难以修成正果,求得仙道。” 小青心中一凛,想着,这许仙算不算与她有些因果呢? 县衙库房一战,她仔细想来,若不是许仙最后放了水,她还未必能挣脱牢笼,可是许仙又为何要对她手下留情?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许仙是故意要放了她? 可是为何他又要与那库神一同埋伏? 这让小青又着实费解。 小青见许仙一脸淡笑的看着姐姐,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甭管你是什么心思,反正不能对我姐姐动什么歪心思。 朝着许仙努嘴道:“喂,你这许呆子,还是读书人呢,不知道非礼勿视?” 小青在人间厮混多年,到也会拽两句文。 许仙却是面色不变,朝着小青道:“我心坦荡,又有何不可呢?” 小青被许仙噎的说不出话来,若真论咬文嚼字,她又岂能比得上许仙呢? 小青缠绕着她的衣角,不知道如何说话,只能自己和自己生着闷气。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许仙的身上,心思越来越凝重。 许仙看着天外的黑云,眉宇间神色渐渐凝重。 白素贞莞尔一笑,以她的心智又岂能不知许仙在担心什么,她笑着问道:“许公子可是担忧那小童子呢?” 许仙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了白素贞,白素贞的灵性,让他再一次见识到白素贞的善解人意,他油然而道:“白姑娘真是我之知己。” 白素贞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她悠悠道:“许公子知道那小童的身份?” 许仙看了一眼船外的船爷儿,“当然知道了,小山可是这西湖里少有的精怪呢。” 他自然不怕和白素贞小青泄露小山的事。 他正是为了铺垫,为了让白素贞表露身份,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依他看来,白素贞之所以和许仙有了种种挫折,无非是因为最开始没有坦诚布公。 当然站在白素贞的立场,许仙也可以理解她的顾虑。 人妖之恋,不为世人天条所容,面对一个历经了千年轮回的凡人,又如何让她敞开心扉,尽数托盘而出呢? 只怕一说出口,就让他吓的逃离呢。 可是既然决定结为夫妇,信任便是最为基础的。 有信任,才能决定二者是否同甘共苦,共同面对一切艰险。 倘若白素贞最开始便开诚布公,即便许仙再胆小怯弱,也不可能之后被法海乘虚而入,导致之后的一切悲惨。 白素贞又道:“许公子可知道那小童为何能引动天象?” 许仙说道:“那是因为小山有着真龙血脉啊。” 白素贞压下了她的惊讶,虽然她早已看出了那小童的根脚,但没想到许仙也是如此清楚那小童的底细。 那么,西湖龙君在何处呢? 虽然南瞻部洲,四海龙王受天庭桎梏,但长江,黄河水君之位,却不是天庭敕封,而是历代真龙承受天道,方可得以认可,秉承天道意志受封。 据她所知,真龙血脉在四大部洲早已濒临灭绝。 所谓真龙,即为祖龙。 方今这天地间,有祖龙血脉的,无疑便是一千年前的那位黄河水君。 虽然是一河水君,却能号令天下水系,即便是四海龙王在这位黄河水君面前也是小辈。 只是自从千年前那桩旧事之后,黄河水君敖乾便隐退,在西湖落脚。 想不到,今日便看到了那位的后辈。 以真龙血脉引动天象,其实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真龙血脉却能和许仙有着这般亲近的关系,却让她有些诧异呢。 她不禁脱口而出道:“许公子可认识敖乾真君?” 许仙一脸疑惑道:“敖乾真君?” 白素贞反而不解,道:“许公子没有听过敖乾真君的名头吗?” 许仙一脸疑惑道:“敖乾真君?” 许仙一头雾水,他还真没有听说过敖乾真君的名头,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稍稍一想,不禁把目光落在船头摆渡的船爷儿身上。 心道:“难道是船爷儿?” 他从未问过船爷儿的名号,只是这“敖乾真君”之名真是船爷儿吗? 若真是,船爷儿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般。 可是许仙知道,船爷儿神通广大,根本不是他所能揣测的,倒是有些像白娘子口中所说的那位天下水系的执掌者,敖乾真君呢。 想到此处,许仙真想去和船头上的船爷儿问一句,大佬,真的是你吗? 若船爷儿真是敖乾真君,那他也算是有背景的了,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欺侮。 只是想着船爷儿既然没和他说,便有他的道理,于是按捺下来。 白素贞却是留意到许仙的神色,她顺着许仙的目光看到那摇船的老丈。 运起神光,想要看个究竟,却根本看不清那老丈的底细。 在她的眼中,老丈还是那个老丈,身子伛偻,好似一个普通的摇船者。 正是这样,倒是让她有些疑惑。 她的测算之术已经到了大成境界,若那老丈真是个普通人,岂能在她眼中毫无变化。 不变,即为万变。 不禁又想到,那老丈先前喊的那一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她细细想着,难道是这位是在有意提点着她什么? 越是到了她这个境界,对于天地变化,更有深切的感悟。 周遭的一切,即便是一草一木的异动,都不能逃脱她的眼睛。 先前没有留意也就罢了,这会儿心头所想,便愈发的感觉到那位老丈的深不可测。 她也就愈发的肯定,这位老丈便是那位隐居西湖的龙神敖乾。 想着这位和许仙有着不一般的渊源,她心中又有几分猜测。 想不到当年的小牧童也有了如此际遇。 心里又想着,自己所隐瞒的事,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呢? 他既然能与龙为友,想必对妖也没什么偏见吧。 可是龙与妖又有本质的不同,龙是天地之精华所诞,即便数万载过去,龙的传说亦然在人间道流传。 人皇自称天子,身着龙袍,又号真龙天子。 可是妖呢? 妖族自从诞生那日起,便不为世间所容。 万物虽有灵,但以人族为长。 四大部洲中以南瞻部洲人道最为鼎盛,对于妖族最是深恶痛绝。 无论是佛门亦或是道门,见妖则擒。 她又怎么敢轻易表露自己的身份呢? 就这样杂乱的想着,听到船外的老丈呼喝一声,“永定门快到了。” 许仙呵呵一笑,朝着船爷儿呼喝一声,“知道了,船爷儿。” 他与白素贞和小青拱手道:“白姑娘,小青姑娘,我要到岸了,我家就住在永定门东交巷子左拐第二家,二位姑娘若是有空,可到我家小坐。” 白素贞听得,心中微微一惊,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啊。 小青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这许呆子总算要走了,提心吊胆了一路,可算是要到地方了。 听得许仙还让她和姐姐去做客,不禁想着,傻子才要去你家做客呢。 白素贞却是朝着许仙温婉的说道:“多谢许公子美意,能与许公子结识,实在是我们姐妹的福气,我与小青暂住在清波门双茶巷,许公子往后若得空,可到府上一叙。” 许仙微微一笑,心道,总算是说出来了啊。 第三十二章 挟往 船停到岸边,许仙对着白素贞拱手笑道:“白姑娘,我到了。” 白素贞浅浅一笑,欠身道:“许公子慢行。” 许仙转身走出船舱,走到岸边。 “船爷儿,我先回了。”许仙拱手道。 船爷儿摆摆手,不做声。 许仙正欲迈步离去,身后的船舱内又传来白素贞的声音。 “许公子等等。” 许仙回身看去,只见船舱边探出白素贞的半个身子,小青搀着她往站在船头。 许仙疑惑道:“白姑娘还有事?”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捂嘴轻笑,道:“许公子你的伞没拿上呢。” 说着,小青手里握着的油纸伞被她从身后拿了出来。 在杨柳树下,雨水淅沥。 许仙刚刚烘干的衣物又被打湿了一些。 许仙不以为意道:“白姑娘,这伞你先拿着用吧,看这天,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白素贞心中犹豫着,看着许仙浸湿的衣物,一时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出那句,我其实也不需要伞呐。 小青撑开手中的伞,撑在白素贞的头顶。 小声在白素贞耳边说着,“姐姐,既然那呆子想逞英雄,就让他逞呗,反正这雨也淋不坏他。” 白素贞相顾无言,听着雨水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心底升起一股令她极为陌生的情绪。 岸边的许仙摆手道:“白姑娘,小青姑娘,外面风雨大,还是回船舱里去吧。” 雨水不停的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感觉到他体内的真元运转都顺畅了不少。 许仙转身,大步流星的走进雨幕之中,还不忘挥一挥手臂。 雨雾中所凝结出的氤氲之气弥漫在整个钱塘上空。 小青看着许仙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情好一些,却还是不忘冷嘲热讽许仙一句。 “姐姐,你看那许呆子走起路左摇右晃的,好像一只大螃蟹啊。” 白素贞嗔怒的看了一眼小青,说道:“小青,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见过许公子?” 小青眼神飘忽,有些瘫软的依偎在白素贞的身上,两条腿都软绵绵的,好似两根面条在不停的摆动。 白素贞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丫头心里有鬼,才表现出这幅样子。 毕竟不是只有她们两个,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 …… 许仙刚转过一个巷子,却看到一个和尚在街头巷尾的交接处站着。 他身上没有斗笠草衣,雨水也打湿了他的僧袍。 那和尚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钟,好似一棵松。 不动安如山,若动便定如脱兔。 和尚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手中持着的禅杖落在青石上。 许仙微微一愣,旋即暗道一声好险,法海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还好,白素贞和小青已经乘着船爷儿的船儿离去了,不然定是要被那法海看出端疑。 法海朝着许仙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声佛号,夹杂着雨水之声,传到了许仙的耳中,让许仙的神魂都清醒了三分。 法海持礼道:“许施主,别来无恙?” 许仙没个好脸色,只是淡淡的回道:“不劳大师傅费心,我好的很呢,吃嘛嘛香,一餐能吃十来八碗饭是那种。” 法海却是不理会许仙的胡言乱语,而是直接说道:“许施主,贫僧看你印堂发黑,身上缠了些妖气,敢问许施主刚才和谁呆过。” 许仙听着法海那口气,不禁撇嘴道:“大师傅,我知道你法力雄浑,是专业的捉妖大师,可是你也不能老缠着我啊。” “我可是大大的好人,大大的良善之辈,再说我虽然比不得法海大师傅,但好歹也算是小有法力,那妖精近了我身,我岂能不知?” 许仙说着,一脸的气愤。 法海却道:“许施主是个善人,贫僧自然知道,但天下间的妖邪最喜欢的便是许施主这样的善人,贫僧每一次见到许施主,总是能碰到些妖邪,不得不令贫僧心有所属。” 法海语重心长的说着,让许仙的心底蒙上了一丝阴郁。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要是被法海老和尚盯上了,那可得事事都要小心一些。 许仙只能干巴巴的说着,“大师傅有这样的闲工夫不如多在寺里念念佛经,敲敲佛钟,再说了像大师傅这样的有德高僧,何必盯着我这一个小小的秀才,这世上的好人,善人,多了去了,你不如多去看看那些人家,给别人解解厄,如何?” 法海却是摇头道:“许施主果然是慧心如炬,知道我佛门广大,知晓我佛家普度世人的真理。” “许施主不如与贫僧走一遭金山寺如何?” 许仙听了,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大师傅,这雨下的忒大,我还是早些回家好些。” 法海摇头,口中一字一句道:“许施主莫不是以为贫僧的法力寻不到施主身上的妖气来处?” 许仙听了,心道,好个老贼秃,这是威胁上他了。 以法海的心思通透,又怎能听不出许仙口中的暗暗维护之意。 许仙知道,若是今日他不答应这法海,法海必定要施展法力,寻到青白二蛇的落身之处。 以今时今日法海的法力,若是不动用佛祖赐下的金钵,他倒也奈何不了白素贞。 但就怕这老和尚设局,让青白二蛇触犯天条。 法海可是在人间修行了一千多年的老油子,若真论阴险狡诈,青白二蛇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许仙倒想一走了之,但他赌不起啊。 许仙只得与那法海说一句,“既然大师傅几次三番盛情相邀,我今日便与大师傅去金山寺拜一拜佛。” 法海眉头微挑,宣一声佛号。 与许仙道:“许施主且不要惊慌。” 话音落下,许仙只觉一张大手抓住他的领口,等他再反应过来一些时,发觉自己早已身悬高空云雾中。 他娘的,法海这是老鹰抓小鸡,吃定他了呀。 许仙到此时,方才对法海的法力之深又多了一番认识。 雨雾中一道金光飞逝,法海低眉远眺而去,钱塘县终究是要不太平了啊,好在他找到了许仙,只要循循善诱,他有信心将其渡入佛门。 他想到了那夜与法音师弟一叙,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他若想再进一步,得果位加身,还得需一桩大功德。 而这桩大功德,根脚却是许仙的身上。 第三十三章 十岁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一些许仙的根脚。 许仙身上有天生佛性,即便不是十世修行的善人,也最起码是五世以上的善人。 这等人从出生落地,便身怀佛性,而且一定是高寿之辈。 佛门中最喜欢的便是这种人。 比起穷凶极恶的那些妖邪,法海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善人。 最起码不需要施展什么降魔手段,大费周章。 他好歹也是一千多岁的人了,一般还是不太想犯嗔怒二念的。 云消雨歇之时,许仙落在了金山寺的庙门前。 站在金山寺的庙门前,他可以看到极远的地方,那边阴云渐渐散去,天光逐渐放亮。 寺庙正对着一条山路,两侧的林木茂盛,绿意浓厚。 开启了庙门,法海在前,许仙在后。 金山寺内的一处禅房内,一身着素袍的老僧正端坐在蒲团之上,老僧有两条白眉,长的很长,连胡须都是又白又长的,他太过年迈,血气不足,如同枯木,他手中持着念珠,双目微微闭着。 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踉跄的身影跨过门槛,跑了进来。 原来是个小和尚,小和尚的头上没有戒疤。 小和尚显的有些着急,他看着老和尚说道:“师父,师父,师兄带着一个大哥哥进了寺里,说是要带着一个大哥哥在寺里面学一学佛法呢,现在正朝着那大雄宝殿去了呢。” 老和尚不紧不慢的睁开双眼,两条白眉被小和尚走路带进来的风吹拂的微微动了一下。 “法明啊,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被你师兄撞见了,你可得受罚。” 法明见师父不为所动,又道:“哎呀,师父,都火烧眉毛了,你忘了法海师兄去年夏天蝉鸣时说过的话了吗?既然法海师兄那时候都料知了师父你有今日之劫,他必定是有办法救师父的啊。” 老和尚却是道:“法明呀,来搀着师父起身,去大雄宝殿,见你师兄。” 法明以为自家师父想通了,却是说道:“师父,您的身子不宜擅动,还是我去叫法海师兄过来吧。” 老和尚摇头道:“扶着我,去大雄宝殿。” 法明不敢违背师父之命,只得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在蒲团上端坐的老师父。 老和尚便是金山寺如今的住持,千叶大禅师。 千叶大禅师在小徒弟法明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跨过了禅房的门槛。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风烛残年,血气枯槁,伛偻的身子想挺拔一些,却难以做到。 法明的眼圈有些红,嘴中嘀咕着,“师父,路还有好一截呢。” 千叶禅师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着急,慢慢走。” …… 大雄宝殿中,许仙看着这古刹中的佛像,觉得也没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杭州的弥陀寺中,他也见过大佛像,和金山寺的比起来,二者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相比较起来,弥陀寺的香火好像比金山寺的香火还要旺一些。 金山寺建成的年份比弥陀寺要久一些。 弥陀寺的香火旺全因为那里有一位法音禅师。 金山寺有法海,到不见有多旺的香火。 许仙扫了一眼法海,心道,和尚不想着多念经礼佛,一天天的就想着降妖除魔,真是不务正业。 活了一千多年了,还是参不透嗔痴,怪不得连个罗汉果位也没混下。 不给老如来把金身像塑的金光灿灿的,老如来能给你升官儿? 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许仙暗暗吐槽两句,却见法海转身,朝着大佛像恭敬的双手合十,倒真是一副虔诚模样。 许仙撇嘴,法海啊法海,你这般虔诚给谁看呢? 许仙朝着那佛像无意看去,只见那佛像似乎在某一瞬间有了一丝神韵。 许仙也不造次,也朝着那佛祖像躬身合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法海将他带到金山寺,不就是想让他体验一下环境吗,这厮是想要潜移默化,慢慢把他给渗透,改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佛教徒。 就在这时,法海忽然看向了许仙,笑语吟吟的说道:“许施主,你觉得我金山寺如何?” 许仙撇嘴道:“一般般,比起杭州城的弥陀寺差远了,法海大师傅,你这方丈做的不称职啊。” 法海却是呵呵一笑道:“许施主,贫僧并不是金山寺住持方丈,金山寺方丈住持那是千叶禅师。” 许仙一听,不禁疑惑,千叶禅师?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根本没听说过啊。 原来此时的法海竟然还不是金山寺的住持方丈啊。 “咳咳咳!” 许仙突然听到大雄宝殿外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影搀扶着走了进来。 一个是布衣小和尚,一个是布衣老和尚。 许仙扫了一眼那小和尚,觉得有些眼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那布衣老和尚出现的瞬间,法海转身,朝着那布衣老和尚双手合十,恭敬的道一句。 “方丈。” 许仙讶然的看了看这个走进来的白眉老和尚,原来这位才是金山寺的住持方丈,千叶大禅师。 只是看这位的情况,好像并不是太乐观,血气亏损的太厉害,估计没多长时间就要圆寂了吧。 法海眉头微微紧锁,与千叶禅师道:“禅师的情况看来比贫僧想象的还要糟糕。” 小和尚法明在一旁着急的说道:“法海师兄,法明求你了,求你救一救师父吧,你既然能推断出师父有今日之劫,便一定有法子破解此劫,对不对?” 小和尚法明的声音中带着颤音,他今年刚满十岁,还有童音未去。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希冀之意。 他多么希望从法海的口中说出一个“好”字。 可惜,法海终究是摇头道:“贫僧去岁便说过,岁月最是无情,禅师的寿数到了,贫僧也无能为力。” 小和尚法明听了,终究是忍不住,眼圈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忍不住的一直顺着眼角往下流。 泪珠流到他的嘴角边,浸入舌尖,微微发咸。 千叶禅师轻轻抚摸着法明的脑袋,道:“法明啊,别哭。” 千叶禅师放开法明,独自一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佛像下,坐在了蒲团之上。 他笑着,脸上的褶皱更深,如同沟壑交纵。 “法海,从今日起,你......便......是金山寺住持。” 千叶禅师的声音不高,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许仙身上。 连说了两句,“不错,不错。” 法海知道千叶禅师第一个不错是对许仙,第二个不错是对他说的。 千叶禅师重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法明直接扑在了千叶禅师的前面,大声哭喊着:“师父,你不要丢下法明一个人啊。” 法海宣一声佛号,眉眼低垂。 走上前去,拉起法明。 法明挣扎个不停,口中道:“法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做你的师弟,你不是我的师兄,你法力滔滔,为何不救师父,为何不救师父?” 法海道:“人生来都要死去,这是自然规律,生老病死,芸芸众生,谁也不能例外,即便是凡间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也难逃此厄。” 法海看着千叶禅师的遗体,呢喃道:“这就是你的意思吗?师......父。” 若论入佛门的时间早晚,千叶禅师差的太的确很远。 毕竟他已然是一千多岁的老僧。 年龄摆在那里,但这一声“师父”,他叫的心甘情愿。 在没有入金山寺之前,他只是一个游方僧人,入了金山寺之后,他才真正懂得,想要成佛,光靠除妖降魔是不行的。 还需要有香火! 千叶禅师将金山寺的方丈之位传给了他,便是帮了他最后一个忙。 千叶禅师嘱咐过他,照顾好法明,不能让金山寺断了香火。 古朴悠扬的钟声在金山寺的一角传出,回荡在山林间,久久不能停歇。 许仙眼睁睁的看着法海换上了锦红色的袈裟,他牵着法明小和尚的手站在金山寺的庙门口,与法明小和尚说道:“从今往后,你的法号不再叫法明,要改为十岁。” 法明停止了挣扎,他哭也哭了,喊也喊了,有些累了。 他抬起头,看着法海,质问道:“为什么?” 法海摸了摸十岁的光头,上面没有戒疤。 “你想以后若干年后像千叶禅师那样圆寂吗?” 十岁毫不犹豫的摇头,经历了死亡,总该是明白了些什么。 “那就好,想不圆寂,先从名号改起。” 十岁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看许仙,咧嘴道:“大哥哥,十岁好听吗?” 许仙不知道法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左右不过是个名号,十岁也还算有特色的名字,比起什么法明这样很有标志性的和尚名儿,当然要好许多了。 当即说了一句,“还成。” 十岁仰头,与法海道:“那好,从今往后我就叫十岁。” 法海轻轻笑着,云海深处,太阳光芒四射,透过云层,落下数道金光,落在法海的身上,落在十岁的身上。 许仙往后退两步,那里正好有半束光。 法海仿佛在春风里荡漾,笑成了一朵花。 第三十四章 说服 许仙自然看不到法海的面部表情,不然肯定会打个激灵。 法海成了金山寺的新方丈,没有继续强留许仙,而是让十岁带着许仙把金山寺的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许仙不知其意,却也没说什么,他想知道法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金山寺有一座伏妖塔,是法海二十年前花了重金请工匠造的。 十岁带着许仙来到此处时,听到了那七层伏妖塔中阴风呼嚎,似有妖魔之音。 许仙看了看十岁,见他并没有异色。 出口问道:“十岁,这伏妖塔内可镇着妖魔?” 十岁眼睛一转,四处望一望,才和许仙说道:“许大哥,师兄说过,这里面镇着不止一个妖魔,我七岁那年还偷偷进过里面,其实根本没有师兄说的那么恐怖。” “我在一层见到了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崖都掉光了,我还给她吃了我从膳房拿来的馒头,不过那婆婆好像牙口不好,没怎么吃。” “后来,我又去了二层楼,里面有个光头大叔,他说他长的很凶,要一口把我吃掉,可是在我脸上舔了两口,就蹲一边儿哭去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然后,我又上了三层楼,里面坐着一个跟我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哦,对了,她叫银铃,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可长了,有这么长,她叫我小秃子。” 十岁一边比划,一边说着,眼睛越发的明亮,仿佛星辰。 许仙看十岁一副懵懂天真的样子,心道,真是个傻小子,那三个估计都是妖魔化形,被法海镇压在此地,估计是顾忌法海,才不敢在伏妖塔内放肆。 法海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除非面对有背景的妖魔,他才会有所顾忌。 想着原剧中,法海即便是将白娘子收入金钵,也不过镇压在**塔下,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还不是因为白素贞也是有来头的妖。 看来那伏妖塔中的三个妖魔,也不是什么小妖怪,许仙如此想着,暗暗留心伏妖塔周围的环境。 在伏妖塔周围走了走,许仙便去与法海辞行。 法海笑了笑,让许仙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告诉许仙一句,“来日方长。” 许仙只是拱拱手,没说话,便朝着山下去。 法海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身后的大佛像熠熠生辉。 他伸出手来,道一声,“阿弥陀佛。” 他这一声蕴含着法力,吼出老远的距离。 惊起了山林间的鸟兽。 许仙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却是扭着身子朝那山上望去,不禁嘀咕道:“吼什么吼,老秃驴。” …… 又是一日春风来,许仙哼着欢快的调子,朝着清波门双茶巷走去。 此一去,自然是要去将那伞拿回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 最主要的还是要乘机敲打敲打小青,让她乖乖的把盗走的库银的送回去。 自己呆在钱塘的时间有限,总得把这件事给完美解决才行。 昔日的仇王府,变幻了模样,不再是杂草丛生,门前挂着破布烂条。 而是恢弘大气的一座崭新宅院。 当然许仙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术。 他轻轻叩响了白府的门庭。 开门的是不是旁人,而是小青。 小青见是许仙到了,不禁皱起了秀眉,探出半个身子,与许仙说道:“喂,你来干什么?” 许仙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来取伞。” 小青狐疑的看了许仙一眼,心里冷哼道:“鬼才信你。” 但想着姐姐昨日吩咐了,若是这许呆子来了,要好生招待。 可是让她挤出笑脸来对许仙,又实在有些困难。 所以干脆凶巴巴的说道:“要伞是吧,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给你拿。” 说着就要直接将门给关上。 许仙哪里能让小青就这么将他拒之门外,直接伸手推住了那扇门。 朝着小青说道:“小青姑娘,你难道忘了库银之事?” 小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又立马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库银房银的,我听不懂。” 许仙抵着门,道:“小青姑娘,明人不做暗事,我既然认出了你,就肯定是要追回这批库银的,你否认也没用。” 小青脸色一沉,略带防范的看着许仙,道:“你昨天就认出了我对不对?” 许仙莞尔一笑,道:“小青姑娘姿色出众,我又怎会认不出呢?” 小青仰起下巴,有些不屑的说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就凭那些蠢笨捕快,还有你?能拿本姑娘怎么样呢?” 许仙露出两颗大白牙,笑了出来。 死鸭子嘴硬。 小青看着许仙那不太单纯的笑,觉得有些渗蛇。 “小青姑娘,你是聪明人,我之所以没在你姐姐面前拆穿你,是想给你留些颜面,毕竟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事传出去,被官府知道,定要拿你问罪。” “我知道你修为高,不怕这些捕快,即便是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想这件事,你肯定不希望你姐姐白姑娘知道吧。” “小青姑娘,我相信以你的修为,那些钱财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有用之物,既然如此,又何必害人又害己呢?” 小青撇嘴道:“我喜欢藏银子,你管得着吗?” 许仙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朝着小青说道:“不是你的,你藏不住。” “因为你一时贪玩,你可知有多少人要跟着你担干系,库银若是追不回,可是要有人因此掉脑袋的。” 小青本来想说,“那些蠢蛋死就死了,关我屁事,魔界里的魔头哪个没生吞活吃过人,人算什么,猎物而已。” 但看着许仙那有些慑蛇的眼神,再想想姐姐的教导,她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可是她还是不服气,她小青怕过谁,就这么被许仙三言两语的吓住,乖乖的把库银放回去,岂不是太丢蛇的面子了? 许仙见小青似乎在做着考虑,也知道这小青蛇吃软不吃硬,又道:“只要小青姑娘答应将库银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我往后定当守口如瓶,不会将此事透露半分出去。” 小青咬了咬嘴唇,看了看许仙,方才慢悠悠的说道:“放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你一定要说话算话,要不是怕被我姐姐知道,我才不会听你的呢。” 许仙道:“小青姑娘放心,我许仙自然说到做到。” 小青道:“等天黑,我便让五鬼去把银子搬回去,你就在门口等着,我给你去拿伞。” 许仙却是又道:“小青姑娘,等等。” 小青没好气的转身,瞪大眼睛道:“还有什么事?” 许仙道:“小青姑娘,你不请我进府里坐一坐?” 小青哼道:“想得美!” 随即,啪的一下,将院门关上。 许仙苦笑了两声,摸摸鼻尖,小青蛇还真是脾性大的很。 不过总算说服了小青将库银送回去,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只是,法海在金山寺内虎视眈眈,自己最近还是尽量少和白素贞接触为妙。 不进去,就不进去吧,免得法海那老秃驴就和猫闻见了腥味一般,从金山寺跑下来,要降妖除魔。 第三十五章 猜测 许仙在门前稍候了片刻,等来了小青,却不是手中拿伞的小青。 只见小青板着个脸,朝着许仙道:“喂,许呆子,我姐姐叫你进去呢。” 许仙听了,哑然失笑,倒是低估了这位白姑娘的执着。 想想以前的自己,可不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在这里与她相会,定下那一世情缘。 可眼前之境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啊。 仇王府即便变成了红墙绿瓦,高门大户,奢华无比的门庭院落,但在懂行的人眼中,还是那副破落荒废的院子。 假的,终究成不了真的。 道法神奇,却变幻不掉人和妖心中的那层隔阂,那层不信任。 他要的终究不是欺骗得来的情谊,而是坦诚相待,互生好感的感情。 小青看了许仙一眼,催促道:“许呆子,你又发什么呆,我姐姐请你进来做客呢。” 许仙笑了笑,终于点头道,“既然白姑娘盛情相邀,我肯定不能推辞。” 小青撇嘴道:“真臭屁,谁盛情相邀你了,要不是姐姐看在你借伞的份上,才不会让你进来呢。” 许仙走在小青的身后,看着小青扭动的腰肢,两条腿走起路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仙不禁想着,看来小青是软腿的毛病犯了,从蛇化为人形,总该是有些不适应,总该是有些遗留了蛇的习性。 进了院子后,不多时,便有一个颇大的庭湖映入了许仙的眼帘。 假山奇石在湖上,湖中央搭着一座木桥,走到木桥中央,那里有一座水榭。 水榭下那一袭白衫,不是白素贞又是谁? 小青朝着白素贞道:“姐姐,我把许仙带进来了。” 白素贞转身,她的手中握着一把伞,那伞正是许仙的伞。 佳人回眸,转身间也是风情无限, 许仙不禁感慨,世间能有几人在如此美色下不被迷惑呢? 当年殷商的纣王正因受了妖狐妲己的迷惑,才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 世上为何有那么多人对妖怪鬼狐那么痛恨,可不就是因为这样祸国殃民的例子太多了吗? 可是天上地下,却只有这么一个白素贞,一个身怀慈悲心肠的美女蛇。 蛇蝎的本性仿佛根本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虽是蛇身化形,但却比世上许多人更有人性。 世上的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多了去了,比真蛇蝎还要狠毒。 人间有句话叫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作为万物灵长的人却会发生父杀子,子灭父的人伦惨剧。 或许有人会说,人性是复杂的,但人若如此,与禽兽何异? 白素贞浅浅一笑,朝着许仙道:“许公子,请坐。” 水榭下有石桌石椅,许仙与白素贞拱手,笑道:“白姑娘安好。” 白素贞坐在那里,手指轻轻缠绕起她的发梢,仅仅是一日未见,却好似有许多话想要说。 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手中的那柄伞,她放在手中摩挲了大半夜,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许仙的脸庞。 她有些苦恼的皱起秀眉,又缓缓舒展开来,这样便是一夜过去。 小青见了,还说姐姐莫不是变傻了。 白素贞却是不好跟小青一一将心事诉说。 她的人性光辉,让她对某些事情还是有些害羞。 这种本该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在西湖上碰到许仙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收敛不住,纷纷从她的体内冒了出来。 蛇性本来淡漠,正是如此她才能耐得住性子在青城山苦苦修行千年。 可是这一切从那下山的那一刻就变了。 她的心不再坚硬,她的心不再冷漠。 她从蛇身蜕变成了人形。 好似真的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她犹豫了一夜,纠结了一夜,到底该不该和许仙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呢? 一夜过去,她依旧没有想出结果。 这时,许仙登门了。 她的那颗心结也被抛到了一边。 心底有个呼声,想要见他一面。 于是在看到小青匆匆忙忙的想要将伞送出去的时候,她便让小青将许仙请了进来。 白素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许公子是来拿伞的?” 许仙微微一笑,道:“拿伞只是小事,只是觉得昨日和白姑娘一见如故,想着今日无事,故此前来造访,冒昧打扰,姑娘不会嫌我孟浪吧。” 白素贞道:“许公子太客气了。” 又与小青吩咐一声,让她端些茶水上来。 小青闷闷的应了一句。 她朝着那边的屋子里走去,一个人躲在房门后,嘴里嘀咕着,姐姐真是糊涂了,这里哪里有什么茶水。 不过这点小事,又怎么能难道她小青呢? 她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心里哼声道,许呆子,本姑娘就给你特制一杯茶水。 …… 许仙见白素贞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心道,真是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令人心动的气质。 果真厉害,比起白牡丹的幻术,白素贞的这种浑然天成,对人有更为强大的吸引力。 白素贞想着眼前的这个人,可就是她的恩人呐。 她想要报恩,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既然期盼着他来了,就要好好了解他一番。 想着昨日,在船上时,许仙曾用掐个法决烘干了身上的衣物。 据她观察,许仙的修为不过筑基境,在修行者当中算不得什么。 可是细细想来,昨日许仙所施展的法决却又有些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有些拿不准。 她又想着许仙经过千年的轮回,踏上了修行路。 而当年的那个捕蛇人也在千年前转世之后踏上了修行路。 当年为了报仇,她将那捕蛇人的六颗舍利子给偷走,借此长了好几百年的法力。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到了她这一步,很多事情就不得不放在一起联系起来。 许仙历经轮回千年,至善的本性依旧。 如今想来也是有些不太对劲。 凡人轮回转世,一千七百年,又怎么可能每一世都是善人呢? 转世之后,便忘却前世,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善心这种东西在人间道是最难以持久的东西。 可是如今的许仙,依旧和千年前的小牧童一样,有着至善之心。 这不得不令她深思。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难道当年的小牧童也不是普通人?亦或者说,小牧童转世之后的某一世中他修成了正果,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仙佛之身,在历经轮回劫难,留却一丝本性灵光,得以不在轮回中迷失真我。 这个念头一出,她又辗转想到昨日推演许仙那千年转世身时,有几世,她是看不清的,看不清,则说明那几世的许仙恐怕不是普通人,能遮掩天机。 而修行一途,并不是说你某一世突然开窍了,有高人指点,你就能修行了。 除非此人本身就身怀道性佛心,方才会有人指点你上路修行。 人间道的人族何止千万,但又有多少这样能修行的人呢? 白素贞知道,她应该是抓住了某个重要的信息。 想到此处,她于报恩,又有了几分把握。 第三十六章 试探 许仙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白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白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不妨与我说来听一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该是有办法的不是?” 其实他心里也大概能猜到白素贞此时心里面的大概想法。 只是报恩,总得挑破那层窗户纸才行。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心中赞一声,这位许公子真是好细腻的心思。 她不禁想到,既然许仙有可能是仙佛转世重修,那便应该有引路人。 想到此处,她不禁出口问道:“昨日听闻许公子师承青城龙门派,不知许公子当初修行时,是由何人引入修行路?可是龙门派的某位道长?” 许仙想着,这倒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有自己坦诚,将许多事情说开了,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不会一昧的想隐瞒她是妖身的事实。 信任本来就是相互的,也是在相处之中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许仙道:“不瞒白姑娘,我虽然是龙门派弟子,但说起来我能入道全靠机缘,其实这事说来还真是是缘分。” 他不禁又多看了一眼白素贞,可不就是机缘吗?若不是刚穿越那会儿,心里面的执念太深,天天跑断桥上等你,怎么又会和船爷儿混熟了。 若不是执念,他此时哪里又能有如此法力? “几年前,就在断桥边上,我碰到了一位老船夫,那位老船夫与我一见如故,日子一长,我俩就成了忘年交,后来,老船夫无意间和我透露出他其实不是一般人。”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儿?”白素贞听的仔细,她心中肯定十有八九,这位老船夫应该就是许仙的引路人。 “这位老船夫自称妖仙,我自幼对那些神仙之事就有些感兴趣,于是就缠着这位老船夫,让他传我一些道法。” “老船夫本来是不同意的,后来兴许是我缠的久了,他有些烦了,于是便传了我一门法决。” “老船夫只是轻轻的朝我脑门儿上那么一点,我便好似魔怔了一般,后来偶然间才悟道,总算是入了门。” “那后来呢?这位老船夫还在不在西湖边上呢?”白素贞又问道。 许仙神秘一笑,道:“当然在了,白姑娘也见过这位老船夫呢。” 白素贞听了,恍然大悟,看着许仙道:“许公子是说,昨天为我们摆渡的老船夫就是传你法门的那位妖仙?” 妖仙? 白素贞心里再次泛起了狐疑。 这世上敢自称妖仙的可是不多。 昨日乘船时,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那位老船夫有何不同之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老船夫的道行远高于她,让她根本看不出半分端疑。 这下,她更加肯定了,有如此高道行的引路者,许仙又怎么会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转世。 “没错,就是船爷儿,小山就是船爷儿的孙子呢。” 许仙有意提点道。 白素贞哪里知道许仙是话里有话。 她只当是许仙无意间提起。 心里却是一惊,细细一想,扎冲天的小童有真龙血脉,又是那位老船夫的孙子。 而在西湖上,也只有那位西湖龙君,才能肆意变化,江渚渔樵吧。 难道许仙的引路人竟然是敖乾真君? 得出这个答案的白素贞,不禁暗自惊讶。 她本就是蛇身,昔年得到黎山老母指点之时,曾听老母说过,蛇身修行,其实最好还是走化龙之路,这样将来的成就会更高一些,这是生命层次导致的根源性的差异。 可是老母也说了,天地间的真龙血脉少之又少。 她要想以蛇身化龙证道,没有真龙血脉是不太可能的。 老母收她为弟子,能传授她修炼之法,已经是仁至义尽。 怎么可能给她去寻真龙血脉。 所以,她才没有选择走化龙的路子。 敖乾真君是祖龙化身,秉承天地意志所生,是天地间少有的真神。 许仙竟然能得到他的指点,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如果这位老船夫真是敖乾真君,那么能让敖乾真君做引路人的许仙,前世的身份又该是何等的地位呢? 毕竟敖乾真君可不是一般的神仙。 这一切都值得让她深思。 “许公子还真是有福之人。”白素贞悄然说道。 “那白姑娘你呢?”许仙反问道。 白素贞睁大眼睛,疑惑道:“我?” 许仙道:“对啊,白姑娘你不是说你和小青也粗通一些玄门道法,不知白姑娘是由何人引路呢?” 白素贞却是没想到许仙会这么问。 她诞生灵智之时,大概是在蛇生的第二十几个年头。 比起那些上百年才诞生了灵智的同类,她算是佼佼者。 而且她出生的那片地方,灵气充沛,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停留在那个地方的。 若真说她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当然是黎山老母。 只是若自己说自己师承黎山老母,那会不会让许公子觉得有些不可信呢? 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撒谎呢? 哎,要是小青在跟前就好了,小青最会说瞎话,她肯定能说个滴水不漏。 这丫头,关键时候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倒个茶水也磨磨蹭蹭的。 白素贞心里念叨着。 “我...”白素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仙道:“怎么?白姑娘不方便说?” 白素贞摆手道:“怎么会呢?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小青终于冒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茶盘,上面是崭新的茶壶和茶碗。 她笑语吟吟的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在茶碗里。 一边倒着,一边说道:“许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姐姐的来头大的很,不是我家姐姐不说,而是说出来怕吓着你这个呆子。” 许仙一听,想着,这丫头,又要编什么胡话来糊弄我,且听一听。 白素贞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小青可真是来的及时。 嘴上和小青小声抱怨一声,“小青,胡说什么呢。” 小青将茶水倒满,推给许仙。 “许公子,喏,喝茶吧,你喝口茶,我便和你说我家姐姐是从何处学来的道法。” 许仙听小青叫他许公子,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青可不是软弱的小女子,可是一条实实在在的美女蛇。 难道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许仙不禁看向了茶杯。 茶杯里漂浮着几片青涩的茶叶,还有几分淡淡的茶叶香。 他倒是不怕小青给他下毒,只是怕小青给他加一点儿佐料。 这茶是喝还是不喝呢? 一旁的小青见许仙盯着茶碗不动,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许呆子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第三十七章 故事 小青不禁开口催促道:“许公子,快趁热喝吧,去一去早起的寒气。” 许仙深深的望了小青一眼,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小青看了,笑的更欢。 “我家姐姐,可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呢。”小青得意的仰起下巴说道。 白素贞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不知道小青怎么这么鲁莽,怎么就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她看了看许仙,发现许仙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许仙很平淡的“哦”了一声。 小青见许仙这副表情,怎么肯善罢甘休,又说道:“哼,许呆子,你肯定是没听过黎山老母的名头吧。” 许仙故意点头,反问道:“敢问小青姑娘,这位黎山老母很有名气吗?” 小青一脸鄙视的看着许仙,心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就是鬼心眼儿再多也是土包子。 “当然,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太宗年间,有一女将名叫樊梨花,就曾拜在黎山老母门下,黎山老母传其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法。” “传言,樊梨花身上宝物无数,数得上名号来的就有诛仙剑、打神鞭、混天棋盘、分身云符、乾坤圈等等。” “而这些宝物可有不少都是黎山老母赐给那樊梨花的。” 小青说着说着,却见许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副笑意。 她脸色一变,朝着许仙哼声道:“你笑什么笑。” 许仙开口道:“我是听小青姑娘说的精彩,喜不自胜。” 白素贞却是从旁说道:“好了,小青,许公子博览群书,又怎么不知老母的名头呢,他是在逗你呢。” 小青听了,看向许仙,见许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个许呆子竟然敢耍本姑娘。 哼哼,还好本姑娘聪明机智,准备了那“原汁原味”茶水。 小青挤出一副诧异的表情,娇滴滴的说道:“是吗?许公子你好坏啊,原来你都是知道的呀,就知道捉弄人家。” 许仙听了,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知道小青是什么德性,他还真得被这小青蛇娇滴滴的声音给酥坏了不可。 可现在哪有那心思,满脑子都是小青不定想着什么鬼主意想要整他呢。 白素贞干咳两声,看了小青一眼。 小青方才收敛一些。 “想不到白姑娘竟然是黎山老母门下弟子,白姑娘也是福缘深厚之人啊。”许仙道。 “许公子说的哪里的话,许公子还记得昨日我与你说过,那敖乾真君之事?”白素贞道。 “当然记得。”许仙道。 “许公子,我猜测传你法门的那位老船夫应该就是西湖龙君敖乾真君。”白素贞道。 “哦?白姑娘为何这么说呢?”许仙问道。 白素贞道:“许公子有所不知,天下间的真龙血脉少之又少,恰巧在西湖,便有一位真龙,便是千年前的黄河水君,如今的西湖龙君,敖乾。” “那位老船夫的孙子,身负真龙血脉,而且还是极为浓郁的真龙血脉,而那位老船夫又能传公子法门,岂能是一般的妖仙?” “所以,我才推测那位老船夫应该就是敖乾真君。” 许仙心道,白素贞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很多事情,必须由她亲自想通,揣摩明白,才能让她自己解开心结。 许仙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船爷儿也是个大人物?在神仙里也是极为厉害的那种?” 白素贞道:“应该是如此。” 许仙又道:“看来,我和白姑娘还真是同道中人,白姑娘师承黎山老母,我的引路者也是天上的真神,真是幸事。” 白素贞见许仙心情不错,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许公子觉得这世上有善良的妖吗?” 许仙心道,看来白素贞的心里防线已经开始松动了,这是在试探他呀。 说了许多,不就是为了让她打消对自己的那层隔阂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白姑娘为何这么问呢?” 白素贞莞尔笑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许仙道:“依我之见,世上的妖怪太多,总该是有那么一些善良之辈吧,就好像人族千千万,恶人多的很,善人也不少。” 白素贞听了,美眸中流连异彩。 许仙的回答,是真心的,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个答案,她的心稍稍落地。 而她想要的答案不仅仅是这些,这还不够,这只能说明许仙并不是那种刻板刻薄之辈 “那许公子觉得善良的妖会害人吗?” 白素贞又问道。 许仙想了想道:“怎么说呢,妖和人始终是两个不同的族群,不论善良与否,妖始终是会害人。” 白素贞听到此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小青冷哼一声。 许仙却是接着道:“但善良的妖怪应该不会去主动害人,除非人先惹了她,把她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可不就是说的这个理。” “再说了,泥人素胎尚且有三分火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觉得妖都是吃人的,害人的,对妖是丝毫没有好感,所以对妖总是除恶务尽,这也怪不得妖要伤人。”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不能单纯的以好坏,善恶去分辨,有时候即便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都未必是真的,又何必执着什么?” “你说对吗?白姑娘?” 许仙看着白素贞问道。 白素贞心底的那颗石头落下,她纠结了许久,总觉得不该瞒着他,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格外令她安心的气质。 让她实在不忍心不把真相告诉他。 “许公子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吗?”白素贞缓缓说道。 许仙道:“哦?白姑娘要讲故事?我这人最喜欢听的就是故事,愿闻其详。” “一千七百年前,在荒山野岭之间,有一条初生灵智的小白蛇被一个捕蛇人抓住了。” “那个捕蛇人要将小白蛇杀掉取出蛇胆,小白蛇无力逃脱,生死存亡之际,一个骑着黄牛的小牧童从捕蛇人的身边经过,要捕蛇人放了那条小白蛇。” “捕蛇人自然不肯,小牧童便用水蜜桃相换,才让小白蛇逃得一命。” “小白蛇在山中修炼千年,终于将蛇躯褪去,化为人形,这时,小白蛇才想起千年前的那桩旧事,便要去寻当年的小牧童报恩。” “可是山中无岁月,人间已千年,想找到当年的小牧童何其之难,幸好,小白蛇得到了观音大士的指点,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 “可是她在此刻却是犹豫了,救命之恩,何其之重,该如何报答才好呢?” “她本想着嫁给他,与他做个三五年夫妻,若是能为他诞下一儿半女再好不过,这样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可是,她又因为某些原因,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纠结万分。” 白素贞脸色微微泛着红晕,看着许仙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样子,有些庆幸,有些失落。 “那后来呢?”许仙不禁问道。 白素贞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将这个故事编下去。 “后来,我也不知道了呢,我只是听人说起了前半段,许公子觉得后来是怎样的呢?” 白素贞灵机一动,又说道。 许仙笑道:“我猜呢,结局无非是两种,一个呢是那个小白蛇肯定还是嫁给了那个她的救命恩人,过了几天的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可是好景不长。” 白素贞反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许仙接着说道:“好景不长,当然是因为被别人发现了她蛇的身份,然后她的救命恩人胆子太小,就被她吓坏了呗,说不定还吓的出家做了和尚呢。” 白素贞秀美微微一蹙,又道:“那另一种呢?” 许仙道:“那就是小白蛇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在此之前呢,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那个救命恩人胆子大的很,根本不怕蛇,说不定还会说一句夏天抱着多凉快之类的话,然后两个人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生儿育女,直到那个救命恩人寿终正寝,完成了一世情缘,小白蛇才又重归修行路。” 白素贞听了,耳根子有些发红。 小青在一旁听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许仙你可真能瞎白话。” 许仙呵呵一笑,他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白素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 坦白 许仙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脸上泛起一丝羞意,她看着许仙道:“许公子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呢。” 许仙的睿智超出了她的意料。 虽然看似随意的道出了两个结局,但细细想来,还真的不是胡说八道的搪塞之言。 以她的聪明才智,也看出了许仙眼中所蕴含的某种意味。 或许在她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他自己。 白素贞想着,那么他会接受一个妖做自己的妻子吗? 于是她不禁又脱口而出道:“如果许公子便是那个被报恩的小牧童,许公子希望小白蛇怎么选择呢?” “是瞒着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如实相告呢?” 许仙的脸上泛起两个小酒窝,他说道:“白姑娘,如果是我,我当然希望她如实相告。” 白素贞看着许仙,久久没有说话。 许仙指了指天上的白云,道:“白姑娘,这世上的情,就像是天边的那白云,沾惹不得一丝阴沉,否则白云会变成乌云,乌云多了,天就会变阴,天阴了就要下雨。” “白姑娘如果不信任我,又何必选择这样的方式报恩呢?” “一千七百年前,想必我救你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让你报恩吧。” 许仙背负双手,笑语吟吟的看向白素贞。 他选择摊牌,他要将白素贞心中的那点隔阂尽数斩去。 白素贞被许仙的灼灼目光看的脸颊泛红。 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软软的说道:“许公子,你...” 白素贞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是很窘迫的。 许仙走到白素贞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看着水榭下的那汪水,悠然说道:“白姑娘,你说的那个小牧童就是我,对不对。” “你就是那条小白蛇,是吗?” 白素贞侧过头,她好奇的看向许仙,“许公子,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许仙心里笑着,我还用猜?我是带挂的男人。 他笑了笑,说道:“白姑娘,你的故事讲的并不完美,况且白姑娘和小青姑娘出现的有些太过蹊跷了一些。” “白姑娘,有很多地方,其实你都露出了马脚呢。” “譬如,这里。” 许仙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远处的庭院。 白素贞不解,小青亦是不解。 白素贞反问道:“许公子的意思是?” 许仙摇头笑着,道:“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白姑娘现在身处的白府,其实我以前来过,这里本应该是仇王府,当年仇王谋反事发,满门被诛,仇王死后怨气不散,便在此地盘旋多年,成了方圆百里少见的鬼王,可惜,后来被我和城隍老爷联手除掉。” “所以,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便对白姑娘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里可是有名的鬼宅,多少年了,一直荒废着,白姑娘一个外来户,在短短几日之内,便将这里变化的如此不同,想必一定是幻术无疑。” “再联想到昨日在西湖,白姑娘偶然说道自己也会些玄门道术,我又有了一些肯定的地方。” “直到刚才,白姑娘讲了那个故事,我就都明白了。” “白姑娘原来是来找我报恩的。” “没想到我和白姑娘竟然是千年的缘分。” 白素贞听着,眼中渐渐露出了然之意。 原来还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有所怀疑。 是啊,他不是个普通的凡人,他也是一位修行人。 以一个修行人的目光去看一件事,和以一个普通人的目光去看一件事,那肯定是不同的。 很多细微的地方,凡人肯定不会在意,但落在修士眼中,那可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这里他曾经来过呢。 到了这种地步,也容不得她在遮掩什么,该承认,就承认。 她终于点头道:“没错,我便是那条小白蛇,而许公子,便是那个小牧童。” 许仙笑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把这个结解开,无论以后法海如何,他和她始终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挑拨。 白素贞看着许仙,她很怕许仙真的听到她承认了之后,要变脸,要斩妖,捉妖。 他也是一个修行人。 可是许仙没有。 许仙笑道:“说出来,就好了,我这人最不喜欢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敞开心扉,才是交朋友的基准。” “白姑娘,你且放心,在我这里,妖和人的区别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 “我认识不少妖精,有狐妖,花妖,人参精,白姑娘就是蛇变的,那又如何?” “在我眼中,白姑娘就是白姑娘。” 白素贞悄然道:“许公子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份吗?” 许仙道:“白姑娘尽管放心,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白素贞想着,突然又脸红了起来,想着许仙这下可是知道了她的打算,会不会笑她不太矜持呢。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点忐忑不安倒是全丢在了脑后,反而是在想着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报恩方式呢? 以白素贞的心性,自然是问不出,那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娶我为妻这样的话来。 可是许仙懂她呀。 虽然算上前两次不太正式的会面,他俩总共加起来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但许仙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处处替别人着想的心。 这样的女子,谁不梦寐以求。 从最初,到现在。 一切都仿佛触手可及。 只需要他说一句。 他抬起头,看向了白素贞,轻轻的拍了拍白素贞的肩膀。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拥有千年修为的白娘子,她只是一个初生情窦的姑娘。 “放心,我当然是愿意的。” “这样的美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白姑娘,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这世上的情爱,远远比你想的要难缠的多。” “如果有一天,白姑娘真的和我结为夫妻,你觉得你还能放下吗?” 许仙的声音低沉,落在白素贞的耳中,让她的心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是啊,她能放下吗? 白素贞啊,白素贞,只不过和许仙相处了短短小半天的工夫,可是你的心起伏了多少回。 白素贞这样想着,这样问着自己。 能放下吗? 第三十九章 情丝 白素贞得不到答案,却是坚定的说道:“如果我千年的修行,亦抵不过几年的情爱羁绊,那我即便能成仙,那又如何呢?” 许仙看着她精美绝伦的脸庞,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修行千年,不就是要求得仙道,长生不老,逍遥自在吗?” “若真有那一日,你心中成仙之念抵不过你我执手,你会后悔吗?” 白素贞看着他这般说,言语间的那意思,竟然是觉得自己一旦和他喜结连理,便有可能再也不忍分离。 他说的话,却是让自己生不出半分的反感,因为他是在替她考虑。 千年的修行中,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 与小青的那种关心不同,小青本就是同类,还是同性。 而许仙是一个人,一个男人,许仙的言语之间,神情之间都流露着一股让她怦然心动感觉。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样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底有一丝暖流划过。 千年间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而又隐忍不发的情谊。 她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甚至脑海中想着,如果是许仙也是同类,也同她一起修行,恐怕肯定是一件很令她高兴的事情吧。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是同类呢? 他是人也好,妖也罢,只要能感受到他那颗滚烫而又热切的心,便一切都足够了。 小青看着姐姐和许仙眉目传情,气的直跺脚。 待听到许仙竟然说出那等不要脸,自大的话来,便又忍不住了。 嗤嗤的笑着,朝着许仙道:“许呆子,你可真是自大,臭屁,我家姐姐若不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怎么会想委身于你呢,还想着地久天长,让我家姐姐成不了仙,真是自恋又自大,臭屁又无耻。” 小青的嘴巴一向是这么毒,可是面对许仙时,这种毒舌的工夫又厉害了不止一分。 许仙倒也不生气,反而想到,若是小青和朱子由碰到一起,两毒舌你一言我一语,估计小青忍不住要变化本体出来,和朱子由一较雌雄了。 想着那画面,都有些可乐。 许仙不理会小青,让小青觉得这许仙的脸皮真是厚的不行。 又看向姐姐白素贞,看着她眉宇微皱的样子,顿时觉得许仙坏透了,一肚子都是坏水儿。 姐姐若真是和这许仙成婚,说不准还真要成了许仙的傻媳妇。 我的天,想到睿智聪颖的姐姐会被许仙互忽悠的什么都不剩,哪能袖手旁观。 于是,直接说道:“姐姐,你可千万别听这许呆子瞎白话,他那是吓唬你呢,故意乱你的道心,姐姐你想想,你在深山老林熬了一千七百年,受了那么久的清修苦,怎么可能就被这小小的许仙给缠住呢?” “姐姐啊姐姐,你可千万别一叶障目啊。” 小青的话,让白素贞微微一滞,她看了看许仙,想着小青刚才说的话。 不得不说,旁观者清。 是啊,如果只是因为许仙的假设,许仙的一句话,就让她道心不稳,那她还登什么仙道,还不如继续回青城山苦修。 报恩是她必须要走的一步,无论如何都绕不开。 无论将来结果如何,都将是她的选择。 既然是她的选择,那就不存在后悔。 想通了这一点,她那股自信的风范又回到了脸上。 “许公子,多谢你替我考虑诸多。”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不会后悔。” 她看着许仙,许仙明白了。 白素贞终究还是白素贞,她千年的道心,千年的道果,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决心和魄力。 这也是她能修行一千七百年,走到今天的原因。 许仙看了一眼小青,这个拖油瓶,电灯泡,难道不知道这会儿该离开了吗? 真是没有点眼力劲儿...... 小青见许仙看向她,她不禁猛的瞪了回去,心道,许呆子,你瞅啥? 许仙看到小青还来劲儿了,有些忍俊不禁。 许仙笑着,道:“小青姑娘的嘴皮子一向利索的很,若不是我机缘巧合,恐怕还真就相信,白姑娘真是来投亲,是那总镇的女儿呢。” 小青哼一声,朝许仙做个鬼脸。 白素贞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小青说瞎话,却也是替她解围。 还好谎言终究没有深深的埋下,如今能直面许仙,不用担心他会介意自己的身份。 能够坦坦荡荡的和他说着话,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想着,她算是答应了许仙,许仙也算是答应了她。 她相信许仙对她是有情的,可是总不能让她再开口提亲吧。 反正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他那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吧。 可是忍不住开口唤一声,“许公子。” 许仙见她的神情,摇头失笑道:“既然姑娘与我有前世的交情,又何必见外,唤我什么许公子,我表字汉文,往后称呼我汉文便是。” 白素贞闻言,脸红着,应声道:“汉文。” 许仙立马回一句,“素贞。” 小青受不了俩人在这腻腻歪歪的样子,出言道:“喂,姐姐,说好的要矜持一点呢。” “许仙,你离我姐姐远一点啊!” 许仙和白素贞听了,相视一笑,直接把小青给无视了,许仙伸出双手,白素贞脸上的红晕散也散不去,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许仙握住她的有些冰冷的双手,心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姑娘,她的手即便是冰冷的,但她有一颗滚烫的心。 白素贞感受到来自许仙手上的温度,心道,原来他的手是这样的暖,竟然有了就想这么被他一直握着的念头。 千年的轮回,千年的等待,也许只是为了今日执手。 许仙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她的端庄大方,她的善良可爱,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从何时起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小青见这两人直接将她给无视,不禁出声,拉长了音调,唤一声,“姐姐……” 白素贞的羞意上涌脸庞,将手从许仙的手中抽出来。 此时,天空中,阳光正好。 第四十章 风波 许仙婉拒了白素贞留在府内用饭的好意。 白府内又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吃食呢,还不是小青从鬼坟上拿些祭品来,想想若自己还是原来的许仙,可不得被小青给坑到不能自理。 许仙临行前,递给小青一个眼神,小青撇撇嘴,自然是懂了许仙的意思。 是夜,李公甫和一众捕快在库房守夜时,又听到库房里,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只以为那贼人又来了,待到他们进去时,却发现原先被盗的库银又完好无损的被放了回来。 李公甫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总算是放下心来。 好在库银算是追回来了,只要库银追回来,他就不用挨板子。 朝那杨知县禀报的时候,只说是那库神显灵,将那库银原封不动的追了回来。 杨知县听了,立马大手一挥,让李公甫和一众捕快好生供养库神。 风波在无形间让许仙平息。 与白素贞倾心,可是他却不想太过着急,就这么草草把婚给结了。 虽然他看白素贞的意思可能真是是那样,临出门前,还借小青的口,说了一嘴。 “许呆子,你什么时候差媒人来和我家姐姐提亲呢?” 许仙却道:“这个自然是急不得的,还不到时候。” 不知道白素贞听了是什么反应。 倒是小青有些诧异,这许呆子的心思真是令她捉摸不透,还以为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可惜姐姐一片芳心都系在了这许呆子身上。 许仙看了看金山寺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个老秃驴等着降妖呢,怎么能让法海如愿呢? …… 朝阳初升时,法海坐在禅房的蒲团之上,正在静心礼佛,心中微微一动,一只苍蝇嗡嗡嗡的在他的周围飞来飞去。 十岁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和法海说道:“师兄,师兄,有香客上山了。” 法海做了住持之后,一言一行间更有了威严,他看一眼十岁,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十岁立马站好了身子,朝法海恭敬的合十作揖。 法海道:“每天都有进香的客人,何必各个都要通知我。” 十岁则道:“师兄,你不知,来的是大香客,听说是钱塘李员外家的夫人。” “李员外?哪个李员外?”法海问道。 十岁道:“就是那个李员外啊,就那个李修缘公子的李家。” 法海眉头一挑,道:“哦,那是该见一见。” 十岁从一旁的衣柜里将大红袈裟拿了出来,给法海披上。 法海收拾收拾,还算满意。 大雄宝殿内,身着绫罗绸缎的富绅还有贵妇人进了香。 法海出现的时候,那富绅当即朝着法海拱手道:“大师,许久不见,风采更甚从前啊。” 那贵妇人稍稍朝法海欠身。 法海合十回礼,道:“李施主有礼。” 那富绅一副愁容,与法海说道。 “大师,自去岁一别,我李家总算安生了不少,可是最近我家那小子又犯病了,还望大师再施以援手啊。” 法海脸色庄严,眉宇微微一皱道:“去岁,贫僧给贵公子开的药方,可有一直服用?” 那富绅道:“当然是按着大师的方子,一直用着药,可是大半月前,我那犬子一时贪玩,去了一趟灵隐寺,回来之后,便就不喝药了,结果没两天就又犯病了,大师啊,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法海眉头一皱,道:“若只是停几天的药,贵公子的病定然不会复发,李员外应该还有事瞒着贫僧吧。” 那富绅听了,脸上泛起一丝难色,过了片刻,才道:“不瞒大师,我给小儿定了一门亲事,前几日刚好完婚。” 法海听了,长叹一声,“都是命数,不可违也。” 富绅听了,不禁苦着一张脸道:“大师,你可要救救犬子啊,我李家三代单传,怎么可能不让犬子结婚生子呢。” “大师,您神通广大,佛法无边,定然是有法子的,请您一定要救救犬子啊。” “只要您救了犬子,我给贵寺捐十万香油钱。” 法海沉默不语。 十岁和身后的众僧听了,一个个眼睛却是都亮了起来。 十万香油钱,好大的手笔。 那可是抵得上寺里好几年的用度了。 十岁看着法海,期盼着他赶紧答应下来。 法海正色道:“李施主,办法不是没有,可是...” 富绅道:“哎呀,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只要您有办法治好犬子,我一定照办。” 法海道:“那好吧,李员外可将贵公子送到金山寺,待贫僧替他洗净心魔。” 富绅听了,当即道:“大师放心,我这就差下人回去,让他们把犬子送到金山寺。” 法海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躬身合十,宣一声佛号。 …… 许仙走在街上,听得行人呼喝,却是街上有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那马一身枣红色,骑在马上的却是一个女子,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 许仙来不及诧异,钱塘小县怎么突然会出现一匹马。 那枣红马已经如风火一般朝着他这边冲来。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开。 许仙却看到,那街面上还有一个小姑娘有些茫然的四顾,不知所措的样子惹人心疼。 来不及喊出口,许仙轻掠起身子,留下一道道残影,将那个小姑娘给抱走。 本来不想生事,可看到怀里的小姑娘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许仙觉得不给这个马路杀手一点教训,还真是不行。 于是,又掠起身姿,几个起落之间落在那枣红马的前方。 体内真元鼓荡而出,那枣红马当即便受了惊吓,两只蹄子高高举起,差点就将其身上的主人给掀翻在地。 “你是什么人,敢挡本姑娘的路,还不速速离去。” 那红衣女子一脸寒霜,丝毫不客气的朝着许仙怒喝道。 许仙道:“这位姑娘,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可是姑娘你纵马长街,差点伤到了人,总该给个说法吧。” 红衣女子冷冷看了许仙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许仙,调转马头道:“这银子,是本姑娘给的伤病费,本姑娘还有要事,没时间和你废话。” 说着,直接又驱马离去。 许仙看着那道枣红色的影子,心道:“这是谁家的女子?” 掂量一下手里的银子,看了看路边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的娘亲正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小姑娘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许仙走了过去,将银子递给了那小姑娘的娘亲,道:“大姐,这银子你拿着。” 那妇人连忙朝着许仙道谢。 却是不肯收那银子。 许仙好说歹说才硬塞给了她。 许仙准备搭船爷儿的船回杭州城。 到了西湖边上,却是没看到船爷儿的影子。 倒是小山又在湖边蹲着抓蚂蚁,画圈圈。 和小山打了个招呼,随便寻了条小船,许仙便朝着杭州城去。 第四十一章修缘 到了杭州城,许仙没有立即回书院,而是先去了一趟清水潭的铺子。 杨莺儿看到许仙出现,满脸的笑意,和许仙细细说着这几日的生意赚了不少的钱。 许仙会意,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告诉她将来肯定会开一座大酒楼。 杨莺儿听了满心欢喜,憧憬未来。 一口一个许大哥的叫着,那叫一个腻。 老人参单修就呆在院子里,安心修行。 倒也不见他有什么无聊的。 见这边情况一切安好,许仙便安心回了书院。 许仙临行前已经给白素贞写了一封信,信里面的意思大概就是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还要安心读书科考,娶妻之事,最起码要在他中了举之后,才可以提上日程,至于法海之事他还没打算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 钱塘县,白府。 白素贞坐在水榭的亭间,手中拿着的是许仙留给她的信封。 信中所言,她一一明了。 想着许仙所想也不无道理。 毕竟他是人族,想要光耀门楣,太正常不过。 自己怎么能以美色诱惑他呢? 况且他能有这样的心志,且更让她欣赏。 除却恩情不谈,许仙这样的人,的确是可以为良朋益友。 只是,小小的信封,却难以抵得过相思。 她想着,反正在钱塘无事,不如便去杭州城转一转。 许仙在信中说,杭州城里清水潭有他的一间铺子,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白素贞唤来小青,与她商量一番。 小青早就在钱塘呆的有些烦闷了,听到姐姐要去杭州城,当即便答应了。 杭州城她可是呆了好几个年头,还是很熟悉的。 只是听说姐姐是想去看一看许仙,小青不免有些不高兴。 心里嘀咕着,许呆子真是好手段,这就把姐姐的魂儿给勾走了。 白素贞被小青怪异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 板起脸来,让小青把五鬼给规束好了。 小青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早把他们五个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白素贞道:“咱们这次去杭州城,总是不能给汉文添麻烦,你便让五鬼变化一番。” 小青轻笑着,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 书院里,许仙如今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有名之辈。 许多书院的学子见了许仙都免不了要拱手施礼,表示对其才学的尊敬。 许仙只得一一回礼,而后客套一番。 不过让许仙更为头疼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名头传遍了书院,连教课的教谕也经常性的在课上提问他。 好在他自从入了书院以来,勤加苦读,总算是没有丢人。 到了课后,婉拒了那同院学子的相邀,许仙与贾全结伴一同用了饭。 回到小院之后,夜深人静时,许仙听得那弥陀寺中有钟声传出。 许仙想着,自从那夜从法音禅师那里得了《小罗汉拳》还再未见过他,想着是该去看望一番。 于是,悄悄掩上了房门,朝着弥陀寺的方向飞掠而去。 到了弥陀寺中,却见那僧人一个个神色肃然的小跑着,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去。 许仙拉住一个小沙弥,问道:“这位小师父,为何如此形色匆忙,可是寺中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沙弥则道:“四声钟响,是方丈圆寂了。” 许仙愣了,还来不及再问,那小沙弥已经挣脱开了他的手,急匆匆的朝着那边跑去。 许仙也顾不得想其他,只是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等他到了大雄宝殿,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方才看到了端坐在蒲团上,一脸肃容的法音禅师,已然是没有了半点生机。 在其身前站着的竟然是老熟人,一心和尚。 还有不少弥陀寺的僧人。 许仙有点懵,怎么法音禅师突然就圆寂了呢? 还有一心和尚怎么来了弥陀寺? 许仙的出现,让一心和尚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原来这位许公子便是师父口中所说的有缘人。 只是,算算时候,应该还不到他上山的时候。 一心和尚朝着许仙双手合十道:“许施主,我寺方丈圆寂,不见外客,还望海涵。” 许仙明了,朝着法音禅师的遗体,鞠躬然后离去。 回到书院,他坐在自己的屋子内的窗前,想着刚才在弥陀寺中那一心和尚看着他的眼神怎么有些不对劲。 法音老和尚圆寂的有些突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寿终正寝吧,岁数那么大了,即便是修为再高,也敌不过岁月啊。 只要没得长生之法,还是要入轮回。 许仙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估计是受了法音圆寂的影响。 他起身取下挂在墙头的龙渊剑,轻轻抚摸着剑身,这是他作为龙门派掌门的信物。 也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紫阳师叔去哪里浪去了。 他的《万象决》进境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儿八经的突破第一层。 体内的灵气真元倒是越来越充沛了。 又乱糟糟的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白素贞看了他的信没有。 今生的缘分,全是前世修来的,倒也不是什么诓骗人的假话。 只是今生的缘,还需今生来修啊。 …… 夜月流星下,金山寺显的宁静无比。 法海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脸沉静,正捧着一卷佛经念着。 法海身后站着十岁。 十岁看着那年轻人,不禁想着在寺外等候了三天三夜的那个红衣姐姐。 他有些担心,那红衣姐姐三天三夜不休不眠,不进一粒米,不喝一口水,恐怕就要昏倒在寺外了。 可是师兄说了,不让他告诉这位李施主。 十岁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他看着一脸安静的年轻人,开口道:“李施主,寺外有个叫展红绫的姐姐已经等了你三天三夜了。” 法海听了,怒喝一声。 “十岁,你在胡说些什么。” 十岁有些害怕,却还是迎上了法海的怒色,挺起胸膛。 “师兄,那位展姐姐只是想见一面李施主而已。” 法海看了看那年轻人。 问一句。 “见吗?” 李修缘捧着佛经的手微微一颤。 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绝之色,摇头道:“往事皆如尘烟,我与红菱今生之缘已尽,见了反而徒增伤感,不见也罢。” 法海闻言,点头,目中流出赞赏之色,道:“阿弥陀佛。” 十岁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那位展姐姐怕是今夜就要晕倒在寺外了。 第四十二章 桃花 朝阳初升之时,清水潭的杨记开门了。 杨莺儿探出一个脑袋,看着门前等候的许多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两个小酒窝一抖,朝着里面的两个帮工的婶子喊了一句,“菊婶儿,秀婶儿,上工了。” 两个穿着粗布衣的妇人将冒着热气的木桶搬到门口。 这些能在铺面前等候的客人都是老主顾,杭州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挺喜欢这一口。 杨莺儿听了许仙的意见,每天只做早上的一餐,要走精品路线。 虽然每天也就大概能卖个二百碗左右,但每碗的价钱足以让杨莺儿赚的盆满钵满。 忙活完一阵子,等候的客人基本上已经离去。 杨莺儿笑着,眼睛里全是那铜钱银锭的影子,给她帮工的两个中年妇人是她旧日的邻居,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以前没少帮衬她爷俩。 正好杨莺儿缺两个帮工,便想着让两个婶子来跟着她干活,一天也能挣个百八十文。 杨莺儿正和菊婶儿说道:“菊婶儿,今天看样子,要早一些完工了。” 菊婶儿说道:“莺儿,这买卖是一天好过一天,你和东家商量商量,每天多做一些,不也能多挣些?” 秀婶儿在一旁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莺儿,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杨莺儿微微一笑,她又何尝不想多卖一点,毕竟穷怕了,好不容易有个挣钱的买卖,谁不愿意多挣一点。 可许大哥说了,买卖想要做的好,贪多嚼不烂。 咱要走的是精品高端路线,要做饥饿营销。 许大哥说的那词她听不懂,但她知道相信许大哥总是没错的。 她正想和菊婶儿说些什么。 却看到有客人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一亮,心道:“好漂亮的两位姐姐。” 菊婶儿在一旁也小声说着,“这是谁家的小姐姑娘,这么俊俏,好像跟那仙女儿似的。” 白素贞和小青走在街口,小青指了指前面,与白素贞说道:“姐姐,你看是不是那里。” 白素贞放眼看去,轻笑着道:“应该就是那里了,小青。” “听许公子说,那是他鼓捣出来的一门小生意。” 小青撇嘴道:“许呆子鬼心眼儿多的很,能安心做小买卖?” 白素贞笑着摇头,道:“小青,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素贞止步于铺门前,一股淡淡的香味从木桶中散发出来。 杨莺儿看着来人,笑脸招呼道:“两位姑娘看着面生,可是要尝一尝本店的豆腐脑儿。” 白素贞自然听到了那位大婶儿说的话,递给小青一个眼神,小青会意,上前问道:“许仙在不在?” 杨莺儿疑惑的看了看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天仙一般的姑娘,反问道:“二位姑娘,你们找许大哥?” 小青道:“没错,我们就是找许呆子。” 杨莺儿道:“许大哥这会儿不在铺子里,许大哥是浩然书院的学子,这会儿应该是在书院读书呢。” 杨莺儿想着,这两位姑娘看着贵气的很,想来定是哪家贵人的家的小姐。 听说许大哥很有才华,难道这两位小姐是仰慕许大哥的才华,慕名而来的? 杨莺儿这样想着。 却见那两位姑娘中的白衣姑娘唤了一声“青儿”,然后朝着自己说道:“小妹妹,听汉文说,你家的豆腐脑儿味道很不错。” 杨莺儿一听说到豆腐脑儿,直接开口道:“那是自然,这豆腐脑儿可是许大哥想出来的,味道比其他地方的肯定要正宗,姐姐长的这么漂亮,吃了我家的豆腐脑儿,肯定会越长越漂亮。” 杨莺儿从小在市井间生存,以前跟着他爷爷出摊儿的说书人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把她那嘴皮子也磨炼的利索的很。 察言观色,拍人马屁也是一流水准。 这话从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到让白素贞都觉得这小姑娘真可爱。 小青也没法对小姑娘生出恶感。 本来因为许仙的那点不痛快,都丢到了一旁。 杨莺儿将二女请到店内,给二女端上了热腾腾的豆腐脑儿。 白素贞其实对这些吃食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的,小青也只是好奇而已。 二女一人一碗,小青吃的咸口的带卤的豆腐脑儿,却是把辣椒油放多了。 辣的她一脑门子汗,可是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又吃一口,眼皮子不停的眨着,辣的她哈赤哈赤的。 看了一旁的杨莺儿暗暗有些心惊。 心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怎么喝起豆腐脑儿来,一点都没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样儿。 还是这位白衣姐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看人家那一小口,一小口的,啧啧啧,看着就不一样,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对对,许大哥说过,赏心悦目。 小青好不容易喝完了。 心中却道:“好个害人的许呆子,辣死本姑娘了。” …… 日落时分,许仙准备下山去铺子里转一转。 虽然知道铺子里的生意肯定不会差了,但怕小姑娘会被某些地痞流氓盯上。 虽然这小生意在许多人眼中不算什么,而且先前有知府公子打底,杭州城里的那些官商们估计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路数。 毕竟这年头,哪个做官的家里面没些产业,即便是知府大人公子随便顺手做的小买卖,有心人自然知晓如何做事。 可这不是柳夫子离任也有些日子了,人走茶凉,就怕有些人忍不住动手脚。 新任知府大人已经到了杭州府走马上任。 杭州城地面上的那些地头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还是今天听林子大无意中说了一嘴,说什么小刀会在运河上闹腾的很欢,好像还摆起了什么擂台,其帮内第一条好汉绰号唤作什么“镇三山”的叫嚣在这杭州城地面上,小刀会便是第一大帮。 不服的就上去试一下子。 柳夫子在任时,小刀会和双河帮争锋,双河帮背后的金主金不换被自己干掉,双河帮迅速落败,小刀会一家独大,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敢太过张扬。 如今想来一定是柳夫子从中使了一些手段。 许仙想着,那小刀会若是消停一些也就罢了,若真的敢欺行霸市,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他不介意在教训一下那小刀会背后的金主。 …… 许仙溜达到街面上时,看到那边迎面走来一邋遢道人,手持八卦幡,摇着铜铃。 那道人正拦下一下小哥,口中道:“这位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目露血丝,恐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那小哥却是个不信这玩意儿的,嘴里骂咧咧道:“去去去,哪里来的老道士,别在这儿咒人。” 那老道士吃个瘪,却也不恼,又摇晃着铜铃,朝着许仙这边走了过来。 许仙嘴角抽搐的看着那老道士,怎么也像是一个江湖骗子,可这江湖骗子,偏偏就是他那便宜师伯紫阳老道。 “这位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双颊绯红,眼似桃花,今夜怕是有桃花劫啊。” 老道士摇摇晃晃的走到许仙面前,砸吧砸吧嘴说道。 第四十三章 桃林 许仙无奈唤了一声,“师伯。” 紫阳老道眉开眼笑,在许仙眼前转一圈,道:“师侄,你看老道我这一身行头如何?” 许仙无奈的摊一摊手,道:“师伯,您这是闹的哪一出?” 紫阳老道板起脸来说道:“师侄啊,师侄,老道我半月前在青城山祖庭算出师侄你鸿运将至,马上就要将我龙门派给发扬光大了,所以老道我马不停蹄,从青城赶到杭州城,就是想要在师侄左右,给师侄你把把关呐。” 许仙听了云里雾里,只是觉得这便宜师伯和上次见面有些不太一样。 一脸的白胡子这都脏成啥样子了,说好的道风仙骨呢? 许仙道:“师伯,你来了杭州城可有落脚的地方?” 紫阳老道挺起胸膛,道:“那是自然,我堂堂龙门派第七代首席大弟子,怎么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走走走,师侄,老道我就带你去看看咱们自家的道观。” 说着竟然直接拉着许仙的胳膊就朝着闹市中走去。 许仙无奈的看了看遥遥在望的清水潭,只得任由紫阳师伯拉着他。 在街上七拐八绕之后,二人落停在一座道观前。 道观的门庭之上高悬匾额,匾额之上写着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龙门观”。 紫阳老道朝着许仙一看,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师侄,这道观如何?” 许仙尴尬的笑了笑,道:“还不错。” 紫阳老道也不管许仙怎么说,而是大手朝着门上拍两下。 大喊着:“徒儿啊,师父回来了。” 片刻后,深色的观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 那胖乎乎的脸上看到门外的紫阳老道,显得有些高兴,道:“师父,你老人家回来了。” 紫阳老道抚须道:“是啊,回来了。” “好徒儿,这是你掌门师兄,许仙。” “来来,见过你掌门师兄。” 紫阳老道招招手,又朝许仙说道。 “师侄,这是老道我收的徒儿,长清。” 那张胖乎乎的脸的主人走了出来,许仙看了一下,差点笑了出来,好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道童,若不是肩上扛着脑袋,底下露着两只脚,还以为是哪里的小球滚了出来。 只见那小道童一本正经的朝着许仙恭敬作揖道:“长清见过掌门师兄。” 小道童想要弯腰,可是那肚子和腰实在是有些圆润,穿着那一身道袍,还颇为紧致,实在是弯不下去。 许仙见小道童的样子,急忙说道:“长清师弟不必多礼。” 小道童长清道:“让师兄见笑了。” …… 观内,长清给许仙沏上了茶水。 许仙坐在颇有韵意的朱红椅子上,喝了一口,还真不错,口有余香。 看着外面雅致的小院,实在难以想象紫阳师伯竟然能在杭州城里买下这么一座院子,里面还真搞的这么有意境。 只是,紫阳师伯一身行头,实在是有些不太像是世外高人的打扮。 这不,他刚进门,便说要去换一身行头,让许仙随便逛,随便看。 许仙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长清,不禁问道:“长清师弟,你随紫阳师伯来杭州城多久了?” 长清想了想,一脸正色的回道:“回掌门师兄的话,十天了。” 许仙点点头。 又问道:“长清呐,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他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啊?” 长清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要在杭州城呆个三年五载,要帮助掌门师兄将我龙门派发扬光大。” 许仙又问一句,“长清可知道,此次来杭州城,可还有龙门派的其他师兄弟?” 长清看了许仙一眼,疑惑道:“掌门师兄不知道吗?龙门派如今就剩下师父,掌门师兄,还有我了。” 许仙无语,原来紫阳老道是真的没忽悠他。 许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看着长清圆滚滚的站在那里,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一句,“长清,你有多重?” 长清想了想,有些委屈的说道:“上个月,我二百斤,这个月我应该瘦了一两斤吧,师父好几天不给我吃还元丹,我觉得我都要变瘦了呢。” 许仙不禁有些咂舌,二百斤的小胖子,咋想的,变瘦不好吗? 许仙实在不理解长清的脑回路。 庭院内,不知道紫阳师伯从哪里移植来的一片桃林,刚刚过了清明没几天,这都桃花朵朵开了,那一片粉红掩映,好似桃林深处藏了一些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似的。 小胖子长清看许仙望着桃林一直看,便在一旁说道:“掌门师兄,那桃林是师父他老人家特意让人家从北边挪来的。” “哦?可有什么讲究?”许仙问道。 小胖子长清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桃林深处即为仙庭,他自是那桃花仙人。” 许仙想着,紫阳老道还有着这癖好,什么桃花仙人。 就在许仙一脸纳闷的时候,紫阳老道闪亮登场了。 一身紫袍金边的紫阳老道,不知是不是洗了个澡,反正立马变了个样子。 手中拂尘一拿,那妥妥的是仙风道骨的样子。 紫阳老道笑道:“师侄,你觉得这桃林如何?” 许仙虽然不知道紫阳老道为何要弄这么一片桃林,但觉得这桃林的确不错。 开口称赞道:“这桃林的确是好的很,可惜这道观不叫桃花观呐。” 紫阳老道问道:“桃花观?师侄你真是老道我肚子里的蛔虫,其实老道我也想把观名改成桃花观,但想了想,咱们龙门派以后还要在杭州城扬名,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许仙无语,没想到紫阳老道还是个爱花的老道士。 紫阳老道又道:“老道我来了杭州城十多天,听说师侄文采飞扬,才情出众,不如你给老道这道观赋诗一首如何?好让我龙门道观的名头能快速在杭州城里散开。” 许仙瞅了瞅紫阳老道,心想着,这老头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紫阳老道对他还成,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剑诀和丹药,还让他做了龙门派的掌门。 这点要求实在是不过分。 他想了想,随即踱步,走向那桃林,一边走一边吟诵道:“ 桃花坞里桃花观,桃花观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待许仙走到桃林深处,最后一个字符落下。 紫阳老道听在耳中,笑的一把胡子乱飞,看着桃林深处的许仙,说不出的满意,心道还是韩师弟会选徒弟,虽然不是亲自选的,但龙渊剑择主了呀,果然是天佑我龙门派啊。 有此子在,我龙门派要在世间重振声威又有何难? 如今天下将乱,正是我道门出世的好时候,我紫阳一生上下求索,总算给龙门派寻到了一丝出路。 “好诗,好诗。” “师侄,果然好文采。” 紫阳老道放生笑着,大声赞叹。 他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但中气十足,根本不见一点老态,鹤发童颜用在他身上可是一点都没错。 紫阳老道还不忘与一旁的长清说道:“长清呐,这诗你可记下了?” 长清点头道:“记下了。” 紫阳老道:“那就好,回头记得把这诗题在门前的那块大石碑上。” 长清道:“长清明白。” 许仙听着紫阳师伯在那边的赞叹声,不禁又在心里想着,肚子里的存货又少一篇。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这往后还不定要被压榨多少回呢。 桃花的香味,进入他的鼻间,他也愿做个桃花仙。 …… 清水潭,杨记。 杨莺儿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在庭院中坐着的两位绝色佳人。 这天眼瞅着就要黑了,许大哥恐怕今天是不会来了吧。 “白姐姐,这天色不早了,我看许大哥今天估计是不会来铺子里了。” 杨莺儿白天也问清楚了,这两位姐姐从钱塘来,白衣服的姓白,青衣的叫小青,好像是主仆两人,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等了一天。 单老头来来回回的不停的和两位姐姐笑脸相待,好像有种讨好的味道。 杨莺儿想着,难道这位白姐姐是许大哥的未婚妻? 不然单老头那平日里老摆着一张臭脸,怎么偏偏见了白姐姐就转性了呢。 单老头可是许大哥的老仆人,嗯,见了未来的女主人才会这样也不奇怪。 杨莺儿这样想着,愈发的肯定。 第四十四章 桃儿 许仙用一首《桃花观歌》征服了浪荡的紫阳师伯。 小胖子长清一副我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觉得掌门师兄好厉害的样子。 于是,紫阳老道嘱咐长清将藏了好些年的桃花酒拿了出来。 许仙还跟着长清去看了。 原来那桃花酒居然被紫阳师伯埋在了桃林深处。 看来还真是打算在此地长居的样子。 许仙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自己不是光杆司令了。 使唤不动紫阳老头子,还使唤不动长清小胖子吗? 小胖子长清被紫阳老道教导的实在是很听话。 也许孩子本来就是个老实孩子。 端茶送水的活儿,干起来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许仙见人家小胖子忙活来忙活去,还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让长清停下来歇一歇。 紫阳老道却老神在在的说道:“师侄仁德,但长清体质异于常人,还是多动弹一些的为好。” 许仙若有所思的看着小胖子忙碌的身影,恍然大悟道:“师伯高见,生命在于运动,这话说的果然一点都不假。” 紫阳老道抚须笑道:“师侄妙语连珠,看来我龙门祖庭中的那些典藏后继有人了。” 许仙淡然一笑,不可置否。 他看向那厅中正中央墙壁上供奉的是道祖法相。 当然不是如那佛寺中高达几丈的的金边大佛一般,而是小巧玲珑只有七寸大小的道祖法相。 许仙道:“敢问师伯,我龙门派历代祖师可有飞升成仙者?” 紫阳老道闻言,神情庄重道:“当然有,我龙门派开派祖师爷太玄祖师修行一百三十七载,得道成仙,飞升仙界。” “太玄祖师?” 许仙凝神,自他得了龙渊剑,便知龙渊剑决然不是一件普通的剑器。 龙渊剑的种种神异威能,让许仙一直在猜测,昔年使用这龙渊的又是怎样的大佬? 如今初听开派祖师名号,太玄二字,便知龙门祖师的确厉害的紧。 “师伯,可否给师侄细细讲一讲祖师事迹?” 许仙道。 紫阳老道打开了话匣子,与许仙娓娓道来。 待繁星点缀于夜空时,许仙辞别紫阳师伯和小师弟长清,面带感慨的走出了龙门观。 想不到破落的龙门派,昔日也有太玄祖师这样的人物,据紫阳师伯所说,太玄祖师幼时聪颖,少年天才,中年落魄入道,于渤海之滨悟道,在青城山开宗立派,龙门派鼎盛时,门下弟子上千。 只是自太玄祖师之后,龙门派再无飞升得道之人。 许仙嗟叹之时,被紫阳老道炽热的目光吓了一跳,紫阳老道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说他将是龙门派最后的希望。 许仙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想着自己在这红尘中厮磨,如何将龙门派发扬光大呢? 许仙匆匆离去,紫阳老道坐在观中,手中八卦镜一翻,与一旁的长清说道:“长清呐,你看你掌门师兄如何?” 长清想了想才道一句:“掌门师兄自然是极好的。” 紫阳老道将桌山的玉盘取来,玉盘上放满了黑色小珠,他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颗,扔在了玉盘里,却不是黑珠子,而是一粒通体雪白的珠子。 “你掌门师兄的确是独一无二,可是红尘滚滚,桃花渐欲迷人眼呐,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等得到师侄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 许仙走在夜路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却是看到一盆水从街旁的二层小阁楼上华丽的洒落下来。 若不是他身手利索,免不了要被淋成落汤鸡。 他抬头看去,正想问一句,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 那阁楼上却兀自有甜细的声音传来。 “哎呀,姐姐,街上还有个人。” 许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又听到另一个女声说道:“桃儿,你怎么不看清楚,再倒水呢。” “哎呀,姐姐,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还有人走夜路呢。” “好了,好了,快看看人家还在不在,给人家赔个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 声音落下之后。 阁楼上的那扇窗户探出一个姑娘的脑袋。 许仙看的清楚,倒是个清秀的姑娘,看起来也就比杨莺儿大一些。 那姑娘朝着许仙喊道:“哎呀,还真是有个人呢。” “喂,下面的那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那姑娘说的声音越发的细如银蚊。 阁楼里的另一个姑娘又说话了,“桃儿,和人家赔了不是没有,问人家有没有淋湿,夜深了,要不让人家上来喝口热茶也行。” 那姑娘扭头回了一句,着急的回一声,“赔了,赔了。” 许仙忍俊不禁,喊一声道:“小妹子,可仔细看清楚了,往后可要小心才是。” 那姑娘回一句,“哎呀,你还在呢,吓死我了。” “我家姐姐问你,有没有淋湿,要不要上来喝口热茶。” 许仙倒是诧异,这夜深了,两个姑娘家的,还敢让他一个陌生男子上去喝热茶,不是傻就是根本不怕这种事。 他当然没心思去陌生人家里做客,回了一句,道:“喝热茶就算了,往后小心些便是了。” 说着,便转身离去。 阁楼上,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绝色佳人正在擦拭着古琴。 “姐姐,那人走了呢。” 桃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还好遇到的是一位好说话的公子,若不是碰上那凶神恶煞的,还不得被那脏言脏语给骂个管够。 这才脱离了桃花阁小半个月,桃儿便有些觉得,在桃花阁也是有些好处的,最起码不会有人指着鼻子骂她。 看到姐姐还在擦拭琴弦,急忙走上去说道:“姐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林仙儿抬起了头,看向桃儿,笑道:“习惯了晚睡,这都小半个月了还没缓过劲来呢,等我擦完琴便睡。” 桃儿又道:“那我和姐姐一起。” 林仙儿宠溺的看着桃儿,说道:“那好吧。” 桃儿坐到一旁道:“姐姐,这两日姐姐的风头总算是下去了不少,看来用不了多久,姐姐就会被那些人忘记了。” 林仙儿仰着脑袋道:“希望如此吧。” 第四十五章 落水 林仙儿不由的想起那日她用攒了多年的积蓄终于替自己赎了身。 走出桃花阁的那一刻,她有种鱼儿回归大海的感觉。 自由身来的何其不容易。 从七八岁便被卖入桃花阁,到自己给自己赎身,在桃花阁一呆,便是十几个年头。 为了这一天,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 如今坐在自己的小楼里,方才有如释重负之感。 没有了往日的那些迎来送往,彻底的淡出那个圈子,这样才是她想要的日子吧。 只是以她的眼力也知道,女儿家在这红尘里,哪能独善其身,终究是要找个人来依靠的。 以她的出身,即便是淡出了那个圈子,依旧是没人会把她娶回家做正儿八经的妻子,能做个受宠的妾室,便是青楼女子最好的出路了。 有时候,她也想,若她是个男儿身便好了,总比一介弱女子要强的多。 她轻叹一声,桃儿在一旁“哎呀”一声,“姐姐,琴弦断了呢。” …… 杨记后院,白素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青坐不住,凑到白素贞身边道:“姐姐,看来今夜许仙是真的不会来了。” 白素贞道:“小青,你去和参老说一声,咱们就在这落脚了。” 小青看了白素贞一眼,道:“姐姐,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把许仙给那个了呀。” 白素贞瞪了小青一眼,道:“哪个呀?” 小青嘿嘿笑着,扭一扭纤细的蛇腰,妩媚的说道:“当然是那个呀,姐姐以为是哪个呢?” 白素贞白了小青一眼,懒得和小青理论。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单修低眉顺眼的朝着白素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白姑娘,天色不早了,东边的厢房,我已经让莺儿打扫好了,青姑娘,要不你先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我再让莺儿给二位归置归置。” 白素贞起身,微微一笑,道:“参老不必客气,有间屋子便好,不用太麻烦莺儿姑娘了。” 单修双手摩挲着,笑着点头,“白姑娘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白素贞唤了小青,回了房。 单修坐在亭间,瞅着那边房间,嘴里嘀咕道:“好小子,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大妖,我滴个乖乖,还好不是魔道来的那些妖魔,要不然我老单还不得跑断腿。” ……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许仙与贾全一起晨读,晌午的时候又独自下山,想着今日该去花满楼里去教紫霞读书。 走过一座拱桥时,看到河畔的一边,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姑娘家正在提着裙边,小心翼翼的追在一只鸭子,那鸭子摇摇晃晃的,几个摇晃间便冲进了河里。 那姑娘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追鸭子,追到了河里去了。 一脚踩进了河里,才后知后觉,却已经迟了。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那姑娘大半个身子已经是落水里面去了。 姑娘好像不会游水,扑扑腾腾的乱抓一通,连连呼着救命。 救命声惊起了两岸的行人。 可是却没有哪个人有意下水救人。 许仙看着那姑娘眼熟,好像昨夜差点浇水浇到她头上的那个姑娘。 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河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抱着那姑娘就往岸上游去。 许仙的动作是何等的迅速,几个起伏间,便将那个姑娘救上了岸。 好在姑娘没有昏迷,只是喝了几口河水,看起来小脸有些苍白,估计大半是被吓的。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许仙问一句。 “姑娘,你没事吧?” 桃儿惊魂未定,听到声音从耳边传来,才回过神来。 只觉自己身体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拥着,身上的寒意都去了一些。 一眼看去,只见那近在眼前的面孔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 桃儿总算是没被吓傻,呆呆的说道:“是你?” 许仙无奈道:“看来没什么事,还能记得我的样子。” 桃儿有些害羞,怎么是他,想着昨夜竟然差点将洗脚水浇在他的头上,今日自己落水,好巧不巧,还就是被人家给救了。 哎呀,真是没脸见人了。 桃儿羞意上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许仙又问一句,“能站起来吗?腿没有抽筋吧?” 桃儿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还好,应该能行吧。” 许仙道:“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远,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桃儿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算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许仙道:“你确定?” 桃儿点点头。 许仙道:“那我可放手了啊。” 桃儿点点头。 许仙放手,桃儿站了起来,看着身上湿透了,有些不该让人看到的地方都隐隐若现,急忙小跑着朝那边跑去。 许仙无奈,这是哪家的笨丫头,抓鸭子都能抓水里去。 他这一身湿淋淋的倒是无所谓,找个人少的地方,使个小法决,烘干便是。 人群散去,许仙重新上路。 没走了几步,听到那边有人喊,“喂,那位公子,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许仙回身一看,却见那边的二层阁楼的窗户上,探出那姑娘的脑袋。 许仙摆了摆手,没有回话,心道,我下次可得绕路走了。 浑身湿透的桃儿见那位公子没有回话,有些气馁,垂头丧气的关上了窗子。 回去和姐姐说道:“姐姐,鸭子又飞了。” 林仙儿无奈道:“你个冒失的性子,鸭子不吃就不吃了,怎么能去河水里捉鸭子呢,你又不会水,若不是那位公子出手相救,我看你怎么办。” 桃儿红着眼,打了个喷嚏道:“哎呀,我下次再杀鸭子,一定先把鸭子绑起来。” 林仙儿瞪了一眼桃儿,道:“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吧,小心生了寒气,你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 许仙到了花满楼时,身上的衣物早已干爽无比。 紫霞抱着他的手臂,问他要好吃的,他拍了一下脑门儿,被那落水的姑娘耽搁,忘了这茬儿事了。 为了把紫霞哄高兴,先拿出先生的威压,又答应下次来一定带上点心,还答应今天讲故事讲久一些,才让紫霞没有闹脾气。 在花满楼逗留一番,准备去清水潭。 到了铺面上,看到那铺子上面挂着的牌匾,许仙无奈的笑笑,杨莺儿起的这店名,还真是简单明了。 杨记,要是听他的,应该叫个什么珍珠翡翠阁之类的,多么高大上。 不过他也只是那么一想,也就是卖个豆腐脑儿,要真叫什么珍珠翡翠白玉阁,那还不得让街坊四邻和那些主顾们给笑趴下。 刚进院子,他就看到了白素贞和小青。 他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两位来的这么快。 还以为白素贞会留在钱塘呢。 不过仔细一想,按照白素贞的性子,不来杭州城那才是奇怪。 那原剧中许仙因为库银一事被发配去了苏州,白素贞不是和小青也跟着去了。 白素贞终究还是那个白素贞,她若想做什么事,总归是要做到的。 许仙还没来得及和白素贞寒暄两句。 小青便在一旁插嘴道:“好个许仙,你可是让我和姐姐苦等。” 杨莺儿在一旁说着,许仙才知道,白素贞和小青昨天早上就到了。 想着自己昨天就要过来的,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被紫阳师伯一耽误,也就错过了。 向白素贞略表歉意,白素贞笑着说无妨。 许仙知道以她的善解人意,又怎么会怪自己。 就是小青难缠了一些,不过许仙早有些习惯,小青要是能给他好脸色,那才是有古怪。 和白素贞坐下聊一聊,也就是说一说书院里的事情。 其实自己的日子过的蛮无趣的。 不过白素贞听的却是津津有味,也许在她眼中,能和自己这样坐着聊聊天,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吧。 说着说着,就说到昨日碰到的紫阳师伯,还说到了紫阳师伯的龙门观中的那片桃林。 许仙道:“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那片桃林,那满园桃花,真是让人看的赏心悦目呢。” 白素贞素手缠绕着发梢,淡淡笑着道:“好啊。” 第四十六章 青芒 许仙听得她的温侬软语,心有戚戚。 心想着,待那秋闱日,定要中个举人,好歹也是个体面人了不是,该完婚就赶紧完婚了,这光是能看,没个名分,他也不敢动手动脚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素贞和小青就住在了清水潭。 许仙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白素贞,她倒是能沉得住气,只要能隔三差五看到许仙的人影儿,便能安心呆着,也不提成婚的事,兴许是知道了许仙的心意的缘故,反正一千七百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的工夫。 反倒是这样有助于她更好的认识许仙,了解许仙。 许仙和她时不时的聊聊天,让她日益发觉自己的情根已经深深种下。 小青则不同,安静下来修炼实在不是她的本性,更何况是在这热闹的人间,于是白素贞便让她去了离杭州城不算太远的青芒山苦修。 能在山林间嬉戏,总比好过窝在大宅子里强。 小青本来是舍不得姐姐的,在她五百多年的蛇生里还是第一次如此不舍得这样一个同类。 但考虑到端午将至,小青怕自己的修为压制不住本体,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青芒山。 在青芒山上空盘旋小半日,小青看到有一空荡荡的露天空谷,小青好歹也是修行了五百年的,一眼便瞧出这里是一处风水宝地。 小青笑嘻嘻的隐没下去,化身为一条通体青鳞的丈长巨蛇,寻摸了谷中的一颗老树盘了上去。 老树生根,小青吐了吐信子,发觉在树梢上有几颗鸟蛋,也不知道什么鸟。 小青张开蛇嘴,猛的一吸,那几个鸟蛋便被她隔空吸进了腹中。 蛇生向来都是如此爽快,吃东西不用碗筷,不用勺子,直接吞了便是,反正蛇肚皮里消化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百无聊赖时,听到空中有几声嘶鸣声,小青抬起蛇头看去,只见两只秃毛鹰从远处飞来,看样子是要回这老树上安家。 小青懒得吃那种低级飞禽,一点营养都没有,稍稍放出她的一些气势,便让那两头秃毛鹰吓的振翅而逃。 谷底深处,有条小溪,小青没事便躺在那小溪里,整个蛇躯都快把那条小溪给占满了,浑身湿漉漉的,凉爽的不行,实在痛快。 而后她又惊奇的发现了那深谷的一处洞口里竟然窝藏了一窝同类。 说不出什么惊喜,毕竟都是些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同类,想着都是些幼蛇,免不了会被进山的猎人给盯上,姐姐说了要少造杀孽,多修功德善果,保护同类应该也算吧。于是便安心呆了下来,想着过了端午再回杭州城。 …… 当许仙得知小青被白素贞打发去了青芒山,还是有些错愕,毕竟姊妹情深,小青很少有离开白素贞身边的时候,不过想着这就快端午了,白素贞让小青回深山里也是为了她好。 …… 某一日的傍晚,许仙听到林子大的呼唤,原来是书院中新进的某位才子要邀请书院同学一起去桃花阁饮酒作对。 许仙名声在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林子大则是带着请帖来的。 许仙本来是拒绝的,因为他向来不喜这种事情。 只是林子大一番劝告,说好歹也是一个书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将来汉文若是想入官场,又怎么能孑然一身。 许仙想了想到也还真是,同学聚会嘛,聚就聚一下子咯,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想要吃的开,总不能独来独往,那可是在人间处世的大忌。 反正左右无事,便答应了林子大的邀请。 请客的是一个叫展子州的年轻人,听林子大介绍到,此人的父亲便是如今的杭州将军展熊,所以不给面子的人还真是没有。 再说这展子州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不然也进不了浩然书院的门。 待二人到了那桃花阁时,便听得一群人在屋中长吁短叹。 其中一剑眉星目,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看到林子大和许仙露脸,起身道:“子大,你可算来了。” 林子大拱拱手,道:“子州,久违了。” 那年轻男子便是展子州,展子州看向许仙,一脸笑意,道:“这位想必便是杭州府第一才子许仙许汉文吧。” 林子大在一旁道:“正是许汉文。” 许仙拱拱手,笑道:“承蒙大家抬爱,些许薄名罢了,第一才子之名,许某受之有愧。” 展子州哈哈一笑,拍一拍许仙的肩膀,道:“汉文真是谦逊,你那两首词随便拿出一首来,都让我等望其项背,这第一才子之名,你自然是当得。” 展子州言谈间,颇具风度,不由自主的就拉近了二者之间的关系。 许仙到觉得此人还算可交。 席间除了展子州,还有浩然书院的许多学子,比如程度。 程度与许仙有过两面之缘,但可怜都是当了背景板。 许仙也对他没什么印象。 所以当此人上来与自己寒暄的时候,许仙只能面带礼貌的微笑。 待坐下吃吃喝喝一通,话匣子便打开了。 身处在桃花阁中,自然是免不了说些和佳人有关的话题。 展子州嗟叹道:“没想到杭州府八艳之首林仙儿居然在月前隐退了,本来想着来了杭州府能见识一番昔日的花魁,没想到与其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有人附和着,娓娓道来那林仙儿自己替自己赎身的雅事。 许仙在一旁听着,暗暗称奇,没想到在这烟花之地,还有如此性情的女子,名气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能毅然决然的自己替自己赎身,倒也是令人敬佩。 只是也没生出什么非要见一见的念头,略微有些感慨罢了。 反倒是在众人议论那林仙儿之时,许仙隐隐看到那程度一脸的郁闷失落,不停的喝着闷酒,看来倒像是个单相思的主儿。 悄悄和身旁的林子大一打听,才知道这程度也算是杭州府有名的才子,算是林仙儿的仰慕者之一。 许仙心道,这家伙听得人家替自己赎身,不高兴也就罢了,郁闷个什么劲儿。 许仙却哪里知道,程度早有替林仙儿赎身的打算,只是一介书生,家境虽然还算殷实,但想要替杭州府八艳之首赎身,那也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如今听了林仙儿自己替自己赎身,倒不是不欢喜,而是心里烦闷,为什么替她赎身的不是自己,多少有些恨自己无用的意思。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许仙婉拒了展子州留宿桃花阁的美意,拉了林子大出了桃花阁,程度也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第四十七章 端阳 林子大喝的有点多,舌头都捋不直了,说话大舌头都出来了。 搭着许仙的肩膀道:“汉文,你可不知道,别看杭州将军展老爷子长的虎背熊腰,可生出来的一儿一女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啥有啥。” “就是可惜了,我那红绫妹子,让他爹这个老糊涂硬逼着嫁给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林子大一边说着,一边骂骂咧咧的,这还是许仙第一次见到林子大醉酒。 林子大平日里也不是这样容易酒醉的人。 他口中说的红绫妹子又是谁? 难道是他的意中人? 没怎么听他提过。 许仙看了一眼身后的程度,问了一句。 “程兄要回书院吗?” 程度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也是闷酒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许仙怕他走到一不小心河里去,于是把他也拉了过来。 他两边一瞅,只能苦笑,得,两个酒鬼,不能喝喝这么多干嘛。 林子大却是伤心涌上心头,开始哭哭啼啼的,断断续续的说道:“那该死的姓李的小子,红绫妹子那么好的姑娘,他怎么就忍心抛下,好好的新郎官不做,偏要跑去金山寺那和尚庙里做那秃驴。” “害的我红绫妹子日渐消瘦,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许仙还从未见过林子大如此伤心,往日里林子大向来都是乐天派,几乎没见他表露过什么伤心的念头。 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可是金山寺又是什么鬼? 听林子大的话,好像是他喜欢人家那展子州的妹子,可是这妹子被杭州将军给逼着嫁了人,那妹子也是苦命,嫁人也就算了,嫁过去之后,丈夫还跑去金山寺出家了。 啧啧啧,难道是展子州的妹子长的太吓人,吓的人家跑路了,宁愿当和尚也不做新郎官? 不应该吧,林子大的口味还没那么重吧。 许仙心里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着,可是林子大已经瘫软的不省人事了,只是挂在许仙的身上,任由许仙托着走。 另一边的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凑热闹,嘴里念叨着什么,“林姑娘,林姑娘的”。 好在许仙有把子力气,要不然还真拖不动这俩人。 …… 又是一年端阳日。 这一日,许仙去集市点心铺子里买了些粽子,提着去看望了一下紫霞和白牡丹。 白牡丹是个妖精自然是不过端阳的,只不过入乡随俗,浅尝辄止,吃了一个粽子。 剩下的全都让紫霞包圆了。 等他去了杨记时,杨莺儿托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的让他尝一尝她自己亲手做的粽子。 杨莺儿的确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做的粽子还挺不错。 单修不吃五谷杂粮,白素贞不喝酒。 当然许仙也早就叮嘱了杨莺儿,端午的时候少准备一些酒意思意思便是。 这个端阳日,许仙没有回钱塘。 倒不是不想姐姐,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白素贞。 虽然知道她千年的修为,只要不沾雄黄酒,还是能熬得过去这几天,但知道归知道,还是放心不下。 杨莺儿知道许仙和她一起过节很开心,虽然很好奇为什么单爷爷不吃粽子,白姐姐不喝酒不吃菜,拿着个扇子不停的扇着,好像很热的样子。 但她依旧是很开心,因为有许大哥呀。 这世上总归不是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还有许大哥能陪着她。 吃完午饭,杨莺儿收拾好了碗筷,提留着粽子去串门了。 是去以前的街坊四邻家里。 许仙拉着白素贞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坐下,见她脸蛋泛红,扇子就没停过。 不禁说道:“素贞,要不你也去青芒山找小青吧,山上总归是凉快一些。” 白素贞有些心烦意燥的,一年也就这么一天,她还是能捱过去的。 看着许仙为她心忧,她心里的那股子烦躁也去了几分,感觉美滋滋的。 许仙想了想,要是小山在这里就好了,哭上一小会,雨就来了,也能给她降降温。 白素贞摇摇头,有些气虚的说道:“算了吧,只要撑过白天就好了。” 许仙小心翼翼的扶了她一下,感觉到她手上依旧冰凉,有些搞不懂她身体的构造。 白素贞被许仙这么一碰,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许仙懵了,白素贞也懵了。 许仙好歹也是男人,虽然把女神拥在了怀里,但还是觉得尴尬不已,有些手足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灵机一动,顺手接过了白素贞手中的扇子,就这么挺直了腰杆,给白素贞扇起了风。 白素贞只觉得靠在许仙的胸膛上,能听到他的心跳,虽然理智上告诉她这样可能不太好,但是她浑身没什么力气,想着,就靠一小会儿再起来。 许仙感受着她身上的柔软,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真是要命啊,他有些口干舌燥的想到。 老单躲在一旁,一脸暧昧的看着许仙和白素贞,心里想着,好小子,竟然能和这样厉害的大妖勾勾搭搭的,也不怕人家一口吞了你小子。 老单在人间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人妖恋呢,啧啧称奇。 就在白素贞燥热不已的时候,青芒山上的小青,正躺在小溪里美美的浸泡着蛇躯,好不自在。 就在她有些头脑不太清楚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谷外有几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人在说话。 但此时正是太阳之力最盛的时候,哪里能趟出小溪,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谷外,四个身影正从密丛间穿过,一个身后背着猎弓的猎人模样的汉子用手上的镰刀割开脚前的密丛,指了指前面一道狭长的山道。 大喜道:“二狗,你看是不是前面。”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看着前面,点了点头,道:“没错,大林哥,就是前面,上次我就是从这里进到那谷中的,那谷中有好大一窝蛇,吓死我了。” 四人中的一个岁数大一些的男子往前走了两步,道:“大林,你小心点,这里应该就是二大爷说的那蛇谷了。” 为首的那猎人点点头,道:“放心吧,喜子哥,咱们这次一定能抓够县里面要的蛇。” 四人中走在最后的那人道:“大林,你可别大意,蛇抓不够不要紧,别被那蛇咬了。” 大林笑道:“二牛,你啥时候也变的这么胆小了,小时候,你可是生吞过蛇胆的,你忘了啊。” 那叫二牛的汉子憨笑了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道:“那不是小时候傻吗...” 大林拔出了腰间的朴刀,紧紧的握在手中,这可是他家的传家宝,当年他爹从军,解甲归田的时候,可就带了这么一把朴刀回来。 大林长的孔武有力,心里想着,有着朴刀在,抓蛇还是不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四人穿过狭长的山谷小道,总算到了深谷中。 二狗指了指西边,道:“大林哥,蛇窝就在那边。” 大林神色淡然,朝着身后的三人道:“准备好袋子,咱们上。” 在深谷处小溪中安然躺着的小青睁开了竖眼,冷不丁的吐了吐信子。 第四十八章 仙姑 正午的太阳正在慢慢的朝着西边移去,在蛇谷里磨磨蹭蹭大半天的四个猎户,终于找到了蛇窝。 待阳光背过山去,大林得意扬扬的抓着手里的袋子,交给了二牛,让他好生提着,别让蛇跑了。 二牛掂量一下袋子,感受到其中的分量,由衷的赞一句,“大林哥,你真厉害,把这袋子蛇交到县里面,最起码能换四斗稻米。” 大林摆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若不是县太爷给族长发了话,我才不来捉这些蛇呢,换个三五斗稻米,也富不了咱们全村人。” 二牛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了两声。 二狗在一旁说道:“大林哥,三五斗米也是米啊,够咱们四个人吃好些日子了。” 大林看了看那边浑身古铜色的汉子,道:“喜子哥,你看还有蛇洞没有,既然来了,咱们就多抓一些,卖给县里面的药铺也是好的,还能换些钱。” 那唤作喜子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大林说的没错,来一趟不容易,多整些干货回去。” 又朝着一旁的二狗道:“二狗,你和我找蛇洞去。” 二狗抹了抹额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砸吧砸吧嘴道:“喜子哥,我有些尿急,还有些口渴,我先去那边的小溪方便方便,顺便喝口水,你先找着。” 喜子笑骂一句,“臭小子,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 二狗嘿嘿的笑着,朝着那边的小溪边走去。 小青的蛇头悄悄的浮出水面,冷漠的看着走过来的那人。 曾经在山林中求生的她回忆起了当年初生灵智之时,遇到过的那些猎户。 冰冷的竖眼,没有了一丝情绪,只有对猎物的考量。 小青自从修行之后,再也没沾过人肉,这倒是真的,倒不是她不吃人,没开启灵智之时,她也毒死过人,后来她修行时,听和她一起修行的一位老邻居苍树精说过,吃人吃多了要受天劫,就你这小身板还不被劈的皮开肉绽。 从那之后,小青还真就没再吃过人。 没有哪个诞生了灵智,拥有的一定力量的种族,能看着异族将自己的同类给打杀。 无论是人亦或者是妖。 小青既然来到此地,便应该庇护同类。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不想杀人,但也是基于人没有犯她的缘故。 这几个猎户刚才倒是没杀那一窝蛇,只是尽数都捕捉了,若是被他们将那窝同类带到山下,肯定还是逃不了死路。 蛰伏了数时,好不容易把太阳熬过了山,小青总算恢复了一些神力,她庞大的蛇躯猛的从小溪纵起。 巨大的蛇头冷冷的看着那卑微弱小的人,碧青的蛇鳞上水珠在不断的滑落。 二狗刚解开裤腰带,正想把宝贝露出来痛快一下,抬头却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从小溪里扑了出来。 二狗的宝贝直接被吓软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来不及多想,脑子直接宕机,哇的一声大叫,撒丫子就跑,裤子都没提上,白花花的腚头在外面露着。 “大林哥,二喜哥,蛇...好大...好大...的一条蛇。” 二狗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抖的哭喊。 空荡的山谷间回荡着他的呼嚎。 一旁的大林,二喜,二牛,立马反应过来。 大林脸上一肃,喊一句,“二狗,怎么回事?” 二狗跑到三人身边,裤子总算提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的指着那边,结巴的说道:“大...大...大林...哥,那...水里,好大...好长的...一条青蛇!” 大林抓紧了手里的朴刀,严阵以待。 小青快速的穿过草丛,猛的撑起半截蛇身,高达数丈的蛇躯,让几个从山村里走出的猎户,彻底傻了眼。 只有那个叫大林的,虽然手臂发着抖,但还是扭头朝着身后的伙伴喊道,“喜子哥,你赶紧带二狗和二牛往谷外跑,我在这里托住这大家伙。” 小青却是不给四人机会,直接喷出一口毒雾,将四人尽数毒晕。 然后将被他们捉去的那袋子蛇给放生。 待太阳彻底西沉,小青法力回复,化作人形。 手里掐个法决,给四人解了毒。 她本来也没想杀这四人,若是那满山谷的蛇都被他们杀了,她估计会暴走,但修行路上不能多造杀孽,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那一步。 即便强大如姐姐,不也是如此吗。 这四人没有伤了同类的性命,还罪不至死,毒晕他们一下午,让他们全是酥麻一下,酸爽一下,小施惩罚也就罢了。 况且,她先前听到这几个猎户说,好像捉了蛇是为了交到县太爷的手里。 她留了个心眼,觉得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小青解毒的几个猎户慢慢都醒转过来。 最先醒过来的便是大林。 小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大林一睁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美貌姑娘,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他起身,左右一瞅,发现喜子哥、二狗还有二牛都在一旁躺着。 他想起先前自己为什么会昏迷,是那一条大青蟒蛇。 急忙朝小青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们?” 小青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淡淡点头。 大林虽然有些怀疑,这么柔弱的姑娘怎么能敌得过那么老长的一条青蟒。 他想了想,他爹曾经和他说过,外面可是有武林高手的,一人之力,可搬巨鼎,一剑之威,可碎巨石,难道这位姑娘便是爹所说的那武林高手? 大林想了想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要不然,这么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从那大青蟒的口中救下他们四个呢。 于是急忙朝着小青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又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同伴,朝着小青问道:“姑娘,我这几个同伴,没什么大事吧?” 小青依旧没说话,摇了摇头。 大林疑惑了看着这个美貌的姑娘,自言自语道:“姑娘,你怎么不开口说话呢?” “难道姑娘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小青瞪了这糙汉子一眼,刚才抓蛇就数他最厉害,早知道就该多毒晕他一会儿,让他多受些罪。 “本姑娘才不是哑巴,只是懒得和你这笨蛋说话。” 小青鄙视的看了大林一眼。 大林看着小青,有些发痴,即便只是瞪了他一眼,他也觉得酥酥麻麻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比村里最好看的二丫都要好看十倍,不!是一百倍! 小青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蛇谷里,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经常有野兽出没吗?” 大林闻言,急忙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也不愿意上这蛇谷来,可是县太爷发了话,让我们村里面上交一百条蛇,不然就抓村里的壮丁去北边充军打仗。” “没办法,我们只能照办。” 小青皱一皱眉头,问道:“你可知道县太爷为什么要让你们抓蛇?” 大林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青又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大林如实回答道:“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就在山下的夹皮沟里,我们村就叫夹皮村。” 小青点了点头。 …… 星夜浩瀚,小青坐在夹皮村的村口,身后是一脸倾慕的大林。 小青跟着这几个猎户回了夹皮村,本来想从夹皮村的族长口中探听一下,那县太爷为什么要抓蛇,但怎奈夹皮村的村长也不知道为什么县太爷要下令让抓蛇。 小青觉得去一趟金华县,去探一探那什么狗屁县令的底,看看他为什么要抓蛇。 只是身后的这个家伙还真是烦人。 “行了,你回去吧,我要去县里了。” 大林手中紧握这朴刀,看着那个绝美的背影,道:“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知道姑娘是武林高手,我能给姑娘打杂,牵马,什么活我都能干!” 小青懒得理他,直接掠空而起。 这下大林傻眼了,看着不知名姓的青衣姑娘飞入了茫茫夜色当中,嘴里呢喃道:“原来是仙姑啊。” 第四十九章 蛇怒 小青天赋异禀,虽然比不上白素贞,但也算是蛇妖中的佼佼者,不仅修成了五鬼搬运大法,连一般走兽难以修成的爬云术也练成了。 为何要叫爬云术?而不是腾云驾雾? 只因二者之间的区别大了去了,走兽不比飞禽,天生能翱翔于天际,像小青这般的蛇类想要能腾云驾雾,那可难了去了,怎么也得修行到白素贞的那个水准。 似小青这般,只是凝结出了妖丹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妖将水准的,能练成爬云术已经不错了,这还是因为她年幼时有些运道,得受过高人指点。 不过即便是爬云术,那也很了不得,起码落在云层里,飞个上百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夹皮村距离金华县也就是三四十里地,小青不消一会儿,就到了金华县城。 找到那县衙的所在,小青使个穿墙术,便入了那县衙的后堂的知县宅院里。 宅子内,灯火通明。 一间屋内传来说话声。 “哎呀,老爷,夜深了,妾身伺候老爷就寝吧。”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我心里烦着呢。” “哼,老爷,你又凶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败家娘们儿,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没看老爷我头发都愁的要白了,还在这烦我。” “哎呀,老爷,你不就是烦心那蛇的事吗?我不是都给你出了主意了,让底下的人去办就好了,你放心,过两天,包管老爷你要的那些蛇都弄齐咯。” “……” 金华知县叶太升是个长的很普通的中年人,丢在人堆里,任谁都不会注意到的那种。 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叶太升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阿谀奉承的本事却是一流,他本不过是个二甲排名靠后的进士,靠着给朝里的那位梁太师送了钱财,才被分到这金华县做个县令。 自从他走马上任,手底下捞的银子海了去了,有一大半都上供给了朝里的梁太师,还有不少他要巴结的上官。 朝里有人好做官,因此他的小日子一向倒也过的滋润,可是烦心事总是会找上门来。 上个月,梁太师突然给他递了个信儿,要他向京里进贡一千条蛇,还不能是死的,必须是活物才行。 叶太升好歹也是上面有人的,左右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圣上新封的那位国师要给圣上炼制长生不老药,需要新鲜的蛇胆做药,于是圣上便让梁太师去办这件事。 既然是圣上的意思,他叶太升当然要卖力,一千条怎么能够?怎么也得上供个两千条才能显得他叶太升办事得力吧。 于是他便发了布告让金华县的百姓去抓蛇,当然不是白抓,一条蛇三文钱,抓的越多,换的钱越多。 可是布告贴出去好几天,只是零零散散的收上来不到一百条蛇。 这可把叶太升愁坏了,于是他的小妾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布告下到各村各户,光在县城里面放布告肯定是行不通的。 而且还要把条件改一改,五条蛇换半斗米,十条蛇换一斗米。 还给每个村子下了限额,每个村子最少要交够多少条,交不够的不仅没米可换,还要受罚,按违逆朝廷法令查办,发配到那北地边关做个贼配军。 叶太升被他那小妾迷的五迷三道的,小妾给他一通说,叶太升便倒在了小妾的怀里。 什么都依着她说的办了。 可是这布告又发放到下面两天了,还没什么动静。 让叶太升是愁的睡不着觉,连一向宠爱的小妾都不宠幸了。 不过,经过小妾的一番劝慰,叶太升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和他那小妾嘀嘀咕咕的声音没了,反而响起一声声靡靡之音。 小青在墙外听了许久,把二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头一阵火大,眼中露出冷色。 好个狗官,好个不要脸的荡妇,这人间的官儿竟都是这种货色,不如一口吞了。 但小青也知道,若是她这时痛快了,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金华县可不是山野之中,被那些捉妖人发现了踪迹,她会很麻烦。 可是心头怒火难消,该怎么办呢? 小青是个极聪明的,她想了想,心中有了定计。 摇身一变,化作真身出来,卷起一阵妖风。 把窗户刮的响动不已。 叶太升正在办事的兴头上,心想着要不要换个姿势,腰有些困乏了,可当他抬起头时,眼角无意间扫了一下窗户,只见窗户外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来回摆动。 窗外的风声呼啸,更添几分诡异。 叶太升吓的没了兴致,朝着窗外喊道,“是谁,谁在外面?” 可是没人回应,只见那道黑影横空而起,怎么看都好似一条大蟒蛇。 叶太升的反应吓了小妾一大跳,急忙出声道:“老爷,你怎么了?” 叶太升连吞几口口水,脸上苍白的指着窗外道:“有怪物在外面!” 小妾一听,吓的赶紧抱紧了被子。 叶太升大喊两声,“来人呐!来人呐!” 然后,窗外的风声停歇了,那道黑影也不见了。 叶太升吓的浑身冷汗直流。 小青冷哼一声,心道,这还不算完。 随即又朝夹皮村的方向飞去。 …… 过了端午,白素贞的状态明显的好转。 许仙也不再担忧,只是想到昨日白素贞在他怀中一副柔弱的模样,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贪恋她的一切,很想和她一起就这么一直相互依偎着,但许仙知道还不到时候。 回了书院,刚好碰到林子大,见林子大一脸匆忙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许仙拦下了他,问道:“子大,欲何往?” 林子大看到是许仙,停下了脚步,与许仙惨笑一下,那叫笑的一个惨,比哭都难看。 许仙就更好奇了,林子大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几日之内,就显的憔悴不已。 “子大,若是有难事,尽管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林子大叹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说道:“唉,汉文,这事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许仙道:“你总得说说是什么事吧,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的忙呢?” “怎么?不把我当朋友?不想告诉我?” 许仙佯装不愉道。 林子大见状,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汉文,事情紧急,这里也不方便说话,你若是想帮我,就和我一起下山,和我去一趟杭州将军府,路上我和你详谈。” 许仙欣然答应,道:“这有何难?我与你同去。” 第五十章 红绫 待二人到了杭州将军府外,许仙也大概知道了为何林子大会如此揪心。 原来还是那位展子州的妹妹,展家小姐闹出来的事儿。 这位展家小姐为了寻回丈夫,在那金山寺外足足跪了五天五夜,一粒米未进,一口水未喝,最终倒在了金山寺的庙门外。 连带着身上的嫁衣都还未褪去,就差点命丧黄泉。 若不是金山寺的和尚怕人死在庙门外,影响金山寺的声誉,恐怕还救不回来这一条命。 展家小姐被送回李家之后,刚刚醒转过来,便唤来了陪嫁的姑娘,通知自家哥哥,将自己接回了娘家。 这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展家小姐因为之前那事儿受了莫大的打击,便一病不起。 眼瞅着,这就要不行了。 林子大的父亲和杭州将军展熊本来是莫逆之交,两家关系原先很近,只是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林子大的父亲和展熊闹掰了,两家就少有了来往。 林子大和展家小姐也算是从小就相识。 许仙几番逼问之下,林子大才道出他心底里藏的那一丝情谊,无非是青梅竹马,少年情长罢了。 只是因为父辈的关系,他也无法去和展家提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展熊把女儿嫁给了当年故旧的后辈。 本来林子大早已死了心,不提当年旧事,谁料展家小姐这么命苦,竟然嫁了这么一个宁愿做和尚也不娶妻的家伙。 展家小姐这么一病,可算是把林子大的心都敲碎了。 林子大和展子州关系不错,展子州也知道林子大对自家妹子的情谊,这才让人去通知了林子大,意思是让他来见自家妹子最后一面。 到了这个时候,许仙也不知道该劝慰林子大什么。 难道说一句,子大,你看开些,他就能看开了? 男人嘛,对于初恋,即便是单相思的初恋,也总是有那么一丝独特的情怀。 许仙只能默默的跟在了林子大的身后,走进了杭州将军府。 由展子州一路带着,直奔展家小姐的闺房。 展子州见许仙也跟着林子大一起来了,与许仙行个礼,也没多说什么。 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许仙也能理解,谁碰上这样的事不糟心。 林子大边走边问展子州,“红绫还能坚持多久?” 展子州摇头叹息道:“宝心堂的大夫说了,红绫恐怕撑不过明天。” 林子大闻言,差点没站稳。 许仙从旁扶了一下,却是开口问道:“不知展小姐患的是何病何症?” 展子州愣了一下,只以为是许仙关心自家妹子的病情,只说道:“宝心堂的大夫说是什么失魂症,自从回了府,红绫前两日还清醒一些,只是吃喝不多,但到了第三日,红绫便又开始不吃不喝,半个月就瘦了老大一圈。” “三天前,红绫昏睡过去,一睡便是一整天,偶尔间醒转,也只是口中念叨着我那杀千刀的妹夫。” 许仙嘀咕一句,“失魂症?” 这算什么病?丢魂儿了? 难道是丢了三魂中的一魂?才导致邪气入体? 许仙没见到病人,不敢妄下论断。 到了那展小姐的闺房外,展子州本想和许仙说一句,里面是女眷,外人不便进去。 但许仙一句,“展小姐之病,我或许有些办法。”让展子州升起了一丝希望。 虽然不明白许仙为何这么说,但都到了这一步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展子州朝着许仙稽首道:“若汉文真能救活我家妹妹,我展家必有重谢。” 林子大一听,急忙道:“汉文?你真的有办法救活红绫妹子?” 两只手抓住许仙的两臂,手劲儿还不小。 许仙自然不会打包票,他也只是不忍看到林子大这么憔悴,才升起这么一个念头,能帮就帮一把。 只是说一句,“我姑且试一试。” 待到了闺阁之内,许仙隔着帘纱看到了一个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左右两旁是这展家小姐的使唤丫头。 许仙坐在凳子上,丫鬟掀开床纱,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只是这脸庞苍白的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生机有些黯淡了。 许仙略有诧异,只是看着这姑娘有些眼熟,稍微一想,便回忆起来,这不是那日在钱塘县街头,纵马疾驰的那位红衣姑娘吗? 原来她便是展家小姐,展红绫。 怪不得她会骑马,还那么着急,估计那日她便是着急去金山寺吧。 许仙静坐不动,神魂掠出,进入展红绫的体内。 片刻后,他又钻了出来。 如他所料一般,这展红绫身体内果然只是少了一魂,整个人只剩下一具肉身,若今夜这展小姐的魂儿再回不来,就永远回不来了。 许仙倒有些奇怪,寻常人怎么可能无端就魂魄离体呢? 那么这位展小姐的魂儿又去了哪里呢? 难道是被人牵走了? 许仙神魂回身,睁开了眼睛。 林子大和展子州一脸焦急的看向他。 展子州问道:“怎么样?汉文,有救吗?” 林子大也道:“汉文,怎么样?” 许仙缓缓了点点头,道:“有救。” 林子大和展子州听了大喜,展子州冷静的问道:“汉文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许仙道:“好生看管这里,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便是。” 展子州道:“这个好办,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许仙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展子州眼中泛起一丝狐疑,但林子大在一旁说道:“汉文,你可得一定要救活红绫妹子啊。” 展子州一咬牙,朝着许仙躬身道:“那就拜托汉文了。”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许仙和展红绫之时,许仙端坐一旁,哀叹一声。 狗日的法海,又造孽了啊。 神魂出窍,先回了书院一趟,拿上龙渊剑,然后飞向了金山寺的方向。 夜深时分,许仙落在了金山寺外。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金山寺外的展红绫。 一身红嫁衣,柳叶弯眉,此刻在月华下显得是那么的凄美。 当然,这只是展红绫的魂儿罢了。 不知道她的魂儿为何能经受得住太阳之火,但终究只是个凡人,魂儿已经快化作虚影了,彻底消散在这个世间了。 许仙若再来迟一步,恐怕还真没机会了。 许仙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叹一声。 “何苦呢?” 第五十一章 怒斥 是啊,何苦呢? 世上负心汉多了,但也不乏有情郎,何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许仙叹的是这天底下的痴男怨女,叹的是这天底下的那份令人痴缠的情爱。 展红绫回头,看向了他。 微弱的魂儿,已经记不起许仙这个路人。 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在望着金山寺。 她呢喃道:“为什么?” 那婉转凄切的模样儿,真是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许仙真想看看那负心汉长啥模样,有这么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偏偏要去当和尚,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咋滴! 许仙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今天若不给这展家小姐一个说法,连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金山寺大喊一声。 “法海,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喊的那叫一个痛快! 早就想有这么一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阴神之力将许仙的声音传到金山寺的每个角落。 片刻后,金山寺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脸淡然的法海从中走了出来。 法海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着许仙,眼中尽是威严。 他道一声,“阿弥陀佛。” 而后持手道:“许施主为何唤贫僧?” 许仙往前迈步,“法海,枉你自称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这女子的魂儿在你金山寺外跪了三日,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你好歹也是修为有成的高僧,救她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为何不救!” “你为何不救!” 许仙怒视着法海,只觉这老秃驴真是面目可憎,开口质问道。 法海看了许仙一眼,面无表情道:“贫僧为何要救她?” 许仙道:“她是人,为何不救?” 法海摇头道:“这世上的人都有取死之道,贫僧向来只渡有缘人,从来不渡这种愚痴之辈。” “况且,贫僧不是见死不救,贫僧已经救过她一次,若没有贫僧,她早已在半月前,就死在了金山寺外。” “这位女施主心存死志,贫僧亦无力回天,天道轮回,自然往复,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一切皆是虚妄,况且重新投胎做人,忘却今生之事对这位女施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仙哈哈大笑,他实在没想到法海会这么无耻,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都能编出来,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去你的假仁假义,去你的狗屁只渡有缘人!” “救一次,难道就不能再救第二次?” “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法海你修佛法都修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莫不是人家姑娘的丈夫也是被你哄骗到寺中,才做了和尚吧!” 许仙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法海是什么尿性,那种狗皮膏药,他就不信法海能收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凡人进寺里,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不会不在乎金山寺的名号。 法海被许仙一通乱骂,也不恼怒,许仙越是怒火中烧,他越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 此子赤诚之心,善良之心,让他甚为欣喜,的确可以说是他衣钵的不二传人。 想着寺中已然有了一位弟子,但那位弟子终究不是凡俗,自己做不得人家的师父。 反倒是这许仙,才是他最为合适的弟子。 机缘,机缘。 法海越发觉得这一切自有天定。 他淡淡一笑道:“既然许施主不信贫僧,那贫僧只好自证清白,许施主说是贫僧拐骗了那女施主的丈夫,那贫僧便将这苦主叫出来,与许施主说个究竟,说个明白如何?” 许仙道:“当然可以,我可不信你没从中作梗!” 法海道:“那贫僧与许施主做个约定如何?” 许仙略有防范,法海这老秃驴阴的很,这不会是在给他下套吧。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意思?” 法海道:“若那苦主如许施主所言一般,是受了贫僧蛊惑,那肯定是愿意和这位女施主下山的,那贫僧就做个顺水人情,以莫大法力将这位女施主复原如初,让他二位做个一世恩爱夫妻。” “可若那苦主不是受贫僧蛊惑,许施主便在我金山寺做个俗家弟子,如何?” 许仙虽然知道法海没安什么好心,但若法海真愿意出手帮忙,那位展姑娘定不会有事。 况且世上应该没那么傻的人吧,这么一个漂亮媳妇,上赶着要嫁他,怎么着也应该回心转意了吧。 许仙看了看即将魂儿快要消散的展家小姐,想着即便自己把她救回去,也估计只能做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了,那岂不是要让林子大更伤心的不得了? 心一横,赌了! 大不了当个俗家弟子,那又如何? 反正又不是出家当和尚。 为了林子大不伤心欲绝,为了不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他这么做值得! 许仙看着法海道:“好!我答应。” 法海满意的点头,转身,朝着金山寺内喊道:“道济何在?” 这一声,蕴含了他那狮子吼般的佛音。 许仙倒是没被法海这一声吼吓到,雷劫他都经历过,又何况小小的狮子吼呢? 只是法海口中所喊出的那个法号,让他心头一颤。 “道济?” 不会这么巧吧? 许仙越想越不对劲,有些惴惴不安。 若真是大名鼎鼎的道济和尚,那他可就栽倒姥姥家了。 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片刻之后,从金山寺中又走出一位年轻的僧人。 那僧人眉清目秀,与法海持礼道:“师兄。” 法海点头道:“道济,你且看一看下面是何人?” 道济眼中包含慈悲之色,看到下方的那虚弱的魂儿。 眼角开始湿润,流下两行清泪。 “今生夫妻缘已尽,何苦来哉?” 道济看向法海,躬身持礼道:“还请师兄救她一救。” 法海叹一声,“既然师弟开口,贫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道济又道:“这等事,还是让她忘记为好,此世再无李修缘,只有道济。” 法海点点头,又看向许仙,问一句,“许施主,你可听到了我道济师弟之言?” 许仙看着那道济,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真的是这家伙? 可是凭什么? 就凭你是降龙罗汉转世? 你要出家,难道就要害得人家为你半死不活? 许仙越想越不对,他是改变不了什么,但不能就这么认了呀。 他看着上方的道济,大声喊道:“李修缘!我不管你是道济还是谁?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十月怀胎,艰难把你生下来?” “你不报父母恩德,就这么出家做了和尚吗?” “你就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如花的女子为你肝肠寸断?半死不活?” “修佛就那么重要吗?让你抛家舍业!让你断情绝爱!” “值得吗?” “值得吗?” “你是李修缘啊!” “你是李修缘啊!” “李修缘,你醒醒吧!” “这里是人间!” 第五十二章 下山 “难道你要任由你父母双亲孤独的老死,临终时也不能安然闭眼?” “难道你要任由你李家的家业后继无人?” “难道你要让李家的香火就此断绝?” “难道你要任由你的发妻从此疯疯癫癫,无人敢再娶?” “若这就是你修的佛,那这佛不修也罢,断情绝性,无情无义,即便修成了佛,又如何?” “你能在夜深人静时,直视自己的内心吗?” “你即便撞一千次佛钟,念一万遍佛经,也洗不尽你身上的不仁不孝!” “李修缘!” “值得吗?” 许仙咆哮着。 仿佛要将胸中的沉郁之气,尽数散发出来。 道济看着在台阶之下的许仙,久久无语。 他的神色之中显露出一丝痛苦。 耳边一直在回荡着许仙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 流下了无言的泪水。 是啊,他此生是李修缘,此生在人间。 置双亲于不顾,抛却发妻,出家为僧,岂不成了不仁不孝之徒? 若修佛是这般修的,那他岂不是灭绝人性? 李修缘朝着法海躬身持礼,走下了台阶。 走到了展红绫的魂儿前。 他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可见他的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师兄,这位施主说的对,我尘缘未了,六根未净,还不是出家为僧的时候。” 李修缘抬头,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法海。 法海面无表情,他没想到道济会这样选择,他无法改变道济的任何一个决定,他也不能改变。 他看向了许仙,第一次开始正视许仙,这个年轻人总是能给他一些惊喜,意外。 良久,他才开口道:“既然师弟六根未净,便去了断尘缘吧,我佛慈悲,师弟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道济朝着法海躬身道:“请师兄出手相助。” 法海深深的看了一眼许仙。 许仙朗声道:“法海,你输了!我赢了!” 法海却是不动声色,而是说道:“贫僧没输,许施主也未见得赢了贫僧。” 许仙道:“难道你堂堂金山寺住持,要耍赖不成?” 法海却是问一句,“道济,贫僧且问你一句,你出家为僧,可是受贫僧蛊惑?” 道济道:“道济为僧,自然是因自己,与师兄毫无关系。” 法海看向许仙,犹如不倒的山翁。 许仙沉默,道济可是降龙罗汉转世,那将来肯定是要出家为僧的。 法海也左右不了这位道济和尚,而且道济还不至于说假话。 法海道:“许施主,今日就算你我平局,来日方长,许施主总有机会入我佛门。” 许仙冷哼一声,没有理他,法海这厮,端的是阴险,若不是今日他动摇了道济的佛心,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打定主意,心道以后傻子才和法海这老秃驴对赌,谁知道他埋着什么坑等你。 法海抬起手,一抹佛光照在展红绫的身上,用佛光笼罩住展红绫的魂儿。 片刻后,展红绫的魂儿渐渐变的凝实起来,看起来神智也恢复了一些。 竟然能唤出了“李修缘”的名字。 法海说道:“师弟,去吧。” 道济又是一躬身。 许仙站在一旁,和道济说道:“展家小姐的肉身还在杭州将军府,由我带她回去便是,晚了可就麻烦了。” 道济又朝着许仙躬身,道:“多谢施主点醒,劳烦施主了。” 许仙则道:“若不是不忍看展家小姐香消玉殒,我管你出家不出家。” 道济满脸愧色,清秀的脸庞,泪痕在风中凝干,道:“施主仁德,修缘愧矣。” 许仙摆了摆手,道:“愧不愧的就不用和我说了,等展家小姐醒了之后,你自己去杭州将军府解释吧,这是你欠她的,事不宜迟,我先走了。” 随即用神魂之力将展家小姐的魂儿包裹住,飞天而起。 …… 杭州将军府。 闺阁之内,许仙将展家小姐的魂儿送回她的肉身中。 然后又用体内真元替其温养经脉。 夜深时分,展家小姐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展红绫目露血丝,看着眼前的男子。 “是你?” 她轻声疑惑道。 “我这是怎么了?你是何人?你怎么会在本姑娘的闺房之内?” 展红绫坐了起来,朝着许仙质问道。 许仙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不过看样子,她的情况已经好转,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没有理会这位展小姐,而是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不远处,展子州和林子大,早等候了多时。 看到许仙出来,急忙围了上来。 展子州急匆匆的问道:“汉文,怎么样?我家小妹还有得救吗?” 许仙看了看憔悴的林子大,焦急的展子州,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总算幸不辱命!展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展子州闻言,喜形于色,连忙快步走进了屋里。 林子大看向许仙,一脸激动,道:“汉文,你真的把展家妹子救活了?” 许仙拍拍了林子大的胸口,说笑道:“我要是救不活你的展妹妹,你还不得找我拼命?” 林子大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旋即又黯然下来,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许仙一看林子大那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还不能说破。 这些事儿还是要自己看得开才行。 况且,道济若真回了家,恐怕最先要搞定的就是这位发妻展小姐了吧。 在金山寺中那一顿痛骂,许仙相信肯定对道济有所影响,不然他也不会立马要下山回家。 道济终究是和尚命,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希望他能快刀斩乱麻,别害了人。 不然林子大岂不是一点戏都没有了? 虽然人人都明白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道理。 但世上总归是就那么一个她,能令人怦然心动,旁人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感觉。 展子州从屋里又跑了出来,朝着许仙不停道谢。 展家上下顿时热闹起来,展家老爷展熊,本来因为小女的病,也被气的卧床了好几日,一听说自家女儿病好了,立马急匆匆的从病榻上下来,去见他的女儿。 婉拒了展子州在府上用饭的好意,拉着林子大去了清水潭。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喝酒,喝最烈的酒! 第五十三章 同行 清水潭,杨记后院。 许仙特意把大胡子临走时藏下的好酒拿了出来。 林子大又哭又笑的,连干三大碗。 嘴里说着那些年少时候的趣事,当然在许仙看来也许并没有那么有趣。 “那年,我九岁,红绫总喜欢跟在我和子州的身后,甚至还扮成男孩模样,和我们一起去蒙学上学。” “她总是叫我大个子,因为我从小就长的比同龄人高很多。” “我和子州爬树上摸鸟蛋,她在下面拍手叫好。” “……” 许仙一边听着林子大絮叨,回忆往事,一边陪着他烈酒下肚。 结果许仙一时没注意,也不知林子大是不是喝大了,还是抽风了,直接抱起酒坛子仰头便喝。 没喝两口,许仙赶紧把他手里的酒坛子夺过来。 林子大醉眼朦胧,朝着许仙要酒喝。 许仙哪能给他,就是再伤心,再难过,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 这要都给他喝了,估计得好几天爬不起来。 林子大起身,朝着许仙道:“汉文,拿酒来,你我再痛饮三百杯!” 许仙无奈,只得把酒坛子放到一边。 林子大叫唤两声,见没人理他,居然直接倒地不起。 待许仙看时,早已呼呼大睡,已然是酒醉不醒了。 许仙只得把他拖进了厢房。 听着他高昂的呼噜声,叹一句,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喝大了,要翻篇儿才行啊。 再回到院中时,白素贞出现在了那石桌旁,略显孤独。 许仙看着她在月下独坐,笑道:“小青不在身边,是不是觉得有些冷清。” 白素贞回头,眉眼间萦绕着一丝愁绪,道:“是啊,这丫头平常在我身边也不觉得有什么,这离开的日子久了,倒还真是有些想她了。” 许仙坐下,道:“要不我和你去一趟青芒山?” 白素贞道:“算了吧,小青这丫头,玩够了也就知道回来了。” 许仙道:“我看你心神不宁的,不见到小青,你是不会安心的,还是去一趟吧。” 白素贞凝神,想了想,道:“那好吧。” 半炷香后。 许仙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白素贞,道:“那个,要不你带着我去吧?” 白素贞红着脸道:“要不我自己去好了。” 许仙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外出,多危险,还是带上我比较安全。” 白素贞笑道:“我可不是柔弱的小姑娘,我可是修炼了千年的白蛇。” 许仙又道:“那更得我跟着了,这里可是人间道,万一碰上那些不长眼的道士和尚,岂不是要你和他们动手?” “有我在就不同了,他们一定会以为你是我的灵宠!” 白素贞瞪了许仙一眼,道:“满嘴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宠物。” 许仙无赖道:“反正你得带着我,我阴神出窍可是飞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白素贞无奈,没想到他也会耍无赖,可是这样的他,她也很喜欢呢。 白素贞拿他没办法,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好吧,我带你去。” 许仙顿时一乐,他看着她站在自己的身边,吐出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大半坛酒水的缘故,鬼使神差的竟然直接揽住了白素贞的腰肢。 白素贞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抱给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要僵住了一般。 许仙吐出的气息就这么靠近她的脸颊,让她都有些发晕的感觉。 白素贞面上的红晕又涌了出来,白了他两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干什么。” 许仙装傻道:“抱着你,你才能带我飞啊!” 手上触及的那柔软,让他有些难以自持,不知是该抱紧一些呢,还是再抱紧一些呢。 白素贞平定下自己的心绪,抓起他的一只手臂,心中有些恼意,哼声道:“不用你抱着,我拉着你飞。” 许仙只感觉到那冰冷的小手好似柔若无骨,拉着他的一只手,然后飞天而起。 夜色茫茫,月光灼灼。 许仙感受不到飞天的畅快,只觉得这样飞也太没劲了一些,心里想着,要是能抱着飞就好了。 还在想着刚才那一抱之下的美好感觉。 待到了青芒山,白素贞感受一下青芒山中的气息,然后朝着那蛇谷中落去。 待到了蛇谷之后,白素贞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小青的踪迹。 许仙道:“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也许小青在青芒山其他地方呆着呢?” 白素贞摇摇头,没有谁比她再熟悉小青的气息。 小青肯定在这里搭过窝,只是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白素贞掐指一算,脸色微微一变,方道一声:“不好,小青有危险。” 白素贞来不及和许仙解释,直接提溜起他就又化作一道白光飞天而去。 许仙也不敢在空中大喊大叫,只是想着,这样被提溜着,好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 金华县,县衙,牢房。 昏暗的灯火之下,潮湿阴暗的牢房中间,两个牢头正在喝着小酒,吃着肉干。 “来来来,老憨,尝尝县尊老爷赏给咱的酒,听说这是福玉轩的老酒,可带劲了。” “大刘,少喝一些,咱还得看着那些蛇,别让那些蛇跑了。” “哎呀,跑不了,老憨,你就把肚子放心里边儿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县衙!那些蛇早被装好了,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别想跑出来一条!” “大刘,你说这县尊老爷是咋想的,这么多蛇放在县衙,他就不瘆得慌?” “嘿嘿,老憨,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位县尊老爷呐,心小着呢,外面还有十来个守夜的兄弟呢,听我那便宜小舅子说,这些蛇都是要进贡到京里的,可是出不得差错。” “这倒是奇了,打高祖立朝以来,也没听过朝廷要收这玩意儿,这闹的,恐怕金华方圆百里这玩意儿都要绝种了。” “嗨,谁说不是呢,不过不关咱的事,咱只要把差事办好喽,填饱五脏庙就得了。” “唉,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安生了,听说北边又要打仗了?” “……” 牢房内的一间间屋内,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蛇笼。 小青变化成一条小青蛇,从蛇笼中窜了出来。 黑暗中,一阵妖风刮起。 小青摇身一变,化出本体,丈长青蟒,甩动蛇尾,牢房里的所有蛇笼统统被掀翻在地。 上千条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蛇从蛇笼里钻了出来。 小青冰冷的竖眼,吐了吐信子,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那上千条蛇轰然朝着牢房外一拥而去,仿佛如同潮水一般。 第五十四章 蛇行 两个牢头在小青挥动蛇尾的一瞬间,就已经听到动静。 老憨五十来岁,耳朵却一点都不背。 急忙和另一个牢头大刘说道:“大刘,你听,好大的动静。” 大刘喝的晕晕乎乎的,舌头都打结了,道:“老憨,你去看看,我歇一会儿。” 老憨提着灯,便要往里面走,可是还没走两步。 只感觉一股湿潮怪味儿扑面而来。 老憨提起了灯笼,探着头往前一看,神色大变,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急忙大喊一声,“大刘,快跑,蛇跑出来了。” 大刘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迷迷瞪瞪的看着老憨撒丫子往外面跑,他醉眼一看,只看到无数个蛇头朝着他涌来。 大刘来不及跑,直接吓晕了过去。 小青挟起巨力,猛地朝那牢房的墙体上一撞。 那牢房的墙壁轰然破开一个大洞。 小青掠身而出。 上百条同类尾随在她的左右。 …… 县衙后院,县太爷叶太升正搂着小妾睡着大觉。 突然额头一股冷汗散出,然后猛地起身,大口喘着气,一脸惊吓。 小妾被他惊醒,睡眼惺忪的道:“老爷,你又梦到那条蛇了?” 叶太升冷汗直流,自从那夜行房时,看到了窗外的那条好似巨蟒一样的怪物之后,他每天夜里就一直做噩梦,总是梦到那条巨蟒好似要来吞掉他。 叶太升吞了一口口水,心有余悸,狠狠的说道:“都是那些蛇给闹的,不行,明天得赶紧派人将凑好的蛇送往京城,不然老爷我这饭都吃不下了。” 小妾拍了拍叶太升的后背,小手在叶太升的胸膛间画个圈圈。 慵懒的说道:“老爷,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睡吧。” 叶太升缓了缓,拍拍小妾的手,道:“睡吧。” 就在这时,叶太升觉得手底下好像压住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看向小妾,道:“你这个小妖精,真是磨人。” 小妾打个哈欠,“老爷,睡吧。” 叶太升感受着手底下的柔软,又看到小妾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小红,你是越来越会逗老爷我开心了。” 随即伸手朝着那片柔软抓去。 抓起之后,正准备摸一摸。 无意间转头,“哇”的一声,哀嚎起来。 好大一条蛇! 叶太升吓的胆儿都碎了。 小妾一听,立马清醒了过啦。 一听是蛇,直接就往床榻下跳去。 叶太升把那蛇一扔,撒腿也要往外面跑去。 但他的腿上已经缠上了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蛇。 叶太升大喊着“救命”,可是没等到人来救他,一条又一条的蛇便缠到了他的身上,咬破了他的皮肤。 叶太升的声音逐渐消弭,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他的小妾也倒在了门槛上。 “好多好多的蛇。”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在县衙里守夜的那些捕快,听到声音,纷纷朝着这边赶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满院子密密麻麻的蛇之后,直接掉头就跑。 那可是足足两千多条蛇啊。 一个捕快指着那屋顶上,吓的都说不出话来。 一众捕快看去,只见房顶上盘旋着一条几丈长的巨大青蟒。 那巨大青蟒正吞吐着一道淡淡的青芒。 “妖怪啊!” “妖怪啊!” “蛇妖来了!” “蛇妖来了!!” 县衙里顿时混乱成一团。 小青冷冷的看着远方,而后扬起蛇头又吐了吐信子。 再次发出那奇怪的音节。 县衙中的那些蛇如同潮水一般从县衙滑出。 天就要亮了,东方已经有了一抹亮色。 小青从一条条街巷中滑过,与之同行的是各种各样的同类,只不过这些同类比起她来太过弱小。 她用蛇类独有的语言与这些同类沟通,她准备将这些蛇都带到蛇谷中去。 那狗屁县令和县令的小妾已经被这些蛇给毒死了。 至于其他人,小青选择了放过。 只诛首恶,小青做出了她应该做的选择。 就在小青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剑啸。 一道剑光从北面的天际中急射而来。 小青立即化作人形,召出五鬼。 感受着来人的气息,小青脸色微变,急忙吩咐五鬼,让他们将那些蛇驱使到青芒山的蛇谷之中。 五鬼应声而去。 小青凭空而立,青衣扬起,秀发飘飘,神情肃然。 片刻之后,那道剑光的主人到了。 那是一个年轻道人,他手中捏着长剑,脚下踩着飞剑,神情冷漠,看向小青。 “妖孽,好胆!竟然敢霍乱人间,驱使毒物杀害金华县令。” 那年轻道人长喝一声。 小青冰冷的眼眸看向那年轻道人,道:“哪里来的牛鼻子道士,敢来管本姑娘的闲事!” 那年轻道人傲然道:“蜀山弟子,林清秋。” 小青冷笑道:“原来是蜀山剑宗的牛鼻子道士,怪不得如此狂妄。” 那年轻道人道:“妖孽,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还不速速领死!” 小青横眉冷对,冷笑道:“姑奶奶有些日子没动筋骨了,正好拿你练练手。” 年轻道人大怒,手中长剑剑芒骤起直接刺向小青。 “来得好!” 小青身形一闪,狂笑一声。 双手结印,无形之力压出,愣是用一双肉掌对上了那道人的长剑。 那道人的长剑之上,一抹淡淡的白光骤然亮起。 小青手掌之上则是闪烁着淡青色的光芒。 道人的剑法凌厉之极,攻势极为猛烈。 小青心道,这蜀山剑宗果然名不虚传,人族修士本就受天道眷顾,短短修行数十载就能抵得上妖修数百年。 好在这道人虽然剑法凌厉,但境界不高,也不过就是筑基期修士。 若是那金丹境界的剑修在此,她只能赶紧远遁而去。 小青知道这道人肯定不是独身一人前来,不可久战,要速战速决。 于是猛的退后,双手相互交错,结印而出,手指间青芒不停闪烁,妖力不停的鼓荡。 一个呼吸之间,小青的手中出现一把通体散发着青芒的宝剑,那宝剑之上画着数道花纹,泛着古朴之意。 小青冷笑一声,喝道:“牛鼻子道士,给你尝尝本姑娘的青虹剑。” 那年轻道人则怒道:“关公面前耍大刀,在我蜀山弟子面前,你这妖孽也敢用剑?” “妖孽,受死!” “剑气纵横!” 年轻道人长剑乱舞,散发出数十道剑气,裹向小青,他脚下的飞剑如臂挥使,让他的身姿灵活无比。 小青将强大的妖力灌入青虹剑中,一股巨力从双臂间蜂蛹而出。 小青用剑,不在灵巧,而是要用浑厚的妖力,强大的妖躯,将青虹剑当成重剑使用。 用绝对的力量,破掉年轻道人林清秋的剑光。 青虹剑被小青狠狠的砸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入寺 嘭! 强大的妖力灌输之下,青虹剑犹如坠天流光,狠狠的砸在了年轻道人的长剑之上。 下一刻,小青尾随而至,一掌轻轻拍在那年轻道人的后背上。 年轻道人身形不稳,险些从飞剑之上坠落。 小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青虹剑一通乱砸,俏脸之上洋溢着痛快之意。 什么花里胡哨的剑花,有什么用? 用剑,就得靠砸,砸扁你! 小青凶悍的一面展露无遗,好像一只娇俏可爱的人型凶兽一般。 把年轻道人砸的头晕目眩,无力招架。 年轻道人双目通红,他没想到这妖孽竟然如此之强,不过妖孽就是妖孽,只会用蛮力,一点都不懂剑道精妙。 下一刻,年轻道人只觉一股沉重的大力砸在他的身上,他体内真元消耗的七七八八,根本抵挡不住。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再也坚持不住,直接从半空中的飞剑上掉落下去。 此刻天光大亮,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 小青没有继续追击,对年轻道人下死手,而是直接朝着城外飞去。 小青在人间多年,自然知道当年玄宗皇帝曾将蜀山剑宗立为大唐国教,虽然如今唐国国运渐衰,蜀山每年派在唐国天下各处的行走弟子也不算多,但若真惹毛了这些牛鼻子道士,打死了小的,肯定会有那些老不死出山,那可就不妙了。 小青心思细腻,不然也不会在人间厮混多年,相安无事。 …… 坠落在地的蜀山弟子林清秋见那妖孽竟然没有追上来,勉力用长剑撑起身子,朝着金华县的县衙缓缓走去。 走到半路时,便看到天际边又有两道剑光而至。 林清秋一看,大喜,认出了那是同他一起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妹。 只是随即神色又有些萎靡。 林清秋是蜀山第二十三代弟子,此次与师兄师妹下山历练,但中途林清秋想一人独行,于是便偷偷溜了... 一路从北行来,在客栈留宿之时,无意间听人说起金华县北郭镇上的山野之中有一兰若寺,寺中有鬼怪盘踞,时常祸害过往的路人。 林清秋便打定主意要除妖斩魔,于是一人一剑,到了金华县。 本来想着休整一晚,再去那兰若寺斩妖。 谁知夜半时分,听得城中祸乱四起,妖气冲天。 林清秋怎能坐视不理,随即御剑而出,怎料那蛇妖太过厉害,一通乱砸就把他打的重伤坠地。 林清秋也是要脸的,先前偷偷一个人溜走,可不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比师兄差,可是这妖没斩成,反倒被妖精打的鼻青脸肿。 他怎么好意思出现在师兄师妹的眼前。 于是,收敛一番,朝着另一边的街巷里走去。 …… 白素贞拉着许仙在半空中飞着,许仙目力极好,突然看到下方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蛇潮朝着一边的山岗之上漫了过去。 他朝着白素贞喊道:“素贞,你快看下面,好多好多蛇!” 白素贞闻言,运起神光,一眼望下,果然看到了那地面上正爬着密密麻麻的蛇。 白素贞带着许仙落在一处山石之上。 只见前方有五个若隐若现的灵光在不停闪烁。 白素贞探出玉手,白光在指尖萦绕。 那五个灵光朝着她和许仙蹦跳过来。 “你们五个怎么会在这里?青儿呢?” 白素贞信手一挥,五个身形显化而出。 那五鬼上前朝白素贞拜倒。 其中的白鬼道:“小青姑娘遇到了个牛鼻子道士,让我们几个先驱使这些蛇到青芒山。” 白素贞盘问一番,五鬼你一言我一语,将小青这几日所做之事,尽数道出。 白素贞点了点头,又看向许仙,道:“汉文,小青这回可是闯了祸,碰上了不小的麻烦,我得马上去接应她,要不你先跟着五鬼将这些蛇驱到青芒山,待我接回小青,咱们再一同回杭州城。” 许仙见她神情,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这是怕有危险,想要支开他呢。 许仙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目直视着她的眼眸。 摇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别想丢下我。” 白素贞被他的大胆弄的有些无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却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一抹暖流划过。 只得柔声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许仙嘿嘿一笑,道:“放心,放心,我可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爱好和平第一人。”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 “你们五个依旧按小青说的去青芒山,到了青芒山之后,安心呆着,不要妄动。” 白素贞叮嘱五鬼一句。 五鬼朝着白素贞应道,“白娘娘放心,我们兄弟一定将差事办好。” 许仙看着那潮水一般的蛇蔓了过去,不由说道,“那金华县的狗官也真是活腻歪了,这么多蛇,他也敢抓。” 白素贞神色平静,没说什么,只是又想起了一千七百年前的那桩旧事,那时的她也如这些同类一般,弱小无比,险些丢了性命。 还好小牧童救了她,若没有小牧童救她一命,也没有今日报恩的她,这都是因果。 今日,小青能救下如此多的同类,亦是功德。 只是不该杀人啊,纵使那恶人有千般错,可这里是人间,应该用由人间的方法去解决,小青虽然没有亲自杀人,但纵蛇行凶,便给人留下了口实。 那些人间道的卫道者可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即便是坏人,只要是你妖杀的,便也是不对的。 这是人和妖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白素贞忧心,小青还是太冲动了一些。 白素贞拉起许仙,遁起流光。 …… 小青飞了没多久,便感到后面不远处又有两道气息追了上来。 小青知道自己要是这么继续飞着,估计不一会儿便要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她看了看下方,山野之中,竟然还有一座寺庙。 小青眼珠子一转,悄然隐没身形,落在了那寺庙前。 小青眉头一蹙,原来只是一个破旧寺庙,庙门外杂草长的快有半人高。 但总归是个藏身之所,小青扭动着腰肢,朝着那寺中走去。 第五十六章 兰若 寺庙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久无人住的缘故,院中蓬蒿长满,只是隐约间从其寺中的还算恢弘大气的建筑物上可以看出这里昔年也是一座繁华的寺庙。 小青推开半掩的大雄宝殿,破旧的朱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蜘蛛网随处可见。 小青忍不住伸出一条长舌,将那房梁之上的蜘蛛给一扫而尽,吞进了腹中。 砸吧砸吧嘴,又觉得没啥滋味,默默的给了个差评... 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 看来这和尚庙还真是破败的可以,连蜘蛛都喂不饱了。 小青扭扭腰,扭扭脖子,四处瞅着。 小青看了看那掉了漆的佛祖像,露出里面的泥胎,半边佛像的脸都像那墙壁上的墙灰一样,尽数脱落。 小青左右一看,微微一笑,摇身一变,化出本体来,窜到了那佛像后面。 静静的盘踞在杂草里,悄无声息,好似没有了生机一般。 只是那微微张开的竖眼,表示着小青此刻心中的警惕。 …… 天外流光伴随着清风白云,去而复返。 一男一女落在了古寺的庙门前。 一个是身着蓝色云纹道袍,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道士,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一个是淡雅如素,身穿彩凤纹长裙,头顶白玉冠,长发若流水,丹凤眼中透着一股子聪明伶俐劲儿的道姑。 飞剑若流光,落入道士背后的剑鞘之中。 道士与道姑说道:“方圆十里的寺庙,此地最为妖异,应该便是那书生所说的兰若寺。” 道姑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只是先前师兄不是感知到一股不弱的妖气,难道便是在此庙中盘旋的鬼怪所发?” 道士摇头道:“非也,先前那股妖气与这里的妖气并不是一股。” 道姑道:“想不到人间竟然已经如此之乱,自我们师兄妹三人下山以来,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妖精鬼怪,都除了不下三十多个,还不算在这兰若寺中藏身的老妖。” 道士叹道:“天下将乱,妖魔丛生,这也是师叔他老人家让我等三人下山的缘故,我等为天下百姓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斩妖除魔,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道姑道:“师兄所言极是,只是清秋师兄也不知去了何处,连信都不留一封,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免不得要受责罚。” 道士笑道:“林师弟既然不肯向我们透露他的行踪,想必自有他的想法,反正以林师弟的修为还不至于遇上什么性命之忧,只要他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道姑道:“希望吧。” 道士道:“天色还早,师妹一路没怎么休息,我们先在庙中歇下,待到了夜里,那妖物肯定要出来作恶,你我也好行事。” 道姑点头道:“我听师兄安排。” 二人走进庙中,见庙宇破败不堪,不胜唏嘘,如此大的寺院,如今空空如也,杂乱无比,可以想象这世道是有多艰难。 二人循着佛寺中的小路,绕了一圈,然后寻到几间僧舍。 二人寻了西边的一间走了进去。 道士抱了几捆干草,摆在地上,让道姑小歇。 道姑嫣然一笑,道一句,“多谢师兄。” 道士淡淡的点头,说道:“我且去看一看其他地方。” 然后迈步走出门外,他左右一看,却是看到南边的一间僧舍,门户半开,他悄然走了过去,在门外往里面看了两眼,只见屋舍内放着两团杂草 杂草前还有一堆柴火的废烬,看样子是昨夜烧尽的。 道士没有进去,而是四处逛了逛,而后才回到屋舍中,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静坐归元。 …… 白素贞带着许仙一路急飞,待到了金华县城,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落了下来。 白素贞和许仙道:“我在城中感受到了小青的残留的气息,她此刻应该已经不在金华县城了。” 许仙道:“那她去了哪儿?” 白素贞摇摇头,道:“我一路上并未发现小青的踪迹,小青应该不是朝着青芒山的方向遁去。” 许仙道:“不如测算一番?” 白素贞点头,她正有此意,素手微微掐算一番,心头略定。 “小青现在应该无碍,只是那股凶兆依旧没有摆脱,我暂时还确定不了她的方位。” 许仙对白素贞的测算之术十分感兴趣,这种趋吉避凶,测算天机的术数之法,厉害的很。 他若是能从白素贞这里学个一星半点的,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只是现在却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他仔细一想,说道:“既然暂时找不到小青的方位,咱们不如先去金华县衙看一看。” 白素贞疑惑道:“为何要去金华县衙?” 许仙道:“县太爷被蛇毒死在了县衙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估计这会儿肯定有捉妖的高人到了,咱们去看一看,也好替小青做个准备。” 白素贞点头道:“汉文说的没错,应该去看看。” 于是二人结伴而行,朝着金华县衙走去。 待到了金华县衙外面的街巷上,远远的便看到了一队队浑身穿着甲胄的士兵在县衙外面巡逻。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许仙道:“你去不方便,你在这里呆着等我,我去探探虚实。” 白素贞知道他的意思。 于是点点头,一双眸子,望着他说道:“那你小心一点,我在这里等你。” 许仙捏捏她的小手,朝着县衙大门走去。 白素贞嗔怒的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许仙顺着走到县衙门口,不出意外的被两个官兵给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官兵道:“此地不得擅闯!” 许仙淡然一笑,拱手道:“两位差大哥,敢问这里可是金华县衙。” 官兵道:“没错。” 许仙道:“既然是县衙,为何不让我进去?”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昨夜县衙发生了命案,不能随意出入吗?”其中一个官兵问道。 许仙听了,一脸惊讶的说道:“什么?县衙里发生了命案?” “没错,昨夜县尊大人被妖物害死于县衙之中。”官兵道。 “啊!妖物!竟然是妖物害人,两位差大哥,不瞒二位,我乃是杭州城浩然书院学子,此番来金华县听说金华县尊爱才,还想着前来拜访自荐一番,没想到县尊竟然被妖物所害!惨遭不测,这...真是...” “唉...”许仙垂头丧气,一脸悲愤,一副无语凝噎失落的样子。 那两个官兵一听,许仙是读书人,还是浩然书院的学子,不由客气了几分。 其中一个看许仙垂头丧气,还安慰两句。 “老弟,不必如此,妖物害人,又有谁能预料?这都是命啊。” 许仙抬头,看着那官兵道:“差大哥,那妖物可抓住了?” 那官兵老油子一个,见许仙这等读书人还和他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差大哥的叫着,心里还是挺得意的,于是开口道:“哪有那么容易,听说是一条几丈长的蛇妖,还有数千条毒蛇,哪个敢去抓?嫌命长不是?这不,今天一大早,便有一个道士来了县衙,被县尉大人请了进去,估计这会儿正商量着怎么除妖呢。” 许仙疑惑道:“就一个道人?那能行吗?” 那官兵道:“谁知道呢,反正就见了那一个道士,长的还挺年轻,谁知道有没有本事,我看呐,没戏!” 许仙摇头叹息道:“唉,妖邪作乱,真不是百姓之福啊,罢了,罢了,我还是回书院老实读书,准备科考吧。” 那官兵点头道:“老弟说的是啊,这世道,乱了,能安生一时,是一时。” 许仙与那两个官兵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第五十七章 嗔恼 在一旁的小巷之中等候许仙的白素贞看到许仙回来,问道:“汉文,如何?可打听到了消息?” 许仙故作凝重,一脸严肃。 白素贞皱眉道:“怎么?难道已经有人去追杀小青了?” 许仙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 白素贞道:“汉文,只是什么?” 许仙突然笑道:“只是...没有什么意外啦,县衙里现在只有一个道人,应该就是把小青拦下的那个年轻道人。”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捉弄我。” 许仙摸摸鼻尖,有些心虚,道:“要不咱们再回头找找?” 白素贞道:“方才我又测算了一番,小青在应该是朝着县城西南方向去了,咱们去看一看吧。” 许仙点头,又扭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个,能不能别提溜着我飞了,我有点恐高啊,万一你不小心松开了手,那我不就掉下去了。” 白素贞看着他,盯着他道:“那你说,我怎么带你飞?” 许仙嘿嘿一笑,道:“那个...要不...我趴在你背上?” 白素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许仙挠挠头,尴尬的说道:“要不,我抱着你的腰也行啊...” 白素贞摇摇头,脸色充满了无奈,走到他的身旁,背对着许仙。 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两侧。 许仙揽住她的细细的腰肢,不敢瞎动,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贼快。 白素贞干脆利落的说道:“抱紧。” 许仙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两手紧紧的扣在了白素贞的腰腹之间。 白素贞只觉身后许仙的身子贴了上来,耳根有些发热,压下心头的那丝不适,化作一道白光远飞而去。 许仙没想到白素贞还真答应他了...其实他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感受着她身上的柔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白素贞的秀发拂过他的脸庞,让他觉得有点痒痒。 也不知道是心在痒,还是身体在痒。 从未和女孩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许仙,觉得要是能这样一直飞着就好了。 随即,脑海中理性的一面又跳了出来,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把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通通掐断。 只是嘴中还是忍不住念叨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白素贞听着他靠在自己的背上,念念有词,不知他又在做什么怪。 只是她此刻也无暇多想,一来她要分出点心思去找小青的踪迹,二来许仙抱着她,让她的身子有些难受,感觉许仙像是火炉一样贴在她的身上。 二人在空中盘旋数时,白素贞实在有些难受的紧,于是便寻了山野间一处僻静的山林落下。 许仙贴着她的身子,一动不动,白素贞觉得她的身子被许仙烤软绵绵的。 开口道:“许汉文,你能不能松手?” 许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了地,有些不舍的松手,发现嘴角湿湿的,好像流了口水,许仙感觉擦了擦。 立马站到了一旁,扭扭捏捏的说道:“咱们怎么在这儿停下了?这是哪儿,小青在这里吗?” 白素贞羞恼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离开了自己的背后,就好了许多,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 然后,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许仙自知理亏,急忙小跑着跟在白素贞的身后。 一边走,一边在后面和白素贞说道:“那个,以后...你还是提溜着我飞吧...” 白素贞听他在后面委委屈屈的说着,一副怕她的样子,不禁又觉得他真是磨人,心头的那份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是,还是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说话,且让他跟着,晾一下他,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许仙在后面招手喊着,“素贞,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啊。” …… 日落时分,许仙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白素贞在前面走着。 林间小路,静谧而又幽深,看着也不像是有人家的地界。 许仙听着肚皮在响,朝着前面的白素贞喊道:“素贞,天色不早了,我肚子有些饿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 白素贞听了,也不回头,只说道:“好吧,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家。” 待到月上柳梢头时,许仙总算看到了一处寺庙。 寺庙中好似有火光隐隐闪动。 许仙走到白素贞身边,道:“素贞,咱们在这寺里歇歇脚吧。” 白素贞见他和自己走了大半山路,也无怨言,心中即便有再大的火也烟消云散了。 朝着许仙点头道:“好吧。” 许仙趁着月色,见寺庙中殿塔高耸,还以为是有和尚的寺庙,怎知走近了一看,才发觉那庙门前,一截断掉的石碑埋在土里,四处杂草丛生。 哪里是什么活人住的寺庙,只是一座荒废破败的寺庙罢了。 许仙和白素贞走了进去,白素贞眉头一挑,感受到了几股生人的气息, 然后脸上又流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随即与许仙小声说道:“青儿在这里呢。” 许仙惊讶道:“小青在这里?” 白素贞点头,她是不会感觉错了,同为蛇类,再加上她和小青共处那么久,就是闻着空气中散发的味道也能知道小青在这里。 白素贞又道:“这里应该还有几个生人,咱们先去找到小青。” 许仙点头,道:“好。” 许仙和白素贞走进大雄宝殿,一阵阴风袭来。 一条青蛇泛着清冷的蛇光,张开血盆蛇嘴突然出现在了许仙的面前。 许仙吓了一跳,随即稳住身形,瞪着这丈长的青蛇,哪里还不知这青蛇肯定便是小青,这是故意吓他的。 白素贞手指间白光一闪,道一句,“小青,是我。” 小青摇身一变,化作人形,惊喜的看着白素贞,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白素贞瞪了一眼她,道:“还不是担心你出事,你这丫头,出去几天,就闹出了乱子。” 小青抱着白素贞手臂道:“姐姐,你都知道了?” 白素贞摇头道:“不然呢?” 小青委屈道:“姐姐,我才没有闯祸呢,是那狗官欺蛇太甚,我要是不出手,那可就是眼看着两千多条蛇送死啊。” 白素贞道:“你啊,你啊,救了那些蛇走便是,为何还要让蛇杀人呢。” 小青撇撇嘴道:“狗官而已,杀了就杀了,况且谁让他先捕蛇的,死有余辜,杀了也是他活该。” 白素贞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许仙道:“小青说的对,狗官一个,杀了也就杀了,天下狗官多的是,杀一个便少一个,这是大大的好事。” 白素贞对他俩无语,不禁摇头。 只是问道:“小青你怎么不回青芒山,藏身在这破庙里呢?” 小青便将白天之事说了一番。 白素贞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感觉到这寺院中有两股不弱的气息。” “咦?不对,是三个!” 白素贞一挑眉,又道。 小青道:“不对啊,我明明只感觉到有两道气息啊。” 第五十八章 夜话 (为笨~鱼舵主加更!) 许仙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青第一次觉得许仙没那么面目可憎,点点头,看着白素贞跃跃欲试,显然是同意许仙的话,有姐姐在身旁,她自然胆子便更大了一些,底气更足了一些。 白素贞点头道:“看看也无妨。” 许仙和二女绕过大雄宝殿,走到殿后,登上一处台阶,入得又一个隔院,只见一处颇大的池子,横亘在庭院中央,池子里还有些散发着臭味的脏水。 那水边还长着些野藕,显得颇为破旧。 水池两侧,前方皆有屋舍。 其中南边的一间屋舍之中,有火光泛出。 还能听到人的说话之声。 西边的一间屋舍里却也有灯火闪动,只是若隐若现。 许仙走到南边的屋舍旁,正准备寻一间无人的僧舍。 经过那间亮着火光的屋子时,听到有人说话,只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而后顺着没有关严实的窗子看了进去。 只见那火光掩映之下,有三个人围着火堆坐着,其中有两个却是他熟悉的面孔,三人在里面坐着,谈笑有声。 许仙大喜,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内的人看到有人闯了进来,直接警惕的站起身来。 许仙却是开口笑道:“大胡子,燕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燕赤霞和大胡子看见来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大胡子当即起身,走到许仙身旁,熊抱住了许仙,拍着许仙的后背,用他那粗重的大嗓门喊道:“哎呀,兄弟,你怎么来了,想死哥哥了。” 许仙笑着,道:“大胡子,你快松开我,你想勒死我啊。” 大胡子急忙松开许仙,在许仙的胸口捶了一下,道:“好小子,又长壮实了。” 许仙和那边的燕赤霞打个招呼,拱手道:“燕大哥,好久不见。” 燕赤霞也拱手笑道:“许兄弟,久违了。” 大胡子拉着许仙要坐下。 许仙却是说道:“等等,还有两位姑娘呢。” 大胡子一听,眼睛冒光,道:“行啊,兄弟,一年多不见,都娶媳妇了,还娶了俩?” 许仙无奈道:“什么呀,大胡子,你别胡说,还没过门呢。”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许仙走了出去,大胡子也跟了出去,嘴里嚷嚷着道:“来我看看兄弟媳妇长啥样儿?” 许仙无奈,朝着水池那边的白素贞和小青喊道:“素贞,小青,这边。” 白素贞和小青对视一眼,然后款款移步而去。 待大胡子看到白素贞和小青走过来的时候,小声在许仙耳边说道:“行啊,兄弟,绝色啊。” 许仙心道,你要是知道这两位都是蛇变的,还不得吓得你要斩妖除魔。 许仙道:“大胡子,你可别冲撞了人家姑娘。” 大胡子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兄弟,咱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许仙看了他一眼,道:“是。” 大胡子:“……” 待二女走了过来,小青看到许仙身后还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有些意外,道:“许呆子,你认识这人?” 许仙笑道:“素贞,小青,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大胡子,我们是生死之交。” 又和大胡子说道:“大胡子,这两位是白姑娘,小青姑娘。” 而后,二人二蛇走进了屋内。 又与燕赤霞介绍一番。 一阵寒暄过后,燕赤霞一拍脑门,又道:“你看我这记性,忘了给许公子介绍,这位是宁采臣,是去金华赴考的学生。” 然后燕赤霞身旁的那位年轻人,朝着许仙拱手道:“许公子有礼。” 许仙看着这位个头不算太高,皮肤有些黝黑的年轻人,微微有些走神。 “宁采臣?” 许仙呢喃一句。 宁采臣听到许仙唤他的名字,道:“没错,宁折不弯的宁,采药的采,臣子的臣。” 许仙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那一阵恍惚,又突然问一句,“这里可是兰若寺?” 燕赤霞和大胡子都摇头,只有那宁采臣看了许仙一眼,有些奇怪的说道:“咦?许公子也知道兰若寺?这里的确是兰若寺,只是破败了多年,连那寺外的门匾也不知被谁当成柴火给烧了。” 许仙看了看白素贞和小青,又看了看燕赤霞,宁采臣,还有大胡子。 突然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又不经意想起那梁祝二人,许仙不禁在心底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宁采臣啊,这里是兰若寺,那么一定也会有女鬼小倩喽。 许仙朝着宁采臣拱拱手,笑道:“浩然书院,许仙。” 宁采臣一听,脸色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惊讶道:“许公子是浩然书院的学子?” 许仙点头。 宁采臣一脸敬意道:“失敬,失敬。” 许仙摆摆手,道:“宁兄弟不用客气,我也只是个秀才而已。” 宁采臣一脸刚直道:“许公子能入浩然书院,定然是极有才学,宁某不及也。” 许仙的肚子咕咕作响,摇头失笑,这宁采臣还真是可爱。 算了,管他呢,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朝着燕赤霞道:“燕大哥,我今天出来的急没吃饭,赶了一天路,肚子饿极了,有没有吃的。” 燕赤霞莞尔一笑,道:“有,当然有。” 于是一圈人围坐下来,许仙与白素贞递个眼神,白素贞和小青坐在了他的身边。 大胡子拿出了干粮和酒,递给了许仙,许仙又分给了白素贞和小青一些。 火光熊熊燃起,许仙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酒。 大胡子见白素贞和小青二人并没有吃手中的饼,笑道:“怎么,两位兄弟媳妇儿吃不惯这粗食?” 白素贞和小青一听,皆是一愣。 白素贞听了,面色一红,瞪了一眼许仙,以为许仙胡说八道。 小青是直脾气,直接瞪着眼,开口道:“大胡子,你瞎说什么呢,谁是你兄弟媳妇!” 许仙急忙说道:“小青,你别听大胡子胡说八道,他是误会了,误会了。” 小青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许仙,心道,许呆子不安好心,信你才怪! 许仙朝着大胡子说道:“大胡子,别胡说八道,人家两位姑娘和我只是朋友关系,你别乱称呼。” 大胡子看了许仙一眼,有些暧昧的点头道:“明白,明白,我懂,我懂,朋友嘛。” 但眼神里却是谁信谁傻子。 宁采臣在一旁却是微微摇头,这位许公子倒是风流。 不过才子佳人的佳话他也知道不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他不会这么做罢了。 夜色渐深,笑语欢声从屋内传出。 几人脾性相投,聊的不亦乐乎。 白素贞和小青夹在四个大男人中间,颇有些不自在。 于是白素贞借口乏了,便和小青去了隔壁的厢房。 许仙自然不会拦着。 二蛇离去之后,燕赤霞的眼帘微微一动,与许仙说道:“许兄弟与这二位姑娘相识多久了。” 许仙道:“也没多久,个把月。” 燕赤霞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许仙,道:“许兄弟,最近可有不适?” 许仙一听,诧异的看了一眼燕赤霞,难道他看出了白素贞和小青的身份? 不过随即想到,燕赤霞是个有本事的,虽然不一定能看穿青白二蛇的真身,但应该已经知晓她两个不是人类。 许仙顿时明白了燕赤霞话中的意思,道:“燕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燕赤霞点头,道:“许兄弟有数便好。” 他知道许仙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只是还是有些担心,那白衣姑娘的道行深不可测,怕不是一般的妖精。 若是那妖精执意迷惑许仙,许仙即便身怀道术,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妖精的诱惑。 他又不是没见过修士与妖精结合。 只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一来是因为有宁采臣这个普通人在场,二来是因为他觉得点到为止即可,大不了自己多费点心思,看护好许仙便是。 宁采臣是个热心肠,在一旁道:“许公子,宁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仙饶有兴趣的看着宁采臣,道:“宁兄弟但说无妨。” 宁采臣道:“许公子年少风流,但许公子能入浩然书院,说明许公子才学定然出众,还是该以学业为重,科考为重,秋闱在即,许公子还应苦读,不可沉溺在温柔乡里啊。” 许仙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心里嘀咕道,“好嘛,敢情连宁采臣都把他看成那被美色迷惑的傻书生了。” 不过这倒让他觉得宁采臣这人值得一交,二人不过初次见面,宁采臣便能说出这话,若是遇到旁人,肯定会恼了这人,道这人一声不知礼数。 可许仙却知,能说出这话来,说明此人心地善良,能替他人着想,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辈。 许仙与宁采臣道:“多谢宁兄弟直言,宁兄弟却真是误会了,那二位姑娘和我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只是前些日子那青姑娘外出多日,久久未归,白姑娘担忧便要来寻她妹妹,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见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便跟了出来。” 宁采臣恍然大悟道:“许公子真善人也。” 许仙却是笑道:“宁兄弟不必夸我,宁兄弟可曾娶妻纳妾?” 宁采臣正色道:“我家中只有贤妻。” 许仙却有意问道:“宁兄弟可曾想过纳妾?” 宁采臣一脸刚直道:“宁某平生不二色,怎会纳妾?” 许仙微微一笑,心道,“宁兄弟啊,别看你这会儿说的斩钉截铁,那是你还没碰到这里的小倩啊。” ps:感谢许仙会骗蛇2000起点币打赏! 第五十九章 小倩 夜深如许之时,宁采臣离去,去了隔壁的僧舍睡觉。 大胡子和燕赤霞一间屋子,大胡子睡下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许仙与燕赤霞难以入睡,毕竟修行到他们这个地步,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睡觉,只需要打坐静神,便有足够的精神头。 燕赤霞盘坐着,抱剑打坐。 许仙与燕赤霞说一声,然后准备到隔壁的僧舍休息。 待他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僧舍,去到旁边的僧舍窗前,看到了小青和白素贞也在静静修行。 许仙没有去打扰她们,仰头看去,觉得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 许仙觉得可能是刚才被火烤的时间久了,身上一股子柴火味,有些难闻。 夜风徐来,许仙走下台阶,坐在水池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静静赏月,一边散一散身上的味道。 许仙注意到西边的那间亮着灯火的僧舍,灯火忽暗忽明,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里面住着。 许仙也没想着去查看,他出来坐在这里,一来是想透透气,二来其实他是想看看那位小倩姑娘什么时候会出现。 那可是一只漂亮的女鬼啊,一个能把宁采臣那个“生平不二色”的家伙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女鬼。 许仙想起了曾经在杭州城马府中见到的那位女鬼碧凝,不也是把贾全给迷的魂不守舍,因为自己的出现,碧凝才狠下心来,去了黄泉投胎。 其实他并不是有意要拆散贾全和碧凝,只是人鬼毕竟殊途,没有互相坚信,相互守望的决心与毅力,即便一时欢愉又能如何? 碧凝的选择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并不是每一个女鬼都如小倩一般,自己只是三言两语,便让她选择了再入轮回,若真让她和贾全走在一起,怎么能相信在往后的诸多劫难中,她不会抛下贾全独身离去。 那么,与其走上一条不归路,不如趁早让他们打消了那份心思。 就在许仙觉得可能等不来什么女鬼小倩之时。 皎洁的月光下,院门被轻轻推开。 杂草长满了青石,一个老妇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手里挎着一个篮子,上面蒙着一层黑布。 老妇人没有影子,走路也不蹒跚,只是腰杆略有些弯。 她满头的白发上扎着一根黑色的发簪,待她走到那水池旁边,稳稳的坐了下来,把头上的黑色发簪往下一把,白色的头发顺势披散开来。 白发将她的脸庞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两只眼睛,灰白无珠,好似瞎子的眼球。 她手上的黑色发簪在浑浊的池水里来回摆动两下,然后她开始念叨着:“小倩,小倩,快来给姥姥梳头发了。” 夜色中,静谧无声。 许仙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他觉得这是一只瞎了的老鬼,不然为何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白发老妇念叨了两句时,一个穿着褪色红绸的妇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她走到那白发老妇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托起那白发老妇的白发,兀自梳了起来。 那白发老妇道:“怎么是你,小倩呢?” 那红绸妇人一边梳着,一边回道:“谁知道那小妮子跑哪儿疯去了,姥姥,要我看呐,这小妮子心野着呢,脑后生着反骨,姥姥不得不防啊。” 白发老妇伸手在一旁的篮子里摸了摸,道:“你个长舌妇,就知道在我这里嚼舌根子,小心被小倩那丫头听见了,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红绸妇人道:“哎呀,若不是姥姥平日里袒护那小妮子,我怎么会怕她?我好歹也比她多修炼了好几年。” 白发老妇在篮子里摸索一阵,终于掏出一物来,拿给身后的那红绸妇人。 “行了,别怪姥姥我没提醒你,平时嚼嚼舌根子也就罢了,若是你们敢朝小倩动手脚,那别怪姥姥我翻脸无情。” 那红绸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随即又生生挤出一副笑脸来,道:“姥姥说的哪里的话,我也就是过过嘴瘾,这兰若寺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小倩是姥姥的心头肉,掌中宝,我们谁敢惹她呀。” 白发老妇手中的那物放在地上,道:“知道就好,这是这个月的血灵丹,你且拿去与她们几个分了吧,老实本分一些,别一天天的给姥姥我添堵。” 那红绸妇人的目光看到那地上,只见那地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眼中一喜,朝着白发老妇恭敬道:“多谢姥姥赏赐。” 白发老妇道:“去吧,别在这烦我,院里来了几个生人,一会儿你去看看,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别闹的动静太大。” 红绸妇人将那小瓶子收了,却是道:“姥姥,那几个生人还是留给小倩吧,我们几个有姥姥赏赐的血灵丹足够了。” 白发老妇咳嗽两声,缓缓道:“也好,你们几个毛手毛脚没有小倩做的干净。” 红绸妇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暗暗低头,缓缓退去。 许仙坐在那里,恍若石雕,不等他松口气,忽然觉得鼻尖有一股幽暗的芳香不知从何处的黑暗之中冒了出来。 待他再仔细看去时,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莲步轻移,一身白色的长裙,走在月光下,宛若月下的精灵。 趁着月光,许仙看到那女子的脸庞,不由暗暗心惊,好个绝色艳美的女子。 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眉宇间的愁绪幽怨仿佛笼罩着散不去,但偏偏越是这样,越能惹人怜爱。 那女子同样没有影子,款款走在杂草上,走到那池边,蹲下身子,同样拿出一把梳子,开始给那白发老妇梳头。 白发老妇感受到身后熟悉的味道,道:“小倩来了啊。” 小倩清冷的脸庞上,小嘴微微一动,淡淡的说道:“姥姥。” 白发老妇道:“既然来了,就先给姥姥梳头。” 小倩一边梳着,一边看向池水的另一边,那里有个书生在傻坐着。 小倩幽幽说道:“姥姥,今夜的人有些多啊。” 白发老妇道:“那边坐着的那个呆书生坐在这大半夜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估计又是一个读书没读出什么名堂来的无用书生,小倩你一会儿把此人收了便是。” 小倩看了看那边,淡淡的点头,道:“小倩听姥姥的,不过西屋那边好像来了两个道士,看起来不像是善茬,小倩怕自己敌不过,姥姥要不让红姑她们几个出手?” 白发老妇看向西面的屋子,点点头道:“还真是两个牛鼻子道士,好吧,那西屋这边你就不用去了,我吩咐红姑她们几个去做便是。” 小倩的嘴角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姥姥圣明。” 白发老妇又咳嗽两声,笑道:“你这丫头,嘴是越来越甜了。” 小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都是姥姥教的好。” 白发老妇呵呵笑着,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待小倩给白发老妇将头发梳好时,白发老妇站起身来,挎上篮子,弯腰离去。 小倩看着依旧在池边发呆的那憨傻书生,指尖泛起一道灵光,而后身后居然出现了一道影子,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悄然朝着那憨傻书生走去。 许仙心道:“过来了,过来了,原来这几个女鬼是把他当成普通的赶考书生了呀,这会儿小倩这是显露了身形,看样子是想来吸我的阳气了啊。” 许仙有种起身往回走的冲动,但是看着那翩翩走过来的小倩,他终究还是没起身。 他想看看,宁采臣的命中女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位公子,良辰美景,君孤身赏月,岂不寂寞?小女子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小倩的俏脸之上露出羞怯之意,一汪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许仙,不胜娇羞。 许仙被小倩的话吓的不轻。 敢情这女鬼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这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赤裸裸的要诱惑呀,张嘴便是寂寞难耐,愿修燕好。 许仙顿时觉得心里落差极大,想着原来宁采臣就是这样给小倩给掰倒了,顿时觉得宁采臣也忒没立场了。 许仙想了想,好像觉得又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略有疑惑的看向小倩,脸上惊疑道:“姑娘还请自重,此寺虽于荒山野岭间,杳无人烟,但许某也是读圣贤书,知廉耻之人,姑娘还是请回吧。” 小倩一双美眸落在许仙的身上,款款朝着许仙施礼道:“公子明鉴,妾身只是与公子说笑罢了。” 许仙摆手道:“算了,算了,夜深了,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地,实在不妥,恕许某不能奉陪。” 于是,起身朝着一间无人的僧舍内走去。 小倩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那书生走的坚决,看着那书生的背影,暗暗将藏匿于长袖间的短刃给收了回去。 许仙进了僧舍,关好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边,于窗边的缝隙处往外看去。 只见那小倩神色清冷,哪还有什么娇羞之意。 许仙暗自摇头,心道:“果然女鬼都是天生的演员。” 然后便看着那小倩朝着自己隔壁的僧舍里走去,那间僧舍里住着的是宁采臣。 第六十章 失手(五千字大章求订阅!) 聂小倩没有因为刚才那个书生的拒绝,就心生气馁。 她知道今夜在这院中住着的,一个都跑不了。 只是心头还是微微有些诧异,能抵挡得了她美色诱惑的书生并不多,刚才那位算是一个,而且算是她所见之人中拒绝的最为干脆的一个。 杀人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是有些人胸中自有正气在,似她这种女鬼,也不敢强行将人给灭口,徒增杀戮,只会令她修行路上多险阻艰难,并不会因为吸食了足够多的阳气变的更加强大。 姥姥曾与她说,杀人也是要分人的。 聂小倩心中自然也有一杆秤,分得清好坏。 她只是以自身为鱼饵,愿者上钩。 觊觎她的色相,便要承受她的怒火。 这才是一饮一啄,自有命数。 鬼修修行本来就殊为不易,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机缘,还未曾报仇,怎么能给自己的修行之路添堵呢? 聂小倩的手缓缓的敲在了门框上。 半天无人响应,聂小倩揉一揉自己的脸,然后又挂上那副娇羞的笑脸,直接推开了房门。 宁采臣从睡梦中好似听到了有人在他耳边呼唤,于是在睡眼惺忪中醒来。 夜风顺着洞开的门户吹了进来,吹在宁采臣的脸上。 宁采臣清醒了一些,揉一揉眼睛,看到了月光从门口透了进来,月光下,昏暗中,一个绝美凄凉的白裙姑娘正含着一脸娇羞的笑意看着他。 他有些惊愕,然后急忙起身,朝着聂小倩说道:“姑娘,你为何会在我的屋内?” 聂小倩贝齿轻咬,羞怯的看一眼宁采臣,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宁采臣闻言,当即正色道:“姑娘自重,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聂小倩轻言道:“夜深如许,旁人不会知晓。” 宁采臣冷声呵斥道:“姑娘生的如此貌美,想不到竟如此不知礼义廉耻。” 聂小倩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从长袖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一旁。 聂小倩还没见过既不贪财又不好色之徒,今夜本来已经见了一个不好色的书生,她就不信,眼前这书生也和前面那个一般,不好色不贪财! “公子放心,只需与妾身欢好,这金子便是公子你的了,公子人财皆受,岂不美哉?” 宁采臣听到聂小倩的话,怒气上涌,怒斥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女子,你把宁某当成了什么人?速速离去,不然我要叫人了!” 聂小倩见他神色间毫不犹豫,丝毫没有作伪之意。 不禁摇头,想不到今夜还真碰了两个不好色贪财之辈,这倒是奇了。 她款款回身,心中升起一丝惭愧之意,心道,自己在这幽暗的鬼窟之中呆久了,心中尽是阴暗,以为天下人皆是好色忘义,见钱眼开之辈。 今夜可算见了两位心若铁石般的男子。 她已经见惯了肮脏恶心之事,这突然出现了两个正气之辈,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罢了,罢了,何必为难这等男子。 小倩幽然转身,走了出去。 宁采臣起身走到那窗边,拿起那锭金子来,直接朝着门外扔去。 一脸愤然道:“不义之财,真是污了宁某的手!” 小倩没有回头,第一次觉得被人骂也挺高兴的,至少让她相信,人间还有良善之心。 宁采臣气呼呼的将门关上,心道,“这荒野佛寺,竟然还有如此勾当,真是令人不齿!” 许仙在屋内听了个仔细,看着聂小倩消失在夜色之中。 喟然长叹,原来是他错怪宁采臣了啊。 宁采臣的反应比他还要激烈,他自己拒绝聂小倩,一半是出于本心,另一半却是演出来的,因为自己是知道剧本的男人。 可宁采臣却是全是发自本心,果然能说出“平生不二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小倩拿下呢? 更别说小倩还用那么老大一锭金子诱惑,人财皆受,又有几人能像宁采臣这般把持住本心呢? 许仙不由对宁采臣升起几分敬意。 …… 月华洒落,洒在小倩的身上,她缓步走在塔林之间,走到尽头处,一棵苍茫老树之下。 小倩坐了下来,曲起双腿,双手抱着,低下头,脸上有一丝落寞之色,一片树叶落下。 苍茫老树的后面,白发老妇挎着篮子走了出来。 老妇弯腰,探着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浑然一体,白晃晃的眼珠看着小倩。 “小倩,得手了?” 老妇的声音嘶哑而又难听,好似磨石一般。 小倩抬起头,看向白发老妇,摇头道:“还请姥姥恕罪,小倩失手了。” 白发老妇皱起眉,挺起了腰杆,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倩,道:“你这丫头一向办事是极稳妥的,极少有失手的时候,怎么?难道今夜那几人中一人也未得手?” 小倩听着姥姥的话,不敢再坐着,匆忙起身,低头认错道:“姥姥责罚小倩吧,今夜那几个人,小倩的确没有得手。” 白发老妇摇头道:“你这丫头,肯定又心软了,肯定又把你的那套规矩给拿出来用了,不过也好,说明姥姥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比起那几个蠢货,只有小倩你才是最听姥姥话的。” “放心吧,姥姥我不会责罚你的,回去歇着吧,明儿个我让红姑他们几个去。” 小倩朝着白发老妇微微欠身,恭敬道:“小倩多谢姥姥。” 白衣老妇道:“去吧,去吧。” 小倩悄然离去,但不敢回头,因为她能感觉到姥姥正在她身后看着她。 姥姥对她有恩,让她从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能踏入鬼修之列,但同时也把她禁锢在了此地,日夜助其杀人,吸取活人精气。 虽然姥姥告诉她修行不易,尽量不要杀无辜之人,但红姑她们几个却在姥姥的授意之下,不管是什么人路过,都会杀掉。 小倩不知道姥姥为什么会把她和红姑她们区别对待,也许真如姥姥所说的那般,是因为自己聪明伶俐,让她心生怜意? 只是自小见惯了人心险恶的小倩却是不敢相信姥姥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对她好的,除了娘亲,她不相信还有别人。 娘亲死了,她也死了,可是她却没有被鬼差抓走,去地府轮回。 她以鬼的状态活了下来。 她有些想念娘亲了,只是却不太能记起娘亲的面容,只知道她很慈祥,很漂亮,那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倩终于感受不到姥姥的目光,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想到她也许还要在这里再呆很多年。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能离开这里去报仇,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许是更久? 谁知道呢? 也许等姥姥彻彻底底的死了,她就可以离开了吧。 只是姥姥会死吗? 姥姥那么强大,她可是修行了几百年的老树妖,曾经不知有多少道士和尚来寻过姥姥的晦气,可是最后却都被姥姥给吞食杀了。 在小倩的记忆中,姥姥是无敌的。 小倩不禁想到,也许当她能离开的时候,连仇人的儿子都会老死了吧。 到那时,她又该去找何人去报仇呢? 小倩觉得自己该放下仇恨,可是又不能接受自己放下仇恨。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呢? 娘亲,你能吗? 小倩看着天上的月亮,还有浩瀚的星河,有些无助。 …… 黑夜终于隐去,白昼降临。 许仙一大早便唤了白素贞和小青,准备一起回杭州城。 可是刚一出僧舍,想要和燕赤霞他们去道别,却见西边的僧舍之中走出一个道士和一个道姑。 那道士背负长剑,一身蓝白道袍,朝着这边的许仙拱手道:“书生请留步。” 许仙看了看那道士,递给白素贞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水池边,与那道士拱手道:“道长有事?” 那蓝衣道人说道:“敢问书生昨夜可有女子夜半敲门?” 许仙摇头道:“这荒山古寺,半夜三更哪里会有女子,道长难道碰到了?” 那蓝衣道人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道:“那倒是没有。” 这时,宁采臣从一旁的僧舍中走了出来,大声道:“这位道长,说来也巧,昨夜深夜时分,宁某却是真碰到了一孤身女子敲门,敢问道长,可知那女子的根脚?” 那蓝衣道人闻言,脸上一喜,与那道姑对视一眼,点点头。 朝着宁采臣道:“敢问这位宁书生,可否与我细细说来?” 宁采臣当即道:“有何不可?” 于是,声情并茂的与众人说着昨夜之事。 白素贞和小青听了,若有所思。 小青和白素贞悄悄说道:“姐姐,那宁书生恐怕是遇到女鬼了呀。” 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小青只好闭嘴。 那边那蓝衣道人听完之后,一脸沉思,他身旁的那貌美道姑道:“师兄,看来定是那害人的鬼物无疑。” 蓝衣道人点点头,道:“看来咱们还得在这庙中再呆一夜。” 道姑道:“师兄的意思是?” 蓝衣道人说道:“斩草除根!” 道姑点头道:“我听师兄的。” 宁采臣说完,见那蓝衣道人与道姑嘀嘀咕咕的,高声问道:“敢问道长,那女子可有不妥之处?” 那蓝衣道人朗声道:“若贫道没猜错,那女子定然不是人,而是鬼!” 宁采臣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听到那女子是鬼,还是有些后怕的。 那蓝衣道人又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还是早些上路吧。” 宁采臣却是面带犹豫踌躇之色。 许仙看去,心道,难道这家伙不想走? 这时,大胡子却是推门而出,他嘴里嚷嚷着,“哪里有鬼?哪里有鬼?我八两拿鬼捉妖可是一把好手,且让我八两试试身手。” 宁采臣听了,面色才有些恢复,对啊,怎么忘了这两位。 有燕赤霞和大胡子这两个捉妖人陪着他,他还是能在这寺中再住上一日的,那女鬼再厉害,碰上燕赤霞的剑,不也得死的不能再死吗? 这样的话,也就不怕了,若真是提早一日离了这兰若寺,他囊中羞涩,到了金华县城,岂不是还得露宿街头一晚才行? 比起露宿街头来,这破庙虽破,但好歹也算是有瓦遮雨,不算太差了。 宁采臣急忙走到大胡子跟前,道:“大胡子,大胡子,昨夜我碰到女鬼了。” 大胡子一听,眼中一亮,道:“那女鬼在哪里,我八两这就收了她去。” 宁采臣道:“大胡子,那女鬼去了哪儿我却是不知道的,不过我想她应该还躲在这寺中,到了晚上应该便又会出来了吧。” 大胡子闻言,道:“宁兄弟放心,只要那女鬼今夜还敢出来造次,我八两第一个不饶她!” 宁采臣听了,心里更加有底。 许仙在一旁调侃道:“大胡子,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的捉妖术,能行吗?” 大胡子与许仙,拍着胸脯道:“嘿,兄弟,这你可小瞧哥哥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哥哥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就瞧好吧。” 许仙微微一笑,看来大胡子应该还真跟着燕赤霞学了不少本事。 这时,燕赤霞也从舍里走了出来,他朝着大胡子道:“八两,大早上的,嚷嚷什么。” 大胡子看了看燕赤霞,嘿嘿一笑,道:“师叔,宁兄弟昨天晚上碰上女鬼了,我这不是正和他商量着怎么捉鬼吗?” 燕赤霞看了看许仙,又看了看宁采臣,其实昨夜的一切他都知晓。 也知道许仙和宁采臣都碰到了那女鬼,只是那女鬼没有害人,只是用手段蛊惑于人,因为许仙和宁采臣都没有被那女鬼蛊惑到,他也没有急于出手。 他能感受到此地妖气与煞气混杂,甚至还有那怨气冲天,算是一处十分凶险之地,此地定然有那大妖盘踞,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昨夜那只女鬼应该只是一颗小棋子罢了。 而且他感应到那女鬼身上并没有什么污浊之气,应该并未与人交合过。 燕赤霞自然知晓天地间是有鬼修存在的,他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见妖就捉,见鬼便拿的人。 既然没有害人,他也不会多造杀孽。 燕赤霞的目光落在那个蓝衣道人身上,与那道人微微拱手,道:“秦人燕赤霞,敢问二位道长从何而来?” 那蓝衣道人看得燕赤霞神光内敛,一身剑意,微微凛然,当即与身后的道姑齐齐拱手道:“蜀山剑宗白玉楼,李梦姑见过道兄。” 燕赤霞与之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蜀山剑宗弟子,失敬,失敬。” 小青听到那二人的话,目光微微一沉,心道:“果然都是蜀山剑宗的牛鼻子道士,这下可麻烦了。” 于是悄悄拽一拽白素贞的衣袖,悄然说道:“姐姐,先前在金华县城中挡我之人便是蜀山剑宗的牛鼻子。” 白素贞点点头,看向许仙,许仙感受到白素贞的目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有白素贞在,未必怕那两个蜀山剑宗的道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牵连出小青纵蛇杀金华县令一事,保不准那两个道人要斩妖除魔。 自己还要和白素贞安稳的呆在人间,能不和这些修行门派发生冲突是最好不过的,否则麻烦一起,就怕一桩接一桩的停不下。 看那两个道人的神色似乎并没有看出白素贞和小青的深浅,他也放心了一些。 于是朝着燕赤霞道:“燕大哥,我这便要回杭州了。” 燕赤霞闻言,挑眉道:“是和这二位姑娘一起吗?” 许仙道:“没错,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 燕赤霞见许仙神色,心中却有隐忧,于是出言道:“许兄弟,你我许久未见,我与许兄弟还有许多话要说,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许兄弟不如再多留一日吧,明日一早,咱们再分道扬镳。” 许仙略有踌躇,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多停留一日呢,毕竟与燕赤霞和大胡子一年多未见,的确是有好多话要说的。 可是他又不能抛下白素贞和小青,让他有些为难。 大胡子在一旁也说道:“兄弟,你就多留一日吧,哥哥可是想你想了好久。” 白素贞见许仙面有为难之色,哪里不知他难以抉择,她善解人意,知道许仙心里有她,能把她看的如此之重,已然令她欣喜了,又怎会逼着他跟自己离去呢? 于是开口说道:“汉文,你与老友多时未见,就不必跟着我和小青回杭州城了,我们俩个自己回去便好了。” 许仙看着白素贞,对她的善解人意发自肺腑的感谢。 他也知道她们两个也不真是什么弱女子,一般人还真伤不了她们两个。 自己留下也好,一来能和燕赤霞大胡子再叙叙旧,二来还能看住那两个蜀山剑宗的道人。 于是便点头道:“那好吧,你们两个路上小心。” 白素贞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青挎着白素贞走出了兰若寺。 大胡子看着许仙还朝着寺外看着,拍一拍许仙的肩膀,笑道:“行了,兄弟,人都走没影儿了,等你回了杭州城,再和人家两个姑娘好生腻歪吧。” 许仙无奈的看了看大胡子,道:“大胡子,你想多了,我和二位姑娘真的只是朋友。”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兄弟,哥哥也是过来人。” 许仙没有注意到,在白素贞和小青离开的时候,那个蜀山剑宗的蓝衣道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二女的背影。 第六十一章 掏心 正待许仙有些不舍之时,那院门又被推开,许仙还以为是青白二女去而复返,一眼望去,谁知却是一个年轻书生背着书囊,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童走了进来。 那书生见院中站着许多人,也不打什么招呼,而是朝着身后的书童说道:“小安,你去看看哪边的厢房还空着,今夜咱们就在这寺中落脚了。” 那书童点点头,看了看西边,又看了看南边,随即走到东厢房,四下扫了两眼,朝着那书生道:“公子,这边的厢房都空着呢。” 那书生过去放下背后书囊,与那书童吩咐道:“小安,你且收拾收拾,公子我要去赏赏景儿。” 那书童不敢有违,寻了一间厢房打扫。 那书生这时看到了许仙这边,兴许是看到了许仙和宁采臣也是一身书生打扮,于是遥遥拱手道:“二位兄台,也是到金华赴试的?” 宁采臣回礼道:“然也。” 许仙只是淡淡点头,没有说话。 那书生见许仙一脸淡然,他神色间便有不愉之色,心道这人好生无礼。 许仙却是懒得理这人,这人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也就是宁采臣肯回话,他自己肯定是不会理这种人的,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好像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 宁采臣却是在一旁介绍道:“在下宁采臣,我身边这位是杭州府浩然书院学子许仙。” 那年轻书生听得许仙竟然是浩然书院的学子,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的那几分倨傲也收敛起来。 朝着许仙和宁采臣笑呵呵的拱手道:“原来是前辈兄长,小弟兰溪苏英杰,见过二位。” 许仙见状,心里更是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前倨后恭之辈,不过是听了自己是浩然书院的学子才如此。 一旁的宁采臣却道:“苏兄弟客气,只是苏兄弟,你若是想落脚在寺中,还需三思而行。” 许仙一听,便知,宁采臣直来直去的性子又来了,这是要劝慰人家别住在这里呢,可是宁兄弟,你劝人也得看人不是。 那年轻书生疑惑道:“宁兄何出此言?” 宁采臣道:“此寺中藏有那女鬼妖怪,夜里便会出来害人性命,苏兄弟还是寻个安全的地方投宿为好。” 那年轻书生乍一听有鬼怪,脸上微有异色,但旋即却一脸正色道:“宁兄好意,小弟心领,只是小弟心有正气,岂会怕那女鬼作祟?” 宁采臣听了,微微点头,也不再劝说,看似对那年轻书生还颇有好感,以为是同道中人。 许仙在一旁看的明白,那年轻书生决然不是因为什么心有正气才留下的,这人眼神飘忽,哪像是那种正气之辈,恐怕应该是不相信宁采臣的话,或者是相信了却另有打算。 许仙才不管那么多,只是拉着宁采臣与大胡子去了那兰若寺周遭赏景儿。 到了午时,几人一商量,便唤上燕赤霞一起去了北郭镇打酒吃。 到了夜半时分,月上柳梢头,许仙一行四人才回到兰若寺。 一进院子,便听到有一人在哭泣。 几人一看,方才看到白日里的那书童正抱着那年轻书生的尸体在低头哭着。 书童身旁站着的是那两个蜀山剑宗的道人。 那蓝衣道人微微皱眉,正在察验那年轻书生的尸体。 几人走了过去,在那东厢房外围了起来。 那蓝衣道人见到几人归来,朝着燕赤霞拱拱手道:“燕兄,鬼物出来害人了。” 燕赤霞点点头,作一副沉思状。 许仙看去那地上的尸体,只见那已然是一具尸体的书生脸上还挂着一脸满足的笑容,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痕,想来也是临死前还觉得享受到了极致。 许仙细细看去,便看到那年轻书生足心处有一细细的小孔,隐隐约约的有那血渍流出。 一旁的燕赤霞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与那蓝衣道人说道:“白道长,看来今夜有得忙了。” 那蓝衣道人闻言,与燕赤霞道:“燕兄所想,正是贫道所想。” 燕赤霞微微颔首。 宁采臣见白日里还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心里略有悲戚之意。 只与许仙说道:“唉,若听我言,何至于此,也怪我没有再多多劝阻。” 许仙见宁采臣隐约有惭愧之意,便道:“宁兄弟不必伤心,世事难料,一人一个命数,况且你也尽到了你的本分,若这书生心志如宁兄一般坚定,又怎会遭此横祸?” 宁采臣喟然长叹。 许仙见这书生横尸当场,虽然觉得此人并不值得同情,但却觉得此人也不算罪大恶极之辈,罪不至死,这鬼怪如此害人性命,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在这里,也许世人心志坚定者少之又少,但也不应该是被鬼物所诱杀。 宁采臣帮着那书童收敛了书生的尸体,几人怕恶鬼出来再作祟,于是便聚到了一起。 连同那两个蜀山剑宗的道人,一同去了那大雄宝殿之中。 点起篝火,破落的佛祖法相被照耀的忽明忽暗,显的毫无灵气,泥塑石胎,终究是死物。 宁采臣在一边问那书童有什么打算,书童眼圈红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年轻书生的家族在兰溪本地也是大户,书童跟着书生出来赴考,而今书生死了,他即便回去,也估计会被逐出门庭,甚至有可能会吃官司,因为心中惶恐,没有了着落,所以更加伤心。 一旁的大胡子听得心烦,嚷嚷道:“别哭了!大男人家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待今夜斩除了那鬼巢,我与你几两银子,去寻个其他地界安生便是,天下之大,好男儿哪能寻不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那书童也许是畏惧大胡子的凶威,也许是听了大胡子会给他些银子,便也不再哭泣,出了门去,说是要去再给那书生上几炷香,磕几个头,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众人只以为是主仆情深,也没怎么在意,便由得他去了。 大殿中只剩下柴火燃起的沙沙声。 许仙坐在原地,无意间抬头看见那大殿中唯一的女性,蜀山剑宗的那位道姑,好像姓李? 看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学了几分蜀山剑宗的剑术精髓。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也稍稍安心一些,时间过去的越久,对小青越有利。 就在一片寂静之时,宁采臣突然道:“那小安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别是遭了毒手!” 众人心头微微一紧,大胡子说:“我去看看。” 许仙心头一动,道:“大胡子,我跟你去。” 于是二人相伴而出,便去寻那书童小安,可是却没看到那书童的踪迹。 正在二人踌躇时,燕赤霞突感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人。 二人趁着月光一看,杂草中躺着的不是那书童,又是谁? 只是那书童此刻已然也成了一副尸体,胸前赫然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的心房空空如也。 许仙略微皱眉,有些不适。 后面有脚步声响起,却是宁采臣也跑了出来,走过来看到这幕,忍不住趴到一旁干呕起来。 许仙看着那书童手边的一个包裹,里面还剩了些金银,顿时了然,不由摇头,哪里是什么主仆情深,分明是想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把先前不知藏在何处的钱财偷偷带上跑路,一个书童哪能有这么多钱财,想来也是那书生的傍身之物。 许仙不由叹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胡子在一旁不齿,唾骂道:“呸,什么玩意儿。” 第六十二章 不平 (求订阅!) 似大胡子这等豪侠般的人物,自然是打心底里瞧不起那些贪财好色之辈的。 况且这厮刚才还哭哭啼啼,好似胆小如鼠,颇为重情义的样子,转过身来,却是要拿了主人的钱财跑路,实在是令人不齿。 大胡子腰间的铜铃兀自响起,大胡子神色一肃,双眼警惕的扫视着四方。 只见那远处的黑暗中,好似有鬼火闪动,一阵阴风刮过,一声声桀然之声从那边传来。 好似那鬼哭狼嗷,刺耳无比。 大胡子腰间的铜铃响动的更加厉害,大胡子拉上还在一旁干呕的宁采臣,与许仙说道:“兄弟,先走,回大殿里去。” 许仙能感觉得到此地的妖魅之气,怨怒之气正在缓缓上涨,他当即点头。 三人跑回大雄宝殿之中。 熊熊燃起的篝火总算是给了他们一些光明的感觉。 燕赤霞见大胡子面色沉重,问道:“八两,为何如此慌张?” 大胡子与燕赤霞道:“师叔,那书童被夜叉妖鬼吞食了心肝,此刻那外面已然是鬼火重重,估计许多怨鬼恶鬼都要出来作恶了。” 燕赤霞飒然道:“也是时候还此地一个朗朗乾坤了。” 那蜀山剑宗的蓝衣道人道:“贫道与李师妹愿祝燕兄一臂之力。” 蓝衣道人刚才坐在此殿中,与燕赤霞一番交谈,对燕赤霞的认识更多了几分。 对于燕赤霞这样的剑侠,他也是十分佩服,再加上燕赤霞的修为境界要高于他,他甘愿沦为绿叶,助燕赤霞一臂之力。 燕赤霞大笑道:“好说,好说,今夜我等当同心勠力,荡平那鬼魅巢穴。” 说着,他信手一挥,手指尖荧光一闪,一道白光闪烁,从他腰间的乾坤袋中飞出。 莹莹小剑,正是荧惑。 许仙将自己的龙渊剑解下,捏在手中。 大胡子也严阵以待。 蓝衣道人白玉楼背后长剑嗡嗡作响,待时而发。 美貌道姑李梦姑,俏脸寒霜,也悄然解下了自己的佩剑。 只有宁采臣左瞧瞧,右望望。 方才知晓,此间只有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 宁采臣看的慷慨激昂,气血愤然,想起那兰溪苏子与其书童的惨状,恨不能也亲手提剑杀鬼。 于是朝着燕赤霞躬身一拜道:“燕大哥,我也想...” 燕赤霞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破革囊来递给宁采臣,说道:“这是燕某祭炼的剑袋,内藏宝光,可远魑魅。” “宁兄弟性情刚直,但不是我等修行中人,帮不上我等,只需安生在此处等候便是,若有那鬼魅前来,只需打开此剑袋,自可破敌。” 宁采臣抓着手里的剑袋,点了点头,也知道燕赤霞说的没错。 只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待此间事了,定要随燕赤霞从师此道。 许仙递给宁采臣一个安心的眼神,与他说道:“宁兄弟,好生等候便是。” 于是提剑而出,纵身掠起。 燕赤霞朗声大笑,信手一挥,莹莹小剑随风而长,化作剑光而出,燕赤霞闪身紧随其后。 大胡子在后面喊道:“师叔,等等我啊。” 蓝衣道人白玉楼与其师妹李梦姑说道:“师妹,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堕了蜀山剑宗之威名,与我同去。” 李梦姑手持长剑,点头道:“白师兄放心,此战必不堕我蜀山剑宗威名。” 说罢,两道剑光遁出,人影早已不见。 宁采臣站在原地,微微愕然,心中升起羡慕之意。 夜色之下,整个兰若寺好像静谧无比。 但在许仙剑光斩下的那一刻,兰若寺顿时如同煮开的沸水一般,乱了起来。 黑暗之中,厉鬼在嘶嚎,恶鬼在悲鸣,夜叉在作恶,当真是群鬼乱舞,百鬼夜行。 许仙手中龙渊剑剑气横行,一扫便是三五个小鬼。 那僧舍院中的水池中爬出上百个恶鬼的身形。 许仙一眼扫去,只见那水池之中,堆积满了皑皑白骨,浑浊的污水此刻全是那血水无意,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与恶臭。 大胡子在一旁,手持舍利子,金光普照,恶鬼夜叉,沾着就死,挨着便亡,全都化作青烟,连渣儿都不剩下一点。 燕赤霞的荧惑剑剑光大作,照亮了半边夜空,一剑下去,便横扫了数百个恶鬼。 那蓝衣道人白玉楼见燕赤霞之剑术如此厉害,不由高声赞道:“燕兄,好剑法。” 随即手中长剑轰然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绕着四处掠去,快若闪电,直接从那些鬼物的身上穿过,将那些鬼物给杀个干净。 许仙杀这些恶鬼之时,只觉这恶鬼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杀了一茬儿,又来一茬儿。 他高声朝着燕赤霞道:“燕大哥,这鬼物好似无穷无尽,好像有古怪啊。” 燕赤霞临空一指,将身前刚刚站起的一个厉鬼给灭掉,然后与许仙说道:“许兄弟,你与我去前面看一看。” 于是二人,纵身朝着寺院后面掠去。 许仙站在一屋顶之上,看向远处,只见那塔林深处,正有密密麻麻的鬼物朝着寺庙前面奔出,只是那里雾气浓浓,遮挡住了二人的目光,让他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燕赤霞也看到了,二人对视一眼。 许仙道:“燕大哥,看来那黑雾里面有古怪,此地妖鬼再多,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吧。” 燕赤霞道:“许兄弟说的有理,你我便去探他一探。” 说着,他身后的荧惑剑,又化作一道剑光,将那刚刚涌出来的鬼物给斩了个一干二净。 立即与许仙说道:“许兄弟,走。” 许仙点头,跟着燕赤霞一前一后,跃进了那黑雾之中。 待二人闯进了那黑雾之后,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参天古树。 那无尽的鬼物,便是从那棵老树下爬出来的。 燕赤霞冷然笑道:“好一棵老妖树精,竟然敢以人的血肉为食,白骨为肥料,真是该杀!” 许仙定睛看去,只见那参天老树的旁边,一个个用骷髅头堆砌的小山包赫然在目。 燕赤霞手中剑光骤起,剑气大涨,朝着那参天老树轰然斩去。 这时,一道红色影子朝着许仙扑杀过来,那红色影子速度极快,在许仙身边疾驰,浓烈的鬼气笼罩之下,竟然是想直接伸手按在许仙的脑袋顶门之上。 许仙哪里能让此鬼得逞,直接一剑斩出,那道红色影子,根本没想到许仙的剑竟然如此之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剑好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许仙一剑直接招呼在了那红色影子的腰间,那红色影子凄厉的大喊一声,来不及说出什么,随即化作一道青烟消弭于无形。 燕赤霞的剑光劈在了那参天老树之上,本以为会一剑斩掉那老树的根基。 谁知燕赤霞的剑光落在那参天老树之上,居然没有留下半丝响动,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斩落。 燕赤霞大吼一声,“剑来。” 那荧惑剑化作数百道剑光,如同流星坠地一般,轰轰烈烈的朝着那老树轰去。 那老树周遭却是泛起一层血红色的光芒,将燕赤霞的剑光尽数收掉。 燕赤霞顿时感到棘手无比。 他看到那血红色光芒的一瞬间,眼中升起一丝骇然,道:“魔界气息。” 许仙在身后听个仔细,一边反手刺出一剑,不停的斩那鬼物。 一边与燕赤霞说道:“燕大哥,那光罩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挡住你的剑光。” 燕赤霞面色沉重,道:“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魔界之中阴月皇朝独有的满天星阵法。” 许仙疑惑道:“什么是满天星阵法?” 燕赤霞一脸凝重,有些狐疑的说道:“那是阴月皇朝七夜魔君的手笔,只是满天星阵法也不是谁都能用的,难道那树妖是阴月皇朝的大妖?逃匿到了人间作乱?” 许仙道:“燕大哥,得想办法把那个阵法破掉啊,不然根本斩不尽这些鬼物,不能斩草除根啊。” 燕赤霞一脸慎重,道:“那满天星阵法是根据天上星斗排列而成,能借星斗之力,此刻正是星力最为鼎盛之时,我们强攻根本破不了这个大阵。” 许仙抬头,看那夜空中,星光闪耀,月华照人。 正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原来是大胡子到了。 紧随其后的便是蜀山剑宗的白玉楼和李梦姑。 众人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血红色光幕,大胡子出口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许仙解释了一番,大胡子才恍然明白。 白玉楼紧锁眉头,看着那光幕,若有所思。 李梦姑从旁说道:“白师兄,你可有办法破掉此阵?” 白玉楼看着那血红光幕道:“师妹,此阵妖异,以万千血肉怨灵为根基,又映照周天星斗之列排布而成,不是我等能轻易破开的。” 李梦姑道:“那总不能半途而废,就此罢手吧!” 白玉楼沉思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一听,尽皆望向了他。 燕赤霞知道此人是蜀山剑宗弟子,蜀山剑宗传承千年,应该有些底蕴。 当即便问道:“白道长有什么法子?” 白玉楼道:“除非天上星斗之力减弱,或者以阵破阵。” 大胡子当即说道:“还以为什么高招呢,说了等于白说,你能影响天上星斗还是咋滴?还以阵破阵,你摆一个看看?” 白玉楼面露惭愧之色,道:“贫道自然是不能的。” 李梦姑朝着大胡子横眉冷对,面色不善。 大胡子不以为意。 燕赤霞道:“那么我们只好等到白天了。” 许仙道:“恐怕拖到白天,那老妖和鬼众便会逃走了。” 燕赤霞担忧的也正是这点,他们几人如此大的声势,定然已经惊动了那老妖,老妖若是能战得过他们几个,早出来与他们一战了,而不会摆下那满天星大阵,明摆的是自知不敌,铁了心缩头当乌龟。 待到了白天,星斗之力倒是减弱至最低,可是若那大妖有心隐匿逃走,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是让那妖魔鬼物逃离此地,又不知要有多少普通人要死于非命。 鬼物还在不停的往出蔓延,众人一边挥手斩鬼,一边想着办法。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许仙突然看到夜空中乌云骤生,朝着这边凝聚。 许仙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多时,月华隐去,夜空中雷光大作,竟然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许仙看着那大阵,突然心有所感,朝着夜空中的某处云层里看去,那里应该藏匿着一道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燕赤霞大笑三声,仰天长啸道:“天助我也。” 然后跃到一旁,与许仙道:“许兄弟,你且替某挡一会儿鬼物。” 许仙立马跃身于前方。 燕赤霞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拍出数十杆小旗,摆在地上,排列开来。 大雨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动作。 白玉楼看到燕赤霞摆下的小旗,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低呼一声,“太乙癸水阵。” 李梦姑道:“白师兄认得此阵?” 白玉楼点头道:“我曾在守藏阁中,看到过有关此阵的记载,想不到燕兄竟然如此博学,竟然连此阵都会,有此阵法,再加上大雨滂沱,那妖孽的阵法可破!” 待燕赤霞将阵法摆好,朝着许仙喊道:“许兄弟,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许仙微微一愣,道:“燕大哥,何出此言。” 燕赤霞道:“你过来便知。” 许仙随手斩掉一只小鬼,然后站到那阵中。 燕赤霞大笑道:“许兄弟,你修的是水族之法,今夜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一举破掉这妖孽的满天星阵法。” 许仙似懂非懂,只见下一刻,周身之间光芒骤起,许仙仿佛听到海啸之声,浪奔之声。 随即汹涌磅礴的水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体内涌去。 许仙发觉体内残存的那颗本命珠中法力在不断的被他吸收。 他的身体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 他体内的力量在不断的攀升,直到某个顶点。 突然发出嗤的一声。 许仙的体内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动,然后许仙昂首,仰天长啸。 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苏醒过来。 这一声长啸把燕赤霞几人都吓了一跳。 燕赤霞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随即他便看到一道黑影从雨幕中冲出,那道黑影正是许仙。 许仙眼中闪烁着两道红光,犹如实质,在夜中尤为明显。 许仙感受着瓢泼而来的雨水,只觉体内的力量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一般,想要找一个宣泄的点尽力挥洒出去。 许仙看向那棵参天老树,挥起手中的龙渊剑,抬手便是一道剑气轰然朝着那道血红色光幕打出。 这一剑,蕴含了强大的癸水之力,将那道血红色光幕打的摇晃不已,光芒暗淡了几分。 燕赤霞在一旁看到,大喜,当即喊道:“大家一起破阵!” 随即荧惑剑光起,数道剑气挥洒而出。 那白玉楼和李梦姑二人也不甘落后,轰然出剑。 无数道剑气斩在那道光幕之上。 此刻,在那参天大树的树底深处,白发老妇正一脸怨毒的看着上方。 随即她怨毒沙哑的声音在树底响起。 “都是你们逼我,都是你们逼我的。” “都给我出来,撕碎他们!” 那老妇的话语中饱含这怨毒与恨意。 这时,老妇又看向了她身后的那个身影。 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小倩,姥姥对你好不好。” 小倩看了一眼白发老妇,道:“姥姥对小倩很好。” 老妇又道:“那小倩是不是也该报答姥姥了。” 小倩看了看外面,道:“姥姥放心,小倩这就去和那些人拼杀。”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老妇却是摇头,一只枯皱的老手放在小倩的手上,道:“小倩,姥姥养了你这么久,也该你报答姥姥了。” 小倩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然后下意识的朝前躲去,她看向白发老妇,道:“姥姥,你要干什么。” 白发老妇脸色渐渐变的冷漠,道:“贱婢,还敢躲?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要吞了你,你给我死过来!” 小倩猛的向后退去,白发老妇冷然笑着,道:“想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吞掉你这个七世怨灵,姥姥我的魔功便可大成,外面那些人都不足为虑。” “贱婢,还不赶紧给姥姥我过来!” 白发老妇咆哮道。 小倩哪里肯回头,奋力朝着外面扑去。 白发老妇大手一挥,想要施法抓住小倩。 可是正在此时,她脸色一边,灰白色的眼珠看向上面,那里的血红色光幕已然破碎。 她嘶哑的,癫狂的喊道:“都该死!都该死!” 那道血红色的光幕破碎的一瞬间,许仙和燕赤霞相视一眼,大喜道:“阵破了!” 二人纷纷朝着那参天老树中跃去。 大胡子还有那两个蜀山剑宗的白玉楼,李梦姑也紧随其后。 许仙挥剑而斩,体内的真元仿佛用之不尽。 就在这时,许仙突然看到那树中飞去一道虚影,那道虚影一脸仓惶,朝着许仙这边飞来。 “公子救我!” 许仙一看,正是女鬼小倩。 此刻花容失色,真是一脸惊恐,朝着许仙和燕赤霞跪下。 如泣如诉的说道:“小女名叫聂小倩,从未害过一个好人,小倩十八岁便被人害了性命,被葬在了兰若寺外的乱坟岗,却不想被老妖所威胁,历役贱务,而又被迫害人性命,如今那老妖失了心智,要活活吞食了小倩,小倩肯请公子搭救,小倩愿为公子做牛做马,报公子大恩大德。” 小倩那苍白而又凄美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看着许仙,一动不动。 许仙看了一眼燕赤霞,燕赤霞却道:“这是许兄弟你的缘法,自当由你遵照本心抉择。” 许仙看了看小倩那饱含期待的目光,又岂能见死不救,大不了救了之后,让宁采臣带回家去不就行了。 于是,点头道:“我可以救你,但不用你做牛做马报答我,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待此间事了,我再与你详谈。” 小倩听了许仙肯救她,满心欢喜,对着许仙千恩万谢。 许仙却是无暇顾及她,而是与燕赤霞说道:“燕大哥,不能让那老妖跑了。” 燕赤霞点头,与后面的三人说道:“八两,二位道长,你们且在此地守着,将那些残余的鬼物灭净,我与许兄弟去追那老妖。” 随即,许仙和燕赤霞便朝着老树后掠去。 小倩紧紧的跟在许仙的身旁,只觉许仙身上的气息让她很是舒服。 就在此时,一道黑光从树后飞遁而出,朝着山后的乱坟岗遁去。 小倩在一旁喊道:“那就是姥姥的本体,她早已能脱得树身,她要去乱坟岗唤尸了!” 许仙和燕赤霞当即跟上,小倩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许仙。 很快,二人一鬼便到了那寺外的乱坟岗。 许仙闪耀着红芒的双眼,看着那满是坟包的乱坟岗,静静无语。 谁能想到在佛寺的后面,便是这累累白骨,处处坟茔。 瓢泼的大雨在慢慢变小。 许仙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应该还躲在某处,静静的看着自己,是她吧,一定是她,她是在担心自己,才孤身又折返回来了的吧。 许仙恨不得早些将那老妖除去,去和她说声谢谢。 阴云还未散去,夜显的更加幽暗。 这里是鬼众集结之地,这里是冤魂聚集之地。 鬼火犹如实质,在那坟包上闪烁着,散发出冲天的怨气。 这种鬼地,一般人还真不敢来。 即便是许仙,也不由的被那怨气给影响。 燕赤霞大喝一声,“许兄弟,出剑!” 许仙神志猛地清醒过来,龙渊剑如蛟龙出海,剑气纵横,朝着那无尽鬼火斩去。 燕赤霞手中剑光大作,悍然出手。 小倩躲在许仙的背后,心道,这下姥姥一定要死了吧,姥姥死了,她就能离开此地了,她就能去报仇了! 想到先前姥姥那突然的变脸,她不禁暗暗道:“这世上除了娘亲,果然没有无缘无故对我好的,都是有所图谋。”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这位公子,虽然知道是她求着人家救了自己,但依旧不敢信任他。 只要姥姥一死,她就要逃离,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下一刻,在无数道剑光中,鬼火消失。 一个凄厉的笑声从一边的黑暗中传来。 然后一个白发老妇挎着篮子走了出来,她走的不慢,只是腰弯的更深了。 许仙感受到此妖的强大,那股气息,真的强大无比。 燕赤霞亦是一脸凝重。 白发老妇旁若无人,坐在一个坟包之上。 她把挎着的那个篮子放下,一会笑着,一会又哭了。 小倩被姥姥的声音吓的浑身哆嗦,姥姥刚才歇斯底里要吃掉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她太清楚姥姥的强大,只是,这一次,姥姥应该躲不过去了吧。 不然姥姥不会走出她的本体,因为若论安全,在她的本体中,才是最安全的。 小倩不知道姥姥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姥姥为什么会一会哭一会笑。 姥姥的心思,她从来没猜到过,就好像她不知道姥姥对她好,其实是想着要吞掉她。 许仙和燕赤霞持剑一起朝着那白发老妇走去, 他们没有立刻出手,因为他们知道这老妖一定不会轻易束手,应该是有什么后手在等着他们两个。 他们在暗暗警惕着。 “别走了,停在那里,再往前一步,玉石俱焚!” 老妇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许仙和燕赤霞停了下来,一脸凝重的看着那老妇。 许仙道:“老妖怪,你的死期到了,害了那么多人,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老妇一动不动,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是要杀我的,只是有些话我憋了几百年,不想再憋着了,不想死后无人知道我是谁,我来自何处。” 许仙和燕赤霞对视一眼,暗暗积蓄力量。 老妇自顾自的说道:“我本是阴月皇朝七夜圣君手下的妖将,一百年前,我私自违背圣君之命,偷偷从魔界来到人间,本想着将兰若寺中藏匿的一颗金丹盗走便回到魔界。” “可惜,当时那兰若寺中有一位得道高僧,看破了我的行藏,于是与我大打出手,最后,我败了,败的很惨,被那高僧镇压在此地。” “后来,我在此地生了根,那高僧每日在我身边诵读佛经,企图度化我心中魔念,他成功了,我本就是一个树妖,没那么大的杀性,我要盗金丹也不过是想修炼的更快一些,仅此而已。” “后来,高僧圆寂了,留下一颗舍利子,那颗舍利子被埋在了我的树根下。” “于是我每日苦苦修行,想借着那舍利子,摆脱那高僧的封印。”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我终于将那高僧留下的封印摆脱,那一夜我高兴至极,甚至哭了,因为失去自由的感觉实在太差了,我不恨那个镇压我的高僧,因为他留下的那颗舍利,我的修为才能日渐精进,我甚至还有些感激他。” “我想着回归魔界,去和圣君请罪,然后再找个地方苦修。” “可是,偏偏那天,我出游归来,看到兰若寺里的僧人要大兴土木,重建佛寺,可是他们却不该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要用我的本体做房梁,做屋檐,而且他们还真动手了,若不是我回来的早,他们就砍完了,连根拔起了。” “于是,我很生气,我便杀了他们,兰若寺上下一百多个秃驴,我都杀了。” “那夜之后,我便留下了来,我把兰若寺和尚的尸骨埋在我的树根下,日夜吸食他们的血肉,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 “后来,我的本体又慢慢长了回来,我慢慢喜欢上了血肉的味道,也许只有吞掉人的血肉时才会让我感觉到我不是一棵任人蹂躏的树,想砍就砍,想伐就伐。” “我也是有生机的,我是活的!不是死的!” “凭什么你们人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砍掉我的肢体,凭什么我就要任凭你们砍掉?” “凭什么?” 老妇突然抬起头,苍白的眼珠看向燕赤霞和许仙。 许仙和燕赤霞一时无言。 “我从未想过害人,我从未想过杀人,但是为什么你们要杀我?” “你们都该死!” “你们都该死!” “你们这些秃驴都该死!” 白发老妇癫狂的咆哮着,她满头的白发被夜风吹起,她强大的血气在燃烧着。 许仙看了过去,只说一句。 “也许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并没有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了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你说你无辜,那这几十年来被你害死的成千上万的冤魂又有何罪?” ps:感谢七异先生2000起点币打赏! 感谢苟在家中无所事事的咸鱼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文辞越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总有逗比挑衅本宫200点打赏! 万更完毕,还请大家有能力的来起点给个首订啊!!!多谢了! 第六十三章 分别 白发老妇却是不管不顾的咆哮着。 “是你们逼我的!” “是你们逼我的!” 许仙脸上无悲无喜,龙渊剑中蕴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顶峰。 “没有人逼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为你的嗜血残忍找什么借口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我许仙不是什么滥好人,绝对不会任由你再在这世上害人,否则,我心亦难平。” “燕大哥,动手吧。” 许仙和燕赤霞说着。 燕赤霞点点头,二人驱使强大的剑光朝着那白发老妇斩去。 白发老妇仰头大笑,却没有做出什么抵抗的动作。 她满头的白发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大声吼道:“小倩,你要记得姥姥和你说过的话,人终究是人,人鬼殊途,千万别相信任何人!是任何人!”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颗舍利子吗?我死之后,那颗舍利子就归你了,好好活着,别再被任何人骗了!” 小倩微微张大了嘴巴,她从许仙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在剑光下渐渐消失的姥姥,眼中显露出一丝不解。 她不懂为什么姥姥没有做最后的殊死搏杀,也不懂为什么姥姥会把那颗舍利子留给她。 这还是那个要吞食她的姥姥吗? 小倩迷茫了。 姥姥就这么死了? 剑光下再没有什么白发老妇。 许仙和燕赤霞相视一眼,眼中也透着不解。 为什么这树妖不抵抗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们折返回寺中。 塔林深处,苍茫老树下,大胡子和白玉楼,李梦姑已经将那些残余的鬼怪给尽数灭尽。 许仙看了看那株苍茫老树,就在这树根底下,埋了不知多少白骨血肉,不知埋了多少罪孽深重。 斩了吧,斩了吧,斩个干干净净,斩出个清净乾坤。 随即提起龙渊剑,剑气横行,将那株苍茫老树,斩的粉碎。 夜色下,湿意尚存。 许仙感觉到白素贞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估计是看到了他平安无事,又独自离开了。 许仙看了看身后的小倩,持剑与她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小倩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不知再想些什么。 这时,那边的白玉楼和李梦姑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落在小倩的身上。 李梦姑抬手便要出剑,却被白玉楼拦下。 李梦姑道:“师兄,为何拦我斩鬼?” 白玉楼道:“那女鬼身上气息并不污秽,师妹且慢动手,况且看那女鬼应该是许公子救下的,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便好。” 李梦姑闻言,一跺脚,方才心有不甘的道:“那好吧,希望那姓许的别是被那女鬼迷了心窍。” 夜风中,小倩衣衫单薄,楚楚可怜,她抬起头来,面带悲色,泣声道:“小倩堕入苦海,无法回头,如今姥姥已死,小倩亦是孤魂野鬼,小倩知公子义气干云,恳请公子将小倩尸骨归葬安宅,小倩不胜感激。” 许仙摇头叹息,道一句,“宁兄弟,你以为如何?” 他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跑到这里来的宁采臣。 宁采臣在大雄宝殿中听到外面再无鬼哭之声,终究是没忍住,便跑了出来,循着剑光,跑到了这边。 谁知刚到这里,便被许仙问一句。 他一头雾水,道:“许公子,这是何意?” 许仙只好让小倩将自家来历又与宁采臣说了一遍,这本就是该他的姻缘际遇,自己又岂能越俎代庖? 宁采臣听了小倩之言,果然面带不忍,道:“小倩姑娘何必如此,姑娘放心,我宁某定将你的尸骨好生安葬。” 小倩闻言,感激涕零,把宁采臣看的心都要碎了。 燕赤霞看了一眼许仙,面有疑惑,不知为何许仙要将这女鬼推给宁采臣。 剑气纵横之下,白杨老树已然不复于存,乌鸦的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当夜,宁采臣直言要与燕赤霞为师,却被燕赤霞拒绝道:“你之性情虽于此道有益,但你家中老母尚在,岂能像我一般四海为家?” 宁采臣这才不提此事,道:“燕大哥说的对,父母在不远游,是我考虑不周。” …… 天明时分,宁采臣在小倩的指点下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尸骨,将小倩的尸骨用衣物包好,又在山林间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在,重新安葬。 小倩对宁采臣千恩万谢想要跟着他同去金华,却被宁采臣拒绝。 小倩却是认准了他一般,围绕在他的身旁,无奈之下,宁采臣狠不下心来,便同意带着她远行,将小倩收在了随身的伞囊之中。 许仙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续上了宁采臣和小倩的缘分。 于是一行人分道扬镳,燕赤霞带着大胡子继续去云游四海,行走天下。 那两个剑宗弟子却是要去金华县城,宁采臣一听,便热心的要一同上路。 那两个剑宗弟子也没拒绝。 许仙与宁采臣话别,让他若是到了杭州城,定要去找他一聚。 宁采臣笑道:“一定,一定。” 许仙在心底添了一句,希望到时候你和小倩已经结为夫妇。 阳光洒落,兰若寺总算重见天日。 许仙背负龙渊,笑了一声,大步离去。 …… 却说那宁采臣与蜀山剑宗的两个道人同行。 行至半路,那女道姑与宁采臣道:“宁书生也是一表人才,刚直君子,何必要与鬼为伴,岂不是自己祸害自己,不如将那女鬼交给贫道,贫道替她寻个好去处。” 宁采臣一听,也有了几分疑虑,但终究还是摇头道:“道长所言,不无道理,但宁某亦是守信之人,小倩姑娘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还是带她走吧。” 女道姑道:“人鬼殊途,宁书生又何必执着呢?小倩姑娘跟着你未必是件好事,若日后引了那鬼怪夜叉作恶,岂不是要闹的你家宅不宁?宁书生还要三思而行啊。” 宁采臣一想,家中发妻久病于榻上,还有老母尚在,他若是将小倩带回家中,免不了要生是非,只是答应了小倩,又出尔反尔,实在有违他的做人准则,于是还是坚决拒绝将小倩交给那李梦姑。 是夜,到了金华县城,宁采臣寻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夜半时分,小倩从伞囊中飞出,看了看熟睡中的宁采臣,眼中带着一股决然之意,朝着门外飞去。 待到宁采臣发现小倩已经不在伞囊中时,已经是好几日之后。 他只以为是小倩听到了他和那李梦姑之言,不忍叫他为难,于是独自离去了。 宁采臣惋惜之余,心中又松了口气。 考试之后,租了一小船,便回家去了。 深夜里,小倩回到那兰若寺中,拿到了姥姥留下的舍利子,看了看远处的山林,那里是黑山。 小倩一脸坚定的朝着深山中飞去。 第六十四章 斗嘴 金华县城,县衙。 林清秋看着突然出现的师兄师妹,一脸尴尬。 “白师兄,李师妹,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梦姑道:“林师兄,你以为你真的能瞒得过白师兄的眼睛?” 林清秋看向白玉楼,道:“白师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玉楼看着林清秋道:“林师弟,你受了伤,气息自然紊乱,那日我便看到了你的行藏,只是见你形色匆匆,还有躲藏之意,才没有立即来寻你。” 李梦姑没好气的看着那林清秋,道:“林师兄,你怎么就能独自一人离去呢?此次下山历练,说好的是三人同行,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林清秋没了主意,他一向拿李师妹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说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我比白师兄要厉害吧。 当年李师妹未拜入蜀山剑宗之时,就是李唐皇室的公主,那气场从小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他在蜀山剑宗多年,一直在心底偷偷惦记着这位李师妹,可是他却知道这位李师妹心底一直仰慕的却是白师兄。 李梦姑道:“白师兄,你看,这小子又装哑巴,每次犯错都这样,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林清秋脸上憋的通红,不知该如何解释。 白玉楼眼中洞若观火,从旁说道:“好了,师妹,你就别为难林师弟了,还是正事要紧。” 李梦姑瞪了那林清秋一眼,不再说话。 白玉楼看向林清秋,道:“林师弟,你是被何人所伤?” 林清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知道自己不说是肯定不行的,以自己的修为肯定是拿那女妖没办法的,想要诛杀那女妖,还得白师兄出马。 于是便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那白玉楼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林师弟的意思是,那女妖伤你了之后,便远遁而去,不知所踪了?” 林清秋点头道:“是的,这几日我在城中也转了几圈,并未发现那女妖的踪迹,而且自从金华县令被那毒蛇咬死之后,已经惊动了六扇门,六扇门的银章捕头韩峰昨天已经到了金华县,据他勘察所言,金华城中的确没有任何妖气。” 白玉楼道:“林师弟可看清了那女妖的模样?” 林清秋道:“模样自然是看清了,一个身着绿衫的娇媚女子,不知是什么妖精化形,端的是力大无比。” 白玉楼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绿衫女子可是孑然一身?” 林清秋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就她一个。” 白玉楼道:“好了,林师弟先好生养伤,除妖之事,暂时先不用着急。” 林清秋道:“我听师兄的。” 白玉楼又朝着一旁的李梦姑问道:“李师妹,你还记得那个许仙许公子是哪里人氏吗?” 李梦姑疑惑的看了一眼白玉楼,道:“师兄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师兄忘了?那宁书生说那许仙是杭州府浩然书院的学子。” 白玉楼点点头,缓缓说道:“那位许公子不是凡俗之辈,待林师弟伤愈之后,也许咱们应该去找一下那位许公子,或许他能帮上我们的忙呢。” 李梦姑道:“白师兄说的话好奇怪啊,那位许书生虽然有些本事,但又能帮上咱们什么忙呢?” 白玉楼神秘一笑,卖个关子,负手而立道:“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 杭州城,许仙一路风尘,在水路上行了大半天的工夫,总算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杭州城。 许仙怕白素贞担心,于是先去了一趟清水潭杨记。 见到了白素贞,许仙先是与白素贞道谢。 才坐到一旁,喝着杨莺儿端来的茶水。 白素贞淡淡的笑着,与许仙道:“汉文倒是知道和我客气了。” 许仙尴尬的挠头,道:“一码归一码,若不是你的那场大雨,这会儿还除不掉那树妖呢,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仙,有些俏皮的说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只是嘴上说谢谢,我可看不出你的诚意哦。” 许仙看着她,开玩笑的说道:“那我以身相许好了。” 白素贞听了,脸色一红,轻啐一声,道:“谁要你以身相许。” 许仙哈哈一笑,知道她面皮薄,不好意思。 白素贞见他笑的肆无忌惮,忍不住站起来踩了他一脚,然后留给许仙一个背影。 许仙愣了一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白素贞吗? 原来白素贞也会做出这样小女儿的姿态来啊... 许仙悄悄走到她的身后,正想要和她说些什么。 却被突然出现的小青给搅了局。 小青看着许仙伸出他罪恶的手,看样子竟然是想拉上姐姐的手。 立马眼睛睁的老大,大喊道:“许呆子,你干什么呢,你这个大色狼!你又想占我姐姐的便宜!” 许仙被小青这么一喊,那双刚想升出去的手,哗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挠了挠头,道:“呀,是小青啊,怎么刚才没看见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小青看了一眼许仙,用十分防备的眼神,瞪了许仙两下,走到白素贞的身旁,拉着白素贞的手臂,用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让这许呆子占你便宜呢。” 白素贞耳根子泛红,朝着小青道:“小青,别瞎说,汉文哪里占我的便宜了。” 小青道:“哼,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姐姐,你可得擦亮你的眼睛,许呆子可不是什么老实人,他坏的很。” 许仙无奈,得,小青又开始日常黑他了,不就是让你把库银还回去了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摇头叹道,不光是女人不能忍,连女蛇都不能忍啊,忒记仇。 白素贞道:“好了,小青,汉文上次听你久久未归,还担心你的安危,还跟着我一起去寻你,你就少说他两句坏话吧。” 小青看了许仙一下,道:“哼,我才不信许呆子有这么好心呢,他肯定是惦记姐姐,想在姐姐面前献殷勤,才和姐姐一起去找我的。” 许仙脸上一头黑线,得,小蛇头片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别让我以后抓住你的把柄。 和杨莺儿老单说了一声,然后夹着尾巴离去,回书院去了。 许仙走后,白素贞与小青道:“小青,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是和汉文过不去,他是个很好的人呢。” 小青撇撇嘴道:“也就姐姐把许呆子当个宝,我才不和他过不去呢,谁稀得理他,只是姐姐,你可要矜持一点,不能再让许呆子占你的便宜了。” 白素贞脸上又泛起了红晕,想起那日汉文抱着她的腰肢,犹如火炉一样贴在她的背上。 心里想着,若是被小青知道了,还不得气的要找许仙拼命... 第六十五章 请客 长夜漫漫,许仙坐在窗台前,举头望明月,低头想着这些日子的这些糟心事。 走了一趟金山寺,救回了展家小姐展红绫一命,谁知遇上了大名鼎鼎的道济和尚。 又走了一趟金华县,莫名其妙的遇到宁采臣和聂小倩。 如梦如幻的遭遇,让他彷如在现实和梦境间交织。 待见了白素贞,这一切才真真切切的在他的脑子里扎了根,这确实都是他的经历,不是假的。 他受那燕赤霞的太乙癸水阵的影响,整个人体内的经脉都扩大了一圈,真元也越发的精纯凝炼,但好似离突破《万象决》第一重还遥遥无期,因为他丝毫没感觉到突破的迹象,好在小山的那颗本命珠的法力已经完全被纳入了体内。 感受着身体内蕴含的力量,许仙心想如果现在有一头牛来和自己互相顶角,自己单单凭着肉身之力也能顶个两头牛了吧。 还好皮肤没晒黑,也没变紧巴,依旧白净,瞧着反而更加精致了一些,许仙很满意这样的模样和状态,就是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 拍着平坦的肚皮,想了入夜时,刚刚和贾全一起在饭堂吃了饭。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饿了呢? 饿的人抓心挠肝的,这滋味儿也太难受。 许仙只好关好了门窗,独身一人朝着山下走去。 寻了一间还未关张的小摊,先要了两碗馄饨,美滋滋的吃了起来,连皮儿带汤的喝了下去,却觉得意犹未尽。 于是在那小摊老板的注视之下,许仙足足喝了五大碗馄饨,才觉得肚子里有了存货。 许仙知道暴饮暴食不太好,但无奈饿着肚子连打坐都无法静心静气,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给小摊老板付了银钱,然后一脸满足的离去。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某一天的晌午,林子大找到在饭堂里正啃着鸡腿的许仙,拉着他就走。 许仙问他是何事,林子大一脸庄重的说着,好事。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展子州为了感谢许仙的救了他妹妹,特意让林子大去找的他,怕他推辞,所以林子大才没事先说实话。 展子州见了许仙,客气的不行,说上次没有留下许仙在府上用饭,事后被其父亲杭州将军展熊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天是专门为了答谢许仙设宴。 许仙看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肚子里的馋虫又跑了出来,摆摆手与林子大说道:“子大若是早说是这事,我肯定是欣然前来啊,吃饭嘛,来来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坐着一边吃一边聊。” 展子州听了,笑意更甚,连声说着,总算能回去和自家老爷子交差了。 落座之后,许仙便开动了,风卷残云,将桌子上的鸡鸭鱼肉,给一扫而空。 让林子大和展子州大跌眼镜,展子州和林子大小声说着,汉文原来也这般能吃? 林子大也是一脸懵,摇摇头,以前汉文也没这么能吃啊。 许仙见那两位不吃,还看着自己,弄的他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然后招呼二人一起一起。 随即又埋头开吃,根本没注意到那两位根本没动筷子,都看着他一人饱餐呢。 许仙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他的饭量暴涨,见了食物,特别是看见肉食特别有食欲。 吃下去之后也没什么不适的,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只是感觉到好像自己的消化能力提高了很多。 这样的情况,好像以前也有过,只是没有这次来的猛烈罢了。 望着满桌子的空盘空碗,许仙觉得若是自己现在能回到前世,做个大胃王主播,肯定效果是杠杠滴。 打了个饱嗝,总算吃了个七八分饱。 见人家展子州一脸尴尬的笑意,许仙也不能冷落饭票,与展子州道:“展兄,令妹近况如何?” 展子州闻言,脸色有些不对劲,许仙一问之下,展子州才说了一些其妹展红绫的情况。 “红绫她承蒙汉文搭救,身体倒也无恙,只是好似记忆有些缺失,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我请了宝心堂的郎中,郎中也说不出个好歹。” 许仙道:“很严重吗?” 展子州犹豫一下,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忘了她嫁人一事。” 许仙一听,有所明悟,看来是那夜法海做了些手脚,不过这样也好,忘了总比记得强,人总要往前看嘛,反正道济那厮最后总归是要出家的,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许仙悠悠道:“展兄,这对令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展子州唉声叹气的点头。 许仙又问道:“展兄,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展子州道:“汉文但说无妨。” 许仙道:“不知那李修缘可否到府上拜访?” 展子州闻言,脸上有那不愉之色,道:“那厮前日差人送来了休书。” 许仙点点头,也没继续再说什么。 这年头,姑娘家被休了,总归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即便是小门小户也是深以为耻,更别提像展家这样的官宦人家。 这种事更是不能乱传一丁点的。 展子州能与他说,也是极信任他了。 许仙看了一眼林子大,林子大听了面色如常,许仙知道这小子心底肯定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淡定。 与展子州辞别之后,许仙和林子大漫步在街头。 许仙推了推林子大,道:“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子大啊子大,你可得主动出击。” 林子大一脸正色道:“汉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许仙瞥了他两眼,道:“得了吧,我还不清楚你那点心思,展家小姐可是被那李修缘给休了的,只要你小子心诚,这会儿上门提亲,说不定那展家老爷子就答应了。” 林子大摇头道:“汉文,此事还是休要再提,红绫妹子遭逢此难,我又怎么能趁人之危,而且依着我父与展伯父的关系,展伯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况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也身不由己。” 林子大原来身上的那股子乐观劲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垂头丧气,惆怅不已。 许仙真是恨不得踢上他两脚,让他清醒一下,可是也知道这年头封建思想毒害颇深。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教纲常那是一把高悬的尺子,越是读书人,越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许仙不禁唾骂一声,封建毒瘤要不得。 可也改变不了林子大对待感情的悲观。 许仙心里不痛快,拉着林子大去闲逛,走到一处阁楼下时,哗的一下,一盆水洒了下来。 许仙闪的快,却忘了拉上林子大,可怜的林子大,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第六十六章 好人 许仙仰起头,看到了一脸惊慌的圆脸女孩。 也许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令人琢磨不透,在同一个地方,差点被同一个女孩用水浇到两次,许仙都觉得是不是他得罪了某位天上的神仙,故意安排了这茬儿来等他,若不是他英明神武,身手不凡,恐怕非得被这小丫头给淋成个落汤鸡。 圆脸女孩惊慌的大呼小叫,然后不一会儿从阁楼上跑了下来,然后低着头一脸委屈的道歉。 林子大好歹也是八尺男儿,怎么能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般见识。 只是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的紧。 许仙也不能随手捏个法决,让他的衣服快速烘干。 于是在圆脸女孩的建议下,二人随着她一起进了阁楼。 圆脸女孩拿给了林子大一条毛巾擦干头发,林子大擦头发的同时,突然道:“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那圆脸女孩支支吾吾,连忙摆手道:“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 许仙咳嗽一声,似笑非笑的在一旁道:“那我肯定不会认错人吧。” 桃儿一听,面色很尴尬,道:“那个...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许仙呵呵笑着,看来还真是个迷糊的姑娘呢。 这时,林子大突然又大声喊道:“对了,对了,我知道在哪儿见过姑娘了,在桃花阁!你是林仙儿身边的婢女对不对。” 桃儿一脸忧色,心道,完了完了,被人认出来了,姐姐知道了定要骂我了。 桃儿急忙矢口否认道:“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林仙儿。” 林子大在一旁疑惑道,“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许仙挑挑眉,越过那圆脸姑娘的身形,看着从那拐角的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粉衫女子。 “桃儿,你在和谁说话呢?” “啊,姐姐,没有谁...啊!姐姐,你怎么下来了...” 桃儿一脸担忧的看着那个粉衫女子。 “林仙儿...林姑娘。” 林子大嘴巴微微张大,站直了身子,看着那款款走下来的粉衫女子,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许仙微微错愕,目光在那粉衫女子身上落下,心道,原来她便是林仙儿。 秀美绝俗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粉衫长裙,葱白般的藕臂露出小半,脸上淡淡的笑意,没有媚俗,只有雅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桃儿,这二位公子是?” 林仙儿清新脱俗的声音在林子大和许仙的耳边响起。 林子大笑着道:“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林姑娘,原以为林姑娘已经离开了杭州城,不想林姑娘竟然就住在这闹市之中。” 林仙儿挑了挑秀眉,道:“公子认得我?” 林子大欣然道:“这杭州城不认得林姑娘的又有几个?” “林姑娘替自己赎身之事在杭州城内引为美谈,林姑娘着实令人敬佩。” 林仙儿微微一笑,道:“都是前尘往事罢了,公子就不要再提了。” 林子大闻言,恍然大悟,点头道:“是我孟浪了。” “桃儿,怎么回事?” 林仙儿看向桃儿。 “姐姐,我倒水倒在这位公子身上了,我才...带这位公子回来,擦一擦的...”桃儿有些胆怯的看了看林仙儿,生怕她会因为带了陌生人回来而生气。 林仙儿看了看许仙二人,道:“桃儿,你得给二位公子沏姜茶,别让二位公子着了凉。” 桃儿低头道:“知道了姐姐。” 许仙摆手道:“姑娘不用忙活了,些许小事罢了,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便递给林子大一个眼神,要离去。 桃儿见状,急忙喊了一句,道:“那位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叫桃儿,上次还要多谢公子救了我。” 许仙一边拉着林子大往出走,一边道:“我叫好人,桃儿姑娘以后可千万别再把水浇在人身上了。” 桃儿歪着头,嘀咕道:“郝仁?喂,郝公子,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没...” 桃儿扒着门框,可是早看不见二人的踪迹。 林仙儿站在楼梯上,一脸无奈的道:“桃儿,你又疯什么呢。” 桃儿转身道:“姐姐,那个郝仁郝公子就是上次从水里救了我,那天夜里差点被我用水浇到的那个人啊。” 林仙儿愣了一些,才道:“你说那位公子便是救了你的那位公子?” “是啊,姐姐,是郝仁郝公子呢。”桃儿提醒道。 林仙儿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看起来倒像是个翩翩君子,对了,那个大个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桃儿道:“姐姐认得那大个子?” 林仙儿蹙着眉头,而后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是在拙园会上,那个大个子好像是浩然书院的?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是叫林书。” “那首《拙园冬雪》便是那大个子拿出来的,那个大个子想来和那作词的许仙关系定然是极好的。” “倒是品性端正的二位书生。” 林仙儿自言自语道。 桃儿在一旁道:“哎呀,姐姐,你还惦记着那许公子呢,我看姐姐还是别想什么许公子了,自古才子多风流,那位许公子也一定也是流连花丛的好手,要我看呐,姐姐要找的如意郎君应该是像郝仁郝公子那样的,施恩不望报,风度翩翩的俏郎君,肯定不会沾花惹草的那种。” “你看他连多在这里呆一会儿都不肯,肯定是怕惊扰了女眷,是位正直君子呢。” 林仙儿听了,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是你春心萌动,看上那位郝仁郝公子了吧,别是人家救了你一次,你这小妮子就想着以身相许了吧。” 桃儿嘟着嘴道:“姐姐,才不是呢,我都是为姐姐着想呢。” 林仙儿瞥了她一眼,道:“信你才怪。” …… 街头闹市中。 “汉文,何故如此匆忙离去?” 林子大一脸不解的说道。 “怎么?子大还想多看两眼那林仙儿姑娘?” 许仙挑眉道。 “怎么会呢?我林子大又不是那等浪荡子。” 林子大一脸正气的说道。 许仙瞅了他两眼,道:“行了,人家姑娘既然选择退隐江湖,显然就是想远离是非之地,咱又何必打扰人家呢。” 林子大点头道:“汉文所言,言之有理。” 许仙翻个白眼,道:“废话,我许大才子说的话,能没道理吗?林书同学,好好学,好好看,我许大才子是你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照亮你的前程。” 林子大:“……” “对了,汉文你为什么要和那位桃儿姑娘说你叫郝仁呢?” 林子大面带疑惑道。 许仙道:“难道我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能帮你把你的红绫妹子给从鬼门关拉回来吗?” 林子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好人啊......” 许仙无语道:“废话,当然是好人,难不成还是坏人!” 林子大摇头失笑,心道,汉文是越来越幽默了...... 第六十七章 约定 光阴流转,岁月如梭。 盛夏的蝉鸣已经远去,转眼间便到了秋天。 八月初,三年一度的秋闱又要开始了。 在杭州浩然书院苦读几载的学子们,纷纷准备下场一试,谁不想秋闱折桂,谁不想更进一步,功名二字,早已深深的种在了每个读书人的心底。 好学紧张的气氛在两月之前就已经笼罩在整个浩然书院。 许仙虽然平时与书院诸生往来并不密切,但犹能感觉到来自周围的紧张氛围。 受了情伤的林子大都振作精神,每日不再去想着情情爱爱。 隔壁的贾全更是夜夜苦读,让许仙有些懈怠的心都跟着紧绷起来。 连带着去清水潭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他没告诉白素贞,待他秋闱中举,便是他上门提亲之时。 许仙在书院一年多,也是勤奋苦读,再加上他今时不同往日,但凡要背诵的经义典籍,都被他牢记于心,最重要的还是临场应变,针对考题作答的能力。 许仙请教了书院数位教谕,自觉也不算太差,但总归没到那一天,不知能做到何种地步。 把手中的书卷放下,静心静气的写了一会儿字,然后又作了一篇经义。 看着窗外暮日斜阳,许仙颇有几分感慨之意。 想着如此紧绷着心弦也不是很好,于是便去隔壁叫了贾全,一起去城中逛一逛。 谁知贾全却提议,先去弥陀寺中上香礼佛,求佛祖保佑,今次能中个举人,不然又得再蹉跎三年。 贾全出身寒门,数年苦读,只为能有一日出人头地,能早一日中举,便能早一日让家中的老母过上好日子。 而且家中老母早就希望他能娶上个媳妇儿,再给贾家续上香火,生个大胖孙子。 若非贾全坚持,不出人头地,不娶妻生子,如今他儿子估计都会满地跑着玩泥巴了。 可是三年不娶妻可以,再托上三年,那他家中老母可不会答应。 他是孝子,定然不会忤逆老母的意愿,到时候免不了要娶妻生子,只是那样终究是不合他的心意。 所以,临了临了,准备去寺里上上香,拜拜佛,求佛祖保佑一下,也无可厚非,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 许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况且也想着自从法音禅师圆寂之后,他还再没去过弥陀寺,去看看也好。 于是二人结伴,去了弥陀寺进香。 到了寺中,看到那满院的香客络绎不绝,许仙细细看去,还真有不少书生,看来都是来求佛祖保佑的。 许仙无奈的摇头,佛祖高高在上,哪里能顾得上管你们这些琐事。 贾全虔诚的上香跪拜去了。 许仙却是没有进去,他拉住一个小沙弥,问了问住持在哪里住着,小沙弥还挺热心肠,不仅指路,还给他带路,带着他到了住持的禅院。 然后,小沙弥进去通禀,许仙四处瞅一瞅,看到院子的一角,一棵不算太高的苍梧树下,一头白鹤正高高的仰着脖子,扑闪着翅膀,盯着许仙看。 许仙微微一笑,走到墙边,看着那白鹤,恶趣味的想着要不要拔几根白鹤毛回去,做个鹤毛笔什么的。 也许是许仙的坏笑让白鹤心生警觉,那白鹤朝着许仙嘶鸣两声。 许仙觉得有趣,朝着白鹤招招手,嘀咕道:“人家都是道士养白鹤,你这白鹤也忒掉价了,跟了个和尚,要不跟着我走吧?我好歹也是堂堂龙门派掌门,你跟着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回头我封你个镇派神兽做一做,咋样?” 白鹤似乎颇有灵性,扭动着身子,高傲的头颅依旧不肯低下,在许仙面前不停扑闪着翅膀。 过了一会儿,小沙弥走了出来,与许仙道:“施主,方丈有请。” 许仙笑了笑,看了那白鹤一眼,道:“小白白,等着我,等我拐了你回我龙门派做镇派神兽。” 白鹅似乎不太满意许仙称呼他小白白,振翅飞出了禅院。 许仙拍了拍衣袖,朝着禅房内走了进去。 禅房内,依旧是那么些简单的陈设。 端坐蒲团上念经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与许仙也算是老相识的一心和尚。 一心和尚看着许仙,道:“许施主,别来无恙?” 许仙自顾自的坐在一心和尚的蒲团之上,有些随意的与一心和尚道:“托一心禅师的福,我过的还不错。” “禅师,你呢?”许仙略微抬了抬头,问道。 一心和尚道:“贫僧过的不怎么好。” 许仙愕然,心道这和尚不按套路出牌啊,只是互相寒暄问候而已,何必要这么耿直呢? 不过好歹这家伙也救过柳夫子,不能不礼貌,于是又礼貌的回问一句,“禅师佛法精深,年纪轻轻便做了弥陀寺的住持,还能有什么烦恼?” 一心和尚道:“贫僧曾听师父说过,他与许施主有旧,将来若是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找许施主帮忙,许施主,可有这事?” 许仙心头一跳,总觉得和尚光头不怀好意,又准备在盘算着算计他。 只是他和法音禅师还真有过那么一档子事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怎么就找上了法音。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点头道:“我的确受过法音禅师的恩惠,得他授一卷《小罗汉拳》,但我只答应法音禅师若弥陀寺僧众有难,照拂一二,仅此而已。” 一心和尚看了一眼许仙,仿佛知道许仙心中在担忧什么一样,只说道:“许施主放心,贫僧不会让许施主做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想问一问许施主,可否认识道济?” 许仙闻言,略有一丝疑惑,道:“你知道道济?” 一心和尚点头道:“略有小道罢了。” 许仙警惕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便是。” 一心和尚道:“我想请许施主渡那道济入我弥陀寺。” 许仙道:“禅师,你不是在说笑吧,我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我和道济只有一面之缘,我凭啥让人家进你庙里当和尚?” 一心和尚道:“许施主,此事只需你记在心上即可,不需要刻意为之,许施主只需答应贫僧,若他日遇到那道济时,肯与他说一句,愿不愿入弥陀寺修行便可,至于其他,便与许施主无关。” “只要许施主日后做了此事,那贫僧允诺,我师赠许施主经书之情便一笔勾销。” 许仙不太相信,道:“就这么简单?” 一心和尚淡笑着,道:“就这么简单。” 许仙道:“这事儿我可不打包票,日后若真碰上了我若想起了便问,若想不起你也别怪我。” 一心和尚依旧淡笑,道:“一切凭许施主所言。” 许仙云里雾里的从禅房里出来,心道这一心和尚还不定在算计什么,那道济和尚岂能是他说沾便沾的? 这秃驴不安好心啊,许仙看了看禅院里又飞回来的那头白鹤,嘀咕道:“秃驴敢阴我,我就拔光你家小白白的鹤毛,拐了你的小白白,正好我师伯的龙门观里还缺一头仙鹤装门面。” 待走出了禅院,刚好听到贾全在唤他。 “汉文,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没进去进香呢?” 贾全有些疑惑的问道。 许仙笑道:“我听弥陀寺的住持养了一头白鹤,去看了看,还真是长的又大又白。” 贾全道:“是吗?有机会我也去看看。” 许仙道:“走吧,咱们先去城里转转,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道观里去看。” 贾全疑惑道:“不是在寺里吗?怎么又是道观里了?” 许仙打个哈哈,道:“哈哈,那个,口误,口误。” 第六十八章 癫狂 许仙与贾全在长街上闲逛一番,便寻了一处茶摊坐了下来,喝喝茶水,看看那小桥流水,看看那行人过客,夜色悄然而至,许仙和贾全便准备回书院,毕竟放松不等于是放纵,把紧绷的那根心弦放松,看看平日里见不到的风景,也就可以了。 许仙没想着去见白素贞,毕竟还有两日便是乡试,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去给她一个惊喜吧。 走到半路时,许仙突然一眼看到了那在夜色之下安之若素的龙门观。 许仙撇嘴一笑,便拉着贾全朝着龙门观走去。 也许是因为天黑了,龙门观的大门紧紧的闭合着。 许仙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贾全一脸迷惑道:“汉文,这里是?” 许仙伸出手来,指一指上面。 贾全看了看,呢喃道:“龙门观?”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许仙笑了笑,道:“听说这里的紫阳道长算卦算的极准,咱们找他算上一算,看看此次秋闱可否中举?” 贾全有些不信,道:“能行吗?” 许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佛寺都去了,也不差这一个道观,你说呢?” 贾全点点头,道:“好吧,我听汉文的便是。” 大门轻轻拉开,小胖子长清露出肥嘟嘟的脑袋,一脸惊喜的看着许仙道:“掌门师兄你怎么来了?” 许仙道:“怎么,不欢迎?” 长清道:“师兄说的哪里话,怎么会不欢迎呢,师兄来了,师父肯定很高兴,长清也高兴呢。” 许仙看了看贾全,道:“走吧,咱们进去。” 贾全跟在许仙身边,一脸迷糊,小声问着,“汉文,怎么这位小道长管你叫师兄呢?难道你也出家做了道士?” 许仙嘿嘿笑道:“当然不是,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贾全听了,也不再追问。 二人随着长清,穿过桃林,终至大厅。 紫阳老道正闭目静坐。 长清在一旁躬身道:“师父,师兄来了。” 紫阳睁开眼,一脸的庄重,说不出的高人风范。 许仙与紫阳作揖,紫阳微微一笑。 这样子落在许仙眼中自然没什么,但让贾全看了却是一脸敬意,只以为是遇到了得道高人,就让他说是一句老神仙也是说的出来的。 紫阳老道看向许仙二人,一脸正色道:“师侄所为何来,我已知晓,刚才我已经为师侄卜算一卦,当是鸿运当头,势不可挡,必能高中。” 许仙嘴角微微一抽,心道,紫阳师伯又在装模作样的唬人了,什么鸿运当头,势不可挡,都是没什么卵用的废话,至于最后那句必能高中,许仙也就听一听,能不能中可不是算一卦就能行的。 他朝着紫阳躬身道:“多谢师伯,还请师伯为我身边这位同窗算上一算。” 贾全急忙朝着紫阳躬身作揖,道一声,“有劳观主了。” 紫阳微微笑着,道:“无妨,无妨。” 先让二人落座,一旁的长清已经端上了茶水。 紫阳看了两眼贾全,又问了问贾全今年多大岁数。 贾全恭敬的答了一句,“小子年方二十一。” 紫阳老道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微微掐算一番,面有异色。 贾全问一句,“观主,如何?” 紫阳老道抚着胡须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名利好似水中月,安得富贵享太平。” 贾全心中微微一凛,小心翼翼的道:“敢问观主,何意?” 紫阳老道笑着说道:“莫强求。” 贾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有几分黯然之色。 许仙一看,这还了得,本来想着来让紫阳师伯给算一算,鼓鼓劲儿的,这倒好,没鼓上劲儿,反而泄气了。 随即朝着紫阳猛眨眼,紫阳好似会意,道:“贾公子无须多虑,此番秋闱,应有君一席之地。” 贾全听了,猛的抬头,一脸喜色道:“真的?” 紫阳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贾全听了,突然面色泛红,有些激动的抓着一旁的许仙,笑中带泪,有些癫狂的说道:“汉文,你听到了吗?我能中,我能中啊。” 许仙愕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听能考中,就成这样了呢。 这还没考呢,若真中了,那不得满大街的宣扬去。 莫名的想到了前世课本中那一篇有名的范进中举,可不是癫狂至极。 许仙看着贾全激动的样子,心想着可不能让他成了范进,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声音中蕴含着些许真元之力,唤道:“敬之,你看我是谁。” 这一声,直冲贾全的本心,贾全听到许仙的声音,眼中的疯狂之色渐渐隐去,冷静下来,面上有些惭愧的说道:“让汉文见笑了。” 许仙摇头道:“敬之啊,敬之,要有一颗平常心啊。” 贾全感激的看了一眼许仙,道:“汉文,多谢了。” 许仙摆摆手,道:“何必谢我,每逢大考有静气,敬之兄,共勉吧。” 贾全朝着许仙做一长揖,道:“汉文实为我之贵人。” 许仙笑了笑,道“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套了吧,太见外了。” 贾全却是暗暗记在心里,若不是许仙今日带他出来让他放松,他心头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肯定是松不下来的,若以这样的状态去考试,那他想要高中,便是难上加难。 刚才一番癫狂,便是明证。 怪不得那观主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好像有些懂了。 只是多年苦读,只为今朝一展胸中所长,他又能放下几分? 二人从龙门观中离去时,许仙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悬高空,明月有缺,人又何尝不是呢? 谁又没有那一颗刻意追逐之心呢? 无论是名利也好,权财也罢,都是人之常情啊。 贾全只不过是万千读书人中一个缩影罢了,寒门子弟想要翻身,何其艰难,贾全又有何错呢? 自己和贾全也是一样的吧,求取功名,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也许这些在自己的心底依旧有着很深的烙印。 不光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家人吧。 是为了他和白娘子这一段人间情缘有更好的未来,是为了让姐姐高兴满足,其实仔细想来,若无这些牵挂着自己,凭着他的性子又怎么会一门心思的想着科考做官呢,恐怕早和燕赤霞一般行走天下去了吧。 只希望这一切都顺利吧。 长夜漫漫,自己的路就在自己的脚下啊。 许仙暗暗告诫自己,许仙啊,许仙,千万不能让繁华权势,功名利禄迷失了你的眼。 第六十九章 秋闱 秋闱第一天,定在八月初九。 这一日,天还未亮,隔壁的贾全便在门外唤着许仙。 许仙静心打坐了一夜,精神充沛,背了考试要用的文房四宝,然后二人相伴去饭堂用了饭。 这一天是书院的大日子,连饭堂里的做饭师傅都起了个大早,给这些赴考的学子们早早的准备好了早餐。 许仙少见的没有吃多少,他怕吃多了犯困...... 期间碰上了林子大,于是三人便做个伴,一同前去贡院。 书院里,一同前去应试的学子多的很,待到了杭州城中的贡院时,三人发觉已经有不少学子在贡院外等候着。 天还未放亮,贡院门前高挂着灯笼。 左右两边是维持秩序的官兵。 许仙不由想到了好似前世高考时的场面,何其相像。 许仙在杭州府才名远扬,不多时,便有许多知晓他的人过来与他寒暄打招呼。 许仙只能一一回应着。 还有些一看就是年岁比他大多了的那些秀才,还过来客客气气的和他道一句,许公子安好。 弄的他是浑身不自在,当然也有人冷眼相看,对许仙不屑一顾,甚至还略有几分敌意。 这让许仙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人。 然后林子大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些老油子,多次不中,蹉跎了小半辈子,见不得许仙风光,自然是嫉妒心起。 许仙不由摇头失笑,这岂不是躺着也中枪? 自己考不中关他人屁事。 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心眼儿也忒小了。 许仙却是不懂,秀才和举人之间虽然只是一步之遥,但不知有多少读书人就在这一步上蹉跎半生。 中举意味着前程似锦,可以摇身一变,从普通小老百姓泥腿子跻身于另一个阶层,士族阶层。 很多人的命运从此改变。 举人即便中不了进士,也是可以做官的,更别说一旦中举,在地方立马便有农户来投奔,会有人把自己名下的土地放到举人老爷的名下,以求免去那沉重的赋税。 到时候即便是收点租子,也吃穿不愁了。 而且即便做不了官,那在一县之地,也算是响当当的名流士绅。 能和知县老爷时常走动的那种。 这其中蕴含的天与地的差别,那些考了多次,多年不中举的人岂能不有几个心理扭曲之辈。 贡院的大门缓缓开启,主考官带着监考官端庄严肃的走了出来。 主考官中的一个正是那位徐学政。 还有另一个主考官,许仙没见过,至于那些监考官,许仙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徐学政都出来了,那场外的这些秀才们自然也不敢在高声喧哗,交头接耳,生怕被那学政记住了,训斥上两句。 也没有什么废话,只是一应秀才,排列整齐,先在文庙祭拜至圣先师孔圣人,秀才们和孔老夫子念叨一下,保佑自己高中。 至于老夫子他老人家能不能听见,那就是两说了。 许仙倒是不担心自己,偷偷看了看贾全两眼,见他神色如常,看来还算是调整的不错。 深呼一口气,朝着这位至圣先师恭敬的作揖,两世为人,恐怕还是第一次如此庄重的对待一次考试。 即便是前世高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肃过。 孔老夫子那似笑非笑的脸庞让许仙微微一愣,只道芸芸众生皆痴妄,老夫子一生颠沛流离,也不知何时成了一尊石胎。 许仙叹一声,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啊。 祭拜完毕,便是进入正题。 贡院内,官兵已经把守好了各处,经过严密的搜查之后,一个个秀才鱼贯而入,进入了各自的号房之中。 不过许仙在进去之前,却看到一人被那官兵从身上搜出些夹带物来,然后被拉了出去,只听那人哀呼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 许仙带的东西不多,只是些干粮和必要的考具罢了,倒是让那搜查的官兵省了省心。 许仙考前曾听贾全说,最好别分在臭号里,否则可得受一番罪不说,说不定被那屎尿臭味儿熏的晕头转向,本来还有希望考中,也无缘榜上了。 好在许仙也没那么差的运气,一排百个来个号房,他居中,不前不后,第五十号房,离那臭号还有些距离。 就是号房里面活动范围不大,只能说是堪堪容身而已。 许仙在号房里呆了半天,待天光大作时,一声响亮的锣响,考卷终于发了下来。 许仙扫了一眼,然后定心凝神,开始作答。 …… 清水潭,杨记。 明眸皓齿,一身白衣的白素贞正枕着玉臂有些百无聊赖,眉宇间有一些慵懒之意。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袭青色长裙缓缓走来的小青,看着正在发呆的白素贞,不禁问道。 白素贞托着香腮,有些寂寥道:“这几日汉文没有过来,应该是忙着准备考试吧,算算日子,今天也该是开考的时候了。” 小青道:“姐姐是担心那许呆子考不中?” 白素贞道:“我听说汉文的才学出众,想必中个举人还是没有问题吧。” 小青道:“姐姐啊,姐姐,也不知道那许呆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向着他,不过你可别担心他了,他那人鬼心思多的很,即便中不了,也不会像那些呆书生一样要死要活的。” 白素贞痴痴的说道:“也不知道汉文吃了早饭没有,饿着肚子考试就不好了,他不来这里,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考完呢。” 小青看着白素贞的样子,无奈道:“姐姐,你可长点心吧......” 白素贞仰起头,一脸迷惑道:“啊......小青,你刚才说什么?” 小青直接一跺脚,一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留下白素贞嘀咕道:“小青这丫头,越来越气性大了。” 小青蹲在墙脚,手里掐着一棵野草,一截一截的往下掐着,嘴里不停的念叨:“许呆子,许色狼,还我的姐姐……” 正在某号房里考试的许仙突然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然后继续专心落笔,奋笔疾书。 待天色将暗时,考试终于接近了尾声。 许仙交了考卷,走出了贡院的大门,在大门口等上了贾全还有林子大,三人谈笑有声,一起离去。 秋闱一共九天,初九,十二,十五各三场,每场三天。 待一切尘埃落定,许仙总算松了口气。 抬头时,只见天外有三道剑光落入了杭州城中。 第七十章 追问 那剑光落下之时,许仙心头微微一凛。 也不知是何方剑修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引起百姓围观,大白天的就如此招摇。 不过这些和他应该没什么大的干系吧。 甩了甩头,朝着清水潭去了。 夜半时分,杭州府知府衙门来了三个道士,两男一女。 杭州知府得知后,匆匆忙忙的将这三个道士请了进去。 “不知三位仙长驾临,恕罪,恕罪。” 府衙,后院。 杭州现任知府程玄正在一脸讨好的看着三个道士。 李梦姑冷哼一声,把头一扭,心中满是不屑的同时,又添了几分恨意。 身为李唐皇室的一份子,她对眼前这位程知府的献媚姿态实在是瞧不上眼。 这些年在蜀山剑宗修行,也偶尔能听到下山的师兄弟们议论在天下行走时的见闻。 李唐王朝终究还是一日不如一日,至于原因她又岂能不知,可是为人子女的又怎么能说父母的不是。 于是便将一腔愤恨都撒到了这些一天天只知溜须拍马的官员身上。 若不是这些佞臣天天只是想着怎么讨好上官,李唐天下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些佞臣奸臣都该杀! 此番下山历练,她见了不少做官的,可是她看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片乌烟瘴气。 只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又做不了什么,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替父皇分忧,整顿天下的贪官污吏,不能力挽狂澜,将李唐这艘破旧的船拉回来。 难道真如师父所言,李唐的气数要尽了? 李梦姑终究是有些不信,可李唐的路在何方? “程大人客气了,说来倒是我师兄妹三人冒昧打扰了程大人。” 白玉楼道风仙骨,气度不凡,言语间进退有度,令知府程玄赞叹不已。 心道,不愧是蜀山剑宗的仙长,单凭这份气度便能让他折服。 当然不包括那一位。 程玄看了看那位女道姑,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若不是因为这女道姑是来自蜀山剑宗,他才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圣上又痴迷上了长生术。 要不然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又岂能在京城里有一席之地。 此次他离京之时,专门去拜访了梁太师,也知晓了圣上对于炼丹长生不是一般的痴迷。 蜀山剑宗在玄宗朝时便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宗门,而且因为救驾有功,被玄宗皇帝立为国教。 一百多年过去,蜀山剑宗在天下间的名声渐渐隐去,但他却知道今上十年前便把长公主送到了蜀山剑宗修行。 再加上今上对长生的痴迷,蜀山剑宗未必不会再显于世。 做官做到他这个地步,自然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很显然,蜀山剑宗的道士,便属于不能得罪的。 “白道长说的哪里话,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真是见外了,蜀山剑宗是我大唐国教,白道长能来我府上,真是令我府上蓬荜生辉。” 程玄一脸真诚的说道。 白玉楼看了一眼这位知府大人,感觉到了李师妹的情绪波动,知道若是再任由这知府大人拍马屁拍个不停,怕她忍不住给这位知府大人一巴掌。 为了避免这等事情发生,白玉楼觉得还是赶紧切入正题为妙。 于是便开口道:“程大人,贫道今日前来是想和程大人打听一个人。” 程玄疑惑道:“是何人?” 白玉楼轻轻说道:“许仙。” 程玄更疑惑了,问道:“敢问这位许仙可是白道长的故人?”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故人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只是贫道因为有事向这位许仙许公子求教,但又不知这位许公子住在何处,所以只好来麻烦知府大人了。” 程玄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许仙是何人物,竟然连白道长这样的神仙中人也要找他求教。” 白玉楼道:“贫道只知这位许仙许公子是浩然书院的学子,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程玄听了,道:“浩然书院的学子?” 白玉楼点头。 程玄更加迷惑,心道,这许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惊动蜀山剑宗的人亲自来寻。 “知府大人可否帮贫道找到这位许仙许公子呢?”白玉楼道。 程玄笑道:“好说,好说,明天一早我派人给浩然书院的山长传个信儿便是。” 白玉楼客气道:“那就多谢知府大人了。” 程玄道:“白道长太客气了,我已经派人准备好宴席,白道长可否赏光?” 白玉楼施然笑道:“知府大人有心了,贫道怎能推辞。” 程玄满脸笑意,道:“三位道长请。” …… 清水潭,杨记。 白素贞看着许仙出现,脸上顿时泛起了笑意。 好多天不见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杨莺儿跑了出来,又跟许仙报账,说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钱,许仙笑着说,这些事情以后和白姐姐说就好了。 杨莺儿看了一眼白素贞,又看了一眼许仙,然后说道:“许大哥,你是不是要和白姐姐成亲了?” 白素贞在一旁听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升起一朵又一朵。 许仙看一眼杨莺儿,心道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聪明呢,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杨莺儿很认真的说道:“我听秀婶儿说过的呀,自打她嫁给了冬子他爹,就一直掌管家里的钱财,只有两口子要过日子才这样的啊,女主内,男主外,都是秀婶儿和我说的呢。” “许大哥,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杨莺儿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许仙道。 许仙只说道:“秀婶儿说的没错......” 杨莺儿听了,笑着道:“我就知道许大哥要娶白姐姐做娘子,我早就看出来了,那许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呢?” 许仙被这丫头问住了,心道中不中举还是两码事,中了举一切都好说,要是没中,那不是得打脸,还是稳妥点好。 只得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白姐姐还没答应嫁给我呢。” 于是杨莺儿转头问白素贞,“白姐姐,你愿意嫁给许大哥吗?” 白素贞一脸红晕,哪里能答得上来。 直接扭头转身回屋去了。 杨莺儿和许仙道:“许大哥,白姐姐怎么走了啊,她是不是不愿意呢?” 许仙无奈的看了看杨莺儿,不知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好不容易把好奇宝宝杨莺儿送到一边儿去,许仙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白素贞的厢房走去。 敲了敲门,轻轻唤了声。 “白姐姐,是我。” 白素贞淡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门开着呢。” 许仙听了,微微一笑,推门而入。 第七十一章 轻吻 皎洁的月光透过那扇门,拂过许仙的身子,许仙站在门口,看着静静坐在椅子上托着香腮的白素贞,眼睛微微一亮。 白素贞见他进来,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的缘故,扭过身子去,只留给他一个俏丽纤细的背影。 许仙将房门轻掩,笑着走过去,自顾自的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的背影轻笑道:“姐姐,怎么回来了呢?” 白素贞也不看他,红烛上的那抹火焰在不停的闪动,照在她的脸上,好不动人。 许仙的眼睛看的都有些发直了,然后被白素贞回头瞪了一眼。 许仙方才觉得自己的眼神可能有些太过了。 不禁检讨一下自己怎么越来越禁不住诱惑。 可是那鼻尖渐有渐无的幽香,着实令他有些迷醉。 原来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是一种享受啊。 许仙不禁想着,刚才杨莺儿追问她时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 开口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白素贞听着他的声音,总算是转过身来,一抹嗔怒挂在她的脸上,轻言道:“谁让你唤我姐姐的,我可不是你的姐姐。” 许仙嘿嘿一笑,道:“我觉得叫姐姐挺顺口的,你看莺儿叫的多欢,反正你比我大,我就喜欢这么叫,多亲切。” 白素贞无奈道:“小青说的对,你的鬼心思太多了,一天就知道戏弄我。” 许仙道:“哪有,我哪里敢戏弄姐姐你呢,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唤你一声姐姐呢。” 白素贞被他这一声声“姐姐”唤的,满脸的羞意。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口中的姐姐和青儿唤的姐姐有些不一样,感觉怪怪的。 可是到底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看着他那侵略如火的双眼,白素贞又恼又喜,真是那万般滋味在心头,不知如何是好。 许仙看着她的样子,红唇娇艳惹人怜,鬼使神差般的本能驱使着他伏下了身子,低下了头,吻了下去。 白素贞瞪大了眼睛,浑身酥麻,嘴唇上传来的触碰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许仙鼻息粗重,感受着她温润的嘴唇,眼中看着她一脸茫然失措的表情,忍住了脑海中还想更进一步的念头,轻轻的触碰过后,不舍的分离。 许仙半跪在她的身前,看着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有千般话在这一刻也无法道出。 良久,白素贞才“啊”了一声,一只手轻轻捂在她的嘴边,看着许仙一脸花痴的看着她,那火辣辣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羞愧不已。 许仙的大胆却是令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恼意。 也许是因为在心底早就认定了要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他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血液的流转也在加快。 这种感觉让她既有些含羞,又有些沉醉。 她静静的想着,原来这就是情爱的滋味啊,她的一颗心正在缓缓的沉沦,她也不知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可是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又怎么能反悔呢。 更何况,她知道他的确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呢。 许仙见白素贞一句话都不说,以为她因为自己的举动生气了。 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不敢了...” 白素贞听了他孩子气般的话语,终究是心软,道:“你离我远一些,坐到那边去,不准离我太近。” 许仙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道:“姐姐...” 白素贞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被逗笑,但还是板起脸道:“你坐过去,不准动手动脚。” 许仙只好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旁,搬个凳子坐上。 白素贞轻轻的一叹,让许仙听了有些不是滋味,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冒犯了她,让她伤心了。 又道:“姐姐,我错了......” 白素贞瞥了他一眼,有心转移话题道:“乡试还顺利吗?” 许仙见她有意不提刚才的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亵渎了女神,还好白素贞的性情和善,没把他一脚踹出去。 许仙心里想着,嘴上应道:“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白素贞柔声道:“如果中了举,你有什么打算呢?” 她还记得他留给自己的信里,可是提到若今次秋闱中举,会考虑婚姻大事。 许仙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她的一双澄澈没有杂质的双眼,缓缓道:“姐姐,若我中举,我便向你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白素贞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腿上,她想到了自从遇到他之后的种种。 上元灯会上她与他初见时的错过,同游西湖时的同船,他借伞给自己时的真诚,还有在仇王府中时与他打开心扉,说出自己真实身份时的信任,还有他耍赖抱着自己腰时的躁动,也许在那时起,她便期待着会有今日了吧,不是因为单纯的要报救命之恩,而是因为他这个人走进了她的心里,让她觉得就这样嫁给他也一定是幸福的,快乐的。 因为他,她才会在某一刻忘记自己是一个蛇妖,因为他,她冰冷了千年的躯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因为他,她才知道牵挂一个人原来是怎样的滋味。 人间有情,此情令人醉。 看着他眼中的真诚,终是面若桃红的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愿意嫁给汉文为妻的。” 许仙听到她的回答,那烟波浩渺的声音,好似从极远的地方传到他的耳中,他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知道她不太可能会拒绝,可是真的听到她说出我愿意的时候。 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一脸喜色的说道:“姐姐真的答应我了?” 白素贞看了看他,道:“我早就答应你了,只是你自己没答应而已,你说你是不是傻?” 许仙一脸傻笑,道:“姐姐说的对,是我傻...可是姐姐没听过那句话吗?傻人有傻福。” “我和姐姐注定是要在一起的,这是千年的情,十世的缘,谁也夺不走。” 白素贞轻笑道:“你就会说些好听话来哄我开心。” 许仙一脸庄重道:“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第七十二章 衷肠 (为许仙会骗蛇堂主加更!) 白素贞笑着,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令她忍俊不禁。 许仙强忍着再上去轻薄她的念头,匆匆起身离去,只丢下一句,“白姐姐,你就等着我来娶你吧。” 白素贞看着许仙逃离的背影,莞尔一笑,只是脑海中想到刚才他轻吻自己的那一刹那,便微微有些羞意,还好小青不在,若是被小青撞见了,那岂不是要唠叨个没完。 许仙匆匆走出门庭,老单坐在院子里,看着许仙形色匆匆的样子,不禁诧异道:“咦?这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许仙看见老单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稍微走慢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朝着老单刻意的打个招呼道:“老单,在啊。” 老单听了更觉得奇怪了,这小子可是从来没和他这么打过招呼啊。 然后他又瞅了瞅许仙,看着他好像是从白姑娘的屋里出来的,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老神在在的点头,然后问道:“白姑娘在里面?” 许仙道:“在啊,怎么,你找姐姐有事?” 老单一听,微微一笑道:“没事,没事,我听小青姑娘说白姑娘可是念叨了你小子好些日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和白姑娘的喜酒啊。” 许仙听了,会心一笑,道:“放心吧,快了。” 老单听了,眼睛一亮,心道:“这小子还真有一手啊。” 于是朝着许仙暧昧的一笑。 这时,听到许仙说话的杨莺儿又从房里跑了出来,缠着许仙道:“许大哥,许大哥,怎么样?白姐姐答应嫁给你了没有。” 许仙挺起胸膛,一脸自得的说道:“那当然了,你不看看你许大哥长的多么一表人才,你白姐姐怎么会不答应呢?” 杨莺儿听了,满心欢喜,一脸雀跃道:“许大哥,太好了,许大哥能娶白姐姐,真是许大哥的福气呢。” 许仙愕然道:“为什么是我的福气呢?” 杨莺儿一脸狡黠的说道:“当然了,白姐姐长的和观音娘娘似的,待人和善,许大哥虽然长的还行,但配白姐姐嘛,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许仙无奈的摊手道:“我有那么差吗?” 杨莺儿露出两颗小虎牙,道:“许大哥不用灰心,继续努力就好了,白姐姐菩萨心肠,不会嫌弃你的。” 许仙摇头叹道:“我真是可怜呐......” 杨莺儿扑哧一笑,道:“许大哥真笨。” 许仙和小妮子玩闹一会儿,施然离去,心情大好,看什么都好,觉得今夜的月色都是格外的美。 …… 就在白素贞心神还停留在许仙的那一吻时,一道倩影飘了进来,小青一脸狐疑的看着根本没发现她走进来的白素贞,突然说道:“姐姐,你发什么呆呢?” 白素贞听到小青的声音,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好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 小青太了解她了,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急忙遮掩道:“哦...没什么,小青,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呢。” 小青一听,眉头微微一皱,心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往日她出去玩儿,姐姐何时说过让她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呢。 她摸了摸鼻尖,突然闻到一股许呆子的气味。 她的心思是何等的玲珑剔透,一下子就猜到姐姐的异样肯定和许呆子脱不了关系。 走到白素贞的身旁,瞪着眼睛,气呼呼道:“姐姐,是不是许呆子来过了。” 白素贞轻轻点头道:“汉文刚才是来小坐了一番。” 小青听了,一脸不忿道:“果然是许呆子来了,姐姐,你没被许呆子占便宜吧。” 白素贞有些心虚的说道:“当然没有了,汉文怎么会占我的便宜呢。” 小青一脸狐疑的问道:“真的没有?” 白素贞不太坚定的说道:“当然没有了。” 小青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姐姐啊,姐姐,你可要擦亮你的眼睛,千万别被许呆子给迷惑了啊。” 白素贞听了,淡笑着道:“小青,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汉文可是人,咱们才是妖,要说迷惑,也应该是我迷惑他,他怎么能迷惑得了我呢?” 小青却是摇头道:“姐姐,若是以前的你这么说我还相信,但现在你说许仙迷惑不了你,我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白素贞轻唤一声,“小青......” 这时,杨莺儿推门走了进来。 一脸兴奋的和白素贞道:“白姐姐,白姐姐,许大哥说你答应嫁给他了,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白素贞一听,一脸尴尬。 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小青。 小青脸色一肃,看向白素贞,道:“姐姐,莺儿说的是真的吗?” 白素贞见无法遮掩,只得点头道:“小青,我已经答应了汉文,要嫁给他,做他的娘子。” 小青脸色铁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后,小青才缓缓说道。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白素贞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道:“青儿,你放心,姐姐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受了什么迷惑,答应嫁给汉文为妻,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小青,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到杭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青声音有些低沉,道:“姐姐,可是非得嫁给他不可吗?” 白素贞道:“也许最初我只是为了报恩,但最终让我决定嫁给他为妻的,却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报恩,小青,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劫数,我别无选择,况且,汉文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呢。” “他正直善良,饱读诗书,风度翩翩,虽然有时候有些调皮,可是我懂他的心啊,知道他心里有我,这便足够了。” “我愿意嫁给他为妻,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愿意和他过平凡的日子,这一切都是我的决定,我内心的决定。” “小青,你不会懂这样的感觉,我挂念着他,他也挂念着我,即便是他看我一眼,我也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他在,我心即安。” “小青,你明白吗?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法逃离。” “有些事是注定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和汉文注定是要走到一起的。” 小青悄然一叹,低声道:“姐姐,那我呢?” “姐姐,难道我比起许仙来就一文不值吗?难道我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就比不过一个许仙吗?” “姐姐......” 小青深情的看着白素贞,唤着她。 第七十三章 迷茫(为许仙会骗蛇堂主加更!) 白素贞看着小青,摇头道:“小青,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和汉文之间的感情是男女之情,我和你之间是姐妹之情,你懂吗?” 小青眼圈泛红道:“我不管,我不管,那什么男女之情就比得过我和姐姐之间的情谊吗?”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白素贞听了,有些被小青弄的哭笑不得,道:“小青,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和汉文成亲了,你也要呆在我的身边啊,没有你在身边伴着,我也会不习惯的。” 小青撅着嘴道:“姐姐,可是......” 白素贞温婉的安抚道:“好了,小青,没什么可是的,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青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道:“姐姐,我会比许呆子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为了姐姐,只要姐姐高兴,我便接受那许呆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白素贞摇头失笑道:“小青,我知道你对姐姐好,可是真的不一样的。” “小青,等你有天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便会懂的。” 小青脱口而出道:“我便很喜欢姐姐啊。” 白素贞莞尔一笑道:“我也喜欢青儿呢,可是喜欢和喜欢又怎么能一样呢?” 小青一脸迷茫道:“是吗?为什么喜欢和喜欢不一样呢,不都是喜欢吗?姐姐为什么说我和许仙的喜欢不一样呢?” 白素贞啼笑皆非道:“小青,你虽然在人间道厮混了多年,可是你的出身,让你根本无法体会到真正的人间情,小青,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小青眼中的迷茫越来越多,呢喃道:“是吗?是我不懂吗?” 白素贞淡笑着,心道,青儿还是太年轻了啊。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杨莺儿被白素贞和小青搞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小青姐姐会不同意白姐姐嫁给许大哥。 也不懂她们说的什么喜欢和喜欢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看着一脸迷茫的小青,替许仙说着好话,道:“小青姐姐,许大哥是很好的人呢,白姐姐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青看了一眼杨莺儿,心里有些难受,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莺儿,我知道你许大哥是很好的人,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莺儿摇头,然后说道:“难道是因为小青姐姐舍不得白姐姐嫁人?是了,白姐姐和小青姐姐姊妹情深,若是白姐姐嫁给许大哥,小青姐姐若是不跟着白姐姐,肯定会很难受,可若是小青姐姐跟着白姐姐一起嫁给许大哥呢?这样不就好,小青姐姐也不会难受,白姐姐也会高兴,这样是不是很好呢?” 白素贞听了,脸色微微一变,杨莺儿说的话,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小青听了,不禁耳红面赤的轻啐一声,道:“你这妮子,瞎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嫁给那许呆子呢。” 杨莺儿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小青姐姐也想嫁给许大哥呢,原来不是啊。” 小青瞪了杨莺儿两眼,杨莺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好啦,好啦,我回屋睡觉去了,白姐姐早点休息哦。” 杨莺儿一溜烟儿的跑了,只留下小青在黯然神伤。 白素贞看着小青,微微笑着。 …… 翌日一早,许仙便听得院外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程度。 只见程度站在院中,看到许仙出来,与许仙作揖。 许仙还礼,却是疑惑道:“程兄,真是稀客,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程度笑道:“许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替山长来传信儿了。” 许仙疑惑道:“替山长传信儿?山长唤我何事?” 程度却又是摇头道:“不是山长唤你,是今天一大早,知府大人里便差人来找山长,说是找你。” 许仙听了,更是一头雾水。 便问了一句,“程兄可知知府大人寻我何事?” 程度笑道:“我不过就是个递信儿的,哪里能知道呢?” “许兄去了便知。” 许仙只得点头,心里却是盘算着。 如今的杭州知府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从未谋面。 这位知府大人怎么会想着请他去衙门呢? 难道是找自己问案?那也不应该啊。 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 反正左右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便和程度一起,下山直奔知府衙门。 待到了衙门口,让那守门的官兵通传一声。 不消一会儿,那官兵便出来,告诉许仙知府大人有请。 许仙看着这架势,应该不是找自己来问案的。 一旁的程度看许仙的神情,微微一笑。 到了后衙,那带路的官兵带着许仙和程度直奔知府住的那宅院里。 进了院子,走进正厅中。 只见厅内坐着一个身着知府官衣的方脸中年人。 许仙想着,这应该就是如今的杭州知府,比起柳夫子来,这位知府大人好像就有那么一点官威甚少了。 “学生许仙见过知府大人。” 许仙立于堂间,恭敬的作揖道。 程度则躬身道:“侄儿程度见过叔父。” 坐在上首的知府大人程玄往厅中一看,笑道:“原来是子平啊,你怎么也来了。” 程度恭敬道:“侄儿听闻叔父要见许仙,刚好山长让侄儿找的他,于是便同许仙一同前来拜见叔父。” 程玄点头,抚须道:“嗯,子平有心了。” 程度道:“自叔父来了杭州,侄儿还是第一次来拜谒,还望叔父不要责怪侄儿不懂礼数才是。” 程玄摆摆手道:“子平不用多礼,你我也算是本家,说什么怠慢不怠慢的。” “子平啊,我与许仙有事要谈,你先坐在一旁等候。” 程度点头,站到了一旁。 程玄看向许仙,道:“你就是许仙?” 许仙不明白这位知府大人葫芦卖的什么药,只道:“学生正是许仙,不知知府大人唤学生前来,所为何事?” 程玄点点头,看许仙自有一番气度,不像是一般死读书的秀才,轻轻笑道:“其实也不是本官要寻你,本官也是受人之托而已。” 许仙挑挑眉头,疑惑道,“受人之托?” 谁能使唤知府找人呢? 很快许仙便有了答案。 只见从侧门里走出三个身影,其中两个许仙认的清楚。 蜀山剑宗的道士? 难道昨日看到的三道剑光便是这三个牛鼻子? 许仙不禁有些疑惑,他们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和小青有关? 许仙的心底微微升起一丝警惕。 第七十四章 试探 只见那蓝衣道人白玉楼朝着许仙遥遥拱手道:“许公子还记得贫道否?” 许仙淡笑道:“白道长道术精妙,剑术高深,风采照人,许仙怎能忘记?” 白玉楼道:“许公子多日不见,风采更胜从前,真是难得,难得。” 许仙挑眉道:“白道长客气了。” “不知白道长托知府大人将我寻来,可有事?”许仙问道。 白玉楼欣然道:“许公子还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许公子喜欢打开窗户说亮话,那贫道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 “贫道此番前来寻许公子,还真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许公子。” 许仙道:“哦?白道长乃是蜀山剑宗弟子,能有何事请教我这一介书生?” 白玉楼笑道:“许公子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许公子身怀道家神通,丝毫不弱于贫道,又何必过谦呢。” 许仙听着姓白的道士满嘴奉承,他心底的警惕更甚,无缘无故的这么猛夸他,必定是有所图啊。 只是回道:“白道长过誉了。” 白玉楼摇头道:“许公子还真是谦逊,不愧是名满苏杭的第一才子。” 许仙挑眉道:“白道长可别夸我,都是些虚名罢了。” 白玉楼闻言,对许仙便有了新的认识。 想着若不是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摸索出来一些线索,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风度翩翩,谦逊有常的许大才子竟然和妖精厮混在一起。 不过,看许仙的面色和他的气息,白玉楼又有了一丝疑惑。 若是许仙真的和那妖女有一腿,又岂能气息如此澄澈,这倒是有些让他捉摸不定了。 难道这位许公子并没有和那妖女行苟且之事? 白玉楼心中心思起伏不定,不过既然来了,总该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决然不能让妖孽为祸人间。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声张的为好。 于是回身朝着那知府程玄道:“程大人,贫道与许公子有要事商谈,不知程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程玄一听,脸上没有丝毫不愉之色,笑道:“方便,方便,白道长不必客气。” 然后与他那远房侄儿程度招招手,说道:“子平啊,随我来。” 程度看了看,面带笑意的朝着许仙颔首,然后随着知府程玄从侧门离开。 此刻厅中便只剩下许仙和白玉楼师兄妹三人。 许仙负手道:“白道长,还请解惑。”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贫道想和许公子问个究竟罢了。” 许仙看了他一眼,道:“白道长,明人不说暗话,你就别卖关子了,若真是小事,白道长又何必专门来找一趟我呢?” 白玉楼颀长的身子往前轻轻迈了两步,他盯着许仙的眼睛,悄然问道:“敢问许公子,可否知道两个多月前在金华县发生了一起大案?” 许仙挑眉道:“白道长指的是?” 白玉楼沉声道:“金华县令叶太升被杀一案。” 许仙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不变,点头道:“略有耳闻。” 白玉楼道:“既然许公子略有耳闻,想必也知道此案的行凶者不是人,而是妖!” 许仙道:“那又如何?此事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如果白道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线索,恐怕白道长是找错人了。” 白玉楼道:“许公子,贫道且问你,那日在兰若寺中与你同行的那两位女子,你可相熟?” 许仙眼帘低垂,心中却是已经有些不太淡定,看了小青的确是被这姓白的牛鼻子给盯上了,可是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那日白素贞和小青在兰若寺时,也未见此人有什么异样啊,难道是他疏忽了遗漏了些什么?又或者说此人当时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并未当场发作,若是如此,那此人心机之深,更不得不小心提防。 许仙淡淡回道:“有过几面之缘,算是朋友吧。” 白玉楼道:“敢问许公子可否知道这二位姑娘如今所在何处?” 许仙道:“白道长,请恕我不能相告。” “那二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轻易泄露那二位姑娘的行踪,还请白道长见谅。”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许公子还真是仁义君子,倒是贫道唐突了。” 许仙又道:“不知白道长为何要询问那二位姑娘的踪迹,难道白道长觉得那二位姑娘与金华县令叶太升被杀一案有关?” 白玉楼看了看许仙的神色,略微点头道:“贫道也只是推测罢了,难道许公子不觉得那二位姑娘出现的蹊跷?” 许仙心道,蹊跷你妹啊,看来还是自己疏忽了,那日若是自己坚持一下和白素贞小青一起离去就好了,这姓白的牛鼻子肯定是看到白素贞和小青两个如花美貌的女子丝毫没有惧色的一起离开生了疑心。 虽然是光天化日,但两个美貌娇俏的姑娘家敢走在荒山野岭,本身就是大大的疑点。 不是傻,就定然是有所依仗。 白玉楼不是普通人,显然已经认定了白素贞和小青不是普通人。 但估计还没确定小青和白素贞是妖的身份。 不然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白道长,我不知你为何会觉得那二位姑娘与金华县令叶太升被杀一案有关,可我奉劝白道长一句,那二位姑娘都是大大的好人,莫要冤枉了旁人。” 白玉楼却是笑道:“许公子为何如此笃定呢?” 许仙心道,还不是为了忽悠你,不过这姓白的恐怕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言多必失,还是早些溜之大吉为妙。 于是说道:“谈不上什么笃定,只是为朋友说句公道话罢了。” 白玉楼道:“许公子还真是谦谦君子,仁德高义。” “只是贫道也要奉劝许公子一句,千万可要擦亮了眼睛,莫要让那妖邪近了身,许公子修行不易,可莫要误入了歧途啊。” 许仙眉头一挑,道:“多谢白道长好意,只是许仙也奉劝白道长一句,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 白玉楼闻言,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许仙道:“白道长还有事吗?” 白玉楼淡淡的摇头。 许仙道:“既然没有其他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白玉楼道:“许公子请自便。” 许仙看了一眼白玉楼身后的那个年轻道人,还有那个姓李的道姑,与之拱拱手,而后快步离去。 “白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 林清秋站在白玉楼身后,看着离去的许仙,悄然问道。 白玉楼淡笑道:“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 林清秋闻言,眼珠一转,微微凛然,低头道:“白师兄英明。” 第七十五章 靠山 许仙走出府衙大门,回头深望一眼,匆匆离去,本想着直接去清水潭知会一声白素贞和小青,好让她们有个准备。 但旋即一想到那白玉楼的神色,他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白玉楼从金华追到杭州,岂能听了自己的三言两语便直接退走。 以许仙对此人的观察,此人绝对不是那些没脑子的泛泛之辈。 此人心机深沉的可怕,观察入微,而且白玉楼能指使杭州知府,说不定也能派人盯着自己的行踪,自己若是此时去找白素贞,岂不是要让顺藤摸瓜?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妥当,不如等等再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许仙觉得自己应该先去一趟龙门观,找一趟紫阳师伯,紫阳师伯好歹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瑞,总该知道些这蜀山剑宗的事情吧。 于是脚下的步子改变了方向,朝着龙门观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龙门观前,却见观门紧闭,观门口徘徊着几人。 许仙见状,还以为有什么事,走了过去,拉了一个年轻小哥询问了一番。 那小哥道:“公子也是慕名前来算卦的?” 许仙只说道:“这龙门观在杭州城很有名气吗?” 那小哥道:“要说有多大的名气也不一定,只不过听街坊邻居说,这里的紫阳道长算的挺准的,这不,我近来诸事不顺,我想找道长给我算一算运势,这位公子是来算什么的?” 许仙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见此地新起了一座道观,想来看看算的准不准。” 那小哥道:“听说这龙门观主紫阳道长可不是一般的道士,这位紫阳道长好像如今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岁,是活脱脱的老神仙。” “正好家母最近偶感风寒,我也让这位紫阳道长给算算,看看家母的病情何时能好转一些。” 许仙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朝着门口又看了看,那几个人应该也是来找紫阳师伯算卦的吧。 有人上门,这倒是好事,省的紫阳师伯把自己打扮成那江湖骗子似的去街上招摇撞骗。 就在许仙犹豫要不要去敲门时,只见紧闭的观门突然打开。 身穿道袍的小胖子长清走了出来,随他走出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华服男子,那男子与长清作揖,长清回个礼。 那中年男子刚刚出来,随即便有几个家仆上去嘘寒问暖。 许仙一看,原来守在门口的那几人都是在等这位,看来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不一般,非富即贵。 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坐进了轿子,扬长而去。 长清看到了门外的许仙,朝着许仙唤了一句,“掌门师兄,你来了。” 许仙点了点头。 那位先前和许仙说话的小哥一脸狐疑的看着许仙。 许仙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道:“走吧,这位小哥,你不是要算一算你的运势吗?随我一同进去吧。” 那小哥看了看许仙,然后自觉的跟在了许仙身后。 进了观中。 许仙没有着急去打扰紫阳师伯,而是让长清先把那小哥带过去。 他自己则是在桃林里坐了下来。 心中想着,如果那三个蜀山剑宗的牛鼻子不依不饶,那自己不如和白素贞小青一同前去金陵,暂避锋芒。 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是先要了解清楚蜀山剑宗到底是个什么门派才行。 静坐一会儿,闻了一会儿花香。 那年轻小哥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路过桃林时,朝着许仙微微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长清站在那边唤了一声许仙。 “掌门师兄,师父有请。” 许仙点头,起身走进了大厅中。 却见紫阳老道静静的在大厅中坐着。 “师伯。”许仙唤一声。 紫阳老道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坐吧。” 许仙眼中微微一跳,倒是有了些兴趣,难道这位紫阳师伯还真的懂些测算之术? 不禁问道:“师伯知道我的来意?” 紫阳老道老神在在的说道:“当然。” 许仙坐了下来,道:“那还请师伯指教。” 紫阳老道手旁放着玉盘,他的手指在玉盘里轻轻的拨动。 “师侄前来是想问一问那蜀山剑宗之事,对否?” 许仙点点头,心道,还真是有些神了,紫阳师伯看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蜀山剑宗,算是当今天下修行界中的执牛耳者。” “自一百四十八年前,蜀山剑宗被李唐皇帝立为国教起,蜀山剑宗就几乎成了天下第一大宗,其掌教清虚真人更是陆地神仙之流,即便是西方教的那些和尚还有遁世多年的魔道余孽,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直到六十年前,蜀山剑宗掌教清虚真人飞升仙界,蜀山剑宗的威名才日益衰落下来。” “清虚真人做掌教之时,蜀山剑宗每年都会派弟子下山历练,天下间的妖邪都不敢轻易作乱。” “清虚真人飞升之后,新任掌教金光真人便改了规矩,蜀山剑宗弟子每隔五年下山一次,久而久之,蜀山剑宗的威势自然是大不如前。” “一般蜀山剑宗派到山下历练的弟子都是筑基修为,最高不过金丹初期,如今李唐天下分崩离析,人间妖邪横行,估计蜀山剑宗此次下山的弟子中应该会有金丹期修士。” “不然不足以镇压天下妖邪,不过即便是派了金丹期修士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若是碰上那些硬茬子,不丢了小命就是好的。” 许仙一挑眉,道:“师伯的意思是?” 紫阳老道呵呵一笑,道:“师侄乃我龙门掌教真人,若真论起辈分来,那三个蜀山剑宗的弟子不过是你的小辈罢了,又何须担心?” “我龙门派虽然衰落了,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任哪个小辈出来也敢欺辱我龙门掌教真人,若那三个剑宗弟子再找师侄的晦气,师侄直接亮出掌教身份即可,无须与其多言,若其敢对掌教真人不敬,那老道我可得去他蜀山剑宗走一趟。” 许仙一听,眼中微微一亮。 心中颇有几分找到了靠山的感觉。 听紫阳师伯这意思,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根本没必要怕那三个剑宗弟子。 看来自己的这个掌门身份似乎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啊。 想到此处,许仙便稍微放心了一些,自己孤单影只总是觉得有些凄凉,这背后有人的感觉就是爽啊。 如果那姓白的牛鼻子敢得寸进尺,自己的这个掌教身份可是大有可为啊。 许仙眼珠微微一动,心中有了定计。 第七十六章 术道 紫阳老道看着许仙神色微动,嘴角微微挂上一抹笑意,把手旁的玉盘往前推了推,从中拾起那颗唯一的白珠,与许仙笑道:“师侄,可还有不解之惑,尽管问来便是。” 许仙朝着那紫阳老道微微颔首,道:“紫阳师伯,你真的看好我?” 从他匆忙间接过龙门派掌门的位子到如今,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用这个身份去做些什么。 或许他从未在意过这所谓的龙门派掌门之位。 可是此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他接受的这一层身份,终究不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名号而已。 紫阳老道千里迢迢从青城到杭州定居,便是和自己有关。 他若有难,紫阳师伯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龙门派虽然衰落至只有寥寥三人,但许仙却从紫阳师伯的口中听出一种骄傲,那是属于龙门派的骄傲。 紫阳老道轻轻捋一捋长须,与许仙道:“师侄,不是老道看好你,是龙渊看好你,历代龙门掌剑者无一例外都是掌教,龙渊剑自行择主,你便是龙门掌教,这一点毋庸置疑。” “也许老道我会走眼,但龙渊剑却不会走眼。” 许仙轻言道:“师伯的意思是?” 紫阳老道笑着说道:“师侄不必妄自菲薄,也不用觉得有什么压力,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况且师侄是有大运势之人,假以时日,师侄就会明白,龙门掌教之位决然不是师侄的桎梏与束缚。” “师侄放心,任天下广大,我紫阳虽老矣,但站在师侄身后遮些风雨的能力还是有的。” 许仙莫名感触至深,朝着紫阳躬身作揖。 “多谢师伯。” 紫阳老道却道:“师侄可知为何我龙门派会衰落至此?” 许仙摇头,眼中却也疑惑,龙门派当年的开派祖师好歹也是飞升仙界的大佬,怎么短短一千多年的时间,一个修行宗门就沦落至此,这也是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他如今身为龙门掌教,不论是站在何种立场上,自然是有必要知道这些旧事的。 于是说道:“还请师伯明言。” 紫阳老道眉眼低垂,施然说道。 “我龙门派之所以衰落,就是因为太玄祖师飞升之前便定下一条规矩,凡龙门弟子不许入世,龙门派只做隐世宗门。” “也就是因为这条规矩,我龙门派千年来过的太过清净,门下弟子只知归隐于山川,遁世于隐峰,从未入世,最终不是老死于隐峰,便是寿终于云海。” “老道的师父、师兄,皆是如此,直到师弟韩松子故去,老道我枯坐在空旷如野,毫无生机的青城祖庭才恍然大悟,龙门派的未来不在高山之中,而在这繁华俗世。” “一味苦修,与世隔绝,是修行人的大忌,只可惜五百年来,龙门道统日渐衰落,亦无人做出改变,直到韩松子师弟一人一剑下山历世,我龙门派这千年的规矩才有了改变。” “老道我到今日才算是明白了韩松子师弟的苦心,韩松子师弟用自己的性命惊醒了老道,世间事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一味守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龙门派千年来一向自诩大隐之宗,可是隐来隐去,终究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 紫阳老道一脸嗟叹嘲弄之意,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历代龙门派的那些掌教真人。 许仙却是疑惑道:“紫阳师伯,修道者自决红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太玄祖师定下这条规矩,未尝不是想着让龙门弟子不受世间种种的羁绊,一心修道。” 紫阳老道点头,赞许的看了许仙一眼,道:“师侄所言的确没错,太玄祖师定的规矩的确是出于好意,只是师侄却是不知,世事万物岂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太玄祖师飞升之前之所以定下这规矩,无非也是想让龙门道统延续的更加长久一些,可是人心不思变,修行路上的劫难又岂能轻易渡过,自太玄祖师之后,我龙门弟子不知有多少是死在了天劫之下。” “久而久之,门中弟子越来越少,十不存一,何其悲哀。” 许仙闻言,有些理解紫阳师伯的感受。 人也好,宗门也罢,一味逃离避世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没有锐意进取之心,迟早都得玩完。 不过想着紫阳师伯口中所说,不知有多少龙门弟子死在了天劫之下,许仙心中又有些凛然。 能走到渡天劫这一步的修士何其厉害,听紫阳师伯的意思,想当年龙门派中这类人还挺多,这样想来也就不难理解紫阳师伯胸中的那股子骄傲和底气从何而来了。 许仙此刻还真有几分心思去那青城龙门祖庭去看一看,瞻仰一下龙门派历代先辈的遗容,感受一下那些归隐者的风采。 浩渺于名山大川,隐没了一千多年的宗门,也许曾在修行界有着赫赫威名,但终究是因为一条前人定下的规矩,几近灭门。 想来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许仙又想到,龙门派底蕴如此之深,自己身为龙门掌教,岂能只会一门《游龙剑诀》,岂不是太丢先辈的脸面。 于是便把目光落在紫阳师伯的脸上。 开口道:“师伯,我既然承受龙门道统,日后定要将龙门道统发扬光大,只是那个.....师侄我如今只会那一门《游龙剑诀》,也太过丢脸,师伯不如传我一些龙门秘术,将来好让我在人前显威。” 紫阳老道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将先前的一脸嘲弄嗟叹一扫而空,道:“师侄有心了,师侄此言正合我意,只是不知师侄想随老道学哪些秘术。” 许仙眼睛微微一亮,道:“敢问师伯,有哪些秘术可传?” 紫阳老道脱口而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我师从术门之道,于此道最有心得,师侄可有兴趣?” 许仙反问道:“何为术门之道?” 紫阳老道洋洋洒洒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趋吉避凶之术,不敢说测演天机,但看个福祸还是可以的,师侄愿学否?” 许仙心中微微一动,这不就说的是白素贞的测算之术? 这倒是颇为符合他的心思,能趋吉避凶,他当然要学。 直接点头道:“我愿学。” 紫阳老道点头,满意道:“那好,过些时候,待师侄得了空,便来观里寻老道便是,我与师侄传法。” 许仙疑惑道:“师伯为何要等过些时候,今日我便有空啊。” 紫阳老道却是摇头,看了看厅外,只道:“师侄今日却是没空了,况且此道也非一日半日之功,不急在这一时。” 许仙点点头,却是疑惑道:“师伯为何说我今日没空了?” 紫阳笑着指了指外面,道一句。 “师侄出得观门,一看便知。” 第七十七章 凑巧 许仙一头雾水的走出了龙门观,却见观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街角走过。 许仙嘀咕一声,“莺儿怎么到了这里。” 那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杨莺儿。 只见杨莺儿手里挎着一个篮子,不知装了什么,正朝着这边走来。 许仙揉了揉脸,走了上去。 杨莺儿看到了许仙,一脸惊喜道:“许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仙道:“凑巧,凑巧。” “莺儿这是要去哪里?” 杨莺儿道:“哦,是秀婶儿今天说是身子不太爽利,我拿了些鸡蛋准备去看看她。” 许仙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动,又道:“莺儿,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和你走一趟?” 杨莺儿听了,笑着道:“真的?” 许仙道:“当然是真的,骗你作甚,我好歹也是杨记的半个东家,秀婶儿病了,我与你一起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杨莺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道:“好啊,好啊,许大哥和我一起去,我求之不得呢。” 许仙摸了摸她的发髻,道:“走吧,小妮子。” 杨莺儿却是撇嘴道:“我才不是小妮子,我今年都十四了,哪里还是小妮子,是大姑娘了好不好。” 许仙看着杨莺儿一脸不忿的样子,不禁笑道:“好好好,大姑娘,大姑娘成了吧。” 杨莺儿嘿嘿一笑,走在许仙的身旁,看起来心情还真是不错。 许仙不禁感慨生活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杨莺儿当初跟着他爷爷卖茶时哪里有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过。 生活的重担把她压的死死的,若自己没有在上元夜里碰到她,她不知如今该在何处。 一个孤身的小姑娘想要在这世上安稳的活着,何其难也。 看着这样的天真,许仙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 待天色有些暗时,许仙在杨莺儿的带领下总算是到了秀婶儿的家门口。 一座不算太大的院子,破旧的院门半开着,老旧的院墙上尽是斑驳的痕迹,古旧的门窗上糊着白纸,透出一些暗暗的烛光。 许仙站在院门口,眉头微微一蹙,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杨莺儿在一旁和许仙说着,“许大哥你看隔壁的那间院子,便是我以前住的院子,隔些日子我都来收拾一趟的,平日里都是秀婶儿在帮我照应着。” 许仙看了看隔壁那间显得更为破败的小院,道:“那院子还能住人吗?” 杨莺儿道:“当然了,不信,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许仙淡笑着点点头,杨莺儿是个好姑娘,如今杨记的生意做的不错,她还留着这间院子,估计是想留个念想吧,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许仙的目光落在秀婶儿家的院子里,跟着杨莺儿进了门,杨莺儿喊两声,秀婶儿在吗?秀婶儿在吗? 秀婶儿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杨莺儿,应了一声。 天色暗淡,杨莺儿并没发觉秀婶儿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秀婶儿的目光落在杨莺儿的身上,有几分躲闪之意。 待看到许仙之后,秀婶儿更是低呼了一声。 杨莺儿笑道:“秀婶儿,许大哥听说你病了,就和我一起来看你了呢。” “秀婶儿,怎么样,是不是身子瘦了寒,去看郎中了没,抓药了没?” “家里的银钱还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有,尽管问我拿便是。” “对了,冬子怎么不在家?是不是又跟着我二牛叔出去了。” “这两爷们儿也真是的,把你一个人丢家里面,不留个人照看你一下。” 杨莺儿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半天才反应过来,秀婶儿没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 “咦?秀婶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子难受的紧。” 杨莺儿走到秀婶儿身旁,一脸担忧的看着秀婶儿道。 秀婶儿一脸血色全无,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张一合,有些无言,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莺儿一脸担忧道:“秀婶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你真是急死我了。” 秀婶儿看了看杨莺儿,牙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迹。 噗通一下跪倒在杨莺儿的身前,大声哭着喊道:“莺儿,求你救救冬子和冬子他爹吧。” 杨莺儿一脸焦急的往起拉着秀婶儿,急着问道:“秀婶儿,你别这样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先起来,你起来说清楚啊。” 秀婶儿却是哭着说道:“莺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逼不得已才递信儿给你的,要是不把你唤来,他们就要把冬子和冬子他爹沉江喂了鱼啊。” 杨莺儿一边往起拉秀婶儿,一边道:“秀婶儿,二牛叔和冬子怎么了?什么人抓了他们?你慢慢说,你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办啊。” 秀婶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莺儿,那位刘掌柜说了,只要我把你骗来,他就答应放人,莺儿,你千万别怪秀婶儿啊,我真的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冬子和冬子他爹死啊。” 杨莺儿的心头微微有些惊异,道:“秀婶儿,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说把我骗来的?” 秀婶儿还没答话,有人替她答了。 从屋子里窜出七八个彪形大汉,迅速的将杨莺儿和许仙围了起来。 “杨掌柜,请你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啊。” 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片刻后,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莺儿看着那人,秀眉紧蹙到一起,道:“朱大常?怎么是你!” “是你绑了二牛叔和冬子?是你让秀婶儿把我骗来的?” 那满脸麻子的中年人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脸笑意,道:“杨掌柜还真是聪明伶俐,不过再聪明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多不好,还是跟了我朱大常吧,我朱大常保准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你。” 杨莺儿一脸嫌弃的看了看麻子脸,道:“朱大常,你疯了不成,你不怕我报官?” 那麻子脸却是满脸不屑道:“报官抓我?你尽管去报,我朱大常在杭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拿我?前几天我才和知府大人在拙园里小聚了一番!” 杨莺儿气的小脸通红,一手指着那麻子脸道:“朱大常,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麻子脸嘿嘿一笑,道:“今天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随即一挥手,道:“给我把这小妮子抓起来,送回府上,今天晚上,老爷我要好好乐呵乐呵。” 杨莺儿吓的往后一缩。 许仙的手搭在了杨莺儿的肩膀上。 “麻子脸猪大肠?倒还真是畜生般的好名字!” 许仙把走到前面,把杨莺儿拉在他的身旁,一脸淡漠的看着满脸麻子的朱大常。 第七十八章 认怂 朱大常在杭州城的确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杭州城数得上来的大豪绅也就那么几个,随着金不换的倒台,金家的覆灭,陶家陶显祖独领风骚,陆王白朱四大姓紧随其后。 朱大常好歹也是朱家的掌舵人,岂能由许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面书生给轻易羞辱。 朱大常满脸的横肉一颤一颤,看着许仙有恃无恐的样子,却是怡然不惧,他朱大常见过的大阵仗也多了去了,岂能被一个小白脸给吓住了。 当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啧啧,这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我朱爷面前放肆。” 杨莺儿拉着许仙的手,有些担忧,但也没说什么让许大哥你先走之类的傻话。 许仙感受到杨莺儿的慌乱情绪。 捏了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有许大哥在,这点毛贼小意思。” 杨莺儿点了点头。 许仙的目光看向那麻子脸朱大常。 “朱大常是吧,看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应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吧,你这么嚣张,你家里人知道吗?” 许仙看着那朱大常说道。 朱大常被许仙的这副语气微微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小子是什么硬茬子? 不对啊,他动手前早已经打听好了,这姓杨的小丫头片子是和一个姓许的书生合伙做的买卖。 那姓许的书生虽然是浩然书院的学子,但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秀才罢了,虽然有几分才名,但杭州府有才名的才子多了去了,才名那东西,虚的很,能当饭吃吗? 不过这姓许的倒是和前任杭州知府关系匪浅,不过那柳知府已经被调走半年了,人走茶凉,又不是那位柳大人家的生意。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出手把杨记这块招牌给收入囊中,又怎么会轻敌呢。 事先早已打听好了一切,当初杨记能迅速的在杭州城打开局面,可不是凭着姓杨的小丫头,而是那个姓许的书生和知府柳士元借势才在短短数日之内把杭州府内的官宦人家席卷了个遍。 这个姓许的书生,到真不是一般的书呆子,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但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姓柳的一离任,还能有几分余威? 他朱大常早就盯了这块生意很久了,倒不是说那卖豆腐脑儿的生意有多大的利润。 说实话,那点利润他还真看不上眼。 他看中的是杨记能往杭州城内各大官宦士族家里送货的渠道。 当然姓杨的小丫头片子长的也挺水灵,颇合他的心意,他此举便是要一举两得。 把姓杨的小丫头片子收了房,然后给上那姓许的一些银子,姓许的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不过念他有些才名的份上,多给他一些银子便是。 这杨记归了他,往后他有了这个渠道,挣的可就不是这么一点豆腐脑儿的钱了。 朱大常在心里微微这么一盘算,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会轻易冒太大的险。 于是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你是?” 许仙淡淡的回了一句。 “许仙。” 朱大常听了,悄悄舒缓了一口气,原来眼前这个小子就是那个姓许的书生。 看模样倒是年轻的很,脑子好使,还挺有胆识。 朱大常倒是还挺欣赏这小子。 他朱大常能带着朱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不是靠的别的,全靠他的那一双审时度势,识人认人的眼睛。 想到此处,他到有了几分爱才之意,有心招揽此人为他所用。 但是又想到此人乃是浩然书院的学子,恐怕心高气傲,自己若是直接开口招揽,定然让其不齿。 朱大常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骄傲的年轻人他见多了,读书人嘛,年轻的时候有股子傲气他是知道的。 但也不看看当今天下的局势,读书能读出个名堂来的,又有几个? 北边如今正打的热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金人的铁蹄就要南下。 乱世里,谁的拳头大,谁才说了算。 他姓朱的好歹也在这杭州城混了三十多年,即便是金人真的打过来了,他老朱也能活的好好的。 且先让这姓许的知道知道他朱爷的厉害,再好好收服这小子。 “原来是许公子,我还以为是谁呢,我老朱早就想见一见许公子,今日到真是巧了,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许公子既然来了,我也不和许公子说见外的话,我老朱看上了你杨记的招牌,想买下来,许公子意下如何?” 朱大常的两只手交叉在袖口里,眯着眼,看向许仙。 许仙看了过去,很平静的说一句。 “朱大常,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啊,你也别费什么心思了,杨记这块招牌不卖。” 朱大常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仿佛许仙骂的不是他一般。 他看向许仙,道:“没商量?” 许仙道:“没商量。” 朱大常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好,我老朱就欣赏像许公子这样有脾气的年轻人。” “来呀,给许公子松松筋骨,舒坦舒坦。” 朱大常一声令下,那几个彪形大汉便一齐朝着许仙扑了过来。 许仙站着一动不动,道:“等你们好久了。” 下一刻,许仙化作一串串淡淡的虚影,只听得嘭嘭嘭的几声响动。 然后朱大常傻眼了,他亲自带来的那几个江湖好手,居然没在许仙手底下走过一个回合。 全都飞一边儿的墙角根儿底下去了。 朱大常心有戚戚的看着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的许仙。 脸上的横肉有些颤抖起来,他朝着许仙喊道。 “许公子,都是误会,误会,我朱大常有眼无珠,冒犯了许公子,还请许公子多多包涵。” “只要许公子今天放了我老朱,老朱我许诺给许公子五万两银子,许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老朱一马如何?” 朱大常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差点被门槛给绊倒,栽个囫囵圈儿。 许仙一手提起朱大常,将他拉到了杨莺儿的身旁。 朱大常的双腿颤抖个不停,许仙的干脆利落,实在是有些吓到了他,他见过很多狠人,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下狠手的。 他可不想被许仙给宰了,虽然他觉得许仙不敢宰了他,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 该认怂,就得认怂,活着才是硬道理。 至于脸面? 那是什么玩意儿?扔在地下踩两圈,还是那张脸,丢不了什么。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猪大肠,你这人还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啊,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抖个什么劲儿,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 许仙把朱大常扔在一边,实在对这种人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还没怎么着呢,直接秒怂,就这玩意儿还出来欺男霸女? 真是打他一顿都嫌脏手,瞅瞅那满脸的麻子,看的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许公子,只要您放了我老朱,随您提条件,老朱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朱大常跌坐在地上一脸巴结的看着许仙。 现场形势扭转的太快,让杨莺儿和秀婶儿都傻眼了。 杨莺儿看着许仙,由衷的说一句:“许大哥你好厉害啊。” 第七十九章 问题 厉害吗? 许仙无言的笑了笑。 比起那些妖魔鬼怪来,这几个江湖人算什么,连大气儿都不用喘一下,他就能收拾了。 许仙踹了朱大常两脚,让他把绑走的秀婶儿家男人和儿子给放了。 朱大常慌张的点头,哪敢说个不字。 许仙又盘问了他一番,才知道这老小子肚子里的算盘。 这老小子不愧是能在杭州城混的有模有样的大商人,的确是有几分见识。 就是有些太膨胀了,敢强买强卖还想着欺男霸女。 不过许仙也明白,这世上无论古今,总会有这么一些人,仗着权势威逼利诱干些苟且的勾当。 不过这次刚好碰到了他的头上。 许仙在杨记创办之初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拉了柳萱作陪给杨记吆喝,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还好今天凑巧在龙门观紫阳师伯给算了一卦,不然今夜杨莺儿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到时候即便他把朱大常给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这让许仙的心头不禁添了几分戾气。 直接又踢了朱大常那老小子两脚。 朱大常疼的直叫唤,许仙瞪了他两眼,朱大常立马憋住了。 找了根绳子把朱大常给绑了起来,然后让朱大常吩咐手下去把秀婶儿家的男人和儿子带过来。 许仙的强大让朱大常的那几个手下根本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老老实实的照办。 没过多久,一个身子瘦小的男子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子被带了回来。 秀婶儿嚎哭着朝着那小男孩扑了过去。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起来。 许仙看了一眼杨莺儿,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处理秀婶儿?” 杨莺儿眼光有些黯淡,虽然知道秀婶儿的苦衷,但被人骗终究不是什么一件小事,更何况如果不是今天半路碰到了许大哥,她要遭遇什么样的事情,稍微猜一下就知道了。 对于一个女孩家,清白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很想原谅秀婶儿,但做不到心无芥蒂。 她有些心灰意冷,略有些失落的朝着许仙说道:“许大哥,我打算给秀婶儿一笔钱,但秀婶儿不能在杨记干了。” 许仙点了点头,颇为赞许的看了看杨莺儿,杨莺儿的冷静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看来世事的艰难,把这个姑娘已经锻炼的很出色了。 能做到这一步,杨莺儿还真是令他都有些侧目。 许仙把朱大常拉到一旁,又问了一些朱大常和拙园陶显祖有关的事情。 确定了只是朱大常一人的心思,许仙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便宜了这朱大常。 杀了朱大常倒不至于,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从这老小子口里掏了十万两银子出来。 这老小子一开始还不答应,后来,许仙在秀婶儿家里找了一把菜刀,在朱大常的身上一通比划,嘴里还念叨着“把你这老小子的大肠挖出来,看是不是真的和猪大肠一样。” 朱大常听了,吓的屁股尿流的,急忙出声答应了。 许仙又问猪大肠以前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伤天害理的事情,猪大肠本来还扭扭捏捏的不说,许仙直接在他肚皮上划了个口子,吓的朱大常赶紧竹筒倒豆子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就连他八岁时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都说了出来。 朱大常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姓许的哪里是个读书人,简直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土匪,一点读书人的礼节都没有,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姓许的身上根本用不上。 朱大常算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该动杨记的心思,可是谁让他走背字,碰上了呢。 他可是升不起一点报复的念头,他的眼力劲还是有的,他带来的那几个家仆可都是江湖上的二流好手,这好几个人一齐上都在姓许的手上走不过一招,他就是再找人,还能敌得过这小子? 除非他能找到那会法术的修仙人,可是这玩意儿他也只是听陶大官人顺嘴提过一次,谁又知道真假。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这一辈子,哪能不栽几个跟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可不想搞的家破人亡,不值当,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及时止损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许仙还以为这老小子凑个十万两得些时候,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银子就送到了清水潭的杨记。 还恭恭敬敬的请许仙有时间去他府上做客。 许仙还真是有些服了这位朱大常的不要脸工夫,怪不得能在杭州城混得风生水起,单凭这一点也强过太多的人了。 许仙把朱大常的坏事给记录了一遍,然后在朱大常的肚子里种了一道真元,让这老小子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没了作用,告诫朱大常一句好自为之,不要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好好行善积德,若是再敢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儿,小心他去开膛破肚。 朱大常点头点的飞快,也不知道记了几分在心里。 是夜,许仙带着杨莺儿回了清水潭。 杨莺儿把自家的那座院子也给了秀婶儿,说到底那院子不值钱,只是一个念想罢了。 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杨莺儿也想开了,人嘛,总得往前看,不能一直抱着过去不放。 给秀婶儿放下十两银子,算是这么多年来,秀婶儿对她颇为照应的回报。 给多了也不好,十两不多也不算少,也够秀婶儿一家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了。 回去的路上,杨莺儿的心情显得十分低落。 许仙也能理解,这种事也怨不得谁,你指望秀婶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儿子和丈夫不管不现实,只能说猪大肠这老小子心思狠辣,下手的地方还真是刁钻。 待回了杨记。 杨莺儿有些伤心,回了屋一个人神伤去了。 白素贞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 看到是许仙,眉眼中都是喜意。 每次见到许仙,白素贞心里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时强烈,有时却也不那么强烈。 许仙不在时,她的脑海里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许仙的面孔。 这种事,她又不能与小青诉说。 只能自己悄悄的憋在心底。 她这两天每每想起许仙那句。 “白姐姐,你就等着我来娶你吧。” 她的心头就会一片火热。 在她记忆里,许仙时而成熟,时而幼稚,好似有许多副面孔,但不变的唯有他看着自己时的那一片赤诚。 许仙看到白素贞出来,立马想到了剑宗弟子追来一事。 想着这事还是要和白素贞通个气,这几日还是尽量让她把小青给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于是,朝着白素贞微微笑了笑。 走到她身边将这事大概说一番。 白素贞听了,倒还没说什么。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青,倒是直接来了一句。 “那牛鼻子若是敢来,我便把他们全都给毒翻了,让他们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惹的。” 许仙和白素贞无奈的笑了笑。 白素贞说一句。 “小青,还是小心些为好,能不动手,尽量还是不要动手,若是他们执意拿你,也该由我出面。” 小青慵懒的“哦”了一声,然后一双眼睛盯着许仙一动不动。 许仙见状,不禁说道。 “小青,是不是看我最近又变帅了,被我迷住了。” 小青闻言,“呸”了一声,一脸认真的质问道:“臭不要脸的,姐姐说你要娶她为妻,是不是真的!” 许仙看了一眼有些羞涩的白素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小青眼珠子一转,道:“要我同意姐姐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许仙笑道:“别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得上来,尽管问便是。” 小青俏生生的说道:“姐姐说我对她的喜欢和你对她的喜欢不一样,但是既然我和你都喜欢姐姐,为什么我们两个的喜欢却是不一样的呢?” 许仙微微有些错愕,看了看小青,又看了看白素贞。 心里嘀咕一句,难道小青是个百合? 第八十章 忽悠 许仙上下打量一番小青。 那眼神落在小青眼中全成了不怀好意。 小青不禁道:“喂,许呆子,你那俩色眯眯的眼睛瞎看什么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是不是答不出来本姑娘的题啊,你要是答不出来,赶紧的和我姐姐做个了断,省的我姐姐天天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 许仙嘿嘿一笑,小青这小蛇女,嘴巴真是刁的很。 不过许仙也习惯了,不过小青这丫头可是个小辣椒,自己被这丫头冷嘲热讽了这么多次,这一次总算是逮着了这小辣椒的痛处。 这小辣椒于感情之事白纸一张,可不能让她在蕾丝边的路上一去不返,还是把她掰直溜了,树立一个良好的三观才是。 于是,摇头晃脑的,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问题有什么难的?” “男女之情,合乎阴阳之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异性相吸,为天地至理,我喜欢白姐姐,只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合乎道哉。” “而小青你与白姐姐同为雌类,若真论个喜欢,自当也是姐妹之情,当然不一样,若论二者之间哪个轻哪个重,其实是自讨苦吃罢了。” “再说的直白点,我和白姐姐将来能生一大堆娃娃,小青你能吗?” “亦或者说,难道小青觉得你在白姐姐心里还不如我的分量重?亦或者小青觉得在往后的日子里,怕我把你给比下去?” 许仙悠哉悠哉的说着,然后看着小青,一脸戏谑之意。 白素贞听他说什么生一大堆娃娃,不免羞恼的看了他两眼,心道这汉文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小青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刺激,当即说道:“许呆子,你少得意,你觉得本姑娘会怕了你?” 许仙撇嘴道:“小青姑娘怕不怕我,我自然是不晓得的,毕竟我生的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小青你自觉不敌也是应该的。” 小青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道:“许呆子,你还真是臭不要脸。” 许仙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手中拿一柄折扇,然后烧包的来一句,“我就不要脸,你能怎么样啊。”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那么烧包中二的举动,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他怕小青忍不出掏出宝剑来,刺他两个窟窿眼。 当然,他也未必会怕小青。 但怎么说呢,他是个谦谦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岂能和小蛇女一般见识。 某人似乎忘记了,刚才他还在盘算着怎么收拾一番小青。 白素贞看着他俩斗嘴,不禁苦笑。 拉着一把小青,然后道:“好了,青儿,你和汉文都少说两句。” 她看了一眼许仙,许仙微微朝着她露出两颗大白牙,道:“姐姐的话,我自然要听。” 还不忘朝着小青瞅上两眼,权当示威了。 小青会意,立马又是两道带着杀气的眼神瞪了回来。 许仙心里悄然一喜,总算把这小蛇女给忽悠过去了。 许仙决定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把小青给忽悠瘸了,不能让她在无知懵懂的女蛇妖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要把她培养成本时代女妖中的楷模,讲文明,树新风,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有情。 许仙心里的打算小青自然不会知道,但小青却是感觉到了来自许仙对她的威胁。 她微微的仰起下巴,对着许仙哼了两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轻蔑。 许仙直接无视,而是与白素贞说道:“白姐姐,这两天估计会有人往家里送银子,你把银子全收了便是。” 白素贞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只是点了点头,许仙吩咐她的事,她自然会的办的妥妥当当。 许仙又道:“对了,那笔银子白姐姐藏起来便是,那都是些不义之财,等到了时候,咱们再找机会拿这笔银子做些善事。” 白素贞依旧点了点头,淡笑着看着许仙。 许仙想了想,又把今夜的事和白素贞说了一遍,还是谨慎一些好,让白素贞这几天多多留心一下杨莺儿。 白素贞还是温婉的点头,也不多说。 许仙想了一下,没什么别的事,离放榜还有些日子,这些日子索性无事,正是去和紫阳师伯学术道的好时候。 白素贞瞅了瞅小青,小青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让白素贞也颇为无奈,其实她还是很想和许仙单独相处的。 许仙当然也不愿意小青这个电灯泡在这里呆着啊,可是他也没办法把小青给弄到一边儿凉快去。 只得自己寻摸了一间屋子住下,默默打坐了一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 许仙就听得杨莺儿在外面的铺面上招呼客人。 因为秀婶儿不在了,只有菊婶儿和杨莺儿忙活,还真是有些忙不过来。 许仙兴致来了,便去给做个帮手。 撸起袖子,也做起了跑堂。 本来杨莺儿是不愿意的,说:“许大哥是天上的文曲星,怎么能做这等活,太丢人了。” 许仙板着脸道:“我还是杨记的东家,给自家的买卖干活,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杨莺儿拗不过他,只能由得他去。 许仙的出现还真让落座的那些客人颇为不适应。 直说道:“这是哪家的小哥儿,看着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怎么也做起了这等粗贱的活儿。” 许仙却也只是笑一笑,说一句,“干活不分贵贱,劳动最光荣嘛。” 让那堂里的客人听了,一个个面露异色,只道这年轻人不一般。 杨莺儿见许仙和那些客人打的火热,还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真的缺人手,她是肯定不会让许大哥上手帮忙的。 在后院里听了动静的白素贞和小青都走到侧门掀起了门帘子看向厅堂里,就是经常傻坐着修行的老单都跑了过来,凑个热闹。 她们看着许仙在堂间忙来忙去。 白素贞微微一笑,就这么看着他,满眼都是欣赏。 倒是小青有些疑惑不解,嘀咕道:“姐姐,你说许呆子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能心甘情愿的做起跑堂的活儿。” 小青在南朝呆了有些年头,自然知道些南朝的规矩。 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她当年在那些大酒楼上听小曲儿的时候,也曾听那些酸书生说过不止一次。 许仙这副做派还真是令她有些费解。 白素贞却道:“这就是许汉文,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左右自己的意志,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在乎的,他想做的也只是自己想做的,也许正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坚持,他才会显得有些独一无二吧。” 第八十一章修道 小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老单觉得无趣,心道,这小子一天不是想着和白姑娘谈情说爱,就是不干正事端茶送水,这都干起跑堂的活儿了,真是浪费了那一身的根基,有那会儿闲工夫,不去多修炼一会儿,真是愚不可及。 老单摇摇头,感受着怀里那颗舍利的温度,觉得许仙的脑子应该是有些不太灵光的,太傻了一些。 好不容易忙完了早上的活儿,许仙便听到小青在后院唤他。 一句句“许呆子,许呆子的”恨不得让隔壁街上的人都听到她的声音。 许仙到了后院,才发现是那朱大常府上的人送银子来了,拉两大车现银,一共五万两,还有一张五万两的宝钞。 送银子来的是朱大常府上的大管家,那大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朱大常的嘱咐,极度的客气。 许仙没工夫理他,只是让他放下银子走人便是。 待那朱大常府上的人都走干净了。 小青看着那两大箱银锭两眼放光,还掏出几个来,用牙咬了咬。 许仙不禁无语,原来小青还真是个财迷蛇,怪不得会去钱塘县库房里盗银子...... 许仙递给白素贞一个眼神儿,道:“有劳白姐姐了。” 白素贞淡淡一笑,伸出葱白嫩手,使个法儿,便将那两大箱子银锭全给收了。 小青缠着白素贞要银子去了,许仙离去时,隐隐约约听到小青和白素贞说,她想躺在银锭上睡两晚。 许仙出了杨记,便是直奔龙门观。 到了观里,紫阳师伯正在给人算着卦。 许仙和长清老老实实的呆在紫阳师伯跟前看着发呆。 这是紫阳师伯教给他的第一课,望气。 所谓望气,其实就是看人的气色。 许仙想着紫阳师伯刚才与他说的那一句。 “凡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有来气,有败气,能得明此者,可知成败吉凶。” 就这么望了大半天,许仙愣是啥都没瞧出来。 待到了傍晚时分,观里不再接外客。 紫阳老道拉着许仙到了桃林,让长清取了一坛桃花酒,各自倒上一杯,然后连饮三杯才道:“酒到喝时方恨少,这品酒其实和品人是一样的道理。” “师侄,你看这酒的成色,是不是白里透红,红里掺着白。” 许仙一眼看去,还真是如此,他虽饮酒,但从未如此观察过酒的成色,即便是船爷儿船上的那些酒他也是一股脑儿的喝了便了事,从不观察。 “敢问师伯,这是何意?” 紫阳老道伸出右手在酒杯里蘸了一下,然后在石桌上写下一个“道”字。 “师侄,何为道?” 许仙有些迷茫道:“何为道?” 紫阳老道点头,“师侄尽管说来听听,不是考校,只是想听听师侄心中所想。” 许仙点了点头,想了想方才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紫阳老道却是摇头笑道:“师侄引用此《道经》中言,不可谓不行,但终究不是师侄你自己的道。” 许仙点头,又犹豫了一番,才道:“师侄我学问浅,不懂何为道,但论一论我自己的道还是可以的,我之道无非是禀心直行,但愿我一生行事,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紫阳笑着抚须,点头道:“师侄所言,方才是正理,正道。”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师侄若想随老道我学这术字一道,需当谨记自己今日所言,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许仙似懂非懂,只是应道。“师伯教诲,许仙定不敢忘。” 紫阳笑着,朝着桃林外喊一句,“长清。” 然后小胖子长清则一顺一拐的抱着一捆黄纸朝着这边走来。 长清把黄纸放在许仙身旁,然后又取来了符笔。 许仙问道:“师伯这是何意?” 紫阳又饮了一杯酒道:“术字一门,不单单是测天机祸福之术,且包含请神扶鸾,你要入门,自当先得从望气,画符做起。” “今日,你望气两个时辰,自当也该画符两个时辰。” 许仙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师伯,这符可有什么威力?” 紫阳却是瞅了瞅长清,道:“长清呐,你且给你掌门师兄画一道隐身符。” 长清一本正经的朝着紫阳老道躬身,然后提起朱笔,拿起符纸,开始洋洋洒洒的在上面描画着。 许仙刚开始不以为意,但当小胖子长清在落在最后一笔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那符纸之上好似突然就蕴含了一股灵力似的。 下一刻,只见小胖子长清与许仙道一句,“掌门师兄请看好。” 许仙眼看着小胖子往自己胸前将那符纸一贴。 然后,许仙愣了。 因为小胖子长清真的在他的眼前消失了,确切的来说是隐身了。 许仙立马心动,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此术甚好,甚合我意。” 若不是许仙能感觉得到小胖子长清人就站在那里没动弹一下,许仙还真以为长清消失了。 这等符箓之术,自然是要学的,实在是偷香窃玉之必备神符呐,呃,不对,想歪了,应该是什么来着?不管了,反正是个好东西就是了。 片刻后,长清揭了符纸,显化出身形来。 那一张符纸也没了用处,长清往一旁扔下,然后说道:“掌门师兄,此符不过是最初级的一些符箓,长清愚笨也只是学会了些初级符箓,师兄聪颖,天资过人,肯定能将那五大符咒都学个通透,到时候招神唤鬼,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许仙听了,眼中神光闪过,与长清请教道:“何为五大符咒?” 长清眼冒精光的说道:“所谓五大符咒,便是金光咒、九星咒、净心咒,五雷咒,正一咒,师父说,若是我能学会这五符,便能独身一人游历天下。” 许仙听了,不禁看向紫阳问道:“敢问师伯,此五符咒,真的那么厉害?斩妖除魔不在话下?” 紫阳却是给二人浇了一盆冷水道:“自我龙门道统伊始,术字门中还从未有人将五大咒全都习得,你二人切勿好高骛远,踏实练习方才是正路。” 许仙嘿嘿一笑,反正他也没见过那什么五大符咒,他觉得学些隐身符、神行符、化火符之类的日用符就很不错了,他还是很迫不及待的。 “还请师伯教我。”许仙朝着紫阳恭敬道。 紫阳却道:“学此术亦不可心急,且听老道我先传你净口咒、安神咒、净身咒,你乃初学者,每逢画符前,需执笔默念净口咒七遍,安神咒、净身咒各三遍,方可下笔,否则灵光不闪,岂有神哉?” 许仙见紫阳说的仔细,他也缓下了性子,将紫阳传于他的三个咒法口诀记在心底。 待到了月光遍洒之时,桃花林中,许仙静心屏气,将心中杂念抛除,然后才开始临摹紫阳师伯扔给他的《万法秘藏》。 第八十二章 姻缘 所谓万法,其实不过是夸张而言。 这卷《万法秘藏》中大大小小的符箓之术不过千余种。 即便是千余种,若想全部习得也要耗费上几十年的光阴,更别提有些符箓之术并不是说你画的多了,熟练度高了就能学会的。 因为你看不懂,即便你眼中看到了那符的纹路是怎么画的,但当你落笔的时候,依旧是大脑一片空白。 这便是灵光不至,根基不随。 许仙只能老实的临摹最最初级的一些符箓术,譬如长清所展示的隐身符。 月牙儿渐渐高悬于空,许仙落笔,一气呵成。 然而,坐在一旁的紫阳老道却是摇头。 许仙不明所以,然后又仔细感受一番,原来他画的符还不算符,没有灵力的波动充其量只是瞎描乱画。 许仙倒也不气馁,一遍不行,那就两遍,总该是有成功的那个时候。 待许仙整整画了二十张废符时,他突然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体内真元化作丝丝灵气透过符笔,涌入符纸之上。 许仙眼中脸上露出惊喜之意。 他终于感受到了符纸上的灵力波动,先前画了那么多,都是因为他控制不好体内的真元,无法在符纸上灌输进适当的灵力,所以才浪费了那么多符纸,这一次总算是找到了些窍门。 此时,已是深夜。 紫阳老道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内独自打坐去了。 只有长清还在许仙身旁坐着,不过也是耷拉着眼皮子,脑袋七歪八扭的摇来摇去,看样子也是瞌睡的不像样子。 许仙悄悄将他画好的那张引火符给化开,扑哧一下,一道指头大小的火光在空中昙花一现,然后迅速熄灭。 许仙看了,有些不太满意的摇摇头,这消耗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许仙好似找到一件让他颇为上心的事,此后几天里除了去了一趟花满楼,回了一趟杨记,其他时候都是在龙门观中画符。 可惜收效不是很大,倒是东边不亮西边亮,许仙在望气术上还有了些进展。 只是离测算福祸吉凶还有些距离。 时间在一日又一日的过去。 这一日,从太阳还未升起时,天上便下起了蒙蒙小雨。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观里的上门客少了一些,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几个人来。 因为下了雨,去桃林画符便有些不太方便,于是许仙便将符纸、朱砂搬到了厅堂的屋檐下。 秋意渐浓,秋雨未免有了几分萧瑟之意。 许仙想着,这秋雨来的正是时候,他昨天才开始练习化水符,今日借着天地间弥漫着的这股水汽,定然能事半功倍。 洋洋洒洒的认真落笔,精气神都在某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后笔下的真元错落有致,均匀落下。 最后一笔勾画而成。 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许仙咧嘴一笑,没想到今天倒是一次就成了。 不过许仙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真元并不算太多,自己应该尝试着把真元控制的更加纤细一些,落笔时要更加均匀一些。 就在许仙准备在画一符时,却听到长清站在庭院中举着伞与他喊道:“掌门师兄,外面有客来了。” 许仙笑道:“知道了。” 然后将符笔放下,又老实的站在了紫阳师伯的身后。 不多时,一个翩翩倩影被长清带了进来。 许仙一眼落在那翩翩倩影的身上,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心道:“怎么是她?” 只见那女子一身素衣裙,头上戴着落花钗,朝着紫阳老道温婉笑道:“妾身林仙儿见过仙师。” 只见紫阳老道一眼看到那林仙儿,眉宇稍微簇动那么一下,心道,好标致的女娃。 而后笑道:“林姑娘想算什么?” 林仙儿落座之后,长清给添了茶水。 长清和许仙两人都站在紫阳老道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来的是个姑娘家,许仙和长清都有些不敢看的太仔细了。 多少有些怕人家姑娘觉得无礼。 许仙见那林仙儿好像没认出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只是那日在阁楼里匆匆一瞥罢了。 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这位自己替自己赎身的姑娘来这里想算些什么。 林仙儿微微一笑,却是大方的说道:“妾身想请仙师给算一算姻缘。” 许仙听了,不禁暗道,原来是来问姻缘的,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紫阳老道看了看那林仙儿,然后把他手旁的那玉盘拿来放在手上,让林仙儿在玉盘里随意挑上一颗白珠。 林仙儿伸手挑了一颗。 紫阳老道眼皮子突然一跳,而后脸色微微一变。 林仙儿察言观色,见状,急忙问道:“敢问仙师,妾身这姻缘线如何?” 紫阳老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仙儿,缓缓开口道:“林姑娘命里没有姻缘线。” “没有姻缘线?仙师此话何意?” 林仙儿面色有些发白,轻咬着嘴唇问道。 紫阳老道微微摇头道:“林姑娘,你此生注定是没有姻缘的。” 林仙儿听了这话,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深呼了两口气才勉强稳住,脸上又带着些希冀,朝着紫阳老道说道:“仙师可有法子帮妾身把这姻缘线给续上?” 紫阳老道摇头道:“姻缘本是命里注定的,老道也无能为力。” 林仙儿听了,神色有些恍惚。 她前些日子才听以前的一个姐妹说,城里新来了一个紫阳仙师,算命算的极准,她自从替自己赎了身,就一门心思想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给嫁了。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嫁人,是要找一个合她心意的郎君才行。 只是满杭州的才子,她也没几个瞧得上眼的。 好不容易瞧上眼的,要不就是家有悍妻,要不就是闻名不见其人。 这一心急,便想着来找仙师算一算自己的姻缘,谁知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简直是给了林仙儿一个当头棒喝。 若不是她性子还是有些坚韧的,怕是此刻早已忍不住,晕厥了过去。 只是这样一个结果,怎么能让她接受呢? 难道上天注定了要她此生孤苦一辈子,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自幼遭逢家变,落入烟花之地,好不容易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脱离了苦海,本想着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是若她今生注定孤苦,那她又该如何渡过余生? 林仙儿啊,林仙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林仙儿在心底悄然说着。 第八十三章希望 林仙儿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道观的,只觉自己的双脚是踩在云里雾里。 道观外,桃儿看着林仙儿魂不守舍的走了出来。 赶忙上前撑着伞搀扶着林仙儿,有些担心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那老仙师怎么的说的。” 林仙儿轻咬着嘴唇,有些无力的摇摇头,颓唐的笑了笑,道:“那老仙师说我命里没有姻缘线,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郎君。” 桃儿一听,长大嘴巴“啊”了一声,随即又立马说道:“怎么可能呢,是那仙师算错了吧,姐姐生的如此如花似玉,美艳动人,当年还是杭州府八艳之首,喜欢姐姐的人都能绕杭州城一圈了,姐姐怎么可能没有姻缘线呢?” “我知道了,那个什么老仙师肯定是个江湖骗子,专门吓唬姐姐的,姐姐,咱们走,别信他的那鬼话。” “我还就不信了,照着姐姐的姿色,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 说着,就要拉着林仙儿往回走。 林仙儿勉强的笑了笑,自嘲道:“桃儿,若是那仙师说的都是真的呢?” 桃儿鼓着腮帮子道:“即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姐姐不是还有我吗?姐姐不嫁人,桃儿也不嫁人,桃儿一辈子跟着姐姐,伺候姐姐,咱们两个相依为命,自然也不会比旁人活的差。” 林仙儿有些欣慰,她看着桃儿道:“桃儿别说什么傻话,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便一定要嫁了的,我们女儿家总归是该有个人依靠着,不然在这世道里,想要安稳的活着,实在有些难。” 桃儿摇头道:“姐姐,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咱们今天就当没来过这里,等今天回去,我就去浩然书院去找那个叫许仙的许公子,姐姐不是觉得他词作的好吗?我替姐姐去说,让他来见姐姐,看他是不是真的和姐姐想的那么一般好。” 林仙儿无奈道:“桃儿,别胡说,我只是仰慕人家的才气,又不是要和人家发生点什么事情,你别胡闹。” 桃儿撇撇嘴道:“姐姐,要不,我去打听一下上次那个郝仁郝公子?” “姐姐若是想把自己嫁掉,想找个如意郎君,怎么能不见人呢?” “整天窝在家里面,哪里能有郎君入了姐姐的眼呢。” 林仙儿却是摇头道:“若真是有缘,无论我在哪里,他终究会出现,若真是无缘,即便我再苦苦相求追逐,亦是无用。” 桃儿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摇头道:“姐姐,桃儿可不懂你说的那些,我只知道,不管姐姐怎么想,总是不能放弃啊。” 林仙儿点点头,是啊,桃儿说的是,不该放弃啊,这世上的事又岂是事事都能有人料得准的。 就在这时,林仙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林仙儿回头看去。 许仙小跑着出了道观,还好雨水不算太大,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看见林仙儿还没走远,急忙出声唤了一下她。 “林姑娘,林姑娘,请等一下。” 林仙儿停下了步子,和桃儿一起回头。 许仙踏在不停渐起的水珠上,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那桃儿一脸惊喜的说道:“郝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仙看了看那眉宇间有些愁绪的林仙儿,又看了看那不算是熟人,但也不陌生的圆脸女孩,听着她叫自己郝公子,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意。 “我随紫阳真人学道,恰巧看见林姑娘在观里寻紫阳真人算了一卦,我见林姑娘离开时神色有异,我怕林姑娘一时间想不开,所以特意出来送林姑娘两句话。” 桃儿一脸狐疑不定的问道:“郝公子,你是出家做了道士吗?” 许仙摇头,道:“我可没有出家。” 桃儿舒缓了一口气,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 许仙只觉得这圆脸女孩有些奇怪,也没在意。 只是林仙儿有些不解的看着许仙,问道:“公子想要送妾身两句什么话?” 许仙施然说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林仙儿听了,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嘴中呢喃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随即,朝着许仙微微欠身,道一句。 “多谢公子。” 许仙摇头,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让姑娘宽心罢了,姑娘可千万别钻牛角尖。” 说罢,便摆手转身朝着观里走去。 林仙儿看着许仙的背影,转头和一旁的桃儿说道:“这位郝公子还真是个妙人。” 桃儿却是在一旁跺跺脚,道:“哎呀,姐姐,这许公子是不是妙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入了你的眼啊,合不合你的心意啊。” 林仙儿无奈的看了看桃儿,只说道:“桃儿,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好了,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桃儿在一旁说道:“姐姐啊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太薄了一些。” 水珠依旧在不停的落下,林仙儿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沉重。 林仙儿看着绵绵不断的秋雨不紧不慢的从乌蒙蒙的天际间飘落着,比夏雨少了几分仓促,多了几分缠绵,迷迷茫茫如丝如线,飘飘洒洒湿冷了秋里的风景。 尘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了这一片白茫茫的水气中,就像眼前拉开了一幕白色的纱布,隔远了三色相间的山峦,迷蒙了痴痴远望的双眼。 她看到远处的石桥上,一个老丈正推着一个小小的独轮车向上推去,谁知脚底一滑,老丈滑倒了,小独轮车也倒在了一旁,老丈没有就此坐在地上,而是揉了揉腿,又起身去把独轮车推起,朝着石桥上走去。 也许正如那位郝公子所言,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吧。 …… 待许仙回了观里,看到长清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许仙笑着说道:“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 长清疑惑道:“掌门师兄,你说人真的能胜天吗?” 许仙摇头失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位林姑娘说了什么?” 长清指了指他的耳朵,道:“我耳朵比较别致一些,能听到的距离比较远。” 许仙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才发现长清的耳朵竟然是招风耳,还长的挺大。 他摸了摸长清的招风耳,笑着说道:“你只听前半句事在人为就好,至于后半句人定胜天?哈哈,师兄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别当真,别当真,” 长清点头,若有所思。 许仙回头,把观门闭上,如此观里观外好似两个世界。 人定胜天?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这种妖魔鬼怪遍地走,神佛满天飞的世界。 他也只是想让人家姑娘别那么灰心罢了。 许仙长呼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趋吉避凶,测算天机什么的也不是一件多美的事。 若一切早有了安排,那岂不是活的一点劲都没了。 人生正是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才令人心生希望啊。 第八十四章 喜报 时间悠悠而逝,转眼到了九月末。 这一日,许仙没有继续呆在龙门观中修行。 而是一大早便回了书院,因为今日便是放榜的日子。 经过多日的煎熬,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回了书院,倒也没去往别处,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舍里,与贾全一同等待。 有些日子没见贾全,看起来他的气色倒是不错,只是坐在那里看起来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样子。 许仙倒也能明白贾全的心情,等待的滋味不太好受。 书院里还有不少人已经下山直接去了放榜的地方。 就等着第一时间看到那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姓。 当然还有些人便是像贾全和许仙这样,只是老老实实的待着等候报喜的人。 天色还早,若真的中了举,报喜的人也来的没那么快。 许仙见贾全的样子,不禁笑道:“敬之,何必如此紧张,干坐着也不是个法子,不如随我到院子里热热身如何?” 贾全朝着许仙微微笑道:“让汉文见笑了。” “嗨,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咱们同窗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性吗,走吧,走吧,随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免得真有好消息传来,一时间承受不住,闹了笑话。” 许仙起身拉着贾全到了院子里。 许仙在院中将《小罗汉拳》的拳法拆解开来,打了起来。 让贾全跟在他旁边学着。 “敬之啊,我辈读书人,不仅要懂经史子集,还要强身健体才是,虽然不说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但总不能落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名头,你说是与不是。” 许仙一边挥拳,一边说道。 贾全手脚有些不太协调,一边应着许仙,一边伸胳膊伸腿。 “啊...哦...汉文说的是,这些年我感觉身子越来越单薄了,汉文这拳倒是简单易学,咦?我感觉身子骨热了一些呢。” “嗯,慢慢来,别着急,这练拳和读书其实是一样的道理,都要用心,都要坚持,待我把这整套的拳法传给敬之,敬之往后读书读的累了,便打打拳,是有好处的。” “多谢汉文教我练拳。” “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腰要直,拳要快。” 其实许仙觉得若是自己会太极拳交给贾全也是不错的,毕竟只是让贾全强身健体,只是他也不会什么太极拳法,只好用这小罗汉拳将就一下。 反正勤于锻炼,总是没错的。 好在小罗汉拳本身就不是什么太过高明的拳法,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元的普通人亦能练习,也不会伤着筋骨。 许仙正教贾全打拳打的火热,忽然听到院舍外一阵高呼。 “哪位是贾全贾老爷?” “贾老爷在不在?” 许仙和贾全对视一眼,许仙哈哈一笑,道:“敬之,看来是给你报喜的来了,快快快,别愣着了,一起出去见见。” 贾全面色涌上一阵潮红,双手略微有些发颤,然后跟着许仙走出了院门。 二人一眼望去,只见那报喜的正朝着这边跑来。 贾全上前拦下那人,道一句。 “我便是贾全。” 那报喜人一听是正主来了,急忙面上挂起十分热切的笑容,朝着贾全恭敬的说道:“恭喜贾老爷,高中乙榜第八十六名。” 贾全一听,愣了。 许仙在一旁赶忙推了贾全一下,道:“敬之,别愣着了,你中了。” 贾全听了,看着许仙道:“我中了?不是在做梦吧?” 许仙有些无语,朝着贾全点头道:“真的中了,敬之,你真的中了,乙榜第八十六名。” 贾全听了,缓过劲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喊着:“我中了,我中了。” 许仙见他顶多也就是有些兴奋过头,还不至于得了失心疯,看来提前带他练了一番拳脚还是有些作用的。 许仙从那报喜人的手上接了喜报,然后把怀里的散碎银两掏了一点给那报喜人做喜钱。 报喜人得了喜钱,兴高采烈的离去。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书院的学子,一时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朝着这边来与贾全道喜。 贾全满脸喜意的和诸生拱手。 不多时,又有喜报传来,书院里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气象。 就在此时,从书院山门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林子大在那边朝着许仙大喊道:“汉文,汉文,你中了,你中了。” 许仙淡淡一笑,犹如智珠在握一般,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林子大一边跑着,一边高喊道:“喜报,喜报,浩然书院许汉文许老爷高中乙榜第二名。” “第二?” 许仙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拿到这个名次,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想着能在中游混上就不错了。 贾全在一旁听了,急忙朝着许仙道贺。 “恭喜汉文,汉文果然是深藏不露,才学深厚。” 林子大的嗓门大的不得了,让众学子纷纷侧目。 许仙许汉文之名早在上元节之后就彻底的打响。 如今许仙又得了乙榜第二,着实算得上是浩然书院的翘楚。 只见林子大与许仙道贺一番,然后又有些可惜的说道:“就差一点啊,汉文你就是解元了,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许仙倒是不以为意,道:“子大可否榜上有名?” 林子大闻言,嘿嘿一笑,道:“马马虎虎混了个第五十七名,总算是能和我爹有个交代。” 许仙心情大好,当即笑道:“子大,敬之,你我三人如今都榜上有名,实在是大喜之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林子大和贾全互道一声恭喜。 正在这时,报喜人才姗姗来迟,大声喊着,“捷报!捷报!恭喜浩然书院许汉文许老爷,高中乙榜第二名亚元。” 许仙上前去接了喜报,把身上的剩下的散碎银两都给了那报喜人。 那报喜人见许仙出手如此大方,不禁又朝着许仙恭敬客气的说道:“许老爷高中乙榜第二名亚元,真是可喜可贺,报喜人刘阿七恭祝许老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登科。” 说罢,又一路小跑着出了浩然书院。 天光正好时,许仙中举的消息在第一时间早已传回了清水潭杨记。 白素贞一大早便带着小青去了放榜的地方,榜刚放,二女便知晓了许仙高中亚元。 小青搀着白素贞的手臂,站在一处茶楼高阁的雅间里,看着那街道上的人潮,不禁说道:“姐姐,许呆子还真中了呢,这下他可是要得意了。” 白素贞却是想到汉文说的若中了举,便肯定来娶她。 这一天应该是越来越近了吧。 第八十五章 隔墙 这日,有人欢喜有人愁,中举的高高兴兴,落榜的自然是心头一片苦涩,不乏有些年岁颇大的秀才在这次不第之后,从此再也不入科场一步。 有人会去选择做个私塾先生,教书育人,有人则会去做个账房先生从此一身铜臭,也有人不甘心,痛骂那些考官眼珠子瞎了,不识人才。 放榜第二日才是鹿鸣宴,而这当天却是无事,只是各路亲朋好友,故里邻居会来道贺。 中了举,那可就是举人老爷。 任谁不得高看三分。 很多人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一个举人,譬如许家就是。 许家三代单传,父母早年患了疾病故去,留下许仙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如今许仙中了举,第一时间想告知的就是姐姐。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姐姐许娇容对他的期望有多大。 许仙不禁想到,原本老许家的仕途运要到了他儿子身上才能实现,如今自己也算是捷足先登,替他那文曲星下凡的儿子做个好榜样吧。 许仙早已盘算好了,待到鹿鸣宴结束之后,便带着白素贞回一趟钱塘,也来个双喜临门。 是夜,许仙架不住林子大和贾全的轮番劝慰,三人结伴在城里寻了家酒楼,痛快畅饮。 三人本是同窗好友,如今又一起中举,性情相投之下,多喝几杯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喝来喝去,许仙倒是不妨事,可是林子大和贾全就没有许仙的本事了,两人双双趴在桌子呼呼大睡了起来。 许仙刚想架起两人回书院。 只听得隔壁包厢里传来一声声痛骂。 “好个狗日的徐百川,当真是个瞎了狗眼的,枉我裘世藩还当他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谁知是蛇鼠一窝,肮脏的很。” “裘大哥何必与这等贪官污吏生气,当今天子一心求长生不老之术,朝纲早已被姓梁的老家伙把持了多时,即便裘大哥中举,亦是明珠蒙尘,如今正好,且不给那皇帝老儿卖力。” “裘大哥智勇双全,未尝不能带着我等弟兄做一番大事。” “是啊,是啊,当年白龙庙中,若不是裘大哥救了俺们的性命,俺们这会儿早已成了孤魂野鬼,裘大哥,你放心吧,只要你说一句话,俺们兄弟就跟着裘大哥干了。” “好好好,有几位兄弟鼎立相助,我裘某人又岂能做那王八儿子,如今南唐气数已尽,北面的金国,辽国早已虎视眈眈,金辽的铁骑不知何时就会挥师南下。” “皇帝老儿无恩无义,我裘某人愿替天下百姓讨个公道。” “反了他娘的!” “俺们兄弟唯裘大哥马首是瞻!” “众位兄弟的心意我裘某人已然知晓,只是咱们势单力薄,在杭州城定然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裘某本是象山人,若众位兄弟不嫌弃,且随裘某先回越州剡县招兵买马,伺机而动,待到金辽的铁骑南下之时,便是我等兄弟大展拳脚,拯救苍生黎民之际!” “好!我们都听裘大哥的!” …… 许仙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听着隔壁厢房的声音越来越小。 心头颇为震动,想不到无意中竟然听到了谋反这样的大事。 许仙听出这姓裘的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不是一般的莽夫,若真教他回了越州,那还真说不定要他成了气候。 许仙将此事悄悄记在心底,也没想着要把这姓裘的给怎么样。 因为没有证据,他又不能无端杀人,虽然他能悄无声息的把姓裘的灭口,但是这姓裘的也只是说了说而已,杀他于修行百害而无一利,而且此事只有他一个外人听到。 他现在又没有官身,即便报官估计也没人会听他的。 说不定还会被人反咬一口,说成是诬告。 许仙想来想去,还是先将此事放一放,明日若是见了知府大人,可以提点两句。 至于知府大人信与不信,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不过姓裘的所说,倒也不无几分道理。 南唐积弱成疾,积重难返,北面的金辽早已虎视眈眈多年,国内百姓生活的并不是很好,也就是江南鱼米之乡,还没有吃不上饭的时候,但越往北边走,就越是闹粮荒。 再者说了,即便他如今还未正式进入官场,也知道当朝天子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 虽然这个昏君还盛赞过的他的那副画,甚至还因此将献画有功的秦大人升了官,但正是如此,也看出了这皇帝不太靠谱。 想到柳夫子如今身在金陵,不知如今贵为朝堂之上的几品大员。 但想来他一定是烦恼的,因为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更有国师这种混账东西浑水摸鱼,把朝堂之上搞的乌烟瘴气。 许仙突然觉得自己将来若是在这样的朝廷里做官,恐怕估计坚持不了几日就要辞官不做了吧。 不过想着自己当初许下的愿望,要让白素贞成为官太太,在人间过的舒坦一些,这等不适也就抛诸脑后。 …… 第二天一早,许仙就听到林子大在床上喊头疼,要喝水。 许仙无奈的摇头,给他倒了一杯水。 林子大迷迷糊糊的喝完,才问道:“咦?汉文,你怎么在我屋里?” 许仙瞥了他一眼,道:“这是我屋。” 林子大左右一看,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昨晚上我怎么回来的。” 许仙道:“废话,当然是我把你小子拉回来的,不然你觉得你能自己走回来?” 林子大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许仙,道:“那个,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许仙则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林子大老脸一红道:“以后我肯定注意,少喝,少喝。” 许仙不禁摇头道:“行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该去参加鹿鸣宴了,我去隔壁叫贾全。” …… 鹿鸣宴是乡试之后官府为所有中举的举子们举办的一次大宴会。 主要是为了中举的各位举子饯行的。 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交流交流感情,毕竟是同科举子,将来若是这些人中有人发达了,这也算是一种情谊。 待许仙三人到了酒楼时,已经有不少人落座等候了。 只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尚未出现,所以宴席还不算是正式开始。 许仙三人一进门,就看到不少人正围着一人敬酒,那人一脸平淡之意,只是与众人微微点头。 许仙不禁问一句,“那人是谁?怎么这么多举子都向他敬酒?” 回话的自然是林子大,他还很少有不认识的人。 只听得林子大说一句。 “那人便是此次秋闱杭州府的解元,陈步奇。” 第八十六章 离舟 “陈步奇?好像在哪儿听过此人的名号。” 许仙嘀咕道。 “此人是白鹿书院的翘楚,其叔父陈伦如今刚刚调任苏州知府,此人家学渊源,祖上曾做过翰林阁大学士,只不过后来因为子孙不肖,后继无人,方才有了颓势。” “其叔父陈伦也算是陈家这些年来的扛鼎之人,陈步奇天资聪颖,少年成名,如今得了杭州府头名解元,想必来年春闱定是新科前三甲的有力候选人。” 林子大在一旁悄然说道。 许仙听了一下,对那陈步奇倒是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听得那陈伦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细细一想,那陈伦岂不就是那个苏州知府,他老婆似乎还要难产的那一个。 不过这些和他又无关了,这世界早已变的面目全非,又怎么能肯定此陈伦是彼陈伦呢? 场中热闹不已,随着有侍者呼喝一声,“知府程大人到!” 方才停歇下来。 随着知府程玄一起到的,还有学政徐百川。 知府程玄与学政徐百川客气一番,然后上前讲了两句,无非就是鼓励大家继续努力,能在来年的春闱之中有一席之地。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大家便开始吃吃喝喝。 中途时,自然还是有不少人过来和许仙套近乎,毕竟许仙才名远扬,而且这次秋闱考的也不差,位居第二。 明年春闱只要不是发挥的太差,估计中个进士还是没问题的。 明眼人有的是,知道像许仙这种有诗才的,将来入了朝廷,定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谁不知道皇帝除了不喜政务,其他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炼丹修道都是喜欢的很。 所以,越到后面,朝许仙敬酒的举子还越来越多。 还好许仙海量,喝这普通的酒水根本没什么影响,不过他还是稍微装了一下,要不那些人可是没完没了的。 许仙这边热闹,却是有人看在眼里,不舒服在心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步奇。 话说上次在煮酒会上,陈步奇被朱子由羞辱了一番,本就气量狭窄的他好不容易才生生忍住了朝朱子由报复的心思。 但许仙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踩在他的头上,让朱子由佩服的一个半人居然是许仙。 这让本就十分生气的朱子由自然就对许仙有了几分恨意,当然更多的是嫉妒。 虽然嫉妒,但他不得不承认许仙写的词的确是好,越觉得许仙写的好,就越嫉妒。 此次秋闱,他力压许仙,获得乡试头名解元。 本想着扬眉吐气一番,当然事实也是这样的,他坐在这里,那些举子们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朝他进酒,即便他自是碰一下酒杯,那些举子也不敢说他半个不字。 本来他心情是很好的,但当他看到那些举子纷纷涌向许仙进酒时就立马不高兴了。 那曾经隐藏在心底的嫉妒又翻了上来。 他恨恨的看着许仙,目光颇为狠厉。 许仙的灵觉是何等的敏锐,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来自陈步奇的敌意。 他看了那陈步奇一眼,觉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过也懒得管他,他喜欢瞅,就让他瞅呗。 …… 当天夜里,许仙先是回了一趟书院,将龙渊剑取上,然后又去了一趟龙门观,和紫阳师伯说一声,这几日要回钱塘,就不过来了。 从龙门观出来,又跑了一趟花满楼,见了见白牡丹和紫霞。 白牡丹听说他中了举,还恭贺了他两声。 和紫霞道别之后,才回了清水潭杨记。 走进院子时,许仙的心里是有些小激动的,因为他终于中举了,可以娶白素贞为妻了。 举人老爷可不是一个空名头,他此次回钱塘,一来就是回去探望姐姐姐夫,二来就是要把祖宅给收拾收拾,切切实实的做个举人老爷,三来嘛,也是最最重要的,让姐姐见见她未来弟媳妇。 许仙见院子里空无一人,也就没想着去打扰她们。 而是准备自己一个人进房里歇着。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杨莺儿从房里跑了出来,朝着许仙恭贺道:“恭喜许大哥,贺喜许大哥,许大哥中举了耶。” 然后白素贞和小青从屋里走了出来。 接着是老单也冒了出来。 许仙摸摸莺儿的发髻,笑着说道:“都是大姑娘了,蹦蹦跳跳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以后要多和你白姐姐学,端庄稳重良淑娴德。” 杨莺儿朝着许仙做个鬼脸,道:“我才不要什么良淑娴德呢,许大哥还是找白姐姐去吧。” 许仙无奈的笑笑。 由得她去,有这样一个活泼懂事的妹妹,他还是觉得挺好的,至于什么良淑娴德?他只是说笑而已,又怎么会真的让性子活泼的杨莺儿学得端庄稳重。 许仙朝着白素贞走了过去,然后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轻轻唤一声。 “白姐姐。” 白素贞轻轻点头,有些羞意上头,道:“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 许仙道:“我今夜过来,是要和白姐姐说一件事。” 白素贞的心跳有些加快,微微低下头,说道:“什么事?” 许仙道:“明天我想带着白姐姐回钱塘见一见我姐姐和姐夫。” 白素贞抬起头,有些惊喜道:“真的吗?” 许仙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做不得半点假,我对姐姐的心意,姐姐是知道的,见过姐姐姐夫之后,我便寻个黄道吉日娶姐姐过门,姐姐觉得如何?” 白素贞羞涩的点头,手指不自觉的缠绕着发梢,轻轻道一句。 “我都听汉文的。” 许仙看着她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千年白蛇,分明只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人。 他心头不禁有些感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青在一旁看着,气的跺脚,虽然早已答应姐姐嫁给许仙,但看着他俩在自己眼前这么腻歪,还是有些火大,好像本来是属于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小青狠狠的瞪了许仙两眼,道:“许呆子,天色不早了,我和姐姐都累了,我们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着,就把一脸羞涩的白素贞给拉回了屋里,然后把屋门给紧紧的闭上。 许仙摸了摸鼻尖,无奈的笑了笑。 小青还真是护食儿...... 不过若是少了小青这百般阻挠,自己又怎能知道白姐姐对自己一往情深呢? 夜深了,许仙嘱咐老单两句,让他照看好杨莺儿,别让她受了别人的欺负。 老单虽然人参精,没什么攻击手段,但逃跑工夫一流,炼化舍利子也有些日子了,老单的法力精进的很快,处理些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许仙还嘱咐了他,若是真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去龙门观。 老单还是很听许仙话的,不单单是因为许仙对他很不错,这也和他的本性有关,不是那种天性狡诈的精怪之流。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租了条船,与白素贞和小青一同泛舟离去。 此一去,当是永结同心,不负卿好。 第八十七章 舟上 一叶扁舟泛于江水之上,波澜不惊,许仙站在船头,龙渊剑背在他的身后,微风吹拂过来的时候,把许仙的衣角微微吹起一些。 许仙负手而立,望着那平静的江水,胸中不由生出一番豪气。 这等豪气也许是因为即将完成夙愿而生。 许仙脑海中回想着他来到此世之后的种种,竟然有了几分恍惚之意。 …… 清水潭,杨记。 杨莺儿刚刚收拾完铺子,正准备关门歇业,却听到有人唤她。 她抬起头,只见是两个道士和一个道姑。 她朝着那三人微微一笑道:“三位道长也是来喝豆腐脑儿的?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的豆腐脑儿卖完了,三位要是想尝尝鲜儿,明天早些来。” 只听得那其中一个剑眉星目的道士说道:“姑娘,贫道前来是想和姑娘打听一下此处是否是许仙许汉文的铺子?” 杨莺儿听那道士提许大哥的名字,不禁问道:“怎么这位道长认识我许大哥?” 那道士道:“贫道的确与许公子有几面之缘,今日是特来寻许公子商量一件旧事的。” “敢问姑娘,许公子在不在?” 杨莺儿见三人倒不是那种江湖骗子,身上有些气势,当即回道:“许大哥带着白姐姐和小青姐姐回钱塘去了呢。” 那道士又问道:“哦?那许公子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杭州?” 杨莺儿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许大哥也没告诉我啊,不过我估摸着许大哥怎么也得在钱塘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吧,毕竟他这是回去是要和白姐姐定亲的。” 那道士一听,眉头微微一挑,道:“许公子要成亲了?” 杨莺儿喜气洋洋的说道:“当然了,我许大哥如今是举人老爷了,白姐姐对许大哥一心一意,许大哥怎么能辜负了人家呢,所以这不回钱塘去了。” 那道士若有所思,道:“哦,多谢姑娘告知,既然许公子不在,那贫道过些日子再来吧。” 杨莺儿笑着说道:“道长慢走。” 待三个道人走远了,老单慢悠悠的从店里的侧门走了出来,看着杨莺儿问一句。 “莺儿刚才和谁说话呢?” 杨莺儿笑了笑,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道:“单爷爷,没谁,就是几个道人,说是找许大哥有事,听说许大哥不在,他们就走了。” 老单闻言,“哦”了一声,没有多言语。 …… “白师兄,那许仙回了钱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林清秋跟在白玉楼身旁,悄然问道。 白玉楼一脸平静,道:“这一个月来,我们通过各方渠道收集来的消息,都证明了和许仙一起出现的那两个女子不是人族,那两个女子应该都是妖怪,而且是修为颇为深厚的大妖。” “许仙虽然小有法力,但在美色面前,难免不会失了分寸,那小姑娘说了,此次许仙回钱塘是定亲的,此事不能再拖了,若让那妖怪得逞了,将许仙给祸害了,那一切就来不及了。” “师兄的意思是?”李梦姑站在一旁出声问道。 “我们去一趟钱塘,尽量赶在那妖孽害人之前出手。”白玉楼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我听白师兄的。”林清秋跃跃欲试道。 “白师兄,我觉得此时咱们未必要插手。”李梦姑却是在一旁说道。 白玉楼皱了皱眉,看向李梦姑,道:“李师妹此话怎讲?” 李梦姑道:“我虽然只见过那许仙两面,但凭我直觉,此人并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诱惑的人,此人是利令智昏之辈的可能性不太大。” 白玉楼道:“师妹的意思的是?” 李梦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白师兄一句,若是这许仙明知那二女是妖孽,却还要与之苟且,白师兄该当如何行事?” 白玉楼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师妹,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们更当竭力出手,将那二妖降服,不管他许仙是明知故犯也好,还是受蒙蔽也罢,我们斩的是妖,不是人。” 李梦姑点了点头,道:“白师兄,我明白了。” 林清秋在一旁嘀咕道:“师妹,你也太把那许仙当回事了,不过一个野路子出身罢了,不知在哪里学了些浅薄的术法,他即便能中举,也说明不了此人的眼光就有多毒辣,顶多是有些才学罢了,左右不过是个乡下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李梦姑瞥了林清秋一眼,没有理他。 林清秋吃了个瘪,见李梦姑根本懒得搭理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白玉楼暗自摇头,只是飞剑遁起,朝着钱塘县的方向飞去。 …… 兴许是知道要回钱塘去见许仙的姐姐缘故,白素贞坐在小船有些心神不宁。 小青见状,不禁笑道:“姐姐,你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呀,就是太心善了,一点都不像是我们蛇类出身。” 白素贞看了一眼小青,又悄悄的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许仙,悄声在小青的耳畔说道:“小青,你说许仙的姐姐会不会很凶啊。” 小青无奈的笑了笑,道:“姐姐,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和许呆子成亲呢,怎么就变的傻里傻气了,你好歹也是个修炼了一千七百年的大妖,比起凶来,你会怕谁?” “许仙的姐姐就是再凶,她左右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姐姐的手段稍微用上一些,还不把许仙姐姐给降的服服帖帖。” 白素贞好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小青,你说若是许仙的姐姐不喜欢我怎么办?” 小青不禁摇头,叹口气道:“姐姐啊,姐姐,你可怎么办啊。” 白素贞不禁有些患得患失。 小青朝着船头吼了一嗓子,道:“许呆子,你进来。” 许仙听到小青的声音,有些诧异,转身回了船舱。 只见小青和白素贞相偎而坐,小青没好气的看着他,白素贞则是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小青,你叫我?” 许仙问道。 “废话,不是叫你,叫谁,这船上还有第二个许呆子吗?”小青白了他一眼。 “何事?” 许仙自动把小青的鄙视给过滤掉,问一句。 小青看了看白素贞,道:“姐姐魂不守舍的,都是因为你,你自己来搞定吧,我要出去透透气,不然就要被你们俩个给气死了!” 说着,与许仙擦肩而过,站到了船头。 许仙坐到白素贞的对面,问一句。 “白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开口道:“汉文,我想问一问,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仙疑惑道:“白姐姐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白素贞悄然抚了抚长发,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一问。” 许仙笑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白姐姐是心里有些胆怯,有些怕见我姐姐呢。” 白素贞被他说中了心思,不禁有些羞恼的说道:“我哪有胆怯,你不要胡说。” 许仙笑笑,只说道:“其实白姐姐不用担忧什么的,白姐姐生的如此好看,我家姐姐见了肯定只有喜欢的份儿,挑不出什么理来的,白姐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一切有我呢。” 白素贞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欢喜的很,觉得先前的那慌乱情绪一扫而空。 是啊,都有他呢,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白素贞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突然有些觉得千年修炼的岁月,也比不上这短短的数月来的精彩一些,而这些都是因为遇到了他,因为有他的存在,才让她觉得世间的一切仿佛变了一副模样。 第八十八章 欢喜 船舱内,许仙和白素贞的目光触碰到一起,白素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许仙笑了笑,道:“快到钱塘了呢,姐姐若是知道我不光中了举,还带着媳妇儿回来了,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白素贞听着他说话,手指缠绕着发梢,耳根子有些泛红,并没有出声。 …… 到了正午时,船儿便到了钱塘县的地界。 许仙付了船钱,带着白素贞和小青往家里走去。 刚到院门口,许娇容便刚好走了出来。 许仙唤了一声,“姐,我回来了。” 许娇容一看,喜上眉梢,说道:“臭小子,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连点音信都没有,若不是知道你在书院里读书,我都要和你姐夫去找你了。” 许仙笑道:“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许娇容道:“行了,行了,别在门口杵着了,先回家,你姐夫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去买点菜,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许仙往前走了两步,道:“姐,别急着走啊,我还带了两个朋友回来。” “这是白姑娘,这是小青姑娘。” “素贞,小青,这是我姐姐。” 许仙连忙介绍了一下。 白素贞和小青走了过来,朝着许娇容欠身,唤道:“许姐姐好。” 许娇容见状,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青白二女,然后把许仙拉到一旁道:“臭小子,你从哪儿拐来的两个漂亮大闺女,这两位姑娘可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你可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许仙一听,不禁苦笑道:“姐,你说什么呢?得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那个穿白衣服的是我特地带回来见你的,我要娶她做我的娘子,她是你的准弟妹。” 许娇容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相信的说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娶人家姑娘为妻?” 许仙点头道:“没错,实打实的做不得半点虚假。” 许娇容一听,立马又问道:“人家姑娘能答应你吗?你看人家姑娘长的和天仙似的,看起来就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好姑娘,咱虽然是秀才了,但婚姻大事讲个门当户对,就算人家姑娘答应你了,人家家里头会答应吗?别说你是偷偷带着人家姑娘跑出来的。” 许仙听了,一脸无奈,道:“姐姐大人,我的好姐姐,你弟弟我有那么差劲吗?我中举了,我现在是举人老爷了!” 许娇容一听,面色立马一变,抓住许仙的手臂,说道:“汉文,你刚刚说什么,你中举了?” 许仙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没错,你老弟我中举了,是举人了。” 许娇容闻言,眼圈一红,笑中带泪的说道:“好好好,我总算是能给咱爹娘一个交代了。” 许仙替姐姐抹了抹眼泪,道:“姐,人家看着呢,这是喜事,要高兴。” 许娇容瞪了他一眼,道:“用得着你这臭小子说,我这是高兴的眼泪。” 说着,一手抹了抹红眼圈,然后甩开许仙的手臂,脸上挂上热情的笑容朝着白素贞和小青走去。 “哎吆,二位姑娘快请进,屋里坐,屋里坐。” “我家汉文不懂事,也不提前说一声要带人回来,你看我这什么都没准备。” “走走走,先回家里坐着。” 许娇容满面春风,一脸热情的招呼着白素贞和小青。 白素贞看了偷偷瞄了一眼许仙,许仙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素贞和小青跟着许娇容进了院子。 许仙长舒一口气,也走了进去。 厅堂里,许娇容给白素贞和小青倒了茶水,又说道:“两位姑娘,还没吃饭呢吧,我这就出去买菜,让汉文先陪着你们坐坐,我去去就回。” 白素贞温婉的笑了笑,道:“有劳许姐姐了。” 许娇容听了,脸上笑意更甚,道:“别客气,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先喝茶,先喝茶,我去去就回。” 然后又朝着许仙嘱咐两句,道:“汉文,你好好招待二位姑娘。” 许仙点头道:“我知道的,姐姐,都是自家人,不用太麻烦。” 许娇容一脸笑意的走了出去。 待出了门,赶忙先朝着县衙的方向去了。 到了县衙门口,着急忙慌的让人把李公甫叫了出来。 李公甫一看是自家媳妇,还以为是叫自己回家吃饭的。 不禁开口道:“哎呀,你怎么还来衙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嘛。” 许娇容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啊,家里出大事了,赶紧的跟我回去。” 李公甫一听,不禁问道:“出什么大事了?闹贼了?哪个毛贼如此大胆敢偷到我李公甫家里!” 许娇容拍了他一下,道:“你个没心眼儿的,没闹贼,是汉文回来了!” 李公甫疑惑道:“汉文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许娇容一脸笑意的说道:“汉文说他中举了,而且还带着媳妇儿回来了。” 李公甫一听,立马提高了音调,道:“什么?你说汉文他不光中举了,还带着媳妇儿回来了?” 许娇容点头道:“可不嘛,我这趁着出来买菜的工夫,让你赶紧回家,人家两个姑娘家还在家里等着呢,再说汉文中举是大喜事,咱们不得好好跟街坊四邻说道说道,免不了要请人吃饭的。” 李公甫听了,疑惑道:“什么?汉文带了两个媳妇儿回来?这小子本事不小啊。” 许娇容道:“不是,不是,就一个,长的就和那庙里的娘娘似的,那叫一个说不出的漂亮。” “哎呀,别打听了,你先赶紧回家去,我去买点菜,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李公甫急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 当天夜里,许家热闹无比,街坊四邻都听说许仙中举了,纷纷前来道贺。 又见许仙家里多出了两个美的不像话的姑娘,都和许仙姐姐道一句,恭喜恭喜,双喜临门。 许娇容听了自然是喜上眉梢,就是李公甫身旁也围了好些人,朝着他道喜。 李公甫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小舅子中了举,他以后在衙门里那可是能挺直了腰杆走路,心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许仙盛情难却,街坊四邻塞了一些礼物,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一点心意,毕竟他是举人老爷了,谁都想交好不是。 还有人刚才已经在他耳边问了,说是乡下有亲戚种地不容易,一年到头收下的粮食七八成都交了朝廷,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想投在许仙门下。 许仙也没着急的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待他成亲之后,若想来投,他收了便是。 那邻居大叔听了,只当是许仙答应了,满心欢喜的道谢。 许仙暗自想着,这还只是刚开始啊。 他的目光落在厅堂中坐着的白素贞和小青身上,微微一笑。 第八十九章 逃亡 大姑娘小媳妇围着白素贞和小青叨叨个不停,都是些称赞的话,不过都是妇道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太漂亮的话,只是来回就是那么几句罢了。 白素贞倒也不觉得烦闷,只觉得这些街坊邻居淳朴的很,她本就有一种令人感觉亲和的气质,任谁见了她都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坏人。 人常言,相由心生。 白素贞生的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那股温和圣洁的气质,没有人对她能生出一分一毫的嫉妒,比如说嫉妒她长的太美这样的心思。 白素贞虽然只是坐在那里淡淡的笑着,亦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小青虽然觉得这些女人们有些吵的她脑仁儿疼,但好歹也知道这是在哪里,没有朝着那些女人们发脾气。 不过让她再呆下去可是受不了的,叽叽喳喳的实在太烦了。 于是她偷偷挤开人堆,跑了出来。 许仙见小青一脸郁闷的走了出来,不禁笑道:“怎么?不适应?” 小青瞪了他一眼,哼声道:“你管我?” 许仙道:“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走远了,当心迷路了,找不回来。” 小青没好气的道:“你才是路痴,我才不会迷路呢,等一会儿这些人都走了我就回来。” 许仙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知道早些回来就好,他们一会儿就都回去了。” 小青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仰起头,有些不屑的抬步离去。 …… 夜色下,小青走在街头巷角,有些百无聊赖。 想着是不是该回仇王府看一看,只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又觉得有些孤单,虽然她曾经也在仇王府里独自呆了一段时间。 可是自从遇上了姐姐,她就有些不太想自己单独离开太久。 想了想,还是就在街上逛一逛好了。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影,到处都冷清的很,倒是能听到打更人的声音。 要是五鬼在就好了,可惜五鬼被她留在了青芒山蛇谷照看那些同类。 小青一边走,一边想着,都怪那个许呆子,臭显摆,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妇人们上门来吵闹,害得她还得自己出来溜达。 就在小青嘴里不停的骂着许仙时候,从夜色当中迎面走来三个身影。 “妖孽,果然是你!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林清秋手捏长剑,一脸寒霜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令他记忆深刻的女妖。 就是她将自己打成了重伤,害得自己在李师妹面前丢脸。 今夜一定要将此妖擒住,一雪前耻。 小青停下了脚步,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眉头一挑,恍然道:“呦!本姑娘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牛鼻子,怎么?上次还没挨够打,这又上赶着来找本姑娘松筋骨来了?” 林清秋闻言,一脸怒意道:“妖孽,休得猖狂!上次是我大意了,今夜有我白师兄和李师妹在场,你休想再逃了!” 小青的脸色一冷,哼声道:“本事不大,口气倒是挺大,本姑娘可不是被吓大的,废话少说,想擒住本姑娘,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刚落,手上便化出青虹剑来,狠狠的朝着那林清秋刺去。 林清秋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忌惮小青的力量,上次小青暴打他的画面至今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只是想着李师妹就在身后,这个时候,怎么着也不能往后退。 于是硬着头皮硬是接了小青一剑。 随之而来的是从那柄青虹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差点让他手臂一沉,险些都要握不住剑了。 这时,只听得身后的白玉楼大喝一声,“林师弟莫慌!” 一道剑光忽然而至。 小青往后退去,那剑光追着小青不停的飘来飘去。 小青暗道一声不好,此人一出手,她便知此人的道行要远远超出原先的那个牛鼻子。 看着旁边还有一个貌美道姑掠阵。 小青知道,自己不能缠斗,要立即遁走,否则难免要被擒住。 于是将青虹剑迅速收去,双手不断交错,手指在眉心轻轻一碰,一道玄光从她的手指间打出。 朝着那三个道人打去。 那飞剑却是不依不饶朝着小青迅速疾驰而来。 小青哪里再肯停留,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夜色中遁去。 白玉楼三人相视一眼,白玉楼说道:“分头堵住她,别让这妖孽跑了。” 林清秋和李梦姑当即踩上飞剑两边飞去。 小青见身后的那柄飞剑紧追不舍,似乎是锁定了她的气机,不由有些气恼。 这股气机是来自那个蓝衣道人,那道人的修为绝对不是筑基期,应该是金丹修为,不然根本给不了她如此大的威胁。 小青知道自己想要摆脱此人的追杀不是那么容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找姐姐帮忙。 可是姐姐此刻正呆在许仙的家里,若是姐姐贸然出手,肯定会惊动许仙的姐姐姐夫。 若是被他们知道姐姐不是人,而是妖的话,他们还能接受姐姐这个弟媳妇儿吗? 虽然她不太愿意姐姐嫁给许仙,但姐姐就是为了报恩而来,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能忍心让姐姐功亏一篑呢? 不行,她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于是拼命催动法力,朝着茫茫夜色中飞去。 可是她的速度终究是抵不过飞剑的速度。 她只觉后背有一股劲风传来,裹挟着巨大的杀意。 小青猛的回头,用手掌硬抗那道剑光。 可是那剑光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以她的肉身之力都有些扛不住,身子都打了个摆子。 小青用尽全力,将那飞剑击飞。 她看到下方是一处山间密林,直接落了下去。 在落地的一刹那,她猛的化作本体,急速的朝着山林中窜去。 小青在修行的这几百年间碰到过的生死危机不止这么一次,她最擅长的可不是拼杀,而是逃跑。 不会逃跑的蛇,不是一条合格的蛇。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小青对于山野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她的一双竖眼在快速的扫荡着方圆十里的情况。 她可惜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天空中的三道杀意。 她化作本体之后,速度快了不止一筹,她不断的在山野中翻越,顾不得许多,用上了十成的本事,然后她终于看到了曙光,那是一条山涧下的大河,小青顺着那山涧滑了下去,游入了那大河当中。 夜空中,站在飞剑之上的白玉楼,目光不停的在扫视着山林之间,他的气机已经锁定了那女妖,就在刚才他突然感到一股极为浓烈的气息,然后又猛然消失不见。 白玉楼看了看身后姗姗来迟的两个师弟师妹,又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条大河之中。 林清秋和李梦姑来到白玉楼的身旁,出声问道:“师兄,那妖孽呢?” 第九十章 龙君 白玉楼伸出手来遥遥一指,指着那条大河说道:“那妖孽逃到了河里,是一条青蛇无疑。” 林清秋冷哼道:“白师兄,咱们不能就这么让妖孽跑了!” 白玉楼看了他一眼,道:“这条河应该是朝着钱塘江的方向去的,咱们顺着河飞,只要她一露头,咱们三人同时出手,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免得此妖又逃走。” 李梦姑和林清秋同时点头。 小青顺着大河一直往下游,感受着来自夜空中那三道紧追不舍的杀意,她不禁怒气上涌,心道姑奶奶若是能逃得此劫,必要将此三人给吞掉,一解心头之恨! 只是她却也知晓此刻不是赌气的时候,只能是加速朝着大河下游奔去。 这一逃,小青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只觉浑身的力气越发的减弱,长时间在水中游动让她有些吃不消。 让她发狂的是,那三个牛鼻子真是泛了轴,竟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追她到底。 小青强打起精神头儿,感受着前方有一股巨大的热量传来。 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儿的扎了进去。 嘶! 小青看到前方水中有两个水怪朝着她奔来。 小青吐了吐信子,那两个水怪感受到她的气息,大摇大摆的也不离去,而是堵在她的前方,开口说道:“何方妖孽,竟敢擅闯钱塘江龙君府,是活的不耐烦了吗?速速离去!” 小青哪里还在乎什么钱塘江龙王,两个虾兵蟹将也敢在她面前叫唤,直接猛的一甩蛇尾,将那两个虾兵蟹将给甩出去老远,然后朝着钱塘江的深处游去。 夜空中,三个蜀山剑宗的修士看着钱塘江相互对视一眼,白玉楼微微皱一皱眉,道:“这里是钱塘江龙君的地盘,钱塘江龙君敖钦是个狂暴性子,此妖擅自闯入他的地盘,定然会惹恼了他,咱们就在此安心等候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相信过不了多久,那青蛇就会自己出来了。” 林清秋有些疑惑不解道:“白师兄,你怎知这钱塘江龙君是个狂暴性子?你与他认识?”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我蜀山剑宗的藏书阁中有天下水系各处龙君的详细资料,为了方便我们下山行走,少惹一些麻烦罢了,林师弟的权限不够,还不能查阅。” 林清秋恍然大悟,点头道:“多亏白师兄在此,我才少受些磨难。” 白玉楼笑道:“都是同门师兄弟,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李梦姑在一旁说道:“白师兄此番下山多亏有你,否则我们还不知要栽多少跟头呢。” 白玉楼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李梦姑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 林清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 小青甩开那两个虾兵蟹将之后,没游了多远,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 虽然不算太大,但小青看着那金晃晃的宫殿,莫名的吐了吐信子,觉得有些兴奋。 蛇皮都有些燥热,她的两只竖眼放出两道精光。 心道,早就听说大江大河里的那些龙王建了金灿灿的宫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是钱塘江龙君而已,就有这么多金子用来造宫殿,要是她能躺在那金殿里睡上一遭,那该有多美。 不过想归想,小青知道此刻自己还没脱离危险。 她朝着那龙宫缓缓游去,而后化作人形。 悄悄的爬到宫殿的一角,看着下面有些露着半个胸脯的宫装女子走朝着一边走去,小青眼珠子一转,嘴角挂上一丝笑意,顺着宫殿的檐角落了下去。 小青悄无声息的将走在最后的一个宫女给拖走,然后又捏把捏把脸皮,把那宫女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快速跟了上去。 跟着那几个宫女走到宫殿的深处,走进一座大殿中。 只见那殿中央坐着一个头上长着两只角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着一身华服,显得威严无比。 小青悄悄抬起头看过去,心道,这个看起来虎了吧唧的男子应该就是钱塘江龙君了吧。 只见那钱塘江龙君不知在生着什么闷气,一脚将身前的桌子踹翻,朝着底下殿中站着的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乌龟还有几个虾兵蟹将大声骂道:“饭桶!都是饭桶!”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本王就不相信,那老家伙就一点情面都不讲,非要本王亲自前去见他不可吗?” 大殿下方的那老龟出声道:“大王,那可是此方天地唯一承认的龙神,虽然大王受天庭敕封,得以掌管钱塘江水系,但龙神大人终究是龙神大人,若他发了怒,即便是四海龙王也不敢说个不字。” “大王行事,可要三思啊,吃一时亏事小,若因此坏了大事可就不值当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大王要谋求更进一步,千万要沉得住气才行啊。” 钱塘江龙君哼声道:“忍忍忍,你个老乌龟就知道让本王忍,可是本王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老龟道:“大王息怒。” 小青看着那老龟一副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下一刻,才觉得有些不妥。 坐在上方的钱塘江龙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盯着她道:“为何发笑!” 小青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着那钱塘江龙君道:“我笑你这龙君当的也太憋屈了一些,好歹也是堂堂钱塘江龙君,怎么和这老乌龟一个性子,他让你忍你就忍,你说你这龙君当的憋屈不?” 钱塘江龙君猛的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小青道:“你是何方妖孽?竟然敢擅闯我钱塘江水域!” 小青呵呵一笑,眼珠子微微一转,不卑不亢的说道:“龙君容禀,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与龙君递个话罢了。” 钱塘江龙君冷冷的看着她,道:“何人让你前来传话?” 小青微微一笑,道:“我乃蜀山剑宗弟子,我奉我大师兄之命,前来通知龙君一声,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奉命游历天下,听闻钱塘江龙君性情暴躁,兴风作浪,为祸两岸百姓,我大师兄说要来教训你一番,替两岸的百姓出出气。” 那龙君听了,勃然大怒,双眼泛红,大吼一声,“真是什么小鱼小虾也敢欺负到本君的头上了,你那什么狗屁大师兄在哪儿?带本君出去见他,本君今日就要大开杀戒,杀他个痛快!” 小青莞尔一笑,朝着龙君道:“看来龙君还是有几分男儿气概的,请随我来,我师兄师姐就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龙君道:“谅你也不敢诳本君,本君倒要见识见识蜀山剑宗的牛鼻子老道,看看他们的剑是不是和他们的嘴皮子一样快!” 第九十一章 失算 就在此时,那老乌龟慢吞吞的在后面说道:“大王莫急,不如先派小的们上去看看情况,大王再出去寻那牛鼻子的晦气也不迟。” 小青的神色微微一顿,心道,这老乌龟真是麻烦,可不能让他坏了本姑娘的大事。 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谁知那龙君大手一挥,神情颇为不耐烦的说道:“本王乃是堂堂钱塘江水君,天天受那老家伙的鸟气也就罢了,连几个杂毛牛鼻子也敢在我钱塘江水域指手画脚。” “你这老乌龟休得拦我,本王去去就回!” 说罢,直接朝着小青瞪眼道。 “前面带路,本君且要看看,你那什么狗屁师兄师姐有什么本事敢在本君的地盘上辱骂本君。” 小青闻言,笑嘻嘻的探起身子朝着外面去。 心中却是想着,没想到这钱塘江龙君竟然是个如此没脑子的草包,不过越是草包越是对她有利。 …… 钱塘县,许家宅院。 夜深了,街坊四邻总算走的差不多了。 白素贞见小青出去,好长时间没见人影,于是便问许仙一句。 “汉文,你看见小青了吗?” 许仙道:“小青刚才出去了,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白素贞摇头。 许仙笑道:“白姐姐,你还不知道小青的性子吗,刚才家里人多,她嫌吵,就跑出去溜达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白素贞点头道:“小青这丫头,就是坐不住。” 二人正说着话,许娇容和李公甫走了进来。 许娇容和李公甫看着白素贞是越看越满意。 不过天色已晚,二人便让白素贞早些歇着。 白素贞与许娇容客气的说道:“许姐姐不用客气。” 许娇容又道:“咦?怎么不见小青姑娘,她出去了吗?” 白素贞点了点头。 许娇容却是说道:“天色这么晚了,小青姑娘一个姑娘家出去多不安全,汉文呐,你赶紧和你姐夫出去找一找小青姑娘。” 许仙却是笑道:“姐姐,你就不需要担心小青了,小青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她可是一身本领,三五个大汉都近不了她的身,还会些法术呢,我都亲眼见过的。” 许娇容狐疑的说道:“真的?” 许仙道:“当然是真的,骗你作甚,不信你问白姐姐。” 白素贞在一旁,微微笑着,道:“汉文说的不假,许姐姐就不用担心了小青了,她自己会回来的。” 许娇容点了点头,和李公甫回房去睡了。 待许娇容和李公甫卧床睡下,许娇容推了推李公甫道:“当家的,你说这白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那小青姑娘竟然还会法术,倒是稀罕的紧。” 李公甫却道:“你就别瞎操心了,汉文不都说了嘛,人家白姑娘原来是总镇家里的千金小姐,父母不在了,便和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子一起到杭州投亲,这千山万水的,两个姑娘家能从锦官城到这杭州城,没点本事怎么敢上路?” “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那些大户人家又岂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人家小青姑娘说不准自幼习武,厉害的紧呢。” 许娇容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汉文能娶上这白姑娘,倒是极好的。” 李公甫道:“好了,好了,赶紧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到衙门上差呢。” 许娇容推了他一下,道:“你往那边点,别靠着我,你打呼噜太吵,吵的我睡不着。” 李公甫一脸无奈道:“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天天就知道折腾我,好了,好了,我往边上靠靠。” ……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刚出屋门,就看到姐姐在厨房忙活着做早饭。 许仙叮嘱了一声,让她别做太多,人家白姑娘胃口小。 许娇容应了一声,让许仙去看看白素贞。 许仙走到白素贞住的偏屋,敲敲屋门,听到白素贞在里面说了声“进。” 许仙推门进去,白素贞正盘坐在床上,许仙笑道:“白姐姐,我家姐姐让你出去吃饭呢。” 白素贞起身,眉头微微一皱,道:“汉文,我刚刚掐算了一番,小青好像有了麻烦。” 许仙疑惑道:“小青还没回来吗?” 白素贞摇头道:“没有,所以我才掐算了一番。” 许仙道:“能算出她在什么方位吗?我随你一起去寻她。” 白素贞点头道:“走吧,我已知晓她在什么地方。” 许仙和她前后脚出了门,许仙和姐姐许娇容说一声,要带着白素贞出去逛一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给他们留饭。 许娇容还想说,吃了早饭再出去不迟,却见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许娇容不禁摇头,自家弟弟这是被人家姑娘把魂儿都勾去了。 …… 许仙和白素贞寻了处没人的巷子,白素贞拉着许仙朝天上飞去。 上次带着许仙飞时,被他抱着的画面还在脑海中记忆犹新,白素贞可是不想再背着许仙飞一回了,那羞羞的感觉,实在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钱塘江上,滚滚江水往东流。 东方朝阳初升,本该是宁静的早晨,此刻却是剑光与龙吟声相伴,搅动风云,江水翻起的浪头上站着上千个手持刀枪斧戟的虾兵蟹将。 “龙君大人息怒,我等无意冒犯,此番途径钱塘江水域,只是为了抓住那蛇妖,还请龙君大人明察!” “放屁,狡诈的人族修士,别以为本王没有脑子,尔等在我钱塘江水域晃荡了许久,还派人前往我龙宫挑衅,今日我敖钦若是不把你们一网打尽,我敖钦还有何面目再做这钱塘江龙君?” 天空中的云端里,三道剑光不停躲闪,一道道金光从云层间吐出,那巨大的龙躯伸出龙爪,朝着那三道剑光狠厉的抓去。 钱塘江龙君之威又岂能是小小的两个筑基修士能够抵挡的。 几乎是瞬间,林清秋和李梦姑便被龙君敖钦给擒拿住,然后将二人扔给底下的虾兵蟹将看管。 白玉楼哪里能想到,这钱塘江龙君敖钦竟然是个如此没脑子的家伙,可是偏偏这家伙法力远超于他。 他根本奈何人家不得,只有被追着打的份儿。 还好他脚下飞剑速度不慢,但也只是躲闪而已,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自下山以来还没如此狼狈不堪过。 他着实没想到那蛇妖竟然能把这头蠢龙给忽悠出来向他们出手。 如今林师弟和李师妹被这蠢龙抓去,自己又岂能见死不救,可是自己势单力薄,又如何去救? 小青躲在下方的江水中,看着天上那钱塘江龙君大战神威,眼帘微微有些低垂,那蠢龙的法力之高还是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竟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三个牛鼻子给打的屁滚尿流。 这下可是坏了,她本想趁着两边打的难舍难分之时,偷偷溜走。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即便能悄悄溜走,恐怕没多长时间也要被那头蠢龙给追上。 小青不禁暗骂一声,真是失算了,那三个牛鼻子真是中看不中用,就这点本事还敢追她追个没完,害得她也身陷囹圄。 可是她该如何悄无声息的逃走呢? 她此刻也不敢妄动,因为那蠢龙的一道神识还盯着她,她稍有异动,恐怕那头蠢龙就会立马朝着她出手。 小青有些焦急。 第九十二章 讨好 而此时,天空中的战斗已然结束。 钱塘江龙君敖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把三个剑宗弟子都给擒下。 敖钦化为人形,飞到浪头之上,一脸得意的看着被虾兵蟹将按住的三个剑宗弟子。 颇为轻蔑的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我钱塘江作乱?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他又朝着江水下方喊道:“那个谁,你出来,本君有话要问你!” 小青感受到来自那蠢龙的威胁,不敢不从。 她若敢逃跑,恐怕下一刻,就要被那头蠢龙给抓回来。 小青只好破水而出,落在那浪头之上。 钱塘江龙君敖钦看着她说道:“你说说看,这三个家伙,哪个说要教训本王?” 小青指着白玉楼道:“他是大师兄,就是他说的。” 敖钦看着那道士白玉楼道:“是吗?” 白玉楼平日里的镇定此刻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直接道:“龙君明鉴,此妖用心险恶,想要挑拨离间,我等从未说过诋毁龙君之言,望龙君明察。” 敖钦大笑道:“本王看你三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反倒是这位姑娘生的如花似玉,正好合本王的心思,本王不信她,难道信你们这三个牛鼻子?” 白玉楼脸色一沉,心道,这蠢龙原来是看上了这蛇妖,怪不得要出手。 他怕这头蠢龙干出杀人灭口的事,直接出声道:“龙君,我等是蜀山剑宗弟子,龙君若是伤了我等性命,我蜀山剑宗决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等并无意冒犯龙君,龙君若是将我们三人放了,我们三人绝对不向宗门提及此事,还望龙君三思。” 敖钦则是扭头看向小青,一脸审视的看着她,道:“姑娘觉得本王将他们放了好呢?还是杀了好呢?” 小青道:“龙君想杀就杀,想放就放,问我作甚。” 敖钦的目光落在小青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上,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本王脑子不灵光?好糊弄?本王不过是有些无聊罢了,看你有几分姿色,不如从了本王,本王让你做个王妃如何?” “只要你答应本王,本王便将这三人给杀了,给你出气,如何?” 小青的抬起俏脸,看着那龙君,心头一阵火大。 她左右看了一下,直说道:“龙君何等人物,想要什么女子不成,小女不过一介蛇妖,哪能入了龙君的眼呢?” 敖钦则道:“本王就是看上你了,你只需回答本王一句,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青看着那龙君,俏脸一冷,道:“龙君,我若是不答应呢?” 敖钦一脸玩味的看着小青,道:“不答应又如何?本王想要你,你还能跑的掉吗?” 小青身形一顿,她的确是跑不掉啊,但她也不想就这么委身于这头蠢龙,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在此时,天外一道白光落下。 “敖钦,休要伤我妹妹!” 小青闻声,一脸惊喜的抬头,看着落在云端的白素贞和许仙。 大喊道:“姐姐!” 敖钦回头一看,站在浪头之上,眉头一蹙,看着落在云端的白素贞和许仙。 他能感受到那白衣女子的强大,有些惊疑不定的出声问道。 “你是?” 白素贞一脸平静的看着那钱塘江龙王敖钦,清冷的说道:“敖钦,你不认得我了吗?当年黎山之上,你曾唤我一声师姐。” 敖钦神情一恍惚,有些惊疑的说道:“你是黎山上的白姑娘?” 白素贞道:“敖钦,三百年不见,你还是没改掉当年的臭毛病。” 敖钦心头微微一惊,当即面色一变,换了一副笑脸,朝着白素贞道:“白师姐,恕敖钦一时眼拙,没有认出白师姐,还望白师姐海涵。” “白师姐怎么有空到我钱塘江做客,真是稀客稀客啊。” 敖钦面带讨好的看着白素贞,让周遭那些龙宫的虾兵蟹将都大跌眼镜,都在好奇,这白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向来暴躁无比,目中无人的龙君大人也如此恭敬。 敖钦却是有苦难言,此女来头极大,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他当年还是龙族后辈,随父王前去黎山见世面,在黎山之上见此女漂亮,就心生了觊觎之意,没想到此女端的是厉害,一身道法神通强悍无比,连那三昧真火都练成了,把他好一番教训。 想他好歹也是堂堂龙族,却是被一条蛇给教训了,说出去都丢脸。 他又不敢报复,毕竟人家是黎山老母的座下弟子,他不过龙族之中的一个小辈罢了。 如今三百年过去,想不到又在自家门口碰到了此女。 “敖钦,你可知小青是我妹妹?” 白素贞落下云端,带着许仙走到那浪头之上。 敖钦嘴角一阵抽搐,看了看那娇媚不可方物的小青,然后赶紧说道:“哈哈,白师姐,误会,都是误会,本王若是知道小青姑娘是你妹妹,怎么敢对她出手呢。” 白素贞上前将小青拉到身边,看着她说道:“青儿,没事吧。” 小青靠在白素贞身边,俏生生的说道:“姐姐,我没事的。” 白素贞又道:“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小青冷冷的看了看一旁的那三个蜀山剑宗弟子,恨声说道:“姐姐,都怪这三个臭道士,他们追了我一路,我没办法才逃到钱塘江里的。” 白素贞看了过去,问道:“敖钦,怎么回事?” 敖钦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对,对,小青姑娘说的对,都怪这三个臭道士。” 许仙落下浪头的时候,就看到了被虾兵蟹将押在一旁的三个蜀山剑宗弟子。 如今一听,便明白了。 这三个家伙竟然这么有毅力,从杭州追到了钱塘,还在杭州城里潜伏了那么久。 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们降妖的决心。 只听得那白玉楼道:“许公子,还望许公子施以援手!” 许仙一听,乐了,这姓白的倒是真不客气。 许仙走到白素贞身旁,白素贞看了看那三个剑宗弟子,神色了然,许仙在她耳边说道:“白姐姐,这三个家伙为了那件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白素贞自然明白许仙说的是哪件事,看着他道:“汉文,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许仙道:“姐姐蕙质兰心,想必已经有了办法,我听姐姐的就是。” 白素贞的目光微微一冷,在那三个剑宗弟子身上扫了扫。 白玉楼嘴角有些发苦,心道此女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钱塘江龙君也给面子,看来今日是难逃此劫了。 第九十三章 了结 白素贞久久不语。 让三个剑宗弟子浑身压力不减。 生死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到了此刻,什么斩妖除魔都往一边先放一放,还是先活命要紧。 白玉楼当即求饶道:“这位姑娘,我等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等冒犯了姑娘,只要姑娘愿意放过我等,我白玉楼甘愿为姑娘手下一马前卒,还望姑娘三思!” 李梦姑闻得此言,睁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位白师兄一般,往日里傲气无比的白师兄,竟然变的这么面目可憎。 为了苟活,竟然愿意甘为一女妖手下马前卒。 “白师兄!你这是作甚!”她实在看不惯白玉楼这副面容,不禁大声怒斥一声。 白玉楼神色却也不慌张,看着李梦姑道:“李师妹,都到了这等时候,还是赶紧求饶吧,人活一世且不容易,能活为何要死?” 李梦姑气的笑出声来,笑她这十几年来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软骨头,不觉心寒无比,道一声。 “无耻!” 一旁的林清秋看那白衣女子并不像什么大妖,反而生的慈眉善目,再加上钱塘江龙王对其都恭敬有加,林清秋不禁想道,难道是自己误判了?那青蛇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邪? 那青蛇当日虽然驱使众蛇将那知县与其小妾给毒死,但究其原因不过是那知县自吞恶果罢了。 说起来青蛇并未残害无辜,自己苦口婆心的说动白师兄前来与他降妖,其实更多的是想找回面子。 可是如今势比人强,他可以死,但千万不能连累了李师妹和他一起死。 当即挣扎着大喊道:“这位姑娘请手下留情,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一时不察,与青姑娘动了手,此番前来追寻青姑娘也是我极力促成,与白师兄和李师妹并无干系。” “我林清秋愿一力承担后果,是生是死只在姑娘一念之间,还希望姑娘手下留情,将白师兄和李师妹放了吧。” 那李梦姑一听林清秋此言,当即动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历来敬仰尊重的白师兄在摇尾乞怜。 而素来在她眼中没什么男儿气概的林清秋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竟然愿意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罪过。 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想她李梦姑自视清高,自觉是皇室后裔,认人识人颇有一套,如今看来,她当真是瞎了眼。 李梦姑面色一寒,虽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她也是绝顶聪明之辈,当她看到那白衣女子与那许仙携手而至之时,她便有了几分盘算。 刚才再见那白衣女子与许仙耳鬓厮磨,关系匪浅,便更有把握。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了白玉楼的一副可怜样。 罢了,罢了。 李梦姑只觉这十几年来的那份少女情怀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朝着白素贞大喝道:“我乃李唐长公主,姑娘与许仙关系不浅,许仙为我李唐士子,如今更是高中举人,前途无量。” “姑娘今日若是将我等诛杀,来日我父皇必然饶不了许仙性命。” “姑娘,我等无意冒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如于人于己结个善缘如何?” 白素贞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你说你是李唐长公主?” 李梦姑点头,神情自然道:“当然。” 一旁的小青闻言,揪了揪白素贞的衣袖,小声在白素贞耳边说道:“姐姐,李唐皇室的确有个公主入了蜀山剑宗门下。” 白素贞点了点头,她其实并没有想把这三人给诛杀。 她又不是那嗜杀成性的妖魔。 更何况在人间行事,处处都要小心。 她虽不怕那蜀山剑宗,但牵扯到李唐公主,就更要谨慎了。 虽然只是一个公主,但此女在蜀山剑宗修行,身上与李唐气运牵连,中原王朝历来气运昌盛,是人族大兴之地。 别说是她这等还未真正成仙的,就是真正成仙的下凡历劫,也不敢随意损害中原王朝的气运。 如今李唐势弱,气运本来已经孱弱不已,更不能擅动。 想着汉文一心想要科考,日后入了朝堂之上,有这么一个人相助也是一桩好事。 此李唐公主能在蜀山剑宗修行,想必在皇帝老儿心里地位不低,若有此女日后能在皇帝老儿耳边替汉文美言两句,汉文的仕途之路必定要顺畅不少。 如此一想,白素贞微微一笑,示意敖钦,让他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放人。 敖钦哪敢说半个不字,赶忙吩咐放人。 “我知你三人是因金华县县令被杀一案追查而来,你三人只以为我妹妹是妖,便是妖邪害人。” “你们可知那金华县令下令搜捕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所有蛇类,即便没有我妹妹,他也必遭恶报,他有此恶报全因自己做了恶事,我妹妹不过是顺手为之,又没有伤及无辜之人,今日之事,看在李唐长公主的面上暂且作罢。” “长公主为李唐皇室,难道不知李唐孱弱已久,皆因贪官污吏横行,上行下效,长公主若是还想让李唐多延续几年国运,还是早些回朝,去劝慰一番李唐皇帝吧。” 李梦姑神色黯然,知晓其话中之意。 是啊,若非国有佞臣,岂能让天下都变的乌烟瘴气,说什么妖魔为祸天下,还不是自身不刚强,给了妖魔可乘之机。 当年玄宗朝盛世,万邦来朝,又有曾听闻过妖邪为祸之事? 李梦姑朝着白素贞拱拱手,道:“多谢姑娘网开一面。” 然后看向林清秋,道:“林师兄,我要回金陵大明宫一趟,你随我去吗?” 林清秋闻言,面上一喜,哪能不答应,当即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好啊,好啊,师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梦姑深呼一口气,看了一眼白玉楼,道:“白师兄,还望珍重。” 说罢,脚下剑光一起,只是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天际。 白玉楼看着毅然决然离去的师弟师妹,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只是若让他再跟上去,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面临生死之际,放下脸面求饶本是无奈之举,但如今能活了性命,又觉得脸面值些钱。 好歹也是剑宗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自知堕了剑宗弟子的威严,也没说什么,一脸郁郁之色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许仙看了,不由摇头,略微有些感慨,面对生死,每个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只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吧。 白素贞处理完此事,便要带着许仙小青离去。 敖钦在一旁恭敬的说道:“白师姐远道而来,不如到我龙宫里小坐一会儿,好让小龙好生招待一番不是。” 白素贞看了一眼那敖钦,淡淡的说道:“敖钦,做客就免了,你如今主掌一方水系,好歹也是一方水神,我若登了你的门,岂不是丢了你的脸面。” 敖钦闻言,微微有些发虚道:“白师姐说的哪里话,真是折煞小龙了,白师姐能来我龙宫做客,那是蓬荜生辉,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只会给小龙脸上增光,怎么能丢了小龙的脸面呢。” 白素贞瞥了他一眼,道:“时候不早了,做客就免了,只是你先前说什么来着?要让我妹妹做你的王妃?” 敖钦背上冷汗连连,道:“小龙知错了,小龙知错了,都是小龙一时鬼迷心窍,白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小龙这一次吧。” 白素贞没有搭理他,而是上前牵上许仙的手,温婉的笑道:“汉文,走吧,我们回去。” 许仙耸了耸肩,道:“好啊,是该回去了。” 说罢,白素贞拉着许仙飞向天空,小青也紧随其后。 敖钦看着远去的白素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煞星给送走了。 一旁的老龟悄无声息的站在敖钦的身后,小声道:“大王,收兵吗?” 敖钦一听,当即骂道:“废话,不收兵还等着喝风呢?” …… 第九十四章 依偎 钱塘县,县衙。 李公甫一大早就到了衙门上差,到了衙门以后,一脸喜不自胜,一同办差的那些捕快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李公甫哪能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当然他也没想藏,十分骚包的与众人说着,他家小舅子中举了,是举人老爷了。 那些捕快衙役一听,纷纷朝着李公甫道贺,说李公甫好福气,日后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不用天天受鸟气了。 李公甫眉笑眼开的摆手,说着哪里,哪里。 待快到晌午的时候,有师爷来唤李公甫,说是杨知县有请。 李公甫挺着胸膛就跟着师爷去了后衙。 那杨知县看到李公甫到了,一脸笑意的说道:“李捕头啊,最近过的如何呀?” 李公甫一听,有些诚惶诚恐,朝着杨知县道:“劳烦大人挂念,小的最近过的还算不错。” 杨知县笑道:“李捕头不用拘谨嘛,本县听说许仙许汉文高中杭州府乙科亚元第二名,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公甫闻言,道:“多谢大人挂怀,小的替汉文谢过大人。” 杨知县哈哈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 待李公甫出了公门,回到家中,见许仙和白素贞都不在家。 便朝许娇容问道:“汉文人呢?” 许娇容道:“大早上的就和白姑娘出去了,说是要逛一逛。” 李公甫道:“那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许娇容道:“臭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只惦记媳妇儿哪能顾得上和我说话。” 李公甫闻言,坐在桌旁,连喝了两大杯茶水。 许娇容道:“当家的,你怎么了?” 李公甫道:“没什么,就是杨知县听说汉文中举了,把我叫去好生夸赞了他一番,还说若是汉文请客吃饭别忘了给他也递上一张请柬。” 许娇容一听,坐到一旁道:“是吗?看来咱家汉文还真成了香饽饽了。” 李公甫一脸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说要考取功名呢?功名利禄啊,有功名才有利禄。” …… 钱塘县的某处临街无人小巷里,白素贞带着许仙落地,小青俏生生的站在白素贞的身旁,笑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钱塘江啊。” 白素贞轻轻挣脱开许仙的手,看了她一眼道:“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小青嘿嘿一笑道:“姐姐测算无双,当然能算出我在哪里了。” 白素贞道:“你呀,整天闲不住,这两次是我发现的及时,若是我再去的迟一些,看你怎么办?” 小青抱着白素贞的胳膊道:“哎呀,知道了,我的好姐姐,我往后就跟着姐姐寸步不离。” 白素贞无奈的摇头,她实在是拿小青没什么办法。 许仙站在一旁说道:“今天天儿不错,要不咱们再去西湖上逛一逛?” 白素贞笑着点头,西湖,断桥,可是她和他的相逢之地,能和他在一起去哪儿都是好的。 许仙带着二女朝着西湖踱步而去。 江南水乡的街巷之上,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不自觉的被二女吸引了目光,走路都差点撞到墙上,惹得小青一阵阵捂嘴轻笑。 许仙路过那临街的鱼市之时,还不忘给二女说一说当初在这里救下敖小山的旧事。 到了午后,阳光正好。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仿佛撒上了一层金光。 许仙和白素贞站在了断桥之上。 清风拂来,任秋风有几许萧瑟,也挡不住许仙和白素贞明送秋波。 小青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怪异,不由瞅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化作本体跳进了湖里翻腾去了。 许仙口中念叨几声法决,敖小山片刻之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敖小山看到白素贞,丝毫不认生的去抱白素贞的大腿。 许仙看了,上前提溜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揪了过来。 敖小山气的朝许仙瞪眼,道:“许仙,你放开我,我要和白姐姐一起。” 许仙乐了,心道:“臭小子,我的女人你也敢乱吃豆腐。” 把敖小山提溜到一边,道:“最近过的咋样,小山。” 敖小山撇撇嘴道:“还能咋样,还不是老样子。” 许仙道:“船爷儿呢?摆渡去了?” 敖小山一手指了指远处的湖面上,道:“喏,不是在那里睡着呢吗?爷爷最近越来越嗜睡了,还不让我去吵他,要不然就要把我关水牢里。” “许仙,爷爷对你好,要不你去看看他?” 许仙若有所思道:“也好,好些日子没见船爷儿,我也挺想他的。” 说着,便与白素贞沿着岸边,朝着那边走去。 船儿就停靠在湖边。 船爷儿脸上盖着草帽,遮挡着阳光,正睡的香甜。 待许仙和白素贞一上船,船爷儿就醒了。 他伸个懒腰,看着许仙和白素贞道:“来了就别干杵着了,坐吧。”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许仙笑了笑,拉着白素贞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船头。 小山赤脚在湖里乱扑腾,扑腾起一阵阵水花。 许仙把鞋袜一脱,捋起裤腿,把脚丫子放在湖里乱摆。 还和白素贞道:“姐姐,你也试试,这样感觉可好了。” 白素贞见他玩的开心,禁不住他的诱惑,也尝试着把双脚搭了下去。 她的鞋袜自动褪去,只因那是她用法力所凝结。 她嫩白的脚丫挑起清澈的湖水,不停的落下水珠。 许仙看了有些没出息的不敢再直视着她。 偷偷的抓着她冰凉的小手,感觉很刺激,舍不得放开,嘴巴里不由哼唱着小调。 白素贞好奇的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嘴中唱出的词和调,只觉得又怪又好听。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轻风吹斜阳。”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来一次人间也匆忙,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绝不回望,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我还是自己模样。” 许仙只觉得这首曲子真是应极了景。 白素贞被他口中的那来一次人间也匆忙,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深深的迷住,她心底有了几分希望,希望这一趟人间之行,不要那么匆忙。 她的眼中再无其他,一双眸子里只剩下了他的模样。 不自觉的将头倚靠在了许仙的肩上。 秋风,斜阳。 沉舟老翁在偷笑,渔童在肆意扑水。 许仙的心在噗通噗通的加速跳着,只希望这一刻能地久天长。 第九十五章 龙神 可是宁静的美好时刻总归是会被打破。 小青从湖水中冒出半截身子,许仙一眼望去却是上身是人的身子,浸在湖中的那下半截却是长长的蛇躯。 小青头发丝上的水珠不停的落下,朝着许仙和白素贞不停的挥舞着手臂,笑道:“姐姐,姐姐,水里好清凉,你下来吗?” 白素贞瞅了瞅欢快的小青,不禁摇头道:“小青,莫要胡闹,快些上船来。” 小青哪里肯听,一头又栽进了湖水里,不知游去了哪里。 白素贞被小青这么一打岔,也不好意思再依偎在许仙肩上,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一旁的船爷儿恭声道:“小女白素贞见过真君。” 船爷儿听了,哈哈一笑。 道:“你这女娃娃早就认出了我,却是忍了这么久,还真是好脾性,一点都不像蛇类出身。” “倒是湖里的那条青蛇更像蛇一些。” 白素贞听那船爷儿一语道出她的真身,却也不惊奇,毕竟人家可是此方天地唯一承认的龙神大人,法力滔天,自己在人家面前不过小蛇尔。 “多谢真君大人夸赞。”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 船爷儿一听,笑的更欢,只道:“好好好,好个心妙灵妙,许仙,你小子可捡了个大便宜。” 许仙一头雾水的看向船爷儿,道:“船爷儿,我哪里捡了个大便宜。” 船爷儿摇头失笑,却是说道:“你往后便知晓了。” 许仙似懂非懂,船爷儿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不过许仙倒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非要刨根问底,该他知道的时候,自然他便会知道。 在某些方面,他是一个极度顺其自然的人。 无为亦是有为,这也是一种道。 许仙道:“船爷儿,我这次回来是要和白姐姐成亲的,船爷儿你就没什么想叮嘱我的吗?” 船爷儿道:“禀心而行便是。” 许仙笑道:“那船爷儿到时候可要来喝我和白姐姐的喜酒啊。” 船爷儿却是摇头不语,神色间似有些落寞之意。 许仙见状,道:“船爷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船爷儿道:“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想到一些事,略有些感慨罢了。” 许仙道:“可否与小子说来听听?” 船爷儿笑道:“你小子即便不问,我也是要说的。” 船爷儿站起身来,身后的斗笠扣在后背上,他直视着苍穹深处,目藏天雷,气冲斗牛。 他笑道:“我该走了啊。” 许仙下意识的问一句,“船爷儿要去哪儿?去几日啊,什么时候回来?” 忽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又问道:“船爷儿你要离开?” 船爷儿悠悠道:“我敖乾秉承天地意志,在此方天地浮沉万载,如今也该到我离开的时候了。” 许仙心有不安,道:“为什么要离开呢?” 船爷儿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白素贞闻言,若有所思。 许仙还是不懂,道:“船爷儿你神通广大,难道不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船爷儿道:“我若想,当然能,但我不想终其一生就窝在此方天地里郁郁无为。” “九天之上的风采我早已见过,可是九天之外呢?” “许仙,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你所看到的,你能看到的并不是全部,我活的太久了,厌了也倦了。” “不如动弹动弹这把老骨头,去看看天外之光。” 许仙听闻船爷儿的意思,只是要去九天之上看看,并不是有什么性命之忧,于是便放下心来。 只是想着船爷儿要离开,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小山兴许是早就知道了船爷儿要走,只是一个人低头坐在那里发着呆。 “船爷儿能迟些再走吗?”许仙又道。 船爷儿笑着摇头。 许仙心情有些低落,不止是因为船爷儿传授他道法,更多的是因为他与船爷儿亦师亦友,关系匪浅,感情很深,这样一位长者前辈就要离去,他自然高兴不起来。 白素贞轻轻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悄悄说着,“别担心,以后还有我。” 许仙心头微微一震,看着她目含流光,神情温柔的样子。 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是啊,还有她。 许仙看向船爷儿,道:“船爷儿,你什么时候走,我和姐姐来送你啊!” 船爷儿摇头道:“送就不必送了,你走的时候,把小山带上便是,往后小山便跟着你,你是龙门派掌教,小山日后便是你龙门派的锦鲤,跟着你,他有朝一日,才能跃过龙门,成为真龙。” 许仙看了看小山,又道:“船爷儿放心,我以后肯定照顾好小山。” 船爷儿点了点头,又与敖小山道:“小山,去吧。” 敖小山低着头,走到船爷儿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老头儿,你能不走吗?我以后听话,你不走好不好?” 船爷儿摇头道:“敖小山,不要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 敖小山眼圈一红,点头道:“我不会忘记的,我敖小山一定会成为真龙。” 船爷儿欣慰的点点头,拂了拂手。 …… 许仙和白素贞带着小拖油瓶敖小山下了船,船爷儿的船从此消失在了西湖之上,西湖之上再也没有了那个笑看风云的摆渡老丈。 许仙不明白船爷儿为什么要走,总觉得船爷儿有什么话没告诉他,直到有一天,白素贞告诉他,天地间的龙神只能有一个。 敖乾真君选择离开此方天地,应该是为了让敖小山有朝一日能成为此方天地的龙神。 许仙喟然长叹,也许小山从一开始就知道船爷儿为什么要离开,所以他才会那么斩钉截铁的在船爷儿面前许下无悔的誓言。 …… 这一日,许仙撒下请帖给钱塘县各乡绅名流,当然其中少不了杨知县。 撒帖子是为了请客吃饭,当然更多的是要结识一下乡里,他倒不是为了自己,因为他日后呆在钱塘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少。 他是为了姐姐姐夫,能在钱塘过的更好一些,姐夫在衙门里做个捕头,也是卖力的苦差事,他如今中举,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最起码以后杨知县要打姐夫的板子,也得掂量掂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在钱塘县最好的酒楼里摆了一大桌,几番觥筹交错之后,大家熟络起来。 都知道许仙是才子,便想让许仙赋诗一首,助助兴。 许仙却是摇头,推辞今日灵光不闪,只有他自己知道肚子里的存货越来越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往出再扔了。 众人也不勉强,毕竟作诗作词乃是雅事,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亦然。 倒是那许久未见的周青周员外至今还念念不忘许仙当初在钱塘江大潮时所作的那副画,夸赞不已。 想当初那个和自己用《万金帖》换鱼的小子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前程似锦啊。 周员外感慨良多,只道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九十六章 新宅 在钱塘盘桓数日,与自家姐姐禀明心思。 许娇容自然巴不得自家弟弟早一日成家立业。 只是钱塘的老宅已经废旧,不能住人。 许仙成家总不能带着新娘子挤在如今自己住的宅院里。 毕竟自家弟弟如今是举人老爷。 于是,这一日,许娇容从箱底拿出积攒多年的银钱,给了许仙,让他在钱塘县里寻一处好的宅院买下来,当做新宅。 许仙见状,哪里肯要,姐姐这么多年来省吃俭用的,攒下这些家当不容易。 和姐姐说了自己如今在杭州也有间铺子,每日也有进项,再加上这几年教紫霞读书,白牡丹可没亏待他。 他也攒下了不少银钱,足够在县里买座大宅子。 许娇容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只是神神秘秘的带着白素贞去了房里,不知道要交代些什么。 待过了好一会儿,许仙才看到白素贞一脸羞红的走了出来。 许仙凑上去,一脸好奇的问道:“我姐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白素贞伸出玉臂,在许仙眼前晃了晃。 许仙一看,原来她手腕里多出一个镯子,看起来好像是银的? 白素贞轻声道:“姐姐说了,这是许家的传家宝,虽然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件儿,但只有许家的媳妇儿才能戴呢。” 许仙听了,嘿嘿一笑。 本来按着古礼,婚姻大事最起码也要按着六礼的顺序挨个走下来才算。 不过许仙和白素贞情况比较特殊,第一项纳采就直接省略了。 至于找人看八字合不合,那就更加没谱了,许仙倒是有八字,可你让白素贞说她的八字,那不是扯淡吗。 于是该省的步骤直接省去。 按照许仙的意思是,先在姐姐姐夫面前定个亲,然后回到杭州之后,让紫阳师伯给选个黄道吉日,择日完婚。 许娇容倒是没什么意见,寻了一日,带着许仙和白素贞去父母坟前去祭告一番。 许家几代人的心愿,总算是在许仙这里了结。 又一日,许仙托了周青周员外替他看一看县里有哪家的宅院要出售,周员外一听,许仙要买新宅,当即说道,他在城北有处闲置的宅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送给许仙算了。 许仙去看了看,还真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只是这样的大宅子他哪里能白要,好说歹说才给了周员外银钱。 周员外兴许是十分看好许仙,有意交好,还给许仙安排了些下人过来。 毕竟是大宅子,没几个下人使唤可是不好。 许仙本来是拒绝的,一来是因为他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二来是觉得周员外的这礼有些太大。 不过白素贞却是让他收下便是,人情来往,都是这样,往后补上便是。 许仙只好点头。 不过许仙的意思却是,他们在钱塘呆不了多久,大宅子长时间没人住也不行。 于是便商量着让姐姐姐夫搬到新宅里去住。 李公甫倒是愿意的很,他这人素来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反正是自家小舅子的宅子,能住就住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许娇容却是敲打他一番,说弟弟成家立业,那便是许家的产业,他这个做姐夫的要注意避嫌。 李公甫在这些事上素来不做什么决定,一切都以许娇容的决定为主。 于是许娇容只答应隔三差五去新宅里看一看。 许仙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家姐姐向来是有主意的很。 于是,一番折腾,许仙和白素贞选了个好天气正式搬进了新宅。 只是宅子太大,人少未免显的还是有些空旷。 周员外送来的七八个下人便派上了大用场。 吩咐下去把宅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 内宅则更多是许仙和白素贞自己动手清扫。 这是许仙的意思,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宅子,是要做新房的,当然是要自己清扫来的更安心一些。 白素贞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心思,二人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清扫。 让那些下人们看了啧啧称奇。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主人家。 小青毫无意外的成了大管家,管着七八个下人,每天也多了几分乐趣。 敖小山在宅子窜来窜去的,也是个不消停的性子。 不过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许仙总是能看到那个在月夜下刻苦修炼的敖小山,脸上挂着坚毅与执着。 刚刚住进新宅的第二天,就陆陆续续有人送来贺礼,都是县里的那些乡绅,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送,祝贺许大老爷乔迁之喜。 待到了夜里,许仙看着小青在清点那些贺礼之时,不禁摇头叹道,怪不得人说当官好,他这还没正儿八经的当官呢,这送礼的就有了。 单单两天收下的礼钱就上千两,实在让许仙大跌眼镜。 许仙却是不知,他能收这么些礼金还是因为他风头正盛,钱塘县好几年也没出过一个举人了,更何况许仙这个举人含金量不低,高中亚元不说,再加上许仙流传出去的那两首词,足以让他在钱塘县这样的地方声望不浅。 况且他还如此年轻,若不是许仙早传了消息出去,已经定了亲事,恐怕这会儿前来说媒的都要把他新宅的门槛给磨平了。 在钱塘小住了几日,许仙决定自己先回一趟杭州,把莺儿还有老单带回钱塘。 再有就是去龙门观找紫阳师伯一趟,一来是为了选黄道吉日,二来是想请他老人家去观礼。 顺便还去了一趟花满楼,他琢磨着自己大婚不请白牡丹和紫霞不太合适。 白牡丹一听许仙要成亲了,觉得有些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修道苗子就要泯然于红尘。 许仙笑而不语,没告诉她自己要娶的是谁。 紫霞喜欢热闹,自然想去,可是白牡丹素来不喜吵闹,于是便答应让紫霞跟着许仙走,到时候送回来便是,她自己就不去了。 许仙也不勉强,紫霞倒是高兴的很,犹如挣脱牢笼的小鸟,一路上又蹦又跳的,见了杨莺儿俏生生的喊着姐姐姐姐的。 让杨莺儿喜欢的不得了,许仙知道这小狐狸讨好人的本事是一绝,没想到是老少通吃。 就连常年不言苟笑的老单也被小狐狸整的服服帖帖的。 紫阳老道听闻自家师侄要成亲,特意吩咐长清将埋了多年的桃花酒取了几坛出来,让许仙带上。 龙门派掌教大婚,他这个做师伯的又怎么能不凑凑热闹,于是把观门一锁,带着长清,便随着许仙去了钱塘。 来时独身一人,去时成群结队。 许仙便租了一艘大船,不消半日的工夫便到了钱塘。 待回到了钱塘,把他们都安置在新宅里住下,然后便是开始准备大婚要用的各种东西。 紫阳老道给选了黄道吉日,将婚期定在了十月十五这一天。 这一日也称下元节,是水官洞阴大帝解厄之日。 离婚期还有些日子,除了每日准备新房的琐事。 闲暇时便跟着紫阳师伯画符望气。 白素贞与紫阳老道见过,紫阳老道对白素贞十分满意,以他的老练自然能看出白素贞不是人族出身,不过这又有何妨? 他通晓天机测算之术,一望便知,白素贞不是凡物,妖气已经去了九成,只差一步便可成仙,自家师侄能与其结为道侣,那是可喜可贺之事。 至于什么人妖不能结合的屁话,在他看来是狗屁不通的。 天庭二十八宿,哪个不是妖怪成仙,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贪慕人间繁华的仙人偷偷下凡。 许仙好歹也是他太玄一脉的掌教真人,又岂能和俗世的那些门派一般有诸多成见? 他又不是那些迂腐之极的老顽固,万物皆有灵,何必要以人的身份而沾沾自得。 第九十七章 大婚 待到秋风乍起之时,许仙带着白素贞和小青去县里的铺子去置办一些物件儿。 倒不是挑些字画,而是去买了一些花花草草回来。 这样悠闲了数日,家里也装扮的查不多了。 婚期也悄然而至。 这一日,许宅高挂起大红灯笼。 满园的红喜字,处处透着喜庆。 抬轿子闹一闹什么的都免了,许仙也没想惊动太多人。 只想高高兴兴的完成自己的终身大事,繁文缛节能去便去,如果不是顾忌到姐姐许娇容,他还真想和白素贞来一场旅行结婚,去四处去逛一逛也是好的。 不过府里面的下人们倒是欢喜的很,不止是因为主人家要大婚,而且是因为主人家大方,连喜钱都发了不少。 个个都赞许老爷仁义。 许仙已经有三天没见白素贞了,都是姐姐许娇容强制要求的,说什么人家白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这么委委屈屈的跟了你,怎么能怠慢呢? 许娇容觉得自家弟弟把六礼给废了个差不多,实在有些不太庄重,委屈了人家白姑娘。 大婚前的晚上,许娇容坐在床头,和白素贞说了许多,白素贞笑着,听着许娇容讲着许仙小时候的糗事,听着许娇容告诉她往后若是汉文这臭小子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的暖心话。 她觉得自己那颗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都安稳了一些。 待天明时,小青张罗着给她穿上红嫁衣,盖上红盖头。 白素贞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让小青给她倒杯水。 小青还挺奇怪,见红盖头下的姐姐面若桃花,实在娇艳无比,不禁在心底感叹,姐姐这下可真要便宜了许仙那个大傻子。 许仙也一早被杨莺儿和许娇容张罗着换上了新衣,从他住的屋门走出,走到白素贞住的那间屋子前,他只觉这条路走了太久太久。 一切的期盼,都是为了今日的美好。 他终是要娶她为妻了。 许仙深呼一口气,推开虚掩的房门。 白素贞就端坐在那床榻前,一身红嫁衣被她衬托的高贵无比,盖头下不知是怎样的娇羞。 许仙每向前走一步,靠近她一些,都觉得心中激动不已。 小青看着许仙的那副样子,不禁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红绸递给了许仙。 吉时已到,许仙牵着白素贞走到了正厅的喜堂中央。 一大早,喜堂中央许娇容便让人摆上了香烛和祖先牌位,还有装着五谷杂粮、花生、红枣的粮斗,正墙中央老早就贴了两个大大的红喜字。 待许仙和白素贞新人进堂,红烛燃起,沉香冉冉。 外面则是鞭炮奏乐的声响。 紫霞和敖小山趴在一旁,探出两个小脑袋来好奇的看着喜堂中的一切。 紫霞悄悄对敖小山说道:“哇,白姐姐的衣服好漂亮,我也想穿。” 敖小山瞥了她一眼,道:“那是新娘子才能穿的嫁衣,你又不是新娘子。” 紫霞瞪了他一眼,朝着敖小山努努嘴道:“哼,我偏要穿。” 敖小山指了指喜堂中的许仙,道:“嘘,别说话了,要拜天地了。” 两个家伙一脸好奇的看着喜堂中。 只听得小青在一旁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天外正是好时光,许仙和白素贞朝着堂外躬身施礼。 小青再喊:“二拜高堂。” 许仙和白素贞再朝着高座在喜堂中央的许娇容和李公甫拜下,双亲不在,长姐为母,这一拜许仙拜的尤为恭敬。 许娇容看着自家弟弟终于成家立业,眼圈红着连声说着,“好好好。” 小青又喊:“夫妻对拜!” 许仙和白素贞牵着红绸,相互躬身。 许仙只觉热血上涌,这一拜,他要地老天荒,再不分离,任谁也不能拆散他的这一桩姻缘。 “送入洞房!” 小青高亢的声音,穿透在整座许家大宅中。 在一众亲友的瞩目之下,许仙拉着白素贞朝着新房之中走去。 待到了新房,许仙将门紧紧闭上。 满心紧张的他,浑然未觉紫霞和敖小山两个家伙偷偷的跟了过来,正扒着窗户边儿,偷偷的看着里面。 许仙把白素贞引到床边,让她坐下。 想去揭下她的盖头,却又有些踌躇。 急忙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下。 觉得脑海中清醒一些,然后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将白素贞的盖头给掀了下来。 外面的紫霞和敖小山激动的嘀咕道:“揭了,揭了。” 紫霞流着口水道:“哇,白姐姐好美啊。” 敖小山深有同感的点头,目不转睛。 许仙看着自己亲手揭下的盖头,看着盖头下那浅浅一笑的白素贞,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身子都要酥了。 她的一颦一笑,在他的眼中都成了这世上最最美好的景象。 想着从此之后,她只属于自己,许仙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白素贞见他莫名其妙的笑着,痴痴的看着自己,低声道一句:“官人。” 许仙被她这一声“官人”唤的头皮发麻。 他将白素贞的凤冠霞帔给拿下,不自觉的蹲在她的腿边,将她的鞋袜给轻轻褪下。 白素贞被他的举动给弄的满面通红,扭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着他。 许仙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手中,唤她一声:“娘子。” 白素贞脸上的红晕未曾褪去,被他这一声娘子唤的娇羞不已。 许仙看着明艳不可方物的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将她拥在了怀里,朝着她白皙无比的额头上轻吻了下去。 白素贞被他的气息弄的不知所措,她千年的修为在此刻都没有什么丝毫用处,她瘫软的身子就想这么一直一直依偎在他的怀里。 白素贞口中发出一声极为令人迷醉的声音,让白素贞更加羞涩。 窗外的紫霞不禁疑惑道:“为什么,许仙要亲白姐姐呢?” 敖小山一脸鄙视的说道:“当然是因为白姐姐长的好看啊。” 紫霞似懂非懂,小声嘀咕道:“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不止是因为这样呢?” 敖小山悄悄的说道:“嘘,小声点,别被许仙发现了,咱们就看不成亲嘴了。” 紫霞一听,眸子更加明亮。 就在这时,小青从后面走了出来,提溜起两个爬墙脚的两个小家伙。 “你们两个小家伙,小心得了红眼病。” 紫霞和敖小山被小青带走了,一脸的不舍。 许仙和白素贞被外面的动静吵到,相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许仙轻轻拍打着她的玉背,拥着她说道:“姐姐,该喝交杯酒了。” 白素贞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许仙将放在一旁的酒杯拿了过来,和白素贞的手臂相互交错,许仙看着她诱人的红唇喝下杯中酒。 许仙也赶紧喝完,酒水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没喝酒也要醉了。 醉倒在这美人怀里。 许仙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拥着她,从额头轻点,然后吻上她的唇。 贪婪的吸取着她的一切,与第一次的轻轻一吻不同,这一次,许仙再无心里上的包袱,恨不得将她融化进自己的身体。 白素贞闭上了双眼,微微眨动的眼睫毛,表示着她此刻的不平静。 许仙看着她的模样,双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心中不由想到那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是这会儿天还没黑呢,许仙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就这么把她拥在怀里,轻轻和她说着悄悄话。 “娘子...姐姐...” 白素贞听他这么唤着自己,不由笑道:“到底是娘子?还是姐姐?” 许仙无赖道:“我喜欢唤娘子,也喜欢唤姐姐。” 白素贞轻轻敲一下他的胸膛,道:“随你怎么唤好了。” 第九十八章 乡民 庭院秋深,深深如许。 小青拉着两个小家伙跑到外面去放鞭炮。 紫霞和小山都是孩童的性子,玩个不亦乐乎。 小青不知从哪里提了一壶酒,飞到屋檐上坐着,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满心的苦涩无人诉说,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清泪。 明明说好了要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堵的慌。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杨莺儿看到小青在屋檐上坐着,唤了她两声。 小青把泪一擦,脸上又挂上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跃而下。 李公甫无意间看到小青从那么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一脸好奇,嘴里嘀咕着,这小青姑娘还真是武林高手啊。 许仙将红烛点上,烛火摇曳,将许仙和白素贞的影子倒影在床帷里,整个房间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他将床帷拉下,小心翼翼却又显的笨手笨脚。 让白素贞心里的忐忑消去了几分。 只觉得他的样子又添了几分可爱。 她轻轻的唤一声,“官人。” 长夜漫漫,与君修好,其中内情,不必多表。 翌日清晨,小青在门外敲着,让赖床的两位赶紧起床。 许仙精神头儿大好,昨夜的欢愉,让他这个毛头小子尝到了甜头,死乞白赖的要伺候自家娘子更衣,惹的白素贞羞意连连。 虽然二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但这种事情有怎么好意思让他代劳。 好不容易把许仙哄了出去,白素贞才稳了稳心神,穿戴好之后,跟许仙一起去给姐姐和姐夫敬茶。 许娇容见了弟媳妇,乐的合不拢嘴。 白素贞一句“姐姐”更让她心花怒放。 只是一结婚,便免不了要把传宗接代,生娃娃的大事提上日程。 虽然许娇容自己还没孩子,但不代表她不能催生啊。 拍着白素贞的手,也不委婉,而是很直白的说道:“争取一年之内给我生个大侄子,那才算圆满。” 白素贞瞅了瞅许仙,许仙朝着自家姐姐说道:“姐,你放心,老许家的香火可断不了。” 许娇容听了面带笑容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公甫坐在一旁,不合时宜的来一句。 “娘子,什么时候咱俩也生个大胖小子啊。” 许娇容听了,瞪了他一眼,吓的李公甫急忙左瞧瞧右瞧瞧,就当没说过话的样子。 许仙和白素贞看了,相视一笑。 许宅的喧嚣没有持续了多久,杨莺儿还惦记着做生意,于是第二天许仙便让紫阳师伯带着杨莺儿和老单一起先回杭州去,让老单跟着是怕杨莺儿一个女孩子家操持生意不易,让老单照看着点。 许仙和白素贞毕竟是新婚燕尔,正是粘在一起不亦乐乎的时候,而且近来无事,在钱塘多呆一些时日也是应该的。 许仙大婚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又有不少乡绅送来了贺礼。 许仙过意不去,于是只好撒了一回婚帖,请人吃迟来的喜宴。 就这样在钱塘呆了一月有余,转眼便到了冬天。 这一日,初雪落下。 许仙正在院中舞剑,小青过来和他说有人要见他,说是什么葛家村的村民。 许仙一头雾水的让小青把人叫进院中,才看到那进门来的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是以前的邻居,姓葛,叫葛大。 许仙把剑放在一边,问一句。 “葛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葛姓男子和许仙颇为恭敬道:“那个,许老爷,这是我乡下村里的表弟二壮,他是带着地来投奔许老爷的。” 许仙笑了笑,道:“葛大哥,见外了不是,唤我一声汉文便是。” 那葛大哪里敢再唤许仙的表字,只是一口一个许老爷许老爷的称呼着。 询问了一番,许仙才知道,原来这葛大是带着乡下的亲戚来投奔他来了。 许仙倒是想起了这码事,当初刚带着白素贞回钱塘那天晚上,他好像是听葛大说起过这件事。 被葛大带来的都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普通乡下种地的。 许仙本想着是不是先去找一找杨知县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但那几个乡民跪在地上说着,这年景不好,官府收的税是越来越重,许官人要是不收留他们,来年他们就都得饿死了。 许仙见状,也不能拒绝,于是决定亲自跟着这些乡民走一趟,去实地考察一下。 白素贞听许仙要去乡下,便想跟着许仙一起去,但许仙想着也去不了两天,就让她在家里先呆着,毕竟主人家都走了,光留下下人在家也不是那回事。 白素贞倒也不是那腻人的性子,于是便说,那让小青跟着汉文去好了。 许仙知她心意,也没有拒绝。 紫霞和小山都是爱凑热闹的主儿,一人抱着许仙一个胳膊,都要和许仙去乡下玩。 许仙无奈,只好把两个小跟班也带上。 这几个乡民都来自葛家村。 离钱塘县不算太远,但若是走着去,也需要大半日的光景。 许仙让小青去牙行租了两架马车,让葛大带着几个葛家村村民坐一辆,他和小青、紫霞、小山坐一辆。 得知许仙让他们坐着马车回村里,把那几个乡民吓的不轻,若不是许仙说一定要坐着车回村里,他们是实在不敢上车的。 在地里种了一辈子庄稼的糙汉子哪里坐过什么马车,毕竟南唐积弱已久,能用得上的马基本上都去了北地边疆,江南已经很少有马出现,更别说马车这等高级货,很多乡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 乡民们坐在车里,都说是遇上大善人了。 一路上,雪是越下越大,待到了葛家村。 那雪都下了三四寸厚,许仙下了马车,踩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葛大带着许仙进了村,小青则带着两小跟屁虫去了雪地里玩。 葛大虽然姓葛但不是葛家村人,应该只是有些亲戚关系。 葛大带着许仙到了这户人家,主人家叫葛二壮,家里有两个娃,一个男娃,一个女娃,都长的又瘦又小,面黄肌瘦的样子,显然是营养跟不上。 葛二壮的媳妇见了生人来,带着孩子去另一间屋里去了。 许仙十分感慨,这葛二壮家日子过的的确看起来很艰难,屋子破旧,窗户上糊的纸都破开了,即便关了屋门,依旧能感觉到门缝里吹进来的寒风。 这还只是初冬罢了,这一场大雪,也许能让来年庄稼有个好收成。 但葛二壮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 冬天是最难捱的,像他们这样的穷苦百姓是买不起那碳石来烧取暖的,只能是进山里砍些柴火,勉强过冬罢了。 许仙从葛二壮口中得知,从前年开始,每年粮食收成的八成都要上交到县里,他们这些庄稼汉仅仅能留下两成的粮食,连填饱肚子也成了问题,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大男人家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许仙问了一下,村子有多少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葛二壮说差不多都是,本来今年要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着去投奔二十里外的王家堡,王家堡算是附近乡里最厉害的大地主。 虽然收租子也收的狠,但比起朝廷的八成租来,他们好歹还能落个饱。 这是葛大提前和他们通了气,要不然他们哪里能登上门去找许仙。 许仙听了之后,久久无语,最后决定还是帮他们一把。 至于帮了他们会不会有麻烦,那也不是他现在考虑的事情,即便有麻烦,他也不后悔帮这些乡民。 只是这事还得去县衙通知杨知县一声,这点面子想必杨知县还是会给的。 得知许仙答应了让葛家村的村民都投到他的名下,而且只收两成租,葛二壮简直都不敢相信。 硬是让许仙把租子提到了五成才罢休。 这让许仙哭笑不得。 他压根没想从这些劳苦大众身上剥削什么,他也不靠这个发家致富。 只能是在心底多想着来日看能怎么多帮这些乡民改善改善生活。 这一趟葛家村之行,给了许仙极大的震撼,以前在钱塘县他和姐姐一起过,虽然日子过的苦一些,但还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最起码没有饿肚子的时候。 可是今天见了葛家村人的日子,他是实在有些愤怒了。 愤怒过后,冷静下来,许仙觉得他的确该做些什么。 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小青见许仙阴沉着一张脸,轻轻的戳了戳他的手臂。 还是有些小心的说道:“许呆子,你发什么呆呢。” 许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了敖小山和紫霞,不禁摇头,世人都说妖怪可怕,可是在他看来最可怕的不是妖怪,而是那些高高在上何不食肉糜的统治者。 回到钱塘之后,许仙立马去了一趟县衙,杨知县得知他的来意,倒是十分大方的让许仙尽管去收,举人可是正儿八经的特权阶层,可以免去数十人的劳役和百亩左右的田税。 杨知县为了交好许仙,甚至让许仙多收一些也无妨。 当天便派人把葛家庄的庄子纳入了许仙名下。 许仙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地主,但是却一点高兴的念头都没有。 从白素贞那里支了银钱,给葛家村的村民送去了棉衣棉裤,还有过冬用的碳火。 葛二壮感激许仙的恩德,硬是要来许家给许仙看门护院。 许仙觉得这个庄稼汉子心眼挺实诚,于是便答应下来。 第九十九章 行难(二合一4300) 修行打坐练拳,是许仙每日必做的功课,温读诗书,通晓大义,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自从葛二壮进了许府,许仙隔三差五还找葛二壮聊聊天,主要是问一些关于葛家庄的情况。 譬如葛家庄的村民除了以种地为生,还有没有其他的副业之类的。 葛二壮对许仙是打心底里感激,老实巴交的汉子刚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许仙这样的大老爷和他这么平易近人的聊天,后来次数多了,也就胆子大了一些,但该守的规矩是一点都没忘。 从葛二壮口中得知,葛家庄世世代代就是穷种地的,几辈子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当然要是出了大人物,葛家庄也不会混的这么惨。 譬如那王家堡不就是十年前出了个进士,才翻了身,成了十里八庄日子过的最好的。 许仙又问葛二壮庄子里怎么就没想着搞搞其他副业,比如养养蚕,织织布什么的。 葛二壮瞅了瞅许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不是俺们不想搞其他的,只是光凭着俺们庄子养蚕,根本糊不了口,卖不了钱的。” 许仙细细一问,才知道,普通农户想要大规模的养蚕也是要经过官府批准的,即便是经过官府批准也要有销路才行,而这些即便是都有了,你怎么保证不会有豪强地主打你的主意,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想做点其他的,一个字难。 葛家庄庄子不大,也就三百来口人,全村有一百七十亩地左右,若不是官府的田税太重,他们光靠种地也能活的好好的。 许仙明白了,拍拍葛二壮的肩膀,心里有了些想法。 既然他把葛家庄纳入了名下,就得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地主老爷,带领着村民们发家致富。 夜深了,许仙坐在窗前发呆。 葛家庄的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桩大事。 白素贞见他忧心忡忡,站在他的身后,替他轻轻捏着肩膀,柔声问道:“官人,还在为葛家庄的事担心?” 许仙点头道:“是啊,庄子里的乡民活的不易,我在想怎么能带着乡民们发家致富。” 白素贞柔声道:“官人可想出了什么办法?” 许仙轻轻抓住她的手,说道:“有了些眉目,但还是有些不太成熟。” 白素贞莞尔一笑,道:“官人可否跟妾身说一说。” 许仙道:“当然可以和娘子说了,我想是不是可以让庄子里的村民在种地的同时,再搞一搞其他的副业,譬如种茶,种桑树,种大豆、棉花,我曾经听大胡子说过,他当年从南唐运一车茶往北地走,只要运气不算太差,路上不遇劫匪,那就是成倍的利润。” 白素贞轻轻一笑道:“官人的意思是想让葛家庄的乡民种茶?” 许仙道:“也不是非要种茶,其他的也可以,只是茶的利润大,而且我还得找好销路才行,这些都得我托人找行家去问一问,万事开头难呐。” 白素贞道:“官人莫要太过劳神,官人那么聪明,这些事总是能解决的,而且官人已经做的很好了,二壮天天都对官人歌功颂德呢,就差嚷嚷着给官人建生祠,表功德了。” 许仙摇头失笑道:“我只不过是减了些租子罢了,想让村民们都过上好日子,家家户户都吃饱穿暖,娃儿们都有书念,还要下些工夫啊。” 白素贞道:“官人真是宅心仁厚,妾身能为官人做些什么呢?” 许仙道:“娘子能做的事情多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把这些事都捋顺了,再和娘子通气不迟。” 白素贞笑道:“好啊,那官人可别忘了哦。” …… 翌日,许仙先是去了一趟县衙,找了一趟杨知县,问了问县里有没有什么养蚕大村之类的村子,杨知县还挺奇怪,但这样的小事他又怎么能知道,找了底下的人一问,钱塘县还真没有什么养蚕为生的村庄。 许仙又在县城里逛了好些日子,找各地的包打听问了个管够。 许仙才渐渐有了些眉目。 钱塘县里没有什么养蚕大户,也没有什么种乱七八糟的茶树,桑树之类的村庄,都是些老老实实种地的乡民。 许仙回府之后,又拉着葛二壮询问了一通,问一问庄子里的灌溉工具之类的情况。 葛二壮如实回答,说道:“老爷,俺们用的是江东犁,地里还筒车,方便的很。” 许仙点了点头,就和葛二壮商量道:“二壮啊,有没有想过,种点其他农作物之类,比如棉花啊,桑树啊,茶树之类的都行。” 葛二壮看了看许仙,道:“老爷,你想让俺们种点啥?” 许仙拍了拍葛二壮的肩膀道:“二壮,你觉得你这辈子最想过的好日子是啥样的?” 葛二壮道:“老爷,俺就是个乡下种地的,俺就想着吃饱饭,不让俺婆娘和娃儿跟着俺连肚子也填不饱,俺想要是能有好日子过,就是家里能有些余粮,隔上几个月过年过节的也能让俺娃儿们吃上顿肉,能有新衣服穿,别大冬天都露着脚趾头就好。” “要是娃儿们也能和老爷这样读书认字就更好了,将来出人头地,不用像俺一样,再在地里面刨食儿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葛二壮说着说着,那眼圈就红了,七尺高的汉子说落泪就落泪,因为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苦了啊。 许仙道:“二壮,放心,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仅你家里有余粮,葛家庄家家户户都会有余粮,隔三差五吃肉,顿顿可劲造,可劲吃,庄子里的娃儿们都能有书念,都能有新衣新鞋穿,这些事都包在我许仙身上。” 葛二壮听了,跪倒在许仙面前,红着眼道:“老爷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葛二壮朝着许仙磕头,道:“老爷若是真能让俺们庄子过上那样的日子,俺葛二壮就是死了愿意啊,俺葛二壮给老爷当牛做马,永不忘老爷的大恩大德。” 许仙哪能让他跪下磕头,急忙拉着他。 他毕竟是修行中人,筑基许久,一身力气比葛二壮这庄稼汉子要大了许多,葛二壮跪不下去,一直朝着许仙道谢。 许仙和葛二壮说道:“二壮,庄子里的租子还是按我说的,收两成。” 葛二壮道:“老爷,这可使不得,老爷收五成租子,剩下的五成都够俺们吃了。” 许仙摇头道:“二壮,我收两成租子,不是没有条件,我想让你们庄子的乡民来年开了春儿把一半的地都改种桑树。” 葛二壮道:“老爷的意思是?” 许仙道:“二壮啊,想要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不能光靠种粮食,还要种农副作物,发展其他农产品,咱们庄子底子薄,都得慢慢来,你也不用担心种了桑树,棉花卖不了,这些事都有我去找人去做,你看如何?” 葛二壮听了,道:“老爷,俺葛二壮肯定听老爷的,可是俺怕庄子里的人不答应啊。” 许仙笑了笑,道:“这就得你回去动员了,你回庄子里告诉乡民们,只要他们听我的,改稻为桑,我会在庄子里开办私塾,只要有娃儿的都能去私塾里免费念书上学,而且若是来年种的棉花销不出去,那两成租子我也不收了,如何?” 葛二壮听了,不可置信道:“老爷说的都是真话?不是骗俺的吧。” 许仙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此事暂且不要让乡民们走漏了风声,特别是少收租一事。” 葛二壮道:“老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俺了,俺明天就回庄里。” 许仙点了点头,道:“嗯,二壮,放手去干吧,好日子都在你手里握着呢。” 翌日一大早,葛二壮便回乡下去了。 过了几日,葛二壮回来了,乡民们大多都信了葛二壮的话,只是还有些人不太愿意。 世上恶人太多,尽管许仙许诺了很多,但是庄子里的人被这世道磨怕了,不太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不求回报的人。 哪里听过这样的好事,地主老爷不少收租也就算了,还帮着办学堂,送这送那的。 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怀疑葛二壮是不是被地主老爷忽悠了。 许仙知道这事光靠嘴皮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要让庄子里的人信任他才行。 然后他灵机一动,只身去了一趟杭州城,请了紫阳师伯出山,请他去葛家庄走一遭。 紫阳老道听了许仙的法子,笑而不语。 于是,这一日,葛家庄外面突然来了一个道风仙骨的老仙师。 老仙师还带着一个胖徒弟。 老仙师仁慈啊,给庄上的人又看病,又治病的,而且是手到病除,那叫一个神。 让庄子里的人十分感激。 有人请老仙师算卦,老仙师掐指一算,就算出那人近来的福祸,于是又有人请老仙师算一算来年的收成。 老仙师一算,算出明年定是个丰收年,老仙师要走了,庄子里的人恋恋不舍,老仙师临走时留了一句话,说葛家庄有贵人相助,要想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就一定要听贵人的话,否则日后必有大难。 老仙师带着胖徒弟大白天的朝着天上飞去。 让葛家庄的乡民们直呼是见了活神仙。 待第二日,葛二壮回了葛家庄,庄子里的乡民异口同声的都答应了许大老爷要做的事。 葛二壮带着好消息回到许府,许仙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替葛家庄的孩子们找一个教书先生,这事倒是不难,许仙去寻访了一些县里那些落魄的秀才,从中挑了一个叫王哲的。 为何挑这王哲呢,一来是因为这王哲虽然没中举,但学问还算不错,而且十分孝道,王哲有一老母瘫痪,卧床多年,王哲伺候了多年,家境虽寒,但从未听人说过此人有一件嫌弃老母的事。 王哲的老母亲喜欢吃鲤鱼,大冬天的,王哲去那结了冰的湖上解衣求鲤。 那王哲听说许仙要找他去给葛家庄的孩子们做个教书先生,想都不想就摇头不同意。 许仙问为何?可是对银钱不满意,不满意可以再给他加一点。 王哲道:“我若去了葛家庄,我母亲便无人照料,还望许老爷体谅。” 许仙看了看眼前这个神色干练的年轻人,当即说道:“老夫人的病,我可寻良医替老夫人诊治,解你后顾之忧。” 王哲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老母亲卧床多年,早些年他也请了郎中,但腿疾难治,这么些年他也没听哪个郎中说过她老母亲的腿疾是能治好的。 许仙请了庆余堂的王员外来替王哲的老母亲诊治,但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 许仙无奈,只好去求助自家娘子。 白素贞听了,笑道:“官人总算是知道还有我这个娘子了。” 许仙道:“姐姐仁心,还请娘子姐姐相助一二。” 白素贞道:“官人,你我夫妻本为一体,官人要做什么,做娘子的怎么能不支持呢?” 许仙把她拥在怀里,只觉得娶妻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于是,许仙带着自家娘子去给王哲的老母治病,王哲本来是不相信的,但见白素贞长的就和那庙里的娘娘似的,心一横,就答应了。 白素贞让许仙和王哲在屋外等候。 许仙有些不放心,便道:“我和娘子一起,也好有个帮衬。” 白素贞拗不过他,知道他的心意,于是便答应下来。 许仙守在门口,看着白素贞施法给王哲老母治腿。 玄光在白素贞的指尖闪出,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白素贞收了妙法,与许仙微微笑了笑。 许仙见她模样,心疼道:“娘子没事吧。” 白素贞道:“无妨,还是唤醒老夫人,看看如何?” 于是,那王哲的老母亲悠悠醒转,在许仙的搀扶下落了地。 王哲的老母亲见自己的双腿恢复了知觉,能走路了,老泪纵横。 王哲听到了动静,闯了进来。 看到老母亲就站在那屋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待他老母亲真走了好几步,他才知道,自家老母亲真的能下地走路了。 王哲又哭又笑,要给白素贞磕头。 许仙把他拉了起来,带着白素贞飘然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哲就到了许府,和许仙当面说道,“许老爷,我愿意去葛家庄教书。” 许仙笑了笑,让他带着老母亲一起前去。 当天,葛二壮带着王哲和其老母亲去了葛家庄。 许仙特意吩咐让葛二壮租上一架马车,钱都由府里出。 隔了没两天,葛二壮回来了,说庄子里的人特意把庄子里的祠堂里的屋子给清扫出来让王哲母子居住,私塾就设在祠堂里。 许仙点了点头,总算是把葛家庄的事拉上了正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知易行难啊,只有亲自去做这些事的时候,才知道为民谋福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许仙看了看窗外,雪花又飘落,银装素裹,又一年要结束,春节将至了啊。 第一百章 法海,你不懂爱!(6100字大章) 因为年节将至的缘故,钱塘又比寻常热闹了一些。 许仙成家立业之后,比起往常来多了不少要操心的事。 不过好在有白素贞这个贤内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前两日,许仙刚和白素贞拉了一车年货去自家的庄子去慰问了一番,葛家庄的乡民们亲切的喊着许仙许大善人,至于白素贞? 任哪个乡民见了,不称呼一声白娘娘。 只是因为王哲带着他老母到了到了葛家庄住下的缘故,王哲老母亲多年的腿疾被白素贞治好之事在庄子里传的神乎其神。 若不是怕冒犯了白娘娘,恐怕有病没病的都得上赶着找白娘娘看一看病。 从葛家庄回来之后,许仙又和白素贞去姐姐家里小坐。 却见姐姐许娇容眉宇间有些愁绪,白素贞一问,原来是这两日和姐夫李公甫拌了两句嘴,李公甫一时嘴快,说娘子你老怀不上,是不是有啥毛病? 许娇容哪里能听得这个,差点没拿扫帚给李公甫赶出门去。 虽然李公甫好说歹说总算把许娇容哄住了,但许娇容心里便有了病根,每天独处时,都会悄悄抹上那么几滴眼泪。 许仙听了,有些无语,不过倒也不能全怪姐夫李公甫,没有子嗣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的确是挺严重的问题,传宗接代,当真是大事。 不过他可是知道姐姐和姐夫应该是有一个女儿的,好像和自己娘子怀上的时候差不多? 可是许仙也不知道他那文曲星儿子啥时候来,这事总归是急不得的。 于是安慰道:“姐姐放心,姐姐肯定能怀上自己的骨肉。” 许娇容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个,拉着弟媳妇白素贞的手说道:“素贞啊,我听隔壁的陈家婶子说,金山寺的法海禅师佛法精湛,不如你随姐姐一起去金山寺进香,求菩萨保佑一下,好早日怀上麟儿。” 许仙一听,立马脸色微微一变,心道:“我的好姐姐啊,怎么就能想到去金山寺拜佛进香呢?” 若是让法海那秃驴知道白姐姐嫁给他为妻,那不是给法海送上门去了吗? 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可不能让姐姐带着娘子去那金山寺。 于是急忙开口道:“姐,我听说那金山寺的法海是个老骗子,一肚子坏水,不是什么高僧,姐要是想求菩萨保佑,不如我带着你去杭州城里的弥陀寺如何?或者去寻紫阳道长算一算也是好的啊,紫阳道长你见过的,道风仙骨,在杭州城很有名的。” 许娇容却是摇头道:“汉文,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打听过了,人家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坏,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人家老禅师在寺前舍粥来着,从北边跑来的不少饥民都得了人家禅师的接济呢。” 许仙知道自家姐姐是个有主意的,要想说服她有点难,于是他把目光落在自家娘子身上。 白素贞此刻还不知金山寺里的法海正是她千年来的夙敌,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蒙受观音大士指点过,去寺里进进香也无妨。 于是许仙还没来得及阻止,白素贞便道:“汉文,既然姐姐想去金山寺,那就去金山寺呗,我和姐姐做个伴,不妨事的。” 当着姐姐许娇容的面,他也不能说娘子你千万别去,那法海就是当年的捕蛇人。 姐姐若是起了疑心,肯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那自己到底该不该和姐姐说出真相,可就怕说了真相,姐姐会被直接给吓晕过去。 唉,这事闹的。 许娇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天色刚好,说完就要拉着白素贞出门去。 让许仙连个单独和自家娘子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许仙的异样,倒是让白素贞注意到了一些。 走在路上时,奈何许娇容搀着白素贞,白素贞也不方便多问。 许仙跟在后面,盘算着,这一遭金山寺之行是免不了了。 该怎么办呢?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法海到底是怎么把自家娘子给镇在**塔下的。 理顺了思路之后,许仙想到了些什么,法海之所以敢把自家娘子压在**塔下,是因为自家娘子为了救自己,不惜水漫金山,害了无辜性命。 犯下了天条,让其抓了把柄。 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只要他处理得当,这一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先前是自己太过有些敏感了,还是要冷静才对。 天边的霞光落在山间小路之上。 金山寺终于映入了许仙的眼帘。 庙宇外,不少穿着灰色僧衣的僧侣正在进进出出。 还有些香客来往。 许仙看到了十岁的身影。 深呼了一口气,既然来了,那就得直面,这一天总是会到来。 他朝着十岁招了招手。 十岁看见了许仙,立马朝着许仙跑来。 跑了一半,脑海里又回想起方丈师兄那张严肃的脸,耳边仿佛又响起方丈师兄的那句,“十岁,谨言慎行。” 十岁赶忙左右一瞅,然后稳了稳身子,朝着许仙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许仙看着十岁的模样,有些乐,摸了摸他的光头道:“十岁,最近过的如何?看你一脸的肉,是不是又偷偷下山去吃鸡腿了。” 十岁一本正经的说道:“许施主,莫要妄言,贫僧何时破过荤戒。” 许仙见他假模假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装蒜了,你再这样,以后咱俩可就是陌生人了。” 十岁这才换了一副面孔,双手合十,眼珠子一转,道:“许大哥,你怎么有空上山来了?” 许仙淡淡的笑了笑,道:“前面带路吧,带我去见你的方丈师兄。” 十岁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也没多问,就在前面带路,引着许仙往寺院里面走去。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仙,轻声问道:“官人,你认识这里的方丈?” 许娇容也一脸疑惑。 许仙微微在心底叹了一声,轻轻捏了捏白素贞的手,只说了一句让白素贞摸不着头脑的话。 “娘子放心,一切有我。” 既然千年前我能从法海的手中救下你,那千年后的今天我也一样能。 没有谁能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白素贞被许仙轻轻捏了一下手,面上泛起一阵红晕,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有些不好意思。 许娇容则是瞪了一眼自家弟弟,小声道:“佛门重地,汉文你庄重点,别惹了菩萨不高兴。” 许仙不以为意,朝着自家姐姐无奈的说了声。 “菩萨见了肯定不会怪我,说不定菩萨知道我对娘子的一片深情,还挺高兴呢。” 白素贞面带含羞的看了他一眼。 许娇容道一句,“都是做老爷的人了,还竟说些胡话。” 走过庄严的大雄宝殿,十岁带着三人朝着寺院的最深处走去。 许仙知道方丈禅院在哪里,见十岁不是带着他们到方丈禅院内,便问了一句,“十岁,不是去方丈禅院吗?” 十岁道:“方丈师兄此刻是不在禅院的,方丈师兄每日的这个时候都在后山的崖石上坐禅呢。” 许仙听了,点了点头,心道你倒是早说呀,早知道就带着姐姐和娘子在大雄宝殿上了香就完事了。 想着是不是回头,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那远处的崖石上,一个穿着僧衣的光头秃驴正在端坐着,不是法海又是谁? 十岁走上前去,刚刚躬身合十。 那法海已经站起了身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不远处的许仙道:“许施主,怎生有空来找老衲,可是想通了要皈依我佛门?” 许仙看法海那副贱兮兮的笑,就想上去给他两下,可是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秃驴。 “那啥,我找错人了,打扰了,回见。” 说着,回身就要拉着自家姐姐和娘子往回走。 白素贞不解其意,有些奇怪的问道:“官人,怎么了?” 法海的目光此刻落在了白素贞的身上。 他听到了白素贞口中那声“官人”。 法海的瞳孔猛的一缩,然后道一句。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灌输了他十足法力的狮子吼在金山寺的每个角落响起。 冬天的寒意,在某一个瞬间达到了顶峰。 法海怒目而视,道:“许施主,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离去!” 许仙听到法海的声音,便知道,他已然认出了白素贞。 许仙回头,拉住白素贞的手,看着她的脸庞,略微有些苦涩的说道:“娘子,都怪我考虑不周。” 白素贞有些迟疑,随即心中若有所感,看向那远处的和尚。 刚才那和尚一声吼,让她都有些猝不及防。 待白素贞看清楚之后,面色微微一变。 “是他?” 白素贞聪颖无比,此刻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自家官人要百般阻拦自己跟着姐姐上金山寺。 原来他是知道了这和尚可能对她不利? 可是官人怎么知道这个法海就是她的那个夙敌呢? 她虽然合盘与官人托出了千年的因果,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法海就藏身于金山寺中,官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过眼前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千年的夙敌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又怎么能不防备。 这和尚道行深厚的很,自己当年为了报仇,吞了这和尚的六颗舍利,一颗便是一百年的道行。 可如今看来,这和尚的道行并没有因为丢了那六颗舍利而受损,反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些。 她苦修了千年才有今日之境界,这和尚转世投胎了多少次还能有如此高的道行,人族不愧是天地宠儿。 许仙将白素贞护在身后,向前一步,道:“法海,你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跟你出家做和尚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许娇容一听就炸毛了,怪不得自家弟弟对这和尚怨念颇深,原来是这和尚竟然想要自家弟弟出家为僧。 这还了得? 老许家三代单传,她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这和尚竟然想让自家弟弟出家? 许娇容顿时心情不美丽了。 白素贞看了看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官人,心中升起无限柔情。 听了自家官人口中那话,才知晓,这和尚竟然打上了官人的主意,真是让她又惊又怒。 法海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心中早已明白了一切,怪不得他和法音师兄悟禅之时,对这许仙念念不忘,刮目相看,原来这一切早已在千年前就注定了要有今日。 他高声道:“许施主,你且让开,贫僧与这妖孽有解不开的宿世仇怨,今日贫僧便要了却这心结。” 许仙大声道:“法海,她是我的娘子,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是什么妖孽,她能和你一个和尚有什么仇怨,你且不要满嘴胡言乱语。” 许仙知道,今日若想安全下山,还得自己使劲袒护白素贞才行。 自己可不能露出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那可就完犊子了。 要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口咬定白素贞的凡人身份,让白素贞别主动出手,这样才有缓和的余地。 法海摇摇头道:“许施主,莫要自误,你被妖孽的美色迷了心智,贫僧今日便让你看看这妖孽的真身。” “白素贞,藏头露尾,藏得住吗?何必要牵连许施主呢?一千七百年前他能救你一命,但今日,他再也救不得你!” “千年的恩怨,也该时候有个了结了,白素贞,你说呢?” 法海的声音被佛力灌注,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在白素贞的心房之上。 许仙急忙和白素贞道:“娘子,你别听那法海胡言乱语,千万不要冲动啊,有我在,他不敢伤你的。” 白素贞看着许仙一脸焦急的模样,轻轻唤了一声。 “官人。” 许娇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她听那和尚一口一个妖孽的唤着,明显是在说自家弟媳妇儿,再加上先前她知道那和尚竟然要渡他弟弟出家。 这和尚端的是可恶至极。 许娇容哪能忍得住,当即朝着法海大声呵斥道:“贼和尚,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为何要血口喷人!” “我家弟媳妇是菩萨心肠,不和你这蛮僧计较,你若再满口胡言乱语,小心我召集街坊四邻朝你寺里泼满墙的黑狗血!” 许仙一听,不由苦笑,自家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他知道自家姐姐的好意,但...... 法海站在那崖石之上,任由风吹。 他双眼透出精光,大喝道:“二位施主,你们可知,你们护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千年蛇妖!” “这蛇妖曾盗贫僧六颗舍利子,让贫僧道行多年不进,此蛇妖与贫僧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她能骗得了你们,但骗不了贫僧的这双眼睛!” “你们莫要自误,且速速让开,让贫僧收了此妖,免得让她祸害了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法海的声音落在许娇容的耳中,犹如重锤敲在她的心房之上。 好似有某种魔力,让她有些相信法海口中的话不是作伪,而是真的。 许娇容面色有些惨白,往后稍稍一退。 朝着白素贞说道:“弟媳妇儿,这和尚说的都是假的吧,你且和他说一句胡言乱语,你不是什么蛇妖,咱们这就下山去了,回家回家。” 白素贞被许娇容这话问的心房一颤,这让她如何回答。 她实在无法开口说出那一句“我不是。” 许仙见状,直接把许娇容拉到一边,道:“姐,你别听这和尚妖言惑众。” 许娇容却是一双眼睛看向白素贞,白素贞被她的目光看的实在难以忍受。 许仙朝着白素贞疯狂暗示,眨着眼睛道:“娘子,不要。” 白素贞有些凄然的一笑,心中的那份纠结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有些无力的说道:“姐姐,和尚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千年蛇妖。” 说出这句话,她的身上好似轻松了许多。 她看向自家官人,道:“官人,对不起,我没办法说谎。” 许仙看着她自责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娘子,不怪你,没什么,说了就说了吧,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放心,不论你是什么出身,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我许仙的娘子。” 许娇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素贞,一时间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许仙朝着姐姐许娇容道:“姐,这些我都知道的,娘子是从未有害我之意,我与她有千年的缘分,姐,你信我吗?” 许娇容脑子有些乱,看了看自家弟弟坚定的模样,又看了看一眼白素贞,终究只说了一句。 “汉文,你是许家的顶梁柱,你做主吧。” 许仙点了点头,拍了拍白素贞的手,道:“别担心,有我呢。” 白素贞的坦白,许仙的反应,让法海眉头一皱,事情的发展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 原来许仙竟然早就知道了这白素贞的身份。 明知是妖,却还要与其结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此妖威胁之重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他当即大喝一声,道:“白素贞!” 白素贞闻言,和许仙说道:“官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仇怨,今日定然是要有个了断的。” 许仙哪里肯放她,只说道:“娘子,你我夫妻一体,不分你我,理当共同进退,有我在,想要伤你,先得问过我才行!” 白素贞眼圈泛红,颤声道:“官人,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这和尚法力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我来吧。” 许仙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娘子,乖,听话。” 法海眼看着许仙和白素贞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的,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 当即吼道:“佛门重地,岂容尔等肆意妄为,污了佛眼!” 许仙松开白素贞,朝着那怒气冲冲的法海高声说道。 “法海,枉你为出家人,执念却如此之深,你若能成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恐怕漫天神佛都要被你气的从天上下凡,你不是要与我娘子了断因果吗!” “好!今日,我许仙便将这因果一力承担,我与娘子夫妻一体,她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的仇便是我的仇!” “你若执意伤她,我许仙今日就是撞死在你金山寺前,也要挡你一挡!” 法海闻言,怒目而视。 “你!” 白素贞和许娇容齐齐呼道。 “汉文不可!别做傻事!” “官人不要啊!” 法海深呼一口气,突然大笑了起来。 金山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好好好!” “许施主还真是痴情汉子,贫僧岂能让许施主血洒金山寺!” “许施主不是说要承下这段因果吗?” “好,贫僧便如你所愿!” “只要许施主答应贫僧入我佛门,贫僧便是将这段恩怨放下又如何?” 法海的目光和许仙的目光触碰到一起,法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许仙洒然一笑,道:“这又有何难?” 白素贞急忙出声道:“官人,别答应。” 许仙回身,笑着看着她说道:“娘子,我说过的,有我在,不就是当和尚吗,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别说是当和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亦不眨一下眉头。” 白素贞抓着许仙的衣袖,眼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一边往下落,一边道:“官人,不可以的。” 许仙把她拥在怀里,道:“娘子,放心,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们的夫妻缘分,不会就此而断的,相信我。” “替我照顾好姐姐!千万不要想着动用法力救我,授之以柄,法海不敢伤我,我即便出家,还是有自由身的。” “不就是做和尚吗?我许仙倒要看看他法海敢不敢收我!” 许仙推开白素贞,朝着法海走了过去。 白素贞凄声喊道:“官人。” 许仙走到法海的面前,道:“法海,是不是只要我出家为僧,你便答应将这段因果了结。” 法海平静的看着许仙,悄然道:“贫僧从来不打妄语。” 许仙道:“好,我信你。” 许仙回头望了白素贞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法海对于渡自己为僧有着莫大的执念,其中必定有着极大的好处。 不然以法海这个老秃驴的性子,又怎么能那仇怨说放下就放下。 不过这一切,终究是要结束了。 娘子,千年之前,我救下了你。 千年之后,我依旧能救下你。 许仙坦然以对,双手合十看向法海。 法海哈哈大笑,只问一句。 “值得吗?” 许仙看着法海,悠然说道。 “法海,你不懂爱。” 第一章 送客 法海兀自一笑,道:“贫僧不懂情爱,也不想懂,贫僧一生求诸我佛,渡人渡己,许施主执迷不悟,正好中贫僧下怀。” 许仙看了他一眼,笑道:“法海,你一定觉得我是被娘子的美色所迷惑了心智吧,可是你错了!而且错的太离谱!” “你修持了数百年,可你修到了真正的佛法吗?你成佛了吗?” “法海,你从来都不懂什么叫做人间有情,而且你也永远不会懂。” “你只是一个假和尚,一个无法修成真佛的假和尚!” “你所谓的渡人渡己,就是强行把自己的意愿加在别人的身上?” “满嘴佛法,其实都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你的那些算计,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 “我许仙如今是唐国举人,身负龙门道统,今日若为僧,你觉得你金山寺的庙宇能容得下我吗?” “法海,你太低估我了!” “我敢出家,可是......你敢收吗?” 许仙一字一句说出,他目光平静的看着法海,心中再无一丁点的退意。 他不再是那个平凡到了极点的穷小子,他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许仙。 只能任由法海算计,只能任由法海摆布! “你敢吗?你逼着我走到这一步,可你真能如愿以偿吗?” 许仙颇为不屑的看着法海。 在人间国度,他许仙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又岂能束手就擒? 他的身份就是最好保护伞。 如今唐国皇帝独求长生,他只需要让紫阳师伯去金陵大明宫走一遭,皇帝岂能坐视不理? 既然你在人间,那我便用人间的法度办你,安你一个蛊惑人心之罪就足够你金山寺受的。 除非你法海能狠心看着这金山寺数百僧众下大狱! 你不是想收我为徒吗? 问过我师伯没有? 你法海的脸就这么大? 你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法海,今日我若为僧,来日你金山寺定然鸡犬不宁!” “法海,我许仙,就在这里,等你来渡!” 许仙站在那里,怡然不惧。 法海听到许仙的一番言语,皱起眉头道:“你已经中了举?” 许仙道:“有必要骗你吗?” 法海眉头皱成一团,中举不是最主要的,一个举人而已,又不是官身,无甚权势,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最让法海觉得棘手的是,许仙口中所说的龙门道统。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许仙如今较之去岁又有了不少的精进。 可是他倒是忘了问许仙这一身根基从何而来。 初见许仙,许仙不过一介白身,便粗通了道法。 还道他是小有奇遇,可如今看他笃定的样子。 法海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 似他这般谨慎的,又怎么能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就沾惹一个大因果。 他渡许仙,只不过是看中了其十世善人的根基,这等人可遇而不可求,若入佛门,便是佛子,若许仙成佛,他自然也有足够的好处。 可若许仙已然拜入道门,自己渡他可就要小心再小心。 而且如今唐国皇帝为求长生,偏信道门,对佛门打压的厉害,若自己今日执意渡他,恐多生事端。 但就此罢手,岂不是说明他怕了此子? 还是敲打一二,徐徐图之,方为最稳妥的办法。 法海面色一肃,大笑一声,一手提起十岁,一手提起许仙就朝着寺中飞去。 白素贞和许娇容一看,哪能任由法海将许仙带走。 白素贞怒喝道:“法海,放下我家官人!我家官人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你金山寺不得安宁!” 许娇容见自家弟弟被和尚掳走了,一时没了主意,看向白素贞道:“弟媳妇儿,可千万不能让汉文做了和尚啊。” 白素贞神色一肃,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官人救回来!” 说着,揽着许娇容的腰肢朝着法海飞去的方向追去。 许娇容只觉自己双脚突然离了地,下一刻,已然在半空中飞着。 这下可是真确定了,汉文娶的媳妇儿真不是普通女子。 许仙被法海提着,也不做反抗。 他就不信了,法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逼着他出家为僧。 他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你法海能对妖魔痛下杀手,但你敢杀人? 要是真安稳的随法海做了这个和尚,那他这几年也就算白混了。 大雄宝殿之中,法海飘然而至,此时已是斜阳晚霞。 寺中的香客早已尽数下山去了。 金山寺从不留香客住宿,所以此刻金山寺中除去许仙、许娇容、白素贞这三个寺外之人,剩下的都是金山寺的僧众。 法海作为金山寺的方丈,突然出现在大雄宝殿之中。 那些正在坐在晚课的僧众纷纷起身朝着法海施礼。 法海将许仙和十岁放在殿中央,手中拿出那剃刀来,看着许仙,朗声道:“许仙,贫僧不管你是何等出身,而今在佛祖面前,众生皆平等,你入我佛门,往事种种尽皆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贫僧手中这把剃刀,可剃去你头上的毛发,却剃不去你心上的尘埃。” “今日,贫僧虽有心收你入我佛门,但你六根不净,不能参透色相,即便出家为僧,亦不能做个赤诚佛子。” “千年前的那段因果,亦不是你一己之力所能承担,今日,贫僧便网开一面,放尔等下山,来日,待你勘破红尘,贫僧再渡你不迟!” “十岁,送客!” 法海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将那剃刀收入袖中,负手离去。 许仙看着法海离去的背影,大笑道:“法海,你死心吧!今日之后,你再难动我分毫!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伤我娘子一根汗毛!” 法海根本没理许仙,头也不回,许仙的话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许仙心道,这厮倒是拿得起放得下,难缠的要死,这次他侥幸过关了,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法海肯定会去搜集关于他的一切,要做到让法海不敢再打自己的主意,还得仔细谋划一番。 十岁看着许仙,又看了看已经从侧门离开的方丈师兄。 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和许仙道:“许大哥,你快走吧,省的方丈师兄一会儿又反悔了,那你可就走不成了。” 许仙眯着眼睛,泰然自若道:“十岁,你想让许大哥和你作伴,做个和尚吗?” 十岁想了想道:“不想。” 许仙感兴趣的问道:“哦?那是为何?” 十岁一本正经的说道:“许大哥若是做了和尚,那不是成了我师侄?这样不好,不好。” 许仙愕然,随即笑道:“是极,是极。” 大殿外,白素贞一声声的呼喊让许仙听了心焦。 他拍了拍十岁的肩膀,道:“走吧,十岁,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我娘子,让你感受一下女性的光辉,整天在和尚堆里窝着,这样可不好,以后会变成基佬的。” 十岁跟着许仙的身后问道:“许大哥,什么是基佬啊?” 许仙笑了笑,没回答。 因为他已经忍不住朝着自家娘子飞奔而去。 白素贞看着许仙朝着自己跑来,也忍不住迈开腿朝着许仙奔去。 “娘子!”许仙终于又握住了白素贞的手,深情的呼唤一句。 “官人!你没事吧?” 白素贞一脸欣喜的看着许仙,刚才许仙被法海带走的那一刻,她是真揪心急了,好似此生最最宝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一般。 如今许仙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怎能不叫她欣喜。 许仙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抬起手来在她的眼角抹去泪痕。 “娘子,放心,我们可以下山了。” “法海不会把我们怎样的,他不敢冒那个险。” “我们暂时安全了。” 白素贞一脸疑惑道:“官人,真的吗?” 许仙拍了拍白素贞的手背,道:“当然是真的,你相公我可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里可是唐国,法海若还想在金山寺呆下去,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你又没犯天条,他不能拿你怎么样的,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不过,等过了年,咱们得去找一趟紫阳师伯了,有些事等回府,我再细细与娘子道来。” 白素贞点头。 “只要官人没事,我都听官人的。” 许仙笑了笑,然后走到姐姐许娇容的面前,道:“姐,你不会怪我吧。” 许娇容叹了一声,红着眼圈,拍着许仙的胸口,道:“你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你要做什么,我做姐姐的自然不会拦你,但我不管你娶的是人也好,妖也罢,我许家的香火不能断,明白了没!” 许仙看了看姐姐,忍不住抱了抱她,知道她这是认可了白素贞的存在,原以为他还要费老大的工夫,才能说服姐姐,没想到姐姐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通情达理。 “姐,你放心,咱老许家的香火断不了,我家娘子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许娇容笑中带泪的骂一句。 “臭小子,就知道哄我开心。” 许仙朝着十岁招招手,道:“十岁,过来,这是白姐姐,我的娘子,你以后若是下山化缘,想吃鸡腿,就找她,保准你吃个管够。” 十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一脸期待的看着白素贞道:“白姐姐,许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白素贞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勉强笑了笑道:“小师父若是要化缘,到落叶巷许府便是。” 十岁乐不可支的点了点头,看着白素贞,由衷的说道:“姐姐好漂亮啊,就和观音娘娘似的。”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许仙会意,和十岁道:“好了,别拍马屁了,回去吧。” 十岁双手合十道:“许大哥一路顺风。” 许仙牵着白素贞的手,和姐姐许娇容说道:“姐,下山吧,咱们该回家过年了。” 落日余晖落在金山寺的每一个角落,炊烟袅袅,不知是佛像前香火燃的太多,还是和尚做饭烧的柴火太多。 总归是一把烟火,燃不尽这佛寺里藏匿的心魔。 第二章 启程 天上的雪花不知何时又飘了下来。 一场宿命中的劫难正在朝着另一个不同的方向缓缓偏离。 夜深了,许仙打开窗户,看着飘落的雪花,神色莫名,白素贞悄悄的从许仙的身后抱住了他。 “官人,早些歇着吧。” 经过金山寺一行,白素贞对他的依恋变的更加深厚。 许仙能感受到她的担忧。 法海的出现,的确给了白素贞当头一棒。 法海与她千年的仇怨,肯定是要有个了断。 她不希望因为她与法海之间的仇怨,而影响到许仙。 可是她还没有为官人诞下一儿半女,延续许家的香火,怎么能脱身离去。 本来她是前来报恩的,但今日却险些又让官人因她而涉险,差点出家做了和尚。 这样的事,她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尽管官人与她说了,法海对官人的身份有所忌惮,一时半会不会动手。 可是她总觉得法海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心里隐隐有了决定。 许仙笑了笑,道:“娘子,再过两天,就要赴京赶考了,我想多温习一会儿诗书。” 白素贞低头道:“官人,你进京赶考是大事,我想要不...我和小青就留在钱塘陪伴姐姐吧,你一人赴京,总是好过我和小青在官人身边吵闹,让官人读书都读不到心坎里。” 许仙闻言,微微一愣,他明显的感觉到了白素贞语气中的异样。 他转身看着她,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目光微微有些躲闪。 许仙面色一肃,道:“娘子,不是说好了随我一起进京的吗?” “为何突然又变卦了呢?” 白素贞被许仙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官人...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用功。” 许仙却是摇头道:“娘子,你又不是小青,你说谎话根本骗不了我的。” “你是不是想趁着我进京赶考,去找法海了断因果。” 许仙太懂她了,以她的性子,又怎么能坐视法海对自己虎视眈眈。 她肯定还在为今天的事耿耿于怀。 白素贞听到许仙的话,无言以对,她没想到许仙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许仙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那副单纯的模样,不禁摇头,轻言道:“娘子,你要相信我,千万别去找法海,你不是他的对手。” “娘子有所不知,法海手里有一个金钵,乃是佛祖赐下,轻易不会动用,但一旦他动用了那金钵,任凭娘子法力再高强,也要被他手中那金钵给收伏。” “金山寺中,有一座伏妖塔,如今里面还镇压着三个大妖,娘子若是不信,明天我便把十岁唤下山来,他可是见过那些个大妖的。” “娘子,你太傻了,你若真去寻法海,便是自投罗网,正中他的下怀,你明白吗?” 许仙怕她听不进去,微微加重了语气。 “娘子,我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若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七尺男儿。” “你是不是不信我能保护你?” 许仙佯装有些发怒,看着白素贞问道。 白素贞闻言,有些着急,她根本不知道法海手中还有佛祖赐下的金钵,若是知道,她也不会生了自己去找法海了断的念头。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和法海打个平手就不错了,若是法海真有那佛祖赐下的金钵,十个自己恐怕都不是其对手。 “官人...我自然是信你的。” 许仙道:“真的?” 白素贞被许仙逼问,点头道:“真的,我相信官人。” 许仙将她拥在怀里,一双手放在她的腰间,感觉到她浑身微微有些颤栗。 许仙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在她耳边道:“娘子,看来本官人得正一正夫纲了。” 白素贞娇呼一声,许仙已经把她横抱而起。 “官人,我错了...窗户还没关呢。” 烛火掩映在屋内,一道劲风从床帷推向还未关上的窗户。 …… 鞭炮声在钱塘县的大街小巷响起,家家户户都是新桃换旧符。 许府也是一样。 又是一年过去,许家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一年里,许仙中举,成婚,成了钱塘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小年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本来许仙是想把姐姐和姐夫接到府上来一起过的。 可是姐姐许娇容说什么也不肯。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经是初五。 这一日,许仙带着白素贞和小青去姐姐家里辞行。 他要去金陵赶考了。 府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了姐姐,许娇容自从知道了自家弟媳妇的真实身份之后,倒也没那么担心自家弟弟了,有白素贞一路上照顾,想必自家弟弟也受不了什么苦。 那日在金山寺里,白素贞小露一手,就已经让许娇容震撼无比。 至于是妖是人? 在她看来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太清楚自家弟弟的秉性。 那日自家弟弟为了白素贞宁可出家为僧,就是最好的明证。 况且白素贞那和善温婉的性子,即便是她知道了她是千年蛇妖,也经常性的下意识忘掉。 不得不说,白素贞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辞别了姐姐姐夫,把府上的事安排好。 许仙租了艘船先去杭州。 一来是要把敖小山暂时交给紫阳师伯看管照顾,二来是想和紫阳师伯谈一谈法海之事。 白素贞和小青回了清水潭等候。 许仙带着敖小山叩开了龙门观的大门,表明了来意。 紫阳老道只道一句。 “好个秃驴,敢打我龙门派掌教的主意,师侄尽管放心,那老秃驴若是还敢再叽叽歪歪,老道我便去拆了他的佛寺!” 许仙听着紫阳师伯霸气威武的话,不禁有些觉得自家师伯是不是有点暴躁,一点都不像个清修了几百年的得道真人。 将敖小山交给紫阳师伯,许仙又去了一趟花满楼,正式向白牡丹提出辞呈。 “白姑娘,紫霞的课业我已经教授的查不多,如今我要赶赴金陵科考,恐怕再难有时日教授紫霞。” 白牡丹沉吟片刻,却道:“许公子要去金陵?正好,牡丹也要去金陵走走,刚好一同上路,紫霞的课业日后还是要麻烦许公子的。” 许仙倒是没想到白牡丹也要去金陵,不过想着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清倌人,长久的呆在一地才是怪事。 于是,第二日,许仙租了一艘大船,和杨莺儿老单辞行,带着一船的女妖精朝着金陵方向驶去。 第三章 金陵 大运河之上,一艘高阁大船在徐徐而行。 船上的甲板之上,许仙正一脸惬意的靠坐在长椅之上,春风袭来,那叫一个舒服。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春风,而是环伺在他左右的白素贞令他觉得比春风还要得意。 “官人,该画符了。” 白素贞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 许仙贼兮兮的一笑,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作一副痛苦的模样。 “哎吆,娘子,我胸口疼,要不,再让我躺一小会儿?” 白素贞被他无赖的模样气的发笑,却是忍不住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的心花怒放。 这时,甲板上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冷哼之声。 “姐姐,许仙又在偷懒,你还惯着他。” 小青手里托着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没好气的看着和大老爷一般似的许仙,恨不得把手里的那盘果子都砸在他的脑门之上。 话说出了杭州,这许呆子就想着法的和姐姐腻歪在一起,他不修炼也就算了,还凭白耽误姐姐好好修行。 便是夜里也不叫她安生,姐姐和许呆子夜里做那事时,也被她听个真切,害得她也心烦意乱。 只觉得心神不能集中在一处。 还好在隔壁屋住的那位牡丹姑娘素有妙法,布了两个法阵,才让她免得暴走。 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许仙哪里像个要赴京赶考的人,活脱脱一个沉迷酒色的失心之徒。 心道姐姐真是所托非人,还是早些让姐姐给这家伙生个一儿半女,了却心结,早些离去才是。 白素贞只是笑笑,也不言语。 接过小青手里的果盘,素手轻拿,给许仙往嘴里递去。 小青气不打一处来,跺跺脚回船舱里去了。 许仙听身后没了动静,才嘿嘿一笑,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想要瞒过小青的眼,可真是不容易啊。” 许仙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白素贞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道:“官人,为何要避过小青呢?” 许仙道:“娘子,小青性子急躁,心里藏不住事,若是让她知道法海想要对你不利,还不得去找法海算账。” “这事先瞒着她,省得她跟着心烦,要不是怕她不愿意,我都想把小青留在杭州。” 白素贞点头道:“官人言之有理,小青性子冒失,还是官人想的周到。” 许仙笑了笑道:“什么周到不周到的,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此次进京赴考,若能中了自然最好,若是中不了,只能是好生跟着紫阳师伯修行,有紫阳师伯护着,法海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昨日我已经派人去金陵给萱哥儿递了信,到了金陵有他接应,一切都不用操心。” “娘子也不必因法海之事整日挂怀,即便我真做了那和尚,也定然是个花和尚,怎能忍心看着娘子独守空闺。” 白素贞听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道:“官人又不正经了。” 许仙捏了捏她的小手道:“那都是因为娘子太美了。” 白素贞却是有意无意的问道:“是吗?官人?那船上的那位牡丹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那位牡丹姑娘比起来谁更美一些呢?” 许仙愕然,没想到白素贞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一脸正色道:“娘子别误会,我和那牡丹姑娘真没什么的,只是朋友罢了,人家凑巧也要去金陵,顺路而已,真的没有什么...” 白素贞却道:“我可是听小青说了,那位牡丹姑娘是杭州城有名的清倌人,官人可是那位牡丹姑娘在杭州城里唯一的入幕之宾,官人,是这样吗?” 许仙一脸无奈道:“娘子说的哪里话,我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牡丹姑娘的入幕之宾了,我不过是刚巧对出了人家的对子,被邀上楼小坐了一会儿罢了。” “那牡丹姑娘也不是凡人,姐姐难道看不出来吗?” 白素贞把脸微微一板,道:“是吗?那紫霞又是怎么回事呢?” 许仙道:“姐姐,紫霞就是一个小狐狸,我可是她的先生。” 白素贞轻轻掩嘴,一脸促狭的说道:“官人倒是实诚。” 许仙见状,哪里不知白素贞是在逗他,不由哀嚎道:“娘子你变坏了。” 白素贞眨眨眼,道:“是吗?那官人不喜欢吗?” 许仙看着她红唇间的贝齿,直接吻了上去,白素贞被他的大胆吓到了,却忍不住倒在他的怀里,被他又占了一番便宜。 许仙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望着她道:“不管娘子是怎样我都喜欢的紧呢。” 白素贞羞红的脸,将他推开,道:“官人,该画符了。” 许仙笑了笑道:“晓得了,我的好姐姐。” 船上高阁之上,一扇窗户大开,紫霞趴在窗户上,露出半截身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甲板之上的许仙和白素贞,偷偷笑着。 一脸肃容的白牡丹坐在阁中那一团蒲团之上,看着紫霞道:“紫霞,该做早课了。” 紫霞听了白牡丹的声音,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 “知道了,姐姐,我再看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白牡丹板着脸道:“再看罚你多做一个时辰。” 紫霞听了,赶紧转身。 白牡丹道:“关上窗子。” 紫霞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只好照办。 关好窗户之后,她坐在白牡丹对面的蒲团之上,闭眼打坐。 可是还没过了一炷香,又睁开了眼,一脸好奇的看着白牡丹道:“牡丹姐姐,亲嘴好玩吗?” 白牡丹听了,在紫霞的脑袋上敲了三下,板着脸道:“不好玩。” 紫霞却是一脸的不相信,道:“牡丹姐姐说谎话,许仙和白姐姐老玩亲嘴,肯定很好玩。” 白牡丹听了,只觉得这趟跟着许仙一同去金陵是个错误的决定,若是知道那家伙不是独身,而是带着她娘子一起,她是肯定不会上了这条船的。 不由在心里暗骂许仙两声,原以为是个正直君子,谁知道一点羞臊感都没有,晚上折腾也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的,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 白牡丹看着一脸不信的紫霞,只得败退,揪着她的耳朵道:“小孩子家,不准问这个。” 紫霞却道:“哼,牡丹姐姐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许仙,许仙肯定不会骗我的。” 白牡丹却是板着脸道:“不准去。” 紫霞一脸哀怨的看了看白牡丹,道:“牡丹姐姐变了,一点都不疼我了,老凶我。” 白牡丹依旧不为所动,道:“不准去。” 紫霞见状,只好作罢,只是让她好好打坐,却是有些为难她了,一会儿左瞧瞧,一会儿右瞧瞧,没个定性。 …… 月华落下之时,许仙坐在甲板之上打坐,白素贞和小青则在船舱里静修。 许仙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白牡丹和紫霞,打个招呼道:“牡丹姑娘不是说这几日要在屋里好好修行吗?找我有事?” 白牡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别对紫霞胡说八道。” 然后飘然离去。 许仙一头雾水的看着白牡丹的背影,嘀咕着自己又没惹她,怎么就突然冷言冷语了。 不过想着白牡丹素来都是这样,也没深究。 许仙看向紫霞,笑道:“怎么舍得跑出来了?” 紫霞笑嘻嘻的坐在许仙身旁,抱着许仙的胳膊,俏声道:“许仙,不是我不想出来啊,是牡丹姐姐不让我出来的。” 许仙道:“那怎么现在又让你出来了?” 紫霞歪着脑袋,嘿嘿笑着,道:“牡丹姐姐说我练功不专心,让我找你好好学习。” 许仙道:“我才不信,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霞神秘兮兮的道:“好吧,许仙,其实我是来请教你一个问题的。” 许仙饶有兴趣的道:“说吧,什么问题连牡丹姑娘都解决不了,要来求教我。” 紫霞一脸好奇的看着许仙,道:“许仙,你说亲嘴是不是很好玩?” 许仙听了,不禁有些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紫霞就像一个好学的小姑娘一样,道:“我看见你和白姐姐经常亲嘴,肯定是因为好玩,所以你们才要经常亲啊,许仙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许仙看着紫霞那一脸天真无知的样子,差点栽倒在地,有些尴尬的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白姐姐亲嘴了。” 紫霞道:“我看见好多次了,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还有在钱塘的时候。” 紫霞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数着。 许仙急忙咳嗽了两声,按下了她的小手,道:“好了,不用数了,这不重要,你不是想知道好不好玩吗?” “我得非常严肃的告诉你,这是一件大人觉得好玩,但小孩子不能玩的游戏,懂了吗?” 紫霞一脸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大人觉得好玩呢?小孩子觉得不好玩呢?我觉得很好玩啊?许仙我也想和你玩,好不好?” 许仙一头黑线,心道,原来小狐妖也是缺乏知识教育啊。 不行,作为她的先生,必须让小狐妖树立一个正确良好的三观。 许仙清了清嗓子,道:“紫霞,亲嘴这件事呢,我和你之间时不能玩的,这种事只有在你长大了,找到自己喜欢的另一半之后,才能和他玩,懂了吗?” 紫霞摇摇头道:“可是我也很喜欢许仙啊,许仙你不喜欢我吗?” 许仙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牡丹一脸不爽了,估计是被这小狐妖给气的。 许仙循循善诱道:“紫霞,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亲嘴是一件很神圣而又很亲密的事情,这种亲密的事情只能和自己的夫君或者娘子才能做,懂了吗?” 紫霞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许仙一脸满意,总算是把小狐妖的问题给解决了。 谁知下一刻,紫霞又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喜欢的另一半,我也想玩怎么办呢?” 许仙看着紫霞那副一脸迷茫的样子,板起脸来,道:“不准玩!” 紫霞失望的“哦”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道:“许仙,你也变了,你和牡丹姐姐都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许仙一脸无奈,嘀咕道:“原来狐妖也早熟啊。” …… 几日后,许仙的船进入了太湖。 船上的船工头子上来甲板上站在许仙身后,恭敬道:“许官人,到太湖了,要去苏州城里逛一逛吗?” 许仙站在甲板之上静静凝视着,四周的浓雾渐起,却是晨曦。 许仙摇摇头道:“直接去金陵。” 那船工头子应了一声,然后悄然离去。 船随着江上一路向北,浩浩而行,终于远离了太湖。 几日之后,途经扬州岸,总算入了长江,沿着浩浩汤汤的长江向西而行,直至金陵。 这一日,天光正好,许仙一行总算到了金陵城外。 多日未曾出舱的白牡丹和紫霞也从船舱里走出来。 许仙身侧站着白素贞和小青。 许仙朝着那一头的白牡丹道:“牡丹姑娘,金陵城到了,可有什么打算,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白牡丹朝着许仙淡淡说道:“许公子好意,牡丹心领了,不过就不劳许公子费心了。” 说罢,白牡丹与白素贞小青微微颔首,带着紫霞走入了人流当中。 许仙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着身侧的白素贞道:“娘子,请吧。” 白素贞莞尔一笑,搭着小青的手,一同向前走去。 金陵城不愧是六朝古都,如今作为南唐国的中心,已然被打造成了一座极具生机的城市。 许仙还未入城,便看到了金陵城上空一道金气涌动,许仙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唐国即便衰落至此,金陵城内的大明宫顶上气运依旧如此磅礴,那当年万邦来朝时的长安城上空又该是何等气象? 许仙未来得及深思之时,便好似听到了有人在呼喝他的名字。 许仙正犹豫间,只见那长街之上,一架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他身前的不远处。 那马车之上掀起帘子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柳萱,柳萱正笑语吟吟的看着他。 “汉文,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 金陵城内,一座客栈里。 柳萱正在为许仙接风洗尘。 落座之后,许仙与柳萱道:“萱哥儿,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到金陵?” 柳萱笑了笑道:“我哪能知道你今日到,说来也巧,今日我刚好要出城一趟,这不刚回城,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许仙笑了笑,与柳萱拱拱手。 然后看向一旁的白素贞和小青,与二女介绍道:“娘子,小青,这便是我常常与你们提起的,我那老师的独子,我的同窗好友,结拜兄弟,柳萱,柳公子。” 白素贞对着柳萱颔首笑道:“白素贞见过柳公子。” 小青也不失礼节,与柳萱道:“小青见过柳公子。” 柳萱的目光落在白素贞的身上,看着白素贞那极为温和的笑意,还有小青那娇俏客人的模样,心中的那份苦涩被她压在心底。 眼中微微一亮,只是满面笑意的说道:“嫂夫人客气,小青姑娘客气,我与汉文乃八拜之交,交情深厚的很,不用见外。” “只是汉文,你也太不厚道了,大婚竟然也不通知我,是不是娶了娇妻,忘了我这兄弟了。” 柳萱看向许仙说道。 许仙摇头笑道:“萱哥儿说的哪里话,只是萱哥儿远在金陵,我不是差人给你传信了嘛。” 柳萱道:“我不管,此事你做的不厚道,理当自罚。” 许仙笑着,罚酒他还没怕过,举起酒杯,道:“还望萱哥儿原谅则个,我自罚三杯。” 说着,连着喝了三杯。 柳萱又岂能不知他的酒量,倒也不是难为许仙,见他情真意切,心中的那份苦楚却也烟消云散了。 罢了,谁教她失了先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又怪得了谁呢?只能怪她自己。 柳萱举起杯中酒,仰头喝下。 半晌后,柳萱醉倒在了桌上,许仙无奈,萱哥儿酒量还是那么差。 许仙只以为柳萱是久别重逢,高兴才多喝了两杯,还想和他叙叙旧来着,这下倒好。 只得安排白素贞和小青先在客栈里住下,他则是把柳萱架到在客栈外等候的马车里,好生吩咐了那车夫一番,说他家公子酒醉,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看着那车夫驾车离去,许仙才又折返回了客栈。 客栈中的某间屋内,白素贞站在窗前,看着那缓缓离去的马车,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四章 诸事 小青站在白素贞身侧,悄然说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白素贞笑了笑,道:“小青,你觉得那位柳萱公子如何?” 小青眉眼一开,一手捏着下巴,悄悄说道:“姐姐,恐怕那位柳公子是个西贝货呢。” 白素贞淡淡的一笑,道:“不止如此呢,那位柳公子不简单。” 小青道:“姐姐的意思是?那位柳公子对许呆子有所图?” 白素贞摇头,眼中透出一副不解之色,道:“按着官人那活泛的心思,竟然还没发现这位柳公子是女扮男装,小青你觉得不奇怪吗?” 小青道:“姐姐的意思是,许呆子早就知道了那柳公子的身份,故意不挑破?” 白素贞又摇头道:“恐怕未必,那位柳公子身上有奇物,可遮挡其气息,依着官人的眼力看不出那柳公子的身份也实属正常。” “我只是奇怪,那位柳公子为什么要对汉文隐瞒身份。” 小青道:“姐姐,依我看,那位柳公子明显是对许呆子有些情谊,只不过没有挑破罢了。”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好了,此事暂且先别和官人说,再观察观察。” 小青眼珠子一转,道:“姐姐,我听你的便是。” 此刻许仙走了进来,看着二女道:“娘子,小青,今夜且好生休息,明日我先去柳夫子府上拜谒,你们可以去城中逛一逛。” 白素贞笑了笑道:“听官人的便是。” …… 金陵城,柳府。 一脸醉态的柳萱换上了女儿装,正坐在书桌前,托着香腮,呆呆的望着摆在她面前的那颗舍利。 舍利散发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是能在舍利里面看到她自己的倒影。 这颗是汉文送给她的,让她温养身体之用。 自从得了这颗舍利,她体内的那股寒气就几乎没有再难以控制过,甚至她还摸索出一点方法规律去控制体内的那股寒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呀。 柳萱想到了今日在汉文身边站着的那两个绝色女子,不禁有些黯然。 原以为再度于金陵聚首,她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 可是如今,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当初她接到许仙的传信时,还有些不服气,心道兴许是许仙姐姐给他说了一门亲,不得不从。 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大错特错了。 那位白姑娘端庄素雅,自己看着她都无法升起争胜之心。 唉,一切都是命数。 柳萱将舍利抓在了手中,轻轻摩挲着,神色忽明忽暗。 …… 翌日,正午时分。 许仙和白素贞小青一同出了客栈,然后分道扬镳。 许仙按着昨日柳萱留的地址前去柳府拜谒。 白素贞和小青结伴去城中游玩。 金陵城内的繁华比之杭州更甚。 长街之上,来往不绝的,不止有南唐国人,还有北方的草原人,甚至连那些南洋海外的蛮夷人也不少见。 大多都是商旅行人,来这繁华的南唐国中心进行商贸往来。 长街很宽,也很长。 却也让某些权贵人士的车马更加肆意妄为。 这里是金陵,可能随便抓一个看起来穿着不差的,便是个小官儿。 抬轿子的轿夫只这么一小会儿,就从许仙眼前溜过去三四辆。 待许仙到了柳府门前,叩了门,递了帖子进去。 朱红的大门比之杭州府时的柳家宅院更要气派。 也让许仙对柳家有了重新的认识。 那门子递了帖子进去不久,便有管事跑了出来。 迎着许仙进门。 刚过了一条长廊,拐了两个弯儿。 许仙只看到前面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华服锦衣的白净公子,那公子生得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项上有金螭璎珞,又挂着一根五色丝绦,上面系着一块美玉。 那管事见了那白净公子,躬身道一句,“宝二爷。” 那白净公子却是没理那管事,而是看着许仙,眼中露出打量之色。 好奇的问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 那管事恭敬的说道:“宝二爷,这位是许仙许汉文,是二老爷的学生,特意来府上拜谒的。” 那宝二爷看了看许仙,若有所思道:“许仙许汉文?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原来是大伯的学生,罢了,罢了,待我回来再寻姐姐们打听。” 然后与许仙微微颔首,大步离去。 许仙看着那公子离去,觉得这公子倒是有些有趣。 待管事引着许仙到了那柳府内的迎客大厅中,厅中无人,管事给许仙奉了茶水,然后请许仙稍候,说是去通知萱公子。 时值正午时分,柳士元也不在府内,许仙此时来也只是为了礼数罢了。 身为儒生,礼数肯定是不能废掉的。 过了一小会儿,明眸皓齿的柳萱从厅外走了进来。 朝着许仙笑道:“汉文,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许仙笑道:“你昨日酒醉,我倒是想和你说来着,可你醉的不省人事,我只好自己寻来了。” 柳萱听着许仙的话,略微有些汗颜。 朝着许仙道:“昨日是我不对,今日汉文且留在府上,到了后晌,我父回来见到你一定很高心。” 许仙还想推辞一下,被柳萱一手打断。 “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汉文随我去后花园里小坐。” 柳萱盛情相邀。 许仙也不好再多做推辞。 这座柳家大宅让许仙还真开了不少眼界。 走了好一会儿,许仙才到了柳萱口中的后花园中。 只见那园中,有一汪湖水,一处凉亭,还有假山,凉亭不远处便是一处秋千。 那秋千上还坐着一位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的绿衣女子,那女子见到柳萱,刚开口喊了一声。 “萱妹...” 然后看到柳萱身后还有个人,那声“萱妹妹”硬生生的给止在了口中。 柳萱见状,松了一口气。 走上前去,道:“凝姐姐,这是我昔日在杭州时的同窗好友,也是我父的学生,许仙许汉文。” 柳萱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绿衫女子眨着眼睛。 那绿衫女子浅浅笑着,从秋千上下来,朝着许仙微微欠身道:“见过许公子。” 柳萱给许仙介绍道:“汉文,这是我三叔家的凝姐姐。” 许仙笑了笑,微微颔首。 那绿衫女子与柳萱道一句。 “萱兄弟,既然你有客,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柳萱道:“凝姐姐慢走。” 那绿衫女子看了看许仙,然后轻轻掩着嘴离去。 许仙和柳萱坐在凉亭里。 许仙朝着柳萱说道:“萱哥儿,这府上可是真不小啊。” 柳萱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好几代的传承,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许仙道:“还从未听过萱哥儿讲起家里的事,反正左右无事,不如说来听听?” 柳萱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汉文想听,我便与汉文说说便是。” 春风微微拂过,湖水一汪,又有几只鸭子乱扑腾一番。 许仙听着柳萱娓娓道来柳家的历史。 原来柳家祖上是从安史之乱之后才渐渐有了权势。 当年安史之乱,玄宗皇帝病死在蜀中,柳家祖上拥立新皇有功,便得了爵位。 后来天下大乱,北边的辽人乘机南下,唐国因藩镇内耗节节败退。 最后无奈之下,唐皇决定南撤,定都金陵。 在南撤途中,柳家祖上又因救驾有功,被封为国公。 其后柳家顺利成章的成了唐国的顶级勋贵大族。 再后来,唐国国策渐渐改变,开始重文抑武,柳家便渐渐不复当初的荣光。 不过好歹也是勋贵,即便权势富贵不如当初,但也依旧不是一般人能攀的上的。 百年之后的今天,柳家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威势,只因柳家出了一位柳探花。 这位柳探花不是别人,正是柳萱的父亲,柳士元。 二十年前,柳士元高中甲科,于殿试中被当今圣上钦点为探花郎。 柳士元在官场沉浮十几载,官至吏部侍郎。 后因某些原因,一怒之下辞官不做,回了祖籍钱塘隐居。 不过如今柳士元再次起复,于年前进官为兵部侍郎。 许仙听着柳萱慢条斯理的讲着,才知道如今的柳家是何等的权贵。 “若不是父亲再次起复,柳家也没什么风光可言,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大伯虽有官身,但不过是个主事罢了,他生性不喜俗物,如今府上在外之事,全是靠着父亲撑着。” “这座大园子啊,莺莺燕燕,有时候真是觉得烦闷,不如在杭州时痛快。” “做事都有规矩,不能从心所欲,汉文,你可不知,我还羡慕你呢。” 柳萱百无聊赖的说着,只是心头却知,她往后的命运难以在自己的手中握着了。 许仙看着柳萱有些颓废的模样,笑道:“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萱哥儿。” 柳萱笑了笑,道:“那在汉文眼中,我该是何种模样?” 许仙道:“在我眼中,萱哥儿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而不是萧瑟嗟叹的苦闷书生。” 柳萱看着许仙那一双真诚的眼睛。 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堵。 她很想说出口,自己其实是女儿身,但又怕说出口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再也不能像如今这般,谈笑自如。 许仙见柳萱神情有些黯然,只以为柳萱遇上了什么难事。 开口道:“萱哥儿,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尽管开口说来。” 柳萱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些烦心事,汉文不必替我担忧。” 园子外,一声爽朗的笑声忽然而至。 而后,许仙便看到了从那园子门口走进三个不同风情的女子。 那三个女子见到园中有人,还有些错愕。 待看到亭中的人影时,其中一女道:“哟,那不是萱妹妹吗,那位年轻公子又是谁?还没见过呢?” 又一女道:“萱妹妹又扮作男装了,我们过去逗逗她。” 一女道:“如此甚好。” 柳萱看到那三个女子的瞬间,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起身迎了上去,道:“三位姐姐,怎么今日有空到观园里来玩耍,也不提前通知弟弟一声,差点失了礼数。” 柳萱背对着许仙,看着那三个女子,将“弟弟”两个字咬的极重。 那三个女子见状,纷纷掩嘴轻笑。 “萱兄弟太客气了,我们姐妹也是见今儿个天好,才一时起了心思,想过来转一转。” “萱兄弟有客,不方便?” 柳萱道:“方便,方便,姐姐们来,哪能不方便。” “哦...方便就好,我们就小坐一会儿,萱兄弟不用管我们的。” 那三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个说道。 柳萱看了看那三个眉眼带笑的女子,心中无奈,只得回身与许仙道:“汉文,这几位也是我家姐姐。” 许仙愕然,心道,不愧是大家族,这姐姐真多。 那三个女子,更有春秋,到都不是庸脂俗粉。 许仙突然有种进了女儿国的错觉。 他看到柳萱面色有些发白,只以为是因为带自己见了家里的女眷,担心有些不太妥当。 于是许仙朝着柳萱道:“萱哥儿,今日天色还早,我就不打扰了,待明日一早,我再来拜见夫子也不迟。” 柳萱闻言,还想挽留一番。 许仙却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 “你家的姐姐太多了,我看的眼花缭乱的,传出去不好听,我先溜了,明日再来。” 柳萱见状,也只好从了许仙。 与那三位姐姐摇头叹气一声,然后去送许仙离去。 那三个女子见柳萱和许仙离去,各个都是一脸的促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要说还是萱妹妹胆子大,敢把外客带到观园里来,若是被老祖宗知道了,还不得把萱妹妹叫去训上一番。” “柔姐姐说的虽然没错,但如今家里面哪个敢偷偷在老祖宗面前嚼舌根子,萱妹妹可不像咱们,她可是手下不留情的主儿。” “可不,若是被她知道是谁在老祖宗面前说她的闲话,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要说咱们这些姐妹里面,还就属萱妹妹最厉害。” “也不知道刚才那位是不是萱妹妹的心上人,看见倒是有股子潇洒从容的风度,不像是个普通书生。” “你们猜,萱妹妹和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柳萱隔着墙头也听到了园子里那几个姐姐的声音。 不禁摇着头,这些个姐姐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想着,板起脸,朝着园子内走去。 …… 许仙出了柳府大门,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在那园子里,那三个女子齐齐打量在他的身上,让他实在有些不得劲。 这一趟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 出了柳府,许仙直奔礼部,想着先在礼部报了名号,省的日后麻烦。 待到了礼部衙门前,许仙却是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真是好巧不巧,居然是林子大这个家伙。 许仙喊了一声。 林子大回头,一看是许仙,脸上一喜,朝着许仙走来。 “子大,你这小子回了苏州也不给我来个信儿,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许仙笑道。 林子大道:“那日,我随家里的商船一起回了苏州,事出紧急,忘了给汉文你留信儿,是我疏忽了,疏忽了。” “汉文,你也是今日刚到?” 许仙道:“我昨日就到了,这不刚从萱哥儿府上出来,就直奔这里,刚巧看到了你。” 林子大笑了笑,与他随行的还有两人,都是苏州的举子,与林子大结伴一同赴京赶考。 林子大与许仙各自介绍,那两个举子一个名唤周朝先,一个名唤韩邓春。 二人听到许仙的名号,纷纷拱手。 “原来是许汉文许公子当面,失敬,失敬。” “我等在苏州也久闻许公子才名,今日有幸与许公子结识,真是我等之幸。” 许仙见人家捧的敞亮,连连自谦一番。 到让人生出更多好感。 “许公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周朝先与许仙道。 许仙听了,客气的摆摆手。 “周公子缪赞。” 四人相伴一同进了礼部登记好姓名。 出了衙门,林子大道:“汉文,你在哪家客栈下榻?” 许仙道:“醉仙楼。” 林子大笑道:“好地方,我来时便听说金陵的醉仙楼有三绝,烤鸭、仙酿、花子鸡,正好无事,我们便去醉仙楼一聚如何?” 许仙笑道:“有何不可?” 四人结伴,到了醉仙楼中。 要了一间包厢,四人落座。 酒菜上齐之后,推杯换盏,好不尽兴。 席间,林子大问,“汉文可知柳萱在乡试中考了第几?” 许仙摇头道:“这个我倒是忘了问萱哥儿了,子大知道?” 林子大悠悠说道:“和你一样,乙榜第二,亚元啊...” 许仙微微一笑,心道,还有这么巧的事。 就在这时,许仙忽然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女子在哭泣,叫喊着。 许仙推开包厢的那窗户一看,只见底下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左右两边扎着鞭子,穿着长袍,袍上有疙瘩式纽襻,袍带于胸前系结,然后下垂至膝,长袍的颜色比较灰暗。 那几个大汉腰间挎着宽刀,正堵在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金边长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面前跪着两人,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一个扎着发髻的姑娘。 那姑娘正在哭着,那白发老翁躺在姑娘的怀里,气若游丝。 “爹,爹,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那穿着金边长袍的年轻男子一脸的倨傲,看着脚下的那个姑娘,然后用蹩脚的中土口音说道:“不识抬举。” 说完,转身就往出走。 他身后的那几个大汉也跟着他往出走。 酒楼里的人虚寒若惊,不敢阻拦。 待那些人走后,那店小二才慌忙从角落里跑了过去,想要和那姑娘搀扶起白发老翁。 只是那白发老翁却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那姑娘跪在地上,朝着四周喊着“求你们救救我爹吧。” 无人理会,那店小二叹口气,和那姑娘道:“小红,你爹不行了,赶紧抬出去吧,一会儿掌柜的过来,当心罚你的钱。” 那姑娘听了,恨恨的看了那店小二一眼,背起那白发老翁,朝着酒楼外走去。 “狗日的辽人,在我唐国国都也敢如此嚣张!” 许仙回看一眼,却是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窗前的韩邓春正一脸气愤的拍着窗子。 “辽人?” 许仙暗自记在心里。 林子大拍了拍韩邓春的肩膀,道:“韩兄,切莫妄动。” 韩邓春拳头狠狠的砸在窗棂上。 许仙疑惑道:“辽人如此嚣张,就没人管吗?” 林子大叹气道:“哪个敢管,朝廷里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抹稀泥的高手,刚才那些人应该是辽国使团的人,如今边事吃紧,金国随时都有可能挥师南下,王贤王大夫出使辽国,好不容易说服了辽国暂时不动兵戈,如今辽国使团的人到了金陵,哪里有人敢触怒辽人,若是惹得辽人与金人联合,一举南下,那唐国则危矣。” 许仙点了点头,也明白了为什么满酒楼的唐人,却没有一个敢出手制止那辽人的恶行。 只是,这事别人做不得,他还做不得吗? 不过此事,还需暂时记在心里,现在不是行事的时候。 辽国人若是死在了金陵,那乱子可就大了。 经此一事,几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林子大三人和许仙拱手道别,相约来日。 许仙将林子大三人送出了客栈,正欲往回走。 却看到不远处一堆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许仙本不想凑热闹,却奈何耳朵太灵,听到有人说什么这姑娘真惨,被辽人打死了老爹,要沦落到卖身葬父的地步。 许仙迈开步子,走了过去,推开人群,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酒楼里被那几个辽人给欺负的那个姑娘。 姑娘的身旁躺着白发老翁,盖着一张草席,已然是没有任何生机。 地上写着卖身葬父。 一圈人围着指指点点,那姑娘一脸刚毅之色,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仙见状,叹了口气。 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姑娘的面前。 然后转身离开。 那姑娘见状,拿了银子,急忙从地上起来,跑到许仙的身前,道:“公子稍等,还未知公子名姓,家住何处,待小女葬了我爹,好去府上。” 许仙看了看那姑娘,摇头道:“这钱算我借你的,不用你卖身来抵,葬了你爹,好好活着吧。” 那姑娘红了眼,就要跪倒在许仙身前磕头。 许仙伸手扶住了她,摇头道:“去吧。” 那姑娘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然后咬牙离去。 许仙回了客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正想着画符静静心气,听到了门外白素贞和小青的声音。 …… 第五章 国师 楼梯上白素贞和小青有说有笑的走了上来。 待白素贞和小青推门而入,看到许仙已经提前回来。 还微微有些诧异。 白素贞询问了许仙一番,却见他兴致不高,便问道:“官人为何面带愁绪,难道是今日去柳府拜谒不太顺利?” 许仙摇头道:“和柳府无关,只是刚才在外面见了一桩肮脏事,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白素贞追问一番,许仙随口说了两句。 白素贞见许仙兴致不高,便和许仙说了说今日在城中闲逛的趣事。 许仙正听的津津有味,此时门外却又是吵吵闹闹起来。 许仙正欲推门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不想那门直接被人推开。 许仙只感觉一阵腥风,却见几个大汉闯了进来,那几个大汉摆开阵势,然后恭敬的请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仙先前在客栈当中看到的那个施暴的辽国人。 这辽国人去而复返,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许仙挑了挑眉,看着那辽人道:“有事?” 那辽人瞅了瞅许仙,然后目光落在许仙身后的白素贞和小青身上。 那辽人眼冒精光,脸上露出垂涎欲滴之色,理也不理许仙,直接用他那蹩脚的中土口音朝着白素贞和小青说道。 “二位姑娘,我是来自上京的耶律宏元,刚才在路上匆匆一瞥,宏元被二位姑娘的美色深深吸引,希望能与二位姑娘共进晚餐,还望二位姑娘给我耶律宏元一个面子。” 许仙听了,面色一寒。 这狗日的辽人,真是太嚣张了。 “耶律宏元?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下一刻,许仙直接出手,根本不给那些辽人反应的时间,一拳轰在了那耶律宏元的脸上。 许仙的动作太快,耶律宏元身旁的那几个随从根本没反应过来。 “给你个面子,今天只打你个半残。” 许仙如同魅影一般,在几个辽人之间穿梭。 拳拳到肉,只是几个呼吸,便将闯进门来的几个辽人给全都撂倒在地,那几个辽人都躺在地上叽叽歪歪的,被许仙给施法制住。 许仙一脚踩在那耶律宏元的手上,那耶律宏元嘴里还顾得上大吼大叫。 “我是耶律宏元,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付出代价!” “啊啊!啊!啊!” 许仙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嘴硬。 许仙左一拳右一拳,把那小子给揍的鼻青脸肿。 “别打了,别打了,你到底是谁?” “我错了,我错了,勇士,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耶律宏元大喊着。 许仙看着那耶律宏元,道:“还希望我给你个面子吗?” 耶律宏元口齿不清的道:“勇士,我错了,勇士,我耶律宏元无意冒犯,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许仙坐在原地,看向白素贞和小青,道:“娘子,刚才就是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逮谁咬谁,你说咱们是剁了他喂狗呢?还是直接毁尸灭迹。” 白素贞笑了笑道:“我听官人的。” 那耶律宏元一听,口齿不清的喊着,“勇士饶命,勇士饶命。” 许仙瞪了那耶律宏元一眼,道:“别吵吵,再吵吵,剁了你。” 耶律宏元吓得赶紧闭嘴。 许仙与白素贞道:“娘子,这几个辽人是不能死在金陵的,能不能想个法子,将他们几个人给控制住。” 白素贞转头看向小青,道:“青儿,这种事你最拿手了,还是你来吧。” 许仙看向小青,道:“小青,你有办法?” 小青走上前来,瞅了那几人一眼,不屑的说道:“此事好办的很,我可先把这几个家伙给摄魂,待辽人的使团出了金陵,路上再让这几个家伙暴毙,这样不就行了。” 许仙听了,笑道:“好办法,就这么办。” 小青上前,施法摄了这几人的魂,只见那几个家伙变的双目无神,一副痴傻的样子。 小青微微一笑,带着这几个家伙出门去了。 …… 翌日,许仙一大早就去了柳府,专程拜访柳夫子。 柳士元看到许仙,十分高兴,勉励一番之后却是问道:“汉文,听说你娶妻了?” 许仙恭敬道:“让夫子挂念了,学生的确已经在去岁娶妻。” 柳士元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许仙笑了笑,道:“夫子说笑了,我能娶到我家娘子却是我的福气。” 柳士元不可置否,心下却是叹了口气。 仅仅只是不到一年的工夫,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就娶妻了,想着萱儿的那性子,不禁摇头,还是自己提点的迟了。 只能说两个孩子是有缘无份吧。 柳士元抬头,细细打量一番许仙,见许仙较之去岁之时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气息内敛,貌似又长高了一些。 这个从钱塘县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小子,可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本想着萱儿若是能和许仙走到一起,那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如今看来,这世上的事总是差强人意,不能尽如人愿。 他除却觉得可惜之外,就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女儿会钻了牛角尖。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了。 许仙见自家夫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以为是朝堂之上多烦忧之事,这大半年没见,柳夫子的白发也添了不少。 想着如今柳夫子高居兵部侍郎之位,许仙突然想到昨日那辽国人,不禁有意问道。 “夫子,学生听闻这几日有辽国使团进京,可否是北疆又要有战事了?” 柳士元看了许仙一眼,道:“的确如此,金国六王爷完颜由动作频频,从去岁开始金人的小股部队就在淮水中游不停的渡河骚扰,有消息来报,完颜由恐怕要在今年有大动作。” “圣上派王贤出使辽国,就是为了防止金辽联盟,一同南下灭唐。” “好在如今辽主年幼,只要说服了耶律大石,便可让金辽之间无法达成联盟。” 许仙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涉及朝廷大事,他也左右不了什么。 与柳夫子叨扰一番,从柳府出来之后,许仙便准备回客栈呆着,安心备考。 …… 三天后,鸡鸣报晓时,天还未亮。 许仙背着书囊,朝着贡院走去。 白素贞站在窗前目送许仙离去。 贡院的大门口已经是人头攒动。 来自唐国各府的举子们纷纷入场。 会试比起乡试来,更要严格一些,举子们宽衣解带,打开行囊,让守在门口的军士们搜查。 进得院中之后,许仙发现会试的地方比乡试时宽松了许多。 带刀的军士分散的站在贡院的各处,一脸的威严。 进院的各位举子分别去往各自的考场。 只见那一入门正中央的一座大殿内门口还有人核实身份,进了殿内之后,看到摆放着百十来张书桌。 各位举子都有自己的号码,对号入座即可。 许仙铺开笔墨纸砚。 没多久,便有衙官在外高声喊一句,“时辰已到。” 然后便是高声敲锣。 锣声三响之后,殿中的主考官拆封考题,大声宣读,为了确保在场之人都听的清楚,在殿中来回巡视的那些衙官会在一一传达一遍。 许仙倒是心态很稳,听了题,便开始凝神思考,然后落笔书写。 时间过的很快,当然可能是许仙比较专心答题的缘故。 许仙检查无误之后,伸手交卷。 自有那小吏上前来收。 出了殿外,已经是天光大亮。 因为许仙是提早交卷,所以他不能乱跑,只能在殿外老实等候。 许仙显然不是第一个交卷的,此时殿外已经有了不少人。 虽然不能往别处乱跑,但窃窃私语还是可以的。 只要不太过喧哗就是了。 许仙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个相熟的。 于是便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旁眯着眼睛默默修炼。 又过了半晌,日上三竿,一声锣响,第一场结束。 举子们纷纷走出了考场。 许仙也听到了林子大的呼声。 同时他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贾全。 乡试之后,林子大回了苏州,贾全则是回了金华县老家。 三人走到一旁叙旧。 许仙道:“子大和敬之考的怎么样?” 林子大笑道:“我可没什么信心,尽力而为吧。” 贾全则道:“我和子大一样,只能是尽力而为。” 许仙看贾全的神态比起去岁乡试之时有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细细询问一番,方才知晓他回乡之后,因他中举,家里的近况改善了很多。 金华县的县太爷都有意把女儿嫁给他。 贾全推辞一番,说是要全力备考,准备会试。 那县太爷到也没有勉强。 反而对他赞赏有加。 正当三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许仙和林子大。 许仙和林子大回头一看,却是韩邓春和那周朝先。 “子大,可教我们一番好找,原来你和许公子在这里。” 韩邓春一脸笑意的说道。 林子大给贾全介绍一番。 都是同科举子,互相认识之后,于是一齐准备去饭堂用饭。 刚走了没几步,林子大戳一戳许仙的胳膊,道:“汉文,你看那是谁?” 许仙顺着林子大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那边迎面走来几人。 其中一个许仙到觉得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哟,这不是杭州府第一才子吗?” 迎面走来的几人中,一个白面书生看着许仙一脸嘲弄道。 许仙微微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阁下是?” 那白面书生闻言,脸色骤冷,寒声道:“许公子真是好大的忘性,当真不记得我的了吗?” 许仙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你很有名?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那白面书生冷哼一声,道:“我自然比不上许公子的才名,杭州府第一才子的名头,多唬人。” 许仙道:“不好意思,你要是没事,就请让开一点,我们还要去饭堂用饭。” 白面书生一听,脸憋的通红,道:“许仙,你当真忘了我是谁?” 许仙耸耸肩,道:“不好意思,真的没什么印象。” 白面书生冷笑道:“好好好,好的很。” 说罢之后,朝着身边的那几个书生道:“我们走。” 许仙看那人离去,道:“真是莫名其妙。” 林子大朝着许仙努努嘴道:“汉文,真有你的,这下要气死那姓陈的了,那姓陈的有病,不用理他。” 许仙疑惑道:“子大认得那人?” 林子大看了看许仙,道:“汉文你别告诉我说你真忘了那人是谁。” 许仙无奈道:“有点印象,但真记不起名字了。” 林子大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气他的呢,他就是陈步奇啊,咱们在鹿鸣宴上见过的。” 许仙想了想,道:“日子有些久了,一时没记起来,不过这家伙是不是有病,阴阳怪气的,我又没得罪他。” 林子大笑道:“你啊,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陈步奇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当初的煮酒会上,他被朱子由贬的一文不值,而你又被朱子由吹的上了天,所以他才对你颇有微词。” 许仙愕然,不禁摇头,真是躺着也中枪。 贾全在一旁说道:“想不到那陈步奇还真如传言中的一般心胸狭窄。” “真是无妄之灾啊。”许仙感叹一句。 “走吧,别理他。”林子大道。 待到了饭堂,用了饭之后,便是准备下半场考试。 会试一共九天,天天皆是如此。 …… 这一日,天光放晴。 大明宫内的一座大殿当中,殿门紧紧的闭着。 只是阳光透过那殿门的缝隙,微微撒过一丝丝的光亮。 大殿中央的高阶之上是空荡荡的龙椅。 在那龙椅下方,一个人影坐在那台阶上,满脸的惆怅。 那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是微微睁着的双目,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态势。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唐国皇帝。 唐皇看着那殿外的光亮,抬起手来在眼前挡了挡。 然后低喝一声,“来人呐,掌灯。”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手里捧着的灯烛,散发着微微的亮光。 “几时了?” 唐皇嘶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回陛下,酉时一刻了,该进丹了。” 回话的是个小太监,小太监的声音又细又亮,诚惶诚恐的站在台阶下,躬着身子,不敢妄动。 唐皇笑了笑,道:“好啊,进丹好啊,快去给寡人取丹,快去。” 那小太监端着灯烛,走到台阶上,跪在一旁,呈上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大颗丹丸。 “陛下。” 小太监给唐皇递上丹药。 唐皇捏在手中,而后吞服,小太监又递上一碗清水。 唐皇一饮而尽。 片刻后,唐皇长呼一口气,道:“扶朕起来。” 小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唐皇。 唐皇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大殿之外。 唐皇老了,老迈到走路都要人来扶着。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渴望长生。 他觉得头上的冠冕都沉重无比,压的他有些难以抬头。 “朕要死了吗?” 唐皇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急忙跪倒在唐皇的脚下,高声呼喝着。 唐皇摇了摇头,道:“万岁?万万岁?” 唐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脚来,一脚将小太监踢翻在地。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朕不能万岁!朕不能万岁!” “国师,国师,快来救朕!” “国师,快来救朕!” 唐皇一脸的慌张,在大殿里来回跑动着,咆哮着。 片刻后,大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光打了进来。 与光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身着道袍的白发道士。 那道士看着唐皇,手中拂尘微微扬起,道:“丹辰子见过陛下。” 唐皇此刻正背对着殿门,听到那道士的声音,慢慢的回头,唐皇眯着双眼,看着那道士急切的说道。 “国师,你总算回来了,快救朕,快救朕,朕要长生不老,朕不想死。” 那道士道:“陛下,长生不老药就快要炼成了,还望陛下稍安勿躁。” 唐皇道:“国师,朕最近越来越感觉身子虚乏了,你一定要快快将长生不老药炼好才行啊。” 那道士面有为难之色,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皇道:“国师尽管说,朕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为国师办到。” 那道士道:“陛下,想要长生不老药的效果达到最好,还需一味药引。” 唐皇睁开眼睛,露出精芒,道:“什么药引?” 那道士道:“五百年的蛇胆。” 唐皇皱眉道:“国师,这种蛇胆在何处可寻?” 那道士微微笑道:“陛下,臣昨日在观中算了一卦,算到如今金陵城中便有一条五百年道行的蛇妖在作祟,恳请陛下派人协助臣将此蛇妖一举擒下,好将这最后一味药引入炉,炼成长生不老药。” 唐皇闻言,眼中升起熊熊焰火,大袖一甩,道:“好,朕这就派人相助国师。” 那道士躬身道:“谢陛下。” 第六章 原委 傍晚的金陵城内,金黄色的光芒遍洒。 白素贞坐在客房的床榻上,默默打坐。 小青有些百无聊赖,趴在窗子上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她本有意拉着姐姐一起去城中闲逛。 但奈何姐姐说在城里也转了好几天,也该好好冥思修炼了。 看的久了,自然也觉得无聊。 小青便把自己的青虹剑给变化出来,轻轻擦拭着。 …… 金陵城中,有一座道观,名唤长生观。 这长生观观主便是如今唐国皇帝亲封的国师,丹辰子。 长生观内,一座大殿之中。 观主丹辰子坐在蒲团之上,闭目修持。 这时,从大殿外走进一个小道童,那小道童在殿中朝着丹辰子躬身道:“师尊,六扇门的秦霸山到了。” 丹辰子睁开眼睛,道:“让他进来。” 那小道童应声而出。 片刻之后,一个虬髯大汉走进门来,站在大殿之中,看着那端坐在蒲团之上的丹辰子,拱手道:“秦霸山见过国师。” 丹辰子站起身来,道:“秦捕头可是奉了圣命前来?” 那虬髯大汉道:“秦霸山的确是奉了圣命,前来听国师调遣。” 丹辰子微微一笑,道:“好,秦捕头在六扇门的一众金章捕头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秦捕头亲自出马,那蛇妖定难以逃脱。” 那虬髯大汉道:“还请国师吩咐。” 丹辰子道:“秦捕头,那蛇妖便是当初曾在金华县中出没,救走了上千条毒蛇,当场将金华县令毒杀的蛇妖,此蛇妖凶残成性,秦捕头若是能擒得此妖,当是大功一件。” “待他日,贫道炼成长生不老丹之时,自然会在圣上面前替秦捕头表功。” 那虬髯大汉笑道:“多谢国师美意,我秦霸山心领了,捉拿妖物,本就是秦某人的份内之事,那蛇妖竟然敢来金陵城中放肆,秦某若是不将此獠绳之以法,还有何面目做这金章捕头,国师放心,秦某必定将那蛇妖捉拿归案。” 丹辰子当即大笑道:“好,有秦捕头这句话,贫道就放心了。” 那虬髯大汉道:“事不宜迟,秦某这就动身,还请国师告知那蛇妖如今藏身在何处?” 丹辰子拍了拍手,从后面的侧门中走进来一个道童,那道童手中拿着一副画轴递到那虬髯大汉手中。 丹辰子道:“画像中的女子便是那蛇妖化形之后的模样,此妖如今正藏匿在醉仙楼中。” 虬髯大汉将那画轴摊开,看到上面一个青衫女子,眉眼含笑,手中持着一把长剑。 虬髯大汉与那丹辰子拱手道:“国师,秦某已经将此妖面目牢记于心,秦某这就前往醉仙楼。” 丹辰子挥挥手道:“秦捕头莫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贫道的二弟子也随你一同前去。” 那虬髯大汉道:“如此甚好。” 片刻后,大殿外走进一个身着黑白道袍的年轻道人。 那年轻道人朝着丹辰子施礼,道:“景园见过师尊。” 丹辰子点了点头,道:“你跟着秦捕头一起去醉仙楼中将那蛇妖擒拿,千万不要让其逃脱。” 那年轻道人道:“弟子谨遵师命。” 丹辰子摆了摆手道:“去吧。” …… 待那二人离去之后,丹辰子与一旁的道童说道:“童儿,去把那位客人请到殿中来。” 那道童朝着丹辰子深深一躬身,然后离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蓝白道袍的男子走进殿中。 朝着丹辰子拱手道:“白玉楼见过国师。” 丹辰子微微一笑,坐在蒲团之上。 “白师弟,何必那么拘谨,到了我这长生观,即便是你师尊也寻不到你的去向。” “来来来,请坐,你我多年未见,要好好叙叙。” 白玉楼看着那鹤发童颜的丹辰子,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能活命,还是多亏这妖道出手。 况且此妖也算是出自他蜀山剑宗一脉。 论起辈分,自己的确得称其一声,师兄。 不过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世事弄人,恐怕师尊也不知,当年那个被他逐出山门的白鹤童子如今已经摇身一变,变为大唐国师了吧。 白玉楼在丹辰子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朝着丹辰子道:“鹤师兄,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丹辰子笑了笑,道:“白师弟客气,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贵为大唐国师,连唐皇都要仰仗于我炼制长生不老丹,这俗世间的荣华富贵我能享到的,都享受到了。” 白玉楼听到那长生不老丹时,眉头微微一挑,道:“鹤师兄,你真的会炼制长生不老丹?” 丹辰子淡淡笑着,道:“你觉得的呢?白师弟?” 白玉楼微微摇头,道:“鹤师兄,你这是在玩火啊。” 丹辰子道:“李唐气数已尽,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玩火又是从何谈起?” 白玉楼看了看丹辰子,终究没有再多做深劝,他素知此妖道的秉性,不是能听人劝的性子,若是说的再多一些,恐遭其不喜。 如今自己寄人篱下,自身都难保,又何必管人家的事呢。 “敢问鹤师兄,可是有了那蛇妖的消息?” 白玉楼想到昨日他交给此妖道的一张画像,那画像上正是害他到了今日之地步的罪魁祸首。 当日若非要捉拿此妖,自己又岂能在李师妹面前丢尽了颜面。 若非侥幸逃得一命,心神失守,他又岂能在半路被妖邪伏击,差点一命呜呼。 若不是这位昔年的鹤师兄路过,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着他在蜀山苦修二十载,方才有了今日,在经历了生死关头之后,他满腔的愤恨达到了极点,而这愤恨的源头,自然便是那条青蛇妖。 于是他决定复仇,但当日那个白衣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那白衣女子居然能让暴戾的钱塘江龙王敖钦都以礼相待,足以说明那白衣女子来头不小,道行不低。 单凭自己的力量很难将那青蛇诛杀。 于是,当他得知这位鹤师兄便是下令抓蛇的那位唐国国师之后,白玉楼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知道这位鹤师兄根本不是在炼制什么长生不老丹,因为长生不老丹根本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这位鹤师兄当年尚是一灵鹤之时,被他师尊收入门下,做个脚力。 后来这灵鹤生了灵智,且修了道法,修为涨的也很快。 不到五十年,便化了形。 后来因其私自盗取钟师叔的灵蛇宝药,师尊一怒之下,就将其逐出师门。 这位鹤师兄可能是因为天性的缘故,天生对蛇类有着极大的敌意。 他之所以让唐皇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捕蛇,不过是为了炼制他渡劫所用的丹药。 而那些普通的蛇又岂能比得上一条有道行的蛇妖。 所以他便将那青蛇之事告诉了这位鹤师兄。 昨日这位鹤师兄突然让他那青蛇化形之后的模样画出来。 他便知应该是有了那青蛇的消息。 毕竟当初他可是把有关于那青蛇的一切消息都透露给了这位鹤师兄。 以这位鹤师兄在唐国的势力,想要盯上那青蛇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白师弟啊,我的确是有了那青蛇的消息,而且我已经让六扇门的金章捕头出马了。” 丹辰子缓缓说道。 “哦?鹤师兄在哪里发现了那蛇妖的踪迹?” 白玉楼问道。 “白师弟,那蛇妖如今已经到了金陵,就在醉仙楼中下榻。” “多亏白师弟的消息准确,才让我手下的人顺藤摸瓜,从钱塘一路尾随至金陵。” “那个姓许的书生如今正在贡院中考试,正是我等出手的好时候。” 丹辰子阴沉的说道。 白玉楼却是眉头微微一皱,道:“鹤师兄,那青蛇身边可否还有一白衣女子跟着?” 丹辰子不以为然道:“没错,那白衣女子好像是那许书生的夫人,应该只是个普通女子,不妨事。” 白玉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他并未与丹辰子具体说清楚当日他是如何从钱塘江龙王敖钦手中逃脱的。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只是说那青蛇受了钱塘江龙王敖钦的庇护,他被迫离去。 至于其他,他是只字未提。 想到此处,白玉楼略微有些担心。 毕竟当初在钱塘江上的那一幕,至今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白衣女子虽然没有对他出手,但带给他极大的威胁感。 白玉楼知道,如果那白衣女子也在金陵的话,恐怕是要闹出些大动静来了。 不过到了此刻,他更不会和盘托出了。 这样更好,只要那白衣女子出手。 肯定会将鹤师兄派去的人给打回来。 到时候鹤师兄说不定会亲自出手,这妖道的法力不俗。 当年被逐出师门之时,便已经是妖丹期妖将一级的妖怪。 如今恐怕实力更加的恐怖,因为即便是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在这妖道面前也感觉到了一股心悸。 依他看来,此妖道如今最起码也是妖王级别。 不然他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大明宫中出入。 从古至今不是没有妖道惑乱宫廷,蛊惑人心。 但凡是敢走到天下气运最中心的妖道,都是有些能耐的。 白玉楼很期待,这位鹤师兄亲自出手。 那样他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报的大仇。 不报此仇,他心结难除,此生恐再难有进境。 …… “姐姐,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啊,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小青擦拭了一会儿剑器之后,实在有些难耐。 跑到床榻边上,抱着白素贞的腰肢,俏声说道。 白素贞柔软的身子被小青这么一抱,就更软了。 白素贞睁开双眼,笑道:“小青,这才几天,你就耐不住性子了,当初是谁说一定要跟着来的,来了不闹腾的。” 小青把头往白素贞的怀里拱了拱,睡在白素贞的腿上,道:“姐姐,我那不是怕许呆子把你拐跑吗?反正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白素贞道:“你呀,就应该让你回清风洞去好好修行,一天天的没个正行,不知道好生修炼,将来若是吃了亏,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小青道:“有姐姐在,我才不怕呢。” 白素贞无奈的摇头。 小青抱着她的腰肢,拱来拱去,闹的她也没办法安心修行。 “哎呀,小青,别挠那里,痒。” 白素贞喊道。 小青嘻嘻笑着,道:“姐姐,你说是我抱着你舒服还是许呆子抱着你舒服啊。” 白素贞瞪了她一眼,红着脸道:“小青,你再胡说小心我不让你进门。” 小青嘿嘿一笑,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动了。” 白素贞把她的手拿开,突然皱了皱眉头。 小青见状,问道:“姐姐,怎么了?” 白素贞道:“外面来了些人。” 白素贞将小青扶起,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朝着外面的街巷上看去。 只见那长街上好几队人马正朝着这边集结。 白素贞抬起素手,微微掐指一算。 然后抬头道:“小青,有人冲着咱们来了。” 小青从床上一跃而下。 走到白素贞的身旁,往窗外一看,道:“姐姐,下面那么多官兵,难道都是冲着咱们来的?” 白素贞点头道:“小青,你去把官人的龙渊剑拿上,看了咱们暂时要离开了。” 小青道:“姐姐,为什么要走,咱们不等许呆子了吗?” 白素贞道:“只是暂避锋芒罢了,那些都是官兵,咱们若是在这里出手,肯定会给官人惹祸上身,不如暂且退走,待官人会试结束,咱们再进城。” 小青点头道:“好吧,姐姐,反正我在城里呆腻了,咱们去城外逛一逛也好。” 就在此时,客房的门被直接破开。 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其中一人手持画像,看着小青,大声喊道:“秦捕头,找到了,找到了。” 白素贞和小青相视一眼,然后化作青白两道流光,朝着窗外飞去。 待那虬髯大汉秦霸山飞奔而来之时,却见屋内空无人影,朝着那几名官兵喝道。 “人呢?” 那几名官兵一脸的惶恐,指着窗户,道:“秦捕头,那两个女子化作两道光朝着窗外飞走了。” 秦霸山当即大喝一声,直接朝着窗子一跃而出。 而后脚下一道剑光忽的将他托起。 秦霸山看着远遁的两道光芒,大喝一声。 “妖孽,哪里逃!” 醉仙楼外的长街之上,一队队手持着长刀浑身穿着甲胄的军士停在了醉仙楼的外面。 一个身着黑白道袍的年轻道士站在那门口,挥了挥手,然后大声说道:“把各个出口都给封住,你们几个随我进去捉妖。” 就在此时,那年轻道士突然听到半空中传来的秦霸山的大喝之声。 而后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哨子。 片刻后,一头白鹤从天空中飘然而至。 那年轻道士一跃而起,落在那白鹤背上,指着远处的遁光道:“追上去!” 而下方的那些军士还有过路的百姓行人,都是一脸的神往,仰头看着空中。 “景道长真是活神仙啊,真是活神仙。” “不愧是国师的弟子,竟然能驱使仙鹤。” 国师在金陵城中呆了三年,时常显露一些神迹。 那年轻道士景园作为国师的二弟子,经常跟在国师的身边,被世人所熟知。 半空中,白素贞和小青携手飞着。 小青看了看身后,道:“姐姐,后面还跟着两个尾巴,看样子是要死缠烂打了。” 白素贞淡淡一笑,道:“再飞远一些,他们若是还敢跟着,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小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脸兴奋道:“姐姐,那咱们飞慢一些,好歹等上他们,别让人家追丢了。” 白素贞笑了笑,小青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 贡院内,许仙还在埋头苦书,今日已经是会试的第八天。 多日的考试让许仙都觉得有些难以耐得住性子,主要是好几日没见自家娘子,心里有些烦躁。 不过好在做题时,他还是能聚精会神的。 只是每日一考完,那思绪便止不住的飞了出来。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仙总算是体会到了。 这算是他和白素贞成婚以来,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的确是有些不习惯。 还好只剩最后一天,待明日考完,他就能去和自家娘子继续没羞没臊了。 待锣声想起之时,第八天的考试终于结束。 许仙走出了殿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红霞,觉得有些别样的美丽。 只是不知怎么了,他刚才右眼皮一直在跳,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具体这股不好的预感是来自什么地方,他也搞不清楚。 那边,林子大又在喊他了,他甩了甩头,去与林子大几人汇合。 …… “姐姐,前面是句容山,咱们就在此地落脚吧。” 小青指着云端下的一座山脉说道。 白素贞看了看,点头道:“好吧,就在此地落下,再远一些离金陵就有些远了,回去不太方便。” 于是二女落下云端,隐入了山林之间。 天空之中,那道剑光飘然而至,紧随其后的是骑着白鹤的道人。 句容山上,白素贞和小青站在一处青石上。 她们看着飞来的剑光,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小青道:“姐姐,那两个人还真的追来了呢,哈哈,这下可不怪咱们了。” 白素贞没有说话。 因为那道剑光的主人已经到了。 “妖孽,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虬髯大汉秦霸山一剑飞来,分出两道剑光直接朝着白素贞和小青落去。 白素贞随意抬手一挡,将那道剑光挡下。 小青娇喝道:“姐姐,看我收拾他。” 说着,小青当即飞至半空中,手中青虹剑抖出两道剑花朝着那虬髯大汉秦霸山刺去。 秦霸山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小青喝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为何要追我姐妹至此!” 秦霸山喝道:“妖孽,你在金华县中做下的恶事难道还想抵赖吗?” 小青皱眉道:“你是何人?” 秦霸山道:“某乃六扇门金章捕头秦霸山,特奉圣命前来捉拿你这妖孽。” 小青不屑的说道:“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仗着有几分微末道行,就敢学人来捉妖?” 秦霸山喝道:“妖孽,看某拿你!” 话音一落,剑光便朝着小青飞去。 小青嘴角升起一股笑意,她这几日正憋的慌,正好拿这家伙来舒展一下筋骨。 她提起手中的青虹剑就朝着那秦霸山狠狠的劈去。 剑器的碰撞声在空中不停的发出。 那一边骑着白鹤的道人也到了。 他一跃而起,站在那白鹤的背上,手中翻起一面镜子,朝着小青照去。 那镜子中一道青光打出,白素贞站在青石上面色一冷。 素手一抬,饱含着莫大法力的一掌挥出,隔空朝着那道青光打去。 然后飞身而起,使出移形换影的神通,只是瞬间便飞到那道人的身边。 那道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白素贞一掌劈在后脖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白素贞将那道人提起,朝着下方扔下。 那边小青和虬髯大汉打的难舍难分。 白素贞朝着小青喊道:“青儿,别玩了,擒下那人,问个究竟。” 小青回道:“知道了,姐姐。” 随即,小青猛的发力,身形快了不止一筹,几个呼吸之后,那金章捕头秦霸山便被小青一掌打在了后心,从飞剑上跌落。 小青落下云端,施法将那金章捕头秦霸山的法力给封禁。 秦霸山一脸晦暗,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这蛇妖的法力竟然如此高强。 最让他恐惧的是那白衣女子,刚才他匆匆一瞥,便看到那白衣女子只是一个照面便把国师的二弟子景园道长给擒下,这白衣女子是何人?竟然有如此之高的修为? 难道也是一头大妖! 秦霸山心中微微一凛。 暗道国师的情报不准确,这下可把他害苦了。 白素贞看着那秦霸山道:“你是六扇门的金章捕头?” 秦霸山伸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我秦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小青瞪着那秦霸山道:“本事不怎么样,嘴巴倒是挺硬气。” 秦霸山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白素贞又看了看一旁的那年轻道士,道:“你又是何人?” 那年轻道士已经悠悠醒转过来,看到秦霸山也被制住,哪里不知道是遇到了铁板,当即说道:“我是国师的二弟子,是国师派我和秦捕头来抓这位青衣姑娘的。” “国师?”白素贞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国师为何要抓我?” 小青喝道。 那年轻道士一股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道:“国师说姑娘你是有百年道行的蛇妖,抓了你,他老人家...哦...不是...他就能炼制成最后一炉天蛇宝药。” 秦霸山在一旁喝道:“景园,枉你受国师恩惠,为何要背叛国师!” 那年轻道士看了一眼秦霸山道:“秦捕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活命要紧啊,再说了国师他炼制的又不是真的长生不老药,何必替他卖命到底,说不准哪一天皇帝老儿清醒过来,就要灭了他,还要连累我等遭殃,不如趁早散伙。” 秦霸山听了,面色忽明忽暗,道:“国师不会放过你我的。” 那年轻道士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这二位姑娘一看就不是那妖邪之辈,不会擅造杀孽的,咱们要好好配合人家才是。” 小青喝道:“行了,别废话了,既然是国师派你们来的,那就把你们知道的都通通说出来,若是有一丁点遗漏,今天就是你俩的死期。” 那年轻道士当即求饶道:“我说,我说,我是国师的二弟子,我知道的多,我都告诉姑娘,还请姑娘千万饶我一命。” 白素贞清冷的说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来。” …… 句容山上,一处山峰之间,一个身着黄色八卦衣的道人,手持一柄长剑,腰悬八卦镜,正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他本来神色颇为得意,口中还哼着小曲。 突然面色一变,停下脚步,侧耳一听。 而后眼珠一转,朝着山间的雾霭间隐去。 片刻之后,那黄衣道人又从雾霭间走出,顺着山路朝着上方走去。 不消一会儿,那黄衣道人走到一处大青石旁。 只见那大青石旁躺着两个人。 一个身着黑白道袍的年轻道人,一个身着劲装的虬髯大汉。 那黄衣道人见那两个躺在地上,却是睁着眼睛,只是不能动弹而已。 那黄衣道人站在那二人身旁,一脸神秘莫测。 “两位为何会置身在此句容山上?”那黄衣道人忍不住问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道兄,道兄,还请搭救则个,我二人是被妖孽废害的动弹不得,还望道兄施以援手。” 那国师二弟子景园见有人出现,大声说道。 片刻后,那景园与秦霸山被黄衣道人救起。 那景园与秦霸山齐齐朝着黄衣道人躬身道:“多谢道兄搭救。” “还未请教道兄高姓大名?” 那黄衣道人一脸淡然道:“在下茅山道士,王道灵。” …… “姐姐,为何不将那两个家伙给杀掉啊,那两个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青和白素贞飞在云层中,朝着金陵方向飞去。 白素贞道:“小青,咱们已经将那二人全身法力都给废掉,又将其制住,放在山野之间,即便咱们不杀,野兽也会将他们吞食,他二人想要活命,只能看天意了,咱们又何必沾那晦气。” 小青点了点头,道:“好吧,姐姐,不过真的要回金陵?” 白素贞凝神道:“没错,那国师显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道士,应该是个妖道无疑,明天官人会试就结束了,咱们必须回金陵找官人,以免国师狗急跳墙,从官人身上下手。” …… 第七章 相邀 句容山上,黄衣道人王道灵与那国师二弟子景园交谈甚欢。 那秦霸山一脸的颓丧,看着那景园还能与茅山道士王道灵有说有笑,不由还真有些佩服这个曾经的金陵城中的混混。 他二人体内丹田被那青衣女子尽数破坏,一身道行毁于一旦。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秦霸山从此只能做个普通人。 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六扇门金章捕头。 如此大的落差感,让他都有心思从这崖上跳下去,一死了知。 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着那景园与王道灵相谈甚欢,秦霸山心灰意冷,朝着那黄衣道人王道灵躬身一拜道:“王道长,多谢救命之恩,秦某要告辞了。” 那景园一听,挑眉道:“秦捕头这是要去哪儿?” 秦霸山道:“如今我是废人一个,隐姓埋名去哪儿不都一样。” 那景园道:“秦捕头,你好糊涂,你难道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秦霸山皱眉道:“不走难道还要留在这山上?” 景园道:“秦捕头,难道就不想报仇?” 秦霸山看了看那景园,说道:“景老三,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我还能去找那二位寻仇?你是嫌命长吗?” 景园嗤笑一声,道:“秦捕头,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好歹也是六扇门的金章捕头,难道就这么甘心从此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秦霸山怒道:“景园,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当年你也不过是金陵街头的一个小混混,若不是巴结上了国师,摇身一变成了国师的二弟子,你能和秦某站在这里说话?可是如今你和我一样,都是废人了,还谈什么复仇,难道你想回金陵,让国师把你我都给干掉才甘心?” 那景园却是摇头道:“秦捕头,我景老三能走到今天,全靠把自己不当人,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此行咱们能逃得一命,虽是万幸,但若就此隐姓埋名的过一生,我景老三可不愿意!” “我景老三好不容易过上有权有势的日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秦捕头,你听我一言,随我回金陵,咱们还有机会翻身!” 秦霸山道:“你我都是废人了,还能有什么机会,你觉得国师会听两个办事不力之人的废话?” “国师阴狠毒辣,想必你比我清楚,何必要回去自寻死路!” 景园道:“是,国师是阴狠毒辣,但我了解他,他需要人替他跑腿打杂,咱们虽然不能再替他打打杀杀,但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国师这会儿肯定还不知晓那两个妖女的情况,咱们只要把消息带回去,完全可以戴罪立功。” “况且,有王道长相助,我相信,国师一定不会亏待咱们。” 秦霸山道:“此事,你一人回去报信即可,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景园道:“秦捕头,你也知道,国师生性多疑,只有我一人回去,他肯定难以完全相信我的话,所以此事只有你我二人合力,方能成事。” “秦捕头,你相信我,即便你回去做不成金章捕头,但我包你依旧能做个富家翁,你在金陵城好歹也是有家有室的人,难道不比你隐姓埋名四处逃生强?” 秦霸山眉头皱着,他不是没想过回金陵,但是他如今修为尽失,回去只能沦为弃子,甚至还有杀身之祸,即便国师不办他,六扇门中的那些疯子,那些人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废人占着一个金章捕头的位子的。 失去权势,没有实力,他昔日的那些仇家不会放过他。 若是他隐姓埋名,就此离去,说不定还能落一个为国殉职的名声。 可是景园的提议又让他心动不已,虽然秦霸山不想相信景园口中所言。 但景园此人极善言辞,当初他能拜在国师座下,还不就是靠了一张嘴。 若是真能如景园所说一般,那此事也不是不可行。 秦霸山的目光落在景园身上。 “景老三,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向我证明你有保全我的能力。” 景园笑道:“秦捕头,你看看王道长,王道长可是茅山高人,人家可是答应了随我一同前去金陵见国师,有王道长替你我二人美言,我相信国师没理由不相信你我的遭遇。” “只要国师不计较你我二人的过错,与九王爷美言两句,秦捕头即便没有了修为,但秦捕头好歹也在六扇门中为九王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九王爷必定会给秦捕头一个好的归宿。” “你觉得如何?秦捕头?” 秦霸山看向那黄衣道人,道:“王道长真的要随我二人去金陵?” 王道灵笑道:“早就听说金陵繁华,贫道此次下山,正好没个去处,既然贫道与二位有缘,那贫道就随二位一同前去金陵见识见识,也去请教一番那位国师大人。” 秦霸山看了看那景园,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景老三,看在王道长的面子上,我秦某就随你走一遭。” 景园拍手道:“好好好,这样才是我认识的秦捕头嘛。” …… 金陵城中,白素贞和小青隐没行藏,重新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金鸡报晓,天光大亮,会试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长生观内,打坐了一夜的国师丹辰子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有人进来了。 进殿的是他座下的大弟子,丘山。 那丘山是个身材颀长,长着鹰钩鼻的年轻道人。 他朝着丹辰子拜道:“丘山见过师尊。” 丹辰子不动声色的问道:“丘山,找到你师弟还有秦霸山了吗?” 那丘山道:“禀师尊,弟子已经搜寻了金陵城方圆百里,尚未见到景师弟和秦霸山的踪迹。” 丹辰子眉宇一皱,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丘山道:“弟子明白,只是据那些目击的军士所言,秦霸山与景师弟同时去追那妖女,可是二人却迟迟未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丹辰子道:“那蛇妖不过五百年的道行,单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敌得过秦霸山还有景园,景园手中还有为师赐给他的玄光镜,他二人合力足以将那蛇妖生擒。” “可是如今景师弟和秦霸山下落不明,二人连一个口信都没有传回来,说明他二人肯定是遇到了极为强大的对手,让他们无暇分身,不然以景师弟的伶俐劲儿,早应该传信儿回来。”那丘山说道。 丹辰子点了点头,道:“难道有人相助那蛇妖?” 丘山道:“师尊,据那在场目击的军士所言,与那青蛇一同逃走的还有一个白衣女子,丘山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了那白衣女子身上。” “据醉仙楼的店小二所言,那白衣女子与青蛇平时是以姐妹相称,所以丘山斗胆猜测,那白衣女子应该也是妖怪变化,而且是实力极为强大的妖怪,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景师弟和秦霸山会同时失踪。” 丹辰子点头道:“言之有理,若真是如此,那恐怕景园和秦霸山如今已经是惨遭毒手。” 丘山道:“师尊,接下来该怎么办?” 丹辰子眯着双眼道:“此事不算完,那白衣女子此次进京是跟随其丈夫赶考,那个姓许的书生如今还在贡院之中。” “若真如你猜测的那般,那白衣女子说不定还会回到金陵城中。” “你立刻前去贡院外等候,若见那许书生出来,便把他邀到观中。” 丘山道:“弟子遵命。” …… 贡院之内,许仙抬头望了望大殿之外。 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他刚刚将最后一份试卷交了上去。 不过由于是会试最后一场,所有人等都不能提前出去,只能等候最后一声锣响,所有举子都交卷之后才能离开贡院。 许仙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着。 大概过了盏茶的工夫,那巡官终于敲响了锣。 会试终于结束了。 许仙随着一众举子纷纷朝殿外走去。 在贡院门口,许仙与林子大等人汇合,然后准备一起前去醉仙楼中聚饮一番。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九天,实在是应该放松放松。 许仙没走了几步,就听到那边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许仙抬眼往过一看,只见长街之上,一个白净道士,正在朝着他走来。 “贫道丘山见过许官人。” 那白净道士走到许仙身前,朝着许仙微微拂手。 许仙一脸疑惑道:“这位道长认得我?” 那白净道士道:“贫道丘山乃是长生观丹辰子真人座下大弟子,我师丹辰子真人听闻许官人词才出众,想邀请许官人前往长生观中一叙,特意差贫道前来相邀。” “长生观,丹辰子?” 许仙疑惑不解,他又不认识什么长生观的丹辰子,这家伙是谁啊? 一旁的林子大在许仙耳边俏声说道:“汉文,那长生观观主丹辰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国师。” 许仙一听,眉头皱起。 “国师?” 许仙根本不认识什么国师。 许仙根本不知道当初在金华县时,那县令为什么要下令捕蛇。 许仙看了看那叫丘山的白净道士,然后客气的说道:“丘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从贡院中考完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改日我再去观中拜访如何?” 那丘山却是笑道:“许官人,我家尊师正是得知许官人在贡院中应考,才派贫道前来在这里专程等候许官人。” 许仙只觉得莫名其妙,那国师难不成还真是个诗词爱好者? 自己不过做了两首词而已,至于这么狂热,还专门派人到贡院门口堵他? 许仙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他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 “许公子,那丹辰子道长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他能欣赏你的词作,可是你的运气,你若与那丹辰子道长有了交情,来日说不准将来丹辰子道长还会在圣上面前提你两句,不如你就随这位丘道长去长生观走一遭,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话的是那位苏州举子周朝先。 那周朝先倒是一脸艳羡的看着许仙,好言相劝道。 在他看来能被国师这样的大人物欣赏,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一旁的韩邓春却是微微摇头。 许仙看了一眼林子大,道:“子大,要不你随我走一趟?” 林子大笑道:“好啊,反正刚考完试,能去大名鼎鼎的长生观中见识见识,也不错。” 许仙又看向贾全道:“敬之,你呢?是回客栈?还是随我和子大一起?” 贾全笑道:“我在京中可就认识你俩,当然是跟着你俩走喽。” 那一旁的周朝先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周朝先又推了推一旁的韩邓春道:“韩兄,你也跟着我们一起。” 韩邓春摇了摇头,道:“韩某素来不喜与出家人打交道,既然几位要随许公子一起去长生观,那韩某就先告辞了。” 说罢,那韩邓春便独自离去。 周朝先则无奈的摇头道:“韩兄就是这个耿直性子。” 许仙本来想着回醉仙楼去,好早些见到自家娘子,可是这姓丘的道士明显是有所图,他决定去看看,到底这丹辰子是个什么人物,能被皇帝封为国师,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他朝着那道人丘山说道:“丘道长,我带着这几位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那丘山笑道:“无妨,无妨,许官人请吧。” …… “小青,走快些,官人应该已经出了贡院,咱们可别和官人走差了。” 白素贞和小青走在街上,小青还有心思左瞧右看的。 白素贞不免催促两句。 小青道:“姐姐,贡院就在前头,许仙回醉仙楼,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白素贞将目光落在那诸多举子身上。 已经有这么多举子出了贡院大门。 她却是没有看到许仙的踪迹。 白素贞和小青一路朝着贡院走去,待她们走到那贡院门口时,发现已经没什么举子的踪迹。 “怎么还不见官人?”没看到许仙,白素贞有些着急。 小青皱皱眉,道:“姐姐,难道许仙没打算回醉仙楼?去了别处?” 白素贞当即说道:“小青,咱们回醉仙楼。” 小青道:“姐姐,醉仙楼外肯定还有那国师的人在把守着,咱们若是这么回去,必定会被发现,那岂不是告诉那国师咱们回来了?” 白素贞道:“那也得回去,若是官人回了醉仙楼,不见你我的踪迹,肯定会着急,而且我最担心的是,那国师已经盯上了官人。” 小青道:“姐姐,那咱们回去,若是那狗屁国师真敢动什么歪心思,杀了他便是。” …… 许仙一行人跟着道人丘山到了长生观中。 许仙四处一瞅,这长生观建的可豪华多了,金碧辉煌的,若只论外观,比起紫阳师伯在杭州城的道观,真是不止强出了一筹。 不过许仙一进来,便感觉到这道观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一点仙气都没有。 看来这国师也不是什么得道高人。 许仙这样想着。 那白净道人丘山将许仙几人带到道观中最前面的一座大殿之后,笑着与许仙道:“许官人,请稍稍在此等候,我去通禀师尊。” 许仙点了点头,道:“丘道长请便。” 那丘山笑了笑,朝着另一座大殿中走去。 第八章 官人有难(第一更) 许仙几人在道观的大殿中徘徊,观中供奉三清法相。 许仙扭头与林子大说道:“子大,你见多识广,可否与我说说关于这位国师的来历?” 林子大道:“国师的来历我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说说我知道的一些事。” “这位丹辰子道长三年前来到唐国,在金陵城中显化道法神通,于云台间求得瓢泼大雨,被数万金陵百姓亲眼所见,这位国师因此名声大噪,而这消息传到大明宫中,圣上便招这位丹辰子道长进了大明宫,在与那道长促膝长谈一夜之后,翌日,圣上便亲自下旨将丹辰子道长封为国师。” 许仙道:“看来这位国师还真有几分本事,还能呼风唤雨。” 林子大笑了笑,道:“方外之人,总归是有几分异于常人的本事,至于说那长生之术,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许仙点了点头,知道林子大的话中含义。 那皇帝老儿岁数大了,贪生怕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丹辰子无非是投其所好罢了。 许仙依稀记得在他所熟知的那神话故事当中,这样的投机道人不在少数。 不过往往这样的道人,大多都是心术不正,心怀鬼胎之人。 许仙又道:“子大,这丹辰子道长在百姓口中口碑如何?可是那欺压良善之辈?” 林子大却是摇头,道:“汉文这话说的差了,这位国师在百姓眼中还是挺有威望,不曾做过什么欺压良善之举,时常还会让座下弟子去开坛论道,资助一些贫苦百姓,金陵城中的百姓都称其为活神仙。” 许仙啧啧称奇,心道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林子大又道:“不过,我听说国师曾向圣上进言,说炼制长生不老药需要捕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蛇,用蛇血与蛇胆为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主要材料,于是圣上下令在永州一带大肆捕蛇,即便是江南各府县也曾接到过此令,一时间各地都闹了蛇荒。”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去岁回乡时,听闻上任金华县令因为大肆捕蛇,最后却被抓来的蛇给咬死,听闻还有蛇妖出没在县衙,当时闹的县里面人心惶惶的,生怕有蛇出没,原来这捕蛇令是出自这位国师之手。” 贾全在一旁微微摇头,颇有慨叹道。 许仙闻言,眉宇微微皱起。 “子大此言当真?” 林子大道:“那还能有假不成,我父在苏州任职时也接到过此令。” 许仙听了,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那丘山道人去而复返,朝着许仙等人说道:“许官人,家师已经在后殿中等候,还请许官人随贫道来。” 许仙与林子大几人道:“走走,一起随我去拜见一下这位丹辰子道长。” 那丘山道人却说道:“许官人,家师说了只见你一人。” 许仙心头警惕之心骤然升起,想着刚才林子大所言,他觉得这位国师请他来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可是又想着当初金华县那件事已经他并未直接参与,没理由国师会牵扯到他身上,毕竟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难道只是巧合? 许仙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进去看个究竟。 若那国师真的是目的不纯,自己也应该有所防范才是。 “汉文,看来我等是没这个福分一同随你去见丹辰子道长了。” 林子大苦笑道。 许仙道:“那劳烦诸位在此等候一二。” 那丘山道人说道:“许官人请吧。” 许仙跟着那丘山道人朝着另一座殿中走去。 待到了殿中之后,许仙只见那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黑白袍道人。 想必这位便是那国师了吧。 许仙如此想到。 许仙进的殿中,往前走了几步。 带他进来的那丘山道人拱手道:“师尊,许仙到了。” 丹辰子道:“你去吧。” 那丘山道人应声而退。 丹辰子站起身来,打量着许仙道:“你就是许仙?” 许仙点头道:“我便是许仙。” 丹辰子笑了笑道:“早就听闻许大官人才华出众,一首《青玉案元夕》让贫道这方外之人也赞叹不已。” “今日有缘得见,便是许官人与贫道之间的缘分到了。” 许仙呵呵一笑,道:“道长缪赞了。” 丹辰子却是话锋一转,道:“许官人,可曾娶妻?” 许仙心头一紧,看着那丹辰子道:“道长此言何意?” 丹辰子却是负手在殿中徘徊道:“许仙,字汉文,杭州府钱塘县人氏,年方十八,曾为浩然书院学子,去岁中举之后娶亲,不知贫道所说可否属实?” 丹辰子看向许仙,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许仙道:“道长此言何意?” 丹辰子笑道:“许官人,你可知你娶的那房娇妻来路不明,是妖物所变化!” 许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是瞪着丹辰子道:“道长,你虽是国师,但也不能血口喷人吧,我家娘子可不是什么妖物。” 丹辰子道:“许官人,贫道也有几分道行,自然能看得出许官人也是有根基的,许官人难道不知人妖殊途?” “或者,许官人根本不知道你那娇妻是妖怪所化,受了蒙蔽!贫道倒是更相信许官人是受了蒙蔽呢。” “许官人,贫道也不和你绕弯子,今日之所以寻你到贫道观中一叙,其实是为了救你一命。” “贫道机缘巧合之中,从一位故人口中得知你那娇妻身旁的丫鬟是蛇妖所化,曾在金华县中作乱,杀死金华县令。” “贫道为了为民除害,便派人前去拿妖,却不曾想到你那娇妻居然也是妖物所化形。” “许官人,如今那两个妖物已经逃出了金陵城,为了让唐国百姓免遭于难,为了将那两个妖物早些除掉,贫道只好将许官人你请来,了解一些关于那两个妖物的情况,不知许官人可否配合一二?” 许仙听得丹辰子所言,暗暗着急。 想不到在这短短几日之内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心道这丹辰子怎么会发现小青便是当初在金华县做乱的蛇妖。 听他所言,娘子和小青应该已经逃走,应该是安然无恙。 这道人将自己请到这长生观中,可谓是用心险恶啊。 什么让自己配合一二都是鬼话。 真实目的恐怕就是想用自己做饵,让娘子和小青来救自己。 许仙看向那道人,怒道:“你这道人,好没道理,为何要无缘无故冤枉我家娘子是妖物。” 丹辰子笑了笑,道:“许官人,贫道知你是不肯信的,但此事真真切切,贫道又何苦骗你呢?” 许仙依旧做出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 丹辰子道:“许官人,你不相信贫道,贫道也无话可说,但事实便是如此,许官人还要面对现实才是。” 许仙吼道:“我才不要相信你,我要见我家娘子,待我见了我家娘子,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丹辰子道:“许官人,你家娘子如今早已不知逃到了何处,如何与你相见呢?” “我不信你的鬼话,我这就回醉仙楼去找我家娘子。” 许仙装作一脸愤怒至极的样子,朝着殿门外奔去。 丹辰子却是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的笑道:“许官人,何必着急匆匆离去,且在贫道这长生观中呆上一些时日!” 说着,丹辰子大袖一挥,灵光乍起,化作数道锁链朝着许仙奔去。 许仙感应到身后的那法力波动,暗道一声不好。 而后猛的回头,只见那道士法力所化的森寒锁链正朝着尽数索来。 许仙大喝一声,“你这妖道,胆敢索我!” 丹辰子狂笑道:“本座本想与你好生相商,但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本座无情!” 许仙看着那数道森寒锁链,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威能,若是一旦被缠上,定然难以脱身。 许仙朝着殿外大喝一声:“子大,国师是妖道,快快离去,去找萱哥儿救我!” 丹辰子面色一肃,道:“许官人,你太不识相了!” 一刹那间,那锁链速度陡然加快,朝着许仙索去。 许仙疯狂燃起体内真元,试图用双手抓住那锁链。 但那锁链乃丹辰子法力所化,本是有形无质,许仙一身根基比这丹辰子要差上太多,根本难以相抗衡。 只是一个瞬间,许仙的肉身便被那丹辰子锁住。 许仙瞬间阴神离体,神魂之力疯狂逆转,朝着那丹辰子挥拳而去。 丹辰子眼中露出一丝讶然之色。 “倒是有点意思!” 丹辰子将许仙的肉身禁锢在一旁,看着汹涌而来的许仙怡然不惧。 抬手打出一道白光。 阴神状态下的许仙灵活无比,比起有肉身桎梏之时强大了不知多少。 许仙猛然加速,与丹辰子近身,挥起拳头,运起《小罗汉拳》中的拳法。 一拳又一拳的朝着那丹辰子轰去。 丹辰子却是躲也不躲,将许仙的拳法一一受下。 许仙只觉自己的拳打在那丹辰子身上好似打入了棉花里,毫无力道可言。 更是难以伤到丹辰子的分毫。 许仙此刻方才明白,这丹辰子比他强出了不止一筹,许仙知道事不可为,便当即准备逃遁而走。 虽然此刻肉身被丹辰子拘去,但他也顾不了许多,若是任由此妖道将他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 醉仙楼外。 “不好,官人有难。” 白素贞眼皮一跳,手指微微一掐,一脸焦急的说道。 小青道:“姐姐,怎么回事?” 白素贞道:“小青,我感受到了官人的气息,在东边,快走!” 说罢,二女不顾街道两旁的行人眼光,直接化作青白两道光芒朝着东边飞去。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都揉一揉眼睛,暗道莫不是眼花了,大白天的两个大活人突然就不见了。 …… 许仙朝着大殿之外飞去。 那丹辰子道:“许官人,别做无谓的挣扎,贫道是不会伤你性命的,许官人何必苦苦相逼!” “许官人,听贫道一言,回来吧!” 丹辰子离地而起,朝着大殿外飞去。 许仙听到那话,逃得更快。 那丹辰子见状,手中掐个法决,呢喃两声。 手中两道黄符一闪而过。 许仙发现自己的去路突然被四个凭空出现的金甲神将给堵住。 那四个金甲神将挥舞着手中刀剑朝着许仙狠狠的又刺又砍。 许仙见状,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挥出拳头硬抗。 可是那边丹辰子已经悄然而至。 一双大手就要朝着许仙抓来。 许仙心底升起一股寒气,直道这下可要栽了。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第九章 斗法(第二更) “妖道,休要伤我家官人!” 白素贞一脸寒气的看向那丹辰子,一掌打去,便将四个神将打散。 许仙看到白素贞出现,不由苦笑,自己终究还是做了拖累娘子的小白脸。 丹辰子看到白素贞出现,脸上露出喜色。 “原来如此!” 那丹辰子的目光落在白素贞身上,同为妖类出身,他一眼就看出了白素贞绝非人族。 白素贞将许仙护在身后,道:“官人,让我来收拾这妖道。” 许仙道:“娘子小心,这妖道实力强横,恐怕不弱于你。” 白素贞手中雄黄宝剑一闪而出,便朝着那丹辰子轰杀而去。 这时,许仙看到一道青光修然而至,是小青到了。 小青看到许仙是阴神状态,不禁问道:“许呆子,你没事吧。” 许仙无奈道:“我肉身被那道士拘去了。” 小青鄙视道:“瞅你那个熊样,平常不是挺鸡贼的吗?怎么就着了这妖道的道儿。” 许仙翻了个白眼,得,又被小青鄙视了。 许仙也不好辩解,只道:“小青,你们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青没好气的道:“若不是姐姐担心你,你觉得我会回来救你?” 许仙闻言,脸上露出悻悻之色。 说啥都被怼,还是别说话了。 只见那边白素贞一剑又一剑的挥出,道法神通皆系于一剑之上,白素贞一出手便是一道神通。 将那丹辰子打的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此刻的丹辰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之色,他着实没想到这白衣女子竟然如此之强。 比起当年他在永州所遇到的那个夙敌蛇母都要强上许多。 若不是自己在大明宫内借助唐国气运修炼了三年,修为大涨,恐怕早已被此女给擒下。 丹辰子感受着此女眼中的杀意,知道自己不能再留手了。 不然逃也无法逃走。 许仙只听得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鹤鸣之声,响彻云霄。 然后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云端飞来。 许仙定神一看,才发觉那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身长数丈的白鹤。 那白鹤双翅一展,便是风起云涌。 “想不到这道人还真是个妖道,原来是一头鹤妖,怪不得要大肆捕蛇!” 许仙呢喃一句。 白素贞看着那凶戾的白鹤,眼中杀意不减。 手中雄黄宝剑飞舞,莫大法力被她尽数催动,与白鹤又在空中打斗起来。 天空上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金陵城中的百姓。 也惊动了在大明宫中那位唐皇天子。 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皇帝的御书房内,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脸恐慌的说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金陵城上空有人在斗法!” 皇帝听了,当即问道:“斗法?在哪里?是何方高人在斗法?” 那小太监道:“就在长生观!有人看到了国师与一个白衣女子在空中打斗,还有人看到了国师化作一头身长数丈的巨大白鹤。” 皇帝一听,眼中骇然。 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皇家藏书之上所记载的某些秘闻。 皇帝心里惶恐至极,然后将那小太监招到身旁,道:“速速去请九王爷前来。” 那小太监应声离去。 皇帝伛偻着身子,又喊来几个小太监,让他们准备龙辇,他要去大明宫的最高处去看一看那生平未曾见过的高人斗法。 …… 长生观上空白素贞手中剑气纵横,虽然白鹤巨大的身躯让她看似显得有些娇小无力,但其实她游刃有余,她早已渡过两次天劫步入地仙之境,在这人间已经算是十分厉害的角色。 那白鹤虽然不弱,但不过只是渡过一次天劫罢了,与她之间还有些差距。 那白鹤化出本体来,战力虽然提升不少,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在单纯的比拼肉身强度,法术威力的大小。 这也是她不会化作本体与此妖厮杀的缘故。 一来是那白鹤还不值得她倾尽全力,二来则是她渡过两次天劫,对于天道的领悟要远远高于此妖。 同样的一剑,在她手中蕴含的力量绝对要比那白鹤强上一线。 那丹辰子见自己即便化作本体依旧难以奈何那白衣女子,流光一闪,重新化为人形。 而后直接朝着下方的大殿屋顶飞去。 白素贞冷哼一声,持剑追了下去。 丹辰子落在大殿上方,手中突然扔出数道符箓,那些符箓尽数漂浮在丹辰子的周遭,然后散发出数道白色的光芒,那些白色光芒连成一片,结成一个巨大的光幕,将丹辰子笼罩在其中。 丹辰子双手护持,手中掐诀。 眼中露出一道狠厉之色。 白素贞感受到周遭的天地灵气被那妖道布下的大阵影响。 不禁微微皱起秀眉,这妖道的本事还不少。 这符箓之术可是正统的道家传承。 这妖道看来也是有根底的。 白素贞呵斥道:“妖道,念你修行不易,你若投降,我可饶你一命。” 丹辰子听了,却是冷笑道:“痴心妄想,本座可是唐国国师!与唐国气运相交,你能斩掉本座吗?” 白素贞皱眉道:“你私自盗取唐国气运,已是大罪,还妄想借此逃生?真是冥顽不灵!” “今日,我白素贞便替唐国除掉你这个祸害,免得大唐二百年国祚气运毁于你手!” 丹辰子兀自道:“口气不小,你能破了本座的大阵再放狂言吧!” 白素贞看着那道光幕,冷笑道:“雕虫小技。” 说着,手中掐诀,伸出玉手,雄黄宝剑在她的周身萦绕。 “去!” 白素贞冷喝一声。 那雄黄宝剑化作一道白光,朝着那光幕上的飞舞而去。 只见那雄黄宝剑在光幕上来回飞着,好似杂乱无章,但其实却落下诸多气息。 片刻之后,只见雄黄宝剑倏然被白素贞收回。 那丹辰子冷笑道:“哈哈,此乃天光阵法,有我长生观中隐匿的数位弟子加持,我就不信你能破此阵!” 白素贞淡淡一笑。 下一刻,只见那光幕之上,那雄黄宝剑留下的数道灵气连成一线,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符箓光影,朝着那道光幕狠狠的砸了下去。 白芒与白芒相撞,并没有发出非常巨大的声响。 许仙只听得极为细微的一声脆响。 然后便看到丹辰子所凝结出的那道光幕破碎开来。 而后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白芒朝着空中升起,仿佛如同另一个太阳在金陵城的上空浮现。 就在离长生观不远处的皇城之上,大明宫的最高处。 一脸老态的唐皇突然看到那升起的白芒,眼中升起骇然之色。 那道白芒的威势,给了他巨大的震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又怎会相信道法能绽放出如此之大的威能。 这一朵白芒不止惊动了唐皇,还惊动了所有金陵城中的人。 许多隐匿在金陵城中的修行者都在偷偷看着这一场大战。 那上空中散发出来的威势,让他们都心惊不已。 金陵城中的某一处宅院之中。 一个身着丹青道袍的白发道人目视着长生观的方向,唏嘘不已。 低声呢喃道:“自这丹辰子入了大明宫,皇室龙气便一日比一日衰弱,若是任由其长此以往下去,那恐怕大唐连这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看来是时候去见唐皇了。” …… 许仙看着白素贞以剑为笔,化出那道符箓,威力之大,着实令他心惊。 想不到自家娘子在符箓之道上也有如此见地。 自己一直舍近求远,殊不知自家娘子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自己完全可以求教于她。 只是自从成亲以来,他一身道法根基进境缓慢,与紫阳师伯学了半吊子符箓之术与望气之术。 如今在对敌之时,却是半点作用也起不到。 虽然明知道自家娘子修炼了一千七百年才方有今日之境界。 自己不过修炼短短三载罢了,如今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然是不慢的速度。 但依旧有种落差感,当然更多的是无力。 比如像现在这样,他根本帮不上白素贞什么。 只能远远看着,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许仙看了看小青,看到了小青背后背着他的龙渊剑。 许仙伸出手来,龙渊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召唤,直接从小青的背后飞起落到许仙的手上。 许仙握住龙渊,不禁叹道:“龙渊啊,龙渊,是我让你蒙尘了。” 龙渊剑好似发出一声剑鸣,在许仙的心底响起。 神魂状态下的许仙若有所感,感受到了来自龙渊剑的意志。 他紧紧的握住龙渊,然后突然跃下云端,朝着下方的大殿中奔去。 小青看到许仙突然离开,不禁喊道:“许呆子,你要干什么!” 许仙道:“我去取回我的肉身!” 小青无奈,看了看那边的姐姐,然后化作青光随着许仙而去。 许仙走到殿中,他的肉身此刻已经被那丹辰子的徒弟,丘山道人所挟持。 丘山道人身边还站着数个道童。 他们站在大殿之内。 丘山道人看到突然持剑而入的许仙。 神情一顿,道:“许官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许仙没想到这姓丘的道士居然能看到他。 不过一想这姓丘的好歹也是那妖道座下大弟子,怎么着也不能是个没有道法根基的普通童子。 而反观那丘道人身边的众位童子,没有一个能看到许仙的存在。 许仙道:“姓丘的,将我肉身拿来。” 丘道人道:“许官人,有本事便自己来取!” 许仙道:“好,那我便自己取!” 说着,手中长剑一舞,就朝着那丘道人冲去。 那丘道人将许仙的肉身丢在一旁,与许仙战在一处。 小青此刻也赶了过来。 看到大殿中许仙的肉身,又看了看那些道童。 恶趣味升起,身子猛地往前探出。 一张血盆大嘴张开,一条青蟒出现。 那些道童哪里见过这等腥风血雨。 一个照面就尽数吓得四散而逃。 小青又变化为人形,摸了摸鼻尖。 走过去提起许仙的肉身,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想着许仙的神魂就在那边,她看了看许仙的肉身。 然后忍住心里的奇怪想法。 朝着许仙喝道:“许呆子,快些过来。” 许仙回一句,“稍候片刻,待我料理了这妖道。” 那丘道人实力不算弱,已然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手中一柄拂尘也是上等的法器。 许仙一时间还拿他不下。 不过许仙又岂能白白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将游龙剑诀中的撩剑式使个通透。 剑光骤起,一剑刺在了那丘道人的胸口。 那丘道人被龙渊剑刺到胸口,还想抽离,可是下一刻,龙渊剑中一股奇异的吸力却是尽数将他体内的真元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眨眼的工夫,许仙只见那剑尖之上的丘道人化作了一只大公鸡。 下一刻,许仙抽出龙渊剑来,却发觉那大公鸡口中掉落出一颗散发着淡红色光芒拇指大小的丹丸。 许仙将龙渊剑收起,捡起那红丹,嘀咕道:“原来这姓丘的是大公鸡成精,这应该就是他的妖丹吧。” 想着一头大公鸡拜了一头白鹤为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许仙朝着小青走了过去,将手中的妖丹扔给小青,道:“这妖丹我用不着,你吞了应该有些好处吧。” 小青看了看手中的妖丹,神色有些复杂,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许仙却是神气的摆手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出口了,我好歹也算是你姐夫,这点小事不用言谢。” 小青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感激瞬间消失没影。 朝着许仙撇嘴道:“算你识相,知道孝敬本姑娘,本姑娘就好心收下了。” 许仙听了,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肉身里。 许仙神魂归体,幽幽睁开双眼。 小青见他醒来,然后给他翻了一个白眼,道:“姐姐为了你不惜在金陵城中出手,若是被坏人盯上了,可就都怪你!” 许仙只当没听见,提着龙渊剑就朝殿外走去。 小青见许仙无视她,气的追上去要和许仙理论。 许仙跃上屋顶,看到远处长街之上一大队人马正朝着这边集结。 那是大唐京骑,京师中最为精锐的人马。 小青飞到许仙身旁,也看到了那些人马。 小青不禁有些担忧道:“那妖道是大唐皇帝亲封的国师,这些官兵不会冲着你来吧。” 许仙道:“想什么呢?国师是白鹤变的,国师大弟子是大公鸡变的,这是铁证,皇帝只要不是猪油蒙了心,又怎么会护着那妖道。” 小青点了点头,道:“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许仙道:“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 小青瞪了他一眼。 许仙只当看不见,他的目光落在那边的白素贞身上。 第十章 都是嫉妒(第三更) 许仙只当看不见,他的目光落在那边的白素贞身上。 此刻白素贞与妖道丹辰子斗法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那妖道虽然实力不如白素贞,但白素贞若想在很短的时间内除掉他也是不太可能。 而且那妖道手段也不少,一会儿丢出一件法器,一会儿又扔出几道符箓,光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摆了好几个符箓阵法。 可是全都被白素贞给一一破去。 那妖道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知道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心下便生了退意。 只是若想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逃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觊觎大唐气运好多年,若不是大唐气运衰落,他又怎么能浑水摸鱼摇身一变成大唐国师,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这样好的机会,几百年才有一次。 丹辰子狠狠的一咬牙,决定把压箱底的宝贝也扔出来。 随即他大袖一挥,腰间的乾坤袋中飘出一面铜镜。 丹辰子将手中铜镜一拍,朝着白素贞照去。 下一刻,白素贞只觉心头一紧。 忽然看到那妖道手中的那面铜镜。 “玄光镜?” 白素贞眉头微微一皱。 “不对,不可能是玄光镜,应该只是仿制的法器。” 白素贞在黎山老母座下之时,曾见过一位大仙用过玄光镜,玄光一照,照的是元神,被这镜子照上几次,即便是如她这般的渡过二次天劫的地仙也难以扛的住。 不过那位大仙乃是成名已久的上仙。 又岂会把宝物扔给这么一个盗取唐国气运的妖道。 不过白素贞还是小心为上,将自己的元神牢牢护住。 只见那丹辰子将手中的铜镜晃了又晃,光华流转,笼罩在白素贞身上。 白素贞用法力控制雄黄宝剑,双手在太阳穴两侧轻点,凝神呢喃出一道道法决。 然后那丹辰子手中所握的铜镜“哗”的一下碎裂开来。 丹辰子当即面色大变,吐出一口黑血来,暗道一声不好,这玄光镜是他昔日有幸在蓬莱仙山之中遍访仙迹之时,一位结拜义兄送给他的法器,他祭炼这法器多年,心神与这法器连在一起,这法器被白素贞破掉,他受了重伤,再斗下去,就是自寻死路,当即一跃而起,化出本体来,就朝着北方遁去。 白素贞哪里肯放他离去,飞身就要追上去。 这时,许仙在下方喊道:“娘子,穷寇莫追,小心中那妖道的奸计。” 白素贞身形一顿,再回头时,那妖道已经遁入了云层当中,没了踪迹。 那妖道本就是白鹤修炼成精,又修持了遁法,因为怕白素贞追他,直接不惜损耗一身道行用秘法远遁。 白素贞想了想,那妖道被自己伤了本源,道行大减,想要再作乱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刚才她之所以能一举破掉那仿制的玄光镜,还是消耗了不少元神之力,再追下去,会让她的道行有损。 于是白素贞调转身子,落下云端,走到许仙身旁。 “官人。”白素贞看着许仙,眼眶不由的就红了起来。 许仙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玉背,道:“娘子,是我太笨了,连累了你。” 白素贞道:“官人,不怪你,都是那妖道作祟。” 小青哼哼唧唧的看着白素贞和许仙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刚刚对许仙升起的那点好感尽数消失。 “许呆子,你看一看下面,都是人,你还要抱着我姐姐多久啊。” 小青的声音传到许仙和白素贞的耳中。 许仙嘟囔道:“我娘子我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旁人管不着。” 小青狠狠的说道:“二皮脸,真是脸皮比城墙也厚。” 白素贞却是面皮薄的很,刚才不过是一时心切,此时又怎么肯让许仙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再继续抱着自己,即便他俩是夫妻,但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太好啊。 白素贞轻轻的在许仙耳边说道:“官人,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许仙听着她的语气,不忍为难她,然后松开她的身子。 这时,许仙的目光落在了长生观外的长街之上。 只见街巷两旁唐国京骑,还有巡防营的官兵将长生观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街尽头,便是皇城大明宫的城墙。 皇城之上,唐国皇帝看着那远去的白鹤微微一叹,又岂能不明白,他亲封的国师实乃那白鹤所变化的妖人。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极远处,他虽然看不清楚刚才击败那国师的高人是什么模样,但却阻止不了他内心对长生的渴望! 能将国师击退,想必一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此等人物定然通晓长生之法。 想到此处,他当即吩咐一旁的宦官,道:“快去长生观,将那仙师请进宫来。” 那宦官得旨而去。 此刻站在唐皇身后的一个身着紫蟒袍的中年男子朝着唐皇躬身道:“皇兄,国师窜逃,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唐皇眯着双眼道:“老九啊,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你办事,朕放心。” 那中年男子躬身道:“臣弟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靠的还是皇兄的威严。” 唐皇咳嗽两声,道:“朕乏了,回宫吧。” 那中年男子躬身道:“臣弟恭送皇兄。” …… 长生观外,白素贞看了看下面的那些官兵,然后与许仙说道:“官人,咱们要不要下去?” 许仙道:“娘子,再等一等,我先前让子大等人去报信,如今他们还未归来,应该快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那些官兵散开一个口子,从那口子里走进来几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官衣头戴官帽的中年人,那人身后站着的正是柳萱和林子大等人。 许仙看到了柳萱和林子大,柳萱也看到了在屋顶站着的许仙。 只见柳萱朝着许仙大喊道:“汉文!” 许仙与白素贞对视一眼,道:“娘子,走吧,咱们可以下去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拉着许仙的手朝着下方飞去。 小青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汉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师怎么会要抓你啊!” 柳萱着急的走了过来,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尽数显露出来。 她看着与许仙站在一起的白素贞,神情有些复杂。 心里不禁想到,怪不得汉文会娶她,他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萱哥儿,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一会儿再与你细说。” 许仙看着柳萱道。 “汉文,你没事吧,你可担心死我了。” 林子大走了过来,贾全也走了过来。 “没事,没事,还好你们来的及时。” 许仙笑道。 “汉文,这位是金陵知府方大人。” 柳萱与许仙介绍道。 “许仙见过方大人!” 许仙朝着那金陵知府拱手。 那方知府走了过来,朝着许仙点点头,然后看向白素贞道:“敢问这位是?” 方知府等人并不是刚刚才到,而是已经在远处观望了许久。 白素贞与那国师斗法全都落在了方知府眼中。 方知府即便是金陵知府,但面对白素贞这样的仙道中人,也得小心翼翼。 况且白素贞生的端庄素雅,有种不可令人亵渎之意,谁要说她不是仙道中人,方知府第一个不信。 不单单是方知府有这样的感觉,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白素贞的强大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许仙看那方知府小心翼翼的模样,道:“这是我家娘子。” 方知府一脸的愕然,虽然之前因为二人的大胆之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如今真的听许仙口中说出答案,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这彷如仙姑一般的人物,居然是这许仙的妻子。 方知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周围的众人也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之色。 他们根本生不出一丝一毫亵渎感的天仙一般的女子,竟然是这许仙的妻子? 这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在场的人中也就柳萱心态稍微平和一点,毕竟她早已知晓许仙和白素贞的关系。 但白素贞那施展道法的强大样子,还是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林子大和贾全嘴巴张的老大,结结巴巴的嘀咕道:“汉文,你...什么时候,娶了这么一位天仙一般的姑娘?” 许仙看着众人一副惊愕的模样,甚至有人眼中还透出一种癞蛤蟆吃上天鹅肉的意味,许仙不由的在心底叹道,“都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们不应该赞一声好一对璧人吗?” “唉,都是嫉妒,嫉妒。” 第十一章 陛下有请 仿佛是听到了许仙的心声一般,柳萱在一旁出言道:“汉文与嫂子真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倒是羡煞了我等。” 许仙听了,微微笑着。 心道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兄弟有眼力劲儿。 那方知府不敢怠慢白素贞,当今圣上一心求长生之法,这位许夫人道法神妙,将国师这等妖人都打的逃之夭夭,恐怕一定会入了圣上的眼。 于是那方知府一边吩咐着手下的军士将长生观围个水泄不通,一边准备邀许仙还有白素贞小青去知府衙门坐一坐。 当然不是真的坐一坐,那方知府知道不能得罪这许夫人,但金陵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总得把有关人等带回知府衙门问个究竟才是,所以只能客客气气的说请许仙夫妇到衙门喝茶。 白素贞又不是那等不讲理的,看着堂堂金陵知府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惹恼了自己,浅浅一笑,与那方知府点点头。 方知府心里见这许夫人如此平易近人,心头的那点忐忑倒是去了几分,但态度是更加的客气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匹快马朝着这边奔来。 一个宦官从那骏马之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地。 那宦官朝着人堆这边走来,方知府扫了一眼,眼中惊骇,一眼便认出了那宦官正是大明宫里有数的最有权势的宦官高无忧,能让高无忧出马的也只有当今圣上。 方知府不禁心道,好快的速度,宫里居然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那方知府朝着那宦官拱手道:“高将军。” 那宦官朝着方知府微微拱手道:“方大人,圣上有旨,要请仙师进见,敢问哪位是仙师?” 方知府连忙看了看白素贞道:“这位许夫人便是仙师。” 那姓高的宦官看向白素贞,颇为有礼的朝着白素贞拱手道:“仙师,圣上有请,还请随高某进宫一趟吧。” 白素贞却是将目光看向许仙,许仙看着那骑着骏马前来的宦官,还微微有些诧异。 这人生的身材高大,颇具英武之气,想不到竟然是宫里的公公。 话说那些太监不应该都是娘娘腔的吗? 刚才听那方知府称呼这位公公为高将军,许仙还有几分奇怪。 看着自家娘子的目光,许仙点点头。 毕竟是皇帝老儿下旨,好歹也给人家个面子不是。 谁曾想白素贞开口道:“能否让我家官人随我一起?” 那位高将军一愣,道:“仙师嫁人了?” 显然这位高将军也有些不太相信像白素贞这样的天仙一般的女子也会嫁人。 毕竟传说中的仙女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嘛。 白素贞笑着点点头,双目含情的看向许仙,道:“这便是我家官人。” 一旁的方知府道:“高将军,这是许仙许汉文,是杭州府举子,特来京中赴考。” 然后方知府又与众人说道:“这位是骠骑将军高大人。” 那高将军看向许仙,许仙朝着那高将军拱手,道:“钱塘许仙见过高将军。” 心底却是很是疑惑,眼前这位明明是个公公怎么就成了骠骑将军了。 不过这等疑惑显然这时候是不会有人给他解答的。 那高将军笑道:“既然是仙师的官人,那便一起吧。” 然后那高将军又与方知府道:“方知府,借你的轿子一用,不介意吧。” 那方知府笑道:“高将军尽管差使便是。” 那高将军点点头。 让许仙和白素贞坐上那方知府的轿子,他则骑着那头骏马,朝着皇城去。 白素贞给小青偷偷传音,让她自己先在城里寻个地方落脚。 柳萱等人看到许仙夫妇被皇帝请进宫去,各有各的心思。 那位苏州举子周朝先眼中闪过艳羡之意,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交好这位许仙许公子。 柳萱见许仙无碍,心头那块大石头落地,但更多的失落感也油然而生。 林子大邀她一起去聚饮一番,也被她拒绝。 林子大只觉得柳萱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也不勉强,于是与柳萱分道扬镳。 方知府下令将长生观里里外外搜查一遍,长生观中的那些道童也都被官府的人带走。 就在一片喧嚣之中,在金陵城中颇负盛名的长生观被封禁起来。 长生观不远处的一处街巷里,白玉楼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官兵,脸色阴晴不定。 长生观中的一场大战,让他吃惊不已。 若非他今天一大早便出了长生观在城里闲逛,他肯定会在长生观中撞上那许仙。 想不到那白衣女子的道行竟然比白鹤童子都要高深,那一场大战,他看的清清楚楚。 白鹤童子全场就是被白衣女子压制打,若不是白鹤童子跑的快,恐怕就要身死道消。 白玉楼本想借着白鹤童子之手报仇,可是如今看来,他的计划只能落空了。 连白鹤童子都远遁而走,他又拿什么去找那白衣女子报仇。 他有些心灰意冷,刚刚转身准备就此离开金陵城。 可是刚一回头,便在那街头上好像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咦?那不是白鹤童子的二弟子吗?他居然没死!” 白玉楼眼中带着疑问,朝着那边走去。 …… “王道长,过了这条街转弯便是长生观,” 景园一脸媚笑的看着这位救了他命的茅山道士王道灵。 王道灵点了点头,朝那边观望道:“不愧是金陵城,果然气势不凡,繁华无比。” 景园笑道:“王道长,金陵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等道长在金陵城中落脚,我和秦捕头便带着王道长四处在金陵城中转转,包管王道长满意。” “你说对不对,秦捕头?”景园又朝着一旁的秦霸山挤眉弄眼道。 秦霸山看了那景园一眼,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却是看不惯景老三那副哈巴狗的模样。 总算回到了金陵城,往后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景老三能不能在国师面前将死的说成活的。 为了以后,秦霸山心里再不舒服,该忍的还是得忍。 “景师侄,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一个声音突然在景园的耳边响起。 景园看着突然挡在他前面的高大身影,稍微愣了愣,然后急忙挤上一堆笑脸,道:“白师叔?您这是去哪儿?” 白玉楼左右观望一下,道:“景师侄,你可是要回长生观?” 景园点头道:“白师叔有事?” 白玉楼道:“长生观被官府查封了,你师尊已经逃出了金陵城,你此刻回去,免不了要被官府带走。” 景园闻言,脸色大变,道:“白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楼道:“此地人多眼杂,咱们找个僻静之所说话。” 景园左右观望一下,那一旁的王道灵却道:“景道长,这位是?” 景园道:“王道长,这位是我白师叔,” 此刻那边街上有一队军士朝着这边走来。 白玉楼沉声道:“先随我离开此地。” 景园见状,咬咬牙,朝着王道灵和秦霸山点点头。 跟着白玉楼离去。 …… 大明宫,御书房。 一脸疲态的唐皇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时,从殿外走进一个小太监,走到唐皇身边道:“陛下,高将军带着仙师到了。” 唐皇猛地睁开双眼,有些激动道:“请,快请。” 小太监跑到殿外,朝着已经在门外等候的那高将军道:“高将军,陛下有请仙师。” 那高将军朝着许仙夫妇道:“二位请。” 许仙和白素贞随着那高将军走进了御书房中。 许仙看了看自家娘子,然后目光又落在这御书房中。 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见皇帝,居然是沾了自家娘子的光。 整座大明宫是仿照当年大唐国都长安城中的大明宫所建造,恢宏大气。 御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一般人可是进不来。 许仙倒是挺好奇这皇帝长什么样子,于是乎他便看到了那坐在龙椅之上的唐皇。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老迈,整个一垂垂老矣的老朽,若不是身上披着那层龙袍,许仙还真不觉得这就是唐国的九五之尊。 “臣高无忧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高将军朝着那唐皇躬身,也没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许仙和白素贞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只见那唐皇看着殿中的白素贞和许仙,有些疑惑道:“无忧,哪位是仙师?” 那高将军道:“陛下,在长生观中与国师斗法的便是这位许夫人。” 唐皇看向白素贞,心道果然是一身仙气十足。 再看向许仙,又道:“那这位是?” 那高将军道:“这位便是许夫人的官人,杭州府举子许仙许汉文。” 说着,高将军朝着许仙使个眼色,低声道:“许官人,还不见过陛下。” 许仙照着那高将军刚才的模样,躬身拱手道:“臣许仙见过陛下。” 那唐皇一听,心头一喜,笑道:“你是杭州府举子?” 许仙道:“臣的确是杭州府举子,前来金陵赴考。” 唐皇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白素贞。 白素贞稍稍欠身,朝着那唐皇道:“白素贞见过陛下。” 唐皇却是个急性子,开口便道:“敢问仙师,可有长生之法?” 第十二章 求长生,护龙脉 白素贞笑道:“陛下,长生之法古来有之。” 那唐皇一听,两眼放光,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说道:“还请仙师教寡人长生之法!” 白素贞却是摇头道:“陛下虽贵为天子,但我道中人传法素来讲究机缘二字,陛下与白素贞并无缘法。” 那唐皇一听,却是着急的说道:“仙师,寡人乃天子,只要你答应传授寡人长生之法,寡人便能赐你无尽的财富地位权势!” 白素贞听了,微微一笑,道:“陛下,人间金银于我来说不过粪土,取之无用,缘法二字不可强求。” 唐皇却道:“仙师可是与许仙结为了夫妇?” 白素贞点头道:“我是嫁给了汉文为妻。” 唐皇道:“仙师虽然对权势富贵看不上眼,但许仙是我大唐子民,只要仙师答应传授寡人长生之法,寡人答应可以让许仙位极人臣,权势富贵唾手可得。”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唐皇这个提议虽然令她颇为心动,但长生之法何其珍贵,她依旧摇头。 唐皇有些气馁,道:“敢问仙师,怎样才能传寡人长生之法?” 白素贞道:“凡人寿数自有天定,陛下本是凡躯,虽贵为天子,但寿数有限,我若传陛下长生之法,便是改了陛下的命数,缘法不够,不能强求。” 唐皇有些心灰意冷,就在这时殿外飘进一个声音。 “陛下,臣有一法,可让许夫人传授陛下长生之法。” 唐皇猛的抬头,看向殿门口。 许仙和白素贞也看向那殿门口。 只见一身着丹青道袍的道人走了进来,那道人仙风道骨,站在殿中,朝着唐皇微微躬身。 唐皇看着那道人,一脸的不敢置信,指着他道:“袁天师!怎么是你!” 那道人笑着看着唐皇道:“陛下,臣有一法,可否让臣与许夫人说两句话。” 唐皇点头,道:“袁天师有话尽管说便是。” 许仙看着那袁天师,心道,这道人是哪里冒出来的,皇宫大内竟然能随便进出,看皇帝的神情,应该是个有本事的。 那袁天师与白素贞微微颔首,道:“许夫人,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素贞道:“袁天师但说无妨。” 那袁天师道:“老夫颇通相术,对许夫人的来历也知晓一二,还请许夫人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与我唐国皇室结个善缘。” 白素贞看着那袁天师,疑惑道:“袁天师此话何意?” 那袁天师说道:“还请许夫人借一步说话。” 白素贞看着那袁天师坦诚的目光,点了点头。 随着袁天师走出了殿外。 半晌后,白素贞才跟着袁天师返回殿中。 白素贞走到许仙身旁,白素贞递给许仙一个安心的眼神。 许仙虽然很想知道那袁天师和白素贞说了些什么,但也知道此刻还不是时候。 …… 三日之后,金陵城中,长生观内。 许仙和白素贞坐在蒲团之上,四目相对。 许仙脸上还挂着一丝不解之色,想着这三日来的变化,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三日前在御书房中,白素贞和那袁天师交谈一番之后,白素贞便欣然答应传授唐皇长生之法,让唐皇龙颜大悦。 当即就要下令封白素贞为唐国国师。 要把被官府查封的长生观直接赐给白素贞做道场。 白素贞婉拒了唐皇的封赏,不要国师的名号,也不要什么长生观做道场。 于是唐皇便换个法子赏赐许仙万金,把长生观赐给了袁天师,袁天师笑着答应下来。 唐皇让袁天师好生招待白素贞,当日许仙与白素贞便随着袁天师暂时住进了长生观中。 “娘子,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一说,为什么要答应传皇帝长生之法了吧。” 许仙看着白素贞说道。 白素贞淡淡笑着,娓娓道来。 “那袁天师是个奇人,他看出我是千年白蛇,他与我道天下大势与皇室气运相连,如今大唐皇室气运衰弱,不出十年必定要天下大乱,唐国有可能亡国覆灭。” “可唐国是天下正统,国运尚在,还不到亡国之时,袁天师请我护持唐国龙脉,延续唐国国运。” 许仙疑惑道:“延续唐国国运?护持龙脉?娘子为何要答应呢?” 白素贞道:“大唐乃中土正统,气运所加,我若能护持大唐龙脉,可得无上好处。” 许仙道:“什么好处?” 白素贞道:“我本蛇类出身,昔年有幸拜在黎山老母座下,得授三卷《太平道术》,虽有了一身根基道法,但即便成仙也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 “我若能护持大唐龙脉,便能得到真龙血脉,有机会成为真龙。” 许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白素贞却是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其实令她最终下定决心的是许仙。 和许仙相遇以来,她的一颗芳心早已完全系在了许仙身上。 若将来她真的成仙,那天条律法又岂能容她与许仙继续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若她能成为真龙,那就不一样了。 如同敖乾真君那般,不受天庭指令,即便玉帝见了也不敢怠慢。 只因那敖乾真君是天地意志承认的真龙,好比天地意志的化身。 她修炼了一千七百年,才有了今日,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能放过。 如果没有这个机会,即便成仙她也只能去瑶池中做王母手下的一个小小仙女。 可是她不愿啊,她有了官人,她想和他长相厮守。 这样的受束缚的仙,她如今不想做,不愿意做。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走这条路。 虽然这条路很有难度,数万载来,天地间的真龙也屈指可数,许多有机会成为真龙的存在,都死在了大劫当中,若不是敖乾真君已经离开了这方天地,她还未必能有这个机会。 可能会失败,身死道消,但她不后悔,因为没有谁天生就想有一层无形的束缚加身。 她要长生,不是孤独的成仙,做个绝情仙子,而是要和官人一起到天荒地老。 白素贞没有和许仙说清楚所有的关节,只是怕他为自己担心。 许仙只以为白素贞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有巨大的好处,并不知道白素贞只告诉他好处,却没告诉他其中的危机。 许仙又道:“可是娘子,即便你护持了龙脉,可那皇帝一看就不是什么明君,一心修道,民间早已哀声怨道,北边还有金辽两头狼环伺,唐国天下已经岌岌可危了,光是护持龙脉有用吗?” 白素贞笑了笑道:“官人,这个自然不必你操心,放心吧,天下虽然会乱,但官人没听过那句话吗?不破不立。” 许仙疑惑道:“娘子的意思是?” 白素贞笑道:“等过些时日官人便知道了。” 许仙双手抓着白素贞的手,一脸腻歪道:“好娘子,你就告诉我吧。” 白素贞被许仙弄的没办法,道:“皇帝这几日会立他那不到两岁的皇子为太子,然后退位做太上皇。” 许仙道:“然后呢?” 白素贞笑道:“然后只待战乱一起,拨乱反正,重整旧山河。” 许仙有些不太相信道:“能行吗?唐国积弱将近百年了,还能翻身?” 白素贞俏皮的眨眨眼,笑道:“官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许仙见她说的笃定也不再质疑什么,只是握紧她的手说道:“娘子,我不管你成龙还是成仙,你都是我许仙的娘子。” 白素贞依偎在许仙的怀里,心道,官人,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娘子。 许仙只觉压力山大,自家娘子越来越厉害,可他却远远跟不上自家娘子的脚步,这样下去可不行。 可是这种事情又急不来,许仙只觉船爷儿也太不靠谱,扔给自己法门便自己溜了,也不尽心指导指导自己。 紫阳师伯虽然道行不浅,但教弟子这事好像也不太在行,除了教自己望气就是教自己画符,可是境界修为提不上去,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卵用啊。 感受着自家娘子那柔软的身躯,许仙愈发的不淡定了。 就在这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许仙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青来了。 小青板着一张脸,说道:“姐姐,袁天师请你过去,说是有事相商呢。” 白素贞从许仙怀里挣脱,虽然她和许仙都已经是夫妻了,但被小青看到她和许仙这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的脸皮可没许仙那么厚。 白素贞起身道:“知道了,小青,我这便随你去。” 小青瞪了许仙一眼,然后搀着白素贞离开。 许仙坐在大殿中,眼观鼻,鼻观心。 怀里的温热香气依旧萦绕着,许仙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杭州问一问敖小山,看什么时候能回西湖水底见识见识,说不准会有船爷儿留下来的宝物,能让他有所突破。 完整的《万象化海决》第一重天迟迟没有突破,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他炼化了敖小山那蕴含着百年修为的本命珠,都没有突破第一重,难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许仙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可惜船爷儿离开了这方天地,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去寻找。 第十三章 觉醒神通,真龙九变 长生观中共有三座主殿,七座副殿。 袁天师虽接掌长生观,但诺大的观中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他虽然通晓天机,但素来不喜热闹,若不是要为大唐国祚着想,他是断然不会再度现身于大明宫中的。 白素贞与小青走到主殿当中,袁天师正朝着三清参拜。 看到白素贞与小青进来,不禁开口笑道:“许夫人。” 白素贞大方的说道:“袁天师可是准备好了?” 那袁天师笑道:“没错,大明宫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差许夫人登位。” 白素贞道:“好,此事须有我家官人在场。” 袁天师笑道:“当然可以。” …… 大明宫中,唐皇按照袁天师的建议将其中的一座大殿改为白龙殿。 只因此殿的位置在袁天师看来正是金陵龙脉之龙首。 那大殿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殿中空荡荡,只是放了两个蒲团。 这是按照白素贞的要求做的。 她不喜太过奢华,简简单单,有一蒲团足以。 白素贞站在殿中,屏退众人,只留下许仙与她一起。 白素贞让许仙与她一同坐下,让许仙静心屏气。 许仙不明所以,但知道自家娘子决然不会害他,于是便照做。 白素贞端坐在蒲团之上,素手环绕,一点点白光从她的指尖滑出。 只见白素贞神情庄重无比,一缕缕金光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 而后那金光渐渐弥漫到许仙身上,许仙不禁觉得身上多了些什么东西。 这时,白素贞抓起许仙的双手,将许仙的双手和她的双手互相对掌。 许仙忽然便感到了一股大气磅礴波涛汹涌的力量。 白素贞的声音在许仙的心底突然响起。 “官人,仔细感悟,抱元守一,这便是龙脉中蕴含的龙气,我用这龙气替官人洗髓伐经,让官人更进一步。” 许仙感受着越来越磅礴的龙气,默默运转起他那坑爹的《万象决》。 在许仙运转起功法的那一刻,手掌中的吸力猛的增加,从白素贞手中渡給他的那些龙气有多少被他吸多少。 白素贞心中都十分诧异,本来只是想用一些龙气替官人打磨体质,好让官人的根基稳固。 可是她也没想到许仙竟然有如此奇异的能力,竟然能将龙气吸收。 这让白素贞有些难以理解。 人族之中即便是皇族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吸收龙脉之中的龙气,至于不是皇族中人更是没有可能有能力吸收龙气的,可是官人居然能吸收如此磅礴的龙气,这让白素贞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 可是此刻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只因她感觉到了自家官人吸收了许多龙脉之气之后,已经到突破的关口。 她不敢停下来,只能一边梳理着那些驳杂无比的龙气,一边将梳理好的龙气送入许仙的身体当中。 许仙只觉自己浑身舒坦至极,体内的真元在迅速的膨胀。 他犹如一个贪婪的孩童在吸食着母乳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许仙只觉体内一声嗡鸣脆响,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红色火焰在熊熊燃起。 许仙只觉得此刻体内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那磅礴的龙气终于将他停滞不前多时的桎梏给一举冲破。 许仙整个人漂浮在大殿当中,浑身笼罩在金芒之内。 许仙仰天长啸,喉咙深处发出一道响亮的龙吟! 白素贞眼中骇然,她呆呆的看着许仙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见大殿中漂浮的许仙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一头火红色的长发胡乱飞起,眼中的红芒好似两道火焰,最关键的是他的头上居然长出了两只角... 整个人身高两丈,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若不是这大殿足够高大,都藏不下他的存在。 他白净的皮肤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的肌肤,仿佛从血海中走出,仿佛从火炉中走出。 他眉心处的有一道火焰若隐若现,妖异无比。 白素贞感受到他体内似乎好像正在觉醒着一股磅礴的力量,好似在完成着一种蜕变。 白素贞没有妄动,只是迅速在殿中布下阵法,防止有外人窥探这里。 许仙只觉此刻好似在火炉中煅烧一般,他想嘶吼,心头却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不能嘶吼,否则就要前功尽弃。 许仙只好咬紧牙关,殊不知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许久之后,许仙终于睁开了双眼,在他的眼中,一切景象都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许仙仰头,眼中灼灼的红芒穿过白龙殿的上方,直视苍穹。 许仙的心底突然莫名其妙的好似回荡着船爷儿的声音。 “待你开悟之时,云上九霄,碧落黄泉,会知道世间天地自有另一番景象。” 许仙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意,红芒肆起的眼中,突然泛起了一层泪水。 “船爷儿,是你吗?” “我终于开悟了,原来这才是你要我学会的神通。” 许仙落到殿中,抬起手掌,看着他那妖异无比的红色手掌,一时无言。 那边白素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官人,你...没事吧?” 白素贞眼中的担忧尽显无疑。 此刻的许仙已经比她高大了太多,她只能仰头看着他。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又怎么能知道眼前这个赤发飞舞狂放无比的巨人就是她的官人呢? 许仙的神志十分清醒,他蹲下身子,探出他的脑袋,朝着白素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娘子,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白素贞听到他的声音,抬起手在他的脸庞上抚摸着,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道:“官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仙看着她,幽幽说道:“娘子,你还记得我的功法是得自谁吗?” 白素贞道:“不是敖乾真君吗?” 许仙点头,眼中尽是追忆,苦笑道:“是啊,的确是船爷儿,当初我缠着他传我道法,可曾会想到过有今日。” “怪不得,船爷儿经常和我打哑谜,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白素贞疑惑不解道:“官人变成这个样子和敖钦真君传授你的法门有关系?” 许仙道:“是啊,如今我突破了《万象决》第一重,方才明白,船爷儿传了我一门什么样的法门,这根本不是给人修行的法门,而是真龙修炼之法。” “今日若不是娘子用龙气替我洗经伐髓,恐怕我这一辈子也难以突破第一重,无法领悟这一门神通。” 白素贞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神通?” “真龙九变。”许仙不禁呢喃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船爷儿早已算到了会有今天? 所以才会传授自己此法门,否则他为何要传授自己这门寻常人根本不能修炼的法决呢? 饶是以白素贞的见识,都不禁满脸的诧异。 她微微张开的嘴唇,悄然说道:“官人,那你还能变回人身吗?” 许仙将自己的手掌握成拳头,感知着体内丹田处凝结出的那颗金色珠子。 许仙的神情略微有些茫然,随即又有些苦恼的揉一揉他的眉心。 “难道官人没有办法变回人身了吗?” 白素贞道。 许仙却是摇头道:“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一时半会儿可能不太行...” 白素贞道:“官人,你这副样子只能呆在大殿里了,出去一定会被人当成妖怪的。” 许仙张了张嘴,有些无奈,不是他不想变化回人身,只是他刚刚一下子吸收的龙气太多,即便突破了第一重万象决,凝结出了金丹,依旧没有将体内的龙气完全炼化,他若想变化回去,只能讲体内经脉各处隐藏的龙气给完全炼化成他体内的真元才能变化自如。 许仙将原因一说,白素贞松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那官人便赶紧炼化体内龙气,我替官人护法便是。” 许仙此刻心态也已经平缓下来,巨大的变化的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但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真元,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种变身超级赛亚人的感觉... 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他还真想看看此刻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白素贞看许仙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官人可还有什么难处?” 许仙听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素贞道:“娘子,这下我和你可就般配了。” 白素贞听他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不禁道:“官人,你还是赶紧炼化龙气吧。” 许仙收拾心思,不再与白素贞开玩笑。 他闭目盘坐,开始炼化自己体内的龙气,万象决中所含神通,真龙九变,他此刻的状态是第一重变化,牛魔变。 他体内结出一颗金丹,便好比真龙体内结出一颗龙珠。 从此刻起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寻常修士完全不同的道路。 白素贞安心下来,也坐在一旁开始梳理龙脉,每隔一段时间便睁开眼看一看许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现许仙身体上的那泛着红芒的皮肤就会暗淡一些。 …… 长生观内,袁天师仰头看向金陵城上空。 看着那冲天的龙气终于开始归拢,脸上露出一副淡淡的笑意。 “紫微星果然不凡,有其坐镇大明宫,大唐中兴可期。” …… 三日之后,大明宫白龙殿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白素贞和许仙踏出了殿门。 许仙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不由的转身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见她一脸的庄重,但耳根子还有些泛红。 就知道她的心里也不是像表面那样平静。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终于将体内的残留龙气全部炼化为自己体内的真元,可是恢复人身的同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变化之时完全撑破,连渣都没剩下,他就这么光着身子出现在了白素贞眼前,白素贞虽然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但这么赤裸裸的坦诚相见,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 好在白素贞会飞,于是匆匆忙忙的飞到金陵城中给他买了身成衣。 许仙咳嗽两声,道:“那个,娘子,这几日要不我先自己回长生观里住着。”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不禁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官人,小青还在长生观中修行,我今日先随你回去吧。” 许仙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好啊,这样也好。” 这时,从那边的红墙黑瓦边走来一人。 许仙和白素贞看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将他夫妇两个引进这大明宫中的那位高将军。 许仙这几日也弄清楚了为什么这位明明是宦官,别人却称呼其为高将军。 此人名唤高无忧,幼年时便跟着皇帝,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曾帮着皇帝一手平定当年的宫闱之乱,被皇帝视为左膀右臂。 因此人能文能武,当年越州发生叛乱,曾经被皇帝派到越州任监军,短短几日之内,便扫平了叛乱。 后被皇帝封为骠骑大将军,皇帝本有意封其为楚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但被此人以一句,“无忧乃残缺之身,岂能遥领高位而婉拒。” 唐皇因此更加器重于他,常与人言:“无忧在侧,我寝则安。” 许仙听闻此人事迹之时,还真有几分佩服,这人虽是宦官出身,却是厉害的紧。 许仙拱拱手道:“高将军怎么会到这里?” 那高无忧朝着许仙笑道:“许官人,我奉陛下口谕,来给许夫人送两个使唤的宫女。” 白素贞道:“高将军客气了,我这白龙殿还是不要让闲杂人等过来的好一些。” 高无忧道:“许夫人放心,我早已严令宫里各处,白龙殿这里往后便是大明宫的禁地,闲杂人等不会擅闯。” 白素贞道:“高将军有心了。” 高无忧道:“这两个宫女就留下给许夫人平日里使唤,我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二位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许仙道:“高将军慢走。” 那高无忧转身离去。 白素贞看着那高无忧的背影,皱了皱眉。 许仙注意到白素贞的神情,问道:“娘子,怎么了?” 白素贞看了看那两个高无忧带来的宫女,然后道:“哦,没什么,官人,咱们该回去了。” 许仙道:“那这两个宫女呢?” 白素贞笑道:“当然是留在这殿中,难道官人还想带出宫去?” 许仙摸了摸鼻尖,心道,娘子可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第十四章 杀破狼下凡,将星出世 白素贞带着许仙飘落云端,飞到长生观中。 许仙落地之后,耳边依稀环绕着那风声,感受着那风云搅动,不由与白素贞说道:“娘子,我能与你学一学这腾云驾雾之术吗?” 白素贞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道:“其实官人即便不说,我也要教官人的,只是先前官人的境界尚未突破金丹境,即便我教了官人此法,官人体内的真元也无法驱使水汽,聚拢云雾,现在官人既然已经凝结出了金丹,自然可以学这腾云驾雾的法门。” 许仙心有一喜,跟在白素贞身后,道:“还请娘子多多指教。” 白素贞笑了笑道:“别急,待天黑了我再传你法门不迟。” 许仙笑的乐不可支。 长生观内,小青看到白素贞和许仙一起回来。 上去拉着白素贞撒娇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跑到皇宫里去找你了。” 白素贞道:“小青,这几日你在观中可曾好生修炼?” 小青道:“那当然了,姐姐不陪我,我一个人无聊的发慌,只好苦修了。” 许仙左右观望一下,只见观中只有几个小道童,也没感应到那位袁天师的气息。 不禁问道:“小青,袁天师不在观里?” 小青瞅了瞅许仙,道:“袁天师这几天忙的很,听他说是皇帝要立太子了,还有很多事要他忙,所以他这几天很少回观里。” 许仙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了,小青,这几日子大他们有没有来找过我啊。” 小青很干脆的回了一句,道:“没有。” 说完,小青拉着白素贞去另一座殿里去了。 许仙甩了甩头,由得她们去了。 就在此时,许仙突然听到殿外有个道童进门来说道:“许官人,外面有人找你。” 许仙应了一声,出门去。 只见林子大和贾全还有那周朝先正在院中站着。 许仙当即笑道:“子大,敬之,你们怎么来了?” 林子大笑道:“汉文,你这家伙见色忘义,有了娇妻,就不与我等来往了,你不来找我们,我们只好来找你了。” 许仙道:“哪里,哪里,我这几日的确是有要事缠身,无法抽身。” 林子大暧昧的笑着,道:“我们都懂,换我等娶了天仙一样的女子,也当然是和汉文一样。” 许仙有些无语,林子大这家伙,满脑子肮脏思想,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不过也乐得他们误会,这样反倒省了他一番解释,反正他也不能说出他到底去干嘛了。 许仙将三人带进偏殿旁边的道舍里,坐定之后,摆上茶水。 林子大道:“汉文,那日进了皇宫,可曾见到了圣上?” 许仙点头道:“见到了。” 林子大不由叹道:“汉文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有本事的夫人。” 许仙谦虚的笑了笑。 一旁的贾全道:“汉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成婚都不通知我们,是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林子大在一旁道:“就是,就是,敬之说的没错,你这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 许仙笑道:“改日我请你们在酒楼大吃一顿。” 林子大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赖账。” 许仙连忙道:“不会,不会。” 几人又寒暄了几番,那周朝先道:“汉文,明日就是放榜日了,不知汉文可有把握高中甲科?” 许仙笑道:“周兄,这事谁又能十拿九稳说自己稳稳高中,我也没什么底。” 周朝先却是摇头道:“汉文文采出众,在苏杭可是才名远播,此次春闱,我看汉文定然能高中一甲。” 许仙摇头笑道:“周兄你这是捧杀我呀。” 周朝先道:“哪里,哪里,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许仙兀自失笑,这位周朝先巴结奉承他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一点,不过他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有些腻歪,但在人间混世,可不就是这样,这样的人才能在人际交往中混的如鱼得水。 这位周兄,准是那日见自己随同自家娘子被招进宫去,有了奉承之意,这是在刻意结交自己。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许仙到还不至于反感,人家又没怎么着你,不过是想交好你罢了。 与林子大几人畅谈一番,夜幕降临时,三人方才离去。 许仙本有意让三人就住在观中。 但一想明日就是放榜日,三人在礼部报备的地址还都是住的酒楼,若真高中了,岂不是要误了喜报? 于是送了三人离去。 许仙去找自己娘子,心里还念叨着那娘子答应教他的腾云驾雾之术。 白素贞笑语吟吟的看着许仙,然后开始教他聚云之术。 飞上天空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许仙也不例外。 道法的神奇,便在此处。 修行中人,但凡能飞天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剑修修一口飞剑,另一种便是正统的道家腾云驾雾之术。 当然这只是说人修,妖修就不一样了,飞禽类成精自带飞行技能就不说了,那些走兽成精,大多都不会什么正儿八经的腾云驾雾,都是裹挟妖风飞个十里八里也就拉倒。 白素贞虽然是蛇类出身,但她的术法传自黎山老母,学的便是这正统的腾云驾雾。 白素贞与许仙细细讲解一番,许仙若有所悟, 在白素贞的指导之下,开始慢慢凝结出属于他的那一朵小白云。 其实这法门说难也不难,只不过是对施法者的境界有一定要求。 不到金丹境,只要不是剑修一脉的,都难以修这腾云驾雾之术。 只因体内的那点真元还不够你飞的。 白素贞是个好老师,许仙虽然算不得有多么聪明绝顶,但也不是那种笨的出奇的,几番试验下来,许仙终于凝结出了属于他的那一朵小白云。 许仙本来修的就是龙族法门,对于操控水汽有着天然的掌控力。 到了金丹境之后,突破的不仅仅是体内真元的凝结度,还有对真元的细微操控。 白云越来越大,到了他可以接受的地步。 许仙一脚踩了上去,伸出手来,一脸兴奋的和白素贞说道:“娘子,这下该我带你飞了。” 白素贞笑着,搭着他的手,踩上了白云。 许仙心神一动,体内真元操控着那白云朝着天上飞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 许仙只觉得舒畅无比,高兴的忍不住朝着夜空中大吼大叫。 白素贞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就在许仙喊了没多久,只见那夜空中突然有四道闪烁的光芒朝着这边飞来,然后在许仙的目瞪口呆中隐没在了黑夜当中。 许仙有些愕然,心道,自己的功力难道已经突破了天际,一嗓子竟然把四颗星星都给吼了下来。 白素贞却是秀眉微微一皱,许仙没有看清楚那四道闪烁的光芒,因为那四道光芒速度太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可是她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四道光芒中的三道应该是天庭紫薇宫中的三位星君下凡,至于剩下的那道她也没有看清楚。 不过想到既然那三位星君都已下凡,看来离袁天师所说的那天下大乱已经不远了。 许仙见自家娘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白素贞笑着摇头道:“官人,没什么,咱们该回去了。” 许仙道:“好吧。” …… 大明宫内,某一处宫殿下方,袁天师看着夜空中一闪而过的四颗流星。 一脸疲态,眼中精光却是熠熠生辉,悄然道:“紫微星归元,杀破狼下凡,将星出世,大唐有救了。” …… 第十五章 万年老二 (三更) 许仙学了那腾云驾雾之术,折腾了一夜,待天光大亮之时,才仿然发现一夜已经过去。 许仙与白素贞说着话,说今日便是放榜日,也该是时候见个分晓了。 小青坐在一旁道:“许呆子,你说你能不能中个进士?” 许仙和小青吹牛皮道:“以我的才学,中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待那殿试之时,说不准还能拿个状元,在这金陵城中游上那么一遭。” 小青却是眼珠子一转,笑语吟吟道:“那就提前恭喜状元郎了,听说人家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游城之时,会有那当大官的替自家女子玩什么榜下捉婿,许官人生得如此英姿勃勃,英武不凡,想必到时候一定有那老爷小姐能看中许官人的英姿呢,到时候许官人说不准就被人家拉回去了,可怜我家姐姐要被你这负心人给抛弃了。” 许仙听了,不禁恶寒,不由道:“小青,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然后急忙朝着白素贞说道:“娘子,你放心吧,即便我真做了那状元郎,我也不会辜负你的,我许仙肯定不是负心汉。” 白素贞被许仙和小青逗乐,笑的捂嘴。 那边的道童给白素贞端上了茶水,却没有他和小青的。 许仙不由问道:“小童子,你为何只给我家娘子端茶,不给我和小青端茶是何道理?” 那道童道:“我家师父说了,他不在时,白娘娘便是观中的主人,我给主人倒茶当然是理所应当。” 许仙道:“那我还是白娘娘的官人,也算半个主人。” 那道童却是摇头道:“许官人喝茶,还请自便。” 许仙不禁叹道,袁天师这老头不厚道,不知道是怎么教弟子的,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 不过他也只是说笑罢了。 打发打发时间,虽然他和小青吹牛皮说自己铁定能中甲科,但其实心里还是没什么底的。 到了他如今这个地步,中进士和不中进士其实没什么大的区别,他若是想做官,即便不中进士,凭着那皇帝老儿是他娘子的挂名徒弟这个名分,他也能做个不小的官儿。 只是那样终究落了下乘,有点搞裙带关系的意思。 他可不想做个小白脸,所以还是正儿八经的中个进士,这样是极好的。 毕竟金榜题名时好歹也是人生四喜之一,许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这个地步,有多少举子一生求索,而不得一个甲科进士的名头。 日上三竿时,长生观外突然喧嚣四起,观里的那些道童带着报喜人走了进来。 此地只有许仙一个举子,来者为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许仙和白素贞对望一眼,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只听得那报喜人高喊“捷报,捷报,恭喜许仙许老爷高中甲科头榜。” 许仙迎上去接过了喜报,白素贞将早就准备好的喜钱递给那报喜人。 那报喜人收了银钱,高兴的离去。 白素贞出手大方,够那报喜人开销好些时日。 那报喜人临走前还不忘道谢,说两句“多谢夫人”。 许仙瞅了瞅那喜报上面,差点笑出声来,倒不是因为他夺了那头名会元,而是他又得了个第二...... 许仙不禁暗道,难道他是万年老二的命? 那也太惨了吧。 不过他心态还是极好的,能中一甲进士,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第二名就第二名吧... 接了喜报,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许仙心情大好,不由和提议白素贞道:“娘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要不出去大吃一顿,怎么样?” 白素贞见他高兴,自己心头也高兴,点点头道:“听官人的便是。” 于是许仙招呼着白素贞和小青,一同出了长生观,朝着那金陵城中去。 走了没多远,就有一座酒楼。 许仙要了一间包厢,点了一桌酒菜,许仙没想让白素贞和小青喝酒,但白素贞又怎么能让自家官人独自饮酒,她自持法力高深,喝一点寻常的酒水也无妨。 小青跃跃欲试,白素贞拗不过她,只答应让她喝一小杯。 倒不是什么雄黄酒,小青喝了一小杯还想再喝,被白素贞捂着酒壶。 小青觉得无趣,道:“不让我喝酒,那我便不吃菜了,我出去外面透透风。” 白素贞由得她去,只吩咐她一声,不要走的太远。 许仙笑道:“娘子对小青是不是约束的太紧了一些。” 白素贞却道:“官人,小青道行尚浅,性子又跳脱,遇事总想与人争个胜负,我若不多多约束,她早晚要闯出大祸。” 许仙道:“娘子的一片苦心,不知小青明白不明白。” 白素贞道:“既然她认我做姐姐,我便要尽姐姐的情分,我修持一千七百年,知道修行不易,妖族本来就难以修成正果,我也都是为了她好。” 许仙道:“娘子为小青考虑的太多,其实不如换个角度想想,有些时候,你越是约束她,她便越反弹的厉害,就好像拉弓一样,弓弦崩的太紧,箭未必能射远,还说不准会伤了自己。”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道:“官人总是能说出一些让我觉得有些道理的话,那依官人之见,我该怎么管教小青呢?” 许仙道:“娘子这话说的就不太对,小青也是一个成年女蛇妖,她有自己的判断力,娘子不应该用管教的思想来对她。” “管教只是对孩童而言,小青好歹也修行了五百年,她在人间厮混这么久,没遇到娘子之前还不是过的好好的,娘子,有些时候,该放手,就放手,娘子又岂能时时刻刻护着小青?” 白素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官人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呢,可是真的能行吗?” 许仙道:“当然了,以后娘子试着慢慢放开手,就会明白了。” 许仙举起手中的酒杯与白素贞对饮。 白素贞的面色开始泛红,圣洁的模样又带了几分美艳。 许仙不由的抓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白素贞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这样的官人,好像很有侵略性。 可是又惹不得推开他。 酒楼外面的街道上,有锣鼓在敲着,还有鞭炮在齐鸣。 许仙稍微听一听,这些都是因为住在这酒楼中的举子有金榜题名的。 白素贞和许仙不受外面喧嚣的影响,不由自主的拥在一起。 许仙的嘴唇轻轻的碰在了白素贞的唇齿间。 白素贞紧紧的抓住许仙的后背,许仙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的吮吸着她的一切。 …… 小青看着那鞭炮齐鸣,兴趣来了,上去找那放鞭炮的酒楼店小二要了些,然后也兴致冲冲的点火放炮。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身着锦衣,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无意间看到小青雀跃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两眼。 小青把手中的鞭炮放完,准备回酒楼里,刚走了没两步要进门,便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还好她身手敏捷,可是对面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被她这么虚晃一枪,差点被门槛绊倒。 小青便伸手扶了那么一下子。 这才看到原来是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看小青,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朝着小青道谢道:“多谢姑娘。” 小青拂了拂手,道:“走路一定要小心一些,以后注意。” 那年轻男子慌忙的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 小青觉得无趣,转身就朝着里面走去。 那年轻男子呆呆的看着小青的背影,直至小青的身形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才有些失落的回头。 那年轻男子在酒楼的一角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要了酒菜,独自吃喝着。 …… 小青推开房门,许仙和白素贞正意乱情迷的亲吻的火热。 看到小青进来,急忙一脸尴尬的分开。 许仙不由在心底叹道:“小青果然是他的克星...专门搅和他的好事,明明自己和自家娘子亲热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每次被小青撞见都有一种被人撞破奸情的感觉...” 白素贞捋了捋发丝,道:“青儿,你怎么回来了?” 小青把门闭上,一脸不忿的看着他们两个,然后狠狠的坐在一旁,道:“怪不得让我出去,原来是你们两个要干坏事,姐姐,你怎么能和许仙同流合污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白素贞被小青的模样给逗笑,道:“青儿,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和官人哪里同流合污了。” 小青道:“难道不是?那你们俩刚才在干嘛?” 白素贞脸有些红,没话说了。 许仙打个哈哈道:“小青,外面是不是很热闹啊,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娘子咱们要不出去逛一逛吧。” 小青狠狠的瞪了许仙两眼,道:“你靠边,我和姐姐一起。” 许仙结了账,和小青一左一右的跟在白素贞的两侧。 刚走到酒楼大堂,就看到那边有几个大汉,正提着一个年轻男子往外走。 那年轻男子嘴中喊着:“我的钱被偷了,不是要吃霸王餐,你们先将我放开啊。” 那大汉后面跟在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脸神气的说道:“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产业,敢在这里吃白食?” “钱被偷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给我打,狠狠的打,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小子。” “吃白食儿,知道这是谁的酒楼吗?” “我告诉你,这是梁王府的酒楼,你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爷们儿就让你涨涨记性。” “给我打!” 那年轻男子被几个大汉丢在街上,拳打脚踢的,哀嚎连连。 许仙正准备出声制止,哪知一旁的小青却是先窜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大汉给逼退。 只见小青把那年轻男子给扶了起来,那年轻男子脸上被打的一块青一块紫的,身上也满是脚印。 那年轻男子看到小青,把头扭到一旁,然后小声道:“姑娘,怎么是你?” 小青没好气的说道:“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人家打你,你倒是还手啊,就让人家这么打你啊。” 那年轻男子有些气虚的说道:“他们...他们长的太壮实了,我...打不过啊...” 小青道:“你吃白食儿了?” 那年轻男子急声道:“不是,不是,我可没吃白食,我的钱袋子被人偷了,我真不是故意吃白食的,我那把扇子还值些钱,我本来想用那把扇子压下的,可是那掌柜的不同意,硬是让我掏钱,我掏不出来,他就让这几个人把我拖出来毒打。” 小青看那年轻男子一脸委屈的模样,转头看向那掌柜的,道:“喂,你这人心肠未免也有些太歹毒了吧,一顿饭而已,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那掌柜的却是冷笑道:“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敢管我福满楼的闲事,知道这福满楼是谁的产业吗?” “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连你也一起揍!” 小青挑眉道:“我管你是谁的产业,你揍一个试试,姑奶奶打的你满地找牙!” 那掌柜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今天爷们儿就替你家里人管教管教你。” “给我上,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 那掌柜的一声令下,那几个壮汉立马就朝着小青围了过去。 小青冷笑一声,一旁的那年轻男子着急道:“姑娘,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没事,左右就是挨些打,我不碍事的。” 小青朝着那年轻男子没好气的说道:“闭嘴。” 然后直接朝着那几个大汉出手,也不用全力,但她的力道又岂是几个凡人能吃得消的。 眨眼的工夫就把那几个大汉都给放倒了,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哀嚎着。 那掌柜的一看,吓的往后退了退。 小青往前走了两步,道:“你不是说要教训本姑娘吗?来啊!” 那掌柜色厉内茬道:“你别太放肆,我告诉你,我是梁王府上的人,你若是动了我,小心下大狱。” 小青一听,就要上前。 这时,许仙走了出来,道:“小青,行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吧。” 小青杀气腾腾的看了那掌柜的两眼,那掌柜的吓的吞了两口唾沫,生怕小青一言不合就上去打他一顿。 许仙拍了拍那掌柜的肩膀,吓的那掌柜的往后一跳, 看着许仙道:“你要干什么?” 许仙道:“那位公子吃了你多少钱,这钱我来出。” 那掌柜的说了个数,许仙掏了银钱,付账。 然后走过去,和那年轻男子道:“这位公子,伤的不要紧吧,要不随我回前面的长生观里,我让观里的童子给你寻些跌打药抹上?” 那年轻男子感激道:“多谢公子好意,张玉堂心领了,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待我回家取了银钱,差人给公子送去。” 许仙一听,不由问一句,“你说你叫什么?” 那年轻男子道:“我叫张玉堂,怎么了公子?” 许仙瞅了瞅小青,又看了看那张玉堂,不禁笑着摇摇头,道:“哦,没什么,钱就不用还了,也没多少,日后出门小心一些,不要再被人偷了钱袋子才是。” 那张玉堂朝着许仙道:“多谢公子。” 许仙笑而不语。 心道这张玉堂难道是原剧中的那位张玉堂? 可是那位张玉堂不应该是在杭州府吗? 这倒是奇了怪了。 又想着刚才自己身后的这酒楼居然是那梁太师的产业,就有些腻歪了。 姓梁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马文才暗算他的时候,也有那梁连在背后作梗的原因。 若不是自己以入梦之法入梦,还不知道马文才父子与梁府搭上了关系。 后来马文才父子被燕赤霞枭首,梁连也销声匿迹,如今在金陵城中再一次听到了这梁太师三个字,由不得他有些防备。 毕竟原剧当中的梁王父子可是坏的出水的两父子。 当然他现在根本不用怕梁王,即便他又是太师,又是皇亲国戚,但有皇帝撑腰,他梁王本事再大也得趴着。 第十六章 状元及第 那张玉堂一拐一拐的走了,许仙和白素贞准备回长生观中。 小青和白素贞道:“姐姐,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去溜达溜达。” 然后一溜烟儿的就没影了。 许仙看着小青远去的身影,呵呵一笑。 白素贞看到许仙在笑,不禁问道:“官人,你偷笑些什么呢?” 许仙道:“娘子不觉得小青今天有些奇怪吗?” 白素贞摇头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许仙道:“小青平日里可没有打抱不平的爱好。” 白素贞笑道:“汉文,小青跟着我这么久,有些变化也正常。” 许仙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走吧,娘子。” …… 长街之上,小青一路尾随着那张玉堂,见他一瘸一拐的,脸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子来,瞅了瞅那个叫张玉堂的。 然后跺了跺脚,心道,真是个笨蛋,吃饭都不看钱袋子在不在身上的家伙,算了,这次就当是本姑娘欠你的。 说罢,小青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原来偷那张玉堂钱袋子的不是别人,就是小青。 只因在那酒楼外面小青放鞭炮之时,那张玉堂看她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舒服,然后在进门之时,就差点和那张玉堂撞上。 小青于是就想捉弄他一番,在扶他的同时,便把那张玉堂的钱袋子给偷了。 待看到张玉堂被打,小青心里又有几分愧疚,所以才会上前救人。 看着那张玉堂一瘸一拐的走了,小青心里不落忍,于是便追了上去,准备亲自把他送回家。 那张玉堂见前面一道人影堵在自己的面前,眼中泛起亮光,看到小青突然出现,他又惊又喜的说道:“姑娘,你怎么?” 小青道:“还不是看你这个家伙有些笨,怕你自己走不回去,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就特意来送送你。” 那张玉堂结巴道:“怎敢...怎敢...劳烦姑娘...” 小青挑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张玉堂摆了摆手,红着脸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小青道:“那不就得了,一个大男人家磨磨唧唧的,真是比许仙还要呆,还要笨。” 张玉堂下意识的问道:“姑娘,许仙是谁啊?” 小青撇嘴道:“就是刚才替你付钱的那个大笨蛋,大呆子。” 张玉堂若有所思道:“原来那位公子唤作许仙,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小青瞪了他两眼道:“你还走不走了!” 张玉堂唯唯诺诺的道:“走走,这就走。” 小青上前搀扶住那张玉堂,道:“那就赶紧的。” 张玉堂支支吾吾的,道:“姑娘,这样...不太...合适吧。” 小青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们男人真是麻烦,快点走,要是再啰嗦,小心我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张玉堂听了,吓的不敢言语。 只是在心中道,这位姑娘还真是面冷心热。 张玉堂的鼻间传来小青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不由小心翼翼的扭头,悄悄看了看小青的侧脸,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 傍晚时分,霞光落在长生观中。 白素贞回了白龙殿中继续梳理龙脉,只因大唐龙脉驳杂多时,且需要些时日好好梳理一番才是。 许仙没有跟着去,只因下午的时候,有人往观中递来了请帖,他毕竟不是无名之辈,才名远扬,早已经被许多有心人看在眼中。 只是一下午的时间,便有不少请帖送上门来。 几乎都是同榜的贡士。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在长生观中落脚的。 许仙看着那十来张请帖,全都是些没听过的名字,正犹豫着要不要赴宴,就在这时,那道童又来与他说着,门外有人求见。 却是那苏州周朝先。 那周朝先一进门便是先恭喜许仙高中,然后许仙与其寒暄一番。 得知那周朝先也高中,许仙也不免与其道喜。 周朝先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去。 许仙决定哪里也不去,独自在观中修炼。 翌日,林子大和贾全到了观中。 交谈一番,才知此次秋闱试一共取了二百五十一人。 林子大和贾全都纷纷上榜,只不过名次靠后,林子大二百三十二名,贾全则是二百四十九名。 两人都是吊车尾的存在,不过好歹也是上榜了,比起那些没上榜的,自然强了不知多少。 林子大和贾全恭喜了一番许仙。 拉着许仙,要让许仙请客。 于是许仙只好带着两人去下馆子。 一眨眼又是三日过去,许仙总觉得自己这几日忘记了些什么。 后来一拍脑袋才想到,是忘了萱哥儿。 自从那日与萱哥儿分别,还再没见过他。 也不知道他高中了没有。 上次匆匆一见,也没有记得问这件事。 再者他在金陵也没几个故旧。 说来说去只有柳夫子这么一个老师,还有柳萱这么一个结拜兄弟。 于情于理,自己高中,也该去府上再拜访一次。 于是一大早便去柳府送了拜帖。 然后那府上的管事却是告知许仙一声,萱公子和二老爷都不在府上。 于是许仙只好离去。 时间匆匆而逝,眨眼间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这一日,一大早,许仙便与前些日子搬到长生观来的林子大还有贾全一同出门。 然后朝着礼部衙门奔去,要在礼部衙门集合,一同进宫。 他们到了时,在礼部衙门等候的人已经有很多了,拢共也就二百来号人,都在抱团等候,不乏有人互相作揖寒暄。 大家都是一步步考上来的,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到了这一步,只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都会互相道个喜,寒暄两句。 待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到了,那些贡士们纷纷朝那人涌了过去。 来者便是此次春闱的会元,而那会元不是别人,正是杭州府的那位解元陈步奇。 只见那陈步奇一脸假笑,与众人寒暄。 陈步奇的到来引起了足够大的骚动,只因此人如今已经连中解元、会元,如果今日能在殿试当中一聚夺魁,夺得那头名状元,那可就是连中三元。 自从有了科举考试以来,连中三元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大的荣誉。 而陈步奇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众人对陈步奇生出巴结之意也在所难免。 许仙倒是不在乎那什么陈步奇,他心里却是还想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萱哥儿为什么没有参加会试? 几日前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十分不解,可是他接连去了好几日柳府,都没见到柳萱。 若不是从柳夫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萱哥儿居然没参加这次的会试。 可是听柳夫子说,他明明在金陵府的乡试之中夺得了头名解元,为什么不继续参加会试呢? 许仙问了柳夫子,可是柳夫子只是淡笑不语。 只和许仙说此事还是让他亲自问柳萱比较好一些。 可是这几日,他都没有柳萱的消息,连面都见不上,更别提问什么了。 人群中,周朝先不知从哪里凑了出来,跑到许仙三人身边。 几人说笑着,然后安然等待着礼部的官员出来。 过了没多久,礼部衙门的大门开启,有那身着官服的走出来吩咐注意事项。 交代完之后,二百来人都分开坐上马车先到皇城外等候。 许仙四人挨着,车里空间不大,坐的人不少,也没什么人说话。 毕竟要进皇宫了。 许仙是进过好几次皇宫的人了,对皇宫大内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也没什么紧张感,皇帝他也见过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 林子大和贾全就不一样了,两个人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进皇城,所以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 待到许仙他们下车之时,便是皇城到了。 二百来号人排好队,整整齐齐的在有关人等的带领下,左右有金吾卫护持,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城内走去。 此时正是朝阳初升之时,金色的晨曦洒在这二百来人的身上,仿佛在预示着这些人就好比是这唐国即将冉冉升起的太阳。 就在这二百多人中,也许有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执掌朝纲,也许有人会成为坐镇一方的大员。 没有人的神情不端庄严肃,多年苦读,只为今朝在金銮殿中走一遭。 待贡士们到了一座宫门前,又有内宫的太监前来带路。 一路无言而行,左右的林子大和贾全早已被皇宫大内的宫阙给深深震撼。 金銮殿,到了。 许仙看到了在高阶之上的大殿之外站着的那位高将军。 左右侍卫环绕,威严无比。 贡士们排列整齐,接受那些侍卫的检查,然后才能进入这天下权利的最中心处。 待轮到许仙时,那位高将军朝着许仙微微颔首。 许仙也报以微笑示之。 检查完毕之后,终于到了进殿的时候。 贡士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低头,朝着金銮殿中走去。 许仙也不好例外,只能随大流。 与所有的贡士朝着那龙椅之上的老迈唐皇参拜。 这次可是行的跪拜之礼。 高呼万岁之后,皇帝拂手,示意平身。 然后便是太监高声传旨,让贡士们在大殿中早已准备好的书桌前落座。 皇帝出了题,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 考官们鱼贯而出,开始正式考试。 …… 后殿当中,唐皇坐在龙椅之上,殿两旁坐着的好几个身居高位的老臣,然后是十来个阅卷的文官。 有两位大学士,还有吏部尚书,还有高居太师之位的梁王,还有那位袁天师。 唐皇这些日子以来,心情很不错,因为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长生法门。 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也见到了效果。 如今他精神头越来越好,虽然依旧老态尽显,但当他感受到体内的那股气之时,便总是不由自主的发笑。 想着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位许夫人,唐皇心中微微一动。 日上三竿,贡士们的试卷都被收到了这边,先由那些文官审阅,挑出好的,然后再交给那几个大学士。 那几位老臣子在殿中审阅之后。 他们交流一番,才会挑选出一些他们都公认觉得文章写的不错,然后再由那小太监呈递给皇帝。 唐皇看了两份试卷之后,然后那几个老臣说道:“听闻此次殿试中,有个叫许仙的才子?他的文章做的如何?呈上来让朕看看。” 一位大学士手中正好拿着许仙的试卷,然后递给身旁的小太监,呈递给皇帝。 唐皇拿上试卷之后,仔细阅览一番,不由的点点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在那边的前殿之中等候的贡士们正在享用宫中的御膳。 一个个的都不敢大声喧哗。 待用完了午膳,才允许他们在殿中走动,但不能出殿外乱跑。 许仙和林子大几人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许仙无意中看到了那陈步奇有意无意的朝着他看着。 许仙直接忽略此人的目光,此人对他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恨意,着实让他有些腻歪,世上心胸狭窄的人多了,还偏偏就让他遇到了。 若是此人能连中三元,那可真是皇帝老儿眼睛不好使。 转眼之间,夕阳西下,贡士们在金銮殿中呆了一整天,总算到了最后的关头。 有考官从殿外进来,然后道一声,结果出来了。 接着便是皇帝上殿,还有众位阅卷的大学士,还有那梁王,还有那些文官。 许仙悄悄扫了一眼,好像还看到了那袁天师的身影。 许仙随着贡士们一起跪在殿中,听得那大殿上方,由一位大学士高声念着。 “袁焕生,第二百五十一名,居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林石,第二百五十名,居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王百青,第二百四十九名,居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 “贾全,第一百一十八名,居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 “林书,第五十名,居二甲,赐进士出身。” 许仙听到林子大这个家伙居然是二甲吊车尾,贾全有点可惜,那么努力用功,也只是三甲,不由淡淡一笑,林子大这家伙还真是好运气,差一点就掉出二甲。 二甲进士出身和三甲同进士出身那可是不一样,一个同字就显示了进士与进士的区别,对将来做官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李丘名,第四名,居二甲,赐进士及第。” 许仙微微一愣,第四名都出来了,还没他的名字,那岂不是要入围前三甲了? “刘长生,第三名,居一甲,圣上钦点为今科探花。” “陈步奇,第二名,居一甲,圣上钦点为今科榜眼。” “许仙,第一名,居一甲,圣上钦点为今科状元。” 许仙听了那最后的声音回想在大殿当中,整个人都有些懵了,然后他突然觉得好似有一道无形之气落到他的身上,许仙细细感受,觉得那道气与龙脉之气有些相像,但又不尽相同。 皇帝居然点自己为头名状元?这是让许仙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许仙都有些觉得是不是皇帝老儿为了投桃报李,才钦点他为状元,毕竟他对自己做的那文章心底还是有些打鼓的。 上方那大学士宣读完毕之后,便退到一旁。 殿中所有贡士跪倒,朝着上方大殿中的唐皇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十七章 春风得意(第一更) 高呼万岁之后,上方有太监上前大声喊道。 “喝胪已毕,请圣言!” 端坐在龙椅之上许久的唐皇笑眯眯的看着殿中的一切,心中颇有感慨。 他御极三十年,本来早已对这朝堂生出了倦意,可是今日却是少有的精神抖擞。 只因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为大唐选拔人才。 唐皇看着跪在那大殿中的二百多人,沉声说道:“朕御极三十载,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只因朕今日在这太极殿中看到了你们。” “你们个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希望你们不负朕的期望,将来个个都能成为我大唐的肱骨之臣。” 殿中跪拜的那些进士当中,有一人当即高呼道:“臣等谨遵圣言,当替吾皇分忧,为大唐尽力。” 唐皇顺着那道声音看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毕恭毕敬的说道:“臣刘长生!” 唐皇一听,眼睛一亮,笑道:“好嘛,你这名字取的甚好!” 那人低头应声道:“多谢陛下盛赞。” 唐皇呵呵一笑,拂了拂手,道:“都别跪着了,平身吧。” 殿中所有进士起身。 “谢圣上。” 唐皇看到殿中的许仙,开口道:“哪位是今科状元许仙?” 许仙听闻皇帝叫他的名字,心道,皇帝还真是装的挺像,这是故意装不认识他呢,当即往前走去,站到最前面。 “臣许仙见过吾皇。” 许仙躬身作揖道。 唐皇笑了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当为我大唐状元郎。” 许仙躬身道:“臣定不负圣恩。” 唐皇点点头,连连抚手笑道:“好好好。” …… 殿试在一片祥和气氛中结束,皇帝特地在宫中设了晚宴,邀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一同赴宴。 宴上,唐皇高兴不已,要以诗词助兴。 许仙又不得已做了一回文抄公。 赢了一个满堂彩。 翌日一早,许仙便穿上了大红色的状元袍,骑在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开始在金陵城的大街上游街。 惹得左右行人观望,还有那些大姑娘小姑娘朝他抛什么锦帕。 吓得许仙赶紧使个小法决,把那些锦帕给吹到一旁,生怕自己太帅把那些小姐姑娘们迷住。 热闹的大街两旁,人头攒动,几个身影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着。 其中两个面上戴着斗笠的男子抬头看了看许仙,然后四目相对,互相点点头,随即悄然从人群中隐去。 许仙六识敏锐,发现刚刚好像有人在窥伺自己一般,待他回头看去时,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士。 前面有锣鼓开道,鞭炮齐鸣。 许仙乐在其中,不时的朝着人群中挥挥手。 许仙的后面是骑着黑马的榜眼陈步奇,再往后是骑着白马的探花刘长生。 许仙昨夜与那刘长生认识了一番,觉得此人才学尚可,挺会做人。 昨夜在那晚宴之上,皇帝好似对他这个名字赞不绝口。 让许仙不得有些恶趣味的想到,皇帝莫不是因为刘长生这个名字才点了他一个探花,毕竟皇帝为了求长生之法,可是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如今说不定就是因为长生二字挠到了他的心坎上,才点了刘长生为探花,这皇帝不太靠谱,凭着自己喜好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他都当上状元了,妥妥的是皇帝给他开了绿灯。 当然许仙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不会表露半分。 那陈步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就想跟自己找茬儿,说不准在心里怎么埋汰自己。 后面的刘长生还有陈步奇也在朝着人群拱手示意。 不得不说今科的状元、榜眼、探花,选的还是挺有水准的,妥妥的男团出道水准。 那刘长生生的高大,面容端正,还颇有几分正气。 陈步奇虽然心眼不怎么大,但人长的还是没问题的,一脸的冷峻,颇有几分冷面相公的意思。 当然许仙身上更有一种无形的气势,有种霸气外露的感觉,许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吞噬龙气之后,他即便变化回了人身,都有一种头上长角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头角峥嵘的感觉?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今大唐的国都不再是长安,只能改为一日看尽金陵花更为合适一些了。 待到了那主街之上时,两旁的阁楼、酒楼之上,都是人,那叫一个沸腾。 这是金陵城三年才有一次的盛事,自然让在金陵城中的人高兴不已。 金陵城中有许多人不是大唐人,他们南来北往,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盛况。 许仙感受着身上那股无形气运的加深,心头忽然有了一种明悟。 与他吞噬的那些大唐龙气不同,这些气运加持在他的身上,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任何法术,单单凭着这股皇朝气运加身,也能百鬼不侵,百邪避让。 许仙运起紫阳师伯教给他的望气之法,朝着左右看去。 只见那陈步奇头顶已然有着一道淡金色的光柱,比起自己自然要稍逊一些,但比起刘长生来就又要强上一些。 许仙还想着这股气运能不能为他自己所用,用的《万象决》不知能否吞噬炼化这样的气运。 但尝试了一下,好像并不能。 …… 街上靠右的一个茶楼之上,几个人影攒动。 突然那门被敲响,其中一人前去开门。 然后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那两个男子进来,开门那人急忙问道:“怎么样,景老三。” 那两个男子揭开斗笠,正是在金陵城中隐匿好些时候的景园还有白玉楼。 给他们开门的则是秦霸山。 在屋中坐着的还有茅山道士王道灵。 那景园一脸神秘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和白师叔左右仔细看了,连开道的官兵算在一起,不到二十人,你带着你手下的那些人出去之后牵制那些官兵,王道长和白师叔朝那许仙下手,我去城外接应。” 秦霸山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景园看向那边的王道灵,说道:“王道长,此事还需您施以援手。” 那王道灵点头道:“放心吧,有我和白道长出手,擒下那姓许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边的白玉楼道:“王道长,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那许仙也是有些道行的,动作一定要快,否则惊动了那两个女妖,可就不好办了。” 王道灵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放心,我自有准备。” “好,动手吧。”景园朝着那秦霸山道。 …… 许仙坐在大红马之上,不时朝着左右微笑摆手。 就在此时,心头一紧,只觉右边有一道破空声传来,许仙刚一转,只见一道白晃晃的光芒突然晃了他的眼睛一下。 然后,许仙下意识的身子往下一弯,便听到四周突然慌乱起来,嘈杂声一片。 接着许仙抬起头来,只见从右边的茶楼之上,突然跳出五六个身着黑衣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劲弩,飞身而下,朝着街两旁的官兵射杀而去。 因为事发突然,已经三个官兵瞬间倒在地上。 许仙眉头一皱,就要飞身而出,去制服那几个黑衣人。 正在此时,却见那边又飞来一道剑光。 许仙感受到那道剑光分明就是朝着他射来。 许仙不敢大意,直接抬手便是一掌。 他全身经过龙气打磨,肉身跟以前比不知强了多少。 再加上他如今已经是金丹境,举手投足之间,真元一催动,威力极大。 那剑光速度很快,但是许仙的速度也不慢,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剑光之上。 那是一柄细长的飞剑。 只见那飞剑的主人已经尾随飞剑而至。 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就要朝着许仙后背刺来。 许仙大喝一声,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弯腰一躲,然后直接踩在马身上。 脚下白云升起,许仙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那飞剑的主人逼去。 那人一看许仙竟然能飞身而起,朝着自己追来。 眼中露出一副狠辣之色。 数道剑光从他的手中散出,通通朝着许仙奔袭而去。 许仙双手掐诀,然后手掌微微发生一点变化,手上的皮肤在慢慢变成黝黑色,那剑光笼罩之时。 许仙双手朝前一抓,将那散出剑光的飞剑一把抓住。 那人一看许仙竟然直接徒手就抓住了自己的飞剑,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会这样? 就在此时,许仙突然看到那边酒楼的屋顶之上,一个身着黄衣道袍的道士,突然朝着他杀了过来。 那道士手中扔出三道符箓,化作火球,朝着许仙猛的飞去。 许仙笑了笑,符箓?我也有! 然后从掏出他许久的存货,把那些化水符箓通通扔了出去。 水火相聚,化作一道道轻烟,然后飘在了天空当中。 这时,许仙的耳边才传来一阵阵呼声。 本来在他后面跟着的陈步奇早已跳下了马,要朝着人群当中跑去,可是被人绊倒在地。 那刘长生跃下马去,有些慌张,口中大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那些手持劲弩的黑衣人动作十分利索,转眼间已经有将近十几个官兵都倒下。 许仙见状,就要去救人。 可是那个踩着飞剑的黑衣人已经又朝着他飞奔而来。 那边的那个黄衣道人更是在不停的做法,身上一道道黑气萦绕朝着许仙蜂拥而去。 第十八章 疑窦生(第二更) 许仙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直接先朝着那个黄衣道人飞去。 那脚踩飞剑的黑衣人飞来飞去的太过于灵活,比较难搞,还是先把那黄衣道人搞定。 许仙的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便到了那黄衣道人的面前。 直接便是一拳轰了过去。 那黄衣道人躲闪不及,胸膛上直接中招。 许仙哪里肯放过他,就要再挥起拳朝那黄衣道人打去。 却是身后的飞剑又到了,许仙只好回头,一边躲闪,一边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回答他的只有一抹寒冷的剑光,那剑光着实刁钻,让许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些黑衣人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那街上的二十来个官兵击杀。 那些围观的百姓吓的四散而逃。 许仙手中不停的拍打出灵光,与那飞剑相撞。 就在这时,许仙只觉身后一股恶臭腥风传来。 他猛的一扭头,只见一个巨大的癞蛤蟆突然出现在了那酒楼的上面。 顿时瓦片飞起,那酒楼的屋顶都被那癞蛤蟆踩出了一个大洞。 许仙眼中精光闪过,不由愕然道:“好大一只癞蛤蟆,不过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蛤蟆精?” 只见那蛤蟆精朝着他张嘴一吐,吐出数道黑漆漆的脏水。 许仙一脸嫌弃,知道这应该是这癞蛤蟆的毒液。 许仙只闻到一股恶臭散发在空气当中,好像那种脓包烂掉还有粪便混在一起的味道。 许仙哪里敢被这脏东西沾上,身子灵活的来回跳动。 同时,他又挥手朝着那蛤蟆精打出数道灵光。 那蛤蟆精巨大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然后从屋顶上直接跃起数丈,朝着许仙扑了过来。 许仙哪里肯让这癞蛤蟆扑倒。 那边剑光也又朝着他追来,许仙当机立断,朝着长生观的方向掠去。 就在此时,那边的那踩着飞剑的黑衣人朝着那蛤蟆精喝道:“莫让他逃走。” 蛤蟆精四肢弯曲,一起一伏,便是数丈距离。 许仙的速度虽然不慢,但奈何身后还有飞剑紧紧追着。 他还得时刻小心飞剑刺到他身上。 许仙不禁暗恼,那个踩着飞剑的家伙飞在天上太过灵活。 他虽然学会了腾云驾雾,也能飞起来,但远远比不上那家伙灵活。 而身后那个癞蛤蟆皮糙肉厚,打在他身上的法术,和挠痒痒一样。 若是单打独斗,这两个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那两个家伙不肯跟他硬拼,这就让许仙有些难受。 他只好先朝长生观掠去,他的龙渊剑还在长生观中,有了龙渊剑的锋利,把那蛤蟆精开膛破肚不成问题。 可是身后的这两个家伙明显是不想让他逃走,追的那叫一个紧。 那飞剑速度太快,许仙不得不仓促应战,刚击退飞剑,那蛤蟆精又朝着他吐来恶臭的口水。 然后又是一个跃起,就要朝着他踩下去。 许仙将真元汇聚在拳头之上,一拳打在那蛤蟆精的肚皮之上。 那蛤蟆精吃痛的吼叫两声。 许仙左右观看一番,不能任由这蛤蟆精再在城中乱跑。 这一路追来,已经有不少房屋都被这蛤蟆精给踩塌了。 许仙眼中红芒一闪,朝着那蛤蟆精捶去。 …… 大明宫,白龙殿。 盘坐在蒲团上的白素贞眼睛突然张开。 在白龙殿中呆了好几日,她总算将龙脉给梳理的差不多。 她也因此得了不少的好处。 就在此时,她心中有所感,目光穿过大明宫的重重宫闱,朝着金陵城中的某处看去。 她虽坐在白龙殿中,但是只要她想,金陵城中的一切此刻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这也是梳理龙脉给她带来的好处。 她猛的站起身来,化作一道白光,朝着宫外飞去。 …… 大明宫中,袁天师看着那在金陵城上空突然出现的妖气,眼睛微微一眯,待他看到那抹白光一闪而逝之时,嘴角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 许仙一脚踩在那蛤蟆精的背上,拳头毫不犹豫的落在那蛤蟆精的身上。 那蛤蟆精被许仙拳上的力量打的疼痛不已,高高跃起然后翻身,试图把许仙给摔下去。 许仙哪里能让其得逞,直接提前跃了出去。 就在此时,那天外一抹白光忽然而至,许仙感觉到了是自家的娘子的气息。 “娘子,借你的雄黄宝剑一用!” 许仙朝着白素贞喊道。 白素贞随手一挥,雄黄宝剑凭空而出,朝着许仙飞去。 许仙接过雄黄宝剑,就朝着那蛤蟆精的肚皮之上刺去。 天空中盘旋的那道剑光在看到白素贞到来的那一刻,早已逃之夭夭。 白素贞看着那道剑光皱了皱眉头,然后素手光芒一闪,朝着那下方的蛤蟆精打去数道灵光。 那蛤蟆精本来还想逃,但是被白素贞的那几道灵光束缚住,跳都跳不起来。 许仙趁势直接在那蛤蟆精的肚皮上多刺了几个窟窿。 那蛤蟆精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整个身躯迅速的缩小。 片刻之后,只剩下一人高大小,许仙将那蛤蟆精开膛破肚,一颗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内丹被许仙掏了出来。 白素贞飞到许仙身旁,看了看那蛤蟆精,然后轻咦一声。 皱着眉头道:“官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仙道:“娘子,你这几日在白龙殿闭关,应该还不知道我在殿试中被皇帝钦点状元了吧。” 白素贞眉眼一喜,道:“官人中了状元?” 许仙道:“嗯,正是因为我中了这状元,今日正是在长街游行之时,刚游到一半,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好几个黑衣人,杀了护卫我们的官兵不说,还对我死追猛打。” “喏,这是个蛤蟆精,还有一个踩着飞剑的剑修,看到娘子一出现便逃走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那蛤蟆精的尸体,道:“怎么会是这个家伙?” 许仙疑惑道:“娘子认得这蛤蟆精?” 白素贞道:“如果我没看错,这个蛤蟆精应该是当年我在青城山中见过的那个蛤蟆精,他与我有些恩怨,曾被我教训了一番,转眼已经是将近三百年光景了。” 许仙心中一动,心道:“莫非这死蛤蟆便是那王道灵?” 这倒是奇怪了,那王道灵不应该是去了苏州卖假药吗?怎么就跑到这金陵城里兴风作浪来了? 这癞蛤蟆道行不高,但是实在是有些恶心,死了正好。 许仙道:“娘子,赶紧随我去那边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人伤在了这死蛤蟆的脚下。” 白素贞点点头。 许仙与白素贞携手,放眼望去,只见一路上的房屋没有几户完好无损的。 不是屋顶被踩出个大洞,就是直接连房子都倒了。 那蛤蟆精变化成丈高,寻常的屋舍怎么能经得起他的踩踏。 不少人坐在家里被余波伤到,哀嚎不已。 待白素贞和许仙到了事发地的那条街上。 已经有大队人马将整条街戒严封锁。 许仙若有所感,抬头看去,只见那街上多出了十几个孤魂。 许仙跃了过去,施法将那几个孤魂给收了起来。 这时,那边街上又有一队人马跃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身着盔甲的军士。 那军士看到许仙手中持着长剑,然后勒住缰绳,朝着许仙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这条街已经被封锁,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吗?” 许仙看了那军士一眼,道;“我乃新科状元许仙。” 那军士一听,有些讶然,然后跃下马来,与许仙拱手道:“原来是新科状元当面,失礼失礼。” 许仙挑眉道:“你是?” 那军士道:“我是六扇门金章总捕头李铁山。” 许仙道:“原来是李捕头。” 那军士道:“敢问状元郎,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有目击者说天上有踩着飞剑的黑衣人,还有个巨大的蛤蟆在追杀你,那蛤蟆精和那黑衣人呢?” 许仙道:“那蛤蟆精已经被我杀了,那个黑衣人逃走了。” 那军士讶然道:“未曾想我朝今科状元居然也会道法异术。” 许仙皱了皱眉,道:“李捕头,发生了此等大事,恐怕不是你我在此闲话的时候吧。” 那军士当即说道:“对对,状元郎说的对,我先行一步,去那边查探,告辞。” 说着翻身上马,驱马而去。 没过多久,许仙就看到了金陵知府的身影。 金陵城中发生了如此大事,金陵知府的压力可想而知。 待看到许仙的身影时,那位方大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搭着许仙的手道:“状元郎,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有一人从那方知府的身后跑出来,走到许仙的身旁,原来是那刘长生。 刘长生有些激动的看着许仙,道:“许兄,你算回来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许仙朝着刘长生微微笑了笑,不知这家伙为何突然就对他这么热情。 那刘长生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多亏许兄身怀异术,不然今日我也得送命当场啊。” 许仙皱眉道:“送命?” 那刘长生摇头叹息道:“是啊,若不是许公子拼命引开那妖怪,我刘长生今日也要同陈兄一起共赴黄泉了。” 许仙眉头一挑。 然后才听到那刘长生长吁短叹的说道:“可怜陈兄刚刚高中,如今却是被妖怪害了性命,真是......” 许仙细细一问,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在那混乱之中,陈步奇居然不小心碰到了那蛤蟆精吐出来的毒水给毒死了。 许仙倒也没有什么惋惜的情绪,姓陈的跟他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挺仇视他,死了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只是听到他让蛤蟆精的毒液给毒死,多少有些错愕,不过还是轻轻的摇摇头。 看到许仙无事,金陵知府总算没那么慌张,毕竟已经死了一个榜眼,若是再死一个状元,那可就是闹了大笑话。 许仙与那方知府还有刘长生分别,这突发事件把好好的一场盛事搞的成了惨案。 皇帝还指不定怎么震怒呢。 许仙走到不远处的巷口与白素贞汇合,一起回了长生观中。 回到观中之后,许仙将那十几个鬼魂给放了出来,这里面有男有女。 其中几个便是被那些黑衣人杀掉的那些官兵。 这些人看着许仙和白素贞一脸的惶恐。 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现在成了鬼,而眼前的男女身上的气势压迫的他们无法直视。 许仙将他们分开,将其中一个鬼给揪了出来。 那鬼跪在许仙的面前,惶恐的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许仙冷眼相看,这个鬼可是那些黑衣人中唯一一个死在当场的。 许仙看着他,一脸庄严的问道:“为何要行刺我等?” 那个鬼魂却也不是什么硬气的,即便是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当即说道:“大人容禀,我是奉了那秦大哥之命,才不得已去行刺大人的。” 许仙挑眉道:“秦大哥是谁?” 那鬼魂一五一十的说着。 “秦大哥便是秦霸山,六扇门金章捕头,他与我们兄弟几个有救命之恩,他那日寻来我兄弟几个,让我等帮他一个忙,我朱家兄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所以便答应了帮他。” 许仙威严无比的说道:“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 半晌后,许仙终于从此鬼口中得知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据这个叫朱老二的鬼魂供述,差使他们行事的是六扇门的金章捕头秦霸山,和秦霸山一起行事的还有三人,一个持剑的白衣道人,一个黄衣道人,还有国师二弟子景道人。 据这朱老二所言,白衣道人姓白,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那国师二弟子景道人称呼其为白师叔。 黄衣道人姓王,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许仙和白素贞四目相对,然后才道:“娘子,此事看来还是与那国师白鹤有关。” 白素贞听着那朱老二所言,略微一思索道:“那秦霸山和国师二弟子景道人便是当日被我和小青废掉法力的那二人,不曾想他们居然还活着回到了金陵城。” “他们怎么会和那蛤蟆精混到一起呢?” “那个被国师二弟子景道人称作师叔的又是谁呢?” 白素贞看了看许仙,疑惑道。 许仙不禁皱眉道:“难道那国师还贼心不死?” 白素贞道:“那白鹤已经被我伤了本源,应该不会再回金陵城。” 许仙也猜不出来,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这个叫朱老二的知道的有限,再问也多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这天夜里,许仙便将这些鬼魂全部送到金陵城的城隍府内。 金陵城城隍见到许仙驱鬼前来,十分客气,毕竟许仙的境界高深,还是人间状元,身上的威势比他一个城隍强的太多。 …… 第十九章 好色之徒 (第三更) 金陵城五十里外,一个唤作王家集的小镇子上。 一个破旧的山神庙里,一脸肃容的白玉楼扯下面上的黑纱,看着那熊熊燃起的篝火,不禁狠狠的在地上拍了一下。 那边坐着的是那景道人和秦霸山。 秦霸山身后还有四个黑衣人,不过此刻都已经不再蒙面。 那景园景道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白师叔,那姓许的真的有那么厉害?” 白玉楼一脸寒霜道:“我还骗你不成,那姓许的竟然已经到了金丹境,姓王的那蛤蟆精变化出了本体都被那许仙给刺了满身的窟窿眼,若不是我逃得快,许仙娶的那个妖女也早把我给收拾了。” 秦霸山一脸黯然的坐在一旁,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我都说了不让你们去冒险抓人家,你们还要这么干,这下可都完了。” “犯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让六扇门倾巢出动,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早晚会追踪到我们的下落。” 景园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道:“白师叔,此事由你提议,是你说那许仙法力不济,可以手到擒来,事到如今,你看还有什么办法?” 白玉楼深呼一口气道:“此事还不到绝处,那蛤蟆精王道灵不是曾说他是拜在那三茅真君的门下吗?” 景园一挑眉道:“白师叔的意思是?” 白玉楼道:“蛤蟆精被许仙给杀了,那三茅真君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蛤蟆精好歹也是他们的弟子,他们的弟子被人杀了,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景园一拍大腿,道:“对啊,凭借我们如今的实力没办法向那许仙夫妇报仇,但若是有那三茅真君出手,咱们大仇可报!” 白玉楼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往茅山。” 一旁的秦霸山却是一脸颓丧道:“要走你们走,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大不了我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景园一听,挑眉道:“秦捕头,你真不走?” 秦霸山道:“不走了,我算看明白了,报仇?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凭什么报仇?即便去了茅山,真的见到了那三茅真君,那三茅真君就一定会出手?” “我累了,乏了,不想再去做这些无用之功了,我不走了,就留在这里,我若是再跟着你们走,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景园朝着那秦霸山看了看,然后走了过去,拍一拍秦霸山的肩膀,道:“老秦,你决定了?” 秦霸山点头道:“决定了。” 景园点了点头,唏嘘道:“好,我们总算是相交一场,既如此,就此别过吧。” 秦霸山没说什么,转过身去。 景园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袖口中落下一柄白刃,他抬起手来,将那白刃狠狠的刺在了秦霸山的后心。 秦霸山后面坐着的那四个黑衣人见状,立马站了起来,就要朝景园出手。 景园一把将那白刃抽出,镇定自若的看着那四人,然后与一旁的白玉楼喊道:“白师叔,剩下的交给你了。” 白玉楼看着那景园,面色微微泛冷,一甩手,四道剑光飞向那四个黑衣人。 黑衣人倒地,秦霸山却是还没断气,他艰难的转过身来,看着景园道:“景老三,你...好...狠!你...不得...好死!” 那景园则是一脸淡漠道:“秦霸山,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若是活着留在这里,六扇门的人肯定能找到你的踪迹,你应该知道六扇门的那些手段,你受不住的,你知道的太多,为了我和白师叔安全顺利的到达茅山,所以只能先送你上路了。” 秦霸山一脸不甘的倒地,淌在了血泊里,曾经的金章捕头,持剑纵横天地,何曾想过会死在这里。 景园转身和白玉楼恭敬的说道:“白师叔,走吧。” 白玉楼看了看景园道:“你太心狠手辣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带着你一起走!” 景园笑道:“白师叔,我已经是个没有法力的废人,白师叔若想杀我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自认为我这张嘴还有些用处,白师叔你觉得呢?” 白玉楼深深了看了景园一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道:“烧了这里。” 景园看着白玉楼的背影,呵呵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疯癫。 随即景园将那篝火引到山神庙的各处,熊熊大火随风而涨。 此地化作了一片焦土。 …… 金陵城内,这几日在疯传那日新科状元游街,妖怪突然出现的事。 金陵城内的一家酒楼内。 一个说书人正在唾沫星子横飞。 “话说那日春风袭来,咱们这位新科状元正是得意之时,岂料从那茶楼之上突然跃下十几个黑衣刺客。” “那刺客各个武功高强,手持劲弩,只是片刻之间就将护卫新科状元出行的那些官兵给砍了个人仰马翻。” “说时迟,那时快,天外一道剑光忽然而至,直接奔着那新科状元的脑袋而去,那新科状元许仙许官人临危不乱,面带三分笑意,蹭的一下,跃身而起,脚踏祥云,与那妖人战在一起,打的那叫一个剑光四起,飞沙走石。” “岂料又有一黄衣道人从旁施法,要致那新科状元于死地,新科状元许仙哈哈大笑,直接朝着那黄衣道人而去,只要了三招便把那黄衣道人打的屁滚尿流,谁知那黄衣道人竟然是一个蛤蟆精所变化的妖怪,那妖风一起,转眼便是丈二身躯。” “那新科状元许仙端的是神威在身,将那蛤蟆精踩在脚下暴打不说,还将那天上飞着的飞剑给一手劈落。” “那叫一个精彩,那叫一个痛快。” 那说书人说到精彩出,一拍堂木,赢得满堂喝彩。 底下那些看客莫不是都在议论那新科状元许仙一人一剑斩妖之事。 这等传奇之事,就发生在了他们的身边,怎能不叫他们心驰神往。 当即便有人说道:“听闻那新科状元许仙许官人自幼在昆仑山学道,是世上少有的道家高人。” 另一边的桌上当即摆手道:“不对,不对,我听闻那新科状元三岁能文,七岁能武,得授天人传法。” 这话刚一落,又有一人反驳道:“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那新科状元许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 此人这话一出,当即被众人鄙视道:“你哄骗谁呢?普通人能中了状元?普通人能与妖怪打斗?” “要我说呐,说不准咱们这位新科状元便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人物。” 一个身着布衣的汉子开口说道。 此言引来众多赞同,文曲星下凡才是正理,不然为何人家能中状元,能斩妖除魔。 “听说那许仙许官人如今就住在长生观中,与我朝奇人袁天师交好,若不是长生观如今被官府设为禁地,我一定要去拜一拜那许官人,若不是有他出手,那日那蛤蟆精不知要伤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说道。 那汉子刚说完,正在旁边一个桌上吃着小菜的小青悄悄的捂嘴笑了起来。 “小青姑娘,你在笑什么啊?” 张玉堂看着小青笑着,不由问道。 小青看了看张玉堂,撇嘴道:“没什么,只是听到这些人嘴里的许呆子有些好笑罢了。” 张玉堂不解道:“小青姑娘为何要叫许公子许呆子呢?许公子学识渊博,文武全才,高中了状元,怎么可能是呆子呢?” 小青嗤笑两声道:“我说他是呆子就是呆子!” 张玉堂不敢反驳,愣愣的看着小青,呆呆的说道:“小青姑娘,你...真好看。” 小青听了,笑嘻嘻的摸着下巴道:“是吗?你真觉得我好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张玉堂听了,有些害羞的点头。 小青立马变了一个脸色,板着脸道:“不准你说我好看,不准喜欢我,知道吗?” 张玉堂唯唯诺诺道:“为什么啊,小青姑娘,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小青一拍桌子,凶巴巴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准喜欢我,你要是敢对本姑娘动歪心思,小心本姑娘把你揍的下不了床!” 张玉堂看着小青那副凶样子,不禁往后靠了靠。 小青见状,站起身来,道:“你结账,别跟着我!” 张玉堂看着小青离去的背影,一脸的迷醉。 …… 长生观内,许仙正在擦拭他的龙渊剑。 突然一道影子出现在他的眼帘当中。 许仙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青,不由笑道:“咦?小青,这是去哪了啊?” 小青没说话,坐在许仙的身旁。 许仙继续擦剑,半晌后,才发觉小青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按着往常小青的性子,早该回怼他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闷声不坑的。 许仙又问了一句,道:“小青,那颗蛤蟆精的内丹炼化的怎么样了?” 小青听着许仙的话,然后便想到了那日她正在观中打坐,许仙又给她扔了一颗蛤蟆精的内丹。 上次那颗大公鸡的内丹也是许仙给她的,炼化了这两颗内丹,她最起码能长好几十年的道行。 小青看了看许仙,然后才幽幽的说道:“许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许仙一听,乐了,今天小青这是怎么了?声音都变温柔了,一点都不横了。 许仙不解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小青一听,眼睛瞪的老大,道:“那你为什么要给那我两颗内丹。” 许仙笑道:“就这事?不给你给谁啊?我和娘子又都用不着,给你是理所应当的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小青听了许仙那句“咱们都是一家人”,轻轻咬着嘴唇,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小青又突然问了一句,“许仙,你说我好看吗?” 许仙顺嘴来了一句,“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呢。” 小青听了,面色一喜,起身嘀咕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许仙六识敏锐,听到小青嘴中的话,不由问道:“小青,你说谁是好色之徒?” 小青摸着自己的发梢,扭头看着许仙道:“你,就是你,许大呆子。” 说完,便扭着身子往门外走去。 许仙摸了摸脑袋,嘀咕道:“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好看嘛,这就成了好色之徒了?真是蛇精病上头,要治啊。” 第二十章 李梦姑的好奇 大明宫内,御花园中。 唐皇正在打坐炼气,自从得了这长生之法,唐皇便犹如上了瘾一般,晨昏定省,自律的很,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身后的高无忧站在唐皇的身后小声说道:“陛下,春风街上袭杀状元郎的案子又有了些新的进展。” 唐皇闭着眼睛道:“说。” 高无忧道:“六扇门的李铁山查到了那死去黑衣人的身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旱地忽律”朱老二。” “朱家兄弟行事,从来都是一起出动,所以那日行刺状元郎的黑衣人中的五个应该便是朱家兄弟。” 唐皇依旧闭着眼睛道:“查到那些人的踪迹了吗?” 高无忧道:“李铁山已经将手下的所有金章捕头派了出去,应该这几日便会有消息。” 唐皇道:“此事事关我大唐颜面,新科状元险些横尸街头,不论是什么妖人作祟,一定要将那些人给朕抓回来!” 高无忧道:“陛下,此事要不要老奴去请示一下白龙殿中的许夫人?” 唐皇道:“不用,这些事还是交给李铁山他们去做,吩咐李铁山,要他的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高无忧道:“老奴明白。” 唐皇道:“你先下去吧,没有什么大事,别来打扰朕清修。” 高无忧躬身退了出去。 唐皇微微睁眼,心中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一来是琐事打扰了他的修行,二来是因为下面的人办事不力,险些酿成了大祸,新科状元差点横死街头,这事实在是让他愤怒不已。 若许仙出了事,他怎么跟那位许夫人交代,毕竟他还要承蒙那位许夫人指点。 还好许仙身怀道法异术,甚至还诛杀了那蛤蟆精。 让事情没有变的更坏。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他的长生,他其实是不太愿意管这些事的。 等他册封了太子,便正式退位,做个太上皇挺好,朝廷的诸多事情便放手交给下面的臣子们去做。 反正近些年来,那些朝政大事他基本上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处理,这些年来,他基本上已经很少上朝理政,除非有要事,有大事,才会有人来打扰他,况且如今有袁天师在朝中,一切应该都无忧矣。 袁天师可是从大唐开国初年便活到了今天的活神仙,他对袁天师还是很放心的。 若无袁天师劝服那许夫人,他又岂能得长生之法? 唐皇又闭上了眼睛,开始他的修行。 待唐皇修持到一半时,那御花园中走进来一个端庄俏丽的身影。 高无忧看到那身影,朝着那道俏丽身影低头躬身道:“老奴见过长公主。” 李梦姑看着高无忧,神色清冷的说道:“高将军,我父皇可在御花园中?” 高无忧道:“回长公主的话,陛下正在园子里清修,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李梦姑挑眉道:“连我也不见吗?” 高无忧看了看那李梦姑,躬身道:“长公主,请容老奴去通禀一声。” 李梦姑道:“去吧,父皇知道我回来,会见我的。” 高无忧应声而去,悄悄走到那唐皇身后。 高无忧伏下身子与唐皇道:“陛下,长公主到了。” 唐皇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激动道:“是梦姑到了?” 高无忧躬身道:“是。” 唐皇站起身来,他负手立于凉亭之间,高无忧站在唐皇的身后,微微躬着身子,眼中露出些许惊奇。 在他看来,唐皇自从得那位许夫人传法,气色相较从前的确是有了十分大的改变,唐皇本来已经到了行将就木之时,却生生给拉了回来。 高无忧心中不由叹道,不愧是长生法门,的确是令人心驰神往。 只可惜并不是谁都是皇帝,可以有这样的机缘。 “梦姑见过父皇。” 李梦姑站在一旁,朝着唐皇微微欠身道。 唐皇一看,看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心情很好,当即笑道:“梦姑啊,昨日朕便听你母后说你回宫也有些日子,怎么今日才来想到见我这个父皇啊。” 李梦姑抬头看着唐皇,她自从多年前被送到蜀山剑宗拜师学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他老了,不再像记忆中的那般腰杆挺直,气势逼人,他满头的银发,满脸的皱纹,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看着唐皇慈祥温和的目光,李梦姑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想起了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幼年时的美好时光。 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朝着唐皇奔去,跑到唐皇的怀里,呢喃道:“父皇,梦姑好想你。” 唐皇的神情渐渐柔软下来,他轻轻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是喜欢哭鼻子,别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梦姑听了更哭的厉害。 站在后面的高无忧早已偷偷离去,留给这对父女单独相处的空间。 李梦姑哭了许久,她当年不到十岁便被父皇送到剑宗修行,剑宗有严令,但凡入宗的弟子,不在宗门中修持到一定境界是不准下山的。 李梦姑在剑宗一呆便是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她渐渐的长大,修为一日比一日的高深,在她心中徘徊的那思念的情绪也被她牢牢压制在心底。 这些年她在山上经常能听到那些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从山下带回来的消息。 在他们的口中,她的父亲并不算是一个好皇帝,可是说是一个十足的昏君,天下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朝中奸佞当道,皇帝不理朝政多年,朝廷是愈发的乌烟瘴气。 李梦姑每每在私底下听到这些议论之时,都有一种想过去和那些师兄师姐理论的念头。 直到某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和那些师兄师姐争吵起来,她说他的父皇不是那样的昏君,他也是十分勤勉于朝政的,他也是一个好皇帝。 争吵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她被师父罚面壁三个月。 她问师父,师兄师姐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师父回道:“痴儿,既然已经踏上修行路,又何必在乎人间俗事。” 于是她明白了,那些师兄师姐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她不再争辩,愈发的刻苦修行,就想有朝一日学成下山之时,回到大明宫中问一问她的父皇,为何要做一个昏君! 可是当她真正回来的时候,她犹豫了。 她在大明宫中呆了数天,都没有鼓足勇气来见她的父皇。 后来又因为国师之事,她回了一趟蜀山。 直到前些日子她再次回到大明宫,她听到母后说,父皇得了天仙传授仙法,整日沉迷于此道。 于是她便再也忍不住,要来看看。 那所谓的长生仙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妖人在诓骗她的父皇。 她见到唐皇的那一刻,在心中藏匿了十来年的不满,全部都化作了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无法用生硬的语气去质问她的父皇为什么要不理朝政,寻仙访道。 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样子,他虽是唐国的天子,但他也是她的父皇。 抛却他皇帝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垂垂老翁。 作为他的女儿,她实在难以责怪到他的身上。 唐皇轻轻拍打着李梦姑的后背,这是他十多年未见的女儿,看着她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唐皇是打心眼里高兴。 他不禁想到,当年送梦姑到剑宗的确是做对了。 虽然剑宗避世隐退,但毕竟还是他大唐的国教,将来若是大唐真的有撑不下去的那一天,有梦姑在,李唐的血脉就不至于断绝。 这是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想到的。 不过,如今一切都有了新的变化。 他得到了长生之法,袁天师重现皇城,还有白龙替大唐调理龙脉。 大唐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一番发泄之后,李梦姑和唐皇开始聊天,大多是是李梦姑在说,唐皇在听。 直到李梦姑问道:“父皇,女儿听闻父皇得了天仙传授长生之法,可是真的?” 唐皇听到李梦姑的话,精神抖擞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朕自从修行了那长生法,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感觉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 李梦姑道:“父皇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位天仙?” 唐皇笑道:“有何不可,不过这位许夫人如今正在白龙殿中梳理大唐龙脉,等闲人不可随意打扰,梦姑若是想见,得等上几日才行。” 李梦姑点点头,又与唐皇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位天仙的事。 待听到那天仙便是将那国师给赶走之人时,李梦姑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她回到金陵之时,早已在宫中打听了关于这位国师的一切,早就知道这位国师定然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若真是高人也不会用什么蛇胆来做药。 她远远的遥望过一眼那位国师,便感觉到那国师道行不浅,她根本敌不过人家,所以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因为想要除掉那国师,所以她又离开了金陵,回了蜀山剑宗一趟,想要请剑宗内的高手前来降服那国师。 可是此行并不顺利,她没有请到剑宗的高手,反而被师尊留在山上多时,直到前些日子,她才被放下山。 待她再回到大明宫时,便听到了国师化作一头白鹤远遁。 而后便是父皇得到了长生之法。 这些事都让她又有了新的狐疑。 长生之法何其珍贵,即便是蜀山剑宗也并不是所有人能习得。 而且即便给了你长生之法,也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修行人也要讲究根基天赋。 她在蜀山剑宗多年,深知其中的不容易。 可是偏生便有人传了父皇长生之法。 这就让她有了怀疑。 怀疑此人是不是也和那国师一样,来路不明,是不是也是妖怪所变化。 可是如今她看到了父皇身上散发里的气息,发现父皇虽然老迈,但好像的确精气神比寻常人都要好一些。 这就让李梦姑十分惊讶了。 这也让她对那位所谓的天仙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想要尽早见那位天仙一面。 听到父皇说那天仙竟然在梳理大唐龙脉。 李梦姑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对这位天仙更加期待了。 …… 金陵城中,许仙和林子大、贾全二人一同出现在一条长街之上。 许仙有些无奈,这些日子,宴席无数,都是因为他中了这个状元闹的,他把能推都给推了,实在推不掉的,便要去应酬一番。 他虽得了状元,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做官,这些都要有一定的程序。 这些日子他抽空又去拜访了柳夫子一趟,柳夫子是吏部侍郎,对这些事门清的很。 许仙倒不是着急做官,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些其中的门道。 柳士元看到许仙时当真是感慨万分,他柳士元教出了一个状元郎,实在是面上有光的很,拉着许仙勉励一番,又与许仙说了许多关于朝堂之上的事,让许仙对朝堂之上也有了些了解。 柳夫子和他说,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一般都会被分到翰林院去,状元一般都是任职翰林院修撰,正七品官。 不过由于在长街游行时出了这么一桩大事,新科榜眼竟然死在了长街游行之时,这是这么多年没有碰到过的大事。 新科榜眼死了,所以只能顺位往上提人,总不能空下榜眼这个位置,但圣旨还没下来,所以连带着委派之事也就耽搁下来,只待唐皇圣旨下了,应该便会封授官职。 好不容易刚刚消停一天,又被林子大和贾全给拉了出来。 林子大和贾全这些日子都在活动着送礼,拜访金陵城的那些大官,这年头即便是中了进士,但要想得个好点的差事,还能是要送礼,没办法二百多新科进士,总得有人去艰苦地方历练,肥差也就那么几个。 而且要是不送礼活动,说不定连苦差事也等排队等上个半年八个月,毕竟朝廷中的官缺也不是一下子就空出来的。 这都是唐国目前的真实现状,唐皇做了甩手掌柜,朝政早已糜烂多年。 林子大还好一点,家里有点门路,而且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贾全就难说了,本来就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若是不送礼,估计等有了官缺,排到他都得排到明年去了。 有些人囊中羞涩,已经打算回乡等待了,毕竟在金陵城中闲呆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贾全也是一脸的惆怅,他家底子薄,没那么多钱送礼,没想到苦读多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却是等来这么一个结果,瞬时有些心灰意冷,已经准备要回金华老家做个闲散老爷,在家中等候差遣了,今天随林子大前来见许仙,就是想来和许仙道别的。 许仙听了,不由想着这事是不是该和柳夫子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不过这事的根源还是在皇帝老儿不理朝政的问题上。 许仙不禁摇头,若不是自家娘子说了大唐还有得救,他是一点不相信这样的唐国还能延续下去的。 林子大说这条街上有家酒楼的菜特别好吃,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要让许仙来请客吃饭,缓解一下心情。 三人在街上走着,正谈笑风生。 便看到前面一家药铺前排着长队,人挤着人。 许仙有些惊讶的说道:“子大,你看那药铺前怎么排了那么老长的队?” 第二十一章 吕洞宾(第一更) 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那边的药铺看去,只见那药铺外人潮涌动,还有药铺的小厮在专门维持着秩序。 许仙一眼望去,运上他那粗浅的望气之法,只见那长队中的百姓中头顶之上都无一例外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这等黑气让许仙有些惊讶,只因这都是邪气入体的征兆,寻常人头顶三寸白,三寸红,这才是正常的气运征兆。 一旦有黑气出现,便是有阴邪入体,不是病体缠身,也是精神不济,短则三五日便会上吐下泻。 许仙虽然不通药理病状,但是通过这等望气之法,也可看出寻常人身上是否有病缠身。 这满大街上,有些许小疾的人不在少数,有些小疾即便不问诊看病吃药,挨上一些时日也就自然而然痊愈。 可是一旦头顶黑气超过三寸,便得就医问诊,不然病情只会越来越重。 在那药铺前排队的那些百姓头顶,个个黑气超过三寸,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疾病,有可能是时疫。 时疫传染性极强,特别是在金陵城中这样的人口密集地,很可能几天之内就感染成千上万人。 许仙眉头微微一蹙,若是这些百姓都是患上了时疫,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许仙与林子大和贾全说道:“我们上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仙抬步上前,走到那药铺前,只见在药铺之内,有一眉眼如画,清冷无比的白衣女子正在给病人号脉。 那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白牡丹,虽然白牡丹面上还是蒙着一层白纱,但是许仙好歹也与白牡丹见过多次,一眼就认出了这位。 只见白牡丹身后,紫霞正有些无聊的耷拉着脑袋,左右不知在看着什么。 许仙一看,这倒是奇了,自从到了金陵,白牡丹和紫霞便与他们分开,想不到竟然是到了此地,做起了郎中,这下倒是有些令他想不到。 他还以为白牡丹会如同在杭州城时一般,寻个名气大一点的青楼落脚,谁知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坐堂的医女。 许仙顺手碰了一位正在排队的老伯,与那老伯问道:“这位老丈,你是来看病的?” 那老伯看了一眼许仙,道:“当然是来看病,不看病抓药我老汉来这药铺子干什么。” 许仙略有疑惑道:“老丈,我观那堂间给众人看病的是个姑娘,不知这位姑娘医术如何?” 那老伯看了看许仙,用一副奇怪的眼神打量一下许仙,然后道:“你是刚来金陵的吧?” 许仙笑道:“我的确来了没多久。” 那老伯道:“那就难怪了,这位宝芝林的白姑娘,可是近些日子咱们金陵城最有名气的一位大夫了,前些天那状元游街之时,有妖怪出现,那妖怪是个蛤蟆精,张口一吐便是一道毒液,当时在街上的不少人躲避不及,都中了那毒液。” “中了那毒液之后,都出现了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症状,寻了不少有名的郎中,抓了不少药,还是不见好,后来便听人说这位宝芝林的白姑娘能治这病,所以老汉我这不是就来了嘛。” 许仙一听,原来还是王道灵那个蛤蟆精惹的祸事。 想着以白牡丹的手段化解这蛤蟆精的毒液也不是难事。 所以,许仙便有心在这里停下来,看看这白牡丹是如何治病的。 林子大和贾全见许仙驻足不前,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药铺里的姑娘看,不禁笑道:“汉文这是春心萌动了,不怕嫂夫人吃醋?” 许仙笑着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两个不正经的家伙。 他与林子大道:“子大,你不觉得这位白姑娘有点似曾相识的?” 林子大摸着下巴道:“汉文,我承认堂间的这位白姑娘的确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但我好像以前并没有见过人家吧。” 许仙看林子大的神情好像的确是第一次见白牡丹一样,而且也不像那会儿在杭州城时那般狂热,许仙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 白牡丹最擅长的便是幻术,恐怕此刻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这位白姑娘的模样应该是普通至极吧,顶多是身材曼妙,气质高冷了一些。 怪不得这些人都没有一个骚动的样子。 白牡丹倒是掌握人心的高手,知道若是以她本来面目示人,在此闹市中看病,恐怕少不得要受干扰。 许仙能一眼看穿白牡丹的幻术,旁人可没这个本事。 许仙想着,也没想打扰人家,毕竟还排着这么老长的队,耽误了人家看病救人也不好,于是便想着这便离去。 可是刚要抬腿,便听到那前边的药铺里,有人在和白牡丹嚷嚷。 “我说白姑娘,你好歹也是妙手仁心,你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说话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破衣破帽的乞丐。 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却是坐在那堂间,一脸戏谑的看着白牡丹。 白牡丹一脸清冷,朝着那乞丐道:“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让人把你请出去。” 那乞丐道:“白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病人,你是郎中,我找你看病,天经地义,你只管开方救人便是,为何要将我赶出门庭呢?” 白牡丹面色一冷道:“够了,姓吕的,别以为你成了这副模样,我就认不出你,当年在玉京城中你我已经一刀两断,难道你还要再让我和你说一遍吗?” 那乞丐哈哈一笑,捂着胸口,道:“白姑娘,我自然知道你是能认出我的,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我好歹也有过几夜的缠绵,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白牡丹闻言,俏脸更寒,寒声道:“你再放肆,当心我手下无情!” 那乞丐笑的更欢,道:“来来,我最喜欢牡丹姑娘这样对我,这样的调调我也喜欢的紧。” 白牡丹气的胸脯不断的起伏,直说道:“无耻之徒,枉你修行这些年,还是如此的无耻,我当年瞎了眼,才看上你。” 那乞丐起身道:“哈哈,我本红尘浪荡子,有脸亦作那没皮,牡丹,这些年你为了躲我,从玉京跑到杭州,再从杭州跑到金陵,你这是何必呢?” “你躲的再远,我还不是照样又寻到了你,你我之间的缘分还未断,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乞丐哈哈大笑,然后颇为潇洒的转身离去。 白牡丹看着那乞丐的背影,一脸的愠怒。 待那乞丐走到许仙身旁时,颇为诧异的看了看许仙一眼,然后笑道:“哟?不错嘛,还有几分道行,能看到我的存在。” 许仙左右一看,只见那林子大和贾全,还有其他人对这乞丐好似根本看不到一般。 再听得那乞丐的话,心中哪里不知,这乞丐不是寻常人,定然是使了障眼法。 许仙与那乞丐道:“道友有礼了。” 那乞丐生的俊朗不凡,若不是一脸脏乱,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肯定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 即便是一副乞儿的打扮,依旧是显得他与众不同。 那乞丐见状,朝着许仙笑道:“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敢叫出口,不过既然你敢唤我一声道友,我若与你小子一般见识,岂不是丢了脸,罢了,罢了,相逢便是有缘,今日就不与你这小子一般计较。“ 说罢,那乞丐便要抬脚离去。 许仙看向那乞丐,想着刚才那乞丐刚才坐在那堂中与白牡丹一番言语,他心中微微一动,然后出声道:“道友还请留步!“ 那乞丐停步,然后转身看向许仙,眼中颇有几分打量之意,道:“怎么你还有事。” 许仙看向那乞丐,笑道:“只是还有些事想与道友请教。” 那乞丐道:“说来听听?” 许仙道:“在下钱塘许仙,与这位白牡丹姑娘有些交情,但在下刚才不小心听到了道友与白牡丹姑娘所言,所以还想请教一下道友,何故要与白牡丹姑娘纠缠不清。” 乞丐笑道:“怎么?你也看上了牡丹?” 许仙摆手道:“我与白牡丹姑娘不过是普通朋友,并不是道友想象的那般。” 那乞丐一听,道:“既然你没看上牡丹,你与我在这里呱噪什么,你小子若是我的情敌,我还能你多说两句,可是你不过一个外人,我与你说那么多干嘛?” 许仙不由苦笑,这位是什么脑回路,敢情不是情敌还不能多聊两句了。 许仙道:“倒是引了道友误会,只是我与牡丹姑娘真没什么,既然道友不愿说,那我也不问了,道友还请自便。” 那乞丐听了,却是眉头一挑,道:“你这人好生无趣,你让我说,我偏不说,你不让我说,我缺偏要与你说来听听。” 许仙只觉得自己可能碰到了个奇葩,就喜欢对着干的奇葩。 不过他观此人道行不浅,虽然看似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但其中内敛的神光即便是他也比不得。 不禁暗暗猜想着这人的身份。 能让白牡丹这等千年修为的都有些无能为力的,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他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好像这厮与白牡丹还是有过几天露水情缘的。 许仙觉得自己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想听个究竟。 只见那乞丐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与牡丹本有三生情谊,不过闹了一些小别扭,她才一气之下离我而去,我这趟来金陵便是要寻回她。” 许仙皱眉道:“还未请教道友高姓大名?” 那乞丐笑着说道:“我本名吕洞宾是也。” 许仙一听,不禁微微错愕,眼前这厮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纯阳真人吕洞宾? 这也太不修边幅了吧,不过好像传说中的吕洞宾好像真有扮作乞丐的爱好。 第二十二章 三生情缘(第二更) 吕洞宾可是正儿八经的得道高人,乃是东华帝君转世,如今的上八洞八仙之一。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难道这位白牡丹便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吕洞宾三戏的那位? 想着自己刚才称呼吕洞宾一声道友,再联想着他那奇怪的话语,许仙终于知道为何这位说不与自己计较了。 凭借吕洞宾的身份,自己称呼他一声道友,真是有些不知高攀了。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叫都叫了,也就不改口了。 权当他托大,反正不知者不怪。 那吕洞宾看许仙的神情,不由出声问道:“你这小子一身道法根基古怪的很,不知你师从何人?” 许仙道:“我师青城龙门派韩松子真人。” 吕洞宾一挑眉,道:“青城龙门派?倒是未曾听说过。” 许仙笑道:“不过小门小派罢了,道友不曾听过也实属正常。” 吕洞宾看了看许仙,眼中神光一闪,仿佛想起些什么,他悠哉哉的与许仙道:“我看你一身根基,好似圆润无比,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不如我与你做个引路人如何?” 许仙一听,虽然很有意动,但是一想他那古怪的功法,古怪的神通,就有些忐忑。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庭仙人,若是有他引路,自己将来说不定还真能入天庭成仙。 他想着自己那真龙九变的神通,一旦使用神通,便会变身牛头妖魔,连带着气息都会改变,完全没有半分人气,全是牛魔气息。 若是让这纯阳真人知道,会不会将他视作妖魔处理。 想到这里,许仙微微摆手道:“多谢道友抬爱,不过引路之事还是算了吧。” 吕洞宾淡淡笑着,也不以为意,他游戏人间,一双眼睛毒辣的很,自然能看得出这个许仙与一般的修道人不太一样。 所以他便微微看了看这许仙的前世,修道素来讲究根基缘法。 许仙年纪轻轻能有这般道行,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说不定是他相熟的某位神仙道友转世。 这一看,吕洞宾便有了底,微微错愕,想不到竟然是他! 当年自己与他一道转世重修,如今自己已经重修得道,明悟前世因果,想不到他却还在红尘中轮回。 本想渡他一渡,不过既然许仙已经拒绝,他也不再多说。 只因他已经看出了许仙此世与红尘牵扯太深,即便是他执意相渡,也未必能让他归得本性,得悟道果。 轮回本就是一世又一世的沉沦,若自身道心不坚,即便旁人再如何点化,也是徒作枉然。 吕洞宾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离去,来日有缘再见。” 许仙微微颔首。 吕洞宾大步离去,转瞬间消失在了街头。 许仙再看周围的人,好似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许仙微微慨叹一声。 却见那边药铺中的紫霞朝着他招手,正朝着他奔来。 “许仙,许仙,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我刚刚还和牡丹姐姐说,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呢。” 紫霞跑到许仙身边,一手抓着许仙,两个小酒窝显露在脸庞上,双眼笑成了月牙儿。 许仙轻轻抚摸一下紫霞的脑袋,笑道:“想我了没?” 紫霞呵呵的傻笑着,点头道:“想啊,我想许仙给我买好吃的点心。” 许仙无奈,紫霞可真是个吃货属性点满的小狐狸,道:“你怎么会和牡丹姑娘在这药铺里落脚呢?” 紫霞道:“牡丹姐姐和这宝芝灵的白掌柜有旧,我们到金陵城便是来投奔白掌柜来了,牡丹姐姐说,在金陵城能收集够她需要的最后一滴眼泪,所以就在这里落脚了啊。” “前几天,城里闹了时疫,好像是什么蛤蟆精捣乱,毒害了不少人,白掌柜给那些百姓看病,可是不见效果,还差点治死了人,官府要拿白掌柜下大狱,于是牡丹姐姐便出手相助了啊。” 许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时,那边的药堂里端坐的白牡丹却是站起身来,朝着这边的许仙和紫霞喊道:“许公子,麻烦你带着紫霞在对面的茶楼等一等,我有话与你说。” 许仙听了,朝着白牡丹微微颔首。 一旁的林子大和贾全却是傻了眼,一脸疑惑的说道:“汉文,你何时认识了这位宝芝林的白姑娘?” 许仙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旧识罢了。” 林子大和贾全相视一眼,只觉汉文真是吾辈楷模,走到哪里都有相识的女子。 宝芝林的对面便是一间茶楼。 许仙和林子大贾全寻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叫了一些点心,和一壶热茶。 紫霞埋头苦吃。 林子大和许仙道:“汉文,听闻那日游街之时,陈步奇是被那蛤蟆怪一脚给踩死的,此事可当真?” 许仙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此事有损朝廷脸面,所以很多人对此三缄其口。” 林子大道:“要说那陈步奇也真够倒霉的,先是在殿试中被汉文力压,得了个榜眼,这还没捂热乎,结果就在游街之时被妖怪给弄死了,要说,人啊,还是要心胸开阔一些,否则难免时运不济。” 贾全在一旁道:“子大说的有理,倒是汉文,坊间传言你一人一剑将那妖怪给开膛破肚,不知可否是真的?” 林子大和贾全两人脸上燃起兴奋之色。 他们那日不在现场,不知道当时情况具体是怎么回事。 如今城里许仙斩妖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许多时日过去也未见消停。 林子大和贾全多多少少知道许仙是会武功的,而且是那种武林高手。 只是没想到许仙竟然能杀了妖怪。 这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能降服妖魔的,那只能是那些飞来飞去的高人了。 不能单单的说是武林高手那么简单。 林子大见多识广,知道真正的武林高手是什么样子。 即便是他见过的那些武林高手恐怕也无法把那成了精的妖怪给斩掉吧。 只有唐国六扇门中的那种专业的捉妖人才能将妖邪降服,那种人一般都是飞来飞去的,他还有幸见过两个。 对于高人的仰望在他二人的心间徘徊着。 许仙看着二人求知的眼神。 微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曾经得到过得道高人指点,会些道法异术,那蛤蟆精虽然有些道行,但我斩他也不算什么大事。” 林子大和贾全一脸羡慕道:“汉文真是吾辈楷模,能文能武,状元之才,实至名归!” 许仙笑道:“得了,你俩别给我扣高帽子了,我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你们两个别想忽悠我。” 林子大嘿嘿一笑,搓搓手,贼兮兮的笑道:“汉文,不知能不能传授我两招斩妖除魔的道法啊。” 许仙摇头道:“想得美,道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修行的。” 贾全在一旁道:“就是,就是,子大,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的做个好官,为民谋福祉。” 林子大一脸悲愤道:“想我林书也是一代英才,竟然被汉文你拒之门外!你会后悔错失我这个天才的。” 许仙敲了敲桌子,一脸鄙视道:“得了吧,你要是一代英才,那我不是要旷烁古今了。” 林子大摸了摸鼻子,道:“汉文,我甘拜下风,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厚脸皮。” 许仙呵呵一笑,懒得理这小子,一天天的就是作怪。 没过了多久,白牡丹悄然而至。 白牡丹和许仙道:“我与你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于是林子大和贾全很自觉的和许仙道:“汉文,我们在外面等你。” 林子大那货还一个劲儿的朝着许仙挤眉弄眼。 许仙直接无视。 紫霞趴在桌子上,看一下白牡丹和许仙,然后两手把盘子里的点心全抓到手里,一脸满足的朝着一旁走去。 许仙笑着看了看白牡丹,道:“牡丹姑娘,近来可好?” 白牡丹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依旧清冷的看着许仙说道:“刚才那个姓吕的和你说了些什么?” 许仙看着白牡丹,想着她与吕洞宾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心中微微有些发笑。 想不到如此高冷的牡丹花,也有折在别人手里的时候。 要说这位纯阳真人还真是有本事。 许仙道:“牡丹姑娘,你知道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想多一句嘴,你和那位吕道友既然有旧,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呢?” 白牡丹瞪了一眼许仙,道:“我怎么行事,不需要许公子指点,你只需告诉我,姓吕的和你说了些什么就好了。” 许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他和你有三生情缘,所以特来挽回你的。” 白牡丹狐疑道:“就这些?” 许仙耸耸肩,道:“当然,仅此而已。” 白牡丹微微沉思一会,然后才道:“那家伙是个疯子,喜欢满嘴胡言乱语,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就好了。” 许仙笑道:“牡丹姑娘似乎很在意那位吕道友呢。” 白牡丹立马变脸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教训你。” 许仙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女人呐,都是口是心非的主儿,只是不知吕洞宾和白牡丹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许仙却是话锋一转,问到了那时疫之上。 “牡丹姑娘在这宝芝林中替百姓看病,可有难处?若是有难处,可与我言,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白牡丹看了许仙一眼,道:“那毒液虽然有些毒性,但也不是没法子可解,我已经配制了百草丹,有这百草丹,那时疫便可祛除。” 许仙道:“还是有劳牡丹姑娘了,此事是我疏忽了,差点让金陵百姓受苦。” 白牡丹道:“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将那蛤蟆精斩了,没有让那蛤蟆精造成更大的伤亡,这些百姓都称赞你的神勇。” 许仙微微摇头。 那蛤蟆精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伤及了无辜,让他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和白牡丹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宝芝林的主人白孝堂与白牡丹有些渊源。 白牡丹昔年在人间游历,因为渡天劫时,受了不轻的伤,失去了记忆,化身一个小女孩流落于山野之间,然后被这白孝堂的曾祖父救起,当做女儿养育,几十年沧海桑田那白孝堂的曾祖父死去,白牡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天劫之伤没有完全痊愈,所以便回到终南山下苦修。 直到完全好利索之后,她才重回人间,这次回到金陵,她找到白孝堂,其实就是想报当年其曾祖父的养育之恩。 这白孝堂出身医药世家,医术虽然不错,在金陵城内也颇有名气,但年过三十还没有个一儿半女。 恰巧又因为时疫,白孝堂开的方子差点治死了人,要被官府捉拿,于是白牡丹便及时出手,治好了那病人,苦主不追究,官府也自然不会找白孝堂的麻烦。 许仙听了,心道,原来这白牡丹和自家娘子一样都是来报恩的啊。 …… 第二十三章 白龙殿中(第三更) 大明宫,白龙殿中,许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正在静修神魂,自从天雷淬体,到达阴神之境后,他的神魂力量便一直在缓慢的增长着。 大婚之后,他和自家娘子行了周公之好,让他体内的真元更加深厚,然后经由龙气淬体,一举突破金丹境。 这便是厚积薄发。 可是修道讲究性命双修,如今肉身突破金丹,神魂处在阴神境界,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得神魂突破阳神境界,肉身突破元婴,而后性命相合,本源归一,直入人仙之境。 白素贞将许仙带到这白龙殿,其实就是想让许仙的实力更加快速的增长。 在她的疏导之下,唐国的龙脉之气在源源不断的朝着许仙的体内灌输着。 白素贞梳理龙脉多时,早已能感知到龙脉中那些驳杂的地方来自何处,她并没有急于将这些驳杂的龙气给驱逐,而是将那些驳杂的龙气给聚拢到一处,然后将那些纯净的龙气给归拢到另一处,然后再将其中的一部分传给自家官人。 许仙心神合一,只觉丹田气海中的金丹嗡的一下高速轰鸣。 下一刻,许仙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红芒一闪而过。 如今许仙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体内的龙气,那日与蛤蟆精一战之时,他若是全力施为,那蛤蟆精恐怕不是他三合之敌。 不过使用真龙九变,就得变化牛魔身,牛魔身一出,妖气冲天,别说一个蛤蟆精就是三个蛤蟆精都得殒命当场。 可是许仙所处的地方是大唐国都,金陵城。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他又怎么能变化出牛魔之力去战斗。 虽然他本就是人,但一变化牛魔谁管你是不是,都只会觉得你是妖怪变化的妖魔。 就好比那国师一样,是个白鹤变化的道人。 许仙若是那样做了,那就别想在俗世间呆着了,更别提做什么状元了。 到时候说不定风声传到法海耳中,法海会仰天大笑几声,然后立马来找白素贞的麻烦,只消说一句,白素贞害人,将许仙变化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白素贞看着许仙睁开了双眼,朝着许仙微微一笑,道:“官人,你的气息又强大了一些。” 许仙点头道:“还是多亏了娘子帮我,才让我能在短短时日之内有了不小的突破。” 白素贞道:“你我夫妻一体,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你说呢?官人。” 许仙笑了笑,轻轻捏着她的玉手道:“还是姐姐对我好,可是姐姐,你将大唐龙脉中龙气交由我炼化真的没问题吗?若是我吞噬的太多,会不会影响到大唐的国运呢?” 许仙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吸收的龙气可不止一星半点,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把大唐龙气给吸的太多,那不是让大唐翻车翻的更快了嘛,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白素贞轻轻摇头道:“官人,你且放心,我心中有数,大唐的龙脉之中,驳杂之气甚多,但光靠我一味的梳理,其实也不是好事,只有让龙脉中的龙气越来越弱,天下才会更快的崩盘,这是我和袁天师商量好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效果达到最好,只有破的干净,才能立的安稳。” “况且我若想让龙气壮大,其实也费不了多少工夫,所以官人就不必操心那么多了,安心炼化便是。” 许仙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的好姐姐。” 白素贞被他的称呼叫的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今天在城中碰到了纯阳真人吕洞宾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许仙笑道:“那纯阳真人是潇洒性子,正在玩笑红尘,他与那白牡丹有三生情缘,故而前来金陵纠缠白牡丹。” 白素贞疑惑道:“纯阳真人乃是上八洞八仙之一,早应该了却了红尘,怎么还会与白牡丹有了纠葛呢?” 许仙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天上的神仙也不是没有动了凡心的,有此事,不过再正常不过。” 许仙又与白素贞道那吕洞宾想要点化自己,做自己的引路人。 让白素贞微微有些诧异,听到许仙拒绝之后,白素贞还有些庆幸。 纯阳真人在天庭的地位也不算低了,况且她也知晓纯阳真人前世是那东华帝君,算是天庭的老人。 连纯阳真人都想要渡化一下自家官人,这让白素贞心里又对许仙的那些前世有了不少的兴趣。 她可不信纯阳真人只是单纯的想渡化自家官人,当初纯阳真人被钟离权点化,只因钟离权知晓纯阳真人是东华帝君转世,有仙根本源,不然若只是一个生生世世只为凡人的凡俗子弟,钟离权又何必去点化。 不说那黄粱一梦,就是黄粱一百梦,凡夫俗子又岂能悟得本性? 没有根基,何来点化? 所以白素贞心中才有疑惑,能让纯阳真人看在眼中的,想必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仙,不然纯阳真人也不会起了点化的心思。 毕竟越是强大的仙神转世,被渡化的成功性就越高。 修为强大的仙神,在轮回中留下的本源本性比之一般的小仙要强上太多。 普通的小仙轮回转世,若是十世没有再度修出本性,那基本上也就只能在轮回中沉沦。 可若是强大的仙神,即便轮回上百世亦能有本性存在。 仙人点化,当然是挑这等本性灵光强大的。 所以白素贞对自家官人的前世有不小的兴趣。 只是以她如今的修为还看不出自家官人到底是什么仙神转世。 她在断桥之上看到的前世,也只是自家官人作为凡人的那些前世,还有几世她看不到,便说明那几世的官人很强大,能遮掩自身天机。 许仙见自家娘子若有所思,笑道:“娘子在想些什么?” 白素贞笑道:“我在想官人是不是什么厉害的仙佛转世,不然纯阳真人为何想要点化官人呢?” 许仙捏着她的手,道:“前世不论种种,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知我今生是许仙,是娘子的官人。” 白素贞笑着,与他说道:“你的嘴是不是抹了蜜,整天就知道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 许仙洋洋得意道:“哄自家媳妇儿开心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道祖来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越来越不嫌羞臊了。” 许仙站起身来,把她拦腰抱起,转起了圈。 惹得白素贞一阵娇呼。 白龙殿内空荡荡的,回音响彻在整个白龙殿中。 许仙只觉自家娘子柔若无骨,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块软玉似的。 许仙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在了她的香唇之上。 白素贞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动情的回应着许仙。 良久之后,许仙才把她放了下来,倒不是许仙抱的累,以他如今的体魄,别说抱一会儿,就是抱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累。 只是他听到了殿外有人声传来。 许仙与白素贞道:“娘子,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呢。” 白素贞整理一下有些错乱的衣衫,瞪了许仙一眼,好似觉得许仙的手还在她的身上作怪一般。 她的灵识比许仙还要敏锐,自然知道大殿外有人到来。 她轻轻点点头,道:“应该是皇帝到了。” 许仙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白素贞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道:“你是我的夫君,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要回避呢?” 许仙笑道:“那好吧。” 白龙殿外,高无忧送来的两个宫女在门外站着。 两个宫女刚刚听到殿中好似有笑声传出,她们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心道白娘娘的笑声真好听。 她们两个都知道今天的白龙殿中并不是只有一个白娘娘,还有白娘娘的夫君,当今的大唐状元郎,许仙许官人。 两个宫女也在这白龙殿外值守了多日,发现每过上三天,那位许仙许官人便会被白娘娘接到这白龙殿中。 她们两个对白娘娘十分尊敬,连带着对许仙都恭敬的很。 许仙打开了殿门,看到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在值守,笑着说道:“你们两个站着不累吗?若是累了,便进殿中歇息,不妨事的。” 那两个宫女朝着许仙恭敬道:“多谢许官人好意,我们不累的。” 许仙听了也没说什么,他站着走廊上,看到了那边的拐角处,皇帝正在高无忧的陪伴之下,朝着这边走来。 皇帝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 许仙的目力极好,待他看到那个宫装女子的面孔时,许仙微微有些惊诧。 竟然是她?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钱塘江上,那个让自家娘子放走的蜀山剑宗弟子。 她能穿着宫装跟着皇帝来到这白龙殿,想必她当初应该真的没说谎话,她应该真是大唐的长公主。 许仙站在原地,朝着那徐徐走来的唐皇躬身作揖道:“臣许仙见过吾皇。” 唐皇看到许仙,眼中露出笑意,朗声道:“许卿也在啊,是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许卿与夫人团聚啊。” 许仙躬身道:“陛下言重了。” 唐皇微微拂手,道:“许卿不必拘谨,朕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带着朕的公主见一见白师。” 许仙朝着那位长公主微微躬身。 那位长公主神色平静的看了看许仙,然后才扭头与唐皇笑道:“父皇,这位想必就是新科状元许仙吧,果然长的俊朗不凡。” 唐皇笑着拍一拍自家女儿的手臂,道:“许卿的确是文武全才,仪表堂堂,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许卿早已娶了白师为妻,朕说不准还要将你二妹许配给许卿呢。” 许仙嘴角微微抽搐,这皇帝可真会开玩笑,满嘴开火车,若不是我家娘子,我哪能入了你的眼,还嫁女儿给我,开什么玩笑。 那长公主李梦姑笑道:“那女儿对这位白师更有兴趣了呢。” 李梦姑看到许仙的那一刻,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当日那个在钱塘江上放她一马的那个白衣女子,竟然就是如今父皇口中的白师,天仙一般的人物。 想着那日在钱塘江上,那位钱塘江龙王都对那白衣女子毕恭毕敬,李梦姑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替大唐庆幸,可是那位白衣女子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呢? 真是所谓的天仙吗? 李梦姑觉得未必。 第二十四章 新皇登基,七星龙渊 真正的仙道人物又怎会轻易涉足俗世中,还传授父皇长生法,沾惹大唐龙脉。 李梦姑在蜀山剑宗修行多年,深知越是修为高深,境界高深的大人物,便越是不愿多理会俗务。 只因因果缠身,于飞升不利。 无论是人亦或是妖,只要步入修行道,想要飞升仙界,就怕沾惹因果。 这位白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说这位白师真的是如同林师弟所言是那妖族中的大妖? 可是这位白师若真是妖道中的人物,没道理会让袁天师选中梳理龙脉,袁天师可是大唐初年便已成名的人物,她昔日在剑宗之时,曾有幸见过这位袁天师拜访剑宗,那可是剑宗宗主亲自迎接。 想到在钱塘江时那钱塘江龙王对那白衣女子的态度,李梦姑不禁猜想到,难道这位白衣女子也是龙族? 不然为何钱塘江龙王敖钦会对其恭敬有加。 又为何会被袁天师选中,让其疏导大唐龙脉。 如果她真是龙族,那对于大唐来说,还真是一件万幸之事,历来定鼎天下的王朝,都是气运昌盛在先,然后盛极而衰,一步步落败。 大唐亦是如此,可是如果有龙族替大唐梳理龙脉,那可就又不一样。 龙脉是一朝之根基,龙脉越弱,气运越弱。 反之,龙脉越强,气运越强。 即便国有动乱,也能一举而平。 李梦姑想到此处,好像得出了答案。 这时,白素贞从殿中款款走出,她一袭白衣,圣洁端庄,朝着皇帝微微颔首。 李梦姑的眼神微微亮起,看着这位白师的圣洁模样,愈发的对自己的这个猜测肯定下来。 唐皇还未退位,不能执弟子礼,只是颇为敬重的唤白素贞一声“白师”。 白素贞站在那里莹莹一笑,也不说话。 唐皇与白素贞笑着说道:“白师,朕今日冒昧打扰,其实是想带着吾儿梦姑前来见一见白师,白师是前辈高人,梦姑拜在蜀山剑宗门下,也对白师仰慕不已,所以便央求着朕来见白师一面,没有打扰到白师吧。” 白素贞道:“无妨。” 白素贞看向李梦姑,一脸的平静,仿佛从未见过此人一般。 那李梦姑朝着白素贞微微欠身,道:“梦姑见过白师。” 下一刻,白素贞却是淡淡笑道:“长公主别来无恙。” 李梦姑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坦然道:“劳白师挂念,托白师的福,我过的还行。” 唐皇听了此言,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梦姑,道:“梦姑与白师认识?” 李梦姑笑道:“父皇,女儿刚刚下山游历之时与白师有过一面之缘,女儿也不曾想到白师如今做了咱们大唐护道真龙。” 唐皇笑道:“原来如此。” 白素贞看了看唐皇,然后道:”陛下的龙体越来越安康了,看来进境不错。“ 唐皇精神大好的说道:“全靠白师指点。” 白素贞点点头,她对皇帝其实不太上心,不过皇帝终究是与她有了师徒名分,她隔些日子稍微指点一二也是应有之理,只是他终究还顶着皇帝的名分,有些话不好太过直白,只待其退位,那就该摆起严师的架子,便要摆起严师的架子。 那李梦姑朝着唐皇道:“父皇,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唐皇道:“吾儿有事尽管说便是,朕尽量满足。” 李梦姑道:“女儿想跟着白师在白龙殿修行,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唐皇闻言,一脸尴尬,这事也轮不到他做主,毕竟白龙殿的主人如今是白素贞。 白素贞是他的师父,他虽然贵为唐皇,但还真无法对白素贞有什么影响。 于是唐皇朝着白素贞恭敬道:“白师,意下如何?” 白素贞看了看那李梦姑,然后兀自说道:“既然长公主有意,跟着我也不是不可。” 唐皇一听,神色一喜,在他眼中,白师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的厉害,不说将那国师妖人打回原形,让其狼狈逃窜离去,就说白师传授他的那长生法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蜀山剑宗虽然是大唐国教,但早就不管大唐的死活,梦姑虽然拜入了蜀山剑宗,但也不过是蜀山剑宗一个三代弟子罢了。 如果梦姑能随白师修行,承蒙白师指点上几分,那对梦姑来说可是极好的事情。 李梦姑反应也很快,她本以为这位白师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可是没想到这位白师居然答应了。 “梦姑多谢白师。” 李梦姑朝着白素贞道谢。 白素贞淡然一笑,道:“长公主虽然可以跟着我在白龙殿中修行,但我也只是能指点一些长公主修炼中的不足之处,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唐皇一听,从旁说道:“白师能让吾儿追随左右修行,已经很好了,吾儿梦姑定不会给白师添麻烦的。” 白素贞道:“陛下言重了。” 许仙在一旁看着那长公主,心中略有疑惑。 这位长公主可是蜀山剑宗的弟子,先前追杀小青的可是有她一个,如今她提出要跟着自家娘子修行,目的应该不是很单纯的吧。 就是不知这位长公主到底怀了什么样的心思,不过十有八九应该是想探得娘子的底细吧。 许仙倒是不担心什么,这位长公主的境界实力连他都比不上,即便是跟着自家娘子在白龙殿中修行,也看不出自家娘子的深浅。 只是这样的话,他日后若是来白龙殿中岂不是不太方便? 若是被这位长公主知道自己可以吸食龙气,那肯定会引起她的提防。 毕竟她不是普通的皇族公主,而是修行界中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她能不能呆在白龙殿,还不是娘子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日后得小心一些就是了。 唐皇在白龙殿外呆了没多久便离去了。 留下那长公主和自家娘子作伴。 许仙也没继续在白龙殿中呆着,而是踩着白云,朝着宫外飞去。 那长公主李梦姑看到许仙竟然也能腾云驾雾,惊愕不已。 心中对许仙又有了几分兴趣。 许仙这样的人物,在俗世中可是不多见,能有这般道法根基的人很少会流连俗世,只因俗世中诸多事物缠身,有悖于求道长生。 而这位许仙不仅不远离红尘,而且是当今大唐的新科状元,他本身的道法修为也不可小觑,还娶了白师这样的龙族女子为妻。 这位许仙许官人貌似还真的有些意思,李梦姑看着那远去的白云,心中思绪良多。 白素贞回到殿中继续打坐修行,也没与李梦姑多言。 李梦姑则是在殿外转悠闲逛一番,然后把在殿外值守的那两个宫女叫到身边,和她们了解一下白师平日里的情况。 那两个宫女说道:“白娘娘平日里基本很少出殿门,也不进食,殿里殿外需要奴婢们忙活的事不多。” 李梦姑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微微一笑,朝着殿中走去。 白素贞不理她,她也不做声,就老实的呆在白素贞的跟前,静静的打坐修炼。 …… 时间匆匆而逝,大概又过了十天左右。 许仙终于接到了皇帝的旨意,他果真如柳夫子说的那般被封为了翰林院修撰。 这一日一大早,他便从长生观中出发,到了翰林院中报到。 与他同时到的,还有榜眼刘长生、探花李丘名。 这两位都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比许仙低半个品级。 刘长生看到许仙到来,笑着拱手与许仙问候。 刘长生笑道:“许兄,你我以后就在同一个衙门里当差了,还望许兄多多提携。” 许仙笑道:“刘兄说笑了,你我都是新手上路,我如何能提携刘兄呢?” 刘长生道:“许兄乃是文武全才,词画一流,咱们入了这翰林院,许兄定有机会一展所长,当年的李太白不也是从这翰林院中被玄宗皇帝召见的吗?” 许仙笑了笑,这位刘长生倒是会说话的很,这是直接拿他跟诗仙李白比上了。 真是惭愧,惭愧,他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人家故意吹捧,大家都是互相吹捧着来嘛,文人嘛,不互相吹捧名气怎么能大起来,商业互吹一波便是。 二人说笑了一番,许仙却是看向刘长生身旁的那位有些拘谨的年轻男子。 许仙笑道:“这位应该是李丘名李兄吧?” 许仙笑语吟吟的看着这位李丘名。 这位也是好运,本来是二甲进士头名,可是那陈步奇倒霉被蛤蟆精给踩死,正好让这位顺位上升到了探花的位置。 别看只是一名之差,但二者之间的起点却是犹如云泥之别。 那年轻男子与许仙拱手道:“李丘名见过许兄。” 许仙也拱拱手,道:“李兄不必拘谨,你我日后便是同僚,应该好生亲近才是。” 那李丘名还是略微有些拘谨,只说道:“那是,那是。” 三人等候了一小会儿,才有人上前来带着他们往衙门里走去。 那人将他们三人带到一间主院之后,与三人道:“几位大学士在里面等着三位呢,三位自行进去吧。” 三人进去之后,只见那屋里坐着几人,都是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 许仙站在那里,朝着那几人拱手道:“许仙见诸位大人。” 那几人中的一个国字脸男子站了起来,朝着许仙笑着说道:“你便是今科状元许仙吧。” 许仙道:“正是许仙。” 那国字脸男子笑道:“好好,来的正好,随我来。” …… 日落斜阳时,许仙从翰林院中走了出来,与那刘长生和李丘名道别,然后独身回了长生观。 许仙想着今日在翰林院中所见所闻,微微有些惊诧,那位国字脸乃是翰林院学士秦宝正,带着他们三个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就交代他们跟着一个姓朱的老翰林编修前朝史。 一天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毕竟翰林院中的翰林不少,他们不过刚刚上岗,不会有什么重要任务。 朱老翰林带着他们聊天打屁,喝着茶水,老朱告诉他们三个编修前朝史不着急,没个三五年完不了,慢工才能出细活。 翰林院修撰的主要职责本来就是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记载皇帝的言行、讲经述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御用秘书,不过这秘书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到皇帝面前混个脸熟,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属于混日子的存在。 许仙不禁对衙门的事务没了兴趣。 得了空,便悄然寻了个僻静的地儿打坐修炼。 那翰林院中的藏书倒是挺多,不过许仙也没那心思去看书。 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不过跟许仙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唐皇终于立了太子,然后紧接着没两天便宣布退位,退居二线做太上皇。 整个唐国上下因为这个消息开始暗涛汹涌,年仅两岁半的太子李忱顺利登基,成为唐国的新皇帝,这估计是大唐开国以来岁数最小的一位皇帝。 袁天师亲率钦天监的下属官员,选定黄道吉日,张罗新皇的登基大典。 太上皇隐居甘露殿,一心求道,不再过问俗事。 新皇的母后,也就是太上皇的皇后,如今的唐国太后开始过问政事。 这是朝堂之上的大事,虽然和许仙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许仙走了柳夫子的门路,让本来打算回乡等候差遣的贾全有资格参加翰林院的考试,成为了一名翰林院庶吉士。 当然这事贾全是不知道的,只以为是正好排到了他。 经过考试之后,林子大和贾全都混了个翰林院庶吉士的职位,挂在翰林院的名下。 贾全不知道凭着他三甲进士的出身,连翰林院的这个考试其实都是轮不上他的,只能慢慢熬空缺。 许仙和他好歹是同窗好友,能帮的自然要帮忙。 虽然两人都成了翰林院庶吉士,但想真正的成为翰林院的正式编制人员,还得等三年,等三年一过,再经过考试,他们两个差不多才能转正,成为翰林院正式的编修或是检讨。 这就是普通进士和状元的差距。 许仙如今的官职,他们得再熬上三年才能经过考试取得。 …… 夜半时分,许仙腾云驾雾升到半空中,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金陵城,许仙突然有了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些日子难得的平静,自家娘子在白龙殿中修行,隔三差五许仙便去看望她一次。 白素贞若是在白龙殿中呆的闷了也会跟着许仙到城中逛一逛。 话说自从自家娘子答应了袁天师在白龙殿中梳理龙脉,许仙便隐隐觉得自家娘子的气息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当然旁人应该是不太能看得出来的。 许仙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他和自家娘子有亲密接触。 许仙坐在云端,遥望着大明宫方向,只见那夜空中一抹耀眼的龙气正在缓缓升起。 许仙若有所悟,将背后的龙渊剑抽出,开始催动龙气,引动真元,在夜空中施展起了游龙剑法。 龙渊剑在许仙的真元灌注之下,铮铮而鸣,泛化出一道道介乎于虚实之间的龙形虚影。 让许仙大为惊诧,而后夜空中的云雾消散,北斗七星清晰的出现在夜空当中。 许仙手中的龙渊剑一时间威力大涨。 只见龙渊剑剑身之上,幻化出一副星图,正是七星图。 那七星图中的七星练成一线,星光熠熠,然后伴随着剑身之上涌动出的数道龙气,喷涌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许仙微微一愣,没想到突破到金丹境之后,龙渊剑的威力竟然又涨了三分。 片刻后,只见那七星图隐去,龙气散尽。 剑身靠近剑柄之处,原本只刻着“龙渊”二字的那里,赫然多了两个字“七星”。 许仙看去,心中微微一动,不禁轻声念道:“七星龙渊”。 第二十五章 如意神剑(第一更) 许仙将体内的龙气所化真元源源不断的朝着龙渊剑中渡去,只见那剑身之上,流光溢彩,星芒与龙形交错,在夜空之下幻化出一道最美的乐章。 许仙能感觉得到来自龙渊剑中的那股意念,仿佛此刻龙渊剑与他心神合一。 许仙闭上了双眼,却是越发的感觉到那龙渊剑的强大。 他右手持着龙渊剑轻轻一挥,磅礴的气浪于剑身之上翻滚而出。 那天上的星力越盛,龙渊剑的威力越盛。 许仙到此刻方才明白,这龙渊剑应该叫七星龙渊剑。 如果不是他经由龙气淬体,再恰逢今夜北斗七星大亮,恐怕这七星龙渊剑还无法与他达成某种共鸣,龙渊剑虽然有灵,但七星现世,才是完整的七星龙渊剑。 他得到此剑这么长时间,此刻才发现这剑的真正威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多。 许仙发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感觉,这把剑就属于自己,那和以前刚刚得到龙渊剑之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许仙将七星龙渊剑握在手中之时,胸中豪气顿生,只觉自己一剑之下,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没什么能够抵挡得住自己的一剑之威,任你何等神通,我皆一剑可斩! 在夜空之中舞动游龙剑诀多时,许仙方才停歇。 只觉胸腹中酣畅淋漓,畅快无比。 下一刻,许仙念头一起,嘀咕道:“好一把神剑,只可惜随身携带不太方便。” 就在许仙刚刚说完,只见他手中的七星龙渊剑突然变小了一些。 许仙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仔细看了一番,才确定的确是龙渊剑变小了。 许仙心道:“莫非真是件能变化自如的神剑?” 那就再小一些吧。 许仙心中念道。 然后那七星龙渊剑又变小了一些。 许仙眼中狂喜,心道,好个如意的神剑,再小些,再小些。 那七星龙渊剑在许仙的不断催促之下,急剧变小,变到只有拇指大小。 许仙看着在自己手掌心中静静躺着的七星龙渊剑,哈哈大笑。 真是件称心如意的好宝贝。 想不到龙门派传承至今的这件镇派神剑,居然是可大可小。 即便自己不修飞剑之法,亦能通晓心意,与之心神相连,往后对敌之时又有一番威势。 这下可是让许仙心动不已。 日后行走一方,总算能将龙渊剑带在身旁,不会惹人注目。 许仙心神一动,那龙渊剑便迎风而涨,变成正常剑器大小。 许仙微微一笑,然后才收了龙渊剑,将其放置在贴身处,而后才回到长生观中。 …… 春风袭袭,句容山上正是一派好光景。 千山柏翠,飞瀑流光,风景秀丽,正是这句容山。 句容山正是寻常普通百姓对此地的称呼,修行界中的修士更习惯称句容山为茅山。 为何称其为茅山?只因这句容山上有三位真君,成道已久,在修行界亦有赫赫威名。 这三位真君便是三茅真君。 道家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能够占据这其中之一的,不是天庭有名的仙神,便是地上厉害的散仙。 这句容山号称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茅山是三茅真君昔日成道之地,这三位之中大茅君茅盈乃是天仙巅峰的存在。 大茅君茅盈曾于西王母处受玉佩金铛之道、太极玄真之经,一身道法神通强大无比。 二茅君茅固、三茅君茅衷皆是求道于兄长,仅为地仙。 这一日,从那半空之中飞来一道剑光,直插茅山顶峰处。 那茅山顶峰之上,便是三茅真君的道观,三茅观。 说是道观,其实却和俗世间那些小小的道观不可同日而语。 只因这三茅观占地极广,仿若宫殿一般。 那正是因为三茅真君在此地绵延门庭,广收门徒,地方小了,住不了多少人。 不过三茅真君在凡人眼中早已飞升几百年,而今在三茅观中供奉的便是三茅真君的神像。 而执掌三茅观的便是如今茅山派掌门人丹鼎真人。 话说这一道剑光直插茅山峰顶,却是惹得许多普通百姓的注意,却是看不清那剑光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剑光落在茅山峰顶的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有两个道人从飞剑上跃了下来。 这两个道人不是旁人,正是白玉楼和景园。 他二人一路躲藏六扇门追击,七拐八绕,为了逃脱那些金章捕头的追捕,这才耽搁了数日,而今才到茅山。 那白玉楼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袖,而后带着景园朝着三茅观的方向走去。 白玉楼与景园看到那三茅观外有道士来往。 他们上前去寻一人说明来意,只说是要见茅山派掌教丹鼎真人。 那道人引着二人朝着观中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身着道袍的道士,白玉楼暗暗一观,发觉这些茅山派弟子的根基都不算弱。 想着那蛤蟆精竟然能拜在三茅真君这等人物的座下,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蜀山剑宗虽然在修行界名气不小,但若真论起厉害的老祖宗,还是比不过人家茅山派。 白玉楼来时便自报了家门,不然人家怎么能带他二人去见茅山派掌教真人。 在茅山宫中走了多时,白玉楼和景园方才见到那茅山派的掌教真人丹鼎真人。 那丹鼎真人听闻白玉楼和景园想要求见三位真君。 笑而不语,带着二人到了那茅山观中的一座雄伟大殿之中。 而后指着那大殿之上供奉的三个真君神像,淡笑着说道:“二位要求见的三位真君便在此处,至于能不能得见,也不是贫道所能帮得上忙的。” 说罢,那丹鼎真人便施然离去。 留下白玉楼和景园两人看着那三位真君神像大眼瞪小眼。 景园与白玉楼道:“白师叔,这老道莫不是在诓骗你我,这里只有真君神像,哪里有什么真人。” 白玉楼却是轻轻摇头,道:“丹鼎真人也是修行界中的成名人物,又岂会捉弄我们俩个小辈,是你我太孟浪了,你我不过小辈,又怎么能轻易求见得到三位真君。” 景园道:“那白师叔的意思是?” 白玉楼看着那三个泥塑神像,微微叹道:“能不能见到三位真君显化,就看你我的心意到底诚不诚了。” 说罢,那白玉楼便跪在那蒲团之上,开始默默念叨。 景园看到白玉楼如此,也跪在一旁朝着那神像念念有词。 那三个神像,却是老神在在,作一副神官打扮。 二人在神像之下枯坐三天三夜,直到这日子夜时分。 那三个神像中的二茅君神像,光华一闪,泥塑石胎,仿佛有了生机一般。 只见那神像睁开了眼睛,看着在下方跪倒的二人,开口说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那白玉楼和景园听到这声音,声色大喜。 白玉楼朝着那神像恭敬一拜,而后道:“启禀真君,我乃蜀山剑宗弟子白玉楼,特来蜀山求见真君,只是为了来朝真君报个信儿。” 那二茅君茅固开口说道:“是何事?” 白玉楼给一旁的景园使个眼色,那景园立即会意道:“禀告真君,那王道灵王道长在金陵城中被妖邪害了性命,我二人知晓王道长是真君座下弟子,特来与真君报个信儿。” 那二茅君茅固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二人若是没有其他事便自行离去吧。” 说罢,那神像又变成了泥塑石胎,再无气息。 白玉楼和景园相视一眼,景园朝着那神像继续说道:“真君容禀,弟子景园承蒙王道长搭救,如今王道长身死道消,全赖弟子,只是弟子一身根基已经被妖人抹去,无法替王道长报仇雪恨,可是王道长好歹也是真君弟子,岂能由妖邪擅自打杀,只求真君能念在王道长与真君有过的师徒情分之上,替王道长伸冤呐!” “三位真君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神仙人物,岂能让他人轻易辱没门庭,还请三位真君三思!” 景园一脸庄重的朝着那神像叩首。 白玉楼脸上神色不定,他已经感知到那神像之中没有了生气,不知那二茅君茅固是什么意思。 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让他们二人无事便离开。 这是摆明了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啊。 看来这步棋是自己走差了。 白玉楼有些丧气,依靠他人终究不是正道。 既然人家真君发了话,不让他二人在此逗留,他们两个也不好留在这里。 白玉楼便要拉着景园便朝着外面走去。 景园却是直接甩开了白玉楼的手,继续朝着那真君神像叩拜,不厌其烦的重复说着那些话,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第二十六章 乌龙 (第二更) 白玉楼看着景园那有些癫狂的模样,不禁喝斥道:“别拜了,那三位真君若是能听你言,还需你这般吗?走吧,这趟来错了。“ 景园对白玉楼的话置若罔闻,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白玉楼说话一般。 还是跪在蒲团之上朝着神像叩首。 ”你再说上一千遍,一万遍,人家也听不到你的话。” 白玉楼寒声道:“你到底走不走,你若不走,我便走了。” 那景园却是瘫倒在蒲团之上,道:“白师叔,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狗屁真君,自己的徒弟被人杀了,也能无动于衷,真是枉称真君二字!” 白玉楼被景园的话说的一头火大,直接道:“你要疯也别在这里疯,惹怒了人家,你我都走不出这里。” 景园却是怒骂道:“我没疯!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什么狗屁真君,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白玉楼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景园站起身来,一甩袖子,道:“走走走,我们走,你我便不应该来这里。” “只可惜王道长临死前两天还与我念叨三位真君是如何的爱护他,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爱护。” 说罢,景园大步踏出了大殿。 白玉楼看着景园出去,也紧随着他走了出去。 就在二人出去之后不久,那二茅君茅固的神像,眼帘又微微睁开,那二茅君低叹一声。 这时,那三茅君茅衷的神像也动了起来。 “二哥,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你若是不想去就直说呗,交给我处理便是。” 那二茅君说道:“三弟切莫冲动,那王道灵死有余辜,竟然敢去金陵城中捣乱,被人除掉也是活该,你我若是因为这事兴师问罪,免不了要被大哥责罚。” 三茅君茅衷道:“二哥,你也太小心了吧,大哥如今身在太微,听候老君讲道多时,哪有心思管你我如何行事。” “刚才那个小子话虽说的不好听,但是有一点却是说的挺对,咱们茅山门庭不可被人轻辱,虽然那王道灵是死有余辜,但是咱们若是就这么偃旗息鼓,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扁了你我兄弟。” “二哥,你就让我走一趟吧,你放心,我此去顶多也就是试探试探,小惩大诫一番,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 那二茅君闻言,思虑片刻,然后才道:“那三弟且要把握分寸。” 那三茅君听到此言,高兴的说道:“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那三茅君的神像没了动静,只见一道流光从茅山观中升起,划破夜空。 …… 白玉楼二人走出三茅观,星夜点点。 他二人本想着借三茅真君的力量去报仇。 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他二人有些异想天开了。 白玉楼有些惆怅,只觉天大地大,竟然觉得无处安身。 他若是就此返回蜀山,那他这些日子以来做的事岂不是都白做了。 他不甘心啊,他可是蜀山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他不能就这么甘心失败啊。 白玉楼握紧了拳头,身后的景园看了看那身后的茅山观,眼中透过一丝失望,而后朝着白玉楼说道:“白师叔,接下来咱们去哪?” 景园知道自己想要躲过六扇门的追捕,只能靠这位白师叔了,不然他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在六扇门的那些金章捕头手下逃生,即便是碰上那些银章捕头,他都没有还手之力。 白玉楼道:“光靠你我的力量如今难以寻那妖人报仇,六扇门紧追不舍,如今想来你我想要逃生,也只有一处可去了!” 景园道:“何处?” 白玉楼看了看北方,然后幽幽道:“幽谷狼庭。” 景园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白玉楼神色莫名道:“六扇门不敢去的地方。” 片刻后,二人踩着飞剑朝着北方飞去。 …… 金陵城,长生观中,许仙正在一脸惆怅的看着自家娘子,悠悠说道:“娘子,可真不怪我啊,是小青...她不知抽了什么风。” 白素贞板着脸看着许仙,然后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小青。 然后拉着小青朝着殿外走去。 许仙看着自家娘子带着小青离去,面上有些难看。 心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桩大乌龙,这也太巧了吧。 他也太冤枉了。 就在刚才,本来许仙正在殿中打坐,小青不知道怎么就窜了进来。 然后坐在许仙身旁,和许仙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又问了许仙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许仙,你说我和姐姐到底谁漂亮?” 许仙被小青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措手不及,只以为是小青在故意试探他,一定是小青想趁着自家娘子在白龙殿中修炼,试图让他犯错,然后想趁机抓住他的把柄来要挟他。 作为自家娘子的忠实小郎君,许仙毅然决然的回了小青一句。 “当然是娘子更漂亮一些,不,不对是漂亮很多很多。” 小青听了果然皱眉,然后又问道:“我哪里比不上姐姐?” 许仙瞅了瞅,看着小青的模样,不得不说,小青和自家娘子完全是两个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女蛇精,自家娘子端庄圣洁让人不忍亵渎,小青就不一样了,娇俏艳丽,娇媚的不像样。 若真论个上下,许仙当然会选自家娘子,可是若说小青哪里比不上自家娘子,这个就有点难说了。 小青见许仙不说话,然后道:“你倒是说啊!” 许仙依旧摇头不语。 小青看了看许仙,然后轻轻咬着嘴唇,狠狠一跺脚,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直接就扑在了许仙身上,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可就在这时,本来应该在白龙殿中修行的白素贞却突然出现在了长生观的大殿外。 待小青从许仙的身上起来,一脸自得的朝着许仙道:“许呆子,这下你应该说一下我比姐姐差在哪里了吧。” 许仙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家娘子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见自家娘子板着脸看着他俩。 许仙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和白素贞解释。 小青一看自家姐姐出现,吓的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干脆低头装鸵鸟。 许仙看着自家娘子带着小青出去的背影,哀叹一句。 这都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自己被强吻了... 却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 小青跟在白素贞的身后,二女飞到那道观大殿上的屋檐上坐了下来。 月明星稀,白素贞看着小青,小青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 半晌后,小青才有些胆怯的说道:“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白素贞叹了一口气,看着小青,然后才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青抬起头看着自家姐姐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许仙我和姐姐有什么不一样...” 白素贞却是轻轻摇头道:“青儿,真的是这样吗?” 小青想抻着脖子辩驳一句,但好像真说不出口。 然后缓了半天才和白素贞悠悠说道:“姐姐,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那天那个张玉堂说他喜欢我,可是我心里却是生不出半点欢喜,从那日后我的脑海里就会时常莫名其妙的拿着许仙和他做比较,发现许仙好像什么都要比他强上一些。” “那日,我忍不住去问了许仙,我漂亮不漂亮,许仙说我也很漂亮,所以我就想,既然我漂亮,那么许仙会不会和张玉堂一样喜欢我呢,所以我才找许仙问,我和姐姐到底谁更漂亮一些。” “可是姐姐,许仙真的很气人,他说姐姐比我漂亮很多,我觉得是他偏心,因为他占了姐姐的便宜,所以才会说姐姐比我漂亮很多很多,所以我就想着我要是让他占一点点便宜,他应该就知道我不比姐姐差很多。” “姐姐,我错了。” 小青看着白素贞,一脸的自责。 她很迷茫,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样羞人的举动呢。 她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都怪许仙,都怪他要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害得自己生出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下被姐姐撞了个正着,岂不是要让姐姐伤心。 白素贞轻轻摇头,道:“青儿,你觉得你喜欢官人吗?” 小青听白素贞这么一说,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许呆子!” “姐姐,你别误会,我真的对许仙没意思,我不喜欢他,他那么蠢,那么笨,那么呆,也只有姐姐才会把他当个宝,我才不要喜欢他。” 白素贞看着小青,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因为要梳理龙脉,而疏忽了她,是自己的不是啊。 白素贞拉着小青的手,悄然说道:“小青,无妨的,即便你喜欢官人,我也不会责怪于你的,只是你要想清楚,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青儿,你明白吗?” 白素贞的声音落到小青的耳中。 小青抬头看着自家姐姐的目光,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只因她不想看到姐姐伤心难过。 小青依偎在白素贞的怀里,道:“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啊。” 白素贞轻轻笑道:“喜欢一个人心跳会加快。” 小青轻轻抚在自己的胸口,有些迷茫道:“姐姐,可是我的心跳真的没加快。” 白素贞看着夜空中的月亮,道:“青儿,你的道行终究太浅,你虽然在人间厮混许久,但是你终究还是不懂人心。” 小青疑惑不解道:“姐姐,我们都是蛇,为什么要懂人心呢?” 白素贞轻轻抚摸着小青的脑袋,悠悠道:“因为我们都在这天道之下。” 小青愈发的茫然,道:“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 白素贞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相信官人,我也相信你。” 小青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喜欢许仙的。” 白素贞轻轻抚着她柔若无骨的身躯,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月光,觉得这人间情爱真的是好生奇怪的东西。 …… 第二十七章 真君上门(第三更)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重新走回大殿当中,他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家娘子,然后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白素贞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轻轻摇头,淡淡笑道:“官人,我明白的,不关你的事。” 许仙又想替小青解释一下,毕竟那小青蛇做事从来不经大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发了什么癔症。 “娘子,小青也不是故意的,她那个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一向疯的很,娘子不用责怪她的。” 白素贞点头道:“官人放心,这些我也懂的,我不会责怪小青的。” 许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大家和和气气的在一起最好了不过了。” 白素贞却是突然问了一句,“官人,若是小青喜欢你,你会喜欢她吗?” 许仙被白素贞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住了,反应了一下,然后才道:“娘子,娘子我的心有点小,只能放下你一个。” 白素贞却是微微摇头道:“我听人家说,男人的话最不能相信,官人也最会说些甜言蜜语了,是不是真的呢?” 许仙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娘子,你放心,我许仙对你忠贞不二,天地可鉴。” 白素贞看着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朝着许仙俏皮的眨眨眼,道:“官人,其实你喜欢别人也是可以的,我可不是那吃醋的妒妇。” 许仙闻言,心道,娘子你也太大方了一点,可是我的心真的没那么博爱啊。 许仙想到了小青,小青在他眼中也就是一个小妹妹,一个任性的小妹妹。 “娘子,我有你就足够了呀。”许仙认真的看着白素贞的眼睛,轻轻说道。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怜惜。 许仙又深情的道一句。 “娘子,爱老虎油。” 白素贞却是疑惑道:“官人,什么是爱老虎油?” 许仙牵着她的手,道:“娘子,爱老虎油的意思就是我爱你啊。” 白素贞被许仙直白的话语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奇怪的话呢。” 许仙笑道:“娘子勿怪,这是番邦语,番邦的那些人最喜欢这样对女子表白了。” 白素贞笑道:“官人懂的真多。” 许仙拉着白素贞坐到一旁的蒲团上,道:“姐姐,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白素贞却是哎呀一声,道:“差点忘了正事,都怪你和小青。” 许仙疑惑道:“什么事呢?” 白素贞秀眉皱起,道:“我在白龙殿中有些心神不宁,于是推演一番,得知有人要来寻官人的麻烦,所以便从白龙殿中赶了回来。” “找我的麻烦?”许仙嘀咕一句。 “嗯,来人来头不小,是茅山的三茅君茅衷。” 白素贞点头道。 “茅衷?茅山道士?”许仙疑惑道。 “这人很厉害吗?为何要来寻我的麻烦呢?” 许仙只觉得奇怪,他可是听都没听过这人的名号。 白素贞却是说道:“官人有所不知,那蛤蟆精王道灵四百年前曾拜在这三茅君茅衷的座下,三百年前在青城山中我与他争斗之时,便听他叫嚣过他乃是茅山弟子。” “我本以为那王道灵在金陵城中伤了人性命,官人将那王道灵杀了也就杀了,那三茅君是成名已久的仙道中人,应该自有计较,不会迁怒于官人。” “未曾想到,那三茅君茅衷竟然还是来了。” 许仙看着自家娘子神情颇为凝重,便问道:“那三茅君很厉害吗?” 白素贞悠然道:“三茅君茅衷我倒也不怕他,单打独斗,他未必能胜得过我,只是官人有所不知。” “这三茅君茅衷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茅君茅盈,二茅君茅固。” 许仙道:“难道这两人也是那仙道中人?” 白素贞点头道:“那大茅君茅盈治宫在赤城玉洞之府,出入太微,受事太极,总括东岳,司命司禄,早已是天仙中的人物。” “那二茅君茅固坐镇茅山,兼统地真,是地仙巅峰。” “那三茅君茅衷治良常之山,总括岱宗,领生记生,位为地仙九宫之英,莅治百鬼,镇阴宫之门,也是地仙巅峰的境界。” 许仙疑惑道:“难道这三茅君茅衷是地府的人?” 白素贞却是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三位真君都是东岳大帝手下的人物,当年东岳大帝掌管天下三百六十五路诸神之时,这三位都在东岳大帝手下效命,与阴司没什么关系。” 许仙却还有些疑问,白素贞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却是说道:“如今的阴司地府当年可不是由十殿阎罗掌管,只因后来出了些变故,才有了今日之局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与你我无太大关系。” “那三茅君茅衷此来定是要讨个说法,咱们应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 许仙点头道:“娘子无须担忧,那三茅君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迁怒于我,你我只需与他说个清楚便是,那蛤蟆精害了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只此一点,我杀他便占一个理字,谁来都不好使。” 白素贞微微摇头笑道:“希望如此吧。” …… 金陵城,长街之上,一个身着道袍,中年模样的道人正负手站在一处楼阁之上,仰望着金陵城中的最中心,大明宫。 中年道人看着那大明宫之上升腾的龙气,面上露出一副思索之色,而后才嘀咕道:“这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何人替李唐皇室想了这么一个法子续命,竟然还能得到上苍的认可,这倒是奇了。” “金陵龙脉本就是断首之龙,历来王朝在金陵定都的没一个长久的,若不是这等续命的法子恐怕李唐坚持不了十年就要灭亡,这下倒是有意思了,破而后立,浴火重生。” “虽然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未必能走到最后啊。” 中年道人嘀咕完之后,随即摇头失笑道:“关我屁事,反正也烧不到我茅三的头上,还是先去看看那位大唐状元郎到底是何等人物吧,能把我那孽徒给斩的魂儿都不剩的,应该有些本事。” 随即那中年道人从阁楼之上一跃而下,引起阵阵惊呼。 那中年道人晒然一笑,不将他人的目光放在眼中。 那中年道人离去之时,从街上的拐角处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看着中年道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泛起一丝奇异的神采,嘴中嘀咕道:“咦?茅老三?他来金陵做什么,这家伙自从脱离酆都幽冥之后便隐居茅山不问世事,什么风把这家伙从茅山给吹来了。” 那乞丐不是旁人,正是在金陵城中呆了有些时日的纯阳真人吕洞宾。 吕洞宾看着那中年道人的背影,然后淡淡一笑,脚下往出一迈,便是数丈。 却是使了个缩地成寸的神通道法,他遮掩了自身的气息,就悄悄的跟在那中年道人的身后,双臂环抱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那中年道人正是从茅山之上的茅山观中驾云而来的三茅真君茅衷。 那真君却是没发现身后有一个家伙正在跟踪他。 他的速度不慢,不消一会儿便到了那长生观的门口。 三茅真君茅衷左右一看,只见这长生观周围好似连个香客都没有,不禁摇头叹息道:“这道观建的也忒华丽的一些,一点仙气也没有,怪不得没人前来上香。” 那三茅真君却是不知,这长生观周围少有人烟,只是因为自从上次那国师遁走之后,皇帝把长生观赐给袁天师,还下令将长生观视作金陵城中等同于皇城一样的禁地,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随意接近。 主要是因为那白鹤童子变化成妖道在皇宫里装模作样了三年,皇帝一口一个国师的叫着,还特意建了这么一座长生观给他作为道观。 可谁知那国师却是白鹤变化的妖道,被白素贞打的变出原形,仓惶逃走,这事让皇帝觉得颜面丢失的太多。 所以为了让国师的事情淡化,所以便下令将长生观设为了禁地。 其实皇帝并不知道他被妖邪蛊惑这事情在金陵城中早就家喻户晓,只是这事涉及皇家颜面,知道归知道,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也就是私底下偷偷议论而已。 三茅真君在长生观外转悠了一番,见还是没人出来,于是便一脚朝着道观里踏去。 刚踏进道观,那三茅真君就开始皱眉。 他摸一摸鼻尖,然后看着那长生观中的大殿道:“有趣,有趣。” 他一进这长生观就感觉到了几道气息,却是妖气大过人气。 之所以道一句有趣,只是因为这位三茅真君最喜欢与妖精山鬼打交道,他尚未修道之时,曾是人间朝廷的官员,在官场之上和人打交道打的太多,所以觉得心累的慌。 后来得道之后,在东岳大帝手下做个官儿,却是省的和人打交道,一天尽是与一些山精鬼怪作伴。 那山精鬼怪比起人来倒是好摆弄的多,那蛤蟆精王道灵之所以能拜在他的座下,就是这位三茅真君看中了那蛤蟆精比较蠢。 这位三茅真君收徒,不要聪明的,专挑蠢萌的。 在这位三茅真君看来,越是蠢萌的山精妖怪,越对他的胃口,他也不期望交出什么厉害的角色,只是想收些弟子在他身旁左右,平日里替他做些杂物罢了。 这一点他比较羡慕他的兄长大茅真君,只因大茅真君治宫在赤城玉洞之府,平常都那些有玉童玉女伺候着,可把他给眼馋的紧。 他没有大茅君那等修为,也没有大茅君那等际遇,去不得太微天,也没资格去听老君讲道,只能是自己瞎收些徒儿来伺候自己,也过过干瘾。 三茅君哈哈一笑,朝着里面走去。 只见一道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 那三茅君一把拉住那道童,问那道童,“童儿,你家观主可在?” 那道童十分有礼的和三茅君说道:“我家师父不在观中,这位道长有事吗?” 三茅君道:“我寻一个叫许仙的。” 那道童道:“原来道长是要寻许官人,许官人正在观中,请随我来。” 那三茅君跟在道童身后,四处观望一番,神情更加淡定。 …… 大殿之中,许仙正在向自家娘子请教一些道法上的不懂之处。 却见自家娘子秀眉微微一蹙,许仙道:“娘子,怎么了?” 白素贞看着殿门之外,开口说道:“那位三茅真君来了。” 许仙讶然道:“来的这么快?” 白素贞道:“本就是地仙巅峰的人物,来的快也没什么稀奇的。” 许仙道:“那我便见一见这位三茅君。” 正在这时,那殿门口道童已至。 朝着殿中的许仙和白素贞道:“许官人,这位道长说是要寻你。” 许仙站起身来,抬步而走,走到大殿门口。 笑眯眯的看着那殿门外站着的中年道人,悠然说道:“可是三茅真君当面?” 那三茅真君也不诧异,而是与许仙点头道:“汝可是许仙许汉文?” 许仙也点点头,道:“正是许仙。” 那三茅真君打量许仙一番,然后一脸欣赏的说道:“果然是俊朗不凡,不愧是能中了状元的一流才子。” 许仙见那三茅真君眼中的赞叹之色不似作假,好似真的挺欣赏自己。 这倒是让许仙有些拿不准了,这位三茅君看起来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倒像是前来串门的。 许仙与那三茅真君道:“多谢真君夸赞。” 三茅真君呵呵一笑,目光掠过许仙,看到了大殿之中的白素贞身上。 白素贞站在那里,迎上三茅真君的目光,巍然不动。 三茅真君眼中一亮,道:“怪不得我觉此地有一股精纯龙气,原来竟然是出自你身上,想来你便是那大明宫中新到的白龙吧。” 白素贞淡淡笑着,不可置否。 这位三茅真君能看出她身上的龙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她担忧的不是这个,她担忧的是,这个三茅真君会不会因为她入主皇城,执掌李唐龙脉,而想着对她出手。 这个她有些拿不准,毕竟她不是真龙,而是蛇类,她虽然是在梳理大唐龙脉,但就怕落在某些人眼中就变成了窃取大唐龙脉的妖邪。 那三茅真君又看了两眼白素贞,然后才将目光又转向许仙。 只见那三茅真君面色突然变冷,兀自说道:“许仙,你好大的胆子!” 许仙却是昂首,施然应对道:“真君此话何意?” 三茅真君道:“许仙,你无缘无故杀我门下弟子,今日我上门便是要为我那弟子讨个说法。” 许仙悠悠说道:“真君此言差矣,你那弟子死有余辜,真君神通广大,难道不知他因何而死?” 三茅真君眯着眼睛道:“那就得听许道友细细说来与我听了。” 第二十八章 文斗 许仙道:“真君容禀,我许仙承蒙唐皇钦点,得授状元郎,长街游行,本是一桩大喜之事,谁知你那弟子莫名其妙其妙出来偷袭我也就罢了,还伤到了不少无辜百姓,就在前些日子,金陵城中险些爆发了大规模的时疫,全因你那弟子在金陵城中变化出本体,肆意喷射毒液。” “我许仙自问与你那弟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那弟子咄咄逼人,明显是要取我性命,我许仙若真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岂不是要任你那弟子蹂躏致死?” “真君成仙得道之前也是人间高人,请问真君这世上岂有人面对强敌束手就擒之事?况且你那徒弟还是个蛤蟆精,我许仙岂能任由妖邪害了我的性命?” “我许仙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那弟子学艺不精,死在我的手下,还有真君前来替他讨个说法,若是我许仙学艺不精被你那弟子杀了又如何?” “我许仙身后可没有像真君这样强大的师尊做靠山,无人替我撑腰,无人替我许仙讨说法。” “我许仙做事问心无愧,你那徒弟我杀了就杀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真君若是想替你那弟子讨个说法,那这便是我的说法。” “你那弟子取死有道,我许仙不过顺手斩之。” 许仙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三茅真君,欣然说道。 那三茅真君看着许仙的模样,却是说道:“不愧是人间状元,口舌的确伶俐,不过我还有一问。” 许仙施然说道:“真君请问。” 三茅真君说道:“我那弟子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死也就死了,大不了重新投胎转世,可是据我所知,我那孽徒的魂魄如今已经烟消云散,连轮回也不能再入,敢问许道友作何解释?” 许仙耸耸肩道:“除恶务尽。” 三茅真君却是冷然笑道:“好一个除恶务尽,好一个大唐状元。” 许仙道:“真君还有疑惑否?” 三茅真君神色陡然又是一变,兀自说道:“老道我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总得带些什么回去,不然若是被旁人知道老道我被你这小辈言语一番,便自行退去,岂不是太丢我老道的脸面了。” 此话一出,许仙意念一动,七星龙渊剑从怀中飞出。 三茅真君看着那七星龙渊剑被许仙执在手中,眼中露出一丝奇异之色,朝着许仙问道:“你这小子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有一把好剑器,若是老道我没看错你可是不是那剑修,你这柄剑倒是不凡。” 许仙将七星龙渊剑握在手中朝着那三茅真君道:“不瞒真君,此剑乃我龙门派镇教神剑,我许仙不才,添为龙门派第八代掌门人。” 三茅真君闻言,眼中异彩连连,“龙门派掌门?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也能做掌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派,老道我倒是有个提议,你杀了我那孽徒,老道我少了一个徒弟,老道我看你小子不错,不如你随老道我回茅山如何?这样老道我便不追究你杀我那孽徒之事。” 许仙闻言,呵呵一笑道:“多谢真君瞧得起在下,不过在下还是想坐坐这掌门人的位子,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那三茅真君闻言,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道我就喜欢这直爽性子的人,老道我也不多为难你,只要你能在老道我手上走过几招,老道我便掉头回茅山。” 空旷的大殿之中,那三茅真君的笑声在回荡着。 七星龙渊剑在许仙的意念操控之下,陡然变化,许仙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许仙便只好领教一下真君的妙法高招了。” 这时,白素贞却是闪过身来,拉着许仙道:“官人,别莽撞,你敌不过这位茅真君,还是让我来吧。” 许仙却是说道:“娘子,还是让我来吧,茅真君是得道真君,既然是要我应战,自然不会以大欺小,不然三茅真君的威名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实?” 白素贞却是担忧道:“官人,你我夫妻一体,自当共同进退,我是万万不能看着官人独身应战的。” 那三茅真君闻言,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白素贞和许仙,道:“有趣,有趣,你们两个一个是人间的状元郎,一个是妖界中也有数的大妖,竟然结为了夫妻,难道不知人妖殊途?已经犯了天条?” 许仙朝着那三茅真君说道:“真君面前不说假话,我许仙与我家娘子情投意合,有千年的因果,我与娘子结为夫妻,一是因为千年因果,二是因为我与娘子情根深种。” “我家娘子若论道法根基不比真君差上半分,且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如今更是大唐护道真龙,为何不能与我为伴呢?” “至于所谓的天条,我许仙不过一介凡人,天条与我何干?” “再说真君却是不知,我家娘子下山之时,得受观音大士指点,还得了真武大帝相助,只为我家娘子能顺利了却这千年因果,所以真君的担心其实是多虑了。” 许仙悠哉哉的说着,却是暗自把自家娘子的身份给这位三茅真君亮一亮,让他心里有个底数。 许仙可不相信这么一个得道已久的人族地仙,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蛤蟆镜徒弟出多大的力气。 人家来时便说了要讨一个说法,至于这个说法怎么讨,讨到什么程度,还不是那三茅真君一句话的事。 许仙亮出底牌就是想让这位三茅真君知难而退,别搞太多事,告诉你,别看你是地仙,我家娘子也是有背景的。 只见那三茅真君神色略微有一丝变化。 许仙说没说谎他自然能一眼便看出来。 况且他也相信堂堂大唐状元没必要和他扯什么谎。 三茅真君没想到这个千年白蛇竟然有如此出身。 拜在黎山老母座下也就罢了,毕竟老母收的弟子也不少。 可是承蒙西方教观音指点,还有真武大帝相助,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三茅真君可是人精,在还未修道之时,便是人间俗世王朝的大官,这些条条道道的他是门清,自然知道若是这白蛇仅仅只是黎山老母的弟子,肯定不会引起观音和真武大帝的重视。 那么这位白蛇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三茅真君到也不是那胆小怕事的,他好歹也曾是镇守阴宫之门的大佬,还不至于被一个不明身份的白蛇给吓住。 只见那三茅真君却是微微笑道:“原来还有这般缘故,天条是天庭的规矩,倒也管不到你这小子的头上,不过倒也不是老道我要多嘴,老道我还是要奉劝你们二位一句,莫做太过之事,天条虽然管不到你小子头上,但若是天庭有心,你这尊夫人可是一准逃不过去。” 许仙道:“多谢真君好意,我夫妻心领。” 那三茅真君话锋一转,又说道。 “不过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你们这般有趣的,罢了罢了,老道我再退一步,看在你夫妻两个情真意切的份上,也不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与我文斗一番,也不伤和气,也能了却我老道一番执念,如何?” 许仙一听,心知自己的一番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他笑道:“敢问真君,如何一个文斗之法?” 三茅真君道:“你们夫妻一体,老道我也不以大欺小,老道我便吃亏一点,老道我布个阵法,若是你们夫妻两个能破阵,那便万事皆休,若是贤伉俪破不了老道我的阵法,那就还请贤伉俪随我到茅山走一遭,替我那孽徒招个魂儿。” 许仙一听,与自家娘子相视一眼。 白素贞微微点头,许仙看向那三茅真君道:“好,那就请真君布阵吧。” 三茅真君大袖一挥,正欲做法。 却听到大殿之外有一个慵懒至极的声音传了进来。 “茅老三,你说你好歹也是堂堂茅山派的祖师爷,怎么反倒干起这等羞人的勾当,你这文斗之法,却是缺个看戏的见证人,不如由我来做个见证如何?” 三茅真君闻言,转身朝着那边的庭院之中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那道观门庭处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三茅真君一看那人,却是眉头微微一皱,心道,怎么是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不好好在终南山呆着修行,跑到金陵来做什么。 若是旁人,他也不用理会,可是吕洞宾这个家伙与他的老上司有些关系,昔年这家伙还是东华帝君之时,可是没少朝着自己摆威风。 不过想来都是过去的事了,吕洞宾是吕洞宾,东华帝君是东华帝君。 转世身虽然得知前世因果,但终究已经是另一个人。 他也不好与这个家伙生出是非,免得被人说是小肚鸡肠。 许仙和白素贞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惊讶。 许仙小声在白素贞耳边说道:“是纯阳真人。” 白素贞讶然的看着那乞儿,一双美目之中光彩照人,光华流转,看着那乞儿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纯阳真人真的如官人所说那般,作一副乞儿打扮,这倒是有趣。 许仙心道,却是不知这吕洞宾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家伙也是个奇葩,想起那日他与吕洞宾短暂的对话,许仙便知这吕洞宾性子放荡不羁,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法之人,思维可谓是天马行空,这等人,你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也许前一刻还在与你说笑,下一刻便翻脸无情。 三茅真君朝着那吕洞宾道:“原来是吕道友,不知吕道友从何而来?” 那吕洞宾环抱着双臂,捏着下巴,朝着三茅真君笑道:“当然是从我该来的地方来,茅老三我的提议不错吧,我给你们三位做个见证人,免得你这家伙以大欺小,赖账。” 三茅真君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朝着吕洞宾道:“我何时赖过账,你这厮别胡说八道。” 吕洞宾则是无所谓道:“最近我老能梦见上辈子的事,你说奇怪不奇怪,茅老三,你应该都记得那些事吧?” 三茅真君脸一黑,知道吕洞宾是意有所指,不过那些陈年旧事也都是眼前这家伙搞出来的,算了,算了,平心静气,不和他一般见识。 三茅真君兀自说道:“陈年旧事,我早已忘了,你既然愿意做个见证,那就看着呗。” 吕洞宾笑道:“好,爽快。” 那边的许仙朝着吕洞宾拱手道:“吕道友。” 吕洞宾抹一抹嘴巴,朝着许仙微微点头,也不腻歪许仙称他道友,称呼一声道友也算不得什么。 想着这茅老三居然要和那家伙的转世身斗法,吕洞宾就有些想发笑。 若是这茅老三知道这许仙便是那家伙的转世,会不会气的要找他大战三百回合,哈哈想想就有趣。 茅老三在阵法之上造诣不俗,即便是他也佩服不已。 他倒是挺期待这茅老三能布下什么样的阵法。 只见那三茅真君衣袖中急射出数十道黄符,被他拍打在大殿之中的地面之上。 那些黄符被那三茅真君各自摆在一个个不同的位置上。 三茅真君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将些黄符彻底放好。 只见那些黄符布成一个奇怪的八角阵势。 三茅真君朝着许仙和白素贞道:“还请二位入阵,待我开启阵法。” 许仙和白素贞相视一眼,许仙朝着白素贞点点头,然后牵着自家娘子的手,站到了那八角阵势之中。 随即那三茅真君跳出八角阵之外,手中挥出一道灵光。 那灵光落在那些黄符之上,然后突然升起数道土黄色的淡芒,聚拢成一个半圆。 那三茅真君看了看此阵,然后晒然一笑,朝着阵中的许仙和白素贞说道:“此阵名为八角引魂大阵,二位能不能破阵,就看你们的了。” 许仙道:“破此阵可有时限?” 那三茅真君道:“两炷香的时间,若你们二位破不了此阵,那老道我自会打开此阵,放你们二位出来。” 许仙还要说些什么,却发觉突然周遭的环境突然一变。 他已经看不到那三茅真君和吕洞宾,只看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处山野之间。 许仙若有所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抬起手臂之后,发现自己变了一番模样,变做了一个小小牧童。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青牛正在扬起前蹄,发出牛叫声。 第二十九章 小牧童和小白 参天大树,绿衣盎然。 许仙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茫然之意。 仿佛刹那之间就流转了千年的时光,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由低声呢喃道:“小牧童吗?” 许仙拍一拍青牛的身子,听着这山林间的鸟声蝉鸣。 许仙只觉得自己神意恍惚,好像脑海中忘却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又不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环顾四周,翻身骑在了青牛的背上,青牛驮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山野之间,草木一线,炽热的太阳光从那天边洒了下来,照在许仙的身上,暖融融的。 许仙发觉自己背后还挂着一个翠笛,他信手拈来,放在嘴边,仿佛好像已经锤炼了千百遍的曲子,从他手中的翠笛中散发出来。 在山间丛林里悠扬婉转,宛若一只百灵鸟在歌唱一般。 青牛的背上还驮着一筐梨子,许仙好像记起这是他从那边的桃谷摘来的,摘这么一大筐梨子,应该能换不少钱,有了钱便能给在病榻上卧床多年的母亲买些好吃的肉糜。 这些事好似就映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般,让他心中总是有些牵挂。 就在这时,许仙抬头一看,那边的树丛边,有个背着斗笠的中年猎户手中正抓着一条小白蛇,正准备取那小白蛇的性命。 许仙不禁脱口而出的喊道:“这位大叔,还请手下留情。” 那中年猎户脸上笑意连连,正要拿着匕首将那手中的小白蛇给开膛破肚,听到许仙的声音不由一愣,然后看向不远处那骑在青牛上的许仙。 不由说道:“你这小娃,有何事?” 许仙从青牛背上跳下,然后走到那中年猎户的身旁,看着被那中年猎户捏在手心中的小白蛇,发觉心底有个奇怪的念头,一定要救下这条小白蛇,一定要救下。 许仙仰头看着那中年猎户,脆生生的说道:“这位大叔,这条小白蛇好可怜啊,你就把她给放了吧。” 那中年猎户却是摇头道:“你这小娃倒是心善,可我好不容易才将这条小白蛇给逮住,差点还让她咬了一口,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了她,我可是一个猎户,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大半天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这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就是为了抓这条小白蛇,岂能听你这小娃一句话,便放了我辛苦捕来的猎物。” 许仙闻言,从青牛背上的竹筐里拿出两个梨子,递给那中年猎户,道:“这位大叔,这梨子是我从那边的桃谷里新摘的,可脆可甜了,你不是口渴吗?这梨子给你解渴,还能充饥,这位大叔,你就放了这条小白蛇,好不好,求你了。” 那中年猎户一手接过梨子,往衣衫里装了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大口一咬,果然是好梨子,甜脆可口。 中年猎户没几口便把那梨子吃了个精光,然后瞧了瞧被他捏在手里的小白蛇,还是摇头道:“小娃,你这梨子虽然解渴,但这条小白蛇的蛇胆可是好东西,我把这蛇胆卖到那县里的承和堂,最起码能得十两银钱,你这一个梨子就想让我放了这条小白蛇,那我吃亏吃的太大了,不行,不行,你还是赶紧让开,让我把这小白蛇给开膛破肚,取出蛇胆。” 许仙看着那中年猎户就要动手,不禁大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道:“大叔,大叔,求你了,你就把这条小白蛇放了吧,她看起来好可怜啊。” 那中年猎户随意一甩手臂,就将许仙给甩开。 许仙被那中年猎户给摔倒在地。 那中年猎户见状,不由说道:“你这小娃,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轴劲儿,我都说了,你那一个梨子可顶不了这蛇胆金贵,快去一边呆着去,别让我误伤到了你。” 许仙从地上爬起,还是冲上去抱着那中年猎户的手臂,不让他杀那小白蛇。 就这这时,那条被中年猎户捏在手里的小白蛇突然咬了那中年猎户的手指一下。 那中年猎户手指吃痛,下意识的直接松开了手,小白蛇从他的手中跌落在地,落在那草丛里,转眼间便从二人的眼前消失。 那中年猎户反应过来,再看那脚下周围的草丛,哪里还有那小白蛇的踪迹。 那中年猎户不禁哎呀一声,朝着许仙狠狠的瞪了两眼,道:“这下可是如了你的意了吧,我到手的钱都被你给放走了,你这轴娃儿!” 许仙看那小白蛇偷偷溜走,心中仿佛松了一大口气,听着那中年猎户没好气的责怪之声,也不以为意,反而呵呵笑着。 “大叔,你就别生气了,反正蛇都跑了,你也抓不回来了。” “我这筐子里的梨子分你一半好了,你渴了就多吃几个。” 许仙朝着那中年猎户说道。 那中年猎户看了看许仙,然后垂头丧气道:“算了,算了,我自认倒霉,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真和你一个小屁孩子计较什么,我走了。” 说罢,那中年猎户转身离去。 许仙看着那中年猎户远去的背影,嘿嘿笑着。 只觉心情很舒畅。 许仙朝着青牛走去,正要爬到青牛的背上回家。 却听见那边好像有个声音在唤他。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是没有看见人的踪迹。 可是那声音却还在。 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娃娃的声音。 许仙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走去,只见他刚刚走到那边的大树下,从大树的后边窜出一个小女孩朝着他招手。 还一口一个牧童哥的叫着他。 许仙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走了过去。 只见那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看起来娇嫩可人,她的声音也很好听,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许仙。 许仙看着她的大眼睛,不禁问道:“小妹妹,你是在叫我吗?” 那小姑娘点头道:“是啊,牧童哥。” 许仙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家里人呢?” 那小姑娘要开口说些什么,还未说出口,却被许仙给打断了。 许仙一脸恍然的说道:“哦,我知道了,小妹妹你一定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 “这样吧,你一个人呆在这山上不安全,不如先跟着我下山,待到了村子里,我再找村里的牛哥让他送你回去。” 那小姑娘却是摇头,开口道:“不是...” 许仙又打断了她的话,直接上去牵着她的手道:“走吧,不用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呆在这山野里真的太不安全了,这山上可是有熊瞎子的,熊瞎子可是会吃小孩的。” “走走,我带着你回村子。” 说着,许仙便拉着小姑娘的手,朝着青牛那边走去。 那小姑娘被许仙一手拉着,眼中有些慌乱。 她想多解释两句,可是太复杂的话语她又说不出口。 她刚刚化作人形不久,口中还有横骨未完全炼化,只能说出些简单的话语。 这可是如何是好呢? 这位牧童哥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不能用法力挣脱他的手。 他真是个好心肠的热心人呢。 许仙拉着小姑娘,走到那青牛的跟前。 许仙拍拍青牛的身子,然后说道:“牛哥,趴下。” 那青牛立马前蹄弯曲跪地,许仙笑着将小姑娘给扶上了青牛的背上。 再拍一拍青牛的身子,青牛起身,许仙走在青牛的前边,给青牛带路。 小姑娘却是开口道:“牧童哥,你...怎...怎...么...不坐?” 许仙一听,回头看了看小姑娘,笑道:“我娘亲告诉我说,我是大人了,不能和女孩子挨的太近,这样不好。” 小姑娘眼中泛起不解的神色,她看着许仙,只觉得有趣的很。 可是奈何她嘴巴不利索,也就是喊个牧童哥,还不口吃,说的话多了,口吃外加言语不清,所以索性还是闭嘴不言。 许仙牵着青牛,在前边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妹妹,那筐子里有梨子,你要是口渴了就拿着吃,那梨子可脆可甜了。” 小姑娘开口道:“谢...谢...牧童哥,我...不...不...渴。” 许仙听那小姑娘说话,心里嘀咕道:“原来还是个说话说不利索的小妹妹,倒真是可怜。” 许仙又道:“对了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你家住在哪里啊?回了村子,我找二牛哥,让他送你回去,二牛哥我们牛家村最壮实的,他送你回去,肯定安全。” 骑在牛背上的小姑娘想解释,可是一开口,声音便成了。 “牧童哥,我...我...我...叫...白...白...” 许仙笑道:“原来你叫白白啊,好奇怪的名字,你看起来比我小,我就叫你小白吧。” 那小姑娘听了,摆手道:“我...我...我...不...不...是...” 许仙听了一半,直接摆手道:“好了,好了,小白妹妹,你说话不方便,等回了村子里再慢慢和我说吧,咱们快些走路,天色不早了呢。” 小姑娘闻言,只好作罢。 许仙牵着青牛回了生他养他的牛家村,推开自家的篱笆小院。 篱笆小院里只有两间简单至极的茅屋。 许仙朝着那茅屋里大喊两声:“娘,娘,我回来了。” 然后摸一摸青牛的肚子,示意青牛将背上的小姑娘给放下。 青牛很有灵性,又跪倒在地,许仙把小姑娘给接了下来。 许仙将筐子里的梨子搬下来,搬到茅屋的门前。 许仙拉着小姑娘的手,朝着那茅屋里走去。 茅屋里,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村妇正躺在床上,看到许仙进来,不由笑道:“是阿秀回来了啊。” 许仙走到那村妇的身旁,拉着那村妇的手道:“娘亲,我摘了好大一筐梨子回来,能换好些钱了。” 那村妇笑道:“阿秀真是个好孩子。” 许仙傻乐了两下,拉着一旁的小姑娘朝那村妇介绍道:“娘亲,这是小白妹妹,她在山上迷路了,我便带她回来了。” 那村妇看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然后再看看那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样子,不由道:“真是个俊俏的女娃。” 小姑娘朝着那村妇微微一笑,却是不开口。 许仙道:“娘亲,小白妹妹口齿不太灵光。” 那村妇不由问道:“这女娃儿是哪个庄子上的?” 小白摇摇头,手指捏着衣角,一脸的无辜。 村妇看向许仙,许仙却是挠挠头,一脸疑惑道:“难道小白妹妹不是迷路了?而是失忆了?” 许仙看向小白,朝着小白问道:“小白妹妹,你能想起你家住在哪里吗?” 小白看着许仙,心道,牧童哥,我自然是知道我住在哪里的,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啊。 小白摇摇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许仙眼中充满了同情,朝着小白说道:“小白妹妹,你真可怜,你放心,你以后就住在我家。” 小白有些焦急的摇摇头。 许仙却是摇头道:“小白妹妹,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吧,没事的。” ……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间小白来到许仙家里已经七八个年头。 这七八年过去,许仙长成了大小伙子,许仙的娘亲在三年前不幸病逝,只留下了许仙和小白相依为命。 可是很奇怪的是,七八年过去了小白依旧还是当初那副小女孩的样子。 于是牛家村里的村民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那小白是许仙从那山野中捡回来的妖邪,那妖邪害死了许仙的娘亲。 许仙每每听到有人说这些诋毁小白的话,便冲上去和那些村民理论,甚至大吵一番。 但这并未让那些村民们停止风言风语。 因为自从那小白来到村子里后,牛家村的人经常莫名其妙的死去,好似受了诅咒一般。 一开始的时候,牛家村人还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次,牛家村的族长在村子前的浅水塘里失足淹死,恰巧有一道人路过,与那牛家村的村民说了一句,你们村子里有妖气。 然后第二天,那个道人便死在了牛家村的村口。 这下可是让牛家村的村民吓的胆颤心惊。 于是在村子里寻了多时,最后他们找到了小白。 整个村子里人都是世世代代牛家村人,只有小白是个外来户,而且小白好几年都没变过样子,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只不过因为许仙一力袒护小白,只说小白是个苦命的孩子,是得了怪病才长不大的。 因为许仙在村子里名声不错,是个大孝子,他娘亲生前卧床那么久,都是许仙一个人伺候着。 所以那些找小白麻烦的人,都被许仙给挡了回去。 可是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牛家村仿佛真的被诅咒了一般,总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那些关于小白的风言风语也在牛家村又传播了起来。 第三十章 梦幻 这一日,牛家村几个外出打猎的年轻猎户在山间打猎之时,不幸被那山上的大虫给吃掉,让这些年本就人丁稀薄的牛家村更加是雪上加霜。 有村民跑到族长的家里,要让族长住持公道,他们异口同声道都是阿秀救回来的那妖女让整个村子受了诅咒,那个妖女是不祥之人,他们要族长带着他们一起将那妖女给祭天处死。 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之下,牛家村的村民气势汹汹的到了许仙住的篱笆小院。 月明星稀,正是一派好夜景。 小白和许仙坐在篱笆小院中仰头看着天上的月光。 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小白已经将口中的横骨完全炼化,能够正常开口说话。 她刚刚被许仙带回牛家村时,本来是想趁着夜里偷偷溜走的,只想着来日再报那救命之恩。 可是许仙的娘亲缠卧病榻多年,许仙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自己的娘亲康复。 小白被许仙的诚心感动,便下定决心在治好许仙的娘亲之后再悄悄离去。 小白法力尚且低微,不能让许仙的娘亲身体在短短几日之内好转,但她可以偷偷用自己的灵气给许仙的娘亲调理身体。 这一调养便是四个年头。 可是天不遂人愿,尽管有小白给许仙的娘亲调理身体,但是许仙的娘亲还是在三年前不幸病逝。 本来小白就是为了治好许仙的娘亲才决定留下来的,可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治好许仙的娘亲。 许仙的娘亲不在了,小白本应该就此离去。 可是看到许仙孤独的背影。 小白又决定再多陪陪他,让他再长大一些,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最好是等许仙娶亲生子之后,她再离开,这样他就不会变的孤单。 这一呆又是三年。 这三年间,村子里的那些议论闲话都在她的耳边萦绕。 她没有去做什么争辩。 村子里的人总是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当然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那个老道士居然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牛家村,这让小白也很疑惑。 难道牛家村真的有古怪? 可是小白在村子里呆了好多年也没发现什么邪祟作怪。 小白本来就是一个宅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在茅屋里呆着。 每天最大的快乐不是她修为又涨了多少,她每天最大的快乐便是和许仙一起吃饭时聊聊天,听许仙说说他每天的琐事就能让她很满意。 可是今天小白发现许仙有些愁眉苦脸。 她碰一碰许仙的胳膊,说道:“阿秀哥,你怎么了?” 许仙有些唉声叹气的说道:“小白,村子里这几天又死人了,是村西头的牛四叔。” 小白听到许仙的话,小脸上也泛起一丝愁意。 小白看着许仙道:“阿秀哥,要不我还是离开村子吧。” 许仙却是抓着小白的手道:“小白,你还没有长大,你能去哪里呢?你放心,有我在,村子里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小白却是看了看夜色下的牛家村,朝着某一边随意望去。 她当然知道许仙不会让她受委屈,因为这几年来,每次有村民提起此事,许仙都会将那些村民给劝退。 有人上门来,许仙总是站在前边,把小白护在身后。 许仙虽然说的肯定,但是他自己知道,村子里的那些人恐怕这一次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担心他护不住小白,让小白受伤害。 他看着小白道:“小白,要不我带你走吧,我怕他们真的会把你抓走。” 小白虽然很想跟着许仙一起走,但是她终究还是摇摇头,道:“阿秀哥,你不能走,外面正在打仗,你带着我很麻烦的,阿秀哥,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一件事。” 许仙看着小白,疑惑的道:“什么事?” 小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篱笆院外突然人声嘈杂,一道道火光在篱笆院墙外亮起。 篱笆小院的门被气势汹汹的牛家村村民给推开了。 他们高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 许仙站起身来,照旧将小白挡在自己的身后。 许仙看着那站在最前面的牛家村的族长,开口道:“族长!” 那族长看了看许仙,不禁开口道:“阿秀,让开吧,把她交出来,别让我们为难。” 许仙皱眉道:“族长,为什么?” 族长道:“阿秀,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村子里死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那位林虚子道长临死前都说了,一定是妖邪作祟。” 许仙道:“族长,小白不是妖邪,她没有害人!” 族长道:“阿秀,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她就是一个妖女,一个切切实实的妖女,这些年被她害死的人还少吗?” “阿秀,如果她不是妖女,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会经常遭遇意外身亡,她即便不是妖女,也是个不祥之人,阿秀,你把她交出来,不能让她在留在村子里了。” 许仙摇头道:“族长,我不能把小白交给你,村子里的人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我相信这和小白无关。” 族长皱眉道:“阿秀,你快让开,有关系没关系,只要把这个妖女烧了祭天就知道了。” 许仙抬头挺胸,看着族长道:”族长,我带着小白离开牛家村,行不行!” 族长有些犹豫。 他身后的村民却是出声喊道:“族长,千万别答应阿秀,这个妖女可是一定要祭天的。” “阿秀,你别想带着这个妖女离开,这个妖女害死了我们牛家村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把她烧了祭天,这样才能解除我们牛家村的诅咒。” “没错,千万不能让阿秀带着这个妖女离开,如果让阿秀带着这妖女走了,那我们牛家村的诅咒岂不是解不了了。” 那些村民高声大喊着,群情激愤。 许仙提起一旁的锄头,紧紧的抓在手中,大声喊道:“你们走开,走开啊,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小白的。” 那些村民中的仅有的几个青壮跳了出来,就要朝着许仙扑去。 许仙看着那几个青壮,眼中满是愤怒之意。 “退后,退后,憨娃,二蛋,你们几个也都认为小白是妖女吗?小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几个青壮看着许仙道:“阿秀,别怪我们,要怪只能怪这妖女。” 说着,那几个青壮就向着许仙扑去。 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许仙手持着锄头,但是让他真的朝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同伴劈去,他也下不了手。 许仙被那几个青壮给按住。 村民们看着一身白衣的小白,神情中惧怕之意与激愤之意交杂。 不知谁喊了一句,上去捉住她。 几个在一旁虎视眈眈许久的村民蜂拥而上。 小白看着被他们按倒在地的许仙还在大呼:“小白快跑,小白快跑。” 小白小脸之上终于泛起了寒霜。 她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村民,突然摇身一变,身边妖风裹起。 她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变成了一条一丈多长的大白蛇。 在这牛家村的七八年时间,她每日刻苦的修炼,早已不是当初的那条任人揉捏的小白蛇。 她盘起身躯,高高仰起蛇头。 她吐出猩红的信子,血红的双眼冷冷的看着这些村民。 那些村民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纷纷往后退去。 被村民按倒在地的许仙也傻了眼,看着突然变化成一条大蟒蛇的小白,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那些村民不禁大喊道:“果然是妖物,这是成了精的蛇妖啊!” “大家一起上啊,咱们不杀了她,她就要把咱们给全都吃掉啊。” 村民中的老弱妇孺拔腿就跑。 只留下一些青壮还有那族长。 小白朝着那些青壮吐出猩红的信子,然后一甩蛇尾,朝着那些村民冲去。 将那些村民放倒在地。 按着许仙的那些村民看到小白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一个个吓的急忙放开了许仙,往后退去。 小白游走到许仙的身旁,朝着许仙低下蛇头。 许仙吓的往后退了一下,而后看着小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道:“小白,真的是你吗?” 小白看着许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口吐人言,道:“阿秀哥,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就是你当年在那捕蛇人手上救下的那条小白蛇。” 许仙看着那一丈多长的白蟒蛇,很难将多年前的那条小白蛇和眼前的这条大蟒蛇给联系在一起。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想起了那年在山野之间他初见小白时的模样,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会意错了。 许仙有些自嘲的笑笑,原来小白真的是妖怪。 许仙看着眼前的这条大蟒蛇,他想起了这几年和小白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看着小白,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喊声。 他神色一变,急忙对着小白说道:“小白,你走吧,赶紧离开吧,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去。” 小白看着许仙,然后昂起蛇头,开口道:“阿秀哥,你保重。” 许仙点了点头。 小白朝着篱笆院墙外掠去,那些退走的村民已经召集了全村的人一起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锄头,还有人手中抱着酒坛子,那是雄黄酒,专治蛇虫。 小白虽然跑的很快,但终究还是被一些村民围了上去。 那些村民提起锄头就朝着小白身上砍去,还有人朝小白洒雄黄。 小白一甩蛇尾,将那些拦路的村民给甩到一旁。 迅速的逃窜到了那山脚下的草丛,而后转眼消失。 那些村民见没有抓到蛇妖,十分恼怒,全都将怨恨撒到了许仙的身上。 他们在谴责着许仙,都怪阿秀放走了蛇妖。 许仙听到小白逃走,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心里想着小白原来是那小白蛇变的,就有些怅然若失。 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许仙虽然相信小白没有害人,但是小白真的是妖怪。 那些村民更加相信是小白的缘故,才让村子里的人死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群情激愤的村民要让许仙血债血偿,他们要许仙给这么些年来他们死去的亲人偿命。 许仙挣脱不得,被从小一起玩到的大的同伴给压到了祖宗祠堂。 族长在祠堂里朝着牛家祖先念叨了许仙的罪过。 责打了许仙三十鞭子,将许仙驱逐出牛家族谱,然后让村民把许仙吊起来,吊在村口三天三夜。 小白并没有回归山林,她一直在牛家村的周围注意着许仙,就是怕牛家村的村民为难他。 待她看到许仙被牛家村的村民吊在了那村口大树上时,她愤怒至极。 于是冲进了村子,将许仙救下。 却被早已埋伏多时的村民给伏击到。 一时间小白身上受了许多伤。 连她的蛇鳞都染成了血红色。 小白吃痛的嘶鸣。 终于忍不住大开杀戒,许仙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小白去杀人。 他看着牛家村血流成河,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一切都怪他,他不该把小白带回村子。 就在这时,天外一朵祥云飞来。 那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他手持拂尘,大袖一挥,数道灵光从他的手中拍打而出。 落在了那地面之上的小白身上。 小白被那道人的灵光击中,伤上加伤,奄奄一息。 那道人抬手就要再来一道灵光。 许仙胸中不知哪里涌出的力气,朝着那道人奋力大喊道:“不要伤她!” 那道人却是朝着许仙淡淡一笑。 许仙看着那道人的模样,脑海中嗡的一下炸裂,仿佛一下子记起了什么。 我靠! 我是许仙啊!不是什么阿秀,这是幻境,一定是幻境。 娘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许仙只觉他身上的力量在觉醒在复苏。 他意念一动,七星龙渊剑从他的衣衫间飞了出来。 他脚下生云,朝着那道人杀去。 与那道人在天空中战了五六十个回合。 那道人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踩着祥云远遁而去。 许仙飞身而下,看着奄奄一息的白蛇,还有血流成河的牛家村。 他不禁暗骂一句,这阵法真是他娘的古怪。 娘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白蛇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许仙将自己体内的真元朝着白蛇的身上渡去。 可是却发现白蛇根本吸收不了他的真元。 许仙慌乱无比,抱着那白蛇道:“娘子,娘子,你醒醒啊,你清醒一下啊。” 那白蛇最终还是闭上了竖瞳。 腥风在许仙的鼻间流转。 许仙一脸茫然,感受到白蛇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许仙不禁仰天长啸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声穿破云层。 许仙发觉四周环境在猛然间变幻,飞沙走石,狂风阵阵,让他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睁眼时,只发觉已经回到了大殿之中。 白素贞抱着许仙,看着许仙闭着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不禁着急的喊道:“官人,你醒醒,你醒醒啊。” 许仙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帘之中那熟悉的面孔,不禁大喜。 他狠狠的抱住了白素贞。 第三十一章 轧神仙 白素贞感受到许仙的异样情绪,让白素贞有些疑惑,只觉得自家官人好像经历了什么痛苦之事一般。 她轻轻拍打着许仙的后背,轻声说道:“官人,快些起来吧,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我们还没有破阵呢。” 许仙抱着白素贞的腰肢,道:“娘子,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带回村子,是我害了你。” 白素贞一脸的疑惑,道:“官人,你在说什么呢?” 许仙只怕这也是一场梦境,可感受到她实实在在的身子,许仙终于算是清醒过来。 他松开了白素贞的腰肢,站起身来,看着四周光华流转的光幕,回头与白素贞道:“娘子,你刚才没有做梦吗?” 白素贞却是摇头笑道:“官人你刚才中了这阵法的引魂术,不管梦到什么都是假的。” 许仙点头,只觉心有余悸,那幻境中所见也太过真实了一些。 不过此刻还不是说这个时候,还是先破阵要紧,要是破不了此阵,岂不是还要跟着那三茅真君去茅山一趟? “娘子,这阵法如何破?” 许仙对破阵之事一窍不通,他只好是寄希望于自己娘子。 白素贞手中雄黄宝剑显化而出。 她与许仙道:“官人,要破此阵并不难,不过我需要官人帮我。” 许仙道:“娘子尽管说来,我照办便是。” 白素贞与许仙言语一番,许仙应声点头。 片刻后,白素贞和许仙手中灵光乍起,许仙持着七星龙渊剑朝着一边斩去。 白素贞手中的雄黄宝剑在她的操控之下在另一边画出数道灵光,那些灵光结成一道光圈,朝着那阵法的一角轰然轰去。 …… 大殿中,吕洞宾抱着双臂,托着下巴的看着那阵法光芒,两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么多久没动静,有些无聊啊。 三茅真君则是一脸自信,此阵最厉害的不在法力的涌动上面,而在于此阵能引魂入梦。 他之所以用出此阵,就是想困住许仙夫妇。 此阵专门针对神魂的,那白蛇境界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但是她是蛇类出身,应该没有那么强的元神,只要她稍微不注意,肯定能被引魂入梦。 至于许仙,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他眼中实在不值一提。 此阵连那白蛇都能困住,就别说一个小小的许仙了。 只要困住他夫妇两炷香的时间便是自己获胜,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三茅真君朝着一旁的吕洞宾笑道:“怎么样?我这阵法不赖吧。” 吕洞宾撇嘴道:“是有些意思,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吧。” 三茅真君笑道:“我赢定了。” 吕洞宾看他笑的欢,却是说道:“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自己赢定了?” 三茅真君呵呵笑着,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两个还能破阵不成?” 吕洞宾老神在在的说道:“不到最后,自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三茅真君道:“那...” 三茅真君话刚说出口,只听得那阵法光圈突然轰然一声响动。 然后那光幕落下,许仙和白素贞携手走了出来。 许仙看了看左右,笑着与白素贞道:“娘子,我们破阵了。” 然后许仙又看向那边的三茅真君,看着那三茅真君的样子,许仙就有些恨的牙根痒痒。 刚才在梦境中最后出现的那个道人可不就是这个家伙,就是他出手将小白给打死的。 不过现在他也知道那不过是那阵法的古怪之处,自己中了招。 许仙看向那三茅真君,见他神色中还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意思,再看看一旁的吕洞宾。 “真君,我们没超时吧?” 许仙问道。 那三茅真君讶然的看着许仙和白素贞,道:“你们还真的破了此阵?” 许仙道:“那不然呢?” 三茅真君一脸疑惑道:“不应该啊,此八角引魂阵,怎么着也能让你们入梦几个时辰,你们是如何破阵的呢?” 许仙哼声说道:“真君未免太小瞧我家娘子的法力,她可是没有被你这阵法给引入梦幻之中。” 三茅真君看向白素贞,白素贞浅浅一笑。 三茅真君不禁摇头道:“算了,结果如此,既然你夫妇两个破了此阵,那老道我便不为难你夫妇两个,这就回茅山去。” 吕洞宾在一旁哈哈笑道:“茅老三,着急个什么劲儿,你那茅山有什么好呆的,不如随我一起在这金陵城多呆些时日,咱们也好叙叙旧。” 三茅真君看了吕洞宾一眼,道:“多谢吕道友好意,老道我心领了,吕道友若是去我茅山做客,老道我定扫榻相迎。” 吕洞宾却是摇头道:“那倒不必了,那地方我早呆腻了,不想再去。” 三茅真君听了,嘴角微微一抽,这姓吕的还是这么讨人厌啊。 三茅真君与许仙和白素贞拱拱手,他对白素贞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不过想着她沾惹了大唐龙脉,将来定然会有大劫难,这点实力还是不太够看,不过这些终归是不关他什么事,该做的他已经做了,至于他那孽徒,死了就死了吧。 三茅真君走出殿外,飞身离去。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许仙看那三茅真君离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大殿中的吕洞宾。 许仙朝着吕洞宾介绍道:“吕道友,这是在下的内子白素贞。” 吕洞宾看向白素贞,不禁点头笑道:“妙哉,妙哉。” 吕洞宾看白素贞一脸的端庄大方,美貌无比,浑身更是连半点妖气都没有,不由道:“我观尊夫人一身气息内敛,虽然是妖身,却是得道已久,不知为何要在这人间厮混?难道没有想着去瑶池?” 白素贞微微笑道:“真人容禀,小女子虽然已经得道,但因千年我曾被官人救过一命,所以特来报恩,了却当年的因果。” 吕洞宾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我还得恭喜一番二位,能喜结良缘。” 许仙道:“多谢吕道友。” 吕洞宾洒然一笑道:“既然那茅老三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我也不便留在这里,我去也。” 许仙却是道:“吕道友请留步。” 吕洞宾疑惑道:“有事?” 许仙却是笑道:“敢问吕道友还要在金陵城中呆多久?” 吕洞宾掐了掐手指,道:“半月有余。” 许仙心里有了个谱儿,却是忍不住问道:“吕道友,那白牡丹?” 吕洞宾看了看许仙,道:“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但这是我和白牡丹之间的事,你小子还是省点心思吧。” 许仙干巴巴的笑了笑,只得道:“那我就不问了,只希望吕道友善待白牡丹。” 吕洞宾的身子早已出了庭院之中,只见他大笑着朝着殿中的许仙挥挥手,声音徐徐传来。 “你这人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有一点太烦人,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了。” 许仙看着那吕洞宾的身影消失在道观当中,回头看了看自家娘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白素贞朝着许仙问道:“官人,那纯阳真人在说什么呢?” 许仙微微摇头失笑道:“他说我多管闲事呢,不过想了想还真是,我其实也就是随口问问,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 许仙上前紧紧的抱住白素贞,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道:“姐姐。” 白素贞被他抱的很紧,听到他的声音,不禁问道:“官人,你还没和我说你在那梦中到底梦到了什么呢?” ……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四月十四。 这四月十四传说是纯阳真人的诞辰,民间传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纯阳真人吕洞宾便会化身乞丐亦或者是行商脚贩,混在人群当中济世度人,因此逢此盛日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化身,轧到他身边,就会得到仙气,交上好运,这样你挤我挤的,叫作“轧神仙“。 这个节日本来是传自苏州府,但是由于金陵与苏州离得不是很远,所以久而久之金陵百姓也会过这个节日。 许仙知道吕洞宾可是就在金陵城中,按着他的性子,还真说不定要去那庙会上挤一挤。 自从退了三茅真君这等强敌之后,许仙每日过的有条不紊。 自家娘子还在白龙殿中修行。 他刚好今日休沐不用去衙门上差,所以便叫上小青,准备一同前去金陵城外的神仙观见识见识这“轧神仙“。 那神仙观中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纯阳真人吕洞宾。 就在金陵城外五里坡。 小青听到许仙叫她去城中闲逛,本来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毕竟上次的那档子事,还是让小青有些介怀。 许仙怎么会不知道小青在顾忌什么,只是开口笑道:“小青什么时候也变得犹犹豫豫起来了,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小青一听,马上就答应了。 她可是不想被许仙给鄙视。 许仙笑着带着小青出了长生观。 一路上热闹无比,不少人都在朝着城外赶去。 商贩和江湖郎中们也不少,都是想借机做点生意。 因见观里供着神仙,就想靠着神仙也发个小财,于是就将平日里普普通通的东西,说成了神仙糕、神仙水、神仙帽、神仙服、神仙鞋...... 但凡是能卖两个钱的,总是能编排出花样来,给你冠上神仙二字。 你还真别说,买账的人还真不少。 那些在街边摆摊的小贩在这一天能挣不少银钱。 就是那卖假药的江湖郎中都能赚个腰鼓囊阔。 许仙和小青一路往出走,看到一些稀奇玩意儿也会停下来看看瞧瞧。 许仙还掏钱买了个神仙帽戴戴,被小青嘲讽像个傻子。 许仙不以为意,待到了那城外的神仙观,更是热闹无比,真当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 许仙不禁暗自留意,看看有没有吕洞宾的身影出现。 待走到那神仙观外时,只看得那道观前有一打扮看着像似富家子弟的年轻公子正在指着一个乞丐大骂道:“你这厮,走路不长眼睛呐,本公子这衣服有多贵,你知道吗?你撞了本公子,还不向本公子赔礼道歉,还想溜?” 许仙定睛一看,却是乐了,因为那乞丐不是旁人,正是吕洞宾。 话说这位还真的来洒仙气了。 不过好像洒仙气洒到了狗腿身上。 许仙拉着小青停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 小青看着许仙一脸的坏笑,不禁道:“喂,许呆子,你笑什么。” 许仙小声在小青的耳边说道:“那个乞丐不是寻常乞丐,他就是纯阳真人吕洞宾的化身呐。” 许仙靠的小青很近,口中吐出的热气,让小青的脖间有些发痒。 小青推了推他,没好气的瞪了许仙一眼,道:“别靠我这么近。” 许仙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故意的,整的好像他要占便宜一样。 小青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吕洞宾?” 许仙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见过他两次。” 小青撇嘴道:“信你才怪。” 许仙知道小青是故意和他顶嘴,所以懒得和她抬杠。 只见那边那富家公子要让吕洞宾赔钱,吕洞宾笑呵呵的从他那破衣服里掏出两个大钱。 那富家公子见状,大怒道:“两个大钱就想打发本公子,本公子是缺那两个大钱的人吗?” 说着一脚就朝着那吕洞宾蹬了过去。 吕洞宾顺势往下一躺,那富家公子踢了个空,还要抬腿踢。 下一刻,只听得那乞丐吕洞宾大声喊道:“你裤子掉了。” 然后那富家公子低头一看,他的裤子果然掉了下来。 接着,那乞丐吕洞宾又喊道:“你的钱袋子掉了。” 那富家公子要往起提裤子,怎料刚提起裤子要去拿掉在地下的银袋子,裤子又掉了下来。 富家公子急忙去提裤子,提了裤子要捡银袋子。 可是每次一提起裤子,裤子就又掉下来。 就是他一手提着,也不管用,好似有人控制了他的手一般,裤子一直在掉。 那富家公子的窘迫样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富家公子气的羞恼无比,指着乞丐吕洞宾道:“是你搞的鬼!” 就要作势朝着吕洞宾打去。 却是直接绊倒在地,栽了个狗吃屎! 那富家公子的裤子依旧没提上来,反而连底裤也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第三十二章 九王爷的小舅子 那富家公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看到那乞丐吕洞宾身上,一脸的气急败坏,却是伸出一手朝着吕洞宾指着,道:“你等着,本公子和你没完!” 说罢,一手提着裤子朝着人群中慌乱跑去。 众人一看,笑声连连,直到在这神仙庙前,老神仙显灵将那嘴脸丑恶的富家公子给赶走了。 任谁也不会将那等奇异之事,归结在这一身破烂行头的乞丐身上。 乞丐吕洞宾起身摇摇晃晃,继续朝着人堆中挤攘而去。 许仙和小青看着那乞丐吕洞宾专门朝着那些人多的地方走。 许仙和小青没有继续停留,走到神仙观中,看到不少人都花钱向道观里的道人求签解卦。 许仙也凑个热闹,却是发觉没什么太大的乐趣,那解签的道士道行不太够,还唬不住许仙。 许仙倒也不在意,瞧了一番之后,便和小青出了道观。 却见那边的吕洞宾正在朝着他招手。 许仙寻迹而去。 看到吕洞宾,许仙不禁笑道:“道兄这是何往?” 吕洞宾却是指着这一番景象,兀自说道:“你这小子也来凑这热闹,觉得此间如何?” 许仙道:“大家无非是凑个热闹,图个吉利罢了。” 吕洞宾笑了笑,两只手臂随意的耷拉着,而后道:“可否有兴趣随我去撒个福气。” 许仙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道:“怎么个撒法?” 吕洞宾道:“随我来便是。” 说着,吕洞宾在前面走着,许仙和小青跟在吕洞宾的身后。 只见吕洞宾的手上不时会有光芒闪出,然后落在那些过路人群的身上。 许仙细细一看,颇觉有趣。 那些被吕洞宾手上灵芒选中的人,算是沾了一些吕洞宾的小福气。 吕洞宾回头与许仙道:“这一招呢,就叫做天官赐福,可解厄运。” 许仙觉得有趣的很,有这一招天官赐福,不少人短时间是不会交什么厄运了。 吕洞宾带着许仙和小青在市井间玩耍一番,待到了一僻静地。 吕洞宾看了看许仙身旁的小青,然后轻轻摇头笑道:“我看你身边这条小蛇根基不错,不如跟着我回终南山修行如何?” 许仙听了吕洞宾之言,不禁微微有些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吕洞宾竟然能对小青有意。 纯阳真人可是妥妥的天仙人物,若是小青能跟着他到终南山修行,境界实力肯定会有一个大的提升。 只是,这事却不是他能做主的。 他看向小青,小青看了看许仙,然后又瞅了一眼吕洞宾,然后与许仙道:“我可不去终南山,我还要陪着姐姐。” 许仙自然是尊重小青的选择,他朝着吕洞宾道:“多谢道兄好意。” 吕洞宾看到小青拒绝,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之意。 要知道他可是八仙之一,不知道有多少小妖想要随他在终南山脚下修行,可是这小青蛇却是拒绝的干净利落,难道这许仙没有和她说自己的身份? 他不禁开口道:“小青蛇,你可知我是何人?” 小青却是撇嘴道:“许仙早和我说过了,你便是那纯阳真人吕洞宾。” 吕洞宾就更奇怪了,问道:“那你为何不愿与我回终南山修行呢?” 要知道妖怪修行也不易,能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天仙提点,那可是非常大的机缘了。 小青却是干巴巴的说道:“纯阳真人大名鼎鼎,小女子不过尔尔,一条小小青蛇罢了,怎么敢在纯阳真人面前造次,小女子自知资质浅薄,高攀不得纯阳真人的门庭。” 吕洞宾闻言,皱了皱,却是也不勉强。 他之所以开口想带着小青回终南山,不过是因为看出了小青虽是蛇妖,但却十分有灵性。 这种灵性在妖怪之中实属难见。 一般的妖怪即便境界不低,但智慧肯定是不怎么样的。 而且像她这种妖丹境界的妖怪,是最好点化培养的时候。 若是调教的好,将来未必不会成为天上的星宿神将。 不过既然她不愿,他自然也不会勉强。 昔年他被钟离权点化,曾与钟离权说,要尽全力渡天下可渡之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渡化成功过一个。 只因这种事情根本强求不来。 缘法,缘法。 缘分到了,法自然能传下。 缘分不到,即便传法亦然是徒劳无功。 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道理都是他在成仙之后的数年当中领悟到的。 吕洞宾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正欲抬脚往前行去。 只听得那边街道之上吵吵嚷嚷的来了数十人。 “快快快,就在前面,那天杀的臭乞丐定然是会妖术,你们速速随本公子前去抓了那妖人。” 许仙和吕洞宾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朝着街面之上望去。 只见那前方先前被吕洞宾整了一番的那富家公子正扯高气扬的带着数十个家将朝着他们奔来。 许仙不禁与吕洞宾笑道:“道兄,看来这下人家定是要拿下你咯。” 吕洞宾双臂环抱,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气势汹汹的来人,微微一笑道:“人间最不缺的就是这等蠢人,本想赐个福气于他,不想他却嫌我这个乞丐又脏又臭,这等人蠢人居然能投胎生于富贵之家,该打该打。” 说着,吕洞宾往前踏出几步。 与那富家公子迎面而遇。 那富家公子一看到吕洞宾,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一手指着吕洞宾,满脸怒意,大声呵斥道:“就是这个臭乞丐,这个臭乞丐会妖术,你们上去将他拿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那富家公子身后站了数十个家将,一个个看起来孔武有力,威武十足。 随着那富家公子一声令下,那数十个家将纷纷朝着吕洞宾围了过去。 吕洞宾却是淡淡一笑,一道声音犹如洪钟大吕一般从他的口中发出。 却是他吼出了一声。 直接将那来人给震的头晕目眩,一个个摇摇晃晃,身子打着摆子。 那富家公子更是不堪,直接好像变傻了一般。 当街跳起了艳舞,敞开衣裳,坦胸露乳,搔首弄姿,那叫一个妩媚。 许仙和小青站在一旁看那富家公子的丑样,小青不禁悄然说道:“这个家伙跳舞跳的还有几分那酒馆里舞姬的味道,估计是平时没少去那花巷舞柳之地逗留。” 许仙笑道:“太蠢了一些。” 就在这时,从那长街之上,蹬蹬蹬的一骑快马朝着这边奔来,让左右行人纷纷避让。 可是那富家公子被吕洞宾一声吼,震慑了心神,还在当街跳舞,那快马眼看就要撞到那富家公子的身上。 吕洞宾抬手一指,将那富家公子的神智恢复。 那富家公子反应过来,看着吕洞宾的目光犹如看见了鬼神一般。 下一刻,那一骑快马到了那富家公子身前。 那骑马的军士勒马而起,马蹄高高扬起。 那军士在上大声喝道:“边关告急,速速退开!” 那富家公子一听,吓的往过一侧身子,只看那骑马的军士立即夹着马肚子朝着前方奔去。 许仙听到那军士大喊边关告急,瞳孔微微一缩,心道难道是北边出事了? 许仙想着那袁天师的计划,这战乱一起,不知何时才能安稳下来。 那边的那富家公子见识了吕洞宾的厉害,哪里还敢造次,小心翼翼的朝着吕洞宾恭敬讨饶。 满口言语道:“高人饶命,高人饶命,我乃九王爷的小舅子,九王爷最喜欢招揽各种奇人异人,高人有此神通,不如随我前去九王爷府上,我与高人做个举荐如何?” “高人有如此能耐,何必要委屈自己在这市井间厮混,到了九王爷府中,就凭着高人的这一手,也足以让高人得到九王爷的赏识。” “不知高人意下如何?” 那富家公子朝着吕洞宾一脸殷勤的说道。 那富家公子本来却也不是富贵人,他本来是那九王爷府上的一个管事,后来将自家姐姐送给了九王爷为妾室,因为其妹颇为受九王爷的宠幸,所以他在王爷府上的地位才随之而水涨船高。 有了他姐姐的这层关系,他的小日子自然过的不会太差,平日里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像个公子哥似的,其实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的家伙。 平日里出了外面,碰见那些有头有脸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放肆寻衅,但是先前被吕洞宾扮作的乞丐碰脏了衣裳,岂能善罢甘休,达官贵人他惹不起,一乞丐他总是能惹得起的吧,可是不想这么一个乞丐却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 他倒是机灵,知道眼前的乞丐是高人。 于是他心里便立马有了打算,他知道九王爷素来喜欢奇人能人,九王爷府上明里暗里养着的那些门客,江湖人不少,什么飞檐走壁的,溜门撬锁的,多了去了,最缺的可就是这等会些异术的道人和尚。 于是他便有了替九王爷招揽门客的想法。 在他看来,吕洞宾能耐再大,左右不过也是个乞丐,混得如此之差,怎么能甘心,有本事的人怎么能甘心做个乞丐,想着自己这一遭如果能替九王爷招揽到此人,便能在九王爷那里得到好处,那被此人戏弄一番又如何,这样的好事别人可是碰不上。 吕洞宾却是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说你是九王爷的小舅子?” 那富家公子点头,有些逢迎巴结道:“没错,我家姐姐正是九王爷的第十房夫人,正是得宠的档口,只要高人随我前去九王爷府上,有我家姐姐引荐,九王爷定然能给高人一个好差事,高人你看如何?” 吕洞宾却是微微一笑,一手指向许仙,道:“知道他是谁吗?” 那富家公子看向许仙,只觉得许仙像是个读书人,却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富家公子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虽然是九王爷的小舅子,但好歹也在九王爷的手下混了有些年头,不是那种光能惹事的无能之辈。 虽然许仙是一副读书人打扮,但是一身的气质却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想着这乞丐是个有本事的,不能随随便便的给他指一人。 但若是让他瞎蒙瞎猜,他也猜不出来,所以直接很是光棍的摇头道:“请恕我眼拙,不知这位公子的身份。” 吕洞宾呵呵一笑道:“这位便是大唐的新科状元郎,许仙许汉文。” 许仙淡淡笑着,却是不知吕洞宾拿他出来做什么。 那富家公子一听,有些不敢相信道:“状元郎?” 那富家公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在九王爷府上当差,他自然也听过状元郎的名头。 只是没想到这眼前的书生竟然就是那位许状元。 那可是连九王爷都有意宴请的人。 他曾听姐姐提起过,有几日王爷从宫里回来,嘴里念叨了好几次许仙的名字,他姐姐还让他去打听打听这许仙到底是何人,能让九王爷挂在嘴边,念念不忘,他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可是吓一跳。 这个许仙许状元可是了不得,听说他可是当街斩了那妖怪的人物。 当初九王爷之所以对许仙念念不忘,就是因为许仙在游街之时,大展神威,斩妖于市。 九王爷最喜欢和这等奇人结交,收为已用。 只不过是因为许仙是太上皇亲自封的状元,九王爷忌惮皇帝老哥,才没有动作。 看样子这乞丐居然和状元郎许仙相识,想着这乞丐那一声吼,再想想传闻中的那状元郎在金陵城中斩妖的壮举。 这富家公子心里就愈发的火热。 他想着如果真的能将这乞丐给招揽,那岂不是和状元郎也能搭上一层关系。 日后说不定还能方便给九王爷引荐这位状元郎。 那富家公子看向吕洞宾,不由说道:“原来高人与许大人相识,失敬,失敬。” 然后又与许仙拱手道:“端王府岑三儿见过许大人。” 许仙只是淡淡的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端王便是九王爷,九王爷的大名他在杭州之时便已经听过,当初那个女飞贼宁桃不就是九王爷手下的门客嘛。 这个岑三儿一看便是那等奸猾似鬼,阿谀奉承之徒。 许仙对这等人是懒得假以颜色的。 那岑三儿见许仙的神色,却也不怪。 他不过是九王爷的一条狗,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 他在意的是那乞丐能不能随了他的意,同他去见九王爷。 吕洞宾看向那岑三儿,悠悠说道:“你这厮狗眼看人低,对你小惩大诫一番,日后若是再敢欺压良善弱小之辈,小心我让你痛快个管够。” 那岑三儿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高人可答应与我去九王爷府上?” 吕洞宾嗤笑一声,道:“你这厮真是无耻的很,我几时说要与你去那什么九王爷府上了,速速离去,别在我眼前晃悠,污了我的眼。” 那岑三儿见吕洞宾说的干脆利落,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吕洞宾一个不高兴将他再给整治一番。 那些被他带来的家将被吕洞宾解了法,跟着那岑三儿灰溜溜的离开。 第三十三章 战火起 大唐天复四年春,北地金国大都督完颜由亲率十万铁骑掠过唐州,直奔襄阳府城之下,围城半月之后攻陷襄阳府。 金军铁骑长驱直入,朝着江陵府一路南下。 战火一起,狼烟四顾。 唐幼帝李忱下旨命大将军蒲友师率大军前去抵挡金人铁骑。 蒲友师率大军将金军铁骑拒之于安庆府一带,已经僵持了半月之久。 就在金人南下的半月之后,越州剡县暴发民乱,有贼首裘世藩自号红莲圣主,举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攻占了剡县县城,一时间聚众数万,短短半月之间便攻陷了越州府全境。 一时间唐国半壁江山开始狼烟四起,民乱不止,人心惶惶。 金陵城中几乎每隔三日都会有战报传来,传入大明宫中,然后惊起一片哗然。 就连一心求仙访道问长生的太上皇也不得不出了甘露殿,过问此事。 不过在得到袁天师的肯定答复之后,太上皇总算安了心,又回到甘露殿中继续修炼长生之法。 朝中政事有太后总揽,袁天师辅佐,还有诸位大臣鼎立施为,还不算慌乱。 …… 金陵城中,一座深院大宅之内。 有两人从那院门口匆匆而入。 那深院大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端的是富贵奢华。 敢在金陵城中建此豪华宅院的自然是权贵。 此地便是那当今太上皇九弟的宅子,端王府。 那人中的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从外面刚刚从外面引了一人回到端王府报信儿的一个管事,岑三儿。 岑三儿有些汗流浃背,走的有些快了,只因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九王爷发了火,他们底下的这些人自然不好过。 他本来是不在九王爷身边办差的,可好死不死,那日他在街上碰到那乞丐之后念念不忘,回到家后,越发觉得那乞丐不凡,所以就想着若是让端王得知有这么一位奇人,只怕也会对自己高看两眼。 于是说做就做,他第二天便让自家姐姐吹了枕边风,说是他在那城中寻得一位高人,只是高人有些架子,所以还没有替王爷把人差到王府中。 九王爷只以为是他那不成器的小舅子想要重新回到他的手下做事,于是便让岑三儿又回了王府直接听候差遣。 岑三儿却是叫苦连连,他本来不是这么个想法,他只是想让姐姐替自己在九王爷面前表表功罢了,并不是想真的回到九王爷手底下听候差遣。 在王爷手下天天呆着,哪里有时间去花天酒地,他散漫自在惯了,做管事做的挺好的,每天悠悠闲闲的。 这下可是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天天都得在九王爷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不,这两日因为朝廷里的那些破事儿,害的九王爷整天拉着一张脸,看谁都有三分火气。 他这跑腿跑的真当是憋屈,还不能有脾气。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岑三儿顾影自怜的哀叹着。 轻车熟路的到了九王爷的书房,然后敲门。 九王爷在里面咳嗽一声,岑三儿急忙轻手轻脚的进去。 那书房中,九王爷正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这位九王爷可不是一般人,年轻时可是偷偷参加过府试会试的人,一身才学也是不俗。 不然也不会被太上皇倚重多年,甚至一度传出太上皇有意立九王爷为皇太弟的小道消息。 岑三儿朝着九王爷作揖,恭敬的说道:“王爷,梁王府上的公子到了,见不见。” 那九王爷微微皱眉道:“梁连?这小子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那岑三儿出门,朝着外面招呼一声。 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从书房外走了进来,那年轻男子朝着九王爷拱手躬身道:“侄儿见过王叔。” 九王爷拂了拂手,将手中的狼毫放在一旁,道:“贤侄啊,怎么有空到本王府上来了,太师最近可安好?” 那梁连朝着九王爷躬身道:“侄儿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家父。” 九王爷挑眉道:“哦?” 那梁连脸上一脸惆怅之意,恭敬的说道:“我父最近染了一种怪病,寻了许多郎中,甚至太医署的人都找了,就是治不好,所以侄儿只好来寻王叔帮忙了。” 九王爷皱着眉头道:“什么,太师病了?” 那梁连点头道:“没错,已经病了好几日了。” 九王爷道:“太师自从去岁告老,许久未见,不想竟然如今身患恶疾,不过贤侄,你来寻本王,本王也无良方医治太师啊。” 梁连道:“侄儿知道王叔手下人才济济,不乏良医,还请王叔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能派人前去给我父诊治诊治。” 九王爷抚须道:“不是本王不救,而是本王着实有些难为,本王手下虽然有些人,但却没有一个能治病的,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梁连闻言,一脸的失落,朝着九王爷躬身,“叨扰王叔了,侄儿先行告退。” 梁连退走,岑三儿看着九王爷,不免多嘴一句。 “王爷,那位鬼手不是这几日就在金陵吗?他不是号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医吗,怎么不让他去替梁王治治病。” 九王爷看了看岑三儿,若不是看在这小子跟了他这么些年的份上,他早就把这小子踹出王府了,真是多嘴。 “那鬼医是什么人,江湖人,一个江湖人你让他去给梁王治病,那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知道本王手下有不少这样的人吗?” “你这厮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这天下都乱成什么样儿了,你不知道吗?越州的那什么裘世藩不就是号称什么红莲圣主吗?那红莲教不就是江湖门派吗?还有那什么他手下的那什么江南绿林好汉,都是江湖人,这时候你找一个江湖人去给梁王看病,你是想害死本王吗?” 九王爷朝着岑三儿骂了两句。 “滚滚滚,去把狄应元给本王叫到府里来。” 岑三儿虚寒若惊,然后朝着书房外退去。 书房内,九王爷看着他书桌上的那副白纸,开始提起狼毫,慢条斯理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忍字。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皇兄啊,皇兄,你是求仙访道不问世事了,可是这大唐天下岂能就这样乱下去,皇兄啊,皇兄,你说你到底是糊涂呢,还是糊涂呢?” 九王爷在那白纸之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写了十来个忍字,方才停歇。 大概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袍的灰发老者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狄应元见过王爷。” 那灰袍老者朝着九王爷躬身。 九王爷抬抬手,道:“老狄,你来了。” 那灰袍老者道:“王爷唤狄某前来,想必是有事要吩咐狄某。” 九王爷笑了笑,然后道:“老狄,此事还真非你出马不可,你的本事,本王是知道的,上次在杭州城那件事就做的很好嘛,虽然出了些岔子,但本王知道怪不到你的头上。” 那灰袍老者躬身道:“能为王爷做事是狄某的荣幸。” 九王爷道:“好了,好了,本王寻你前来的确是有一桩事要托给你去做。” 那灰袍老者道:“还请王爷明言。” 九王爷道:“我需要你和你的女儿去接近一个人。” 那灰袍老者道:“是谁?” 九王爷道:“许仙。” 那灰袍老者听到许仙的这个名字,瞳孔微微一缩。 “敢问王爷,这位许仙可是前段时间那位由太上皇钦定的状元郎许仙?” 九王爷点点头,笑道:“老狄你也知道这位许仙?” 那灰袍老者道:“前阵子长街游行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狄某想不知道都难。” 九王爷道:“没错,就是这个许仙,这个许仙可是个能人,老狄,你和你女儿去接近这个许仙,然后尽可能的和此人熟悉起来。” 那灰袍老者道:“王爷,需要从这个许仙身上得到什么吗?” 九王爷摇头道:“不是让你去偷什么东西,只是让你去和许仙交朋友。” 那灰袍老者甚是疑惑道:“交朋友?” 九王爷笑了笑,道:“没错,交朋友,这就是你和你女儿目前要做的事。” 那灰袍老者闻言,然后点头道:“狄某明白了。” 九王爷道:“好,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本王交给你的另一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灰袍老者道:“禀王爷,白驼山的佘道人已经带着他侄子到了金陵,他早就想见王爷了,只是我想王爷这几日太忙,就先晾一晾他也是好的,此人有些狂妄,晾一晾,才能让他对王爷多加尊敬。” 九王爷点头道:“嗯,此事有你把握着,本王不急,那佘道人本王暂时就不见了,你把他派出去做事即可,待他完成了任务,再回来时,本王再见他。” 那灰衣老者点头道:“狄某明白。” 九王爷与那灰衣老者又谈了一番之后,那灰衣老者从九王爷的书房悄然退去。 九王爷看着书房里挂在墙头上的一把佩剑,悄然说道:“皇兄啊皇兄,就让老九我先看看你请到宫中的那白龙到底是不是真龙吧。” …… 第三十四章 小聚 (第二更) 这一日,风和日丽,许仙刚从礼部衙门里出来,便看到有人在礼部衙门口等候他。 却是那多日不见的柳萱。 许仙看到柳萱的出现,一脸的惊喜,倒是十分意外。 自从那会试结束之后,柳萱就不知去了哪里,许仙去了好几次柳府,都被柳夫子告知柳萱外出有事,离归来还有些时日。 如今乍然看到柳萱出现,许仙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 看到柳萱依旧温润如玉的样子,许仙不禁上前去高兴的说道:“萱哥儿,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柳萱微微一笑,看着许仙道:“因为家里面的一桩生意出了些意外,我便去了一趟庆元府,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通知汉文。” 许仙笑道:“那还真是不巧,庆元府靠近大海边上,这一趟是不是还出海了呢?瞧你这小子都有些瘦了,是不是海边的太阳晒多了,鱼肉吃的要吐了。” 柳萱道:“的确是出海了,不过还好,只不过在海上呆了五六日罢了,过的还行,出门在外嘛,哪里能处处和家里一般,总是得有些受罪的地方,习惯了就好。” 许仙听了,不禁笑着点头,与柳萱道:“好好好,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有好些话我可是一直憋着想问你,今天咱俩可得好好聊聊,走走走,去找个馆子坐下聊。” 于是二人结伴在金陵城中寻了一间酒楼,要了间包厢坐下,要了一桌酒菜。 许仙看着柳萱,总觉得这有些日子没见,柳萱好像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不过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是要有很多话聊。 柳萱道:“我这出去一趟,却是错过了汉文的大喜事,还没恭喜汉文高中状元,恭喜,恭喜。” 许仙看着柳萱,摆手摇头笑道:“你我兄弟之间还用说这个,倒是你这次去庆元府,出海坐船可有碰见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 柳萱淡淡笑道:“在海上漂着,每天光能看见大海了,哪里能见到什么有趣的事,倒是我这刚刚回了金陵,便听到汉文你的那些诸多事迹,倒真是精彩无比,令我好生佩服。” 许仙摆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柳萱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还是颇为好奇,道:“想不到汉文竟然身怀道法异术,着实不简单,我先前还只以为你是会些武艺罢了。” 许仙道:“不过是与些前辈道人学过一些罢了,不是什么高深的。” 柳萱道:“汉文就是太过谦虚了一些,不过你莫不是出了家的道士吧。” 许仙笑道:“哪里,我若是出了家,怎么能那么容易的娶妻。” 柳萱道:“那倒也是。” 许仙道:“对了,我有一事早就想问萱哥儿了,这不萱哥儿你一直不在金陵,今天你正好回来了,我就得好好问一问你了。” 柳萱吃了一口桌上的菜肴,然后道:“汉文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来便是。” 许仙道:“萱哥儿你在杭州时,便是书院里有名的博学才子,在金陵府试中甚至还拔得了头名,为何不参加会试呢?” “若是萱哥儿参加会试,再去了殿试中面圣,这状元还未必能轮到我来做呢。” 柳萱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她看着许仙,看到他那一幅求知欲甚深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下定那个勇气和他挑明一切。 况且这次去庆元府,在海上的那几天,她另有际遇,想着她日后还要用男子的身份出来办事,这下瞒下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柳萱顿了顿,然后才道:“我不参加会试,是因为我已经决定接管家里面的生意,你也知道的,人的精力有限,我若真的决定走科举,当官什么的,我未必会习惯适应,而且我其实不太喜欢官场上的那一套,所以我觉得刚刚好,有个举人的身份也就够了,正好家里的生意需要有一个人去统筹,我来做这方面的事却是很得心应手。” 许仙听了只得道:”原来如此,不过萱哥儿若是说自己不适合官场,那岂不是要羞煞死我了,萱哥儿这种八面玲珑的本事人都不适合官场,那我这样的,岂不是更加不适合了,要不我也辞官不做得了。” 柳萱道:“汉文你就别作怪了,你堂堂状元郎若是都辞官不做,那岂不是要令皇帝脸上难看。” 许仙呵呵一笑,他也只是一说罢了,他还真不到那个时候,他这翰林编修做的还挺爽,反正每天都是闲着上差,到衙门里磨一磨洋工,到点就溜,美滴很,美滴很。 小皇帝话都说不利索呢,不会带着他们这些翰林变着花样的吟诗作对,舞文弄墨。 这等清闲差事,许仙觉得挺好,工作修炼两不误。 许仙和柳萱聊了小半天,菜过五味,酒过三巡,许仙和柳萱听到外面酒楼有丝竹声响起,然后伴着歌女的弹唱声,别说还真有几分雅趣。 这家酒楼在金陵城也算是有名的大酒楼了,这等服务还是很周到的。 客人不管是坐在二三楼的包厢,还是坐在一楼的大厅,只要是有心都能听到那在楼梯中央处的歌女之声,还有不时传来的一些客人的叫好之声。 许仙听了一番那歌女的弹唱,突然想到这些日子在衙门里听到的那些关于金国铁骑南下还有越州剡县裘世藩起义造反的议论之声,于是不由的就口中叹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柳萱一听,眼中光芒微微一闪,与许仙道:“汉文这两句做的极好,真是妙语。” 柳萱不由感慨道:“汉文也一定在忧心金国的铁骑吧。” 许仙耸了耸肩,道:“其实大家都身为唐国人,怎么能对这等关乎于大唐命运的事不关心,我也只是略有些感慨罢了,若是楼下的这些人知道金人的铁骑其实离金陵也没多远,你说他们还会不会这样听着小曲,喝着小酒,醉生梦死。” 柳萱道:“汉文,其实大家未必不知道金人的铁骑已经南下,毕竟这些日子战报一直从前线传来。“ 许仙点头道:“是啊,战乱一起,从襄阳府那边逃到金陵这边的人不知多了多少,这些事又怎么能瞒得过百姓的眼睛,只不过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像你我一样,不也是得坐在这楼阁之上,长吁短叹嘛,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碰上这种家国大事,你我既不能上阵做一小卒,又不能于朝堂之上献上良策退敌,无用的很呐。” 柳萱笑道:“汉文不必妄自菲薄,人嘛,总是各有所长,朝堂之上有诸位朝臣,在外打仗有诸位大将,你我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好。” 许仙道:“萱哥儿说的倒也是,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是能做些事情的。” 柳萱笑道:“何事呢?” 许仙笑了笑,道:“容我先卖个关子。” 柳萱不以为意,心中却是想着这次她出海可是做成了一桩大买卖,有了此事做底,她在父亲那里也有了交待,只是想着她新得到的那个关于她娘亲的线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亲。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还是等她再找到确切一点的消息时,再去和父亲说明原委,这样可能会更好的能让父亲接受一些。 想着那个肯定的真相,柳萱的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平静。 她今天之所以要来见许仙,一来是有多日未见的缘故,二来是因为她心中藏了这么一桩事,她不知该不该和许仙说。 自从回到金陵听到许仙斩妖的事之后,她心里的犹豫便更多了几分,再加上那日在长生观外看到许仙的那位夫人与那国师大战几番,心中便更是没底。 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先自己一个人扛着吧,即便与汉文说了,他又能帮住自己一些什么呢? 毕竟这种事情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些。 许仙和柳萱在酒楼中又聊了多时,然后两人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当得知许仙如今是住在长生观时,柳萱还是有些惊讶的,还与许仙说道,好歹也是个状元郎,如今更是堂堂翰林,怎么能住在道观里呢,这也太不合身份了一些,应该买一套宅子住下才是。 许仙倒是不在意,微微一笑,与柳萱道,住在长生观挺好,地方大又宽敞,人还少清净的很,况且她家娘子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大明宫里的白龙殿里呆着,他就是在金陵买一座宅子也是没什么用处,还得弄些下人来,许仙没想着在金陵长呆,等啥时候自家娘子说该买宅子了再说吧。 柳萱还以为许仙是囊中羞涩,毕竟金陵城中房价可不低,于是就要慷慨解囊,要买一套宅子送给许仙。 许仙哪里肯要,推辞了一番,然后才把柳萱给说通。 他又不是真差钱的主儿,当初皇帝封赏给他的钱足够让他在金陵里买套宅子了。 况且他还有别的进项,如今他可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钱财不缺,权势嘛,他也不怎么追求,反正最起码有个状元的头衔顶着,走到哪里人家都要高看几分,最重要的是娶了白素贞为妻。 若说他目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还真没有。 就是法海的问题还没解决,还有些不稳妥。 不过这事如今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法海脑子不抽抽,绝对不会没事来寻他们夫妇的麻烦。 送别了柳萱之后,许仙回到长生观中,静养神魂,炼气静坐。 第三十五章 仇人(第三更万更完毕) 夜半时分,许仙突然看到自家娘子飞了回来。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还有些纳闷,不禁问道:“娘子,这么晚了,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白素贞面上有些焦急的看着许仙道:“官人,小青呢?” 许仙摇头道:“不知道啊,应该在那边的乾元殿里修炼吧。” “怎么了?娘子?难道你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许仙可是知道自家娘子的测算之术一向很准,她从白龙殿里突然回来,还问小青,应该是有什么事。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仙,然后道:“官人,我刚刚在白龙殿中静坐时,心中略有不安,我掐指一算,这股不安是来自小青的身上,我怕小青出事,便赶紧赶了回来。” 许仙道:“小青这几日一直很听话,都在乾元殿中修炼,应该没事吧。” 白素贞道:“官人,咱们一起去看看。” 许仙点点头,想着自从那日带着小青去了金陵城外凑那挤神仙的热闹之后,小青回来之后便的好像更刻苦了一些,每日修炼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平日里这个时辰,小青应该都在乾元殿中修炼。 可是当许仙和白素贞走到乾元殿中定睛一看时,哪里有小青的踪迹。 乾元殿中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许仙寻来道童一问,才知道小青中午就出去了。 许仙和白素贞相视一眼,白素贞皱眉道:“官人,我刚刚测算了一番,算不到小青去了何处,这可怎么是好。” 许仙闻言,与白素贞道:“娘子,你先别着急,小青一向精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她先前不是和那个张玉堂走的很近吗,这样,咱们去找一找那张玉堂,看小青有没有去找过他。” 白素贞闻言,点头道:“好吧,可是官人,你知道那张玉堂家住何处?” 许仙笑道:“这个我还真知道一些,小青和我说过的。” 那日在城中闲逛之时,他和小青跟着吕洞宾在城中转悠洒福气,途径一处巷子时,小青曾与他说过,那张玉堂家便住在那处巷子里。 …… 许仙和白素贞出了长生观,直奔那张玉堂的家宅。 还好许仙记忆力很好,很快便寻到那张玉堂的住处。 许仙和白素贞站在那院墙外,许仙示意白素贞稍安勿躁,他自己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那人听说许仙是来寻张玉堂,便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您是?” 许仙道:“我与张玉堂公子是好朋友。” 那管家闻言,直说道:“真是不巧,我家公子今日刚刚离了金陵。” 许仙又问,那张公子是去了何处。 那管家道:“是回杭州老家去了。” 许仙又问了几句,今天可否有一个青衣姑娘来寻那张公子,那管家点头道:“你们说的是青姑娘吧,青姑娘的确是同我们公子一同回了杭州老家。” 许仙朝着那管家道了声谢。 然后去与一旁等候的白素贞汇合。 得知小青跟着张玉堂一同回了杭州,这就让他们两个一头雾水。 小青偷偷离开,连一个信儿都不留给他们两个,这也太奇怪,太反常了。 小青平日里虽然说不太安稳,但是她若是要外出,肯定是要知会白素贞一声的。 就是白素贞不在,也肯定要和许仙说一声。 这一声不吭的就走,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仙,与许仙道:“官人最近没和小青发生什么冲突吧?” 许仙无奈道:“没有啊,这些日子我见她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她东颠西跑的,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素贞道:“小青这丫头也真是的,回杭州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许仙道:“不对啊,若是小青跟着张玉堂回杭州,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威险的吧,可是娘子你明明有了不安,难道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白素贞道:“官人,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小青,这样吧,我回杭州一趟。” 许仙道:“娘子,我同你一起回去,来了金陵两个多月,也该回去看看姐姐了。” 白素贞点头道:“那好吧,官人,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 许仙道:“咱们还得先去一趟如意坊刘长生那里,让他明日给我告个假才是。” 白素贞点了点头。 …… 长江之上,浪涛滚滚。 一艘行商的大船在江水之上浩浩荡荡的顺江水而行。 这艘船极大,船上载着不少客人。 小青从船上的房间里走到甲板之上,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跟班。 张玉堂看着小青的背影,眼中的沉醉之色不时泛起。 小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禁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在房间里好好呆着,跟我出来做什么。” 张玉堂道:“小青姑娘,你能和我一起回杭州,真是太好了。” 小青不禁转过身来,看着那张玉堂道:“本姑娘都说了,不是跟你回杭州,是本姑娘在金陵城呆的有些烦了,有些腻了,想出来透透风,多玩两天,你这家伙怎么就那么烦人。” 张玉堂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小青姑娘不是和我回杭州。” 小青懒得理他,她转身看向那大江,神色莫名。 她平日呆在长生观里无聊的很,每日除了打坐就是修炼,姐姐隔上三天才会回来一次,她又不能和姐姐一样去大明宫中,不然她早去白龙殿中陪伴姐姐了。 许仙那个家伙也是,一天也不露面,根本不关心她,这下好了,她出去多玩两天,等玩够了,再回金陵去。 本来她是想告诉姐姐一声的,但是恰好今天找张玉堂这个家伙的时候,得知这个家伙要回杭州,那正好合了她的意,她不想自己独自乱跑,索性跟着这个家伙一起,一路上还有些乐趣,总得找些乐子不是。 这个张玉堂又蠢又笨的,正好让她欺负。 也不知道姐姐和许仙那个家伙会不会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金陵,想来应该不会吧,他们两个越来越不关心她了,即便是自己消失个三五天也不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就在小青看那江水之时,从那便的甲板之上又走来两人。 一个是一身白衣,手拿折扇的俊俏公子。 一个是手持蛇首杖的一个中年道人,那道人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一头长发却不是束在头上,而是随意的披在肩后。 那中年道人脸上却是怪异的很,一脸暗青色,好似中毒一般,一双眼睛犹如鹰眼一般,十分阴狠。 那中年道人出现的那一刻,小青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警兆,她稍稍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两个人。 小青的目光落在那中年道人的身上,眼角微微皱起。 怎么是他? 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碰到此人。 小青的脸上升起一股煞气,俏脸寒霜的看了看那中年道人。 在小青身后站着的白玉堂有些疑惑,他感受到小青身上升起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感觉在一瞬间,小青姑娘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中年道人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也转头看向了小青。 不过他只是随意扫了小青一眼,然后便不作理会。 反倒是那中年道人身后的那个白衣年轻男子看到小青之后,眼中露出异样之色,脸上挂起一丝笑意,朝着小青走了过去。 只见那白衣年轻人摇着折扇,朝着小青微微一笑,十分潇洒自如的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姑娘孤身望月,岂不孤寂?不如在下陪姑娘观一观夜色如何?” 小青冷眼一看,朝着那白衣男子一瞪,贝齿间吐出一个字“滚”! 那白衣年轻人闻言,却是笑的更欢。 直接摇起折扇,笑道:“好,有意思,我喜欢。” 说着,那白衣年轻人朝着小青又靠近了一些。 小青抬起手掌朝着那白衣年轻人的面门之上直接打去。 那白衣年轻人见状微微一笑,手中的扇子稍微一动,挡住了小青的手掌。 小青翻手便是一道巨力从手掌之中倾泻而出,直接拍在那白衣年轻人的胸膛之上。 那白衣年轻人面色一变,感受到来自小青手掌之上的巨力,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直接被小青一掌拍得飞到了一边。 那白衣年轻人跌落在甲板之上,那中年道人皱着眉头看向了小青。 “你这女娃好生不讲理,出手也太过狠毒了一些。” 那中年道人朝着小青冷声说道。 小青却是冷冷一笑,她自知自己这么些年来变化不小,不过还是没想到这个臭牛鼻子竟然真的没认出她来。 当年自己可是差点就着了这臭道士的道儿,差点被这臭道士带回了那白驼山去做了被饲养的畜生。 如今正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年的种种全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臭道士专门炼的一身邪功,五毒俱全,是正儿八经的邪修,杀了这臭道士可是大好事一件,就是姐姐知道了也一定会夸赞自己一声的。 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这臭道士还是当初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这姓佘的臭道士为了炼他那邪功,竟然想要把自己收为座下灵蛇,然后天天取一些自己的血液练功。 当年是自己羸弱,着了这姓佘的道儿,这姓佘的吹起笛子来,可谓是专门对付她这种蛇类的,好在这些年跟着姐姐,她修为大涨,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比当年不知强横了多少,早已经不怕他那该死的笛音。 活该他今天倒霉,今天该新仇旧恨一起算总账了。 “臭道士,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姑奶奶我到底是谁!” 小青手中青虹剑倏然显形,小青身形一闪,手中剑芒一起,直接朝着那中年道士杀去。 当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小青一出手,那中年道人眼中满是惊骇。 抬起蛇首杖与小青战在一处。 一旁的张玉堂早有些傻眼,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小青姑娘就和那道士打斗起来。 张玉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道士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老道士,小青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 张玉堂只恨自己不会那舞枪弄棒,不能助小青姑娘一臂之力。 只能是在一旁大喊道:“小青姑娘,你可得小心啊。” 小青哪里会理会张玉堂,她手中剑芒不停的朝着那道士斩去。 正所谓是招招致命,不留一点余地。 那老道士一张青面被小青气的哇哇乱叫。 大声朝着小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鼠辈,本座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对本座下此狠手!” 小青冷笑一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你大爷的,你当本蛇是那不记仇的憨蛇呢。 本蛇修炼五百多年,碰到的杂碎多了,可没一个像你这老贼让本蛇恨的这么牙痒痒的。 想着,小青手下的力道更加的大起来。 打的那青面道人是连连叫苦。 先前那倒地的白衣年轻人想不到小青这么猛,居然能压着他的叔叔打,这也太彪悍了一些。 白衣年轻人知道踢到了铁板,哪里还敢触小青的眉头,直接连滚带爬的跑到甲板的另一边。 那青面道人见小青不依不饶,口中大声喝道:“气煞本座也,气煞本座也!” 说着,只见那青面道人抬手奋力一挡,将小青的青虹剑挡住。 然后从只见那青面道人嘴中不知在嘀咕着,一阵奇怪的音节从他的嘴中传出。 片刻后,只见那青面道人浑身肌肉突然暴涨,连那道袍都快要被撑开。 然后那青面道人抬起蛇首杖,便是一道雄浑的力量打出。 小青看向那青面道人,只见那青面道人此刻眼中红芒闪烁,身上阴煞之气翻腾而起,还裹挟着一阵阵的腥臭之风。 好似有什么恶臭的脓包破掉似的。 小青直说道:“你这臭怪物,真他娘的臭,恶心死了,本姑娘打屎你!把你扔下船去,免得你污染了船上的花花草草。” 不远处的张玉堂摸着脑袋,一脸疑惑道:“小青姑娘,这船上没有花花草草啊。” 第三十六章 被擒 那边小青手中的青虹剑已经又是挥出数剑。 那青面道人手中的蛇头杖凝聚出一道灵光护盾,然后被小青一剑破开。 那青面道人见状不对,然后张嘴一吐,一颗黑色内丹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朝着小青的直奔而去。 那内丹之上裹挟着极为浓郁的阴煞之气,与此同时,那青面道人又是将蛇头杖尽力挥舞而起,然后一道道浓烈的黑雾从他的那蛇头杖中喷射而出。 然后那青面道人便笼罩在了那黑雾当中。 小青一剑拍开那内丹,那内丹却是凌空而爆,爆成一片黑红雾气。 那黑红雾气与青面道人蛇头杖中吐出的黑雾融合在一起,开始朝着小青那边蔓延。 小青感受到那黑雾中蕴含着一股令她有些心悸的力量,急忙往后面退去。 退后的同时,用力将手中的青虹剑狠狠的朝着那黑雾中砸去。 这一砸裹挟着小青全身的气力,可谓是磅礴一击。 下一刻,那黑雾中传出一声铮响,好似金属碰撞的声音。 “咳咳咳...” 从那黑雾中跌落出青面道人的身形,那青面道人一脸的难堪之意,手中的蛇头杖尽力在撑着他的身子,让他还能站稳在地上。 小青见状,眼中露出笑意,手中掐诀,青虹剑穿过黑雾回到她的手上。 下一刻,那青面道人却是冷笑一声,一抹嘴角的血迹,眼中红芒突然闪烁不已。 接下来,小青便发现从那黑雾当中落下密密麻麻的毒蛇,那些毒蛇尽数落在甲板之上,朝着小青攻去。 小青淡然一笑,可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张玉堂却是有些吓傻了,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蛇,大声喊道:“小青姑娘,快走啊,好多好多蛇!” 小青懒得理他,张开嘴巴,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 那些毒蛇爬行的蛇躯突然为之一滞,小青喉咙中又发出一道奇怪的嗓音,那些毒蛇尽数停了下来。 张玉堂见状,一脸的不可思议,呢喃道:“小青姑娘竟然有这等本事,居然能让毒蛇止步。” 张玉堂很惊讶,那青面道人更是惊讶,他本是南疆白驼山上的修士,最擅长的便是驱使虫蛇,这些毒蛇都是他豢养了多年的毒蛇。 平日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毒蛇便是他最好的帮手。 可是眼前这青衣女子竟然能轻易将这些毒蛇给制住,难道此女也是驯蛇高手? 刚刚那女子喉咙中发出的两道声音,分明就是蛇语。 不过青面道人哪能会就此放弃,他从身后取出一只青笛,放在嘴边,那青笛发出奇怪的声响。 那些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 小青冷然一笑,道:“姓佘的,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本姑娘是谁!” 说着,小青脸上太阳穴两侧突然显化出两片青色鳞片,小青的眼中戾芒一闪,一股无形之气从小青的身上散发而出。 那青面道人见状,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青道:“原来是你这个孽畜!” 那青面道人想起了多年前在南疆之时,他与这条青蛇的恩怨,本以为这条青蛇经过那次道行应该大损,即便不死也活不太长,没想到这青蛇竟然没死,而且道行有了如此大的提升。 青面道人知道,此番是说什么也不能善了了,如今这青蛇修为大进,自己今天要是不拼死相搏,恐怕还真难以从其手中逃生。 既然是这条青蛇,那他豢养的这些毒蛇自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在这百年道行的青蛇面前,这些毒蛇怎么可能再听候他的调遣。 想到此处,青面道人收了翠笛,手持蛇头杖,直接朝着小青飞奔而去。 他鼓荡而起的肌肉,被他用某种南疆秘法刺激了周身气力,手中的蛇头杖一个猛砸便朝着小青重重挥去。 小青却是微微一笑,道:“姓佘的,算你还有几分胆气。” 说罢,她也挥舞起青虹剑与那青面道人战在了一处。 从甲板上打到半空中,灵光四溢,蛇头杖与青虹剑想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船上的其他客人,那些客人看到夜空中黑雾滚滚,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道士大打出手。 打斗实在精彩,但是当那些客人却是看不到在甲板之上有密密麻麻的毒蛇正在翘首以待。 还好他们都只是普通人,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否则,他们未必会躲在屋里瞧那船上的大战。 小青和那青面道人不时丢出两个法术碰撞,在夜空中留下耀眼的光芒,让那些船客心惊不已。 那青面道人道行到底不如小青,又和小青正面近战,若不是用秘法激发了自身某种力量,根本难以在小青的手下撑过几个回合。 那青面道人手中的蛇头杖中不时会喷射出毒雾,却是尽数被小青给躲了过去。 那青面道人连连叫苦,小青不依不饶,就是要致其于死地。 小青张嘴一吐,却是她苦苦凝炼许久的妖丹被她给祭了出来。 这妖丹融合了她一身的蛇毒,在高速旋转之下,直接朝着那青面道人的胸膛上打去。 那青面道人根本难以阻挡,被小青的妖丹击中。 青面道人猛然朝后退去。 却已经是晚了,只见他那青色的脸庞之上,开始慢慢变黑。 露出的手臂皮肤上,一层层血管开始纤毫毕露。 那青面道人脸上怒意与惧意交杂。 他本身修炼的便是毒功,可是小青的蛇毒比他平日里吸收的那些蛇毒要厉害十倍。 他又不是真正的毒物,一时间哪里能将小青的蛇毒给化解。 “你这畜生!” 青面道人大怒,朝着小青怒喝。 小青却是冷然一笑,张嘴一吸,将那妖丹吸了回来,道:“当初你不是想收我为座下灵蛇吗?不是想让我配合你炼毒功吗?今天本姑娘就让你尝一尝本姑娘的毒,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命,能受得住。” 那青面道人却是嘶嚎一声,扯开了胸前的道袍,吼道:“是你逼我的!” 下一刻,那青面道人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他手中的蛇头杖被他用力挥舞,迎风而变。 只见那蛇头杖上一面黑色大幡迎风而出,那大幡之上随风而涨。 那青面道人一脸的狰狞,嘶吼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给我死来!” 下一刻,那黑色大幡被青面道人扔到半空中,那黑色大幡快速的转动起来,然后从那黑色大幡上朝着四面八方射出数百道黑色光芒。 那些黑色光芒朝着船上的那些房间中尽数掠去。 正在船上看热闹的那些船客被那黑色光芒挨着一下,便仰头倒地,一点生机全无。 短短数个呼吸的工夫,那些船客尽数被那黑色大幡给吸走了魂魄。 小青见状,神色微微一变,道:“姓佘的,你这是找死!竟然敢用此邪物!” 那青面道人却是狰狞说道:“这万魂幡虽然还未完全炼成,但对付你却是足够了!” 小青不禁冷笑道:“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 小青看着那黑色大幡上的黑芒朝着张玉堂掠去,小青抬手一道灵光,将那黑芒击散。 张玉堂已经被空气中弥漫的毒气给毒晕了过去。 小青不禁大骂一声这姓佘的太无耻,竟然将毒气洒在空气中。 小青手中的青虹剑挥舞而起,那黑色大幡之上飞出无数个骷髅虚影,朝着小青涌去。 小青抬起青虹剑,一道道剑光从她的手中挥出,将那些骷髅虚影给灭尽。 大船依旧在江水上航行着,滔滔的江面突然翻起一道道大水浪。 从那江中突然飞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站在高高喷涌而起的浪头之上,看着那在半空中盘旋的黑色大幡,随手一招。 那黑色大幡便停止转动,飞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青面道人见自己的法宝被那突然出现的人给收去,一脸怒意,他的目光落在那人影之上。 脸上怒意瞬间消失,随即换上了一副讨好之意。 只见那青面道人朝着那人影飞去,与那人影高呼道:“夜兄,还请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小青闻声看去,只见那浪头之上一个黑衣男子立于其上。 那黑衣男子头上有两只断角,一身气息让小青脸上有些难看。 那黑衣男子看到青面道人朝着他飞来,将手中的黑色大幡微微在手中摆弄一番,然后看向那青面道人,开口说道:“佘老五,你不在白驼山好生修炼,为何要跑到这长江来?” 那青面道人落在浪头之上,与黑衣男子凄厉的嘶嚎道:“夜道兄,救我啊!” 黑衣男子看向那青面道人,道:“佘老五,你好歹也是白驼山五老之一,怎么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把万魂幡都祭了出来,你是嫌你的命太长了吗?” 那青面道人道:“还请夜道兄明鉴,非是我要祭出这万魂幡,实在是这青蛇要对我下死手,我才迫不得已将此万魂幡祭出。” 那黑衣男子瞪了青面道人一眼,道:“万教主将此万魂幡放在你们白驼山真是让明珠蒙尘,你佘老五能有什么能耐,将这万魂幡给祭炼成功?还被一小小的青蛇给追着打,真是丢了万教主的脸面!” 那青面道人却是一句话不敢反驳,只朝着那黑衣男子低声下气的说道:“夜道兄教训的是,只要夜道兄今日能救我一命,这万魂幡就任由夜道兄拿去!” 那黑衣男子却是冷笑道:“我即便不救你,这万魂幡不也一样到了我的手上吗?” 那青面道人愈发恭敬道:“夜道兄,还请你看在万教主的份上,救我一命!” 那黑衣男子笑道:“救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何要来长江?” 那青面道人不敢隐瞒,低头说道:“我是奉我家教主之命与端王做个接头人。” 那黑衣男子不禁摇头失笑,道:“呵呵,万教主也按耐不住了吗?” 那青面道人低头,不敢回话。 那黑衣男子将手中的黑色大幡收了起来,负手看向在船头之上站着的小青。 他的目光落在小青身上,眼睛微微一亮,大笑道:“想不到一个小小蛇妖,竟然还能有如此造化!” 说着,他随手一挥,小青只觉一股磅礴的法力朝着她身上袭来。 她挥出青虹剑勉力相抗,却是难以支撑。 下一刻,那黑衣男子飞身而起,飞到了船头之上。 将小青拦腰抱起,小青只觉浑身法力被禁锢,根本不能动用分毫。 小青面色一变,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这黑衣男子的修为远远要高出她。 那黑衣男子将小青抱起,然后看着小青的脸庞,邪魅一笑,道:“好久没尝过鲜味儿了,今天便让我尝尝你这小蛇的毒有多毒吧。” 小青大怒道:“你这贼子,若是敢碰本姑娘一根汗毛,我家姐姐定然不会饶你!” 那黑衣男子却是呵呵笑道:“好大的口气,在这长江,除了长江水君之外,还有何人敢说能力压我夜尘?” 小青还要说什么,却是被那黑衣男子抬手在面上一拂,小青便直接昏睡过去。 那黑衣男子抱着小青落在浪头之上。 那青面道人看着黑衣男子只是一个照面就将小青收伏,心中更是凛然,想着此恶蛟比起当年更加厉害了不少。 他如今在这长江水中,竟然能如此出入自由,想来那长江水君也应该是不在长江了,不然哪里会容此恶蛟如此猖狂。 不过幸好这恶蛟被万魂幡的动静给惊动,不然他今天还真的说不定要栽在这里。 可是如今这万魂幡被这恶蛟收了,他又该如何向万教主交代。 不过想着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事还没办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万魂幡,就且先放在这恶蛟手中,来日若大事可成,讨要这万魂幡岂不是应有之理。 想到此处,那青面道人朝着黑衣男子稍稍躬身,然后拱手道:“多谢夜道兄出手相助,我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夜道兄享用美色了。” 那黑衣男子扫了一眼那青面道人,道:“佘老五,你家万教主不好好在南疆呆着想趁火打劫,不过,既然我拿了你的万魂幡,我就要给你一句忠告,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不想死的快,就不要轻易涉足中土。” 那青面道人躬身道:“多谢夜道兄提点。” 那黑衣男子看了看那大船之上,道:“你走之前,便你那些毒玩意儿给收拾好,省的污了长江水。” 那青面道人面上的黑气不曾散去,反而愈发的浓重。 那青面道人朝着黑衣男子道:”夜道兄放心,这船不会沉在长江。” 那黑衣男子颇有几分厌恶的瞥了青面道人一眼,而后甩手道:“滚吧。” 那青面道人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却是不敢有半分怒色。 心中却是恨意上涌,心道若不是当年万教主让这条恶蛟在他白驼山渡劫,这恶蛟哪能有今日。 不过这世上向来是以拳头论大小,这恶蛟如今修为恐怕即便是比之万教主也不遑多让,该忍耐之时自当是要忍耐。 青面道人身中蛇毒,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远行,朝着那黑衣男子拱拱手,又飞到了那大船之上。 那黑衣男子则是抱着昏睡的小青隐入了江水之中。 江水重归平静,大船之上的那些毒蛇被青面道人尽数收进蛇囊,他坐在船头敛息疗伤,只觉鼻尖飘来的都是腥风血雨。 在甲板之上先前的那个白衣年轻人醒了过来,他虽然躲到了一旁但还是被毒气给迷晕过去,还好白驼山五毒术有其独到之处,那毒气并不算剧毒,凭借他的修为,还不至于被他五叔洒出的毒气给毒死。 那白衣年轻人看向坐在船头的自家叔父,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那妖女已经被叔父降伏。 夜深如许,那白衣年轻人正欲朝自家叔父走去,却是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夜空中有一道白光倏然而至。 第三十七章 恶蛟 波涛起伏的暗潮之下,长江水宫之中。 一身黑衣的断角男子横抱着小青朝自己的宫殿中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夜尘,你半夜三更出去做什么了?”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看到不远处在琅嬛水阁之下站着的那俊美少女,他脸上露出一副邪魅之意。 那俊美少女一身白衣,腰缠玉带,挎着宝剑,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她额头有两个小角微微的凸起,显得更是俏皮可爱。 只见那俊美少女脸上露出一副狐疑的神色,朝着那黑衣男子走了过去。 那黑衣男子看到俊美少女朝着他走来,微微笑道:“三公主,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那俊美少女瞅了瞅黑衣男子怀抱着的那青衣女子,一脸骄横的说道:“夜尘,你是不是出去强抢民女了?” 黑衣男子笑的更欢,道:“三公主为何这么说?” 那俊美少女托着下巴道:“你怀中的这青衣女子为什么会昏睡在你的怀里?明显就是被你这家伙给打晕了,你才把人家带回来的,是不是想做什么不轨之事!” 黑衣男子道:“三公主真的聪明,猜的可是真准。” 那俊美少女一听,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然后道:“呀,你这坏坯子,竟然敢乘着敖玹叔叔不在,就在他的水宫里乱搞,等敖玹叔叔回来,我一定要把你做的坏事告诉敖玹叔叔,让他把你这坏坯子赶出水宫去。” 那黑衣男子轻笑着说道:“好啊,那就请三公主一定要记得与龙君说清楚,不然龙君要是不把我这个坏坯子赶出水宫,岂不是要让三公主伤心?” 那俊美少女一听,哼哼道:“哼,夜尘,你别得意,我敖玹叔叔最听我的话了,我向他说了你这坏坯子做的坏事,他一定会把你给驱逐出水宫的。” 那黑衣男子却是嘿嘿一笑道:“三公主,其实呢,你叫我一声表哥,我就会很疼你的,咱们好歹也是一家的,为何要这么生份呢。” 那俊美少女却是朝着黑衣男子吐了一口口水,道:“呸、呸、呸,谁要和你是一家的!” 那黑衣男子却是摇头大笑着抱着怀中的小青朝着水宫里面的寝殿去。 那俊美少女却是拦在那黑衣男子前面,张开双臂,道:“我不准你这坏坯子做坏事,你把这个姑娘交给我!” 那黑衣男子挑挑眉,道:“为什么要交给你呢?” 俊美少女道:“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在我知道的情况下做坏事,我不允许!” 那黑衣男子道:“那我要说不呢?” 俊美少女一手按住腰间的宝剑,道:“你敢不给我!” 那黑衣男子轻轻笑着,道:“既然三公主开口了,那我将此女交给三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此女好歹也是我费劲心力带回来的,就这么把她交给你,那我岂不是很亏?” 俊美少女道:“我管你亏不亏,你要是不把这姑娘交给我,我明天就回东海,哼哼,我回了东海就和父王告你的黑状,你不是早就惦记上长江水君之位吗?没我父王的同意,你敢坐吗?” 那黑衣男子却是笑道:“三公主说的自然是极为有理的,的确没有东海龙王点头,我夜尘的确不太敢做这长江水君之位,但要是我父执意将长江水君之位传给我,那即便是东海龙王也要给我父这份面子吧。” 那俊美少女哼声道:“你要是觉得你能坐的安稳,那你就坐呗,大不了我找我哥来抢了你的水君之位。” 那黑衣男子闻声,却是不肯轻易在这位龙三公主面前低头。 他本就是长江水君敖玹的儿子,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即便是他的父亲长江水君敖玹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太大的帮助,他有不低头的资本与实力。 可是他若是想安稳顺利的执掌长江水君之位,那单凭他如今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自从回到长江之后,他就成了他父亲敖玹最得力的依仗,让他父亲对他赞赏有加,可是光有这些都还是远远不够的,若是能将这位东海龙王的掌上明珠龙三公主给娶到手,那他坐上长江水君之位可就十拿九稳。 不低头便是不想这龙三公主看轻他,他早就对龙三公主有意,早就摸清楚了她的性子。 在东海她可是骄横的很,凭着东海龙王对她的宠爱,四海龙宫也找不出一个敢轻易得罪她的。 对付这样的小姑娘,可不能全都顺着她的意思来。 黑衣男子淡淡一笑,朝着龙三公主说道:“三公主有本事自己来。” 那俊美少女哼声道:“你这坏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打不过你,但你今天必须把这个姑娘交给我!” 黑衣男子又是一笑,道:“好啊,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得叫我一声表哥!” 黑衣男子一脸笑意的看着那俊美少女,那俊美少女一听,瞪大眼睛,朝着黑衣男子看去,道:“不可能,我才不会叫你这个坏痞子表哥,你做梦去吧!” 那黑衣男子摇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三公主,请让一让。” 那俊美少女站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定,看着那黑衣男子怀中的姑娘,她瞪着那黑衣男子哼声道:“算你狠!” 黑衣男子淡淡笑着,他就知道俊美少女一定会答应他。 俊美少女张开嘴唇,低声叫了一声。 “表哥。” 那黑衣男子却是摇头道:“三公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俊美少女狠狠的朝着那黑衣男子瞪了过去,怒气冲冲的又唤了一句。 “表哥!” 那黑衣男子哈哈一笑,道:“嗯,好表妹,此女归你了。” 说着他顺手将怀中的小青扔给俊美少女,然后大步离去。 那俊美少女将小青抱住,转头狠狠的看了看那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爽快,道:“死家伙,坏坯子,你等着,这事没完,明天我就回东海,让我烈哥哥来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神气。” 嘴中嘀咕几声,她又看向她怀中的小青,看着小青还在昏睡当中,她抬起手来,手指中一道灵光微微泛起,朝着小青的脸上拂过。 片刻后,小青醒转了过来。 …… 白素贞和许仙落在大船的甲板之上,白素贞朝着许仙点了点头,道:“官人,我在这里感觉到了小青的法力波动。” 许仙亦是点头,他也能感知到在空中残留的法力波动。 许仙的目光落在那边甲板之上,他看到了昏睡在地的张玉堂。 出声道:“娘子,那是张玉堂!” 白素贞的目光也落在了那边,她也是见过这张玉堂的,她和许仙并肩走了过去。 许仙和白素贞蹲下身子,看了看张玉堂的脸色。 白素贞道:“官人,这位张公子应该是中了毒。” 许仙道:“娘子,还有得救吗?” 白素贞道:“还好我们来的快,再迟一些,这位张公子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许仙点了点头,白素贞手指尖白光微微泛起,朝着那张玉堂的身上打去。 许仙站起身来,看向那边正端坐的道人,还有一个白衣男子。 许仙朝着那二人走去。 那白衣年轻人看着许仙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朝着许仙拱手道:“这位公子有事?” 许仙瞅了一眼那还在闭眼打坐的道人,感受到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再看那白衣年轻人站在那道人的旁边,显然是与那道人是一起的。 许仙皱了皱眉头,朝着那白衣年轻人道:“敢问这位公子,这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有人中毒呢?” 那白衣年轻人稍微看了许仙一眼,面上虽然在勉强镇定着,但心中却是已经将许仙归拢到极度危险的范畴之内。 他朝着许仙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这船上刚才有一妖女施展妖法,将我等袭击,若不是我家叔叔还有些本事,这会儿肯定是要被那妖女给害了性命了。” 许仙一挑眉,道:“哦?那敢问这位公子,那妖女如今身在何处?” 那白衣年轻人朝着许仙说道:“那妖女已经被我叔叔给收拾了,应该没命了吧。” 许仙闻言,淡淡的一笑。 回头看向自家娘子,问道:“娘子,好了没有。” 白素贞手指上的白光散去,朝着许仙道:“好了,张公子应该会醒了。” 那白衣年轻人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暗道一声不好,原来这对夫妇竟然认识那个人。 许仙回过头来,看向那白衣年轻人。 脸上微微一冷,寒声道:“我想这位公子你好像并没有说实话呢。” 那白衣年轻人闻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朝着许仙道:“这位公子的话,小可听不太懂。” 许仙冷声道:“你口中的妖女到底在哪里!” 许仙在看到这白衣年轻人的第一眼时,便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坐着疗伤的道人更不像是正宗的道士,一身的邪气。 小青虽然顽劣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更不会祸害普通人。 不过这船上并没有小青的气息存在,小青应该已经不在船上。 那边的张玉堂已经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了白素贞,他听到了许仙的声音,勉强撑起身子来。 朝着许仙和白素贞喊道:“许公子,许夫人,是他,就是他,那个老道士和小青姑娘打斗了起来,小青姑娘呢,小青姑娘去了哪里。” 白素贞身形一闪,来到许仙身旁,看着那白衣年轻人,冷然道:“我妹妹呢?” 那白衣年轻人被白素贞身上的气势所摄,急忙朝着还在打坐的青面道人喊道:“五叔,你快醒醒啊!” 那青面道人受了不轻的伤,被那白衣年轻人这么一摇晃,险些喷出两口黑血。 那青面道人在白素贞和许仙到了的那一刻,便已经知晓,只奈何伤势有些重,所以才没有睁眼。 此刻却是想不睁眼也不行了,他睁开双眼看向许仙和白素贞。 然后开口道:“二位是?” 许仙寒声道:“小青在哪?” 那青面道人感受到许仙身上的威势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心中迅速盘算着该如何做,才能保下他的这条命。 他着实没想到那条青蛇居然还认识这么强大的修士。 当年在白驼山时,那青蛇可只是一个还未结出妖丹的小蛇而已。 若是知道那青蛇不仅修为大涨,还认识了如此厉害的修士,他当时就直接跑路了,不会和那青蛇争斗什么。 那青蛇被那条恶蛟擒去,如今看来只能引这夫妇两个去找那恶蛟算账了。 于是他当即说道:“不知二位口中的小青是?” 许仙道:“就是先前与你动手的那位姑娘!她如今身在何处!” 那青面道人唯唯诺诺的说道:“二位明鉴,那小青姑娘可不是被我害性命,她是被那长江水里的恶蛟给捉到了江里去了。” “恶蛟?”许仙有些疑惑,长江水中的恶蛟为何要抓小青。 那青面道人急忙说道:“那恶蛟在水中感应到了法力波动,他踩着浪头出来,看到那小青姑娘姿色不凡,便将小青姑娘掳去了。” 许仙和白素贞互相对视一眼,白素贞掐指一算,先前天机蒙昧,她算不出小青的所在,但是如今她掐指一算却是算出了小青的所在。 的确是在那长江水宫之中。 许仙走到张玉堂身边,朝着张玉堂问道:“张公子,小青为何会与这道人起冲突?” 那张玉堂一五一十的将他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就是这恶道人,他放出了许多毒蛇,我被吓晕了过去。” 许仙听完看了看那白衣年轻人,与白素贞道:“娘子,我看着这两个家伙,你去水宫寻小青。” 白素贞点头道:“我将这二人的法力给封禁,让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 许仙点头,道:“娘子小心。” 白素贞就要翻身入江之时,那江水中突然飞出两道人影。 “姐姐!” 小青看着在船上站着的白素贞,大声喊道。 白素贞和许仙抬头看去,只见小青和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美少女站在一处。 随即二女朝着船上飞身而来。 第三十八章 了恩仇(第一更) 白素贞和许仙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小青,微微一愣。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与小青一同出现的那白衣少女身上,看着那少女额头上的两个羊脂玉般剔透晶莹的小角,心中很是疑惑。 心道,青儿怎么和龙族的公主混迹到了一起。 只见小青落在船上,拉着她身旁的龙三公主朝着白素贞走去。 白素贞看着小青,道:“青儿,你不是被长江里的蛟龙抓走了吗?” “这位是?” 白素贞又看向那龙三公主。 小青歪着脑袋看了看身旁的龙三公主,然后说道:“姐姐,我能脱险全靠三公主,她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敖鸾。” 小青和一旁的龙三公主介绍道:“三公主,这便是我姐姐白素贞。” “喏,那个家伙是我姐姐的夫君许仙许大呆子。” 小青又朝着许仙努努嘴,给龙三公主介绍道。 许仙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片子...... 白素贞朝着龙三公主温婉一笑。 那龙三公主看着白素贞,一脸的好奇,朝着白素贞道:“姐姐好漂亮。” 小青道:“我家姐姐自然是很漂亮的,很漂亮的那种。” 那龙三公主感受着白素贞身上若有若无的真龙气息,心中惊讶无比,心道这位白姐姐好厉害,虽然不是龙族出身,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朝着白素贞笑道:“东海敖鸾见过白姐姐。” 白素贞暗自打量这位龙三公主,不知为何这堂堂东海龙族三公主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按照生命层次来说,龙族无疑是最高端的那一个种类,龙族对于蛇类有着天生的压制。 可是在这位龙三公主身上,她却是几乎不太能感受到这种龙威,龙威与修为境界高低无关,只是单纯的生物本能威压。 按理来说,在她没有渡劫成为真龙之前,这种威压感是肯定存在的,可是白素贞却在其身上感受不到这种威压,她有些疑惑,却是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许仙走上前来,与小青说道:“小青,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出来,你不知道我和娘子有多担心你。” 白素贞看着小青,不禁抬着素手,蹙着柳叶眉,摇头说道:“青儿,你太任性了。” 小青看了一眼许仙,不理他,而是有些胆怯的看向白素贞,道:“姐姐,我只是想回杭州玩两天嘛,你整天呆在宫里面修炼,好几天我才能见你一面,许仙这个家伙也整天的不见人影,我自己呆在长生观太无聊了。” 白素贞轻叹道:“青儿,那你也不应该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啊,我和官人很担心你的。” 小青却是一扭头,有些负气的说道:“我才不信姐姐和许仙会担心我,你们两个是夫妻,我算什么呀,我就是一个可怜巴巴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丫鬟,你们还管我做什么,让我自己悄悄的走不好吗。” 白素贞听了,不禁啼笑皆非,道:“青儿,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和官人怎么会不管你呢。” 小青却是不言语,扭过头去,看向那边被白素贞封印住法力的那个青面道人。 白素贞和许仙对视一眼,不禁有些无奈的摇头,小青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女孩。 小青迈开步子朝着那青面道人走去,那青面道人看到小青朝着他走了过来,心中微微一凛然。 心中可是十分后悔,在心底大骂着那恶蛟,不是把这青蛇给擒走了吗,怎么又放了出来,这下可是要了老命了。 难道他佘老五今天就要栽在这条青蛇手中? 小青一脸寒霜的看着那青面道人,然后又看向那青面道人身旁的白衣年轻人身上。 小青平时被压制的兽性显露出来,她看着那白衣年轻人,不禁问道:“你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吗?你们白驼山不是最喜欢炼毒吗?那本姑娘这就满足你的心愿。” 那白衣年轻人一脸的惶恐之色,原本在他眼中的美人此刻已经变成了蛇蝎,他想破口大骂,却是骂不出来。 说着,小青的脸庞两侧的太阳穴之上泛起一层层的青色鳞片,她张嘴一吐,一道青色雾气从她的口中喷出,朝着那白衣年轻人身上喷去。 那白衣年轻人瞪大眼睛,捏住自己的脖子,吸到那青色雾气之后几个呼吸,便倒地身亡。 一旁的青面道人见状,目呲欲裂,朝着小青吼道:“你这妖孽,我佘老五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青冷冷一笑,道:“是吗?做人都做的这么失败,做了鬼你也成功不到哪里去,不放过我?你觉得你到了阴司还能在回阳间吗?” 小青又是吐出一道青雾,那青雾弥漫到青面道人的身上,青面道人支撑了数十个呼吸,终究是撑不住,口吐黑血而死。 片刻后,从那青面道人体内飘出一道青烟,那青烟化作青面道人的面容,朝着小青怒视。 小青指尖青芒一闪,朝着那青面道人打去,那青烟被青芒击中,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青看着那青面道人倒地,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了七十多年前在白驼山之时,她与这青面道人在白驼山上的交锋。 如今她总算能手刃仇人,报了当年之仇,心中到说不出有多痛快,只觉得五百年蛇生终于了却一桩旧时仇怨,还是有些小小的感慨呢。 或许这应该就是江湖上那些侠客们所说的了却恩仇,快意无边吧。 那边的张玉堂看着小青张嘴吐出青雾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小青姑娘,你没事吧?” 小青脸庞两侧青色鳞片还未散去,小青回头看向那张玉堂,双眼之中只有冷寒之意,没有什么人类的情感。 她看向张玉堂,道:“张公子,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现在的我,你还敢喜欢吗?” 那张玉堂看着小青一脸妖异的模样,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一旁的许仙,他有些无助,朝着许仙道:“许公子,小青姑娘怎么会变了样子,她是不是中毒了。” 许仙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朝着张玉堂说道:“张公子,小青没有中毒,小青是蛇妖,你还敢喜欢她吗?” 张玉堂听到许仙的回答,一脸的失神,他抓着许仙的手道:“许公子,你是骗我的吧,小青姑娘怎么会是蛇妖呢。” 许仙看了看小青,她还是个任性的小蛇,今天就这样了断了张玉堂的心思也挺好,否则若是小青没有经受住张玉堂的死缠烂打,和原剧中一样和这张玉堂谈个恋爱什么的,一不小心中了小青的蛇毒,那可就不美了。 许仙朝着张玉堂道:“张公子,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小青的确是蛇妖。” 张玉堂有些失魂落魄道:“怎么会这样?” 许仙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摇头。 不是谁都有勇气来一场人蛇之恋的。 小青看着张玉堂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眼。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是谁都和许仙一样。 小青走到白素贞身旁,抱着她的胳膊,轻声唤道:“姐姐。” 白素贞却是皱眉道:“小青,你被那蛟龙掳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青一五一十的说着,把前后的情况详细说给白素贞听。 待众人听到那青面道人祭出万魂幡将船上的所有生魂全部给吸走之时,许仙不禁皱眉,心道,这道人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竟然用出了那邪道的万魂幡。 白素贞又将原委一问,才知晓那青面道人与小青还有一桩旧怨,怪不得小青要将那二人给灭杀。 待听到小青说那蛟龙出手收了那万魂幡之后,一招便将她制服,眉头微微轻蹙,能将小青一招制服,恐怕那蛟龙的修为不比她弱。 一旁的龙三公主敖鸾出声道:“白姐姐有所不知,那夜尘是我敖玹叔叔的私生子,一百年前才回到长江追随我敖玹叔叔左右,他渡过两次天劫,没有去过化龙池,一身修为战力即便是在我们东海也要排在前面。” 白素贞闻言,若有所思。 原来是长江龙君的儿子,不过龙性喜好交合,有几个私生子也不为怪。 重要的是这蛟龙夜尘没有去过化龙池便能渡过两次天劫,这可就了不得了,怪不得能一招将小青制服。 如今的四海龙族不去化龙池中的可是太少了,化龙池的存在能让龙族在短短时间内将境界有很大的提升。 但化龙池可不会有天劫,天劫虽是劫难,但能渡过天劫,也能得到诸多好处。 远远不是那些经过化龙池修炼的龙族所能比较的。 比如那钱塘江的敖钦绝对是去过化龙池的,像敖钦那样的,在她手中能撑个十来回合就已经算是那敖钦厉害了。 小青看到白素贞思索的模样,轻声与白素贞道:“姐姐,那恶蛟厉害的紧,咱们还是先回杭州吧,日后等再找他算账不迟。” 白素贞知道小青的意思,怕她现在去找那恶蛟算账。 小青被龙三公主救了回来,是一桩幸事。 唐国如今战火四起,正是处在危急关头,她不宜分心,既然小青安然无恙,她自然是要早些回到白龙殿中。 等到她彻底将龙脉梳理好,唐国重归一统之时,她的修为定然能提升到新的高度,到那时,她将不再是蛇身,而是龙身。 白素贞轻轻拍了拍小青的手臂,道:“青儿,你要是想回杭州就让官人陪着你吧,唐国战乱四起,梳理龙脉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我是不能离开太久的。” 小青应声,点头道:“姐姐,修炼为重,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先前只是和姐姐说的玩笑话,我回杭州玩耍几日,便回金陵。” 白素贞看向许仙,道:“官人,小青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回杭州。” 许仙本想说,他也不是闲人,而是有差事的,不过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神,总归是点了点头。 想着自己这么久没回钱塘,也该回去见见姐姐姐夫。 小青和一旁的龙三公主说道:“三公主,多谢你的搭救之恩,来日我小青必定报答你的恩德。” 那龙三公主敖鸾看向小青,却是说道:“小青姑娘要去杭州吗?” 小青点头道:“是啊。” 那龙三公主却是微微一笑道:“早就听说西湖的景色很美,不如我随你们一起去杭州看看吧!” 小青闻言,喜不自胜道:“好啊,好啊,有三公主同行,肯定比许呆子跟着有许多乐趣。” 许仙摸摸鼻尖,关我屁事。 白素贞又叮嘱了小青几句,然后与几人告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金陵方向飞去。 张玉堂看着白素贞飞天而起,不禁张大了嘴巴。 许仙感知到这船上的死气,心中微微一叹,一手抓着张玉堂,将他带在自己的白云之上。 一手从怀中掏出时刻准备着的符箓,朝着那大船之上扔去。 那符箓是许仙平时积攒下的化火符,五六张符箓扔下,火焰顺着船上的绸缎木料香油尽数燃起,不到一会儿就已经是漫天火光。 张玉堂被许仙一手抓着,看着脚下大船燃起的熊熊火焰,夜风吹拂过他的脸庞,他心中的疑惑终于压制不住。 朝着许仙说道:“许公子,在金陵城时便听说你不是一般人,会道术神通,原来都是真的,许公子真的是神仙中人。” 许仙淡淡一笑,看着张玉堂道:“张公子,咱们这就回杭州吧。” 说着与那边的小青和敖鸾说道:“小青,三公主,走吧。” 夜风呼嚎,张玉堂踩在云上,看着脚下无尽的漆黑中时不时有些许光亮闪烁。 他心中因为发现小青是妖的那些情绪都被他扔到了脑后。 能飞在天上已经让他有了另一番心思。 他朝着许仙说道:“许公子,我能拜你为师吗?我也想学道法!” 许仙轻笑着,张玉堂能有此念也是正常,不过他却是不能收其为徒。 许仙道:“你的心意我自知晓,待你回到杭州城后,静思一番,再决定要不要拜师求道吧,若你真有意,你可去杭州城中的龙门观中,寻紫阳真人。” 张玉堂闻言,心中满是激动。 …… 第三十九章 再回钱塘 (为小姚老四堂主加更!) 长江水宫之中,黑衣男子坐在龙椅之上,正在把玩着他抢来的那万魂幡,他随意一招,忽然有所感应。 他将那万魂幡用法力撑开,只见那水宫中突然飘来一道青烟。 那青烟化作一个虚影,正是那青面道人佘老五。 黑衣男子夜尘看着那青面道人佘老五,皱眉道:“佘老五,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那佘老五魂光黯淡,处在魂飞魄散的边缘。 他朝着黑衣男子夜尘躬身悲嚎道:“夜道兄,还请救我一救!” 夜尘看了看那青面道人,却是摇头道:“你这副死样子,我也救不了你,死就死了吧,你们白驼山可没有鬼修。” 说着,夜尘将那万魂幡一招,直接将那青面道人的残魂给收到了万魂幡中。 夜尘看着手中的万魂幡,呵呵笑道:“有了这万魂幡,我的战力又涨一成,如今天下战乱四起,正是祭炼万魂幡的好时候。” “佘老五这个蠢材,在白驼山五老中修为最差,不老老实实的在白驼山呆着,竟然拿着万魂幡四处招摇,死了也活该。” “不过万三青当年到底还是与我有恩,这个消息还是得给万三青传过去。” …… 南疆,白驼山。 山上的古寨之中,一些穿着圆领短衣的男女正在水田间劳作。 这些男女的衣袖之上绣着各种各样的鸟兽图案,衣衫是短袖,半截小臂露在外面,大多数男女都是小麦色的皮肤。 几乎所有的女子身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疆不属于中原王朝,这里因为环境特殊的缘故,密林毒瘴是常态。 连绵起伏的大山,在南疆也是特色。 这里不同于中原王朝,没有国度的存在,只有大大小小的部落。 不过这些部落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号“九黎”。 传说南疆九黎族人传自远古时期的族群“黎”族,九黎族人信奉巫教,信奉蚩尤是他们共同的祖先,他们骁勇善战,无畏无惧。 当年大唐最鼎盛之时,也没有将南疆归拢到大唐的版图之中,只因这里的环境太恶劣,唐军来了还没见到人,就先被山上的毒气瘴气给干掉一半。 如今唐国只剩下半壁江山,唐人基本上很少有到南疆来的。 白驼山是九黎族的圣山,也是南疆少有的好地方,几乎没有毒瘴的存在。 圣山之上有五老,还有一位大祭司。 这一日,白驼山上少有的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白驼山上迎来一位穿衣风格完全迥异于南疆之人的中原人士。 那人身着紫色大团绫罗制成的宽衣大袖,腰缠玉带,正坐在九黎圣山之上的古寨之中的石屋当中。 坐在他对面的是四个身着黑色衣衫的老者。 那四个老者一脸的风霜,脸上的皱纹遮挡不住,却是能从他们的面容上看出来这四个老者应该有血缘关系,因为他们的样貌很相似。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那紫衫男子身上。 其中一个黑衣老者朝着那紫衫男子说道:“九王爷的诚意,我们已经知晓,不过想要我们九黎出兵,还需要九王爷的诚意更足一些。” 那紫衫男子看着黑衣老者,呵呵一笑,道:“佘长老放心,只要大祭司答应九黎出兵相助,那九王爷答应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那黑衣老者微微颔首,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从那石屋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人,那人走到黑衣老者身旁,然后在黑衣老者耳边微微耳语一番。 片刻后,那黑衣老者面上泛起寒霜,然后起身朝着那紫衫男子道:“九黎答应出兵!” 其余的三个黑衣老者面上露出惊疑之色,纷纷朝着那黑衣老者看去。 只听得那黑衣老者冷声说道:“老五死了!” …… 天光大亮时,许仙一行终于回到了杭州城。 张玉堂本要邀请许仙去他家中做客,但被许仙婉拒。 张玉堂还念念不忘要向许仙拜师,许仙让他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再去龙门观中找他不迟。 张玉堂与许仙说清楚了他家住在杭州城中何处,然后一脸依依不舍的与许仙分别。 倒是看不出对小青还有什么留恋之意。 许仙不禁摇头,只叹道担当才是无价宝,痴心方为有情郎,可惜不是谁能称作是有情郎。 许仙带着小青和敖鸾回到清水潭杨记。 正好是早上,店里面正是忙活的时候。 许仙远远的就看到了杨莺儿在忙活着。 待杨莺儿看到许仙和小青出现之时,眼中满是惊喜,丢下手里的活就朝着许仙奔去。 进到后院中,杨莺儿朝着里面大喊着,“单老,你看谁回来了。” 老单从一间偏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是许仙回来了,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在清水潭的铺子呆了小半天,杨莺儿欢呼雀跃的和许仙说着话,知道许仙中了状元,直说许仙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许仙和他们絮叨了一番,然后又去了一趟龙门观。 开门的依旧是胖乎乎的小道童长清,不过现在后面还跟了一个敖小山。 敖小山见了许仙,本性复发,跳在许仙身上,缠着许仙。 许仙把他提溜下来,去见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见到许仙,抚须笑着,看着许仙修为又涨了不少,他更是满意。 许仙与紫阳真人说了一声张玉堂之事,叫他留意着,若是张玉堂真的有意学道,还请紫阳真人将他收在门下。 紫阳真人笑着应下了此事。 在龙门观中与紫阳师伯聊了一些在金陵时发生的事情。 然后与紫阳师伯拜别,回了清水潭叫上小青还有敖鸾回了钱塘。 西湖还是那个西湖。 钱塘却是因为出了许仙这么一个状元郎变的有些不太一样。 杨知县风闻许仙这个状元郎回到了钱塘,屁颠屁颠的到许府拜谒。 还有许多钱塘的乡绅都给许府递上了请帖,想要请许仙过府一聚。 许仙纷纷将这些邀约给推掉。 许娇容和李公甫看到许仙,神情激动。 许仙中状元的消息一个月前就传回了钱塘。 许娇容和李公甫乐的合不拢嘴,就连要不上孩子这事也被夫妇俩暂时甩在了脑后。 这看到许仙回来,许娇容却是拿出长姐的气势来,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 大概意思就是别以为中了状元就飘了,你许仙还是你许仙,你姐还是你姐。 许娇容不见白素贞陪着自家弟弟一起回来,反倒是有些疑惑,不禁拉着许仙又问了一番,许仙好生解释了一下,只说自家娘子在金陵有些事情缠身,不好随他一起回来。 许娇容知道白素贞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与许仙道,要好好对人家,别中了状元就多了什么花花肠子。 又问许仙什么时候给老许家添丁,把老许家的香火给传承一下。 许仙被自家姐姐的一番话弄的啼笑皆非,信誓旦旦的做了一番保证,才让许娇容消停。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许仙这一遭回来,可算是在钱塘出尽了风头。 这一日,许仙一大早便带着敖鸾和小青出了门。 敖鸾是个活泼性子,可能是在东海呆的久了,见什么都稀奇,许仙让她把额头上的两个小角暂时先给收起来,免得吓坏了家里的仆人。 这两天,他和敖鸾也算熟悉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敖鸾一个龙族公主会救小青这么一个蛇妖,但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这个龙三公主还真没什么坏心眼。 有点傻白甜的意思。 他带着敖鸾和小青一大早出门,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要去金山寺溜一圈。 去见一见法海,给法海再亮亮他的小拳头。 谁知到了金山寺时,却是只见到了十岁。 当从十岁口中得知法海去了金陵时,许仙有些愣住了。 然后细细追问一番,才知道法海是被梁王给请去了金陵。 许仙眉头微微一皱,又问了一番十岁,法海是何时离开的。 十岁说道,法海师兄已经离开三日了。 许仙不禁摇头,本想带着龙女敖鸾来和法海臭显摆一下,让这厮不要老动什么降妖的歪心思。 可是这厮被梁王请到了金陵,这下可是有些坏事了。 许仙倒不是怕法海找自家娘子的麻烦,毕竟自家娘子今时今日的身份,不是法海一个和尚能撼动的。 不过许仙总觉得法海离开钱塘去金陵,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算算日子也快到端午了,若是法海真得了失心疯去找自己娘子的麻烦,那可就不得了了。 许仙心中挂念白素贞,所以在钱塘呆了两日就打算离开,转道回金陵。 小青并不知道法海的存在,见许仙着急回金陵,只道许仙真无趣。 她不想早早回去,要在杭州多留些日子,许仙也不勉强,小青不回去也好,她的那个性子,知道法海要找麻烦还不得炸毛,她不去金陵也好,省的闹心,添几分意外,小青和敖鸾相伴,只要不故意去惹别人,有敖鸾这个东海龙宫三公主在身侧,应该没什么不长眼的敢欺负她们,许仙也是被小青这个小蛇头片子给整的有些不放心了,谁让她每次独自离开都要搞出点幺蛾子。 许仙好生叮嘱了一番之后,这一日正午时准备去与姐姐和姐夫告别,孤身返回金陵。 第四十章 斩蜈蚣精(为堂主小姚老四加更!) 待到了姐姐家之后,却发现姐夫李公甫在家中愁眉苦脸,姐姐许娇容在一旁劝慰着。 许仙上前一问才知,原来是昨天夜里钱塘县里发生了一桩命案,有几名女童被吸干了精血,惨死在了街头。 许仙看着姐夫李公甫愁眉苦脸,便出口详细问了一下情况。 许仙皱眉道:“吸食人精血的,定然是妖物作祟,姐夫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李公甫却是看着许仙摆手道:“哎呀,汉文,你一个读书的大老爷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能对付得了那妖物。” 许仙却是微微摇头,知道李公甫如今还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本以为自家姐姐会告诉姐夫李公甫一些事情,没想到姐姐倒是嘴挺严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妖物作祟还得他出马才是。 若是姐夫被妖物伤到了,他良心难安。 离端午还有些日子,娘子只要在大明宫中,应该无碍,等他处理完这里的事,应该来得及在端午之前赶回金陵,以他如今驾云的速度从钱塘到金陵也就半天的光景。 于是许仙暂时先留在了钱塘。 他先去了一趟县衙,找了一趟杨知县,说他要出手除掉妖物,杨知县本来还是有些疑虑的,但在许仙小小露了一手之后,杨知县便对许仙深信不疑。 杨知县早就听闻了在金陵时,许仙当街斩杀了妖邪,许仙带着他在天上飞了一遭之后,杨知县对许仙已经是诚惶诚恐,满心的敬意。 不说许仙如今的身份,就是单凭许仙这份能耐,他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衙门里的捕快都被派出去找线索去了。 许仙和自家姐夫李公甫一起,在钱塘县的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太多的线索。 许仙知道这样找肯定不是办法。 那妖物若是真的想潜伏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好法子。 许仙只好坐镇家中,叮嘱好自家姐夫,让手下的捕快加大巡街的力度。 这一晃,便是三天过去。 这一天一大早,李公甫就急匆匆的来找许仙,说是又发生了一桩命案。 许仙跟着姐夫李公甫匆匆朝着命案现场去了。 死者同样还是女童,与前番死去的那两个女童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吸干了精血而亡。 许仙大感棘手,这妖物神出鬼没的,若是隔上几天这么搞一次,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呀。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钱塘县的每个角落。 至于那些普通捕快,即便是看到了那妖物出现,也难以有什么作用。 待通知到他的时候,那妖物早跑了。 于是许仙回到家中,把他自己画的那些符箓分发给了钱塘县的捕快们,这些符箓虽然不是什么大威力的符箓,都是些什么化火符、化水符之类的,威力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是个掌心雷符。 但符箓的数量够多,只要那妖物不是什么道行太高的,绝对能起到一个拖延作用。 给自己姐夫李公甫塞了好几张掌心雷符,好生叮嘱了一番。 李公甫看到自家小舅子许仙竟然会画符,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许仙给李公甫做个示范,教他怎么用符。 看着那被雷符给劈断的树杈子,李公甫头一次对抓妖物有了信心。 转眼间又是三日过去,这日一早,李公甫又来找许仙。 许仙来不及多言,直接拉着李公甫就朝着天上飞去。 这下把李公甫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待看到自己真的飞到了天上,嘴中直呼,我滴个老天爷。 许仙让姐夫李公甫指路,没一会儿便到了那案发地点。 只见七八个捕快扔出的那火符和雷符漫天都是。 许仙定睛一看,只见那边一阵妖风刮起,正朝着钱塘县外掠去。 许仙将姐夫李公甫放在一处名宅的屋顶上,然后朝着那妖风逃遁的方向追去。 李公甫站在那房顶上看着飞走的许仙,一脸懵的朝着远处喊道:“汉文,汉文,我怎么下去啊!” 那妖风的速度不算快,但也快要逃出县城。 许仙故意放慢一些速度,紧紧追着那妖物,直到那妖物出了县城,朝着县城外的山林间逃窜而去之时。 许仙猛的提速,七星龙渊剑已经握在手中,朝着那妖风扑杀而去。 那妖物感受到来自天上的威胁。 速度更快了几分。 朝着山野深处跑去。 许仙看着那妖风,眉头一皱,越往山上追,许仙越是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妖气。 许仙心道,想必这山上便是那妖物的老巢。 这次一定要把这妖物给灭了,不能让其一直为祸乡里。 忽然,那妖物从许仙的视线中消失。 许仙持剑落地,落在那妖物消失的地方。 四处都是杂草和树干。 许仙抬起头,看到远处,只见远处两道身影落下。 却是小青和敖鸾。 许仙看到小青和敖鸾,不禁有些诧异。 开口问道:“小青,你们不是去了杭州城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小青朝着许仙说道:“三公主想在西湖多呆一些时日,我便陪着她回来了,许呆子你怎么还在钱塘,你不是回金陵了吗?” 许仙的眼中露出红芒,却是出声提醒道:“小心!” 只见从那前边的杂草中突然卷起一股黑雾,朝着小青和敖鸾席卷而去。 小青和敖鸾面色不变,小青手中青虹剑一闪而出,朝着那黑雾中刺去。 敖鸾亦是抽出她腰悬的宝剑,朝着那黑雾中一斩。 那黑雾中好似有什么大怪物一般,与小青和敖鸾战在了一处。 许仙见状,冷然一笑,道:“还以为你这畜生要躲藏到底呢。” 许仙眼中的红芒一闪,透过那黑雾,看到了裹挟在黑雾当中的妖物。 看到那妖物的样子,许仙微微有些错愕,只因那妖物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而是一条一人多高的大号蜈蚣精。 许仙一挑眉,道:“原来是你这个畜生。” 许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抬手便是一剑,朝着那蜈蚣精斩去。 那蜈蚣精被小青和敖鸾缠住,哪里是许仙的对手,直接被许仙一剑斩去了数个手足。 那蜈蚣精见状,心中满是惊骇,根本没想到追他的这个家伙这么厉害。 这下可是坏了,被两个妖女缠身不说,背后还有强敌。 本想先把这两个妖女给解决掉,然后在腾出手来,把追他的那个家伙给干掉,吃了他的血肉,可是这一剑之下,蜈蚣精便知自己绝非此人的对手,还是早些溜之大吉为妙。 想到此处,蜈蚣精便要裹着妖风逃走。 小青和敖鸾左右出剑,缠住那蜈蚣精。 许仙哪里肯给他逃走的机会。 直接连连出剑,一道道剑光朝着那蜈蚣精尽数挥去。 那蜈蚣精的手足被许仙的剑光斩断了不知多少。 那蜈蚣精心头骇然,朝着许仙回头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许仙怒喝道:“杀你的人!” 那蜈蚣精被许仙的剑气伤到,已经是在勉强支撑,他朝着许仙喝道:“休要伤我性命!我父乃是凤凰山金钵法王,你若杀了我,我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许仙皱起眉头,道:“金钹法王?原来是你这个畜生!” 许仙却是不管不顾,又是一剑斩下。 那蜈蚣精躲闪不及,被剑光斩在身上。 下一刻,蜈蚣精却是惊恐万分,只因他看到那人手中剑光竟然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涌来。 许仙根本不给那蜈蚣精喘息的机会,全力一斩。 七星龙渊剑的威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一道耀眼的剑光从蜈蚣精的身上掠过。 蜈蚣精的身上再无生机,只留下满地的断手断足,还有诺大的身躯。 蜈蚣精的血留在地上,杂草被他的那黑血浸过之后,转瞬间枯败。 小青和敖鸾看到许仙大展神威,眼中都有些意外。 小青突然发现,许仙好像已经比她都要厉害了。 敖鸾则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许仙,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仙上前干脆利落的将那蜈蚣精尸体开膛破肚,将其内丹给扔给小青,然后丢了一个大号的化火符,将蜈蚣精的尸体给毁尸灭迹。 许仙没想到在钱塘县中作恶的竟然是这蜈蚣精,这蜈蚣精道行浅薄,不算什么,只是那凤凰山上的老蜈蚣精金钹法王有些难对付。 那金钵法王也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怪,实力不容小觑,杀了这蜈蚣精肯定会惹来那凤凰山金钹法王的报复。 不过他倒也不怕,那金钵法王虽然厉害,但若是正面打斗,应该不是自家娘子的对手。 收拾了一切,许仙和小青敖鸾一起回城。 一路上与小青简单说了一番这蜈蚣精害人之事,又与小青道:“端午节快到了,小青你是不是该回青芒山了。” 小青撇撇嘴巴,有些不情不愿,道:“你又不是姐姐,我才不要听你的话。” 许仙道:“五鬼在青芒山呆了老长时间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了,乘着端午这个档口,你顺便在蛇谷中把蜈蚣精的内丹炼化,等过了端午,你再回金陵。” 小青想了想,然后才有些扭捏的说道:“要不是看在内丹的面子上,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呢。” 小青看向敖鸾,问道:“三公主,你要同我一起去青芒山吗?” 敖鸾却是摇头道:“我想我要在西湖呆上一些时日。“ 小青努努嘴,道:“好吧,那你可要在西湖等我,等过了端午,我便来西湖寻你。” 敖鸾笑着点头。 回到钱塘县城之后,杨知县得知许仙将那妖物斩杀。 对许仙更加恭敬有加。 知道祸害钱塘的妖物是个蜈蚣精之后,杨知县心有余悸,朝着许仙连声道谢。 许仙又在钱塘呆了半日,目送小青离开去了青芒山。 他站在断桥上,看着龙三公主敖鸾对着西湖默默的发呆,有些疑惑不解。 他朝着敖鸾问道:“三公主,西湖有你要等的人吗?” 敖鸾听了,有些不自然的挽了挽发梢,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许仙笑道:“感觉。” 敖鸾却是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看看我龙族前辈曾经呆过的地方。” 许仙一挑眉,没有说什么。 与敖鸾告别,驾着他的小白云朝着金陵飞去。 …… 第四十一章 情意与大道 (5000字) 许仙一路驾着他的小白云,不到半日工夫便到了金陵。 回到金陵之后,他直接朝着大明宫内的白龙殿飞去。 白龙殿外,那两个宫女还在小心翼翼的守候着,不敢有半分的差池。 许仙从天上落下之时,那两个宫女眼中明显有些惊讶。 多日不见许仙到白龙殿,她们两个还是有些奇怪呢。 她们自从进了这大明宫中,就好像是那被关进了笼子里面的鸟儿。 作为宫女,她们能看到的地方也就是那一亩三分地。 每日都是同样的人,虽然宫里面的奇葩事不少,但终究是两个少女,宫里的事见的多了,总是对于宫外新鲜事物的渴望更多一些。 许仙是唯一一个她们能接触到的宫外人。 这位许官人平易近人,还挺喜欢和她们聊天,每次来都会和她们说上一小会儿话。 许仙很多日子没来,她们两个都有些不太适应。 许仙信步走在大殿外的长廊之上。 与那在殿外候着的两个宫女淡笑着打个招呼。 然后进了殿中。 殿中,白素贞和李梦姑一前一后盘坐着。 或许是感应到了有人进来。 白素贞和李梦姑同时睁开了眼。 白素贞一看是许仙,脸上露出笑意,起身走到许仙身旁说道:“官人,你回来了?” 许仙点了点头,朝着自家娘子微微一笑。 白素贞道:“官人,你怎么回来的这般快,不在杭州多呆些时日呢?” 许仙却是摇头道:“我也想在钱塘多呆些时日,可是我听说法海到了金陵,所以便只好先回来了。” 白素贞平静的说道:“哦?法海到了金陵?” 许仙点头道:“没错,好像是梁王患了隐疾,法海是被梁王请到金陵来的。” 白素贞道:“官人是担心法海来找我麻烦?” 许仙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那边的李梦姑,出言道:“长公主,我与我娘子有些体己话要说,还请长公主行个方便。” 那李梦姑到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没有因为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而对许仙有什么不满,她与白素贞呆了有些时日,白素贞的为人秉性都是一流,把她给深深折服。 她也知道了许仙的不少事,对许仙她也是很有兴趣的。 她朝着许仙微微颔首,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许仙抬手一挥,殿门被关上。 许仙拉着自家娘子的手臂朝着一旁走去,边走边说道:“法海法力不俗,比之娘子也弱不了多少,更别说他还有佛祖赐下的金钵,我担心他到了金陵能看出大明宫的龙气变化,临近端午,娘子法力定然会大减,若是法海瞅出了什么端疑,对娘子就太不利了。” 白素贞道:“官人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即便法海能看出金陵城的龙脉有了变化,也不敢轻易涉足大明宫。” “大明宫乃是一国重地,法海再厉害,也要遵守世俗规则的约束,官人放心吧,他不敢乱来的。” 许仙点了点头,拉着白素贞在一旁坐下。 又与她说了一些这些日子的琐事。 “对了,娘子,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本来我提前好几日便要回来的,只是钱塘县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原来是有一头蜈蚣精害人性命,我在钱塘等候了几日,才将那蜈蚣精给顺手除了。” 白素贞静静听着,看着许仙道:“官人没有受伤吧。” 许仙笑道:“那蜈蚣精也不过筑基水准,我怎么会受伤,只是那蜈蚣精背后还有一只大号的千年蜈蚣精,在凤凰山上占山为王,自称金钹法王,那金钵法王是个护犊子的,若是让他知道我把他的宝贝儿子给干掉了,他肯定要找我算账。” 白素贞道:“官人放心,有我在,那千年蜈蚣精伤不了官人一根汗毛。” 许仙有些无耻的摸着她的手,贼兮兮的笑道:“娘子威武霸气,有娘子在,谁能伤得了我呢。” 白素贞被许仙搞怪的样子弄的有些啼笑皆非。 许仙忍不住把白素贞拥在怀里,好些日子不见,许仙的心里早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相思之苦。 他的那罪恶之手在白素贞的身上胡乱动弹着,让白素贞嘴中有些忍不住唤着“官人”。 许仙看着自家娘子,不禁低声在白素贞耳边说道:“娘子,这白龙殿太简陋了,不行,我得去找高将军,让他给殿里添个大床。” 白素贞一边感受着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施为,一边强忍着羞意,面目含春的看着许仙,身上的异样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许仙吐出的热气在她的耳边萦绕,真是难受的紧。 许仙觉得自己挺苦的,自从到了金陵之后,就不得不和自家娘子分居,清心寡欲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白龙殿外还时刻守着两个小宫女,真是熬死个人了。 许仙觉得他是时候在金陵添置一座宅子了。 不然岂不是他岂不是要成了禁欲系的柳下挥。 守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却只能过过干瘾,实在是有违人和。 白素贞的神情一会儿温和亲切,一会儿娇羞不已,惹的许仙食指大动。 心头的邪火好不容易才被他压了下去。 白素贞躺在许仙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觉得此刻真是美好无比,修炼了这么久,却是一颗道心全因他的存在有了不可名状的变化。 越是和他水乳交融,越是能明白,这情爱当真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大道孤且直,心意终难平。 这种感觉即便是让她再用千年来等候,她也觉得值得了。 正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昔日曾听过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得太上忘情,不然心有挂碍终究难抵大道。 可是修行路为何只能是孤身前行,为何不能是守望相助,不分你我,共同进退呢。 也许是因为漫长岁月当中,会有因他而起的心魔执念。 只是这样的执念又真的不好吗? 道心的圆融难道不是从凡人之心中一步步走来的吗? 若只因旁人说,而不遵从内心的指引,即便修成了道果,那又真的是属于自己的道果吗? 白素贞不禁探出纤纤玉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许仙微笑着看着自家娘子宛若桃红一般的面容,好似花儿在绽放,忍不住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唇盖住了她的唇。 唇齿相依,饱含着各自的情意。 情到浓时,只因有她才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有了颜色,都有了别样的生机。 他期许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和她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起吗。 世上有多少人能觅得这样的良人呢。 她如同坠落凡尘的仙女,能落在自己的手中,真该是要好好守护她到永远啊。 白素贞只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始终是没有定力,喜欢听他说俏皮话,喜欢听他搞怪,喜欢让他拥着自己,哪怕是一时半刻都觉得美好无比。 洁白的衣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白里透红,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子。 她的发丝不经意间落在许仙的手背上,许仙将那柔顺的发丝轻轻拂过去,看着她的模样,悄悄在她耳边呢喃道:“我的好姐姐,你这是赤果果的诱惑啊。” 白素贞被他露骨的话语撩的不要不要的。 身子有些无力的在他的胸膛间推了推,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故意扭过头去,小声说道:“怎么不见青儿和你一起回来呢?” 许仙笑着说道:“那蜈蚣精的内丹我给了青儿,快到端午了,正好让她回青芒山呆着,省的她到处乱跑。” 白素贞却是说道:“青儿好像越来越听官人的话了呢。” 许仙呵呵笑着,道:“姐姐这是吃醋了吗?” 白素贞道:“我怎么会吃青儿的醋呢,我说过的,我不介意。” 许仙的手在她的身上某个地方轻轻揉捏着,让她忍不住去按住许仙那只不老实的手掌。 许仙在她光洁无比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道:“姐姐真是个大方的好娘子,我许仙能娶到姐姐真是天大的福气,只是姐姐你不应该这么纵容我的,男人都是被女人宠坏的。” 白素贞却是眼含春水的望着许仙,笑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许仙被她的模样撩的难以自制。 又吻了下去,惹得白素贞嘴中发出“唔、唔”的声音。 …… 大殿外,李梦姑的脸色有些泛红,她和两个宫女不同,她的六识要比寻常人敏锐的太多,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听到从殿中发出的异样的声音。 她不禁暗啐一声,想着能让白师发出那羞人的声音,这许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都是色坯子,一个个跟猴儿似的,怪不得以前总是听得宫里的那些老嬷嬷说什么猴急猴急的,原来是这样的。 她招呼着两个宫女从殿门口离开,到了园中的水池边上。 兴许是怕那两个宫女看出什么异样,李梦姑故意与那两个宫女问一些平常宫里的琐事。 那两个少女对李梦姑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比起那些嬷嬷来要和蔼许多。 兴许是和白娘娘呆久了的缘故,这位长公主殿下也似乎有了几分白娘娘的气度与风范呢。 两个少女叽叽喳喳的和李梦姑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关宫里面贵人的事,两个少女也心有灵犀似的不约而同的闭嘴不言,毕竟宫里的规矩不少,这位长公主殿下虽然性子和善,但终究也是贵人。 她们这做婢女的要是敢在贵人面前议论事非,那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李梦姑自幼便入了蜀山剑宗,其实对于宫里的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不知道宫里其实有着很多龌龊事。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知道这两个宫女虽然对她尊敬,但若真要说什么知心话,那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她也没想从两个宫女口中听到什么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扭头看着宫墙边的那树梨花,觉得这宫里的确有时候不如在蜀山时自在。 不过这些日子跟着白师修行,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比起在蜀山时进境还要快了许多。 在蜀山剑宗之时,虽然会有师尊指导,但大多数时还是自己修炼,师兄师妹之间的互相切磋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毕竟同宗大比之时也是点到为止。 在山下游历这么久,经过的实战也不少,自然知道真正的对敌之时,可没有那么敌人会点到为止。 白师虽然只是指点了一些自己修炼上的不足之处,但也足以让她受益良多。 想着连白师这样的女子都嫁给了许仙为妻,李梦姑对于蜀山剑宗的门规便有了几分不满之意。 剑宗门规,凡剑宗弟子不许贪恋情爱,只因有情爱羁绊,无法保持一颗纯粹的剑心。 李梦姑幼时入剑宗,在剑宗一呆就是十年,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一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自从跟了白师修行之后,她见白师每次见到许仙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雀跃之感。 平日里如同端庄圣洁的仙子一碰到许仙就成了坠落凡尘的女子,只觉得这也太奇怪了。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难道男女之情真的很美好? 李梦姑不太明白,看着那白龙殿,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不知是不是在替她心中的白师可惜。 …… 大明宫中,甘露殿。 身穿道袍的太上皇李纯正坐在御桌前的龙椅上安心打坐。 这时,从那殿外走进一个内侍,朝着殿中太上皇低声说道:“上皇,梁王府上传了信进宫,说是梁王爷醒了。” 太上皇李纯睁开双眼,道:“知道了。” 那内侍悄然退下。 太上皇李纯朝着正盘坐在他下手的那高无忧说道:“无忧,你说太皇太后是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高无忧本来是盘坐在蒲团上,听到太上皇李纯的这话,急忙起身道:“臣不敢妄言。” 太上皇李纯看了一眼高无忧,道:“什么妄言不妄言的,有话就直说,你跟着朕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难道你觉得朕是那昏庸暴怒之君,会因为你说些实话就砍你的头吗?” 高无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那臣就直言不讳了,依臣之见,此次梁王装病,太皇太后肯定是知晓的,不然以太皇太后对梁王的拳拳爱护之意,又怎么会任由梁王病了这么久呢。” 太上皇李纯点了点头,道:“太皇太后偏爱梁王,朕是知道的,只是梁王这一次做的有些太过分了,竟然敢如此欺瞒朕,与那辽人眉来眼去,真当朕是那瞎子聋子不成,朕虽然让其告老,但太师之位尚在他的身上,他若是聪明,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高无忧道:“如今朝中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上皇是不是该见一见袁天师了。” 太上皇李纯摇头道:“朕与袁天师早有约定,暂时就不见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他们再跳的更欢一些,大唐若想浴火重生,朕必须得狠下心来呐,刮骨疗伤啊。” 高无忧躬身道:“上皇圣明!” 太上皇李纯却是摇头道:“朕若是圣明之君,唐国就不会到了今日之地步了,还好天佑大唐,有袁天师和白师相助,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 金陵城,梁王府。 下人们正在府上忙活着,不时有些下人在互相低语,言语间全是对前些日子来府上给王爷治病的那位光头大和尚的好奇。 在床榻上卧床多时的梁王爷终于治好了隐疾,都是那位大和尚的功劳。 “听说那大和尚会飞呢,随手那么一招,便是金光闪闪,厉害的紧呢。” “是啊,我也听内宅里的丫鬟说了,那大和尚是个有法力的高僧,声若洪钟,一声吼,差点没把她的心给吓出来。” 两个下人正说着,却看到那边他们口中的正主走了过来。 两个下人急忙朝着那大和尚躬身。 那大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法海。 法海手持禅杖,大步走出梁王府。 出了梁王府之后,法海朝着梁王府上空一看,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他的目光又看向远处的大明宫方向。 法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他想到了在梁王府中见到的那位梁王,那梁王爷昔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不曾想却是被邪道修士钻了空子。 他看着大明宫上空的那道龙气,心道:“不知是何方妖邪,竟敢沾惹大唐龙脉,真是不知死活。” 如今唐国天下大乱,妖邪四起,连金陵这一国之都也有了邪道修士作祟,看来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这等时候,正是他大显身手,为佛门渡化魔头的好时候。 这一趟金陵,没白来。 早就听说城外玄武湖附近的九华山上有一座鸡鸣寺,已经许久没有圣僧坐镇,正当此天下大乱,群魔乱舞之时,合该他法海有此造化,就且先去这鸡鸣寺中伺候一番佛祖。 看看这金陵城中,到底藏匿了多少妖魔鬼怪。 法海心头一片火热,斩妖除魔,护卫人间,若能得大功德,那离他法海成就果业不远矣。 第四十二章 故人来 春日已经过去,夏日的风雨开始呼啸而至。 临近端午,雨水开始哗哗的落下,金陵城中的长街之上,车马奔行而过之时,带起一片雨水,溅到路上的行人身上,惹得那行人朝着那车马不停的咒骂。 许仙打着他那从钱塘带到金陵的油纸伞,信步走在长街之上。 今日照常当值,照常还是那般清闲。 早早的歇了心思,从衙门里溜了号出来,只因明日便是端午,与老翰林告个假,明日偷偷休息一天,老翰林对于许仙还是很宽容的,反正平日里点卯也是老翰林在给他点着。 许仙自然是因为端午的缘故,要陪伴在自家娘子左右。 这几日,他托萱哥儿在金陵城里给他瞅瞅有没有地界好的宅子,不用太大太奢华,只需那种小巧玲珑,精致的小院便好,能住下他夫妇两个足矣。 越州的叛乱愈演愈烈,金人的铁骑还好被挡在了安庆府。 朝廷已经派兵去收复越州,不知什么时候能传回来好消息。 也许传回来的是坏消息也不一定。 虽然好像中了状元,但这种朝廷大事根本轮不上他来指手画脚,只能每日窝在翰林院做个老老实实的编修,其实这多多少少是有些磨人心智的。 因为想要了解一下法海的行踪,特意让萱哥儿去打探了一番梁王府的消息,得知梁王的病是被一位高僧给治好了,但那位高僧去了哪里,却是不曾探听得到。 柳萱还特意问了问许仙为何要探听那和尚的踪迹。 许仙摇摇头,随便搪塞了个理由。 总归是不能说那和尚会找我娘子的麻烦。 天色还有光亮,不停落在的雨水好似形成了一道无穷无尽的雨幕,把这天地都给割裂开。 娘子要到夜里才会从宫里面出来,他一人左右没什么大事,走在长街之上,瞧瞧街两侧的店铺,看能不能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做一会儿。 走了没几步,却见前面一个小店里,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正在说着话,那女子的背影让许仙觉得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那男子身着锦绣衣衫,身后跟着两个青衫小厮,说是交谈,却好像谈着谈着那男子便朝着那女子拉拉扯扯起来。 二人到底在说什么,许仙也听的不是很清楚,当然他若是想听个清楚,自然能仔细去听听,只是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无聊。 他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该过去看看。 然后,迈开步子,再走了两步时,那女子在某一瞬间扭过头来,那女子的脸落在许仙的眼中。 许仙眼皮微微一跳,却是没想到真的是她。 比起初见之时,她好像有了不小的变化。 只以为再也不会相遇,没想到在金陵还会偶遇一场。 不过看样子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似的。 许仙朝着那小店里走去。 走的近了,才听到那男子在与那女子争吵什么。 “梁公子,请你自重!” 那女子一脸的清秀模样,还是没有半分当初那飞贼的气质。 不过她皱起眉头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忍心的感觉。 那位姓梁的公子并没有女子的娇喝而停止手中的拉扯,而是朝着身后的两个小厮说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帮本公子把这丫头给按住。” 那男子身后的两个青衫小厮闻言,朝着那女子扑去。 只见那女子终究是没忍住不出手,眼花缭乱之中,将那两个青衫小厮给击倒在地。 那姓梁的公子却是不依不饶,亲自上场,与那女子战在一起。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倒是还挺精彩。 许仙却是看不下去了,他收了伞,一步跨进了店门。 然后随意使了个法决,将那姓梁的公子给绊倒在地。 只这一下,胜负便分。 那女子倒也不客气,一脚踩在那梁姓公子的手上。 疼的那梁姓公子咿咿呀呀的叫着。 许仙朝着那女子淡淡一笑。 那女子仿佛是感觉到了许仙的目光,看到许仙之后,眼中泛起一阵错愕之意。 许仙将手中的油纸伞随意提溜着,朝着那女子说道:“宁姑娘,好久不见。” 小店外的雨下的更加大了起来,有些要转为暴雨的迹象。 许仙的声音落在宁桃的耳中。 宁桃竖起的秀眉舒展开来,朝着许仙道一句:“还真是巧啊。” 许仙呵呵笑着,道:“谁说不是呢。” 宁桃还没有忘记脚下还踩着一个人的手掌,她朝着许仙说了一句。 “你先等我一下,让我先把这姓梁的给处理了。” 许仙随意的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宁桃教训那姓梁的公子。 片刻后,那梁姓公子被宁桃揍的鼻青脸肿,然后仓促间跑出了店门。 身后的那两个青衫小厮急忙跟了上去,将伞给那梁姓公子给撑上。 那梁姓公子丢了一句狠话,然后逃之夭夭。 颇为狼狈,有些落花流水的意思。 许仙不禁扑哧的笑出声来,宁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啊。 却是不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敢来招惹宁桃这样的女飞贼。 宁桃拍了拍衣衫,从店里的柜上提了一坛花雕酒,邀请许仙坐在不算宽敞的小酒肆中,给许仙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 许仙打量一番这家小酒肆,挑眉道:“这是你开的?” 宁桃道:“当然。” 许仙对这个当初被他救起的女飞贼宁桃还是有些兴趣的,毕竟当初宁桃还是做了一顿饭给他吃,她的手艺很不错。 许仙想起当初的戏言,不禁开玩笑的说道:“宁姑娘,你还欠我两个条件呢。” 宁桃却是说道:“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呢。” 许仙道:“我哪里能忘记宁姑娘的那一餐。” 宁桃不经意间拂了拂她的发丝,然后说道:“刚才应该是你出手帮我了吧,尝尝这酒,我自己酿的,应该还算不错,就算报答你了。” 许仙呵呵一笑,却是说道:“想不到宁姑娘还会酿酒,真是让我惊讶,若不是我早就知道宁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天鼠,只怕真以为宁姑娘就是这酒肆里最普通的一个酒家小娘子。” 宁桃挑挑眉,不可置否。 “你怎么会来金陵?” 宁桃问了一句。 许仙不是一个酒鬼,不过倒是也喜欢品尝一下各类好酒,反正他喝多少也不会醉。 抓着瓷碗喝了一口,还真别说酒味甘香醇厚,喝到嘴里会有一股馥郁芬芳的酒香传至喉鼻舌。 总的来说的确算是不错的花雕。 怪不得敢在这金陵城开一间酒肆,原来还真是有真本事的。 “我来金陵有一段时日了。” 许仙淡淡一笑道。 宁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时间酒馆里有些静谧,气氛有些微妙。 许仙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比如他想问一问,宁桃为什么会在这里开了一家酒肆,她不是在九王爷府上做门客吗?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来。 端的是诡异的很。 许仙的目光不经意的掠到外面,这里其实靠近码头,不时会有货船靠岸停泊,可能是因为大雨的缘故,那些码头上的苦力也都少了一些。 剩下的那些则是躲在了那街巷旁的屋檐下。 不过虽是大雨滂沱,却总是会有人为了生计而奔波。 当然出行的人未必都是为了生计,也有可能是为了其他。 宁桃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不是问许仙,而是说着她自己的近况。 回了金陵之后,她便在这福林坊开了这家酒肆。 虽然她是九王爷手下的门客,但也不是吃住在九王爷府上的。 那王爷府岂不是要乱了套,毕竟九王爷手下的门客可不是十来八个,而是近千号人。 福林坊这边呢,因为是码头的缘故,总归是南来的北往的要多一些。 再有就是那些在码头上干活的苦力,这些人最喜欢喝酒,容易暖身子,干起活来才有劲气。 不过也因为是码头的缘故,这里算是金陵城里最鱼龙混杂的地界之一。 地头蛇就好几只,各种各样的势力充斥在这里,稍不小心可能就会得罪了谁。 不过宁桃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虽然她通常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也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天鼠。 但能在这福林坊开个店,没有些背景怎么可能开的起来。 所以倒是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风浪。 就是这几天,那姓梁的公子仗着自己是梁王府的亲戚,天天的来这里讨酒喝,倒不是不付钱。 只是专门来找宁桃陪酒,说白了就是那梁公子看上了宁桃。 宁桃本来是不太想惹是生非的,可是奈何那梁公子不干呐,眼看着软的不成,就准备来硬的。 那梁公子也算是有两下子,可是碰上宁桃那可是倒霉了。 就是许仙不出手,宁桃也足以能收拾了那梁公子。 宁桃也没多和许仙说多少谢谢,她不是个把谢字经常挂在嘴边的人。 这福林坊因为势力比较多,所以也显的有些乱。 平日里很热闹,小商贩和跑江湖的,还有诸多卖艺的,反正只要是底层讨生活的,在这福林坊都常见的很。 许仙问了一句,“那宁姑娘在这里开店过的还成?” 宁桃笑了笑,只说道:“瞎混日子呗,江湖人总归是没个根脚,飘到哪里算是哪里。” 许仙觉得宁桃好像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天色渐渐变暗下来,雨水也变小了一些。 宁桃张罗着把酒肆里的灯火给点上。 许仙朝着外面望去,两侧的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店铺酒馆还真是不少。 真比起来,宁桃的这家小酒馆还真算不上是大的。 雨水小了,行人就多了起来。 那些江湖人士似乎一溜烟的就冒出来许多。 第四十三章 江湖客 (二更) 小酒馆里走进来七八个身着斗笠,手里拿着刀剑的江湖客。 他们落座在那边的长桌之上,呼喝着让店家上酒。 宁桃递给许仙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扭着小蛮腰去招呼客人。 那些江湖客高声喧哗,声音一个比一个粗狂。 好似不拍桌子瞪眼睛,就不是江湖好汉似的。 许仙一个人坐在那小桌前,独自斟一碗酒,拈起小碟子里的花生米往嘴里递上几颗。 那边的江湖客正在高谈阔论。 “嘿,听说越州的裘大当家已经带兵逼近绍兴府,若是裘大当家能打下绍兴府,那下一步肯定会打杭州府,到时候,这李唐天下也就该完犊子了。” “没想到红莲教居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想当初我等在江南道绿林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红莲教虽然有些年头,但比起我们五湖帮还要差些意思,想不到一转眼,这红莲教都成了这般气候。”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裘大当家还是个秀才呢,当初在杭州府试中屡试不中,蹉跎了小半辈子,都是那官府的老爷们太黑了,裘大当家能文能武,这样的人都留不住,还能指望这李唐有什么气数,若是裘大当家当真攻下了绍兴府,那我等兄弟自当去投那裘大当家。” “大哥说的有理,我们五湖帮在这金陵天天受那端王的鸟气,不如去投奔裘大当家。” 其中一个文士模样的江湖客,腰挎一柄宝剑,他却是摇头说道:“我观那裘世藩虽一时势大,却未必能成了气候,能攻城未必能守城,越州本就是蛮夷之地,朝廷平时也无暇顾及,绍兴府却是不同。” “若是那裘世藩用兵神速,快攻绍兴府,然后一路朝着杭州府进发,还有机会巩固地盘,席卷江南,但其若是被人托住了手脚,估计会被朝廷的兵马给打的首尾不能相连,别说攻下杭州府,就是越州老巢都未必能守得住。” 那几个江湖客听了,却是有一人道:“那照华二哥所言,那裘世藩岂不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了。” 那文士却是摇头笑道:“那到也未必。” 又一人说道:“华二哥说话就是不痛快,急死个人咧,喝酒,喝酒!” 几个江湖客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也不怕隔墙有耳,一脸的凶煞模样。 其中一个大汉一拍桌子,道:“老板娘,再上几坛好酒来。” 宁桃款款移步,把那酒坛子给搬过去。 那江湖大汉瞅着宁桃的小蛮腰,就想顺手去摸一把。 却是被那带头的大汉瞪了一眼,吼道:“老八,别他娘的找不自在,这里是谁罩着的你不知道?” 那唤作“老八”的江湖大汉听了那带头大汉的话,缩了缩手,在嘴巴上抹了抹,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 宁桃瞅了瞅那位“老八”,然后冷眼离去。 那带头的大汉,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他看着宁桃的背影,砸吧砸吧嘴,道:“狄老头可是护短的很,谁敢动他的女儿,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你们都把眼睛放亮一点,别他娘的管不住裤裆里的那二两肉。” “看什么看,尤其是你,老八!” 那带头大汉瞪着牛大的眼睛朝着那位“老八”说道。 那位“老八”尴尬的笑了笑,拿起碗来,喝了口酒。 宁桃走到许仙的桌前坐下。 许仙捏着酒碗道:“平日里在这地方,少不了要碰到这种事吧。” 宁桃点头道:“当然,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敢动真格的几乎没几个。” 许仙道:“怎么不见你爹?” 宁桃挑眉道:“义父在端王府常住,平日里是不和我在一起的。” 许仙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想起来在这闹市中开个酒馆?” 宁桃道:“为了生计呗。” 许仙笑道:“宁姑娘可不像是为了生计发愁的人。” 宁桃呵呵一声,道:“其实这里算是王爷府的一处据点。” 许仙点了点头,这才算是真话。 像宁桃这样的女飞贼,即便是再有不少本事,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在这闹市里开一个酒馆,还整天受这些糙汉子的骚扰。 能让她有理由在这城里开个酒馆安心做个酒保的也估计只有她的那位恩主,九王爷了。 九王爷收揽那么多门客,许仙可不相信他是用来养闲人的。 敢在皇城根子底下这么做,这位九王爷可不是一般人。 来了金陵这么久,他也对这位九王爷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人们习惯性的称其为九王爷,其实是因为他是太上皇李纯的九弟,排行老九,所以人们称呼其为九王爷。 但这位九王爷正儿八经的封号却是端王。 这位端王爷与太上皇李纯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哥俩。 自从太上皇李纯御极,这位端王爷可是一直是朝中的肱骨人物。 这位端王与梁王算是李唐朝廷的两大柱石,总揽朝政许多年。 梁王与端王不同,梁王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弟弟,虽然封了王,但那也是当年太上皇李纯为了拉拢外戚,不得已为之的手段,谁让他继位时,皇权旁落呢。 太上皇李纯虽然名义上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其实是当年过继给太皇太后的,这涉及到当年宫廷里的那些龌龊宫斗,就不必详表。 总之呢,太上皇李纯对他的这位亲弟弟端王可谓是宠幸有加,这位端王在民间也一直名声不错,有着贤王之称。 当然到底是真贤还是假贤,许仙就不知道了。 不过按照许仙对于这种人物的大致了解,知道这样的人物一般都不简单,所谓贤与不贤,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宁桃看着许仙若有所思,久久不语,也不打扰许仙,而是给许仙把瓷碗里的酒水添满。 许仙笑了笑,然后将酒水饮尽。 那边的那几个江湖客看到宁桃给许仙斟酒,倒像是个小媳妇似的,与对待他们之时孑然不同,不禁有些吃味好奇,那个唤作“老八”的不禁说道:“那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比华二哥还要白嫩几分,怪不得能讨得那小娘子喜欢,那小娘子却是不知,那等白嫩小子怎生比得上俺们这等好男儿,俺们这样的就是鸟蛋都比他的要大上几分呢。” 那污言晦语落到许仙的耳中,许仙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着与宁桃说道:“宁姑娘,添酒。” 宁桃听话的给许仙添酒。 刚添满,便被许仙给仰头喝尽。 宁桃再添满,许仙再喝尽。 看的那边的那些江湖客一个个的都傻了眼,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那位“老八”不禁朝着许仙看着,赞一声,“好小子,是个爷们儿,是俺老八刚才失言了。” 说着,那“老八”站起身来,举起酒碗,朝着许仙遥遥一举,然后道:“这一碗是俺敬你的!” 许仙捏起酒碗来,与那汉子遥遥示意,而后又是饮了个干净。 那边的坐着的那个文士也举起手中酒碗,出声道:“公子海量,华某敬你一碗。” 说着仰头喝个干净。 许仙闻声,与那文士点头示意,又喝了一碗。 那些江湖客见许仙面不改色,连半分醉意都没有,直道许仙是江湖高人。 宁桃看着许仙,心道他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柔弱书生,但喝起酒来的架势却是一点都不柔弱,反而有种别样的潇洒滋味。 若不是这次王爷下了令,让她趁机接近许仙,她还不知道许仙已经来了金陵。 甚至还中了状元,如今也是朝廷的新贵。 谁能想到当初在杭州城小院里那个给自己买菜的书生竟然能有这样的造化呢。 亦或者说他本来就不算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他本来就有着自己也看不穿的本事。 这样的人其实在她的眼中是不可以太过接近的。 因为她看不透许仙,虽然许仙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当初还救了她一命,但正是这样,她才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要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恐怕是有些不好玩的。 因为你若是刻意的带着目的去接近他,他一定会敏锐的发现不一样的端疑。 所以,她选择了不经意的遇见。 这种遇见不是刻意安排,却也是有意。 这家酒馆的确是九王爷让他父女俩个开的一个据点,她也的确是在这家酒馆做了许久。 以她对许仙的观察,他每日的生活几乎很是单调,除了衙门便是长生观。 而从翰林院到长生观有三条路,许仙平日里最常走的那一条路并不是这条福林坊。 而是另一条,不过今天下大雨,那条街上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积了不少水,所以许仙今天能走的路就便成了两条。 而从福林坊这条路走到长生观是最近的。 许仙会看到她和那个梁公子争吵,倒不是在她的计划之内,原本她是计划另一种偶遇方式的。 只是临时多了这么一个因素,正好被她用上了。 这一切都刚刚好。 她和她的义父之所以能被九王爷很看重的原因,就是他们办事向来很缜密,其实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上次在杭州城不过是意外。 许仙虽然有着神鬼莫测的力量,但是在宁桃的悉心安排之下,就这么和宁桃在金陵城中偶然相遇。 与宁桃聊的还算开心,他乡逢故旧,总归是一件令人心情不错的事。 不过酒馆虽好,可不是久呆之地,许仙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那些江湖客也醉醺醺的重新披上斗笠从酒馆离去,许仙与宁桃道别,与她说了一下自己如今住的地址,然后撑起自己的油纸伞迈向了雨水中离去。 宁桃站在酒馆的窗前,看着许仙融于黑暗中的背影,不禁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任你是斩妖除魔的修行人也好,还是文采飞扬的状元郎也罢,被我宁桃盯上了,是想逃也逃不掉呢。 宁桃咯吱咯吱的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许仙手中油纸伞被他附上了避水符箓,隔水效果那是杠杠的。 这把他和自家娘子的定亲伞,算是他为数不多几乎走到哪都要带到哪的物件儿。 当然平时还是交给自家娘子保管的。 只是这些日子娘子在白龙殿中修行,无暇分身,所以便将这伞交给他保管。 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许仙刚转过街角,却是听到那边响起了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第四十四章 剑在手 许仙把伞往上提了一些,一道闪电当空划过,在某个瞬间照亮了前方。 刀剑的碰撞来源于两拨人。 一拨是先前在宁桃的小酒馆中喝酒的那几位江湖客,另一拨则是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不明人士。 许仙没有动,饶有兴趣的看着别人打生打死,一副搏命的架势,倒不是许仙比较欣赏这种江湖争斗,而是前方只有这么一条回去的路。 他要是往前走,肯定会被人家发现。 没看见这街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了嘛。 许仙倒不是怕被那些人发现,只是觉得这种江湖争斗还是远离比较好一些。 因为江湖人嘛,总有些江湖气。 若是这气不小心撒到了他的身上,那他岂不是还得顺手料理一番这些江湖客。 当然他也可以驾云回去,不过内心中却是还有些想看热闹的心思。 若是没遇见也就算了,遇见了总是得瞧一瞧看一看,若是就这么走了的话绝非他所愿,等一会,便等一会儿吧。 前方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那几名黑衣人的实力显然要比那一波小酒馆中的江湖客要强上一些。 以少打多还能伤到那几个江湖客。 那几个江湖客中已经有人倒地不起,却是被暗器给射中了要害,瞧其脸色,应该是暗器上沾了毒,应该是活不成了。 那几个江湖客中那个唤作“老八”的汉子看着倒地的两个汉子,不禁狂声大叫,他比较别致,挥舞着一双大斧头,哇哇乱叫着朝着那几个黑衣人砍去。 “老八”的斧头虽然舞的不错,但是奈何威力不算大,被人家几个黑衣人精妙的身法给躲了过去。 反而差点中了那其中一个黑衣人扔出的毒镖。 那“老八”气的发狂乱叫,高声吼道:“何方鼠辈,竟敢用毒!俺李老八饶不了你们!” “老八”叫的气势十足,一脸的虬髯胡子乱飞,颇有猛张飞的气势,就是脚下缺一匹马,不然吼上一句,那真是威势无俩。若是到了沙场,倒还说不准真是一员猛将。 只是站在地上大吼大叫,倒是更像李逵一些。 “老八”又杀了过去,一旁的那文士手中的剑招比起“老八”的猛冲猛撞来要厉害不少。 最起码在这种巷斗之中,灵巧的剑招绝对是要比猛冲猛撞要厉害许多的。 那几个黑衣人在配合上要比那几个江湖客默契不少,显然是经过上岗前的职业培训。 江湖客嘛,大多习惯单打独斗,不然怎显的自己的武功不凡。 但那几个黑衣人就不同了,颇懂连击之法,几个呼吸的工夫,那几个江湖客中又有一人倒下。 那江湖客中的带头大哥刀疤脸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局。 他使一柄环首宽刀,以一敌二,确实是这一拨江湖客中实力最高的那一个。 不过他被那两个黑衣人死死缠住,想要抽身去救人是不太可能的。 就在这时,那几个黑衣人缩拢战团,已经准备将战斗收尾。 那文士却是蕙质兰心的使出一剑,刺中了那黑衣人中的一个。 这一剑奏效,让那名黑衣人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江湖客的压力骤减。 黑衣人却也不是吃素的,少了一人的情况之下,竟然陡然变幻了阵势,又换了一种合击之法。 那几个江湖客不禁脸色难看。 许仙不禁好奇,这黑衣人的职业上岗培训做的也太到位了一些。 虽然那几个黑衣人单独哪个拉出来都不是那些江湖客的对手,可是偏偏人家这一手连击之法玩的是炉火纯青,不得不令人佩服。 许仙不禁感慨,若是那些江湖客技止于此,恐怕就要被一锅端掉了。 许仙摇摇头,那文士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许仙不禁念叨,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他没有刀,只有剑,也不用吼一声“爷爷在此”。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拨人中哪一拨是正义的一方,当然这种江湖争斗未必就有正义的一方,但就这么看着那文士挂了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怀中的七星龙渊剑飘了出来被他握在手中,手中的伞还是好好撑着。 雨夜中,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这一次不同,从闪电的光亮中,走出了许仙。 许仙觉得自己拿剑的姿势可能不太帅,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走到了街中央。 那个文士率先发现了许仙的存在,他朝着许仙喊道:“这位公子,还请搭救则个。” 许仙把伞撑的高一些,挑眉道:“你到真是不客气,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搅局的。” 那文士一边出剑,一边大声喊道:“公子一看便是仁义之人,还请公子搭救我等一二。” 那几个黑衣人却是看也不看许仙。 许仙在他们眼中和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并不是所有拿剑的都会武功,金陵街上,平时腰悬宝剑的公子哥多了去了,又有几个真正身怀武艺的。 许仙抬手一招,七星龙渊剑飞了出去。 剑芒在侧,一击破阵。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几个黑衣人的连击之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许仙的剑没有伤到他们,只是悬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再多做一个动作。 那几个黑衣人中一个终于说话了,“点子扎手,撤。” 几个黑衣人抄起那个倒地的黑衣人,朝着街巷中隐去。 那江湖客中的带头大哥刀疤脸和那个“老八”则是朝着他们倒地的那些兄弟身旁跑去。 只有那个文士朝着许仙走了过来,然后一脸惊疑的看着许仙。 又看了看那还在空中悬着的剑,然后躬身拱手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华清风感激不尽。” 许仙看了看文士,招手将七星龙渊收了回来,变化成三寸,落在掌中。 许仙的这一手落在那文士眼中,让那文士对许仙的身份更加的好奇。 却是不敢多问,只是说道。 “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许仙朝着那文士道:“钱塘许仙。” 那文士却是低呼一声,道:“公子便是许仙?” 许仙道:“怎么?你认得我?” 那文士却是一脸感慨的说道:“能有如此本事,还唤作许仙的,金陵城中只有一位,便是那在东华门外斩了妖邪的许状元。” “真是想不到许公子原来如此年轻,真如传言中那般。” 那文士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与许仙说道:“许公子神通广大可有法子救一救我那几位兄弟。” 许仙朝那边看了看,却是摇头道:“毒入了脏腑,我也不通医术,回天乏术。” 那文士叹了口气,只说道:“这位九王爷还真是要将我们兄弟给斩尽杀绝啊。”。 许仙闻言,挑了挑眉,问道:“多嘴问一句,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致你们于死地?” 那文士道:“他们都是端王手下的人,定然是奉了端王之命前来要我等性命的。” 许仙挑眉道:“哦?你们和端王有仇怨?” 那文士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等都是这金陵城中五湖帮的兄弟,那端王有一批货要从这码头上走,却是半路被劫了,那端王怀疑是我们走漏了风声,便要对我们斩尽杀绝。” 许仙老神在在的说道:“那货想必价值不菲吧。” 那文士摇头道:“我们也不知,我们五湖帮办事向来守规矩,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律不做,这端王早就看我们五湖帮碍眼,他想收拢我们五湖帮手里的码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想除掉我们,这次的事恐怕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许仙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问下去。 端王和这些人的恩怨他是不想听的,救人嘛,救了就好,其他事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那文士道:“还是要多谢许公子的救命之恩,我等今夜便要离开金陵,许公子的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许仙道:“报恩什么的就免了吧,不过先前我在酒馆中听到你们好像对越州的裘世藩还有些仰慕,好像还想去投奔裘世藩,我奉劝你们一句,裘世藩蹦跶不了几天,你们可别想不开去做了反贼。” 那文士想到了许仙的身份,由衷说道:“许公子放心,我等本来也没打算去投奔裘世藩,世事艰难,做反贼也要看清楚形势不是。” 许仙点了点头。 言尽于此,无需多言。 那文士朝着许仙又躬身拜了拜,那边的那刀疤脸和“老八”也过来和许仙谢了救命之恩,然后带着倒地的兄弟朝着黑暗中奔去。 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好似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夜风呜咽,许仙觉得自己的话那文士应该没听进去多少。 也许不久之后,起义军又会多出一些投奔者也说不定。 许仙倒也不后悔救了人,救人只在乎能救与不能救。 其他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扭了扭脖子,然后回家,哦,不对是回长生观,在长生观落脚这么久,也不能总这么住着不是。 该买个宅子了,住在道观里,总是有点怪怪的,他可不是真道士,不能整天清心寡欲。 第四十五章 端阳日(二更) 许仙回到长生观时,白素贞已经站在那殿中等候他了。 她看到许仙这么晚了才从外面回来,不禁开口问一句。 “雨下这么大,官人这是去了哪里?” 许仙把伞收了,一边甩着伞上的雨水,一边说道:“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个熟人,小酌了几杯。” 白素贞点了点头,也没问许仙是哪个熟人,她不是那刨根问底的性子,许仙拉着白素贞朝观里的道舍去。 那是平日里许仙休息的地方。 白素贞任由许仙拉着她的手,在他们两个独处之时,她还是宁愿多做一个听话的娘子,这样比较省心一些。 许仙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说道:“还好今夜下了大雨,凉快了一些,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下,要是明天也下雨,娘子你就能好受一些。” “我托萱哥儿搞了一些冰块,可惜不多,要是多的话,就能做个寒冰床,我和娘子往上面一坐,说不准就能和小龙女和杨过似的练一练那玉女心经。” 白素贞好奇的问一句。 “官人,小龙女和杨过是谁?” 许仙哈哈一笑,拉着她走进了道舍。 把扇子拿来,让她坐在榻上,一边给她闪着风,一边说道:“他们两个是小说里的人物。” 白素贞坐在床榻上,许仙先把扇子放下,把放在桶里的冰块往过挪了挪,然后凑到白素贞的身旁。 又拿起扇子来给白素贞扇着风。 “娘子啊,长夜漫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素贞笑了笑,把发丝稍微往后捋一捋,依靠在许仙的身上,轻声说道:“好啊。” 到了端午前后,白素贞已经无法静心敛思打坐,许仙想着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所以开始给她讲那神雕侠侣。 “话说那终南山下有个活死人墓......” 许仙的声音悠悠而出。 白素贞不时好奇的问一句。 “终南山是洞天福地,怎么会有活死人墓呢?” 许仙拍了拍白素贞纤细的腰肢,道:“好好听故事。” 白素贞的双腿放在床榻上,被他的手一动腰肢,双腿忍不住动弹两下。 许仙眼里看着自家娘子的大长腿,嘴里却是继续讲着。 “那活死人墓里有个小龙女,年方十八.......” “杨过摆了那小龙女为师,二人整日在那活死人墓里练武......” “......” “那姓尹的道士占了那龙姑娘的便宜,拍拍屁股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小龙女只以为是杨过......” “那姓尹的道士可真该死,趁人之危,枉为道门弟子。” “谁说不是呢,却说那小龙女一怒之下离了终南山,杨过一路追寻......” “.......” “杨过在重阳祖师画像前与小龙女成亲,二人回到古墓之中相守.......” “在那绝情谷中,黄蓉与杨过说南海神尼将小龙女带走......” “十六年后,杨过来到绝情谷中断肠崖边苦苦等候,却始终没有等来小龙女,最后万念俱灰,跳下深谷,却在谷中的水潭里与小龙女重逢......” 白素贞的眼眸一眨一眨,听得许仙给她讲那故事,只是柔声唤道:“官人,那小龙女真可怜...” 许仙被她柔情似水的模样看的有些难以自持,嘴里念叨着,无量个天尊,娘子啊,娘子,要不要这样啊,真是要命。 然后从冰桶里拿了一个冰块含在嘴里,给自己也降降火气。 许仙的样子,让白素贞看得掩嘴一笑。 许仙有些尴尬,正色道:“娘子,要静心啊......” 白素贞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知道了,官人,接着说那小龙女和杨过吧,那后来呢?” 许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抹了抹额头,道:“娘子,后来啊,小龙女和杨过回到了活死人墓相伴余生,天天躲在古墓里造娃娃......” 白素贞轻啐一口,眼含春水的望着许仙道:“官人,你又胡说了,哪里会有人天天生孩子的。” 许仙呵呵一笑,看着她说道:“娘子,要不我们也来生个娃娃怎样?” 白素贞被许仙的眼神看的心慌意乱的,指着窗外道:“官人,天亮了呢。” 天外鱼肚白,朝阳已经冉冉升起。 雨水却是不知在夜里什么时候就已经停了。 许仙让自家娘子好生呆着,自己去观里寻做饭的道童,熬了两碗清粥,做了两碟小菜,给自家娘子端去。 白素贞平日里其实是很少进食的,不过自从和许仙成亲之后,也跟着许仙的习惯走,一天三餐。 许仙和白素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他托萱哥儿在金陵找宅子去了,应该这两天就会有信,等新宅买下来,就不用老在道观里了,不太方便啊。 白素贞听许仙话里有话,耳根子一红,把碗里的素粥给喝了个干净。 “我说居家过日子呢,总不能像咱们这样,太没有生活气息了,等小青回来,我就带着娘子还有小青去集市上把锅碗瓢盆都给置办齐了,平时我没事还能给娘子做做菜,我做饭的本事可是一绝,娘子你有口福了。” 许仙把碗里的素粥给吸溜完,摸一摸肚皮,打个饱嗝儿,嘴里吐字不清的说道。 把碗筷放下,许仙又问道:“娘子你把龙脉炼化的如何了,那些反贼可是越来越猛了,已经打到绍兴了。” 白素贞勉强收敛心神,有些乏力的用胳膊抻着身子,靠在桌上,轻声道:“官人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许仙点了点头,道:“有娘子这话,我就放心了,这战乱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白素贞开始泛起一些脸上红潮,许仙见状,急忙把扇子拿在手中又给她扇了起来,嘴里嘀咕道:“这端午真是愁死个人咧。”。 …… 端王府。 火急火燎的岑三儿又敲开了端王的书房,端王看到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摇头道:“怎么回事?” 岑三儿倒是还不忘朝着端王行礼,他说道:“昨夜刘阿大他们跑了。” 端王手中的笔停滞一下,然后板起脸道:“不是派了张家五虎去办了他们吗?怎么还会让跑了。” 岑三儿虚寒若惊,有些不敢直视端王的眼神,低头道:“张家五虎失手了,有人半路杀出救了刘阿大他们。” 端王冷声道:“是谁!” 岑三儿抹了抹额头的汗,道:“是许仙。” 端王皱眉道:“怎么回事?” 岑三儿道:“昨夜许仙在宁姑娘的酒肆里喝酒,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出手救下了刘阿大他们。” 端王道:“是巧合吗?” 岑三儿道:“据宁姑娘说,应该只是个巧合,刘阿大他们临行前在她的酒肆里喝酒,刚好与许仙有了接触。” 端王点了点头,拂手道:“五湖帮所辖的码头要尽快收拢,不能让梁王那边的人占了先机,上次码头的那批货应该就是梁王的人干的,以后码头这边一定要都是自己人才行。” 岑三儿点了点头,只觉得压力山大,虽然他如今被端王十分重用,但是越是知道的多,他的心里压力就越大。 都是些掉脑袋的事啊,不过想着端王始终是太上皇的亲弟弟,这些事或许在别人身上是掉脑袋的大事,但放在端王身上可就未必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了。 端王又说道:“今日是端午,去内府去寻你姐姐讨个赏银,免得你姐姐说本王平日里对你不好。” 岑三儿听了不禁纳头躬身道:“多谢王爷。” 端王摆了摆手,岑三儿退了下去。 书房的门被关上。 从隔帘出走出一个灰衣人。 那人走出来的时候,端王明显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端王朝着那人道:“你来做什么。” 那灰衣人与端王道:“九王爷贵人多忘事,今天是我家主上和王爷相约好一起会面的日子,九王爷莫不是忘了吧。” 端王皱着眉头道:“本王自然不会忘。” 那灰衣人道:“王爷没忘自然是好的,主上特意派我来接王爷,就是怕王爷找不到去主上那里的路呢。” 端王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还没有那么蠢,不过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本王自己劳心,你且施法带着本王去吧。” 那灰衣人笑了笑,道:“王爷果然是做大事的。” 说着,那灰衣人挥手一卷,只见那端王的身子瘫倒在了椅子上,那灰衣人已经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风拂衣衫,端王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处宫殿之内。 这宫殿四处都是用夜明珠照亮,大殿上方坐着一个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看到端王到了。 走下那高位,与端王笑道:“九王爷,好久不见。” 端王看着那黑衣男子一脸的邪气凛然,开口说道:“夜太子,好久不见。” 那黑衣男子摆了摆手,摇头道:“九王爷还是别称我夜太子的好,我夜尘可不是太子。” 端王也不勉强,只说道:“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做了,我要知道的事,你也应该告诉我了吧。” 那黑衣男子笑道:“这个好说,大明宫里的那位白龙可不是真龙,而是一条千年白蛇。” 端王闻言,皱眉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那黑衣男子道:“当然是真的,我又何必骗九王爷你呢。” 端王深呼一口气,道:“果然是妖孽,皇兄糊涂啊,竟然让一蛇妖掌握我李唐龙脉,怪不得我李唐天下会战乱四起!” 那黑衣男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禁问道:“九王爷想怎么做呢?” 端王朝着那黑衣男子用不容置疑的森寒语气说道:“一个字!杀!” 那黑衣男子闻言,拍手道:“好!此事我夜尘必助王爷一臂之力,若王爷他日能位登大宝,还莫要忘了王爷许诺我的事情。” 那端王负手道:“你放心,若一切顺利,本王登临大宝,一定封你为我李唐真龙。” 那黑衣男子闻言,眼中一片火热。 他虽为长江龙王之子,但修行了一千年也不过只是蛟龙之身而已,若想更进一步,化作真龙,光靠苦修是不成的,那时间太久,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十年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人间王朝的气运衰落,有了可趁之机。 当时皇帝昏庸,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在了这位端王身上,这位端王野心勃勃,而且是皇帝的亲弟弟,皇帝又没有儿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宝。 只要端王能顺利继承大宝,他便能顺利成章的成为大唐皇帝亲封的真龙,光明正大的借着李唐龙脉之气化龙渡劫。 可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李唐皇帝不仅生下了儿子,还传位给了他那牙还没长全的儿子,最关键的是半路杀出了一条千年白蛇,把本来属于他的真龙之位给抢了。 事到如今,只能是想办法让端王登基,本来不想太过牵扯其中,可是为了真龙之位,他也只好如此了。 只要他能顺利借助大唐龙气淬炼已身,成功渡劫,到时候坐不坐长江水君之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就是四海龙王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第四十六章 龙蛇起 正午时分,日悬高空,阳光洒在长生观中。 白素贞端坐在床榻之上,闭合的双眸,眼睫毛微微眨动两下。 她双手掐诀,脸上的潮红之色越来越盛。 许仙不敢多有犹豫,将手中的扇子扇的更加卖力一些。 若有若无的香风从白素贞的身旁吹到许仙的鼻间。 白素贞圣洁无比的模样,让许仙将心头的杂念尽数挥去。 …… 杭州城,端午时节,本是赛龙舟,吃粽子的大好时候。 可是杭州城中此刻却是人心惶惶,从昨日起,杭州城外就已经有大批叛军在外安营扎寨。 那些叛军头裹红头巾,正是一路从越州府打到杭州府的红巾军。 杭州知府程玄腰悬宝剑,登上城头,看着城外山呼海啸一般的叛军人马,眼中尽是凝重之意。 三日前才接到战报,说是叛军正在攻掠绍兴府,朝廷已经派了兵马去绍兴府,谁曾想,这叛军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不到三日已经将绍兴府给攻下,昨天夜里便已经到了杭州城下。 程玄一脸庄重的朝着身后的副将说道:“尽快将城中的所有兵马集结,一定要将叛军阻挡在杭州城下。” 那副将应声而去。 城外的一处小山坡上,叛军大营中,主营帐内。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面蓄胡须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身甲胄,目光似火,侵略性极强。 他便是叛军首领,红莲圣主裘世藩。 在裘世藩左右手两侧坐着的是他手下的数位将领。 其中一名将领跳了出来,朝着裘世藩拱手说道:“大当家,咱们的人马一路从绍兴府赶至杭州府,已经有些人困马乏,不如休整一夜,明日再战!” 裘世藩却是抬手,摇头道:“兵贵神速,我们既然已经到了杭州府,就不能再拖延,今夜,便要攻城!” 那名将领还要说些什么,裘世藩却是大手一挥,大声说道:“我红巾军有相助,绍兴府城不是一样的高大,还不是被我们只用了半日工夫便攻打下来,杭州府城也一样,比起绍兴府城来,杭州府也强不到哪里去!兄弟们,我们要一股作气,拿下杭州城!” 那大帐中的将领被裘世藩这么一说,都不再反驳。 …… 杭州城内,龙门观中。 紫阳老道站在院中的桃花林中,仰头看向天外的那股红煞之气,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凝重。 他唤来长清,与长清说道:“长清,你去清水潭一趟,把那位姓杨的姑娘带到观里来。” 长清有些疑惑的看着紫阳老道,道:“师尊,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紫阳老道幽幽说道:“城外已经被叛军给团团围住,那些叛军应该今夜便会攻城,战乱一起,城中难免要有百姓遭了匪患,你先将那杨姑娘带到观中,也好看护其周全。” 长清点了点头,朝着观外去。 长清离去之后,紫阳老道不禁摇头道:“乱世啊,乱世,又有邪修出来搞风搞雨了吗?” …… 杭州城中桃花阁外的街巷上,一个身着浣花裙的女子走进了桃花阁中。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楼上的某个房间内。 那房中有两个貌美姑娘正在弹奏着琵琶古筝。 那两个姑娘看到那女子走了进来,不禁眉眼一亮,开口说道:“仙儿姐,你来了啊。” 那女子虽然穿着浣花裙子,但却是素色,脸上也没有浓妆,只有淡淡的粉黛,她气质极为出众,即便是处在这青楼里,也自有风度。 她脸上有些愁绪,看着那两个姑娘,开口说道:“听画,倚书,今天恐怕我要早些回去,不能开琴了,桃儿这两日病的有些严重,我还要给她再去抓些药。” 那两个姑娘听了那身着浣花裙的女子之言,不禁说道:“仙儿姐,你有事便早些回吧,反正今天肯定没生意,这几天你也不用过来帮忙了。” 那女子听了,皱起秀眉,道:“我上来的时候,发现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客人,怎么会这样呢?往日这时候正是客人多的时候。” 那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仙儿姐姐你还不知道?” 那女子反问道:“知道什么?” “哎呀,这么大的事,姐姐居然还不知。” “昨天夜里那城外已经被叛军人马给围住了,如今城门紧闭,不准出也不准进,城里现在早都人心惶惶了。” 那女子听了,有些不敢相信,掩住嘴,看着两个姑娘道:“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姑娘一脸担忧的说道:“谁知道呢,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样了,听说那叛军的首领长的红发碧眼,会生吃人肉,喝人血,是个十足的大恶人。” “若是那叛军攻破了城,那我们可就遭殃了!” 那女子听了,眼中的忧虑之色更重,朝着那两个姑娘说道:“二位妹妹,我先走了。” 那两个姑娘朝着那女子说道:“仙儿姐姐慢走。” 那女子朝着门外走去。 坐在房间里的两个姑娘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不禁开口说道:“我原先还有些羡慕仙儿姐姐,能够脱离这樊笼,自由自在,可是看着仙儿姐姐如今的光景,我却是羡慕不起来了。” 另一个姑娘说道:“谁说不是呢,仙儿姐姐当年可是我们桃花阁的头牌,杭州府八艳之一,谁曾想着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要是我,我肯定做不到像仙儿姐姐这样,我怎么着也会找个人嫁了,靠自己独自过活,怎么能行,我们女儿家真是太难了啊。” “唉,这也不知道官兵能不能守住城,那些叛军若是真的打进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林仙儿走出了桃花阁,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脸上的疲惫之色浮现出来。 想着桃儿还孤身呆在家里,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自从离了桃花阁,本想着再也不会和这里有牵扯,可是谁曾想到,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她和桃儿就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不得不寻些活儿来做,贴补家用。 当初赎身用了她大半的积蓄,又添置了一座宅子,手上的确剩下的钱财不多。 她和桃儿自小就在桃花阁长大,吃穿用度都没愁过,主仆两个独自生活才知道什么也是要钱的,这一年下来,就已经把积蓄花的所剩无多。 桃儿正是因为前日做活做的太晚,才生了病。 她的性子倒也是坚韧的,平日里便去桃花阁里教那些姑娘们弹弹琴曲,多少是能赚一些的。 桃儿病了,她忙前忙后,觉得有些身心疲惫。 又从听画、倚书那里听了城外被叛军围城这样的消息,实在是难有什么好心情。 有时候想想,自己是不是该就委屈一下,随便寻个人嫁了算了,不要去寻什么看得上眼的才子,总归是能寻到人家的。 可是一想到坚持了这么多年,若是就那样放弃了,那这么多年的坚持岂不是全都没有了意义。 生活虽然艰难一些,但节省一些,总归是能过的去的。 若是就那么把自己随便给嫁了,那恐怕自己再也不会有开心的时候了吧。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出头去。 去药铺里给桃儿抓了药。 把钱袋子藏好,手里提好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大多数都是行色匆匆,与往常时有了极大的变化。 兴许是因为叛军围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大家的心里估计都不是那么有底。 历来叛军作乱,很少有军纪严明的。 攻破城池不是烧杀抢夺,便是掳掠。 林仙儿前些日子也听到一些有关于那叛军的消息。 本以为那叛军不过是小打小闹,毕竟这么多年,唐国境内也不是没有过叛乱的,那些叛乱的哪个不是没两天就被官军给灭了。 可是谁曾想这回这红巾叛军声势浩大,竟然能从越州一路打到杭州,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林仙儿的预料。 她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逢此乱世,想要保全自己,恐怕是有些难了。 不过想着城中还有那么多官军守着,应该是能守上一些时日的。 杭州离金陵已经不算是很远了,朝廷的平叛大军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吧。 林仙儿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她一路小跑着,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打开了院门,朝着阁楼上唤两声“桃儿”,然后去把药给煎上。 煎药的时候,跑到楼上去看了一眼桃儿,桃儿还在睡着,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还是有些烫。 林仙儿打了盆凉水,把毛巾浸湿拧干,给桃儿放在脑门儿上降温。 桃儿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脑门儿上的凉意,醒转过来,看到是林仙儿。 低声唤了一声“姐姐”。 林仙儿道:“桃儿起来喝药了。” 说着,将桃儿扶起,让她靠在床榻上。 又匆匆忙忙的到楼下去取煎好的药。 小心翼翼的将药水倒在碗里,然后端上去给桃儿喂了。 桃儿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林仙儿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大团的云朵在飘啊飘啊,一点都没有战争要到来之前的肃杀之气,想着这宁静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打破,她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声。 却是不知是在替自己叹气,还是在替这个风雨飘摇的李唐叹气。 …… 许仙看着旁边冰桶里的冰开始慢慢化作冰水。 窗外的阳光在慢慢褪去,自家娘子脸上的红潮也在慢慢退散。 许仙的口中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这一天总算是安稳的过去了。 没有什么波折,总算是放心一些了。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法海那厮应该还没有察觉什么。 只要过了端午,就不用怕他了。 白素贞的眼睫毛微微眨动,她的双目缓缓睁开,看着守候在自己身旁那张熟悉的脸庞。 白素贞脸上浮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醒来,开口说道:“娘子,你总算醒了,这太阳快要落山了,你的法力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白素贞点头道:“官人,不用担心。” 许仙抓起白素贞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开口说道:“娘子,观里的童子做了粽子,我去拿一些过来,垫吧垫吧肚皮。” 白素贞笑道:“官人尽管去吧。” 许仙抬步出了道舍,天外斜阳西沉,一大片红霞染红了天际,正当是残阳如血。 白素贞若有所感,朝着窗外看去,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她手中掐决,测算天机,却是没有什么头绪。 …… 大明宫,甘露殿。 内侍急匆匆的跑进殿中,朝着大殿上方龙椅之上的太上皇李纯躬身说道:“启禀上皇,端王爷求见。” 太上皇李纯挑了挑眉头,道:“宣。” 片刻后,身着蟒龙服的端王走到殿中,朝着大殿上方的太上皇李纯躬身道:“臣弟见过上皇。” 太上皇李纯屏退左右内侍,笑道:“老九啊,怎么有空到朕这甘露殿了。” 那端王一脸肃容,朝着太上皇李纯躬身说道:“臣弟前来,特有一桩要紧事要与上皇言明。” 太上皇李纯目露精光,笑道:“有什么要紧事还要你老九亲自跑一趟。” 那端王朝着太上皇李纯说道:“敢问上皇可知那白龙殿中供奉的是何人?” 太上皇李纯一挑眉道:“老九怎么想起问这个。” 端王躬身道:“还请上皇给臣弟解惑!” 太上皇李纯道:“白龙殿中当然供奉是我李唐护道真龙。” 端王道:“上皇可亲眼见到过那白龙真身!” 太上皇李纯皱起眉头,道:“老九有话直说,不用和朕拐弯抹角。” 端王沉声道:“上皇,据臣弟所知那白龙殿中供奉的不是什么白龙,而是一条千年白蛇!那白蛇是要窃取我大唐龙气!破坏我大唐根基!” 太上皇李纯闻言,脸色一变,呵斥道:“老九,你太放肆了!白师乃我大唐护道真龙,岂容你污蔑成一条蛇妖!” 端王躬身,沉声道:“上皇,臣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上皇明察!” 太上皇李纯却是大手一挥,喝道:“老九,不用再多言,白师是由袁天师推荐,与朕有传道之恩,你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妖言惑语,此言休要再提!” 端王听到大殿之上太上皇李纯那不容置疑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最终是朝着殿上的太上皇李纯躬身作揖,然后道:“是臣弟莽撞了。” 太上皇李纯皱着眉头道:“下去吧,回府去好好反省反省,不要总是听信小人谗言!” 端王躬着身子道:“臣弟谨遵上皇旨意。” …… 许仙从道观的厨房里拿了五个粽子,提溜着往道舍里走。 刚走到走廊时,突然听到那暗下来的夜空中响起一道惊雷,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夜空,璀璨无比。 许仙瞅了瞅那夜空,嘀咕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许仙推开道舍的屋门,提起手中的粽子和自家娘子笑着说道:“娘子,粽子来了。” 白素贞皱着眉头,与许仙说道:“官人,你听到那声惊雷了吗?” 许仙点头道:“听到了,这天是说变就变,突然就打起了雷,差点吓的我把手里的粽子都掉地上。” 白素贞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天外,沉声说道:“官人,恐怕这雷声来者不善啊!” 许仙闻言,将粽子放在桌上,走到自家娘子身旁,有些不解的说道:“娘子,什么意思?” 此时夜空中风云卷动,风雷俱下,雨水大作,在那云层中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出现在了金陵城上空。 那黑色蛟龙嘶吼一声,龙吟之声传遍整个金陵城。 “白蛇!你私自盗取大唐龙气!违逆天条!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时!” …… 杭州城,叛军大营。 红莲圣主裘世藩一声令下,数万红巾军朝着城头攻去。 裘世藩身后数道身披黑色衣袍的黑衣人出现在裘世藩的面前。 那些黑衣人跪倒在裘世藩的前面,抱拳道:“恭迎圣主!” 裘世藩眼中红芒泛起,头发都变成红色,他眼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开口说道:“尔等去诛杀守城之兵!去将城门打开迎接我红莲军!” 那些黑衣人齐声道:“谨遵圣明命!” 说罢,那些黑衣人扯起一阵黑色雾气,朝着那杭州城中飞去。 裘世藩桀然一笑,望着杭州城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 …… 许仙看着那夜空之中盘踞的黑色蛟龙,朝着自家娘子说道:“娘子,是冲着你来的!” 白素贞手中雄黄剑一闪而出,朝着许仙说道:“官人,我去应敌!” 许仙皱眉道:“娘子,来者不善,我同你一起去!” 白素贞道:“官人,那蛟龙气息不弱,远超于你,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官人放心,在金陵城中我能调动龙脉之中的龙气,那蛟龙虽然不弱,但我有把握击败他!” 许仙却是摇头道:“娘子,我与你一起,我不会拖累你的!” 白素贞看着许仙坚定的神情,点头道:“那好吧,官人别贸然出手。” 许仙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吧,娘子,我知道轻重。” 说罢,白素贞和许仙走出道舍,朝着夜空中飞去。 …… 金陵城中,钦天监。 袁天师看着风云卷动大雨滂沱的金陵城上空,轻抚着胡须,眼中闪着莫名之色。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第四十七章 斗恶蛟 杭州城外,火光四起,黑夜中好似有无数条火龙卷起,杭州城的守城兵士被黑雾席卷,倒地身亡。 杭州城城门缓缓开启,叛军一拥而入。 守城的官军与叛军冲杀在一起,叛军有数万之众,杭州城守军不过几千人,很快各种冷兵器的碰撞声与喊杀声就响彻了整个杭州城。 杭州城内的百姓纷纷藏匿于家中,祈祷着叛军不要冲入家宅。 朝廷的官军在数万叛军的围剿之下,节节败退。 城外,红莲圣主裘世藩带着本部人马冲进了杭州城中。 裘世藩大手挥下,朝着知府衙门进发。 …… 龙门观内,紫阳老道听着城内的喊杀声,看着那弥漫在杭州城上空的血煞之气,止不住的摇头。 一旁的长清站在紫阳老道的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紫阳老道朝着长清嘱咐道:“徒儿,你好生呆在观里,为师已经在观中布了阵法,等闲人闯不进来。” 长清看着紫阳老道,问道:“师父,你要出去吗?” 紫阳老道点头道:“叛军入城,定会有一场大乱,老道我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叛军在城中扰民,去尽些绵薄之力。” 从院中的桃林里跳出一个敖小山,敖小山看着紫阳老道说道:“老头,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啊。” 紫阳老道看着敖小山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却是摇头道:“不准。” 敖小山脸上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嘟囔道:“老头真小气,我和你一起去能帮你打坏人的!” 紫阳老道摇头笑道:“军阵之中不是开玩笑的,你虽然是精怪出身,如今也算小有法力,但那军阵中的煞气会坏了你的道行,你还是安心在观里呆着好些。” 敖小山闻言,撇嘴道:“老头真是无趣。” 紫阳老道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言。 许师侄将敖小山交给他,就是想让他看管着敖小山,以敖小山如今的道行,还差的远呢。 紫阳老道拂了拂手,飞身朝着夜空中去。 …… 许仙和白素贞联袂而至,落在半空中。 许仙的目光落在那不远处的盘踞在乌云当中的黑色蛟龙,不禁想起了当初在杭州城时那个渡雷劫而死的蛟龙夜青。 许仙能感觉到,同为蛟龙,这条黑蛟与当初那条蛟龙还要强出一线。 那黑蛟看到白素贞和许仙出现,巨大的龙眼之中露出贪婪之色。 那黑蛟口吐人言,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意,充斥着一股无尽的威严之意,好似他代表的是无上威严。 他盘踞在云雾之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白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盗取大唐龙气!你可知罪!” 白素贞手持雄黄宝剑,一脸平静的看着那黑蛟,道:“你是哪路贼子,敢来金陵城闹事。” 那黑蛟闻言,四足在云雾间挪动,嘴中不停的吞吐云气。 “吾乃长江水君之子夜尘,特来为大唐斩妖除魔!替大唐斩出一个朗朗乾坤!” 白素贞皱起了眉头,这突然出现的黑蛟来势汹汹,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必定是有所依仗。 她心底自是留了一个心眼。 白素贞听那黑蛟自称是长江水君之子,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小青就是被那长江水君之子给掳去,看来便是此獠了。 这恶蛟出现的蹊跷,背后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她开口说道:“你既然是长江水君之子,为何要到金陵城中兴风作浪!” 那黑蛟还未说话。 一旁的许仙听到那黑蛟之言却是按捺不住,大声说道:“你这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身的黑不溜秋,别以为你变化做这副模样,就会让我等怕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我看你才是大大的妖魔!” “你不过还未化龙的恶蛟,你有何依仗,敢来金陵城中搞风搞雨,你还要替大唐斩出一个朗朗乾坤,我看要被斩的是你吧!” 那黑蛟夜尘卷动风云,俾睨四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中露出颇为不屑的眼神,他看着许仙,张嘴说道:“尔为何人!敢在此出言不逊!” 许仙铿锵有力的说道:“大唐新科状元,许仙!” 那黑蛟闻言,眼中凛然之色泛起,张嘴说道:“原来你就是那许仙!” 许仙挑眉道:“怎么,你也知道我的名号?” 那黑蛟声若洪雷,道:“略有耳闻。” 那黑蛟却是冷笑道:“许仙你身为大唐状元,却勾结妖邪,真当是枉为大唐子民!” 许仙道:“真是谎缪,你又不是大唐子民,有何资格对本状元出言不逊!你不在长江里好好呆着做你的龙王之子,却要来人间搞事,真以为我大唐无人吗?” 那黑蛟道:“嘴皮子倒是挺伶俐,可是你的嘴皮子再伶俐也遮挡不了你勾结妖邪的事实!” 许仙道:“你口口声声左一个妖邪,又一个妖邪,你是不是长江里的鱼虾吃多了,吃的脑子不好使了!” 那黑蛟被许仙的话气的喷吐出两道气浪,道:“本座受端王之托,前来替大唐除妖,许仙,你还不速速离去!” 许仙闻言,一挑眉,道:“端王?” 原来是端王,可是端王又怎么能和这长江龙王之子有了联系呢。 自从自家娘子入主白龙殿,李唐皇室之中一直也没什么大的风浪。 这位端王也一直没什么动静,只以为他虽然门客众多,但也终究只是一个凡俗,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没想到憋了这么久,却是突然请了一个长江龙王之子前来发难。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既然知道是端王的在幕后搞鬼,那这事肯定是要知会太上皇一声的。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将这黑蛟给击退才是。 那黑蛟却是已经没有了继续和许仙闲话的耐心,巨大的身躯挥舞着四足朝着白素贞抓来。 白素贞与许仙道一句。 “官人小心。” 随即,手持雄黄宝剑便迎了上去。 与那蛟龙巨大的身躯相比,白素贞的身体显的很小。 那黑蛟将云雾卷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云雾之间快速穿梭。 白素贞的速度却也不慢,手中剑光萦绕,抬手便是数道法力凝结成的灵光闪耀。 那黑蛟皮糙肉厚,身体便是最强大的武器。 他每每挥舞一下蛟龙爪,便有着千钧之力的威势。 许仙在不远处,看的心惊肉跳,那黑蛟的力量之大还是令他有些咂舌。 不过看娘子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的担心之意也去了不少。 别看那黑蛟好像一直在进攻,可是根本对自家娘子难以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他巨大的龙躯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战力加成,反而因为身躯的缘故,被自家娘子的法力灵光不停的击砸在其身上。 那黑色的巨影却是捕捉不到自家娘子的踪迹。 只见夜空之中,白素贞的身形陡然变快,化作一道道幻影白光,再出现时,已经踩在了那黑蛟的蛟背之上。 那黑蛟感觉到来自身上的威胁,猛地的在云海中翻腾,想要通过快速移动来将白素贞给翻下身去。 却不想白素贞如影随形,根本不给那黑蛟机会。 只见白素贞手中的雄黄宝剑抬起,就狠狠的朝着那黑蛟的身躯之上刺去。 这一刺可是刺了个扎实,那黑蛟吃痛,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嘶嚎的龙吟声,一张嘴那巨大的獠牙都有些颤栗不已,黑色的躯体之上暗红色的龙血四溅而出。 那黑蛟没想到白素贞竟然如此强悍,竟然能伤到他的本体。 此刻他想脱战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先前是他主动出手追着白素贞打,现在成了他被白素贞压着打。 夜空中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金陵城中的百姓都被那凄厉的龙吟声给吓得难以入睡。 大明宫中,甘露殿。 那太上皇李纯也听到了来自金陵城上空的阵阵龙吟。 他朝着那甘露殿外走去,只见夜空中风雨俱来。 那云端好似有一道黑色巨影在不停的卷动风云。 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看不到在那黑色蛟龙背上的白素贞。 高无忧从他身后的甘露殿中走出来,走到他的身后,高无忧看着那夜空之中的巨大身影,眼中尽是惊疑。 片刻后,他朝着太上皇李纯恭敬的说道:“上皇,殿外风雨太大,当心淋坏了身子,还是回殿里去吧。” 太上皇李纯却是摇头道:“立马差人去寻袁天师,朕要见他。” 高无忧闻言,躬身道:“上皇,臣已经派人去了。” 太上皇李纯负手站在那里,眼中看着那夜空中风云卷动,道:“无忧,端王说白师是千年白蛇所化,你怎么看?” 高无忧躬身道:“端王爷素来稳重,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端王爷说,那大概所言不虚。” 太上皇李纯脸上愈发的平静,语气愈发的平缓,开口说道。 “无忧,你觉得端王对朕是否忠心?” 高无忧闻言,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端王是上皇的亲胞弟,是大唐的肱骨之臣。” 太上皇李纯却是摇头笑了出来,道:“无忧啊,你太滑头了。” 高无忧躬着身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太上皇李纯却是接着用一副晦涩的语气说道:“老九变了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景仁宫中跟在朕身后的那个老九了,这些年老九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真是朕的好弟弟啊。” “为何就这么心急呢,这天下又不是那么好坐的。” 高无忧躬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从那拐角处的走廊,走来一个身着道袍的道人。 高无忧看到那道人出现,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开了一些。 开口说道:“上皇,袁天师到了。” 太上皇李纯闻言,一转头,看到了信步而来的袁天师。 …… 白素贞得势不饶人,那黑蛟想要将白素贞从自己的背上甩下去,却是徒作无用功。 白素贞的雄黄宝剑不停的在那黑蛟的背上刺下。 每一剑都要带起一片血花。 黑蛟只觉惊骇不已,已经顾不了许多,使劲浑身解数,好似发狂一般。 卷动的身躯,蛟龙首盘回,朝着背上的白素贞撕咬而去。 白素贞却是顺势潮河黑蛟的蛟首之上落去,直接踩在那黑蛟的巨大蛟首之上,单手快速握住那蛟龙的一个蛟角。 那蛟龙高声嘶嚎一声,却是已经晚了。 白素贞一剑挥起,朝着那黑蛟的蛟首之上狠狠刺去。 雄黄宝剑的威力被白素贞发挥到最大化。 磅礴汹涌的法力沿着雄黄宝剑朝着那黑蛟的蛟首之中涌去。 …… 金陵城,端王府。 滂沱的雨水,夹杂着风雷之声,还有那震耳欲聋的的高亢龙吟。 端王站在端王府的一处三层阁楼之上,望着那夜空之中的蛟龙巨影,双手忍不住紧紧握成了拳头。 端王的身后,身着灰袍的狄应元正在躬身站着。 端王开口道:“老狄,你说这一战,谁会胜!” 那身着灰袍的狄应元眼中饱含惊惧之意,夜空中战斗威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原来主上的真身是一条蛟龙。 他在端王府中这么久,一直替这位主上汇报着关于端王的一切,如今却是总算见到了这位主上的真面孔。 竟然是一条蛟龙! 狄应元深呼了一口气,朝着端王说道:“王爷无须多虑,夜太子乃是蛟龙身,那白蛇再厉害能斗得过蛟龙吗?” 那端王深以为然的点头,殊不知他的心头其实也在忐忑不安。 若是那夜太子胜了,将那白蛇斩掉,那他可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可是若那夜太子败了,那他只能继续蛰伏了。 …… 雄黄宝剑发出一道璀璨的白光,被白素贞狠狠的插进了黑蛟的蛟首之中。 黑蛟痛苦的嘶吼着,雄黄宝剑刺在他的龙骨之上,差点让他殒命当场。 好在他及时祭出了自己的看家宝贝黑水琉璃罩,将头骨护住。 不过这一下,黑水琉璃罩却是直接被白素贞的雄黄宝剑给斩裂。 黑蛟忍痛,张开龙嘴,露出巨大的獠牙,朝着云雾中张嘴一吐。 然后那云层中电闪不止。 黑蛟迅速朝着那雷电最为密集中冲去。 白素贞见状,嘴中喷出一道三昧真火,朝着那蛟龙的伤口处喷去,然后随即从那黑蛟的背上跳下,飞身远去。 那黑蛟入了雷海之中,片刻之后,化作人形,脸上苍白不已,身上的到处都是伤口,显得十分狼狈。 那黑蛟面上露出极为恼怒的神色,手中光华一闪,却是招出一道黑幡,正是他从那白驼山佘老五中抢来的万魂幡。 黑蛟手持万魂幡,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金陵城中俯冲而去。 白素贞见状,迅速持剑追了下去。 许仙不敢多做犹豫,紧随其后,也追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玲珑心 (6000+) 杭州城中,林仙儿正坐在闺阁之中整理她的衣柜,往日那些颜色艳丽的衣衫往后未必能有机会再穿,压在箱底便是。 桃儿总算退烧了,不过还在安睡之中。 夜色总是能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晚上。 就在这时,林仙儿突然听到了外面好似有喊杀声传来,林仙儿面色一变,急忙跑到窗边,推开窗子,一眼看去。 只见那长街之上,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军士,那军士头上裹着红巾。 林仙儿低呼一声,暗道一声不好,叛军怎么这么快就打进了城。 林仙儿顾不得许多,上前去急忙将还在熟睡的桃儿叫醒。 桃儿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到姐姐有些焦急的神色,不禁开口说道:“姐姐,怎么了?” 林仙儿道:“桃儿,越州的裘世藩打到杭州城了,如今城内都是叛军。” 桃儿闻言,还有些迷糊,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与林仙儿说道:“啊,姐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仙儿皱了皱眉,有些颓然的坐在一旁,是啊,她们该怎么办,眼看着叛军就在下面,可是她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要往出城外逃?那样恐怕还没出城就要被乱军给抓住。 林仙儿素来被人称赞聪颖睿智,可是遇到这样的大事,却也是没有了主意。 林仙儿听着外面街巷里越来越近的喊杀打砸之声,看着桃儿有些慌乱的神色。 林仙儿,你要镇定,要冷静,不能乱,不能自乱阵脚。 林仙儿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然后脸上露出一副决然之色,朝着窗边走去,沿着窗户缝再一次朝着那大街之上看去。 叛军的身影越来越多,很明显此刻不是出去的时候,还是先老实呆在家里安全一些,出去的话肯定要被那些叛军给碰上。 她和桃儿两个女儿家碰上那叛军,岂不是羊入虎口。 林仙儿转身和桃儿道:“桃儿,去把楼下的锅底灰铲上来一些。” 桃儿听到林仙儿的话,仿佛有了主心骨,好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不然连下床的气力恐怕都没有。 林仙儿则是跑到衣柜旁,想寻一些颜色比较素的旧衣物,可是把衣柜都翻遍了,也才寻到两身虽然看起来很素,但衣料很新的衣物。 林仙儿的衣服太多,都是往日积攒下的,有些衣服穿了一两次便束之高阁,丢到一旁,即便如今翻出来也和新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林仙儿没办法,只好想办法将那些衣物给做旧。 楼下的喊杀声已经远去。 林仙儿又跑到窗户边看了看那街巷上,然后和桃儿将锅底灰朝身上抹了一些。 素来喜爱干净的林仙儿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这些都是以防万一的手段。 谁知道这些叛军会不会去而复返。 林仙儿和桃儿站在窗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远方。 …… 杭州城内,叛军冲到城中,冲到那些商户民宅之中,开始烧杀抢砸,仿佛蝗虫过境一般。 各种惨烈的叫声、嘶吼声、哀求声、唾骂声混杂在一起。 某个米铺的店老板正瘫坐在铺门前,痛哭流涕,大骂那些天杀的贼叛军,将他铺子里的存粮都给搬空了。 另一条街上的民宅之中,一队叛军正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中搬着人家屋里的值钱物件。 那大户人家的主人已经被那叛军给一刀砍的身首异处,男丁们但凡是反抗的都难免被刀兵刺出一个血窟窿。 只留下一些下人和女眷在瑟瑟发抖,不知该往何处躲藏。 有那军士看到那些女眷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去调笑两声。 那女子怕受辱,一头撞在了那门头柱上。 鲜血横流,依旧挡不住这些军士的兵锋。 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乱跑着,企图朝着城外逃生。 大火在城中某处开始燃起,火光冲天,让整个黑夜变的妖异无比。 紫阳老道迈步走在当街之上,看着那城中央出的知府衙门,急忙飞身而去。 那知府衙门上空,一阵耀眼的红芒在泛起。 紫阳老道看到那冲天的红芒,心头一惊,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邪气,顾不得高人的风范,急忙从腰间拍出一道道符箓,然后裹在嗡鸣而出的长剑之上,朝着那知府衙门遁去。 知府衙门中,叛军贼首裘世藩派人将那知府程玄给抓到面前。 慷慨激昂的宣布那程玄的几大罪状,气的那程玄破口大骂“贼子安敢欺我!” 那裘世藩看到程玄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大笑,然后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刺在了那程玄的胸膛上,这一路从越州杀到杭州,每到一处,他都会亲自处死那些官吏。 程玄的胸前血花横溅,倒地不起,他死不瞑目。 裘世藩大手一挥,朝着手下众军士说道:“杀!” 那些军士挥起刀剑朝着衙门内的躲藏的那些官员小吏杀去。 血腥味充斥着整座知府衙门。 那裘世藩仰头看了看夜空之中的阴煞之气。 眼中充斥着一股癫狂之意。 从怀中的甲胄之中掏出一个红色小幡,抓在手中不停挥舞。 那红色小幡一挥起,那天空之中的阴煞之气还有血腥之气便更加浓重。 只见有无数道极淡的魂光被那红色小幡给吸收进去。 看到那些魂光被吸收到红色小幡之中,裘世藩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此时一道剑光从那知府衙门的上空飘摇而至。 裘世藩看到那剑光出现,大声咆哮,“何方鼠辈,竟敢偷袭我红莲圣主!” 紫阳老道从半空之中迈步而下。 紫阳老道看到那浑身邪气的裘世藩,眼中的惊骇之意不降反升。 这股邪气之强让他都心惊不已。 需知他早已经是人仙巅峰的存在,虽然没有步入陆地神仙之流,但也是这世俗修行界中少有的厉害人物。 他活了也有些个年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邪修。 怪不得叛军能这么快从越州打到杭州,有这些邪修作祟,普通的官军又怎么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叛军。 紫阳老道皱起眉头,将符箓尽数朝着那裘世藩扔去。 那裘世藩却是丝毫不惧,手持宝剑指向紫阳老道,那些符箓落在那裘世藩的周围,有雷光闪耀,正是五雷神符,雷法最为克知阴邪之法,紫阳老道这一手,本是十拿九稳的一击,却是被裘世藩挥舞起的红色小幡给一扫而空。 裘世藩狂笑道:“吾乃红莲圣主,区区雷火也想在吾面前逞威!” 紫阳老道眉头皱的更深,抬手一道更大的五色雷光骤然在掌心中升起。 他看着那裘世藩发狂的模样,眼中都是凝重之意。 …… 金陵城中,那黑蛟手持万魂幡朝着城中俯冲而去。 城中某处药铺中,高亢的龙吟声还有雷雨声让在这个药铺中住着的紫霞有些头痛。 她本是狐妖变化成人形,二百年的道行虽然在狐族中算不得什么,只算是道行最微弱的那等狐媚子。 但在人间道比起普通凡人来,肯定要厉害一些。 自从跟着白牡丹来到金陵,她可是憋坏了,刚开始到了药铺之时的那股子新鲜劲儿早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看病看方子给磨的差不多了。 今夜不知为何,天降大雨,雷声阵阵。 吵得她脑壳儿疼,于是她只好朝着门外走去,去寻牡丹姐姐。 刚刚出门,却见那夜空中的磅礴雨幕之中,一道黑光从天而降。 那黑光落下,是一个黑衣男子,正是手持着万魂幡逃遁至此的长江水君之子夜尘。 紫霞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那夜尘看到紫霞出现,眼中微微一亮,鼻子往前一嗅,看着紫霞嘀咕道:“是那件宝贝的气息?” 下一刻,直接朝着紫霞飞身而去,提起紫霞就朝着天外飞去。 紫霞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抓住,体内的法力也被禁锢,根本无法动弹。 嘴巴张大,大声喊着“牡丹姐姐救命啊!牡丹姐姐救命啊!” 紫霞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雨水当中。 本来正在药铺之中的屋舍之中打坐修炼的白牡丹听到紫霞的呼救声,脸上突然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化作一道白光就朝着外面飞去。 那夜尘看到身后又有一道白光飞来,顺手将手中的万魂幡给施展开来,那万魂幡朝着空中射出数道黑色幽光,那幽光中好似有千万恶鬼在咆哮一般,朝着白牡丹扑杀而去。 …… 白素贞的速度很快,待看到前方那黑蛟将万魂幡祭出,恶魂飘出,一道道巨大的身形却是朝着那许久不见的白牡丹扑去。 白牡丹被那诸多恶鬼夜叉缠身,阻住了身形。 白素贞目光微微一扫便知,那些恶鬼夜叉中虽然不乏有鬼王的存在,不时吞吐出一道道鬼火,但是应该还伤不到那白牡丹。 那黑蛟借此机会已经飞出老远的距离,所以她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着那黑蛟追去。 许仙姗姗来迟,看到那正在和夜叉鬼王相斗的白牡丹,不禁喊道:“牡丹姑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七星龙渊剑便朝着那夜叉鬼王斩去。 七星龙渊剑有着强大的斩邪功效,那夜叉鬼王的鬼火虽然厉害无比,但在七星龙渊剑之下还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直接被许仙一剑斩掉。 可诡异的是那夜叉鬼王在被许仙斩掉之后却是又重新凝结成一道骷髅虚影,朝着许仙和白牡丹扑杀而来。 那些鬼魂实在是多的有些让人头皮发麻,许仙和白牡丹不停的出手,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将那些恶鬼魂魄给斩了个一干二净。 白牡丹看到许仙,不禁出口问道:“许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仙却是看到自家娘子追那黑蛟已经追的已经没影了,急忙道:“那黑蛟狡猾的很,你我还是路上说吧。” 白牡丹点点头,心中忧虑紫霞的安危也没有多言,化成白光就朝着那黑蛟逃遁的方向远去。 许仙看着白牡丹飞的老快,心中不禁对自己驾云的速度有些不太满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不过想着白牡丹好歹也是千年修为,心里才稍微平衡一点。 …… 黑蛟夜尘手中提着紫霞一头扎进了长江水中。 白素贞没有贸然追下,那黑蛟在水中的战力绝对要猛涨一大截,她若入水恐怕要现出本体来才能与之一战。 可是她心有顾虑,那黑蛟作为长江水君之子,脑子绝对没有那么不灵光,在吃了那么大的亏之后,决然不会那么轻易再与她近身缠斗。 所以她即便入了江中,也未必能在与其正面相斗。 就在此时,白牡丹和许仙终于一前一后的赶到了。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不禁开口道:“娘子,那黑蛟呢?” 白素贞看着云端下的长江水,开口道:“那黑蛟逃回长江里去了。” 白素贞看向白牡丹,疑惑道:“牡丹姑娘怎么会被那黑蛟放出的夜叉给缠上?” 白牡丹看了看那滚滚流逝的长江水,一脸担忧的说道:“紫霞被那黑蛟给抓走了。” 许仙闻言,道:“什么?紫霞被那黑蛟给抓走了?怎么回事?” 白牡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突然听到紫霞的呼救声,便追了出来。” 许仙皱眉道:“紫霞不过是个小狐狸,那黑蛟抓她有什么用。” 按照那黑蛟的修为,即便是要吞噬妖丹,也肯定是要选像白牡丹这样的千年大妖,像紫霞那样的小狐妖,结出的妖丹还不够给那黑蛟塞牙缝呢。 黑蛟为何要冒险将紫霞给掳走呢? 白牡丹却是脸色有些难看,俏脸之上寒霜泛起,道:“我想那黑蛟之所以要掳走紫霞,是因为紫霞身上的一件宝贝。” 许仙闻声道:“什么宝贝?” 白牡丹看了看许仙,想着当初紫霞选定他为应劫之人,如今看来还真的没错。 许仙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明证。 看来也是时候将紫霞的身份告诉他了。 白牡丹道:“其实紫霞是青丘上代九尾狐的转世身,她身上有青丘至宝玲珑心,有此玲珑心在,她便能成为新的九尾狐。” 许仙有些孤陋寡闻,不知道玲珑心的存在,扭头看向自家娘子。 白素贞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玲珑心的缘故,怪不得那黑蛟不立马逃遁而是要冲到城中掳走紫霞,可是那黑蛟又是怎么知道紫霞身上有玲珑心的存在呢?” “据我所知,那玲珑心可是无形之物,一般根本没人能察觉得到。” 白牡丹道:“白姑娘有所不知,每逢端午阳气大盛之时,那玲珑心的气息便会发生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今日恰巧是端午,虽然已经不是阳气最盛之时,但玲珑心的变化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白素贞和许仙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玲珑心。 “那玲珑心是昔年狐族一位九尾狐取人族忠贤的七窍玲珑心炼至而成,有着能与万物沟通的能力,有那玲珑心在,只要一口气尚在,就能不死。” 白牡丹在一旁说道。 许仙闻言,不禁出声道:“那位九尾狐难不成是妲己?” 白牡丹看了许仙一眼,而后说道:“算是吧,不过这牵扯到旧日的一些陈年秘辛,时间过去太久,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眼下还是要尽快将紫霞从那黑蛟的手中救出来才是。” “若是让那黑蛟将那玲珑心从紫霞的身上取出,那紫霞可就危险了。” 许仙看向白素贞,白素贞却是说道:“那黑蛟在我手上吃了大亏,一定不会再轻易出来,在水中,我也不能拿下他!” 许仙道:“娘子,这黑蛟逃入了长江,若是他一直龟缩在水中不出来,岂不是拿他没办法了!” 白素贞道:“这黑蛟也是渡过二次天劫的存在,不可小视。” 许仙又看了看白牡丹,白牡丹道:“看来这次得我们合力出手才行。” 白素贞点点头,道:“牡丹姑娘法力不弱,你我若是联手,在水中也定能将那黑蛟给擒住。” 就在这时,从那云端飞来一人。 那人剑眉星目,相貌俊美,身着一身蓝色道袍,背负长剑,腰悬葫芦,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到那人,许仙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意,朝着那人拱手道:“吕道友,好巧啊。“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吕洞宾。 习惯了吕洞宾乞丐妆容,突然看着盛装出席的吕洞宾,许仙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吕洞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许仙不禁把目光递到一旁的白牡丹身上,能让吕洞宾盛装出席的,应该是白牡丹无疑了。 白牡丹看到吕洞宾出现,眼中分明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她早已参悟前世因,自然知道她之所以与这吕洞宾有了纠葛全因她前世只因,她原是瑶池中的牡丹仙子下凡,只因在瑶池思恋凡间姻缘,被这吕洞宾的前世东华真人给暗中瞧去,那东华真人骗她有法子能下凡间不受西王母责罚,但要白牡丹答应她一个条件。 白牡丹听了他的鬼话,答应了东华真人。 谁知东华真人却是要她去盗取西王母平日里扎在发髻上的一枚珠钗。 这事对她来说倒也不是难事,毕竟她平日总是替西王母梳头。 于是她便将那珠钗盗了交给东华真人。 之后她从那东华真人得知了私下凡间的方法,谁知得到的答案却是要她投胎转世,直接气的她向那东华真人理论,然后不小心在瑶池中惊动了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得知了原委,便罚她投胎,重新历劫去了。 人间千年过去,当初的东华真人也重新投胎,并且早就重新历劫,重归天庭,成为八仙之一的吕洞宾。 可她却还在为最后一步迟迟苦恼。 最最可恨的是,这姓吕的打着渡她的幌子,在玉京城中戏弄了她三次,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害得她不得不离开玉京,去了杭州城。 谁知这厮竟然还敢一直追她追到金陵城来。 真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白牡丹参透前因后果,方知前世之时,自己与这吕洞宾其实便早已结下情劫。 就是这副玉树临风,潇洒至极的样子,当初在瑶池之时,若不是被他的气质和容颜所吸引,又怎么会昏了头去听信他的鬼话。 白牡丹并没有给吕洞宾好脸色看,依旧是冷眼相对。 只听得那吕洞宾嘴角挂着笑,嘴中吟诵道:“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花叶上,寄与接流人。” 吕洞宾双臂环抱,潇洒自如,踩在云端,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他落在那白牡丹前方,朝着白牡丹笑着说道:“牡丹,我知你有难处,特来助你。” 白牡丹看着眼前的吕洞宾,听着他嘴中吟诵的那诗,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千年之前,就是这首诗,让她误以为东华真人对她有意。 “我的事,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牡丹将脑海中的那缕不该有的思绪甩出去,冷冰冰的朝着吕洞宾说道。 吕洞宾却是不以为意。 一旁的许仙急忙说道:“吕道兄来的正是时候,有吕道兄出手,那蛟龙即便是逃去天涯海角,也无所遁形了。” 许仙这吹捧的话说的吕洞宾连道两声“哪里,哪里。” 白牡丹冷着连别过头去,不去理会吕洞宾。 吕洞宾走到许仙身旁,白素贞道一句:“白素贞见过纯阳真人。” 吕洞宾极为潇洒的摆手道:“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然后将目光看向那长江水中。 “这长江龙王不管教他儿子,那就让我来替他好好管教管教吧。” 吕洞宾言语平淡,但却有一股霸气侧漏的感觉。 “敢用万魂幡在金陵城中作恶,真是欠收拾!” 许仙明白了,敢情这位是看到那黑蛟用了万魂幡才出来露面的啊。 不过那万魂幡乃是邪修法宝,吕洞宾看到不出手也就不是吕洞宾了。 白素贞在一旁笑着说道:“那就有劳纯阳真人出手了。” 吕洞宾朝着白牡丹一看,微微一笑,道:“牡丹,那...我去了。” 白牡丹冷哼一声,道:“不用你,我一人足矣。” 说罢,直接朝着那江水中飞去。 吕洞宾朝着白素贞和许仙道:“劳烦二位道友在外面掠阵,以防那黑蛟走脱。” 说罢,也一头扎进了那长江水中。 留下许仙和白素贞面面相觑,本来是他俩追这黑蛟,这下反倒没他俩什么事了。 许仙和白素贞相视一眼,会心一笑,静静在云端守候。 第四十九章 镇压(7000+) 杭州城中,知府衙门内。 裘世藩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手中的红色小幡给挥舞而起,那红色小幡迎风而涨,威势大震。 朝着紫阳老道裹挟而去。 紫阳老道在空中掐诀,一道红色焰火从他的手掌之中喷涌而出。 却是他将那神火符给催动,这神火符乃是紫阳老道压箱底的存货。 只见那红色火焰在空中变幻成一条好似巨蟒一样的红色火焰,随即又变幻成蓝色,而后又变幻成黄色,在接触到那裘世藩之时,那火焰已经充满到了恐怖的威能。 紫阳老道在空中望着,这三色神火符即便是他如今的修为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制成,十次画符能有五成的成符率就已经算是很高了。 此符一经催动,威力极大,若不是看这红巾军的贼首好像被妖魔附体一般,他也不会动用这种强度的神符。 裘世藩的红色小幡变成大幡,从中跑出诸多被镇压在那红色小幡中的鬼物,那些鬼物有的红毛绿发,有的灰发黑毛,一个个不是长着尾巴就是獠牙长满了满嘴,背上凸起突刺,反正每一个正常的鬼魂,都是已经变化为鬼物的妖邪。 那些鬼物被三色神火给烧的遍地都是,那三色神火符中的灵力耗尽,神火消失,可是那红色小幡中的鬼物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外面往出跳,而且有越跳越厉害的趋势,那些鬼物朝着屋顶上跳去,想要朝着紫阳老道的身上扑去。 紫阳老道一看那红色小幡变化如斯,能召唤出这么多鬼物,便已经断定这红巾军贼首定然已经被妖魔附体控制,那红色小幡分明就是专门收敛杀阵中亡魂的邪物。 凭他一个小小的叛军贼首怎么可能得到这种东西,再加上他之前在城中见到的那些诡异身影,紫阳老道知道,这叛军中定然还藏有其他的邪修,甚至是妖魔。 这让紫阳老道大感棘手。 他虽然是人仙,但也不是无敌的,若是这叛军中的妖魔邪修太多,恐怕他也得带着人赶紧跑路。 想到此处紫阳老道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此多做缠斗,要速战速决。 若不能快速斩杀这疑似被妖魔附体的贼首,就得赶紧回龙门观中,带着长清他们离去才是。 那裘世藩狂声大笑着,他身上的气势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强大的气息在不停的增长着,身上的甲胄都被他鼓荡的好似要炸裂开来一般,他口中吼道:“吾乃红莲圣主,受庇佑,尔速速受死!” 紫阳老道看到那些鬼物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外面跳,面色一冷,若是任由这些鬼物没完没了的朝着外面跑,那杭州城的百姓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这鬼物给吞噬。 紫阳老道唯恐生灵涂炭,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杭州城的百姓都被这些鬼物给害了性命,一咬牙,又拍出一道符箓来。 这符箓却是他如今身上威力最大品阶最高的一个符箓,五色神雷符,此符可镇压一切邪恶。 紫阳老道直接催动此符,好似有天雷从夜空中降下一般,刹那间,一道道耀眼无比的五色神雷从天而降。 那五色神雷威力比之三色神火符还要大的多。 比起真正的天雷来也未必逊色多少。 霎时间,整个知府衙门笼罩在了一片雷海当中。 衙门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劈成了粉末,那些鬼物沾到神雷,直接被淹没,然后消失。 紫阳老道看着那雷海中的贼首裘世藩虽然被神雷给劈的皮开肉绽,但愣是没有死亡的迹象,好似还有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其身上慢慢散发出来。 紫阳老道眉头一皱,直接调转身子,朝着龙门观的方向飞去。 连五色神雷都无法灭杀的存在,定然是极为强大的妖魔,最起码也是妖主级别的存在。 不过那妖魔似乎还没有恢复全部的修为,若是等他恢复了全部的修为,恐怕没有地仙水准的修为都恐怕不是其对手。 他虽然是人仙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渡过天堑成为神仙,可是就是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紫阳老道没想到这一遭竟然碰到了这种级别的妖魔出世。 他在人间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级别的妖魔光明正大的附在人身上在人间王朝作乱。 不过每逢此时,天庭必定会派星宿下凡,替凡间扫除魔障。 紫阳老道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工夫便飞回了龙门观中。 长清等人看到紫阳老道这么快便回来,还有些惊讶。 紫阳老道与长清几个大致说了一些叛军的情况,吩咐敖小山和单修让他们俩个结伴先回西湖暂避那叛军的锋芒,他们俩个都是精怪,但修为一般,老人参精单修基本没有战斗力,碰上稍微厉害一点的邪修自保都成问题,敖小山倒是能有自保能力,但也就那样,所以让他们俩个结伴回钱塘正好。 而他自己则是要带着杨莺儿和长清去金陵。 金陵是大唐国都,气运根基所在,被妖魔附体的叛军是决然打不到金陵去的。 而且许仙夫妇都在金陵,有妖魔和邪修出现这是大事,光凭他一人的力量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紫阳老道让长清将该收拾的细软都收拾上,然后驾着云带着长清和杨莺儿朝着金陵方向飞去。 知府衙门中,那裘世藩从断壁残垣中走出,身上的甲胄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整个人赤身裸体,赤发飞舞,眼中满是妖异之色。 他眼中露出一种嗜血之意,看着周遭,嘴中呢喃道:“强大的感觉真好!” 此刻的裘世藩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秀才的模样。 知府衙门的动静太大,将在城中各处厮杀,围剿官军的叛军将领都给惊动。 他们都是裘世藩的忠实臂助,生怕裘世藩出事,于是纷纷带着部众朝着知府衙门涌去。 待他们到了看到裘世藩浑身赤裸之时,眼中都露出一副奇怪的神色。 有将领急忙让手下的军士给裘世藩递上去一身衣物。 裘世藩毫不避讳的当众穿好衣物,然后下令大军在杭州城中休整。 …… 许仙和白素贞在那长江水上空等候多时,却不见那江中有什么大的动静,长江依旧如同往日一般。 许仙和白素贞说道:“娘子,这么久没动静,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白素贞却是摇头说道:“不会,纯阳真人乃是天仙,对付那黑蛟还是绰绰有余的。” 许仙点头道:“那倒也是。” 就在此时,只听那得长江水中一道极为高昂的龙吟声响起。 随即先前逃到那长江水中的黑蛟破水而出,直冲云霄。 许仙和白素贞定睛一看,只见那黑蛟头顶之上站着一个飘然的身影,那人正是吕洞宾。 只见吕洞宾站在那黑蛟头顶,手中持着金光闪耀的宝剑,那黑蛟不敢多做挣扎,只因那金光闪耀的宝剑就悬于他的头顶,他若稍有异动,便会被斩杀。 许仙看到那吕洞宾大展神威,心中不禁想到自己何时也才能有这般修为,上天入地,降妖除魔,任我心意。 他看到吕洞宾手中那剑的威势,想到自己的七星龙渊剑,不禁嘀咕道:“不知比起我的七星龙渊剑如何?” 一旁的白素贞仿佛知道许仙在嘀咕什么,在一旁说道:“官人,那纯阳真人手中的剑乃是他还未成道之时的从火龙真人处得到的天遁剑,纯阳真人一身剑法根基全在这天遁剑法之上,如今已经是比那火龙真人还要强上三分。” 许仙不由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白素贞掩嘴轻笑道:“官人莫要好高骛远,纯阳真人本就是东华帝君转世,有此境界也实属正常,官人若是想达到纯阳真人的高度,可得戒骄戒躁,好生修炼才是,慢慢修上个百年,还是有机会的。”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娘子,我倒想修个百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一百岁啊。” 白素贞眼中光华流转,轻声说道:“官人放心,有我在,官人定能参透长生之法的。” “况且官人得了敖乾真君的不二法门,定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许仙苦笑道:“那就借娘子吉言喽。” 他如今已经到了金丹境,按照他修行的时间来算已经算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只是他对船爷儿传给他的那神通法还是有些犹豫啊。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修炼。 他若是想要展现出金丹期的实力,必须要变化出牛魔身才行。 如果只是人形状态,他的实力并不算太强,只能勉强算是个金丹修士。 许仙不由想到,这法门恐怕得到妖魔界中去修炼才是最合适的吧,可是他本就是人族,要钻到那妖魔界中去,那得多别扭。 真是造孽呐,船爷儿啊,船爷儿,你可是害苦了我。 许仙一时间感慨良多。 而那夜空之中,吕洞宾已经制服了那黑蛟。 只听得那黑蛟口吐人言,求饶道:“纯阳真人饶命,纯阳真人饶命,还望纯阳真人看在家父的面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吕洞宾站在那蛟龙身上,张嘴说道:“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黑蛟讨饶道:“夜尘谨遵纯阳真人发落。” 吕洞宾道:“我念你修行不易,还未犯下大错的份上,就将你镇压在九华山下的玄武湖中,你可有异议!” 那黑蛟道:“夜尘谨遵纯阳真人发落!” 吕洞宾点头道:“交出万魂幡。” 那黑蛟化作人形,跪倒在纯阳真人面前,交出他从佘老五那里抢夺来的万魂幡。 吕洞宾抬起手中剑,将那万魂幡施剑斩成虚碎。 那黑蛟夜尘不敢有半分怨言。 吕洞宾又问道:“此万魂幡乃是至邪之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黑蛟不敢有所隐瞒,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只因他若说谎,必能被吕洞宾看出。 “不敢欺瞒纯阳真人,此万魂幡乃是南疆白驼山万三青的法宝。” 吕洞宾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南疆巫族,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威力,不过这巫法都被用成了邪法,已经沦为邪魔,炼制这万魂幡必定要有十万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此邪物真是有伤天和,炼制出此邪物的人更是丧心病狂。” 吕洞宾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去那南疆走一趟,去替巫族清理清理门户。 这时,从那长江水中,又飞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正是白牡丹。 白牡丹裹挟着紫霞落到许仙和白素贞的身侧。 许仙看到白牡丹,问道:“牡丹姑娘,紫霞怎么样?” 白牡丹看了看还被她抱着的紫霞,然后道:“还好去的及时,那黑蛟还未来得及动手,紫霞中了那黑蛟的毒,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许仙道:“那毒可解开了?” 白牡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把头别过一边去,说道:“已经解开了。” 许仙注意道白牡丹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一想,估计是和吕洞宾有关。 两人下去了这么长时间,依着吕洞宾的性子不调戏一下白牡丹就怪了。 许仙猜的是一点都没错。 白牡丹之所以神色有异,便是因为先前和吕洞宾到了那长江水宫之中,她与那黑蛟大战,但是她一人拿不下那黑蛟,吕洞宾站在一旁双臂环抱一副看戏的样子,就是不出手。 这把她给气的,但是因为紫霞身中奇毒,耽搁不得,所以她便只好出声让吕洞宾出手相助。 吕洞宾言语上占了她一些便宜,才肯出手。 想到那姓吕的无赖模样,她心中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拿吕洞宾是一点辙儿都没有,打又打不过,比无赖也比不过,反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边云端之上,吕洞宾带着黑蛟朝着许仙这边飞了过来。 那黑蛟老实呆在吕洞宾的身后,不敢妄动。 吕洞宾朝着许仙和白素贞道:“我要去将这厮镇压到九华山下的玄武湖中,几位要同去吗?”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白素贞柔声说道:“我听官人的。” 许仙笑道:“刚好我还有些事要问这黑蛟,随纯阳真人走一遭也无妨。” 吕洞宾看向一旁的白牡丹,道:“牡丹,你要和我同去吗?” 白牡丹冷声道:“我才不要和你同行。” 吕洞宾却是老神在在的说道:“那小狐狸的余毒还没清理干净,要是我出手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小狐狸给救醒哦。” 许仙听吕洞宾这么一说,随即说道:“牡丹姑娘,为了紫霞,要不就跟吕道兄走一趟?” 吕洞宾给了许仙一个肯定的眼神,心道,这小子越看越顺眼,可比前世时顺眼多了,前世的时候可是成天和他对着干。 许仙心道自己这是成人之美,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吕洞宾好歹也是八仙之一,他为了渡白牡丹重归仙道也是煞费苦心,自己能帮一把,自然要帮一把,好歹和白牡丹也认识这么久了。 一旁的白牡丹面色稍作一番犹豫,看了看怀中的紫霞,终究是答应了下来。 让她拿紫霞的性命做赌注,她还是做不到的。 紫霞可还没有成为真正的九尾狐,没有那九条命,这要是死了可就只能再重新投胎入轮回去了。 想着青丘狐族与她这么多年来的渊源,她只能是先将个人恩怨放在一旁。 看着白牡丹点头,吕洞宾也识趣的没有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而是带着黑蛟朝着那九华山方向飞去。 许仙和白素贞紧随其后。 白牡丹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气的轻咬嘴唇,抱着紫霞跟了上去。 九华山就在金陵城外不远处的玄武湖边上。 九华山,又名覆舟山。 山上有一座鸡鸣寺,鸡鸣寺中有一座三藏塔。 三藏塔又名玄奘塔。 话说这鸡鸣寺中久无大德高僧,虽然守着玄奘法师当年成佛之时留下的一颗佛骨舍利,但依旧没有什么卵用。 这鸡鸣寺如今的方丈法号宝相,在金陵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只因现如今李唐的实际掌权者太上皇李纯不太喜欢和尚,所以鸡鸣寺虽然就在金陵城的边上,也一直没什么好的待遇。 不像南朝时,梁武帝那般大肆礼佛。 不过好歹是在金陵城边,掌权者虽然不太喜欢和尚佛爷。 但普通老百姓碰上个事情,还是喜欢找佛爷拜一拜的,比如找观音娘娘求个子什么的。 当然比起吕祖庙中的香火来,鸡鸣寺的香火就大大的不如了。 鸡鸣寺方丈宝相很是苦恼,但香油钱不是苦恼就能苦恼得来的,宝相自知自己佛法不是很精湛,所以一直想找个佛法比较精湛的高僧到鸡鸣寺中坐镇。 可是大凡有名有姓的高僧其实都不太在乎在哪里修行,所以宝相挖墙脚挖了许久也没替鸡鸣寺挖来一位大德高僧。 宝相那个愁啊,愁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许多。 天天在药师佛面前嘀嘀咕咕,求药师佛保佑。 可能是药师佛被宝相的诚心给感动了,所以这一天傍晚,撞钟的小沙弥前来和宝相说,山外来了一个大和尚,自称法海。 宝相一听,顿时乐了。 小眼睛一眨一眨的,赶紧让小沙弥替他把锦斓袈裟拿来,他要盛装出席。 法海可不是一般的僧人呐,宝相虽然自己佛法修的不咋滴,但是对唐国境内称得上号来的高僧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法海便是其中之一。 传言中这法海可是受如来佛青睐的罗汉。 这法海原先是在那金山寺做主持,不知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宝相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他已经打定主意,来了他鸡鸣寺,总得留下点什么。 这法海可不能让他跑了。 重振鸡鸣寺的声威,就在这法海身上了。 宝相端庄的将法海迎进了鸡鸣寺中,交流佛法,盛情款待。 得知法海要在他鸡鸣寺中小住些时日,宝相的眼睛笑的更是成了一条线。 于是法海便在玄奘塔里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好几天。 星夜之中,繁星不见,似有阴云。 法海站在那玄奘塔的顶楼之上,望着不远处的金陵城内,神色中透着一股疑惑之意。 先前他正在塔中借着那佛骨舍利修行,却是听到雷声大作,好似在云层中有龙吟声。 他运起天眼通,朝着那金陵城上空看去,只看见一条蛟龙在云层间穿梭,然后便消失不见。 那蛟龙在金陵城上空搅动风云,降下雷雨,还没半刻便消失不见。 应该刻意在金陵城上空盘旋,行雨之事向来由司雨龙神负责,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负责行雨的龙王。 负责金陵府这片的应该是长江龙王。 不过长江龙王可不是什么蛟龙,而是正儿八经的龙。 那蛟龙出现的蹊跷,估计是有所图谋。 想着如今的金陵城中邪修隐匿,法海的心中又有了诸多猜测。 正在这时,他若有所感,只看到那夜空中几道白光划过,看样子是朝着山下落去。 法海的天眼通已经练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能看到那几道白光中有一道白光尤为熟悉,那个身影是他想忘都忘不掉的。 “白素贞!” 法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 在这鸡鸣寺中的玄奘塔中修行数日,越是接触佛骨舍利的时日多,他便越是知道自己当初错过了什么。 白素贞盗他六颗舍利,相当于盗了他六百年的法力啊! 整整六百年啊! 若非那白素贞从中作梗,他岂能再转世重修! 上一世便能成就罗汉果位。 今生他苦修四十载,方才有了今日之造化。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忘不了那旧日之恨! 那白素贞私自与凡人许仙结合,已经犯下天条,但是他迟迟未向那白素贞出手,一来是因为那许仙的缘故,二来是因为时候还不到。 不过时候虽然未到,但今夜既然撞上了,那就得去会一会她。 说不定能让白素贞自乱阵脚,让那劫数早些到来,他也好趁势将那白素贞给彻底镇压。 白素贞来头不小,只要是能将她压在金山寺中的锁妖塔内二十年,那功德足矣让他成就罗汉果位。 想到此处,法海不再犹豫,脚下祥云一起,托着他朝着那山下飞去。 …… 许仙一行到了那玄武湖畔,看着吕洞宾在那黑蛟身上打下禁制,然后在玄武湖中布下阵法。 那黑蛟夜尘看了看玄武湖,风景秀丽,倒也不失为一处安身之所,只是想着往后二百年要在这湖中渡过,心中不免有些颓丧。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要是知道纯阳真人吕洞宾就在金陵城,打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档口用那什么万魂幡的,这下被镇压在玄武湖二百年,别说长江龙君之位没他的份了,就是连最宝贵的自由也失去了,真是悔之晚矣。 吕洞宾负手道:“夜尘,我将你镇在此玄武湖二百年,你好生修炼,勿要再生出恶念,否则我定饶你不得!” 黑蛟夜尘朝着吕洞宾恭敬说道:“不敢有违纯阳真人之命!” 吕洞宾抚须笑了笑,对于黑蛟的认错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一旁的许仙开口道:“夜太子,我有一事问你!” 黑蛟夜尘先前见许仙称呼吕洞宾为道兄,吕洞宾欣然答应,便知道这许仙与纯阳真人吕洞宾也有交情。 如今许仙问他话,他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若是惹的纯阳真人不高兴,再把镇压的年头涨上个一二百年,那他可就太冤枉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说道:“许状元有话尽管问来便是,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仙见他这么老实,还有些诧异。 不过一想到吕洞宾就在身侧,也大概能明白这黑蛟的心态。 “你说你是奉端王之邀到金陵城中找我娘子的麻烦,那端王到底与你有什么勾结!” 许仙开口问道。 黑蛟夜尘闻言,一五一十的将他的谋划给说了出来。 “我本想借用李唐龙脉之气渡劫,十年前便在端王身上压了宝,不想尊夫人半路杀出,成了李唐的护道真龙,于是我只能铤而走险,来找尊夫人,若是我成功,端王便会起事,去往大明宫中逼宫,让太上皇李纯废掉幼帝李忱,传位于他。” 许仙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意。 原来如此,他与自家娘子对视一眼。 怪不得这厮要找自家娘子的麻烦,原来是他也想借助李唐龙脉之气渡劫。 这是觊觎了老长时间了,等了十年,这厮倒是性子足,能等这么久的时间。 只为等端王上位登基,可是谁能想到太上皇老来得子呢。 又有袁天师横插一杠,让自家娘子给李唐梳理龙脉。 说起来这黑蛟还挺倒霉的。 不过许仙可对他没什么同情,好歹也是长江龙王之子,同情谁不好同情这家伙。 这家伙这会儿是落难了,可单凭这厮拿出那万魂幡来,就知道这厮其实不是什么好鸟,骨子里憋着坏呢。 吕洞宾把他镇压在这里二百年也太便宜他了,要许仙说,怎么着也得三百年起步。 反正蛟龙寿命很长,三百年也不算啥。 第五十章 大战法海(6000+) 黑蛟夜尘被镇压在玄武湖,自然也不能再给端王做什么强有力的支撑。 端王若是真敢走到逼宫那一步,那太上皇李纯肯定不会轻饶,毕竟太上皇李纯虽然昏庸过,但并不代表他没脑子。 这边许仙在和夜尘说话,那边吕洞宾已经顺手将紫霞体内的余毒给清理干净。 紫霞悠悠醒转过来,看到眼前的白牡丹,不禁说道:“牡丹姐姐,我脑阔儿痛。” 吕洞宾在给紫霞祛毒之时看出了紫霞的异样,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紫霞身上怀着何种宝物。 只是看透不说透,他掐指一算,知道这个小狐狸和心月狐有些关系,青丘与涂山这两大狐族能存活到现在不易呐。 吕洞宾的目光落在白牡丹的身上,白牡丹看了看吕洞宾,然后与许仙和白素贞说道:“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带着紫霞先行告辞了。” 许仙和白素贞道:“娘子,我们随牡丹姑娘一起回去吧。” 白素贞点了点头。 白牡丹带着紫霞飞身而起,紫霞还在白牡丹怀里叫着许仙的名字。 许仙还要看向吕洞宾,哪知吕洞宾早已紧随着白牡丹而去。 许仙和白素贞相视一眼,许仙不禁说道:“这位纯阳真人为了白牡丹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白素贞轻笑道:“我怎么觉得纯阳真人和官人有些像呢。” 许仙道:“像吗?哪里像了,分明我要比他帅那一点点。” 白素贞看着许仙,眼神中充满了爱护之意,却也忍不住被他给逗笑,道:“官人又说胡话了。” 许仙上前抓住白素贞的手道:“那难道在娘子看来我没有纯阳真人帅气吗?” 白素贞被他问的没办法,只好说道:“官人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 许仙笑着说道:“在我心里,娘子也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白素贞一脸娇羞的说道:“官人的嘴巴总是和抹了蜜似的。” 许仙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一旁的黑蛟看着许仙一脸深情的模样,嘴角有些抽搐,实在受不了许仙这厮的肉麻,直接跳回了湖底。 他往后二百年的活动范围也就只能局限在玄武湖了。 白素贞无奈的点头,道:“官人,该回去了。” 许仙看了看天色,折腾了大半夜,天都要亮了。 二人正准备携手离去,白素贞的眉头却是忽然皱起。 许仙则是看到那边的上林苑中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走的极快,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玄武湖的一侧。 许仙看清楚那人的面容,瞳孔微微一缩,嘴中不禁念道:“法海!” 那边法海已经站立,看着许仙和白素贞,法海面上带着笑意,道:“许施主,好久不见。” 许仙看着突然出现的法海,心中警兆骤然升起。 法海这老阴货,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也不知这老阴货从哪里冒出来的,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意思。 许仙冷笑,对这厮他可没什么好脸色,整天谋算着想把他和娘子棒打鸳鸯的老阴货。 许仙开口道:“法海大师不愧是高僧,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大师何时来了金陵,又在何处安身。” 法海看了许仙一眼,持手呵呵笑道:“贫僧就在鸡鸣寺中修行。” 许仙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法海脸上那淡淡的笑意,怎么都觉得这厮应该没憋什么好屁。 治好了梁王的病不回金山寺好好做你的住持,而是留在鸡鸣寺中,明显的有其他的打算。 不过既然知道他在鸡鸣寺,那就好说多了,总比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何时会冒出来好些。 许仙道:“法海,我夫妇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此别过吧。” 法海却是看向白素贞,道:“且慢!” 许仙挑眉道:“怎么?法海大师是想对我夫妇二人出手?” 法海看着白素贞头顶之上淡淡的金色光芒,不禁开口说道:“贫僧自从来到金陵之后,便看出金陵城中的龙脉有了异常,还以为是哪路妖邪在霍乱李唐根基,想不到竟然是你!” “白素贞,你好大的胆子!” “你与这许仙私自结为夫妇已经犯了天条,如今更是盗取李唐龙脉之气,白素贞,你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法海万万没想到,白素贞竟然就是那致使龙气变化的妖邪。 若是早些知道,他可不会在鸡鸣寺中老实呆着,早就寻上门去了。 李唐是中土人族气运所在,盗取李唐龙气,莫过于在盗取人族气运,白素贞啊,白素贞,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踏进来。 本以为你的劫数还未到,如今看来,却是你要自取灭亡,那可就怨不得贫僧了! 法海往前踏出一步,脚下大地都生出震颤之意。 许仙看着法海的架势,这分明就是一言不合要打架的意思。 许仙不禁喝道:“法海,你别一口一个天条,一口一个天规的,你左右不过还是个凡人,自恃有些法力,就想为所欲为吗!” 法海却是冷声喝道:“许施主,你莫要在执迷不悟!白素贞这妖女私自盗取李唐龙气,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若贫僧任由她如此肆意妄为,那就是对不起李唐天下,对不起李唐的百姓。” “尔今天下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战火之中,罪孽啊,而这一切,全是因为白素贞这个妖女将李唐龙气盗去,害的国将不国,社稷将亡!” “贫僧今日,便要替天下百姓,将你这白蛇给镇压!” 法海声音如雷,声声怒喝。 许仙不怒反笑,笑的越来越大声。 “法海啊,法海,你可真是厉害,不愧是佛宗的高僧,这张嘴皮子就是利索。” “好一个为天下苍生,好一个为李唐社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法海,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你觉得李唐就你一个高人吗?我家娘子受太上皇敕封为李唐真龙,是替李唐梳理龙脉,而不是你所谓的盗取龙气!” “你为了一己之仇想要报仇,那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别整天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搞的自己好像有多么忧国忧民一样!” “你法海若真是忧国忧民,天下的妖邪多了去了,为何要盯着我家娘子不放呢!” “法海!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佛祖给了你多少能耐,让你敢这么肆意妄为!” 许仙手中的七星龙渊剑早已握在手中,他神光内敛,当真是平静到了极点。 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终究要来,那就来吧。 他许仙即便是拼了老命也要让这法海知道一下他许仙不是泥人,任人揉捏。 法海却是看也不看许仙,而是直接看向白素贞。 许仙在他眼中不足为虑,他也没想把许仙怎么着,他要镇压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千年白蛇白素贞! “白素贞,你还要藏头露尾吗?你蛊惑李唐皇帝,祸乱宫廷!让这李唐天下分崩离析,今日,贫僧便要收了你!为天下除害!” 法海声若洪钟,大气磅礴,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白素贞看着法海,神色依旧平静。 法海其实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的的确确是吞噬了一些李唐龙脉中的龙气。 她要借此化做蛟龙,化作真龙,不吞噬龙气怎么能行呢? 不过她吞噬的龙气都是李唐龙气之中的驳杂之气,那些都是李唐龙脉中不需要存在的东西。 比如那些反贼所代表的龙气,她之所以如今还没有将那些反叛龙气给尽数吞噬,是因为她和袁天师的约定。 袁天师要为李唐重塑根基,中兴李唐天下。 必须要将威胁到李唐天下的那些毒瘤给通通收拾掉,这样才能确保李唐国祚延续,百年之内无后顾之忧。 只有让这些反贼都跳出来,才是她和袁天师正是动手的时候,到时候她吞噬反贼龙气,配合李唐官军一扫天下顽疾,最重要的还是北方。 待扫清南边的叛乱,就要收复昔日河山,要做到中兴李唐,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 法海能看到的其实正是白素贞和袁天师希望天下人看到的。 只有这样,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才会彻彻底底的都跳出来。 法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想着镇压自己,以报当年那六颗舍利之仇。 今日,法海若是不向她出手也就罢了,若是法海执意向她出手,那今日便是破掉他法海佛心道行之时! 白素贞心中只有平静二字。 旧日的恩怨,那便从今日了结吧。 待她成为蛟龙之日,她便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白素贞,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那就将一切在今日给了断掉吧! 白素贞手中白光一闪,雄黄宝剑出现在手中。 她看着法海,铿锵有力的说道:“法海,你真的要镇压我吗!” 法海大声笑道:“白素贞!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贫僧不过顺天意而为!” 白素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法海冷然道:“就让贫僧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道行!” 白素贞看向许仙,道:“官人,交给我吧,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应该让我亲手了结!” 许仙情真意切的拉着白素贞的手说道:“娘子,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我们夫妻一体,共同进退。” 许仙朝着那法海说道:“法海,我夫妻二人今日便与你见个高低!” 法海嗤笑道:“许施主,你被这蛇妖蛊惑了心智,已经堕入了魔道!贫僧今日便将这蛇妖给镇压,让你还本来面目!” 许仙冷然说道:“陷入魔障的不是我,而是你!” “法海,你屡次苦苦相逼,要为难我夫妇,今日,我许仙便要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到底你是错了!还是我错了!” “废话少说!动手吧!” 法海狂声大笑。 脚下云波泛起,一道金光从他的掌间拍出,禅杖被他挥舞起来,嗡嗡作响。 他身上的大红袈裟烈烈扬起,他双目如电,如同罗汉降世,怒目金刚。 他有他的信念,斩妖除魔,便是他的不二法门。 任你如何狡辩,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你就是妖的事实。 法海扬起禅杖朝着白素贞攻去。 白素贞施法挡住那道金光,然后迎剑而上。 许仙也不甘落后,直接朝着那法海挥剑而去。 法海法力高强,以一敌二根本不见丝毫慌乱。 法海的禅杖与许仙的七星龙渊剑碰撞到一起,许仙立马感觉到了从其禅杖之上传来的巨力。 若不是他经过龙气淬体,这一禅杖便能让他当场躺下,性命堪忧。 经过龙气淬体的他,虽然硬是接下了这一杖,却是也不好受,整个手臂都在发麻。 他运转周身法力真元,贯通全身,才稍微缓解了一番。 白素贞见状,剑舞白光,浑身气势大涨,与法海战在一处。 法海连笑三声,连道:“来的好!” 白素贞却是冷然一笑,法海自恃法力高强,却不知她这些时日以来,吞噬龙气,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白素贞的剑法道法本就绝妙非常,传自黎山老母的法门又岂能差到哪里去。 如今她的身体强度比起以前还要强上三分,与法海硬抗也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她剑法凌厉之势还有将法海隐隐压着打的趋势。 法海见状,心头不由恼火至极。 大喝一声。 “好个孽障!” 白素贞今时今日的法力的确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本以为不动用金钵也照样能将白素贞给收伏。 如今看来要想将白素贞镇压,还真得用出金钵才行。 法海猛的挥舞起禅杖,将白素贞击退。 然后手中光华一闪,一道璀璨金光泛起,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明晃晃金灿灿的金钵。 许仙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这老阴货要用金钵了。 连忙大声朝着白素贞喊道:“娘子,小心这金钵啊!” 喊话的同时,又持剑朝着法海飞身而去。 正当是一往无前,威势十足。 游龙剑法被他使到了极致,单凭这一剑,他已经是龙门派三代以来最为出色的弟子,足以担当龙门派掌门的重任。 法海佁然不动,仿佛根本没看到许仙朝着他刺来一般。 许仙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下一刻,他的嘴中吐出数道嗡鸣一般的佛号。 随着法海口中佛号一出,那金钵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金芒大盛。 一圈圈无形涟漪在空中散发开来。 许仙还未接触到法海,就已经被这金钵散发出的金芒余波给挡住不能在往前递进半分。 而这还不算完,金芒下一刻直接朝着许仙的身上碾压而去。 许仙只觉身上一股无可抗衡的巨力袭来,然后他便感到身上好似被打碎了一般,而后他便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素贞看到许仙被金芒镇压,大声喊道:“官人!” 白素贞身上杀气上涨,她岂能眼睁睁看着法海伤害许仙! 她抬手就打出一道白光,想要破掉法海的金钵。 法海却是冷笑不已,佛祖赐下的金钵,又岂是你这孽障能轻易破掉的! 下一刻,他将金钵高高举起,嘴中佛号不停念出。 金钵的金芒越来越盛,白素贞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金钵之上传来,好似连她的元神都要被那金钵给吸走。 白素贞眼中大为惊骇,连忙施法守住心神。 可是那金钵中的吸力却是越来越盛,随着法海嘴中的佛号越来越快。 白素贞的俏脸之上都不禁泛出了一道道冷汗,这金钵对于妖来说有着极大的克制之力,是佛门中少有的至宝,白素贞初次应对已然发觉这金钵的恐怖。 法海大声喝道:“孽障,莫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你祸乱人间,该有此劫!” 白素贞不敢轻易开口,紧守心神,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便是中了这法海的招。 金钵之力愈加的强盛,白素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知如果任由法海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要被这金钵给收走了! 许仙只觉身上要散架了一般,浑身都在疼。 他看到自家娘子也被法海的金钵给纠缠住,急忙疯狂的运转着体内真元。 可是在强大的金钵之下,他想要冲破金钵的阻隔,实在千难万难。 法海感受到金钵威势之下,白素贞这妖孽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觉此刻畅快无比,心中念头无比通达,千年的恩怨,就要在今日了结。 佛陀亦有执念,了却执念,方能圆润自如。 法海大笑道:“白素贞,别再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吧!念你修行不易的份上,贫僧不会为难你的!” 白素贞一脸寒霜,双目之中满是怒意。 许仙勉强用七星龙渊剑撑起身子,看着法海张狂的模样,心中不由悲戚万分,难道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终究逃不过要被法海这老贼秃镇压的命运吗! 不! 我决不答应! 许仙眼中红芒泛起,一股无形之念从他的身上发出。 法海看着许仙身上其实的变化,不禁讶然,但依旧冷笑道:“执迷不悟!” 随即一挥手,朝着许仙拍下一个佛陀大手印。 要将许仙给压住,免得他节外生枝。 只要再用数息,白素贞这妖孽定要被金钵收伏。 此等关键时候,可不能被许仙打扰! 下一刻,白素贞身形摇晃,难以支撑。 许仙只觉心口被撕裂一般,高声大吼! “不!” 下一刻,法海满脸的笑容有了些变化。 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在苏醒一般。 许仙一声狂啸,不顾身上的伤势,不顾及什么妖魔不妖魔。 法海一眼望去,只见许仙身上燃起熊熊焰火,那焰火即便是他也感到有些心悸。 片刻之后,从那熊熊焰火之中,站起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高大无比,足足有一丈多高,那黑影的头顶之上一双角高高立起,一双犹如红灯笼一般的眼睛射出两道红色的光芒。 法海眼中大为惊骇,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会相信眼前这好似大妖一般的存在就是许仙变化而来的。 这已经让法海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斩妖除魔行走天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从来都是妖怪变成人形为祸作乱,何时见过有人变成妖的! 感受着从许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凶悍的大妖气息,法海呢喃道:“难道许仙也是妖孽化形?” 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初见许仙之时,许仙那股灵动的模样,可是深深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推演过许仙的前世,许仙可是十世的善人,有着莫大的果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化形。 那么,许仙如今的模样只有唯一一个解释,那就是许仙应该是被妖魔给附体了! 可是先前他根本没有在许仙身上感受到半分的妖魔气息! 法海看着那由许仙变化的巨大牛妖,朝着白素贞大声喝道:“好个孽障,竟然将许施主变化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害人不浅,留你不得!” 他嘴中的佛号又一次念起,他要迅速将白素贞给镇压收伏! 许仙只觉全身的力量在节节攀升,他充满红芒的眼睛之中,看到了自家娘子在勉强支撑。 他绝对不允许法海将自家娘子镇压! 娘子! 许仙只觉心头愤恨无比,法海你欺人太甚! 许仙睁开双眸,冰冷的双眼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他抬起大脚就要朝着法海踩去。 法海却是根本不见丝毫慌乱,大喝一声,“孽障!” 他手中的金钵金芒大作,威势居然又涨了三分,将许仙整个人都给笼罩在内。 许仙只觉一股巨力压在他的身上,要将他给压碎压扁一般,抬起的大脚犹如陷入了泥泞中一般,根本拔不出来。 锋芒毕露的他依旧不能阻挡法海手中金钵的威势。 他的气势即便再强上三分,亦不能从这金钵的金芒中挣脱而出。 许仙只觉胸腔之中,悲愤之意不断上涌,巨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流下。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足够的力量! 还不够! 还不够啊! 此时天光已经有些发亮,天边一抹白正在缓缓升起。 许仙巨大的身体,犹如铁塔小山一般,漆黑的肌肤之上,神秘的波纹在不断隐现,双手已经变化为利爪,一双大脚都已经变化为铁蹄! 法海又是大喝一声! “哞!” 白素贞就要坚持不住,被收进金钵之中! 第五十一章 大帝转世(6000+) 朝阳从天边缓缓升起,一阵阵微风从山间吹拂到玄武湖的湖水之上。 清风吹拂过许仙的脸颊,将的一头妖异的红色长发给吹的凌乱无比。 许仙艰难的迈着自己的双腿,他的身体在颤抖,牙齿好似都要被他咬碎了一般。 他怒气冲冲,因不甘而怒吼。 许仙终于艰难的挥出了一拳,可是这拳打在那金芒泛起的金钵之上,直接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从那金钵之上传来,将许仙整个巨大的身躯都给震飞出去。 许仙体内的真元在疯狂的燃烧着,被弹飞不要紧,他又一次站起来,朝着法海冲了过去。 法海脸上满是庄严之色,他嘴中高声念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许仙,你还要在魔道中沉迷几时!” 说罢,他双目中泛起一丝金芒,金钵仿佛在这一刻与他连为一体,泛发着无边威势,好似佛陀一般。 那边的白素贞被这金钵的诡异攻击给制住,即便拼尽全力在护着她的元神,依旧难以抗衡。 这金钵乃是世尊如来在法海禅心大成之时降下的降妖宝物。 专门针对妖邪,对神魂的威胁最大,即便像是白素贞这种地仙巅峰的存在也有着极为强大的压制力。 白素贞能在金钵之下撑了这么久,已经是地仙之中的佼佼者了。 终于,白素贞在金钵的威势之下再也坚持不住,被那金钵给吸了进去。 只听得白素贞高喊一声“官人快走!不要管我!” 然后许仙便再也看不到她的踪迹。 许仙彻底发狂了,火红色的长发在肆意飞舞着,不顾身上的伤势,不顾身上的断骨,直接朝着法海冲杀过去。 法海收了金钵,许仙身上的压力骤减。 铁蹄扬起,就要朝着法海踩下去。 法海高声念道:“许仙,你坠入魔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千年白蛇妖已经被贫僧收伏,许仙你还不速速醒来!” “许仙,你难道要看着此千年白蛇在贫僧的金钵之中元神尽灭吗!” 许仙扬起的铁蹄在法海的头顶之上收住! 法海一手持金钵,一手持禅杖,面上一点惧色都没有,他可不相信许仙会踩下这一脚,白素贞虽然被他收到金钵中,但还未死去。 若是逼急了他,他可以催动法力,用金钵将白素贞的元神都给化的丝毫不剩。 许仙的双眼之中充斥着红芒,他开口吼道:“秃驴!把我娘子交出来!” 法海看着许仙那强健的体魄与身姿,感受着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淡淡的妖气,法海不禁暗叹,这附身在许仙身上的妖魔好生厉害,初次显化身形便有如此大的声威,若是再让他如此下去,人间道岂不是又要出现一个大妖! 可惜,他用金钵收了白素贞,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法力,而且金钵也不是随意用的,他用一次就得休息好几天。 许仙变化成的牛魔虽然看起来声威不小,但收了白素贞,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要与这许仙多做纠缠! 况且收了这白素贞,执念一了,他的宿命通便可修至大成,等他修为巩固之后,再来找这许仙算账也不迟。 到时候再将其渡化,渡到佛门之下,真是完美的计划。 想到此处,法海大笑着,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山上的鸡鸣寺中飞去,那里还有一颗玄奘法师结下的舍利,要回金山寺,需得将那舍利带走。 法海要走,许仙根本拦不住。 天空中回荡着法海的声音。 “许仙,想要再见白素贞,就到金山寺来吧!” 许仙狂声大吼,一跃而起,离地数丈,但是终究抓不抓法海的踪迹。 他颓然的落在玄武湖边,初晨的阳光已经遍洒在整个玄武湖上。 波光粼粼,水波无风自动。 那边在不远处的湖中央建造的上林苑中还不是传来些许鸟雀的欢叫声。 许仙浑身都是伤,都是被法海的金钵所伤。 他半跪在玄武湖边,好似一个折戟沉沙的巨人。 “为什么!为什么!” 许仙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他那化作利爪的双手,眼中犹如泣血一般狰狞。 他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冲动,为什么要不带着娘子先走,为什么最终还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 我不接受! 许仙的意志从未如此刻一般坚定过。 朝阳落在他的眼中,他的眉心处,一点幽蓝飘然而飞出。 然后将他整个人给笼罩在内。 那是船爷儿传道之时,灵犀一指,藏在他眉心祖窍中的养神珠。 许仙的意识被那养神珠给融合。 许仙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叹息从他的脑海之中传来。 唉! 这一声叹息悠远而又沉重,好似穿越了无数岁月的阻隔,方才到了这里。 许仙睁开了眼睛,只觉茫茫间都是一片白云,而那声叹息好似从白云之下传来。 那是一座雄起无比的大山,在那大山的山巅之上,站着一个身着头戴紫金冠,手拿笏板,身穿黄色龙袍服,上面绘制有龙腾、七彩云、潮水等图案,威风凛凛,俾睨四方。 在那山巅之上的蜿蜒山道之中,一个个身着锦衣綉袍,好似都是官身的人正整齐的排列在那蜿蜒的山道之上,他们的神色无比恭敬,正朝着那站在山巅的那位帝皇参拜。 许仙落下云端,发觉那些人好似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的。 他从那蜿蜒的小道上一直往上走,看着那些神色恭敬的官员,不禁想道:“这是哪个朝代的皇帝呢?” 而他又为什么会看到这副景象呢? 许仙继续朝上走着,快登上山巅之时,却是看到一个面孔,那人的相貌竟然和曾经找过他麻烦的三茅真君茅衷长的极其相似,就是此人的相貌看起来更加年轻一些。 看着那人恭敬的模样,许仙心头的疑惑更加深了。 许仙继续朝前走着,他终于走到了山巅,在那山巅的最前方站着四人。 那四人的面目极为奇异,其中一人赤面、三目、披甲执鞭,最关键的是他那眉心处的那只眼,好似有火光泛出。 还有一人,青面赤发,手握法器,英毅勇猛,十分威严。 其余二人,一个黑面浓须,一手执银鞭,一手持元宝,全副戎装,他身侧还蹲着一头极为神俊的黑虎。 四人中的最后一人却是让许仙都生出几分错愕的表情,只见那人身着绿衣战袍,脸若红枣,手中持着一柄青龙偃月刀。 “这分明就是关公关二爷!” 许仙在心底嘀咕道。 最终他仰头望向那个站在山巅的帝皇。 他虽然背对着所有人,但他的雄姿英发却让所有人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妄动。 许仙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主宰天下的真正的帝王。 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他生出了膜拜之意。 就在此时,那道背影突然转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许仙的身上,许仙的目光与那道目光接触在一起。 许仙只觉突然一切都变的安静了,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和那道身影的存在。 从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许仙看到了一丝俾睨天下的气势。 那双眼睛中似乎没有人类的情感,但决然不是冰冷淡漠,而是幽深而深邃。 仿佛一个黑洞,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就会沉迷与其中。 许仙被那双眼睛所摄住,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便是他先前听到的那声叹息声。 那是来自一个帝王的叹息。 只听得他高声道:“太一混元之炁,虚空无极之尊。禀日月之元精,初成胎息;受乾坤之正炁,乃赋真形。膺上皇荣赐,作五岳纲维。判死书生,削灾退厄。轮回造化,天地宽厚。大悲大愿,至圣至慈。掌管人道,东岳天齐,大生仁圣帝。太灵苍广,司命真君,威权自在天尊。” 他的声音高亢无比,威势无双,仿佛要告知天下,他便是这天下的唯一主宰! 那些在山巅站着的锦袍官员,一个个朝着那帝王躬身臣服。 许仙都不禁被那伟岸身姿给深深的吸引,他好似天生的王者,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无比尊贵的气息。 只听那帝王又道:“天地无私,神明鉴察。不为享祭而降福,不为失礼而降祸。凡人有势不可使尽,有福不可享尽,贫穷不可欺尽。 此三者,乃天运循环,周而复始。故一日行善,福虽未至,祸自远矣。一日行恶,祸虽未至,福自远矣。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作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损人利己,切宜戒之。” 那些在下方臣服的众官员,齐声回道:“吾等谨遵大帝旨意!” 那帝王抬手,又道:“朕主掌主管人间贵贱尊卑之数,生死修短之权,而今劫数将至,朕要转世再入轮回,替这天地万物寻得一线生机,尔等定要恪尽职守,待朕归来!” “泰山府,统七十二司,三十六狱,尔等定要尽心尽力,勿要让这人间陷入混乱之中!” 那些官员个个不敢有违,朝着那帝王躬身拜去。 而后齐声高喊道:“吾等恭送帝君!吾等自当等候帝君归来!重掌冥府!” 那帝王拂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轮好似太阳一般的光芒朝着人间的某一处散落而去。 那些官员看到那帝君羽化而去,一个个神色悲戚,面有不忍。 从白天到黑夜,山巅之上没有了人烟。 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或驾云或骑兽而去。 许仙站在那里,在他眼中那个伟岸的身姿其实一直都未离去,一直站在那里。 他看着许仙,重重的叹息一声! “千年的轮转,朕终究又被唤醒了!” 许仙此刻已经有些明白,这位伟岸一般的人物,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光看那场面都知道,能被众位仙官齐尊为帝君的,又岂能是无赫赫之名之辈。 许仙不禁朝着那伟岸的身躯问去,“敢问尊驾是?” 那帝君看向许仙,兀自说道:“朕乃东岳大帝!” 许仙心头一震,东岳大帝? 即便许仙再孤陋寡闻,也曾听过东岳大帝的名号! 东岳大帝便是泰山神! 原来此处便是泰山之巅! 原来他便是掌管幽冥的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主生死、寿夭、贵贱,掌籍幽冥、权涉拔罪解冤、通天达地保国佑民,是极为厉害的一位神仙。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会见到这位声名赫赫的东岳大帝呢? 许仙的心中满是疑惑! 那东岳大帝好似看穿了许仙的心思一般,径直说道:“你便是朕的转世身吗?” “你太弱了!” 东岳大帝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让许仙心头一震。 “转世身?” 许仙有些难以相信,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位东岳大帝的转世身? 可是自己明明是从现代穿越回来的啊。 那东岳大帝仿佛看透了许仙的心思,说道:“不管你从何处生,何处死,你能见到朕,便说明你便是朕的转世!” 许仙觉得有些迷糊,朝着那东岳大帝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东岳大帝先是看向许仙摇头,然后又盯着许仙的眼睛看着,悠悠说道:“你愿成为朕吗?” 东岳大帝的声音好似犹如魔音一般,在摧毁着许仙的心智,好似在蛊惑他一般。 许仙忍不住抱头,大声喊道:“不!我不愿成为你!” 东岳大帝的声音在继续说着话。 “你太弱小了!”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成为朕,你将拥有无上的法力,你能随意将那和尚给碾压!救出你的女人,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救出你的女人?” 许仙抱头道:“我当然要救出我家娘子,我一定要把我家娘子救出来!” 东岳大帝的声音又回响。 “那就成为朕吧!成为独一无二的朕!” 许仙听着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只要他答应,他便能成为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掌管幽冥的东岳大帝,别说一个法海,就是十个法海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那是东岳大帝啊! 不是他! 他是许仙! 他不是东岳大帝! 如果他接受,那东岳大帝的意志就会将他许仙的意志给完全泯灭,这世上再也没有许仙。 即便救出了白素贞,又能如何?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 “你是在怕死吗?” “你所谓的爱便是这样吗?” “你不是说你为了你的女人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吗?” “可是现在你的女人被那和尚抓走了,就要被镇压了,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女人受苦吗?”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东岳大帝的目光之中饱含着不屑之色,嘲讽之意就那么挂在脸上。 “不!我许仙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不答应你,仅仅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你!” “我会凭我自己的力量去将我娘子给救回来!” 许仙怒视着那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嗤笑一声,道:“就凭你吗?” “就凭你这刚刚结丹的修为,就凭你这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狗屁修行法吗?” “你太不自量力了!” “凭你的力量,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能把你的女人从那和尚的手中救出来!” “你行吗?” 东岳大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许仙的鄙视。 许仙突然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怒色给隐去。 他看着那东岳大帝,开口说道:“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行不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不管你是谁!东岳大帝也好!我的前世也罢!你已经是过去!” “你已经消失在这片天地间!你回不来了!” 东岳大帝冷然一笑,看着许仙道:“是吗?” “你太无知了!” “不过,从现在起,朕倒是觉得你真是我的转世了呢!” 东岳大帝的声音悠然转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许仙。 许仙愈发的平静,他看着那伟岸的身姿,不由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东岳大帝看着他,终究是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不是朕,你也成为不了朕!” “可是你把朕的意志唤醒了!朕要问你,如今天地间,可还有公道可言!” 许仙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东岳大帝道:“朕羽化之时,嘱咐泰山府阴司众臣要好生恪尽职守,可是如今朕冥冥间感受到天地间已经变化了许多!” “朕自封禅于泰山,受万民之信,补天道之缺,开冥府,建阴司,只为人间万事能有一个公道而言!” “惩恶扬善,为人间正道而行!” “朕虽死,犹记得当初封禅之时,于天道下立下的那赏善罚恶的誓言,朕虽死,犹要问一句,这天地间可还有公道可言!” 东岳大帝的声音震耳欲聋,让许仙的心神都为之震动。 这才是东岳大帝! 一个为天地众生谋一个公道可言的东岳大帝! “朕所辖冥府共有七十二司,为人间事所设,不知如今朕的冥府可还如当初一般否?” 东岳大帝看向许仙。 许仙的眼帘之中尽是茫然,这世间若有纯粹的公道可言,那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乱纷飞。 “请恕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许仙的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冥府如今是如何的状态,他又怎能知晓? 只是若冥府真如东岳大帝所说一般,是为人间公道而设,那如今的地府恐怕已经不在是当初的那冥府了。 不论是在钱塘的仇王府,还是在金华的兰若寺内,恶鬼吃人比比皆是,可见地府去派鬼卒前去替百姓还个清净? 仇王府的仇王还是在他和那城隍周显的合力之下才给灭个干净。 周显手下阴兵鬼卒三两个,还不如一个仇王,周显做个城隍爷还得战战兢兢,不敢将辖内的近况上报给地府阎君,生怕阎君治他一个失职之罪。 若这地府便是东岳大帝口中所说的冥府,那这地府可真是把东岳大帝的脸都给丢尽了。 许仙的想法在脑海中一过,那东岳大帝好似就已经全部知道了一般。 他黑色深邃的眼睛终究是远望去了远方。 良久,那东岳大帝才回头看到许仙的身上,与许仙道:“你并不是朕最好的选择,可是朕既然醒了,就一定要看看如今这天地到底是什么模样。” 许仙心头一紧,提防着看着那东岳大帝。 难道这个伟岸的身躯想要强行将自己给融合? 东岳大帝却是说道:“放心吧,朕还看不上你!朕若要抹杀你,你早就不存在了!” “你就带着朕到处走走吧!朕要看看朕的冥府到底变成了怎样的模样!” 许仙却是说道:“我还要去救我家娘子!” 东岳大帝淡淡一笑,道:“朕助你一臂之力!” 许仙却是摇头道:“不,让我自己来!我的女人我自己来救!” 东岳大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光华一转,东岳大帝消失,泰山之巅的景象迅速消失在许仙的眼中。 他再睁开眼时,他依旧只是在玄武湖边。 他勉励撑起了身子,却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居然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也不在是牛魔身的状态,而是已经变化回了人身。 许仙不禁想到刚才那个奇怪的梦,难道真的是梦? 可是为何又如此真实! 那东岳大帝的目光就在他的脑海深处,深深烙印着。 许仙忍不住跑到湖边,低头朝着湖水中看去。 只见湖水中一个虚影出现,那个虚影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东岳大帝的模样! 许仙揉了揉眼,那湖水中哪有什么东岳大帝的模样,只有他的倒影。 许仙心有戚戚,但此刻终究不是研究东岳大帝的时候。 娘子被法海给收走了,自己必须要去金山寺! 可是他势单力薄,又如何从法海的手中救下娘子,自己即便是变化出牛魔身亦不能在有金钵的法海手中伤到他分毫! 许仙不禁想到,自己必须去得找一趟紫阳师伯了。 许仙当即驾着白云,先朝着金陵城飞去。 第五十二章 伏妖塔 许仙离去之后,在那玄武湖中藏匿了许久的黑蛟夜尘探出了湖水,他刚才感知到一股极为恐怖的意志降临。 那道意志的存在让他连往外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夜尘看着许仙离去的背影,想着先前那和尚手中金钵的厉害,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那和尚是那白蛇的对头,会来捉那白蛇。 他又何必亲自出手呢? 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那许仙居然能变化成妖身! 这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不少的秘密啊。 先前那道恐怖意志的降临难道和这小子有关? 黑蛟夜尘猜测一番,却是不太愿意相信许仙能有那么大的造化。 那股意志的存在即便是他父王也要俯首称臣。 怎么可能和许仙有关呢?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想到此处,他微微摇头,回到湖底,他要在这里呆二百年,还是好好改造一番湖底才是。 …… 许仙回到金陵城中,本是想去找白牡丹,让她施以援手,可是一想她也是妖,见了法海的金钵还不是一收一个准。 于是许仙便去钦天监寻那袁天师,可却是得到消息,那袁天师已经不在钦天监中好几日了。 许仙想找袁天师的计划落空,看来金陵城中是找不到什么臂助了。 只能是回杭州去找紫阳师伯。 许仙踩着白云,就朝着杭州城的方向飞去。 …… 朝阳初升之时,金陵城中走进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那老道身旁一左一右跟着一个道童,一个玉女。 那道童胖乎乎圆滚滚,好似一个会走的球。 那玉女柳叶弯眉,皓齿露出,眼神之中打量着这金陵城,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之意。 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紫阳老道和长清,杨莺儿。 杨莺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杭州城,经历了匪夷所思的道法神奇,再到金陵城中,杨莺儿都忍不住对金陵城中的繁华有些好奇。 杨莺儿没有见到杭州城的惨状,只是离开时听到紫阳真人说叛军打进了杭州城。 他们要来金陵寻许仙夫妇。 她自然不知她从小长大的杭州城如今已经被叛军肆虐的繁华尽失。 紫阳老道看着那城中氤氲之气,带着杨莺儿和长清朝着城中走去。 紫阳老道带着长清和杨莺儿直奔长生观。 许仙上次回杭州府时,将他住在长生观之事告知了紫阳老道。 待紫阳老道看到那长生观时,又看到那周围有官兵在巡逻。 上前去,准备进长生观中寻许仙。 却被那些官兵挡住了去路,那些官兵要紫阳老道出示腰牌,紫阳老道哪有什么腰牌,那官兵道:“此处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紫阳老道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依旧没能唬得住那些官兵。 于是拉着杨莺儿和长清从旁边的小巷子里飞进了长生观中。 到了观中,刚巧碰见一个道童。 紫阳老道上前去问道:“小童子,许仙许汉文可住在这观中?” 那道童点了点头,看着紫阳老道,疑惑道:“道长是?” 紫阳老道说道:“我是许仙的师伯。” 那道童倒也不疑有他,在长生观还没人敢捣乱。 紫阳老道问许仙可在观中。 那道童却是摇头道:“许官人自从昨天夜里和白娘娘出去至今还未归来呢。” 紫阳老道又问:“可知他夫妇两个去了何处?” 那道童摇头不知。 那道童倒是个热心的,道:“许官人平日里要去翰林院上差,晚上肯定是要回来的,道长便在观中等候一番吧。” 紫阳老道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却说许仙这头火急火燎的朝着杭州城飞去。 却是不知紫阳真人已经到了金陵城中,许仙的速度不慢,半天的工夫就到了杭州城。 可是当他落在龙门观中时,才发觉观中已经空无一人。 桃花林依旧,可是已经连半个人影都没了。 许仙不禁皱起了眉头,紫阳师伯和小山长清他们一个都不在,有古怪啊! 他推门出去,却发觉杭州城比起往日来好像有些变化,可是具体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他朝着清水潭赶去,走了一路,发觉路上连行人都很少能看到。 这让他心头的疑惑更深。 到了杨记,发现杨记也空无一人。 许仙不禁暗道,定然是出了大事了,不然没道理紫阳师伯连带着杨莺儿和老单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许仙正踌躇间,却看到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从长街的那头光明正大的朝着这边来。 许仙一眼看去,那骑兵的头上裹着红巾,个个煞气十足。 他们在前面骑着马,后面却是一个个车队拉着大箱子,正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许仙装作一副文弱的样子,走上前去,恰巧拦住那骑兵的去路。 那为首的骑兵当即大怒道:“哪里来的呆傻书生!要找死不是!” 许仙看着那骑兵,然后侧过身去,那骑兵骂骂咧咧的还想和要修理许仙一番。 那骑兵身后的另一个骑兵道:“别耽搁了时辰,这批财宝要是不能按时送回去,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骑兵闻言,方才恶狠狠的瞪了许仙两眼,然后继续驱马前行。 许仙看着那队骑兵远去的背影,不禁暗道:“这绝对不是府衙的衙兵,也不是住在杭州大营的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仙想罢,先回浩然书院去看一看。 于是直接踩着白云朝着浩然书院的方向飞去。 到了熟悉的书院门口,许仙却发现昔日学子众多的书院,此刻却是人烟稀少。 许仙轻车熟路的去寻书院的山长。 到了才发觉山长不在,好不容易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忙忙的上前去拉着那人。 那人不是旁人,却是熟人,程度。 “许兄!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回了书院!” 那程度看到许仙出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许仙不禁道:“程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书院里怎么人都没几个了!” 程度一脸激愤道:“许兄,你快些离开杭州吧,你实在是不该回来啊,杭州城如今已经被那红巾叛军给祸害的不成样子了,许兄,你还是早些离去的为好!” 许仙道:“程兄,你说清楚一点,什么红巾叛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度道:“许兄难道不知如今的杭州城已经全部红巾叛军给占领了吗?” 许仙一脸的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叛军不是在打绍兴府吗?怎么这么快就打到了杭州!” 若不是许仙亲眼见到紫阳师伯还有杨莺儿已经不在杭州城,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程度所言的。 原来他刚才在城中所见的那骑兵是红军叛军! 想不到短短数日的工夫,叛军已经杀到了杭州城。 程度在一旁给许仙细细说着叛军进城以来的种种恶行。 “那贼首裘世藩竟然要山长去越州给叛军教书,山长一怒之下,撞了门墙而死!” “叛军在城中烧杀抢砸,无恶不作!” “从破城到现在,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了叛军的兵锋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书院的学子在山长的带领下一起去寻那裘世藩仗义执言,那裘世藩竟然将书院的众人给囚禁在了知府衙门!” “那裘世藩丧心病狂,将我叔父给杀死在知府衙门中!” 程度说到这里,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一脸的咬牙切齿,显然是恨那叛军恨到了极点。 许仙听了也不禁对那裘世藩所作所为升起一股怒意。 “想不到此獠竟然如此猖狂!” 想着当初在酒楼中听到那裘世藩要造反作乱之时,许仙还觉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如今却是想不到那裘世藩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席卷起如此大的风浪,而且已经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魔! 只恨当初没有一剑将那裘世藩给斩了,方才有今日之恶业! 许仙心中自责的同时,又朝着程度问道:“程兄为何还呆在书院之中?” 程度脸上的愤恨之色不减,道:“我还要去解救书院的众学子,我不能让山长的血白流!” 许仙看着程度不似作伪的神色,对他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只是听那裘世藩的行事风格,此人的确是丧心病狂之徒,程度若是去寻那裘世藩,就是自找死路无疑! “程兄,你势单力薄,一人如何能解救得了书院众学子,此事还是交给我吧!” 许仙看着那程度说道。 程度看着许仙道:“许兄,你我同为书院中人,许兄与我一样都是文弱书生,不过许兄如今高中状元,比起我程度来重要了不知多少,许兄还是留着有用之身赶紧逃去金陵城中,将这等大事上报朝廷。” 许仙看着程度,他分明是心存了死意,想要去找裘世藩拼命。 他摇头道:“程兄,我不与你说什么虚假之言,我是真的有办法能救书院诸生!” 许仙知道程度不会轻易相信他,随即将七星龙渊剑召了出来,当着程度的面,让程度看着七星龙渊剑由小变大。 果真,当程度看着许仙手中的剑慢慢变大之时,眼中泛起了不一样的神采。 “许兄,你这是?” 许仙手握七星龙渊剑,看着程度说道:“我修道法,这是我的剑器,程兄这下该相信我了吧。” 程度神情激动道:“想不到许兄真有如此本事!” 许仙道:“程兄,你暂且先留在书院还是我送你出去?” 程度摇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书院之中等许兄的好消息!” 许仙想了想,程度一个人呆在书院里终究是不安全。 于是拉着程度道:“程兄,书院你是不能呆了,不过你能去一个地方!” 程度感受到许仙手中传来的力量,不禁朝着许仙问道:“许兄,你要带我去哪里?” 许仙道:“去隔壁的弥陀寺中!” 许仙想到那弥陀寺中还藏着一个一心和尚,那一心和尚可是法音和尚的亲传弟子,也曾经和他一起救过柳夫子的性命,是个有法力的高僧。 将程度塞进弥陀寺中,应该能保证程度的性命无忧。 毕竟叛军如此猖狂,那裘世藩应该是因为屡试不中,对整个官场不满甚重,他囚禁那些书院学子应该是想做些什么。 未免程度这个漏网之鱼也被裘世藩的叛军给逮走,还是把他放到弥陀寺中好一些。 时间不等人,许仙心中还挂念着自家娘子,只想着快些了结了此间事,速速去救自家娘子,若是自家娘子真被法海镇压在雷峰塔下二十年。 那李唐可就真的玩完了,没有自家娘子梳理龙脉配合李唐大军,李唐哪能起死回生。 许仙直接拉着程度飞了起来,程度看着自己被许仙拉着离地而起,神色间满是激动之意。 他可是真的没想到许仙居然还会飞,已经算是半个神仙了吧! 只是眨眼工夫就到了弥陀寺中。 许仙直接飞到那住持住的禅房外。 推门而入,只见一心和尚身着锦斓袈裟,正盘坐着敲着木鱼。 看到许仙突然出现,一心和尚显然是有些意想不到。 他朝着许仙道:“许施主此刻不是应该在金陵吗?怎么有空到我弥陀寺中?” 许仙摇头道:“一心,这位是我在书院的同学,我暂且先将他安置在此处,你应该能庇护他个周全吧。” 一心和尚看了看程度,开口道:“许施主是为了城中的叛军而来?” 许仙摇头道:“我也不知叛军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不过我此行另有要事,听程兄说书院的学子全被那贼首裘世藩给囚禁在了知府衙门,我不能见死不救。” 一心和尚神色凝重道:“贫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仙道:“有话就快说,我还赶时间!” 一心和尚道:“恕贫僧之言,以许施主的力量恐怕难以将那些书院的学子给救出!” 许仙知道这和尚不是那等说妄语的,他这么说必有他的道理,于是问道:“为何这么说?” 那一心和尚道:“据贫僧所知,那叛军中有邪修作祟,不然以叛军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越州打到杭州?” 许仙皱眉道:“邪修?” 一心和尚点点头。 许仙道:“管他什么邪修,难道还有结成金丹元婴的邪修不成?” 一心和尚摇头道:“许施主,恐怕叛军中邪修的厉害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许仙忍不住说道:“真的假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一心和尚道:“贫僧六神通已成,自然知晓。” 许仙挑了挑眉道:“那照你的意思是,我此去救人定然是徒劳无功了?” 一心和尚点头道:“善哉,善哉!” 一旁的程度却是着急了,道:“许兄!” 许仙抬了抬手,道:“放心,我许仙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听他一言,就转身离去,但我也不会白白送了性命!待我前去打探一番!” 那程度点头道:“许兄量力而行!且不可将自己折在里面!” 许仙点头道:“程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又朝着一心和尚道一句。 “多谢你的好意提醒,程兄就劳烦你多加照看了,你嘱咐我的事,我还记在心里,这次我回来,有空便去给你问问!” 一心和尚闻言,点头道:“那贫僧就恭祝许施主一路顺风!” 许仙道:“乘你吉言!” 说罢,出了禅房,朝着山下的知府衙门飞去。 …… 金山寺中,一座高大七层高塔前,法海凝望着那七层高的伏妖塔,抬起手中的金钵,走进了那七层高塔之中。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金钵中已然没有了白素贞。 白素贞被他镇压在了伏妖塔的第七层! 法海心满意足,只觉一切都该是时候了。 他褪去风霜,素手净香,朝着大雄宝殿中走去。 他将白素贞这条祸乱李唐皇室龙脉的千年白蛇给镇压,应该是大功一件,于国于民都是大大的好事。 此为功德啊! 法海一手持禅杖,一手持着金钵。 他跪倒在蒲团之上,朝着大雄宝殿之中的世尊如来法像低声细语道:“我佛如来,弟子法海......” 片刻后,他盘坐在那蒲团之上,闭目开始冲击他六神通之中的最重要的一门神通,宿命通! …… 伏妖塔内,白素贞一脸虚弱的坐在第七层之上。 她可以感受得到此塔的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势在笼罩着。 她刚刚被法海从金钵中放出,身子还有些虚弱,在金钵之中她的元神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若不是法海没有杀她之意,她此刻还会更加虚弱无比。 好在法海将她镇压在了此伏妖塔中。 这伏妖塔的封印虽然未必能破开,但她先恢复一番还是可以的。 她盘坐调息,良久之后,才又睁开双眼。 白素贞的美眸之中充满着担忧之意。 她如今虽然身陷囹圄,但她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她最担心的是官人。 她被法海抓来,官人若是冲动受了法海的威胁,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也怪她大意了,早就听官人说法海有佛祖赐下的金钵护体,本以为那金钵即便是佛祖赐下的法宝,但以她今时今日的修为即便不敌,逃生还是可以的。 可是不曾想那金钵的威力之大远超她的想象,特别是那金钵专门克制神魂,她这等妖身成道的,元神上的修为本就不如人修。 说到底还是她托大了啊,自以为自己有龙气加成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偏偏是这等大意害得她如今被法海抓到了这里。 可是如今并不是后悔的时候,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她要做的是怎么想办法从这伏妖塔中出去! 她从七层高塔中走到第六层,第六层中空空如也,再走到第五层,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一直往下走,直到她走到第三层时,终于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正抱着双膝蹲在地上画圈圈的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有着一头乌黑齐腰的长发。 她身着一身蓝色长裙,看着白素贞从上面走了下来,不禁抬头看向白素贞,俏生生的问道:“姐姐,你也是被法海那个坏和尚抓来的吗?” 白素贞看着那小女孩,笑着说道:“是啊。” 小女孩走到白素贞面前,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道:“姐姐,我叫银铃!” 说着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来,朝着白素贞摇晃,她的右手之上挂着三个银色的铜铃。 那三个银色的铜铃发出声声脆响,声音十分刺耳。 白素贞看着那小女孩手上的铜铃,淡淡笑着,抬手挥出一道白光,那小女孩的手臂好似被虚空中的什么东西禁锢住一般。 那小女孩发觉自己的手臂不能动了,不禁朝着白素贞说道:“姐姐,姐姐,你干什么,你快些放开银铃啊,银铃很痛的!” 白素贞却是摇头,她看着那小女孩说道:“你的这音波攻击专门针对神魂,若不是我先前已经吃了法海的一次亏,我还说不定真着了你的道儿,行了,别乱动了,跟着我去下面见见那两个家伙吧。” 那小女孩看着白素贞淡然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说道:“姐姐一点都不好玩!银铃不要跟姐姐玩了!” 白素贞不再看那小女孩,而是又朝着第二层楼走去。 那唤作银铃的小女孩看了看白素贞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脚,不甘心的跟着白素贞朝着二层楼走去。 二层楼中一个光头大汉正盘膝坐着,他闭着眼睛好似在修炼。 那光头大汉身着一身灰色僧衣,看起来和一般的和尚没什么差别。 但白素贞一走下来,他就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白素贞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然后再看向白素贞,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朝着白素贞笑道:“好漂亮的小娘子,法海这贼秃莫不是被小娘子迷惑了心神,才发怒将小娘子给抓进这伏妖塔里的吧。” 白素贞看了看那光头大汉,开口道:“你叫什么?” 那光头大汉摸着他的光头嘿嘿笑道:“俺叫钟不离。”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需要我出手吗?” 那光头大汉看着白素贞,然后摇头道:“不用,不用,小娘子长的这么漂亮,俺不是不会和小娘子动手的!” 白素贞呵呵笑着,抬手又是一道白光,身上散发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龙气。 那光头大汉感受到白素贞身上的那股龙气,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说道:“俺服了,俺服了!” 白素贞道:“随我去第一层!” 那光头大汉也不多言,老老实实的跟在白素贞的身后。 走到那第一层中,白素贞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老妪,她背对着白素贞,身子极为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第五十三章 三妖 白素贞看着那老妪的背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那老妪身上的妖气比前面两位都弱,说明论修为境界老妪明显是比不上前面两位的。 可是能让她心中生出异样之感的,那肯定是有不俗之处的。 跟在白素贞身后的那光头大汉钟不离看着那老妪,忍不住皱皱眉头,显然是对这老妪十分忌惮。 那叫银铃的小女孩更是干脆,直接看也不看那老妪。 白素贞走上前去,发觉那黑衣老妪正在绣花,也真是别具一格。 在这伏妖塔中绣花,怎么都显得诡异的很。 白素贞的到来好似并没有让她有什么多余的变化,她好似根本没有发现上面的几位邻居都下来一般。 白素贞就站在那黑衣老妪的身旁,看着她。 那黑衣老妪颤巍巍的手指变的更加颤巍起来,好似每一针,每一线都无比费力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黑衣老妪一朵花绣了大半,黑衣老妪终于说话了。 “老太婆绣花让姑娘见笑了。” 白素贞看着那黑衣老妪道:“谈何见笑。” 那黑衣老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 塔中四面的墙壁之上都是有灯火燃着的,虽然不见天日,但还是有足够的光能看清楚那黑衣老妪的面孔。 白素贞看了过去,神色未变,但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些诧异,只因这黑衣老妪的面容。 倒不是说她奇丑无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是她那一张脸根本不是什么老妪应该有的面孔。 而是一张十分美貌的年轻脸庞,如果光看她的脸,没有人会把她当做是一个老太婆。 可是不看她的脸,她浑身各处都在像旁人透露一种气息,那就是迟暮的老气。 这种生机与衰老并存于一身的诡异,让这老妪成了一个独特的存在。 白素贞看到那老妪娇媚的脸蛋,迟迟没有说话。 那黑衣老妪却是朝着白素贞看去,一边打量一边说道:“老太婆的这身皮没有吓到姑娘吧,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老太婆也不能时常换着新鲜的人皮来永葆青春了,还望姑娘多多见谅。” 那黑衣老妪说的自然无比,好似就和白素贞在唠家常一般。 白素贞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黑衣老妪原来是个披着人皮的妖魔。 白素贞虽然为妖类出身,但本性纯善,基本上连蛇类的那些嗜血性子都被她丢的无影无踪,可以说是蛇类中的异类。 这老妪也不知是什么妖魔出身,竟然用人皮来做自己身上的皮,这可是十足的妖魔行事风格,实在是让白素贞有些不舒服。 再看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白素贞眼中都不免生出几分厌恶之意。 那黑衣老妪看了看白素贞身后的那两个家伙,然后又看到白素贞的身上,与白素贞说道:“姑娘修为高深,怎么也会着了法海那老贼秃的道儿,被那法海抓进这伏妖塔中?” 白素贞一脸平静的说道:“此事应与你无关。” 那黑衣老妪听了,脸上露出冷漠之色。 “既然姑娘不喜老太婆,又何必在老太婆的面前晃悠,姑娘还是去姑娘该去的地方吧。” 白素贞看了看那黑衣老妪,随即不动声色的朝着二层楼走去。 本来她是想着将这伏妖塔内的所有妖怪都给集结起来,一起想办法逃出此伏妖塔,可是那黑衣老妪实在是有些不合她的心意。 走到二层楼之后,白素贞看向那光头大汉,这光头大汉虽然看起来壮壮憨憨的,但是其一身修为放在魔界中最起码也是妖将那个级别的。 不过碰到白素贞这样的,那光头大汉自然知道好歹,白素贞只是露出一点气势,那光头大汉自然也就臣服。 这也算是妖怪的优点,在不少妖怪的眼中,见到比自己强大的妖,臣服是理所应当的。 白素贞站在那里,那光头大汉却是大咧咧的说道:“姑娘没收那白骨夫人是对的,那白骨夫人心思可歹毒的很,若是她跟了姑娘,肯定三天两头想着对付姑娘。” 白素贞点了点头,朝着那光头大汉道:“钟不离,我且问你,你在这伏妖塔中呆了多久了。” 那光头大汉钟不离掰开指头,算了算,道:“回姑娘的话,我在这伏妖塔中被镇压了十年了。” 说着,那光头大汉眼中不免生出几分怒色。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都是法海那老贼秃不讲道理,我也没吃人肉,偏偏说我害人性命,硬是将我老钟拘在这伏妖塔中十年,整整十年呐,狗日的法海,要不是我老钟干不过他,非得把他的那秃驴脑袋都给拧下来不成。” 白素贞又看向那小姑娘银铃,道:“你呢?银铃?” 小姑娘银铃撇撇嘴巴道:“我比大光头进来的晚两年,算起来也有八年了。” 白素贞闻声点了点头,又问那光头大汉钟不离道:“那白骨夫人被镇压多久了?” 那光头大汉钟不离摸了摸脑袋,想了想才说道:“白骨夫人啊,她来的日子可就长多了,听法海老和尚说,那白骨夫人是这伏妖塔建成之时就被镇压到这里了,怎么着也得二十年了。” 白素贞又朝着光头大汉看去,不由说道:“我观你一身根基还算不弱,就跟在我身边做个随从如何?” 那光头大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嘿嘿,姑娘能看上俺老钟,是俺老钟的福气,姑娘放心,俺老钟一定对姑娘忠心耿耿。” “还未请教姑娘高姓!” 那光头大汉别看糙里糙气的,说起话来还是有两下的。 “我叫白素贞。”白素贞淡然说道。 “原来是白姑娘。”光头大汉钟不离称呼道。 白素贞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颗青色内丹扔给那光头大汉钟不离。 “这妖丹可抵你十年功,算我给你的见面礼。” 那光头大汉钟不离显然没想到白素贞竟然如此大方,他本是金钱豹子成精,在深山里修行七百年方才有今日的境界。 十年前,恰巧法海路过他修行的地界,景阳冈。 那景阳冈上当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虎精,专门吃过路的行人,法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虎精给料理了。 他也是冤枉的很,只因和那虎精是邻居,被法海认定与那虎精狼狈为奸,虽然没有吃人肉,但肯定也伤过人,他百口莫辩,与法海争斗一番不敌,就被法海给抓来给镇压到了这伏妖塔中。 白素贞这一出手就给他一颗妖丹,让他对白素贞更加的恭敬,已经打定主意要老实给白素贞做个随从。 一旁的银铃看着白素贞丢给钟不离一颗妖丹,看着钟不离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银铃脸上露出一副不屑一顾之色。 她撇嘴说道:“你可别指望一颗妖丹就能把我给收买了,我银铃可是有原则的!” 白素贞轻轻笑着,手中白芒一闪,银铃有些警惕的看着白素贞,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怕你,我的这紫金铃铛可不是吃素的!” 白素贞摊开手掌,手掌中放着一枚红色果子,那银铃看到那红色果子的一瞬间,眼睛就好似放光一般。 她再看向白素贞,有些扭扭捏捏的十分艰难的把头别过一边去,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拿出一颗红灵果,我就会上你的当,我银铃可是有骨气的!” 白素贞轻轻笑着,道:“是吗?真不要?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五十年的红灵果哟。” 白素贞自顾自的一脸可惜的模样。 那银铃拼命扭过去的头,没两下又扭了回来,看着白素贞道:“好了,好了,我答应听你的话就是了,谁叫你有这红灵果子呢。” 白素贞看着那银铃盯着自己手上的果子一直看,那馋的模样,就快要流口水了,白素贞不再逗她,将果子扔了过去。 那银铃拿上红灵果,朝着白素贞道:“你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白素贞脸上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说道:“我要你们助我将此伏妖塔的封印给破开!” 那银铃闻言,却是立马摇头道:“我的好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这伏妖塔是用什么封印的?” 白素贞挑眉道:“说来听听?” 那银铃道:“这伏妖塔上有佛祖赐给法海的锦斓袈裟镇压,还有法海亲自布下的大阵封印,别说咱们三个一起,就是把下面那个老太婆也给加上,也从里面破不开那封印!” 白素贞道:“那可未必,这伏妖塔虽然厉害,但是法海也不是日夜守着,必定有破绽。” 银铃却是依旧摇头道:“白姐姐,你法力虽然比我们两个要强上不是一星半点,但是白姐姐却是不知,我对这阵法也略有涉猎,此封印之强,决然不是我们能够破开的。” 白素贞看向那银铃娇俏可爱的样子,不禁说道:“你说你对阵法封印有所涉猎?” 那银铃摇了摇手上的银铃铛,道:“那是当然,我没被那法海抓来之时,也曾在越州山阴县镜湖中,听授过仙人郭华讲道,对阵法封印方面略有几分涉猎。” “这紫金银铃便是我从郭华仙人那里得来的宝贝,可惜仙人说我生性跳脱,不收我入门墙,不然我哪里会被这法海这老秃驴给抓来。” 银铃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 她本是会稽山上的猴子成精,机缘巧合之中有幸闯入三十六洞天之一的会稽山洞天,在那洞天中听候仙人郭华讲道,得以修炼有成。 化作人形之时,她叩谢那仙人郭华的点化之恩,要拜其为师,那仙人郭华却以她生性跳脱,不适合做他门下弟子为由,将其拒之门外。 于是她只能在会稽山上做个山大王,不想一日碰上那法海入山,与其生了恶,与那法海斗法不敌,被抓到这伏妖塔中镇压。 这已经是第八个年头。 银铃生性聪颖,在仙人郭华门下之时,曾听得仙人郭华讲授阵法之列,所以对此道也算有所涉猎,她被法海镇压在此地,哪里会不想逃出生天,可是八年下来,她早已对此伏妖塔的封印了解的查不多,所以她才会一口咬定,单凭他们三个的力量不足以撼动这伏妖塔的封印。 “这伏妖塔的封印要从里面破开自是千难万难,除非外面有人相助,将那封印中最重要的一环,法海的锦斓袈裟给收走,否则想要破开伏妖塔的封印禁制根本不可能!” 银铃在一旁一脸认真的说道。 白素贞听了,倒是对这银铃刮目相看,虽然是小猴子成精,但单凭这副聪明伶俐劲儿也足以秒杀修为比她还要高那么一点点的钟不离。 白素贞点了点头,一番思索。 她可以肯定官人一定会来金山寺救她,如果要破开这伏妖塔,看来还是要等官人来了之后,才能再作打算。 想到此处,白素贞与那银铃和钟不离说道:“待我先熟悉一下这伏妖塔内的封印再做决定不迟!” 银铃摇晃着脑袋,一脸娇俏的说道:“你要不死心,你就去看呗,你要是能带我出去,我肯定老老实实的做你的跟班。” 白素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一旁的钟不离却是说道:“白姑娘法力高深,定能有办法的,俺老钟相信白姑娘。” 银铃鄙视的看了一眼钟不离,道:“真是头傻狍子!” 钟不离立马不干了,瞪大眼睛朝着银铃瞪了过去,道:“红屁股猴,你说谁是傻狍子呢!” 银铃撇嘴道:“就是说你呢!” 钟不离拍了拍胸口,道:“红屁股猴儿,别以为你变化成这副模样,俺老钟就不敢打你!” 银铃嗤笑道:“你倒是打呀!打呀!我怕你这个傻狍子不成!” 钟不离恶狠狠的说道:“俺老钟不是傻狍子!俺是金钱豹子!” 银铃笑嘻嘻的摇晃着手上的铃铛,那铃铛一响,一阵奇异的声响发出,落在那钟不离的耳朵里。 那钟不离听了,不由脸上露出一副憨傻的笑脸,然后随着那铃铛的声音,开始翩翩起舞。 银铃看着那钟不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傻狍子就是傻狍子,还说是金钱豹子,好好给本姑娘跳舞吧!” 白素贞看着银铃捉弄那钟不离,不由摇头失笑。 这银铃的玩心的确很重。 不过她那银铃铛的确诡异的很,一般的妖怪碰上她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还真容易着了她的道儿。 她这银铃铛对上法海应该就是有苦说不出了,法海修持佛法,这类攻击神魂的法宝,对于法海来说基本上是小巫见大巫。 白素贞摇了摇头,独自走上她的第七层去,她的确该好好感受一下这伏妖塔的封印到底有多强。 …… 第五十四章 救人 杭州城中,许仙手中持着七星龙渊剑,朝着那知府衙门的方向飞去。 待飞到那知府衙门不远处的巷子时,许仙悄然落下了云端,他看着那知府衙门上方的那道若隐若无的红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这知府衙门上空的确是有一股邪气,这股邪气看起来并不是很强。 但经过一心和尚的提醒,许仙的心中还是有了几分警惕之意。 一心和尚应该不是无的放矢,既然他说这叛军中有许多邪修,那就应该肯定是有的。 至于多不多,就得靠他自己去查探了。 许仙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在等候天黑下来,大白天的还是不好行事。 在左右观望了一番之后,许仙在那墙角等到了天黑,才跳进了那知府衙门的院中。 他对这知府衙门不算熟悉,但也好歹是来过的,大概能记得清楚牢狱在哪里。 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后院的牢狱中闪身而去。 走到一半时,看到有一队叛军从那里面出来。 许仙连忙朝着一旁的墙角躲去。 待那队叛军走远之后,才又悄悄的朝着那牢狱方向走去。 在院中走了这么久,许仙明显的感觉到了这院中的确有不止一股不同的气息。 那是修士对于修士的感应。 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内,都能感知到。 许仙终于走到那牢狱外。 那牢狱外有着两队叛军把守,书院里那么多的学子要都囚禁在这知府衙门中,也只有大狱里才能放下这么多人。 那牢狱外有叛军抓着火把在巡逻,戒备还是很森严的。 许仙左右看了一番,此刻还真不好往进硬闯,若是硬闯肯定会被叛军发现他的踪迹。 于是,他只得暂时原路返回,先跳出知府衙门,先回了龙门观中,而后阴神离体,抓着七星龙渊剑又折返回知府衙门。 这一次自然就顺利很多,悄无声息的就潜入了那大狱之中。 在大狱中他果然看到了诸多身着书院学子服饰的学子。 许仙大概看了一下,那些学子的人数最起码也在一百多个以上,想要悄无声息的将这一百多个人都给救出去,着实有些难。 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他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叛军,还有叛军中的邪修。 许仙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番,想着只能是声东击西,把知府衙门给搞乱了,从乱中救人,才有机会。 若是硬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 于是他便飘飘然先飞出了大狱之中,朝着那知府衙门里的四处转悠而去。 待飞到那衙门后院的马厩之时,许仙的眼中微微一亮。 只见那马厩旁边的屋里屋外摆着好些粮食,一整袋一整袋的盘放在那里。 许仙暗道,这就是机会啊。 于是在院中一处无人的角落,取了一把火,朝着那粮食堆上扔了去。 待那大火燃起之时,有了短时间内不可扑灭之势。 许仙调转身子,朝着大狱那边又飞了过去,然后只等着这边的人听着后院的叛军求救。 片刻后,只听得院中有人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呀!快救火呀!” 那在大狱前巡逻的叛军的其中一队立马朝着那边跑去。 许仙看到还留守在那大狱外的一队叛军,眼中露出杀意,当断则断,此刻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一个字!杀! 许仙骤然发难,一剑挥出,十几个叛军瞬息间倒地,悄无声息的将十几个叛军给解决掉。 许仙立马飞身入了那大狱之中,依旧是一人一剑,诡异在大狱中发生。 只见那前一秒还在说笑喝酒的叛军守卒,下一刻已经身首异处!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那些在大狱中蹲着的浩然书院的学子。 没有人看到那些叛军守卒是怎么死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求生欲! 他们看到那些叛军一个接一个的倒地,赶紧把那些还在墙脚里盘坐着打盹儿的同学给叫醒。 “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的心头都燃起了希望之火。 许仙飞身到那牢门前,一剑又一剑,将那些牢门上的锁链都给一一砍开。 那些学子一看门上的锁链都开了,就要往出冲。 许仙岂能任由他们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出去。 这样冲出去碰见那些叛军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直接显化身形。 身上泛起一丝丝金芒,让那些学子一下子就惊住。 他们看不清许仙的面容,只觉一团人形金芒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许仙开口说道:“你们这么往出冲,碰见叛军只有死路一条,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化整为零!不能一起都往出冲!” 许仙的神异模样给了这些学子极大的心里震撼。 甚至有人已经给许仙跪倒,直呼:“神仙显灵!”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神佛鬼怪历来都在他们的心中,见到这般景象,又怎么能不相信这世上是真有神佛鬼怪的。 许仙开口说道:“你们都分成十人一队,分开往出走,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我在外面给你们清空叛军!” “逃出衙门之后,往弥陀寺中去,那里有人能庇护尔等!” 那书生学子中不乏有能力超群的,迅速将一百来个学子给分成十一队,许仙见状,飞身而出。 还好他是阴神状态,若是真身到此,想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么多叛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阴神的好处就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神出鬼没。 他飞身而出之后,直接朝着那大狱通往外面的必经之地上一路行去,看见叛军直接就是一剑,根本不做丝毫犹豫。 先前他进来之时,就对衙门中的叛军数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知府衙门中的叛军数量大概在五百之数,除却守在各处的叛军,剩下的便是在知府衙门中巡逻的。 守卫的叛军好解决,就是怕突然碰到那巡逻的叛军。 一路往出走,还算顺利,各处哨卡都被他给清理干净。 就在他将衙门口的叛军给顺利杀掉之时。 却听到衙门中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把那些秀才给救走了!” “有人劫狱!” 这一声吼,却是让在衙门里呆着的那些叛军中的邪修都冒了出来。 许仙明显的感觉到有数道气息突然就在知府衙门里肆无忌惮的开始四处查探。 许仙眼中露出一副决然之意,此刻由不得他犹豫。 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做出了选择。 他必须去牵制住那些邪修,给那些书院的学子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许仙直接飞身出现在了那知府衙门上空,然后一剑挥下,朝着那知府衙门中的一处斩下一剑。 那座屋舍中,许仙感受到了一股邪修的气息。 许仙一剑斩下的瞬间,瞬时从那知府衙门的各处窜出数道黑色身形。 只见他们直接朝着许仙围了过来。 许仙定睛一看,那些邪修中最强的一个气息也不过金丹境界,其余不过筑基修为,许仙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更强的存在,他就能游刃有余的拖住这些邪修。 许仙二话不说,直接先挑那些筑基期的邪修杀去。 杀人自然是要先挑软柿子来。 不把这些小鱼小虾给杀了,很容易被他们给牵扯住手脚。 那边还有一个金丹期的邪修,他站在那屋顶之上,衣衫猎猎,被夜风吹拂。 看不清楚他的面庞,只见他的面庞之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 只见他手中掏出一截森寒锁链,直接朝着许仙甩去。 许仙抬手便是一道剑气,将那森寒锁链击退的同时,又将化出两道剑光,朝着两个筑基邪修斩去。 那两个筑基期邪修只能跃起数丈的高度,并不能飞天,只能是被许仙的剑气斩的四处逃窜。 也有那邪修反应不过来,被许仙的一剑给斩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 那是一个被许仙一剑斩掉臂膀的邪修,显然是痛到了极点。 许仙一看,那邪修却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角色,照样是人的躯体,这一剑斩下去,该死还是得死! 许仙这就放心很多,最怕的就是那些邪修修炼了什么怪异的功法,一剑斩下不见什么效果,那就不美丽了。 就在这时,那个金丹期的邪修显然是很不满意许仙竟然能在他的打击之下,还能游刃有余击杀掉他的手下,直接飞身而起,手中森寒铁链挥舞如同一条散发着寒气的冰龙一般,朝着许仙呼啸而来。 许仙感受到那森寒铁链之上蕴含的森寒之气,不敢让这森寒铁链给刮到分毫。 若是被这森寒铁链给刮到,肯定不是那么好受的。 许仙隐隐感觉到,这森寒铁链应该对鬼魂有着极为克制的功效。 他如今是阴神状态,若是被这森寒铁链扫到了,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下方的那些筑基期邪修显然是放弃了和许仙争斗的打算,他们手中并无强力的法器,想要沾到许仙的身子很难。 许仙根本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在天上飞着,这边挥下道剑气,那边挥下道剑气。 那些筑基期邪修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与许仙一战的也只有那位金丹期的邪修了。 那位金丹期的邪修显然是不想放过许仙,挥舞着的森寒铁链威势大涨,森寒之气不断的散发出来。 甚至隐隐有几分极为浓烈的煞气。 那种煞气让许仙十分不舒服,他将游龙剑诀施展到极致,将那金丹期修士给狠狠的压制住。 剑光的肆虐,铁链的挥舞将知府衙门的那些房屋都给震塌,碎裂倒塌的墙壁里,一个个叛军正从中爬出,朝着知府衙门外跑去。 许仙留意着那些书院的学子,只见那些学子有的已经被叛军给追上。 叛军杀红了眼,直接提刀就砍。 那些书生秀才们很少能有武力值的,要不就是被砍翻在地,血流一片,要不就是蹲在墙脚瑟瑟发抖,直接投降! 一百来个学子能逃出去一半就不错了。 许仙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他虽然有心去救,但是他已经被那金丹期的邪修给死死缠住。 根本脱不开身,除非他一心逃遁离去,否则想要抽身很难很难。 许仙不由心中生出一股愠怒之意。 不知哪里来的暴戾,手中七星龙渊剑都被他使的一剑强过一剑。 直接将那个金丹期的邪修给压制! 许仙眉头皱起,那些学子能逃走的已经逃出了知府衙门,逃不走的也自然无法再逃走,他再缠斗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救不了所有人,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帮助那些已经逃出去的学子们尽力逃生! 想到此处,许仙立马调转身形,直接朝着那浩然书院的方向飞去。 那金丹期的邪修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许仙离去。 许仙连杀了他几个手下,怎么能让他轻易逃生呢! 那金丹期的邪修杀意凛然,从手中掏出一杆红色小幡,那杆红色小幡和贼首裘世藩手中的小幡看起来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只见那邪修直接施法念咒,那红色小幡迎风飘涨,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许仙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猎猎风声,不免回头一看。 只见那个金丹期的邪修不知是祭出了什么邪恶的法器。 竟然是在吞噬周遭附近死亡的一切魂魄。 许仙不禁暗道,该死的邪修,真是不得好死,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邪器。 他也不敢回身,他感觉到了那红幡对他也有威胁力。 于是飞的更快。 那金丹期的邪修显然没想到,祭出红色小幡居然对许仙居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他看着许仙逃遁而去的方向,浑浊充满血丝的眼中露出一副狰狞之意。 正欲飞身朝着许仙追去。 却感受到一股气息的复苏。 感受到那股气息,他眼中立马露出一副狂喜之意,也不追许仙了,而是直接朝着下方知府衙门中的某处屋舍中飞去。 片刻后,那金丹期的邪修出现在那屋舍中,朝着那屋舍中的人影直接拜倒在地,而后嘴中高声喊道:“恭喜圣主,贺喜圣主,又恢复了一层实力。” 坐在那屋舍床榻上的裘世藩看着那邪修,脸上露出一副桀骜之意,朝着那邪修说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那邪修道:“禀圣主,有人纵火,趁乱放走了浩然书院的那些秀才!” 那裘世藩一听,怒道:“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红莲圣主的地盘上动土!” 那邪修道:“回禀圣主,那人阴神出体,剑法超绝,想来不是等闲之辈,莫不是李唐朝廷派来的探阵先锋?” 那裘世藩道:“李唐早就是强弩之末,就凭六扇门的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哪里敢来找我红莲军的晦气。” “不管他是谁!本圣主都要他付出代价!” 裘世藩一脸狰狞之色,煞气腾腾! 那邪修看着裘世藩的模样,不敢多言。 …… 第五十五章 桃花依旧 许仙朝着浩然书院的方向飞,飞了一会儿,发觉身后的压力骤减,已经没有人追他了。 他皱了皱眉,那邪修居然没有追上来!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看着下面那些还在朝着书院方向奔跑的书生秀才们身后还有追杀的叛军。 许仙又调转身子,朝着那些叛军冲杀而去。 一剑又一剑,将那些叛军给杀掉。 清理干净那些尾巴,许仙目送着那些秀才们朝着弥陀寺中去。 见再没有尾巴跟着,许仙这才朝着龙门观的方向飞去。 这一番打斗,让他的神魂有了不少的消耗,他得赶紧先回魂。 回到龙门观中,回魂之后。 许仙直接飞身而出,他还要再飞回弥陀寺。 那叛军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多学子都被他救走了,若是那叛军的贼首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才奇怪了。 他踩着白云,朝着弥陀寺的方向飞去。 飞至半途,却看到下方火光大起。 只听得下面有人的呼救声。 许仙耳朵灵的很,他落在那街巷两旁的屋顶之上。 只见那一队队的叛军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着。 许仙顺耳听了一些,能听到那些叛军就是在搜查那些秀才的下落。 可是那些叛军可恶的很,搜查就搜查,却还要把人家家里的值钱物件都给搬走。 许仙听到一声凄厉的呼救声。 他直接闪身而去。 那是一间屋子里,一个身着甲胄头裹红巾的叛军正在对一个妇人施暴。 那妇人的哭喊声让那叛军的动作更加狂野粗暴。 许仙一剑挥去,直接将那叛军给杀了。 那叛军倒在了那妇人的身上,吓的那妇人哇哇乱叫。 许仙上前将那叛军的尸体给提走。 那妇人的神色慌乱不已,再这么下去非得疯了不可。 许仙直接上前,将那妇人给打晕。 然后将那妇人放到床上,将那叛军给托了出门。 从这家出来,还没走几步,又听到另一处阁楼里传来女子的喊叫声。 许仙看着这地方,却是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然后他直接飞身而起,朝着那声音传来的二层阁楼中飞去。 …… 林仙儿手中挥舞着剪刀,试图将那冲进门来的叛军给吓走。 可是叛军又岂是她手中区区的一把剪刀就能吓走的。 相反她的模样反而让那冲进门的叛军兽性大发,桃儿已经被他们给打晕了。 难道自己的清白就要毁在这几个贼叛军的手中。 林仙儿从来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她自幼性子就坚韧,可是如今却也是不知该如何再坚韧下去! 不! 绝对不能让这些叛军将她的清白之身给玷污! 她林仙儿绝不答应! 她就是死! 也绝不答应! 林仙儿的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决然不能为了苟活而委身于这肮脏的贼叛军! 可是还有桃儿! 桃儿怎么办! 桃儿被这些贼叛军打晕了! 自己若是不从! 自己一死了之,桃儿定然逃脱不了他们的魔掌! 可是自己即便是不死! 也无法改变这些贼叛军! 老天爷! 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林仙儿!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仙儿的眼角不禁流下了一行清泪! 她好累啊! 她实在太累了! 她六岁时家道中落,便被卖进了桃花阁中,她至今仍记得娘亲临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话,“仙儿,你一定要坚强啊!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听了娘亲的话,她一直都很坚强! 从被卖进桃花阁,到亲自给自己赎身! 在桃花阁的这些年,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讨人欢心! 都是为了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有朝一日,当她从桃花阁中赎身之后,她会寻到一个如意郎君,会和他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 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终究只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现实的残忍,将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通通都给打碎! 她很想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如今已经不能! 她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从六岁进入桃花阁起,她就习惯了一个人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总幻想着有个人可以依靠! 可是终究是没有寻到那个人! 而现在,她要死了! 林仙儿终于相信了那位龙门观的紫阳道长替她算的命。 她这一生无姻缘! 林仙儿的嘴角流入了她的泪水。 她这一生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她娘亲死的时候,今天是第二次! “娘亲!对不起!” 林仙儿眼中再无留恋这世间的光泽,她这一生太苦! 她不想苟活下去! 她林仙儿要活就要活的亮亮堂堂! 林仙儿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间狠狠地扎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 林仙儿这样想着! 下一刻,她又发觉不对劲,她只觉自己的身边好似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 林仙儿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被叛军给拦下了吧! 她猛的睁开了眼! 看见的不是面目可耻的贼叛军,而是一个似曾见过的面孔。 那些贼叛军已经一个个都倒地不起,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林仙儿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双手忍不住的颤抖,不禁呢喃道:“我一定是已经死了,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梦吧!” 林仙儿忍不住冲上前去,狠狠的抱住了那个身影。 泪花忍不住流出,哭泣道:“为什么等我死了你才出现!” “我真是恨死你了!” 许仙有些尴尬的抬起他的两个胳膊,以示清白,身体有些僵硬。 这给姑娘给吓的,都吓傻了都。 他要是迟来一步,这位林仙儿姑娘可就真死了。 倒是没看出来,这林仙儿竟然如此刚烈,宁愿一死也不愿委身于这些贼叛军。 那林仙儿抱着许仙,把头抵在许仙胸口,眼中的泪珠都快要把许仙胸口的衣衫给浸湿。 半晌后,许仙终于忍不住说道:“林姑娘,你哭的差不多了吧!” 林仙儿听到许仙的声音,依旧抱着他,不理不顾道:“没有,我就要哭,你管得着吗!我都死了!你还不让我哭个够!” 许仙不禁无奈,你哭也别抱着我啊! 这叫怎么一回事儿! 这姿势有些难受啊!大妹子! 许仙一脸无奈道:“黑白无常来抓你下地府了,赶紧的放开我,人家要带你上路了!” 林仙儿一听,立马有些吓住了,直接抬起头来,往左右看看,道:“别抓我!别抓我!我是冤死的!” 可是四处一看,哪里有什么鬼差黑白无常,还是她的那间阁楼,还是她的熟悉的地方。 许仙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说道:“行了,你还没死呢,我逗你的,林姑娘!” 林仙儿有些傻眼了,她仰着头,看着许仙,然后感受着许仙身上的温度。 脸上刷的一下就变的通红,然后赶紧松开了许仙。 一脸红晕的林仙儿不知该和许仙说些什么,两个手的手指不停的捏着衣角。 许仙摇了摇头,叹道:“林姑娘,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丫鬟吗?她人呢?” 林仙儿这下可是彻底还魂了,连忙说道:“桃儿,桃儿,在楼下!” 说着,急忙朝着楼下跑去。 许仙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叛军尸体,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些贼叛军实在是可恶的很!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根本不是什么起义军! 而是一群造反的暴民草寇! 想着在那知府衙门中所见的那些邪修,许仙的心中忍不住暗恨。 那些邪修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若是让他们继续如此攻城掠地,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真是可恨呐! 救出娘子迫在眉睫! 许仙迈步,走了下去。 下了一楼,便看到林仙儿正在抱着那唤作“桃儿”的丫鬟正在痛哭。 “桃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林仙儿一脸的慌乱。 她怀中的桃儿一动不动,好像没什么生气一般。 许仙走了上去,蹲下身子,朝着那桃儿的鼻息间探去。 “她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受了惊吓。” 许仙查探一番,说道。 那林仙儿道:“可是桃儿一直这么昏迷,能行吗?” 许仙为了让她安心,抬手施了一道法决,一道清灵水珠落在那桃儿的眉心处。 片刻后,那桃儿悠悠醒转过来。 “姐姐......” 桃儿睁开眼睛,看着林仙儿唤了一声。 林仙儿看到桃儿醒了,不禁说道:“桃儿,你没事吧!” 桃儿道:“姐姐,我没事,那些叛军呢?” 林仙儿道:“没事,都没事!是这位郝公子救了我们!” 桃儿的目光落到许仙的身上,不禁脱口而出道:“郝仁郝公子!” 许仙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他觉得他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不过想着这也不是很重要,郝仁就郝仁吧,就当做是个美丽的误会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两位姑娘给安置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才是。 想来想去,杭州城中也只有弥陀寺最安全。 于是他开口说道:“二位姑娘,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我先把二位姑娘给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去吧!” 林仙儿将桃儿扶了起来,一双美眸看着许仙,温顺的点头道:“一切都凭郝公子做主!” 许仙点了点头,道:“你们看看有什么细软要带的,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了!” 林仙儿和桃儿对视一眼,然后二人跑去二楼悉悉索索一番,背了一个不大的包袱下来。 许仙看两个姑娘只拿了一个不大的包裹,还有些奇怪。 不过也没多问。 而是走出院中,朝着二位姑娘道:“两位得罪了!” 说着直接拉着两个姑娘的手,朝着天上飞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小白云想要带人飞,只能由他拉着,还做不到他不拉就随便带人飞的层次。 林仙儿感受到自己飞在天上,看着脚下的杭州城,不由生出无限感慨。 随即一双美眸忍不住落在许仙的身上,再也无法抽离。 弥陀寺很快就到了。 许仙直接落在禅院后院。 林仙儿和桃儿看着许仙,一脸的好奇。 许仙松开了两个姑娘的手。 林仙儿和桃儿都不免脸上有些红晕,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抓了一路的手,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 许仙道:“这里是弥陀寺,二位姑娘估计得暂时在这寺中落脚了,城中太不安全,叛军军纪太差,你们两个姑娘家随时都有危险,这弥陀寺的和尚有些本事,能护你们个周全。” 林仙儿和桃儿点了点头。 林仙儿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许仙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 “郝公子不和我们一起留在寺中吗?” 许仙看了林仙儿一眼,心道这林姑娘果然不愧曾是花魁,这份细腻的心思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没错,我还有要事要办。” 许仙说道。 林仙儿忍不住说道:“郝公子...要保重!” 许仙笑了笑,道:“放心吧。” 随即带着两个姑娘朝着一心和尚的禅房走去。 一心和尚看到许仙回来,脸上还带了三分喜色。 不过当他看到许仙身后的两个姑娘的时候,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朝着许仙说道:“许施主这是?” 许仙持手道:“大师,一事不烦二主,我这是来给大师送功德来了!” 一心和尚慧心通明,许仙不说话,光看他身后的两个姑娘也知道许仙要打什么主意。 他急忙说道:“许施主,弥陀寺中并不收留女客!” 许仙却是说道:“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论善男信女都应该一视同仁,岂能有见死不救之理?” 一心和尚却是唉声叹气道:“许施主,莫要为难贫僧!” 许仙却是不依不饶道:“大师,你且放心,只要你将这两位姑娘收留在寺中,我这一趟回钱塘,定给你将那道济和尚拐到你弥陀寺!如何?” 一心和尚闻言,持手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许施主如此,那贫僧只好破例一次了!” 许仙脸上神色依旧,心中却道,臭不要脸的,当了住持算计的越来越精了,无利不起早,就知道你这厮就不是那等不求回报的高僧! 第五十六章 再临金山 许仙心里对这一心和尚虽有微词,但是能让这一心和尚将这两个姑娘给留在寺中,便是一件功德,毕竟是活人性命之事。 至于把道济给拐来之事,如果此行顺利自然会去找一找这位的。 道济和尚好歹也是降龙罗汉转世,神通广大,不能老窝在钱塘,总得让他出来兜兜风,不然怎么能变成济公活佛呢。 既然是活佛嘛,就得济世救人,显化世间才算。 许仙这边盘算着道济,然后又开口问道:“大师,那书院的学子可安置好了?” 那一心和尚点头道:“许施主放心便是,那些学子都被安置在我寺中,应该无虞。” 许仙道:“那就好,大师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自然是无量功德!” 一心和尚道:“贫僧不如许施主也,许施主在乱军中将这些学子给救回来,许施主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许仙摆手道:“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大师你给这两位姑娘安排禅房吧,我还有事要赶紧回钱塘,就不叨扰了!” 一心和尚点了点头,唤来两个小沙弥。 又与许仙道:“许施主,程施主说你回来之时,他想要见你一面。” 许仙摆摆手道:“不见了,不见了,大师让他们好生在寺中呆着便是,切莫再行那螳臂挡车之举!” 一心和尚点头,吩咐一旁的两个小沙弥带着两个女客去寻禅房住下。 那一旁的林仙儿和桃儿却是看向许仙。 许仙说道:“林姑娘,桃儿姑娘,你们便随这小师傅去吧,安心住在寺里,等什么时候叛军被官军打退了,再下山不迟!” 桃儿还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林仙儿拉住。 林仙儿道:“郝公子,你做的是救国救民的大事,仙儿就不拦着你了,我在寺里等你回来!” 林仙儿的神色坚定不已。 许仙看着那林仙儿的模样,心道,这算什么事儿啊。 朝着两位姑娘淡然的一笑,与一心和尚告别,然后直接出了禅房朝着天外飞去。 林仙儿和桃儿站在禅房外,看着许仙远去的身影,神色各异。 桃儿和林仙儿说道:“姐姐,好奇怪哦!” 林仙儿说道:“奇怪什么?” 桃儿一脸疑惑的说道:“姐姐,为什么那方丈要称郝公子为许施主呢?” 林仙儿也是有些疑惑,是啊,为什么要称许施主呢?难道他不是郝仁郝公子?而是姓许的公子? 桃儿是个憋不住话的,忍不住回头往禅房里去。 嘴里嘀咕道:“不行,我要去问问方丈!” 林仙儿伸手唤,也没唤住。 片刻后,桃儿从禅房里走了出来。 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林仙儿看着桃儿脸上的神色,不禁问道:“桃儿,你问方丈什么了?” 桃儿拉着林仙儿,一边跟着那两个小沙弥往前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骗子!大骗子!” 林仙儿不禁好奇道:“桃儿,你在说谁是骗子啊!” 桃儿鼓着腮帮子说道:“姐姐,我们被那个家伙给骗了!他根本不叫什么郝仁郝公子!他就是许仙呐!” “啊!什么!许仙!” 林仙儿都忍不住惊呼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 竟然是许仙! 郝仁郝公子就是许仙! 真是让她不敢相信! “桃儿,你确定?” 林仙儿忍不住说道。 桃儿很肯定的点头道:“当然确定,就是那个大骗子!” “他骗我们,他叫郝仁!” “方丈大师都说了,刚才出去的那位就是许仙许汉文!那个作出了《拙园冬雪》、《青玉案元夕》的那个许仙许汉文呐!” 林仙儿的眼中流露出一副异彩,真的是他吗? 原来他就是许仙! “听说他中了状元呢!” 林仙儿都忍不住低呼道。 许仙之名可以说已经在苏杭两地有了非常大的知名度。 虽然他很少很少在外露面,但是士林文坛中对他的赞誉可是一直没有低过。 特别是许仙中了状元之后,更是被引为杭州府的骄傲! 浩然书院不知有多少秀才都以能同许仙为一个书院而骄傲自豪! 许仙! 一个低调而又才华高绝的大才子! 这是杭州府士林中几乎所有人对他的一致观感! 林仙儿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位许大才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才子才能写出《拙园冬雪》和《青玉案元夕》两首风格孑然不同的词! 美人青睐才子,自古有之! 林仙儿心中的理想夫婿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一位像许仙这样的大才子。 直到她被叛军苦苦相逼,想要自尽的那一刻,她万念俱灰之时,郝仁突然出现,仿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的心扉没办法不震动! 没办法没有异样的感觉! 但是当她知道郝仁便是许仙的那一刻,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不胜欢喜之意。 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 难道他就是老天送到她身边的如意郎君! 林仙儿觉得自己好像开始转运了! 林仙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桃儿看到林仙儿的神情,不禁问道:“姐姐,你在高兴什么?” 林仙儿道:“死里逃生,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桃儿摇头,嘀咕道:“我看未必哦,我看姐姐更像是春心萌动了!” 林仙儿装作根本没听到的样子,心里却是充满了雀跃之意,就是真的春心萌动,那又怎样呢? 虽然她应该早已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可是任谁都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权利,难道不应该喜悦吗? 林仙儿觉得人生真是太奇妙,正所谓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存,古人诚不欺我矣。 …… 许仙一路驾云,朝着钱塘县飞去。 这一行,他孤身一人! 没有任何助力! 紫阳师伯不知去了何处,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将娘子给救出来! 杭州府被叛军攻破,也不知钱塘有没有遭受叛军的袭扰。 这也是许仙比较担心的事,毕竟姐姐姐夫还在钱塘。 端午后的初夏,显得尤为美丽,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景象。 从杭州到钱塘,若不是许仙亲眼所见,根本感受不到战火给杭州带来的多大的创伤。 青山绿水,依旧是钱塘模样。 许仙按下云头,朝着姐姐家门口走去。 街上的行人明显的少了,许仙敲开家门。 开门的是姐姐许娇容。 虽然离上次离开没多久,但是看到弟弟许仙回来,许娇容还是很高兴。 不免问一句,怎么今日回了钱塘。 许仙也没有打算将自家娘子被法海摄去这一事告诉姐姐许娇容,免得她担心。 “姐夫这几天衙门里忙不忙?” 许仙坐在一旁,开口问道。 许娇容道:“忙,怎么能不忙呢,天天在街上巡逻呢,听人说杭州城北叛军给占了,杭州城里不少人都逃难去了,这世道也真是艰难,没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有了兵祸。” 许娇容有些愁容的看向许仙,道:“汉文呐,你怎么刚过端午就回来了,差事不忙吗?” 许仙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在翰林院里做的是闲差,平日里没什么要忙的。” 许娇容道:“你如今成家立业,做了大官,可不比从前了,不能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唉,算了,算了,我也不叮嘱你什么了,我去做饭,你姐夫一会儿该回来了!” 许仙道:“姐,我就先不吃饭了,我先回府上看看。” 许娇容听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臭小子,你弄下那么大的宅子,平日里又不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回去看看也好,省的你宅子里的那些下人们不给主人家省心。” 许仙点头离去,觉得这次回来姐姐好像变了一些,可能变的更多愁善感了? 也可能是被那杭州被叛军占了的事给吓的。 好在许仙一路行来,城中的治安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那叛军到底会不会派兵到钱塘来。 许仙心头有些沉重,一路回了自己的大宅子。 葛二壮看到许仙回来了,急忙招呼着,许仙心情不太好,询问了葛二壮一些府上的近况。 葛二壮捡了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事给许仙汇报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宅子里的下人没有什么不安分的,毕竟许府也是钱塘县一等一的大府邸。 许仙虽然不常在钱塘,但许仙作为状元郎,名头在那里摆着,平日里也就是许仙的姐姐隔三差五的过来。 又没主人家天天管着,也不用伺候主人家,这差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没有谁会自己找不痛快,找麻烦。 许仙回了自己的屋里去好生休息,既然要孤身去金山寺,肯定要有一个最好的状态才行。 葛二壮张罗着让厨娘给许仙做饭。 葛二壮如今可是许府的管事,小青也不在府上,他平日里就管着这些下人们。 傍晚时,葛二壮敲门给许仙端了饭菜来。 许仙一路从金陵到杭州,再从杭州到钱塘,还真没怎么好好休息。 这稍微休息打坐了一番,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把葛二壮端来的饭菜都给吃了个精光。 然后看看天色,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许仙独自看着窗外的那明月,心中烦躁不已。 想着已经许久没有作过画,于是摊开画纸,一边在画纸上随意画着,一边试图将自己的心给平静下来。 一副春水向东流,许仙的笔下,长江水浩浩汤汤的跃然纸上。 奔腾无比的大气,更多的是波涛汹涌来袭。 许仙将心头的那股烦躁之意全都倾泻在了这笔下的画卷之上。 良久之后,许仙收笔,墨汁在纸上摊开一片。 这一幅画成了。 无风不起浪! 兴风作浪! 江水中亦有暗涌浮现! 那是暗藏的杀机! 许仙闭目,深呼一口气。 良久之后,睁眼,手中提上他的三尺剑,走出房门。 脚下踩着聚拢云气,朝着金山寺飞去! …… 金山寺中。 深夜时分,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大雄宝殿,法海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 他此次闭关,只为修成六神通中最重要的一门神通,宿命通! 只要修成此神通,他便完全可以承继前世因果,了却凡念,渡劫有望! 三天三夜过去,法海本来平静的面容之上,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 法海只觉周遭的环境突然变幻。 他的身前不再是世尊如来的法像,而是一处极为嘈杂的闹市之中。 那闹市中,妖气鬼气弥漫冲天! 恶鬼像,夜叉像,四处可见! 许多人身魔面的人正在围着一堆高高燃起的篝火肆意欢唱跳舞,那些人口中发出的声响,好似魔音一般,不停的朝着法海的耳中奔涌而去! 在那人群中围着的篝火前,有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四处都好像是叫喊声! “打死他!” “打死他!” 其中一人被打倒在地,另一人举起手中拳头朝着那人用力的挥舞下去,那人身上溅出了鲜红的血液,依旧挡不住施暴者的拳头。 他不顾那人的凄厉喊叫求饶!一拳比一拳重! 围着看热闹的那些看到鲜血淋漓,非但没有心生惧意,反而更加卖力的嘶吼! 法海心中了然,这是心魔生出的幻境! 他不能为之所动,否则必然会给心魔可趁之机! 他静心守神! 片刻之后,场景再次变换! 他来到了一处山青水幽之地,四处都是青山环绕,脚下是平静无波的湖水! 忽然他感觉到那远处有一个身形出现。 那身形飘逸无比,在丛林间健步丛飞! 法海眼帘微微扬起! 妖! 法海轻点足尖,追了上去。 那是一个白发白须的长须老者! 法海上去与其交谈,问其修行多久,那长须老者笑谈修行二百年。 法海眉宇一皱,大喝一声。 “妖孽!敢在堂而皇之的在人间道四处游荡,留你不得!” 随即禅杖飞出,打在那长须老者身上,长须老者见状,立马远遁而去。 法海不肯放过那长须老者,锦斓袈裟任他驱使,笼罩住半边天际。 法海扬起手中金钵,将那长须老者收在金钵中。 那长须老者在金钵中大喊。 “禅师饶命!禅师饶命!” “我修行不易,曾在灵台山大金佛脚下沐浴过佛气,从未害过一人!” “还望禅师放我一条生路!” 法海看着那金钵中的长须老者冷笑道:“蜘蛛成精,留你不得!” 那长须老者凄厉喊着,“我不想再变回蜘蛛啊!禅师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二百年修行不能毁于一旦啊!” 法海面无表情,直接将其镇压。 走到那林间之时,却发现那蜘蛛精留在树丛上的一串佛珠,那佛珠灵光不散,好似有佛光泛起。 法海面色一变。 须臾之后,法海眼前的场景又突然变化。 只见他已经置身于一片紫竹林中。 从那紫竹林中跳出数个身材婀娜,浑身不沾片缕的美貌女子,那些女子围绕在法海的身前,在法海的胸前来回比划。 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法海汗流浃背。 他大喝一声。 “妖孽,敢坏贫僧修行!该杀!” 随即身上佛光绽放,嘴中佛咒念出,手中的禅杖挥舞而起,朝着那些美貌女子身上打去。 那些美貌女子被他的禅杖给打的血肉模糊,依旧荡笑不已。 呼! 他周遭的环境又是突然一变,仿佛置身于一处古朴的庙宇之中。 第五十七章 心魔乱舞 那庙宇内十分阴暗,不见天日,鬼风呼啸,好像是有无数只恶鬼夜叉在他的耳边哀嚎一样! 在那庙宇上方的好似有数道身形在不停的窜来窜去,那些身形来去无影,神出鬼没,飘忽不定,犹如鬼魅一般。 法海心中大为惊骇,经过这诸多场景变化,他哪能不知这是心魔滋生,心魔作祟! 如他这般精修佛法的僧人,平日里不动嗔痴二念,几乎是不可能有心魔滋生的。 如今心魔不但滋生出来,而且声势如此之大。 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在他闭关的这个关口,滋生出如此可怕的心魔,对他来说可是十足的坏消息。 不行! 不能让这些心魔将他的禅定给惊扰! 必须将这些心魔都给斩杀个干干净净! 法海大喝一声。 “世尊如来!阿咪咪咪吽!” “都是妖孽,竟然敢在我金山寺中逞凶!” “通通杀掉!通通灭掉!” 阴风阵阵,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刮得四处都是吱呀吱呀的响动声。 四周压抑到了极点,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孕育着一般! 在某一瞬间,仿佛这庙宇之中不再是庙宇,而是恶鬼夜叉横行的鬼窟! 法海感觉到,从那上方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正朝着他的身上压下。 法海眉头紧锁,此刻不能擅动心神,他双手紧紧相合,嘴中不断的在念叨着佛经。 这是比拼定力的时候,心魔虽然滋生,但躲在暗处,想要趁法海心神失守之时,一涌而出。 但法海好歹也修佛修了这么久,知道这等时候,最要紧的事便是紧紧守住自己的心神,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法海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将他的衣衫都要给浸湿。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鬼魅终于不再藏匿身形,而是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他们的速度快到了极点,飘忽之间,瞬息移形换影。 法海闭着眼睛,不用肉眼去观望他们,心魔之所以称之为心魔,便是用肉眼去看,也看到的都是幻想罢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看! 不过法海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好似先前在紫竹林中时,那些美貌女子的魅惑声。 甚至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他的下身处随意摩挲,让他的欲念之火一下就放大了无数倍,那妖魅捏在他的下身处,仿佛滚烫火炉,坚硬如铁,让他再也忍不住,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怒目圆睁,看着那些美貌女子,一个个都是光不溜秋,媚眼如丝! 但其身后却是都长着长长的尾巴! 心猿意马! 这是十足的心魔! 她们的声音比起先前在紫竹林中时更加具有诱惑与妩媚之意,她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法海的耳边一声声的响起。 “法海...法海...” 法海一脸怒色,冷然大喝道:“你们这些妖孽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连我佛门也敢乱闯?” “你们生相丑陋,还敢在佛祖面前乱舞乱扭,真是不知所谓!” 那些鬼怪魅影在法海身边四处起舞,齐齐说道:“法海,法海,我们都是你最爱的宝贝儿,你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 法海大声喝道:“妖魔鬼怪,全都该杀!” “心魔更要斩个干净!” 这话一说,法海从蒲团之上消失不见。 仿佛这庙宇之中再无他的踪迹。 那些鬼怪魅影四处喊着,寻找着他的踪迹。 “法海,法海,快些出来呀,我们都是你的宝贝儿,快来和我们一起玩耍啊!” 那声音是说不出的魅惑,好似天下最缠绵的女子声音。 法海从天而降,手中禅杖挥舞起来,朝着那些魅影身上打去! 嘴中高喝道:“尔等邪魅,也敢来坏贫僧的道行!该杀!都该杀!” 那些邪魅被法海的禅杖杀的血肉模糊,尾巴都断的掉了一地。 可是那邪魅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法海的禅杖挥舞的越快,那些邪魅滋生的越快! 法海站在那佛像之上! 竟然看到那邪魅之中好像有自己的面孔在和那些邪魅在行苟且之事。 这让法海的心神一下子就难以遏制! 压制了许久的怒火,再一次从胸膛间喷涌出来。 法海大喝道:“尔等妖魔邪魅!都给贫僧出来受死!” 说罢,他好似疯魔一般,挥舞起禅杖,朝着那些邪魅中再一次冲了进去。 杀!杀!杀! 法海心中杀意滔天!杀念不止! 不将这些邪魅妖魔给斩个干干净净,决然不罢休! “都是红粉骷髅!都是邪魔妖魅!” “我法海心有如来,不会被你们这些邪魔妖魅给击败的!” 那些邪魅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心有法海,我们便都是法海,法海,我们都是你最爱的宝贝儿,快来和我们一起乐呵乐呵嘛!” 法海哪里会给那些妖魅机会,直接怒吼道。 “尔等该死!贫僧定要将你们给斩个干干净净!” 那些妖魔却是好似根本不怕死一般,任由法海斩杀。 可是法海的禅杖每杀一个,便滋生出三个。 法海只能是越杀越多! 法海无意间扫过那些新生的邪魅一眼。 从那些邪魅中,他竟然看到了白素贞的面孔! 那是赤身的白素贞还有赤身的他! 法海被那活色生香的景象直接给震颤到心神彻底失守。 他从佛像之上坠落在地。 嘴中吐出一口老血! 然后被那些邪魅给淹没! 法海无力抵抗那些邪魅! 法海只能躺在那里,从那些邪魅身上又看到了他的面孔,然后从他的面孔变做一个螃蟹精的面孔。 然后便是从螃蟹精开始懂得修炼那一刻开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法海的眼中走过了千年! 这千年间,他看到螃蟹精修炼有成,变化为人! 又和白蛇结仇,然后被白蛇盗走舍利,最终没有渡过天劫,只能转世重修。 这一世,重新开始,他投生于显赫的官宦之家,其父曾为宰相,家世十分显赫,他因幼时便展现出极为深厚的佛心,被其父送到泽心寺修禅。 他修禅有成,短短二十年便已经是方圆百里名气很高的僧人。 更是在佛祖法相前顿悟,蒙佛祖赐下,锦斓袈裟,金光禅杖,伏妖金钵! 这几十年来,他以降魔除妖为已任,不知降伏了多少妖怪! 镇压了多少妖魔! 直至他宿命通小成! 参悟前世因! 方知他能有此世全因那白素贞盗他舍利,害得他修为不稳,渡劫失败,只能转世重修。 在钱塘县中!他终于见到了夙敌白素贞! 白素贞擅自与凡人成婚,违逆天条! 甚至还敢盗取李唐皇室的龙脉之气! 实乃是大逆不道! 他用佛祖赐下的金钵将白素贞镇压到伏妖塔中! 乃是大功德一件! 他志得意满!镇压白素贞,他是为了李唐,为了百姓! 就在这时,那些邪魅突然变化。 那是他的面孔! 一张狰狞无比的面孔! 怒气冲冲,眼中充满血丝! 那眼中充满了嫉妒,愤怒,阴险,自私,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哪有半分高僧的模样! 分明便是坠入魔道的邪僧! 他的耳边又环绕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那被他镇压的蜘蛛精的声音,有那被他镇压的各种各样的妖魔声。 最重要的是白素贞的声音也出现在他的耳边。 “法海,你不辨是非,不分善恶!” “法海,你看我美吗?” “法海,你六根不净!还修什么佛!” “法海,你犯了嗔怒杀戒!还要装什么高僧!” “法海,你快点到我这里来啊!” 法海终于忍不住再吐出一口老血! 他大声嘶吼一声! 滚! 都给贫僧滚开啊! 法海再也受不了那刺激! 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朝着自己的眼眶中挖去! 他的力道很大,只用了一下,就将眼眶中的眼球给挖了出来! 他的两颗血淋淋的眼球跳到地上,那些邪魅哈哈的肆意大笑着。 然后法海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开始燃起熊熊焰火,那些焰火通红无比,从法海的身上蔓延,朝着那些邪魅身上烧去。 那些邪魅碰到那红色焰火,纷纷凄厉的喊叫起来。 这红色焰火乃是法海抠掉眼珠的那一刻,从身上散发出的红莲业火。 法海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诛杀自己的心魔。 眼不见,即为净! 他既然六根不净!那就从眼开始,剔除不净。 那些红莲业火将那些邪魅烧了个干干净净,法海的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很久。 法海的意识终于醒转过来。 他想睁眼,却感觉到眼眶中传来一阵无比阵痛的感觉! 嘶! 法海通过六识去感知周遭的环境。 他已经感知到自己已经不在幻境之中! 可是他的眼睛真的瞎了! 法海心中凄凉无比,嘴中忍不住再吐出一口老血! 月光从大雄宝殿外洒进大雄宝殿之内。 一个小沙弥从大雄宝殿外走了进来。 他是十岁! 他看到眼前的场景,先是眼中极度的震惊,而后急忙跑到了法海的身旁。 法海的模样的确把他给吓到了。 只见法海眼角两边都流下一行血渍,嘴角也都是血。 地上也是血,胸前的僧衣也都是血!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十岁焦急的跪倒在法海的面前,看着法海的凄惨的模样,急声问道。 法海忍着痛,低声道:“十岁,扶我起来!” 十岁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法海的样子吓倒了,眼中都忍不住闪动着泪花。 十岁搀扶起法海。 却是突然听到一声东西跌落的声音。 法海出声道:“十岁,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十岁回头望去,只见那镶着金漆的世尊如来像的大佛脸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掉下来一块大镶着金漆的泥块! 那泥块砸到了供桌上的盘子,将那烛台都差点击倒! 那盘子落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发出了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刚才法海端坐的的那蒲团之上也燃起了焰火,将那蒲团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法海没有听到十岁说话,侧着脑袋,又急忙问道:“十岁,到底怎么了!” 十岁看着那神异的景象,连忙朝着世尊如来的法像持手作揖,然后拜道:“罪过,罪过!” 听到法海唤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与法海说道:“师兄,是佛祖的金漆掉了一块砸到了供桌上面的银器!” “还有...还有...”十岁支支吾吾起来。 法海闻言,听着干着急,紧皱着眉头急忙问道。 “还有什么!” 十岁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不是寻常僧人,师父在世时就常说,你法海师兄是我金山寺最有佛性的,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性深厚,性子却太过偏执,总归是要碰上些魔障的。 十岁看着法海师兄的惨样,便知当初师父的话应验了。 世尊如来的法像掉了金漆可以理解为年久失修,但坐下蒲团无故生火,这便已经不是常理能解释得通了。 十岁不知该不该告诉法海师兄。 “十岁,你哑巴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话啊!”法海在一旁催促道。 十岁看法海着急的模样,只得悄然说道:“师兄,蒲团燃起了一把火!” 法海闻言,怔在了那里,良久没有动静。 他在心中哀叹一声。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我降妖有错吗?” “佛祖是在责怪我吗?” “心火,心魔,真的除净了吗?” 法海修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劫难,他深知,若是这一劫,他参悟不透,那他此生只能再入轮回了。 风声从大殿外吹拂过来,法海沉默片刻,才又出声道:“十岁,扶我去伏妖塔!” 十岁却是略有担忧的看着法海,问道:“师兄,你的眼睛......” 法海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事,扶我去伏妖塔!” 十岁只好应承下来,搀扶着法海朝着那殿外走去。 这一路,法海走的很慢。 十岁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此刻自己扶着的法海师兄这一路都在发生着某种悄无声息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待走到伏妖塔前时,十岁终于想到了法海师兄身上的这种气息为何似曾相识。 因为这股气息他从已经故去的师父千叶大禅师身上感受过。 站在伏妖塔前,法海仰起头,试图去看一看这座他亲手修起来的伏妖塔。 可惜,他的眼前只有黑暗! 他看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东西! 或许,这便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这一路,他的念头在无数次混杂中交合,他看到了自己的各种面孔。 嫉恨、恼怒、贪婪,种种念头让他终于看到他狰狞的面孔。 那不是一个僧人应该有的面孔。 那不是一个佛祖弟子该有的面孔。 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他这二十年来,一心以降妖伏魔为本任,可是却忘记了紧守本心佛性,终是误入了歧途,差点将这一身根基都给毁于一旦。 法海轻拍一下十岁的肩膀,开口道:“十岁,开门。” 十岁看了一下法海,然后说道:“师兄,我开不了啊......” 法海道:“上去,把手放在上面,门自然就开了。” 十岁“哦”了一声,有些不太相信。 不过他还是听着法海的话,走上前去,站在那门前,将手随意放在那塔身上的一处。 只见塔顶有金色佛光泛起,片刻后,十岁的面前,一道只有一人多高的门缓缓出现。 第五十八章 垂垂老矣 那道门出现的瞬间,十岁脸上露出了十分欣喜的笑容。 他当即转身朝着身后的法海喊道:“师兄,门开了!” 法海双眼已经瞎了,不能视物,只能用声音去明辨四周的一切。 但那门出来的无声无息,法海即便天耳通修炼到了大成境界,也是无法感应到那门的。 法海往前虚抬起左手,十岁聪颖,顿时会意,立马上前去,让法海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法海微微颔首,道:“走吧,进去。” 十岁了然,在前面带路,带着法海走进了那伏妖塔中。 伏妖塔内,一层楼中。 那黑衣老妪对人的气息极为敏感,在十岁和法海走进来的瞬间,就已经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迅速无比,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十岁和法海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那黑衣老妪看到法海出现,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狰狞之色。 只是这抹狰狞之色转瞬即逝,被她隐藏在了眼底。 法海拍了拍十岁的肩膀,道:“十岁,这里面太暗了一些,去找些灯油来,添些火光。” 十岁左瞧瞧,右瞧瞧,然后朝着法海说道:“师兄,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火折子,朝着四处的墙壁边走去。 这塔中的灯火并没有全部点燃。 十岁来过这伏妖塔中添油,自然知道塔中的灯兜儿在哪里。 十岁的动作不慢,不消一会儿便已经将整个伏妖塔一层给点的亮亮堂堂的。 那黑衣老妪看着光芒大亮的塔内,再看到法海的身上。 当她看到法海的双眼紧紧闭着,鼻子两侧的眼角甚至还有些血迹之时,她的眼中凶光又开始泛起。 她手中的一枚绣花针悄然出现在手掌之中。 可是她终究没有出手的勇气。 法海虽然受伤了,但是强大的气息依旧未变。 法海的恐怖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轻易犯险,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十岁经过那黑衣老妪的身旁,然后抬头瞅了瞅那黑衣老妪,然后说道:“老婆婆,天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那黑衣老妪勉强笑了笑,然后灰溜溜的朝着一旁的角落走去,独自坐下,对着墙壁,显然是不打算和法海有什么交集了。 法海朝着那黑衣老妪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依旧能感受得到来自那个白骨夫人的怨恨。 白骨夫人,法海轻轻摇着头。 二十年前,初到金山寺没多久,他便碰上了这位所谓的白骨夫人。 那是一处乱葬岗,这位白骨夫人生前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生前蒙冤,死后大仇得报,本应该去冥府轮回,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成就了白骨道。 利用其死后的白骨成精,化身白骨夫人。 四处作乱,祸害生民。 曾有一家四口全部被这白骨精给活活给扒皮,然后套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还擅长一手禁锢人魂魄的妖术,驱使那些丧命于她之手的那些魂魄给她做事。 她手下有牛头马面,都是她用妖术将那人的魂魄拘役在那田地里的牛和马身上,驱使他们听话,敢不听话,便是直接鞭挞魂魄。 此白骨精心狠手辣,短短数十年间便聚起了极其大的声势。 若非他路过这白骨精的地盘,无意中发现了这白骨精的恶行,将她镇压在此地,还不知她要作恶到多时。 若是如今的自己出手,这白骨精是绝对在他的手上活不下来的,但二十年前的他法海自然比不上如今浑厚,自然只能是用佛祖赐下的金钵收妖,只能镇压,难以诛杀。 法海回忆起往日种种,在心底说道。 “肆意杀害百姓,生性残忍至极,白骨精,该镇压!” 法海的心中回响着这道声音,仿佛是在坚定他的信念一般。 良久之后,法海拍了拍十岁的肩膀。 “上二楼!” 十岁会意,然后朝前走去。 走到那楼梯前,十岁又改为搀扶,一边说着:“师兄小心台阶。” 一边带着法海朝着上面走去。 二层楼中。 光头大汉钟不离听到楼梯口有人的脚步。 他没有动,他就坐在原地打坐。 他只需要听脚步声便知道,上来的是两个人。 一老一少。 那个小的肯定是这寺里的那个小和尚法明。 那个老的应该就是法海那个秃驴了。 不过听起来,法海那秃驴的脚步声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好似和以前少了那么几分急促感。 若是放到以前,钟不离肯定是要和这法海白话几句的,但是现在嘛,那就算了。 他将白素贞给他的那颗妖丹给吞了,正在全力炼化那妖丹的妖力,不想和法海那老秃驴白费什么口舌。 多提升一点实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他看来,那位白姑娘很不简单,若是那位白姑娘真有本事破开这伏妖塔,那可就太好了。 法海站在那楼梯口,感受到那股来自于金钱豹子精的气息,法海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碰到这豹子精之时的场景。 那是在景阳冈上,他夜晚过山,惊闻山岗之上有一虎妖吃人作祟。 他自然不肯留着虎妖在山上吃人,直接杀到那虎妖的老巢,将那虎妖给杀掉! 刚将那虎妖给除掉,却是有感觉到了这豹子精的气息。 当即又朝着这豹子精的洞穴杀去。 这豹子精虽然满嘴称他从未吃过人肉,但妖怪的话又岂能尽信。 留他在山上,他定然是要害人的。 于是便将这豹子精给镇压到伏妖塔中,直接没有任何期限的镇压。 回忆起当年的细节,说实话,他还真没有在这豹子精的洞**发现什么人的血腥气味,不然他也不会留着这豹子精一条性命。 若是当年在这豹子精的洞穴中但凡发现有一点人的血腥味,这头豹子精绝对会和那虎妖一样被他当场斩杀! 镇压豹子精,让他难以为祸,他做的还是没错! 法海心中再一次给自己肯定的声音! 法海再一次拍了拍了十岁的肩膀。 都不用说话,十岁自然明白。 带着法海朝着三层楼上走去! 三层楼上。 小女孩银铃看到十岁和法海走了上来。 脸上露出一副嘲弄之色。 在她眼中,这法海自然是蛮不讲理的那蛮僧! 可惜她修为不到家,被这法海给压的死死的,难以从这伏妖塔中逃出去。 若是她将来能逃出去,定然还是要找法海算账的。 不过,这一天也不知何时能到来。 银铃下意识的仰了仰头,朝着上面看了看。 在她的心底,她其实对白素贞还是抱有一些期望的。 或许她做不到的事情,那位白姑娘真的能做到呢? 谁也不想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伏妖塔中走过漫长的岁月,虽然妖的寿命很长,但她好歹是小猴子成精,整日把她镇压在这伏妖塔中,实在是让她的抓耳挠腮,难受的紧。 银铃看到法海前边的十岁,挑眉道:“吆,这不是小和尚吗?怎么今天不自己一个人上来了。” 十岁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银铃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急忙将目光调转,然后说道:“银铃姑娘,我师兄今天心情不好,我劝你还是别说话了,免得我师兄生气了,教训你!” 十岁这话一出,那银铃一听,顿时就老大不乐意了,当即嚷嚷道:“小和尚,我才不会怕他!” 十岁转头看了看法海,然后又道:“银铃姑娘,我真心的劝你一句,别惹我师兄生气,他今天心情很不好的。” 银铃听了,看到法海的身上。 看着法海那眼眶下面的两行血渍,再看到法海身上的那血迹,银铃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 然后说道:“啧啧,法海,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法海仿佛听不出银铃话中的讥讽之意,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与这只猴妖初见之时。 那是在会稽山上,他看到这猴妖安营扎寨,占山为王,竟然还训练妖兵习一些军阵之法,让他大为惊奇。 虽然这猴妖吃的是灵果,喝的是山泉,但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定然是一方妖王,寻常的人族哪里能奈何得了她的那些妖兵,到时候必定危害人类国度的安危。 于是他现身,与这猴妖大战一场,这猴妖本事不小,居然懂得奇门八卦的阵法,将他困在阵中小半天,好在他也不是白给的,破阵而出。 那猴妖又祭出他的那紫金铃铛,幻音四起,却被自己的莫大意志给生生硬抗住。 最钟还是动用金钵才将这猴妖给降伏。 这猴妖的聪明才智比起一般人类都要高出不少。 若是为祸,定然十分难缠。 所以镇压在此处,蜕化去顽劣之性,他还曾让十岁给这猴妖送过佛经典籍,想让这猴妖经过佛经熏陶,有朝一日能被他收入佛门。 这也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动念头,要将一个妖给渡入佛门,除却是因为这猴妖着实聪颖剔透之外,便是因为佛门中有一位圣佛也是猴子出身,将来若是能将此猴妖收入佛门,未免不能讨得那位圣佛起上三分恻隐之心,反正于他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镇压猴妖,解除隐患,这一桩他依旧问心无愧! 虽然有了种种算计,但他一切都是为了成就那罗汉之位,这些都不算什么错。 法海扪心自问,他这二十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的捉妖斩妖之事。 他心中慢慢已然有了答案。 以前他或许有些偏激,但在捉妖斩妖中遇到的那些问题都是小问题,无伤大雅。 可是当在碰到白素贞之后,一切就已经悄然在发生着变化。 白素贞带给他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大! 他的种种执着,种种偏执,种种算计之心,一切负面的念头在白素贞的身上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甚至连同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色欲之念也悄然滋生! 这着实是大恐怖! 虽然有当年的那六颗金丹舍利之仇为源头,但时隔几百年,历经转世重修,理应不该有那么大的执念才对。 毕竟他只是宿命通小成,没有完全将前世给参透明悟。 可是偏偏这股对于白素贞的执念就是如此之强烈! 那股怒意每次见到白素贞就会不由自主的涌动出来! 究竟是为什么呢? 法海的眉头紧锁,将银铃的话当做耳边风。 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听到那银铃的声音,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他要找出根源,找出一个答案。 那边的银铃一看法海居然理都不理她,这直接给她气的。 她忍不住又说道:“法海,你的眼睛果然瞎了,瞎的好,瞎的妙,瞎的呱呱叫,看着你这副惨样子,本姑娘真的好开心。” 说着,呵呵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前俯后仰。 十岁看着那银铃,一脸担忧的说道:“银铃姑娘,你没事吧?” 银铃一看十岁的那表情,顿时不笑了。 “小和尚!小傻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银铃很是气愤,因为她在那小和尚的眼中看到了可怜的意味。 好似把自己看成了一只猴! 虽然她真的是一只猴! 但她不是一只普通的猴! 她是会稽山的猴王! 曾经手下妖兵上千的猴王! 堂堂猴王居然被一个小和尚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这对于骄傲的她来说是不可以接受的! 于是,她...转身蹲墙角去了。 她虽然很生气,但明显的感觉到了法海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小和尚虽然可恶,但在法海的面前教训小和尚,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猴王也要学会察言观色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待本猴将来出了这伏妖塔,定然要把那小和尚好生修理一番不可。 法海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这伏妖塔中,他感受着那蹲在墙角的猴妖,淡淡一笑。 随即又拍了拍十岁的肩膀,然后说道:“十岁,去第七层!” 十岁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还好法海已经瞎了,否则看到十岁的神情,定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十岁没有作声,带着法海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空荡荡的四五六层,每走上一层。 法海的脚步就越慢一些。 待到上第七层时,法海每走一步,都仿佛身上压了千斤重担一般。 他一步一个脚印。 脖颈后大汗淋漓! 蹬! 蹬! 蹬! 终于,法海踏上了第七层楼。 法海搭在十岁肩膀上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 没有人知道他走到这里费了多大的劲。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在这伏妖塔中走动会如此吃力! 还好,他终于还是上来了! 十岁抬起头,看着在那灯火摇曳之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安身盘坐,她神情肃然,双眼微微闭合,两只手搭在膝上,掐着法决,仿佛圣洁如白莲中的莲花。 十岁虽然只见过她一次,但便对这个漂亮姐姐记忆十分深刻。 因为十岁觉得她很像观音娘娘,给他一种十分亲切温和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娘亲的感觉一样。 虽然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千叶禅师捡回了寺里,在他的记忆中从来不知娘亲的模样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自己的娘亲也一定和她长的很像。 她是许大哥的娘子。 不知道师兄为何说她是蛇妖,还要将她抓到这伏妖塔中。 想到这里,十岁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法海。 他的双眼之中又露出惊讶之色,他突然发现,方丈师兄的眉毛都变成了白色! 他的两鬓都生出了斑纹! 本来没有衰老之色的师兄,如今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衰老之意! 十岁微微张开嘴巴,不知该不该告诉方丈师兄。 这时,坐在那边蒲团之上的白素贞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落在法海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法海的模样和气息都很有问题,他深夜到这伏妖塔中又为了何事呢? 而站在楼梯旁边的法海终于出声了,他只说了三个字。 “白...素...贞。” 这三个字,他说的很慢,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蕴含的那丝不平静。 这三个字一出,法海的身子朝前倾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十岁看着法海的模样,急忙将法海给搀扶好,开口说道:“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法海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再咳嗽。 他慢慢挺起了腰杆,整个人仿佛在一霎那又苍老了许多许多。 他不再是壮年的模样,他的黑色浓眉变成了白色长眉,他的脸上都已经充满了皱纹。 他的嘴角也续上了白色的长须。 他从一个壮年和尚变成了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和尚。 岁月无情,几多春秋,在他的身上,只用了数个呼吸的工夫便已经让人感觉到了岁月匆匆。 白素贞看着法海突如其来的变化,眼中的疑惑是越来越多。 不过,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法海的气息变弱了很多! 她看着法海紧闭的双眼,还有他脸上的血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能将法海伤得这么重的只能是他自己了。 法海站在那里,他没有去抹嘴角的血迹。 他嘴角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长须,让他看起来更加凄惨了几分。 他又开口道。 “白素贞。”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平静。 第五十九章 法海之愿 法海瞬息之间的变化尽数落在了白素贞的眼中。 白素贞看着法海的模样,悠悠开口说道:“和尚,你的禅心可还光亮?” 法海望向白素贞,虽然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白素贞的面容,的确是倾国倾城之貌,心魔幻境之中,那心魔幻化成为白素贞的模样,诱惑他苟合,让他心神失守,实乃是给了他当头棒喝。 正是他心有杂念,才会给这心魔有了可趁之机。 落到如今这副凄惨模样,法海心中反而却再无半分怨气。 他今夜前来,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彻底了却白素贞这个心结。 六颗金丹舍利之仇不应该是蒙蔽他禅心的理由。 他之所以能快速平静下来,便是他已经参透了执念,参透了魔障。 可是这代价是二十年的寿命。 燃烧他的生机,达到他心中的彼岸,这一切在他看来还是十分值得的。 如果他参不透这执念,今生再修二十载也无济于事。 所以这二十年的寿命生机被他在一念之间燃烧殆尽。 真当他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抽离之时,法海才好似明白了一个道理。 凡事有舍才有得,过刚则易折! 他心中了然,他以前太过极端了,即便是没有白素贞这个诱因出现,他也难以修成正果。 人常言,福祸相依。 他这一身根基总算保住,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已经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他若在十年之内不能渡过天劫,那他只能魂归冥府,再度轮回! 他本来盘算着镇压白素贞二十年,可如今他已经等不了二十年了。 而且他心底有一种感觉,白素贞即便被他镇压在此地,他也借不到什么光。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白素贞。 不过好在一切为时未晚。 法海听着白素贞之言,一脸平静的说道:“白素贞,老衲且问你一句,你可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白素贞微微笑道:“和尚,你素来以为妖只会害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稀奇,会问出这等话来!” 法海双手合十,悠然说道:“老衲如今禅心蒙尘,静思已过,已然与往日不同矣。” 白素贞倒是没想到法海会这么坦诚,她挑了挑眉头,然后说道:“和尚,当年我盗你六颗金丹舍利,也是有因有果,千年前我初开灵智,还是一条小蛇之时,你为捕蛇人,要致我与死地,若非小牧童经过,叨扰你一番,我定然要殒命在你的手上,杀身之仇,岂有不报之理?” “我白素贞虽为蛇类出身,但自开得灵智,初识造化,拜在黎山老母座下,静心养道,修身养性,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 “我出山入红尘,也只是为了报我家官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为何要害人?” “我实在想不出我害人的理由!” “和尚,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唐国百姓,为了唐国社稷,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我镇压在此处,才是彻底将唐国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唐国如今兵锋四起,民乱不止,北有金国铁骑入境,南有红巾叛军席卷江南,如若无我梳理龙脉,你觉得光靠唐国那些庸碌之臣能将这末路帝国给起死回生吗?” “和尚,你有今日,我并不意外,你的佛心早已蒙尘,你的禅心早已被心魔窥伺,只因你的私心太重,私欲太盛!你做的...太过了。” 法海将白素贞所说之言尽数听到了耳中,白素贞所言的确是让他对自己的过往有了更深的了解。 法海的双眼瞎了,心却亮了! 禅心须勤加拂拭,方能不惹尘埃。 以前的法海自持法力高深,自认为不会被邪魔入体,可是如今大梦初醒,方觉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早已在斩妖除魔的业障之中迷失了本我。 如今禅心扫尽尘埃,自然知本我归性。 呼! 法海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拍了拍十岁的肩膀,然后说道:“十岁,走吧。” 十岁抬起头,看了看法海,眼中很是疑惑。 他看着这个化作垂垂老僧的法海师兄,他心中也升起了无限悲伤之意。 虽然这些年来,法海师兄一直对他很严厉,但是在他眼中,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千叶大禅师之外,便要数这位师兄对他最好。 是他教自己认字,读佛经,是他带自己外出化缘,也是他总是在他忘记那字怎么读时,会拿戒尺打他的手心。 还是他,在自己闯祸之时,会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 这些年,他的性情越来越生冷,却依旧没有忘记时常教导自己。 如今,他老了。 不同于师父千叶禅师那种缓慢的衰老。 他的衰老只是在短短的一炷香之内。 看着他苍老的模样,十岁忍不住双眼之中饱含着泪水。 他试图想不让那眼眶里的泪珠滑落。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忍住。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流到了他的嘴巴里,咸咸的味道让他急忙抬起手臂来,用衣袖将眼泪给抹去。 法海没感觉到十岁的有动作,便出声道:“十岁,带我下去吧。” 十岁看了看那边的白素贞,又看了看法海,终究是忍不住说道:“师兄,你为何要将许夫人拘在这里呢,白姐姐是个好人,你就放了她吧。” 法海怔在那里,缓缓的问道:“为何要让老衲放了她?” 十岁站在那里,有些忐忑不安。 法海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他板着一张脸,总是能给十岁很大的压力。 若是往常,十岁是打死也不会在法海面前说这些话的。 因为师父说过法海师兄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 旁人便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十岁深知法海师兄的厉害,向来也是不会去问这些蠢问题的。 可是,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在心底有了一丝疑问。 法海师兄在大雄宝殿中坐禅闭关,却受了伤,而且佛祖法像都掉了金漆,法海师兄坐的蒲团燃起了火焰。 如今法海师兄更是成了一个老迈的和尚。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十岁或许不懂什么是修行! 但是他却不是傻子。 他已经从法海师兄来到这伏妖塔中的诸般作态,心中有了一些大致的推测。 法海师兄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样子,定然是和伏妖塔中的这些妖有关系的。 可是伏妖塔里面的三个妖怪在此镇压了这么些年,法海师兄都没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法海师兄的变化是因为这位白姐姐,许夫人! 当他听到白姐姐口中的那些只言片语之时,他的心中便愈发的肯定起来。 所以他说了出来,他是想让法海师兄将白姐姐给放了,因为在他心里,或许将白姐姐给放了,法海师兄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这样的法海师兄实在是有些太惨了。 他如今在金山寺也就法海师兄这么一个亲近的人了。 如果他和师父千叶禅师一样魂归极乐,那他该怎么办呢? 他很害怕发生那样的事情。 十岁鼓起胆气,朝着法海开口道:”师兄,白姐姐真的很像我娘亲。” 法海听到十岁的话,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十岁会这样说。 随即他接话道:“胡言乱语,你是千叶师父从河里捡来的弃婴,你被捡来时还不到一岁,根本不记事,你怎么知道你的娘亲长什么模样,白素贞又怎么会像你的娘亲!” 十岁却是挺着胸膛说道:“反正我就是感觉白姐姐像极了娘亲,师兄,你就放了她吧,她不会害人的!” 法海微微摇头。 不是他不放,而是不能现在放。 他还要等一个人。 十岁拉住法海的手臂,问道:“师兄,为何不放?难道就因为白姐姐是妖吗?” 法海摇头,却是想起了十岁这个孩子的当年被千叶禅师捡回来时身上泛着些许妖气,险些让他误认为是妖种,后来仔细辨认一番,才发觉十岁的确是人类的婴孩。 千叶师父收留他在金山寺,十岁五岁时,千叶师父便把他交给了自己,让自己教导这孩子。 想想这么些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是很快。 听着他嘴中那充满稚气的问题,法海觉得自己应该再给十岁上一课。 “是,也不是!” 法海如是说道。 十岁反问道:“那是什么呢?” 法海道:“只因她太美!” 十岁心中疑惑,脸上的疑惑更甚。 “师兄......” 法海道:“这世上的妖魔不计其数,能以色相迷人的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数妖魔只是懂一些粗浅的魅惑,而如白素贞这般的,她虽然不魅惑于人,但却是能在潜移默化间,让旁人对她生出好感,这其实也是一种魅惑,这种魅惑比起那些外在的魅惑而言更要可怕!” 法海的话全都落在白素贞的耳中。 白素贞听法海如此形容她,却是不恼,饶有兴趣的看着法海给那小和尚十岁灌输他的那一套歪理。 她倒是挺诧异十岁会向法海给自己求情。 她记得她只和这小和尚十岁见过一次,今天算是第二次! 听到他说自己居然像他的娘亲时,白素贞的嘴角都弯起一个弧度。 心中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突然有个小和尚说她像自己的娘亲,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奇怪。 她都有些好奇小和尚的娘亲到底是什么的女子。 “老衲不放她,还有一个原因。” 法海接着说道。 “还请师兄明言!” 十岁又说道。 “老衲与许仙有约定,他若要救白素贞,必定是要来这金山寺的,不见到许仙,老衲不会放白素贞。” 法海气定神闲的说道。 想到许仙,法海的心中便升起了另一番心思。 他有很多次都想将许仙给收入佛门,可是奈何许仙对他向来疏离的很。 如今他将白素贞给拘来,更是惹恼了许仙。 在出手镇压白素贞这件事上,他的确是错了,错在操之过急,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要亡羊补牢,只能是另寻他路,他还不想一败涂地。 白素贞与许仙结为夫妻,不论是因何种原因,已然是犯下天条。 自己虽然不能将白素贞镇压在此地多久,但是却能用白素贞做饵,将许仙诱到金山寺中,设法让许仙心甘情愿的拜在他佛门之中。 这样的话,他即便将白素贞放了,也无妨。 反正即便许仙不来,他也是要将白素贞放走的。 只因白素贞身负梳理唐国龙脉的重任,只此一点,他便不能继续镇压白素贞。 除非他是想和整个中土背道而驰,让中土陷入厮杀混乱之中。 那样的话绝对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他还没有那么是非不分。 况且他如今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症结所在,哪里肯再犯以前的错误。 其实对于白素贞的执念,他已经放下了。 在他容颜变化的数个呼吸之间,他早已经明悟,这一切的一切仇怨不过是过眼云烟。 冤冤相报何时了,前世因既然是在前世而生,那也应该随着前世而一起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他将白素贞关在这伏妖塔中六日,便算抵了当年那被其盗走的六颗金丹舍利。 不过算起来总是他要亏上一些。 所以要把许仙给计划在内。 若是能把许仙渡入佛门,那他又是为佛门做了一件功德。 他在许仙身上谋划这么久,总不能鸡飞蛋打。 如今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错过这次,他想要再找到合适的机会,让许仙拜入佛门,那几乎是不再可能。 许仙身上的佛性不比他差,甚至要比他强! 许仙高中状元,若是他能拜入金山寺,入了佛门,那对于佛法在中土唐国的传播当有极大的影响力。 自从百年玄宗朝之乱后,佛门的影响力在中土大不如前。 哪里还有当年玄奘西行之后的那鼎盛之景象。 他法海要为佛门弘扬佛法,要成就罗汉金身! 就要扩大金山寺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将许仙纳入佛门,简直是一举两得。 由不得他不心动。 “我佛慈悲,愿我佛门广大佛法能再有大兴之时!” 法海双手合十,心中默道。 第六十章 落发为僧 法海心中所愿,实乃大宏愿。 宏愿虽大,但未必不可实现。 十岁听到法海师兄所言,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他知道法海师兄对许大哥还是很欣赏的,不然也不会屡屡提起许大哥的名讳。 十岁到不是法海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肚子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听法海师兄之言,似乎只要许大哥来了金山寺,便会将许夫人给放掉,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深知自己的话在法海师兄的面前根本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能得到法海师兄这一句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也是他能为许夫人做的唯一一件事。 想到这里,十岁朝着那边的白素贞微微颔首,然后带着法海朝着伏妖塔下方去。 白素贞看着二人离去,神色肃然。 法海虽然受了伤,但官人一人独身前来的话,也在法海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还是得抓紧找出伏妖塔的破绽才是。 …… 夜凉如水。 许仙终于来到了金山寺外。 看着这座熟悉的金山寺。 许仙心中亦无悲无喜。 他这一路上早已经将自己的精气神给调整到最佳状态。 能否将娘子从法海手中救出,就看他如何行事了。 许仙站在金山寺外,高声喝道:“法海,我来了!” 许仙的声音传至金山寺的每个角落。 自然也传到了刚从伏妖塔中走出的法海耳中。 十岁也听到了那来自寺外的声音。 那是许大哥的声音。 十岁的面容之上浮起一丝欢喜之色,许大哥真的来了。 这下师兄应该没有理由再将许夫人给镇压在此地了吧。 法海听到许仙的声音,面上平静,心中却是一喜。 许仙,你到底是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世间万事皆纷扰,不如入我佛门清净地,替我佛弘扬佛法,成为我佛门的新佛子吧。 法海心中慨叹不已,成与不成,就在今夜了。 想到此处,法海与十岁说道:“走吧,去寺外见一见这位大唐的状元郎!” 十岁点了点头,托着法海朝着寺外走去。 …… 伏妖塔中,白素贞好似听到了自家官人的声音。 心中陡然一个咯噔。 她面上夹杂着担忧之色,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 金山寺外。 法海和十岁站在那金山寺的庙门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方的许仙。 黑夜并不能阻挡许仙的目光,他试图要将法海的整个面孔上的细微表情都给收入眼帘之中。 可是他在法海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表情。 反倒是发现法海的模样有了极大的变化。 那白眉白须的法海让许仙的心中都有一丝惊诧。 初见法海之时,法海便是以一副中年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没想到短短几日工夫,法海的身上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这让他始料不及。 不过,短短的惊诧之后,许仙便开始正视法海。 他的双眼好似也出现了问题,紧紧的闭合着。 他站在那里,给许仙一种怪异的感觉。 仿佛那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法海,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善僧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法海竟然在短短几日之内在气质上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许仙的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而这时,站在那上方的法海开口了。 “许施主,深夜造访我金山寺,不知有何贵干?” 许仙一听,冷笑道:“法海,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到底为何而来,你难道不清楚吗?” 法海摇头道:“还请许施主言明,免的闹了误会!” 许仙道:“法海,废话少说,你快将我将娘子放了,不然今夜我就要将你的金山寺都给拆了!” 法海又摇头道:“许施主,你的戾气太重了,不如先随老衲进寺中喝杯茶水如何?” 许仙喝道:“法海,你别装神弄鬼了,你用金钵将我娘子给摄来,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还能坐而论佛吗?” 法海呵呵一笑。 “许施主既然是为白素贞而来,那就应该知道在我金山寺中,许施主绝对不是老衲的对手,许施主,老衲请你喝杯茶,降降火气,顺便和你谈一谈白素贞之事,凡事都好商量,总是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法海欣然说道。 许仙听到法海之言,不知这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若硬碰硬的话,的确是打不过法海这老秃驴。 他即便拆了金山寺,也未必能逼法海将娘子给放了。 听法海话中之意,似乎对他还贼心不死。 许仙明白,或许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用自己去将娘子给换出来了。 终究还是逃不过当和尚的命吗? 或许自己还有第二条路,让东岳大帝的意志出手,可是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还能变回来吗?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既然如此,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那就去看看法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吧。 许仙大声喝道:“好,既然你请我喝茶,那我便喝一喝你法海的茶水。” 法海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许仙终是会屈服,会答应。 因为他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一个。 这一局,从他将白素贞抓到这金山寺中时,他就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 法海高声道:“那就有请许施主移步。” 许仙登上台阶,走到法海的面前。 近距离的观察,让他对法海的变化有了更多的了解。 法海身上定然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法海身旁的十岁看到了许仙,与许仙颔首,然后双手合十,算是打招呼。 许仙点了点头。 跟随着法海的脚步,朝着寺中走去。 禅房之中。 法海坐在那里,吩咐十岁去沏茶。 许仙坐在法海的对面。 二人中间隔了一个小木桌。 热气腾腾的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法海抬手道:“许施主,请尝尝这茶。” 许仙看着茶水,没有动作。 法海笑了笑,然后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许仙见状,这才端起茶杯来往嘴边递去。 茶水入口,苦涩之意瞬间席卷了许仙的口舌之间。 许仙感受着那茶水的苦涩,不禁咂舌。 法海道:“这茶很苦对不对。” 许仙道:“茶我也喝了,坐我也坐了,你该说说怎样才能将我家娘子给放了吧。” 法海道:“许施主莫急,这茶还没喝完,等许施主将这茶水喝完,老衲自然会给许施主一个解决的办法。” 许仙闻言,看着法海那欠揍的模样,就有些牙根痒痒,这厮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这分明是在拿捏他。 许仙没有说话,直接将那茶杯里的茶水给了个精光。 而后才道:“茶我喝完了,你能说了吧。” 法海笑道:“许施主年轻气盛,太急躁了一些,不过既然许施主这么迫切的想知道怎么才能将白素贞给救出去,老衲也不卖关子了。” 许仙道:“说来听听。” 法海道:“这世上的事没有哪一桩哪一件是不能解决的,只看人的心诚与不诚。” “许施主,你要救白素贞之心可诚否?” 许仙道:“那是自然,只要你答应放了我家娘子,你尽管替条件便是,只要我能满足的,都能满足于你。” 法海闻言,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许施主既然心诚,那老衲便就直言不讳了。” 许仙皱眉道:“尽管说来便是。” 法海道:“许施主慧根不浅,实乃是与我佛门有着不解的渊源,许施主,你让老衲将白素贞给放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拜入我门下,做个赤诚佛子,老衲我便将白素贞给放了,并且答应你只要白素贞往后不行害人之事,老衲我决然不再寻她的麻烦。” “许施主,你看如何?” 法海老神在在的说道。 他有七八成把握,许仙会答应他。 毕竟许仙对白素贞的痴恋,他都看在眼中。 许仙听到法海之言,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果然是这样。 法海这厮的确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法海会提出这样一个办法呢? 原剧之中,法海千方百计要将娘子给镇压,可是如今却是答应只要自己出家做他的弟子,那就放过娘子。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 可即便是知道法海有什么猫腻,其实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肯定是不会选择让自己的意志沉沦,让东岳大帝的意志主宰自己的身体的。 那样无异于是在自杀。 不就是当和尚吗,那就做个和尚! 为了娘子的自由身,做个和尚又如何。 当务之急是要将娘子从法海手中给救出来,不能让娘子就这么被法海镇压。 若是如原剧中一样,娘子被法海镇压上二十年,那决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二十年对于他来说,时间太久了! 许仙知道娘子在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答应法海的要求的,但是如今他所能选择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许仙的目光落在法海的身上,他看着法海那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垂钓鱼儿的老和尚。 而自己就是那个心甘情愿上钩的鱼。 许仙很无奈,但亦不得不承认,法海提出的这个要求真正是切中了他的要害。 他不得不答应。 “当真是要我做个和尚吗?” 许仙看着法海出声问道。 法海点头道:“自然是如此,许施主,出家人不打妄语,许施主请放心,只要你拜老衲为师,在本寺出家为僧,我定然将白素贞给放了。” 许仙道:“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见我家娘子一面!我有些话要和她当面交代清楚。” 法海闻言,却是摇头道:“现在不行,待你正式削发之后,老衲答应你,让你亲自送白素贞离开。” 法海哪里肯让许仙现在见白素贞,若是现在让他们两个见了面,那定然会被白素贞给坏事,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让他与白素贞见面不迟。 到时候即便是白素贞不答应,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将许仙给留在金山寺。 许仙听到法海答应让他削发为僧之后见自家娘子,也不强求什么。 毕竟主动权在人家的手上把握着。 他定然是要见自家娘子的,他削发为僧,对娘子来说定然是很大的冲击。 不能让她再做那水淹金山寺的傻事,出家为僧也不是不能还俗。 他还就不信了,法海这老秃驴能管得住他的身子,还能管得住他的心? “那好,我答应你,在金山寺落发为僧,不过不是拜你为师!” 许仙终于开口道。 法海闻言,面上露出一副诧异。 “哦?那你想拜我寺中哪位为师?” 许仙道:“我要拜千叶禅师为师!” 法海笑了笑,仿佛明白了许仙的小心思。 他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好,此事老衲答应你,只要你肯拜入我佛门,这不是问题。” 许仙倒是没想到法海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之所以提出拜千叶禅师为师,便是因为千叶禅师已经坐化,若是他拜法海为师,那法海就是他的师父,师父管教弟子,占着大义,任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可是千叶禅师已经坐化,自己拜他为师,可由自己操控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虽然名义上成了法海的师弟,但是法海要约束自己总是要难上一些。 这也是他能在如此困局之下给自己争取到的更大的权利。 法海施然说道。 “事不宜迟,那就请许施主便随老衲来吧。” 许仙看着法海那欠揍的面孔,忍住了自己想对他出手的冲动,站起身来,随着法海走出了禅房。 禅房外,十岁在外等候了多时。 法海与十岁道:“去大雄宝殿。” 十岁在前面给法海当人形拐杖,将法海带到大雄宝殿之中。 许仙已经确定法海如今已经瞎了。 至于他为何变成了一个瞎子,许仙也没问。 因为问了也没什么用,他依旧能感觉到法海身上的法力如海。 他不是法海的对手。 大雄宝殿中。 法海与十岁道:“十岁,去把晨钟敲响。” 十岁疑惑不解,大半夜的,敲晨钟作甚。 法海似乎知道他的疑问,慢条斯理的说道:“许仙已经答应在金山寺落发为僧,从今往后他便是我金山寺的僧人!” “啊!” 十岁闻言,一脸的惊讶。 他着实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许大哥居然就要变成他金山寺的一员了。 他不知道法海师兄和许大哥在禅房里谈了些什么,但是听到法海师兄这么说,十岁虽然惊讶,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相反,他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他对于许仙还是很有好感的。 许仙若是入了金山寺,那他就又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于是兴匆匆的跑去敲钟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许仙和法海二人。 法海站在世尊如来的法像下,双手合十。 他在向如来禀明一切。 虽然可能如来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但他的神色依旧庄重。 “弟子法海,今日终是为我佛门渡了一位至善佛子,望我佛如来保佑弟子,能在中土将我佛门广大佛法发扬光大。” 法海在心中默念。 许仙看着法海的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不禁暗道,老如来啊老如来,佛门就是被法海这种臭不要脸的给坏了名声,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看,不把这厮用雷给劈了呢。 片刻之后,殿外传来几声钟响。 那钟声响起之后的不久,陆陆续续有僧人从金山寺的四处禅院之中朝着大雄宝殿中赶去。 夜来钟声,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按着往常的例子,寺内所有的僧人都是要到大雄宝殿中聚首的。 又过了片刻,那些僧人陆陆续续来的查不多了。 连十岁也回来了。 那些僧人有条不紊的站在大雄宝殿的两侧。 法海站在那大殿中央,高声道:“今夜将尔等唤来,只因有一件大事要让尔等见证。” 有一僧人开口问道:“敢问方丈,是何要事!” 法海站在那里,开口道:“今夜,我金山寺要迎来一位新的佛子。” 众僧脸上都露出一副讶然之意。 佛子? 他们左瞧右看,四处瞅着,目光最终不由自主的全都落在了许仙的身上。 难道这就是方丈所说的佛子? 众僧的眼中都是疑惑不已。 所谓佛子,表示了有佛那样的圣性,能继承如来觉世的大业,所以名为佛子,是至高无上的尊号。 一般僧人哪里能称得上佛子二字。 但凡佛子,无一例外都是精通佛法的赤诚之人。 这样的人很少很少。 从佛教大兴以来,也不过出过寥寥几个而已。 其中名气最大的当然要数当年的玄奘法师。 不过那都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了。 他们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是并没有出声喧哗。 只有一僧出言问道:“敢问方丈,佛子何在?” 法海一手指向许仙,道:“他便是佛子。” 众僧脸上神色不一。 法海是金山寺的方丈,是上代方丈千叶禅师亲自指认的接班人,没有僧人会对他产生质疑。 因为法海本身强大的威信在金山寺中早已经建立。 既然法海说许仙是佛子,那他们便也认为许仙就是佛子。 法海在一旁继续说道:“十岁,取剃刀来!” 说着,法海又朝着许仙道:“许施主,上前来吧。” 许仙走上前去,跪倒在了蒲团之上。 法海道:“三千烦恼丝,而今从头越!” “今日便由老衲亲自为许施主落发!” 许仙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法海如今可是个瞎子,让他亲自给自己落发,那要是他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不得遭殃了。 法海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所想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下。 “放心,老衲剃过的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眼睛虽然瞎了,但是一上手便不会出错。” 法海的声音落在许仙的耳中。 许仙对法海的话表示很是怀疑。 不过显然法海是打定主意是要亲自给他落发了,这站在他的跟前一动不动的。 许仙没有说话,都这时候了,反正谁剃都是剃,爱谁谁谁吧,早剃早安生。 片刻后,十岁端着盘子走到了法海的身旁。 盘子上放着一把剃刀,还有一卷毛巾。 十岁小声在法海身旁说道:“师兄,剃刀。” 法海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 十岁会意,将剃刀递给了法海。 法海握住剃刀,将许仙束在一起的头发给解开,用剃刀朝着许仙的头发上割去。 许仙感受到法海手上的动作,不禁在心中暗道,兜兜转转,一切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无论自己做了何种改变,做了何种努力,都无济于事,原来这都是命数。 即便是他这样的穿越者也无法改变。 许仙跪倒在蒲团之上,双眼忍不住朝着那前方的如来法像看去。 那泥塑的如来,脸上的金漆都掉了一大块。 如来啊,如来,可否真的如来? 法海手上的动作很快,大把的长发从许仙的身上掉落。 很快法海的剃刀已经在许仙的头皮上划动。 就在这时,法海突然高声喝道:“尔如今入我佛门,当紧守我佛门清规戒律,如若敢犯,老衲定不饶你!” 法海这一声喝,在许仙的耳边骤然响起,给他的耳朵震的不轻。 许仙差点就要出口骂人了。 剃头就剃头,好好的吼什么吼,这老秃驴真是没救了,动不动就用上他的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那狮子吼佛音很强似的。 许仙听得法海口中之言。 心中满不在乎。 心中暗道,清规戒律是什么玩意儿,我许仙做和尚也是做花和尚,大不了修欢喜禅,反正佛门广大,吃肉喝酒都不是事,佛祖能不能坐在心中还不是全凭他的心意。 法海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态度一般。 直接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三下,而后大声喝道。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此乃三皈。” “佛宝赞无穷,功成无量劫中,巍巍丈六紫金容,觉道雪山峰,眉际玉毫光灿烂,照开六道昏蒙,龙华三会愿相逢,演说法真宗。” “法宝实难量,如来金口扬,龙宫海藏散天香,觉者诵琅王函、玉轴霞条金写字,似排秋雁成行,昔因三藏取来唐,万古为敷扬。” “僧宝不思议,身披三事云衣,浮杯渡海刹那时,赴感应群机,堪作人天功德主,坚持戒行无违,我今稽首愿遥知,振锡杖提携。” 法海声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 许仙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什么佛宝、僧宝、法宝的,让他头大如斗。 这佛经可是比四书五经还要来的难受。 他若是真做了和尚,可是不愿意整天坐在禅房里念什么佛经。 许仙心中思虑,脑门上却是又挨了法海五下。 许仙不禁暗道,这老秃驴是把他的脑袋当做木鱼了吗? 却是耳边又传来了法海的声音。 “佛门五戒!” “不杀生!” “不偷盗!” “不邪淫!” “不妄语!” “不饮酒!” “你可记住了?” 法海的声音威严无比,声威赫赫。 许仙感受到了来自法海身上的压力。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做什么出格之举。 许仙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弟子谨记。” 法海闻言,手中的剃刀在许仙的头上终于落下最后一刀。 收了剃刀,法海又道:“落发已成,尔要拜在千叶禅师座下,千叶禅师已经圆寂,便由老衲替千叶禅师将你收入门墙。” “从今往后,你的法号就是法空,出家人应四大皆空,从今往后,老衲希望法空师弟能恪守清规,四大皆空,做个赤诚佛子,将我佛门发扬光大!” 法海的声音落在许仙的耳中。 许仙不由愣了一下。 “四大皆空?” 法海这厮倒真是会给他起法号,法空,法空,四大皆空。 这是在告诫自己要和娘子断绝夫妻关系,了却一切不该有的念想吗? 法海啊,法海,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响啊。 可是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还弘扬佛法,发扬光大佛门,你可真是敢想啊。 什么狗屁赤诚佛子,我不把你金山寺弄的乌烟瘴气,就不是我许仙。 法海又在一旁高声道:“从今往后,法空便是我金山寺的僧人。” 大殿之中的众僧纷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法海的双眼虽然瞎了,但是心里敞亮的很。 他深知许仙决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诚心诚意的拜入佛门。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错过今日这个机会,日后恐怕连这样的勉强都不太有可能出现。 因为白素贞已经不在是他的执念,从他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开始。 白素贞与他之间往日的恩怨就应该一笔勾销。 所以他不管不顾,就是明知许仙不是诚心诚意的拜入佛门,也要将他收入门墙。 不管怎么说,先占据一个大义的名号。 无论许仙日后如何行事,总归是有个说法来约束于他。 至于让许仙做个赤诚佛子,法海心底其实也是不信的。 许仙这六根不净,被白素贞迷的五迷三道的,哪里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给扭转的。 只能是徐徐图之了。 佛门广大,佛法精深,他相信终究是有办法能让许仙彻底归心的。 许仙还想着法海是不是忘了给自己点戒疤,却是不知,金山寺向来没有点戒疤这一说。 当年梁武帝弄的那陋习并不是让所有佛门弟子都承认的。 真正的佛门弟子是从来不点戒疤的。 待一切完毕,法海让众僧散去。 法海没有看向许仙,而是看向了如来法像。 他虽然看不见,但却努力仰头,试图在感知着什么。 可惜,注定是一无所获。 法海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急于求成,他落到如今这副样子,全是因为当初太过着急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法空师弟,你随老衲来。” 说着,他朝着一旁的十岁招手。 十岁上前。 法海道:“去伏妖塔。” 十岁看了看许仙,然后又看了看法海,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他脸上有几分喜色,心知师兄应该是要去将许夫人给放出来了。 可是许大哥如今的这副样子,许夫人看见会不会很生气呢。 十岁有些担心。 法海拍了拍十岁的肩膀,示意他在前边带路。 十岁抬起步子,在前面带路。 许仙跟在法海的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觉得清凉无比。 说实话,前后加起来两辈子,他也没剃过光头。 没有了头发,乍然间还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头上缺了些什么似的。 不过好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头发嘛,总是会长出来的。 当然若是他一直呆在金山寺,估计头发长出来就会被法海给剃掉了。 不过这一切能换来娘子的自由,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反正法海这厮也不是什么好货,权宜之计,只要过了眼前这道关口,往后总归是有办法还俗的。 深夜的微风吹拂过许仙的光头,让许仙有些不太适应。 走了没多久,他终于看到了那伏妖塔。 伏妖塔高七层,在这金山寺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想着自家娘子被法海关到了这里面,许仙的心中就没由来的一阵火大。 他有些忍耐不住,朝着那伏妖塔大喊道:“娘子,你在吗?” 夜色之下,伏妖塔显的更加幽暗无比。 塔中的白素贞眉头一跳,听到了许仙的声音。 她面上一喜,起身走到那墙壁边,朝着外面喊道:“官人,我在。” 许仙听到了白素贞的声音,心头的一块大石放下。 确认她的安全最重要。 虽然知道法海不会伤她性命,但凡事总是怕个意外。 许仙又开口喊道:“娘子,你没事吧!” 白素贞在塔中来回踱步,脸上的喜色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忧愁之色。 她听到许仙的声音,继续回道:“官人,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你呢?你怎么样?” 她记得她被法海的金钵收伏之时,官人被法海伤到了,也不知官人的伤好了没有。 不过听着官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娘子,我无事,我来救你出去了!” 许仙大喊道。 白素贞面色一变,道:“官人,你莫要莽撞,你不是法海的对手,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许仙暗自叹气,心道,娘子啊,娘子,为了救你,我愿意剃光头做和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法海这老秃驴给镇压在这里啊。 白素贞听不到许仙的回话,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担心的朝外面喊道:“官人,官人,你还在吗?千万别做傻事啊。” 许仙回道:“娘子,我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许仙嘴上和自家娘子说着,心中却道,做傻事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啊。 为了我,你水漫金山,犯下大错,给了法海口实,镇压在**塔下二十年。 二十年,你我不能再见。 二十年后,只怕夫妻缘尽。 我宁愿现在与法海虚与委蛇,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塔中镇压二十年,不能让你忘却你我之间的夫妻情谊。 许仙的目光坚定起来,朝着法海看去。 “法海师兄,该放我家娘子出来了。” 法海淡淡一笑,却是说道:“法空师弟,你如今已经是出家人,不再有妻室,是该做个了断了。” 许仙看着法海,说道:“法海师兄,若是我说我现在做不到呢?” 法海没有动怒,而是说道:“老衲还以为法空师弟不会直言相告呢。” 许仙挑眉道:“你知道我不会诚心向佛,可你为何要执意收我入佛门呢?” 法海道:“因为法空师弟与佛有缘法。” 许仙道:“我不懂师兄说的缘法是什么,但我知道师兄将来一定会后悔将我渡入佛门。” 法海淡然道:“法空师弟,你可知老衲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许仙道:“愿闻其详。” 法海道:“老衲之所以会变成一个瞎子,便是因为老衲的眼睛着实是瞎了,因一己之私,将白素贞镇压,导致老衲心魔入体,难以自持,禅心蒙尘。” “师弟,身处红尘之中,当谨言慎行,不然老衲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许仙闻言,心道这老秃驴原来是走火入魔了,怪不得成了这副鸟样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呢? 难道就是想告诉自己,别太狂的没边,小心心魔入体? 法海继续说道:“老衲曾经以为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害人是本能,就好比人杀生一般,人吃鸡鸭鱼肉,走兽飞禽,妖害人,吃人血肉,吞人精气。” “老衲是人,所以要降妖除魔,护卫人间正道。” “可是白素贞的存在却让老衲发现这世上的妖也不尽然都是吃人血肉、吞人精气的妖魔,她们确实没有害人之心!” “就好比我佛门弟子紧守清规,不杀生,不食荤,扫地恐伤蝼蚁命!” “但人终究还是人,妖终究还是妖。” “人有好人,妖亦有义妖,但人妖不能结合,这应是天地至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法空师弟一般,也并不是每个妖都如白素贞一般。” “法空师弟,你明白吗?” “世间万事,皆为空,万般为法,皆为空,法空师弟,你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法海的声音落在许仙的耳中。 法海试图再做最后的努力,将许仙这只迷途的羔羊从弯路上给拯救回来。 可惜,许仙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影响半分。 即便他的话音之中被他稍微施加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依旧没有能够将许仙的心给拉回到他这一边。 许仙看着法海,开口说道:“法海师兄,你能如此想,我心甚慰,看来这一场心魔乱舞让法海师兄有了很大的改变,倒是让我对法海师兄都有些改观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师兄,我且问你一言,你可否一出生便是出家人,可否有过父母,可否有过兄弟姐妹,可否有过心仪的女子,出家至今有多少个年头了?” 法海持手,被许仙的一连串问题给有些问住,不过旋即他便反应过来,回道:“老衲俗家姓裴,名文德,老衲十六岁出家至今,算起来也有四十个年头,老衲出生之时自然是有父有母,家中还有一胞姐,至于心仪的女子?” 法海说到这里之时,突然顿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本想说自己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出家人从不打妄语。 在他想说那没有心仪的女子之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模糊身影。 那是个女子的身影。 虽然早已经记不太清楚她的模样,因为他也只见过她一面而已。 当年他还未出家之时,曾与一位白氏女子定过亲事,他曾经与那白氏女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一面之缘让他记了许久,若说心仪,那也应该算是吧。 他自幼喜佛,因皇子生疾,被家父送到佛寺之中替皇子出家。 出家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位白氏女。 本以为早已经将这桩事忘却,可是当许仙问到这里时,他便顺其自然的想了起来。 法海突然的沉默不语,让许仙大为诧异,难道法海也有过感情史? 他不禁出声继续问道:“师兄为何不说话了?” 法海悠悠开口道:“老衲既然已经出家,便已经和俗家斩断了一切,况且四十年春秋岁月,老衲熟知的俗家亲友早已化作一抔黄土,魂归地府,转世投胎去了,又何必执着于当初呢。” 许仙道:“师兄,你十六岁出家为僧,父母双亲健在之时,可曾替父母养老送终?” 法海道:“我父送老衲入佛寺之时,曾赠与老衲一帖,老衲且为师弟吟诵来听听。” 许仙饶有兴趣的说道:“愿闻其详。” 法海高声道:“含悲送子入空门,朝夕应当种善根。身眼莫随财色染,道心须向岁寒存。看经念佛依师教,苦志明心报四恩。他日忽然成大器,人间天上独称尊!” 许仙听完,沉默不语。 原来法海出家为僧是他爹给送的助攻啊,法海的这老爹也真是可以啊,人间天上独称尊,还真敢说呢。 怪不得法海满不在乎呢,这是他爹给的底气啊。 人家爹压根不需要法海养老送终,这是要法海朝着佛门大能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呢。 许仙顿时无语。 也不自讨没趣,跟法海这异类说什么情深似海,不是对牛弹琴吗? 罢了,罢了,只要是将我家娘子放了,一切都好说。 …… 伏妖塔内,白素贞将钟不离和银铃叫到了第七层。 她指着上方,俏脸之上露出一副果决之色。 第六十一章 伏妖塔倒 白素贞在这塔中呆了三天,对这塔中的禁制阵法也有了些了解,她得到的结果和银铃看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要想从塔内破塔而出,除非外面的那件锦斓袈裟被人揭下方才有可能推倒这座伏妖塔。 但如今官人就在塔外,若是官人与法海争斗,法海虽未必会伤官人的性命,但也定然不会让官人好受。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拼全力一搏,看看能不能将塔内的封印给冲破。 不过这需要她耗费极大的法力,唯恐得不偿失,即便破塔而出,也难以敌得过手持金钵的法海。 法海能镇压她一次,自然能镇压她第二次。 她终究还是狠下心来,不能就此坐以待毙,让官人也陷于法海之手。 她与银铃、钟不离二妖商议片刻。 银铃诧异于白素贞的大胆,毕竟破除封印她和钟不离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是从旁指点。 主要还是要靠白素贞独自完成。 钟不离比起银铃来头脑就简单的多,没有小猴子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既然尊白素贞为主,那白素贞让他做什么,他自然不会有二话。 更何况是要破除这伏妖塔的封印,若是白素贞成功破除封印,那他也能重归自由,他自然是要鼎立相助的。 钟不离道:“白姑娘,你说怎么办就是了,俺老钟听你的。” 银铃则道:“白姑娘,你真的想好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她看不到塔外的情形,不知官人现在怎样了。 她必须破封印而出。 银铃道:“那好吧,这封印我研究了好几年,最薄弱的一点就在坎位,想要破掉封印,只能从这个位置着手。” 白素贞颔首道:“没错,我也察觉到了坎位的法力波动最弱,那就从坎位破阵吧。” 银铃道:“大块头,你去震位。” 钟不离挠头道:“震位在哪边?” 银铃没好气的用手一指,道:“那里。” 钟不离呵呵一笑,朝着白素贞道:“白姑娘,那我去了。” 然后朝着银铃手指的方向走去。 银铃又与白素贞道:“坎位最弱,接下来是震位,其次则是艮位,我替白姑娘坐镇艮位。” 白素贞闻言,不禁对银铃有些刮目相看,先前还以为这银铃说她懂阵法是胡吹大气。 不过现在看来,银铃倒还真没骗她,看来她还真的对阵法方面有些造诣。 一般的妖怪哪里能学会这些。 白素贞倒是对这银铃的出身来历更好奇了几分。 那位会稽山的仙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呦。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的破除封印。 于是她开口道:“有劳二位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吧。” 银铃道:“随时可以开始。” 白素贞俏脸一肃,朝着坎位飘去,在飘去的瞬间,她化出了本体。 几丈长的白色巨蟒出现在银铃和钟不离的面前。 银铃和钟不离眼中露出了然之色,若不是白素贞自己显化真身,以他们两个的眼力还看不出白素贞的根底。 钟不离眼中又泛起一丝疑惑,他明明在白姑娘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龙气,也正是那股龙气让他没有了相争的念头。 原先他一直以为白素贞是龙族,可是如今白素贞化出真身,分明就是一条白色巨蟒。 钟不离脑海中随即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白素贞之所以身上有龙气的存在,难道是因为她走的是化龙的路子? 难道说她已经快化作蛟龙了? 除此之外,钟不离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过白素贞是巨蟒也好,是龙族也罢,只要她能带着自己出去,这都无所谓。 反正实力强,钟不离就打心底里服气。 实力不强就是龙族,钟不离也是看不起。 白素贞巨大的竖眼瞅准了那坎位中最薄弱的一环,巨大的蟒身狠狠的朝着那个地方撞了过去。 …… 伏妖塔外。 法海脸上露出坦然之色,许仙想要用言语动摇他的禅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虽然受心魔影响,实力大损,但是他已经及时止损,放弃了和白素贞的这桩恩怨。 单凭许仙,对他还难以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他虽然忆起了当年之事,但当年的种种无非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他要看的是现在,要看的是将来! 他要渡过大劫,他要成就金身罗汉。 法空师弟,注定要成为他的助力。 法海想到此处,心中只觉舒畅无比。 他朝着许仙道:“法空师弟,白素贞就在里面,是你进去,还是老衲让十岁将她给请出来。” 许仙看着法海道:“师兄,还是我去接我家娘子吧。” 法海道:“好,那老衲便在外面等候师弟。” 许仙倒是诧异的看了法海一眼,他还以为法海要全程监视呢。 “师兄不进去?” 许仙问了一句。 法海笑道:“师弟想必也不希望老衲进去吧。” 许仙点头道:“师兄倒是有自知之明。” 法海抬手道:“去吧,法空。” 许仙挑眉道:“我怎么进去?” 这伏妖塔可是四面都是墙,连个门都没有。 法海拍了拍十岁的肩膀。 十岁会意,与许仙道:“法空师兄,随我来。” 许仙跟着十岁上前。 十岁正要抬手按在那塔身上。 只发觉伏妖塔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一声声巨大的撞击声从塔内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法海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显然是感受到了塔中的异动。 许仙看向十岁,道:“怎么回事?” 十岁一脸茫然的摇头,他哪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仙又看向法海,问道:“师兄,为什么会这样?” 法海双手合十,道:“法空师弟,看来倒是老衲我小瞧了白素贞。” 许仙皱眉道:“法海师兄,你什么意思!” 法海道:“能让伏妖塔的封印有了裂痕,白素贞的法力的确不俗,若她一心为祸,老衲还真未必能擒得下她。” 许仙道:“你的意思是我家娘子在破除这伏妖塔的封印?” 法海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塔中的三妖还没有那个实力。” 许仙道:“那你赶紧让我进去啊,免得我家娘子将你的塔给整没了。” 法海淡淡一笑,反而镇定的说道:“既然她要自己破封印而出,那老衲就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她的法力更高深一些,还是老衲的封印更结实一些。” 许仙朝着他怒目而视,法海这厮肯定不安好心。 封印若是那么简单的就能破开,他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这老秃驴是肚子里憋着坏呢,想让娘子受伤。 许仙急忙说道:“法海师兄,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我出家为僧,你就将我家娘子放掉的吗?你是在出尔反尔吗?” 法海慢悠悠的道:“没错,我是答应了师弟,放走白素贞,可是如今我改主意了,老衲想看看白素贞到底有多厉害,看看她能否破开老衲的封印,她破开了,自然能离开,破不开的话,老衲也不会将她留下。” “师弟,何必着急呢?既然来了,看看又如何?” “你说呢?师弟?” 许仙冷哼一声,就要朝着塔中大喊,告诉自家娘子一声,让她别动弹了,自己进去接她。 可是法海却又说道:“师弟,老衲劝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若是师弟执意开口,老衲说不定就会改主意。” 许仙闻言,恨不得上去给法海这老秃驴两个嘴巴子。 真是个贱人啊。 摆明了是要看好戏,把他和娘子当猴耍。 许仙朝着法海怒喝道:“法海,你别太过分。” 法海老神在在的说道:“师弟,别动怒,怒火伤肝,师弟难道是对白素贞没有信心?” “那也太不应该了,师弟应该相信白素贞的法力,相信她能将老衲的封印给破开才是。” 许仙咬牙切齿,却是拿法海一点办法没有,道:“法海,你若是敢打我家娘子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就是拼着不要这条命,也要将你打入幽冥地狱,让你万劫不复!” 法海则是摇头说道:“师弟,你的戾气未免太重了一些,当心走火入魔。” 许仙恨声道:“法海,你到底放不放人!” 法海道:“老衲说了,放是肯定会放的,但既然白素贞想试一试老衲的封印,那老衲怎么能扫她的兴呢?” 许仙道:“那好,我再最后相信你一次,你若再食言,休怪我翻脸,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你和你的金山寺都给灭了。” 法海笑道:“师弟,你言重了,你我如今可是同源。” 许仙恨到了极点,法海这老秃驴实在太不要脸了。 许仙看着剧烈摇晃的伏妖塔,心中暗道,“娘子,你可千万别拼命啊。” 许仙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娘子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破除封印,而伤了自己的本源。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许仙的内心在不停的煎熬着。 伏妖塔的上方,一道道金光在不停的闪耀着。 那些金光是从盖在塔顶的锦斓袈裟之上散发而出。 那些金光的散发,让伏妖塔变的金光闪闪。 好似佛光普照大地一般。 就在此时,伏妖塔上方那锦斓袈裟突然泛起一道冲破天际的金芒。 下一刻,那伏妖塔轰然倒塌,沙粒和石块四处横飞,轰隆隆的巨响从塔中传出,从那塔中破封而出的是一条浑身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巨大白链。 许仙看着那横空而出的巨大白链,眼中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娘子居然真的破开了封印! 许仙忍不住朝着那道巨大白链招手大喊道:“娘子,娘子,我在这里。” 白素贞破塔而出的一瞬间,法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没想到白素贞居然真能破开他的封印。 最重要的是,他的锦斓袈裟也消失不见了。 法海虽然很后悔,但是却没有朝着半空中的白素贞出手。 他既然已经决定放白素贞离开,就不会出尔反尔。 只是本想着白素贞绝对破不开封印,反而会被封印给震伤。 如今看来,自己又一次在白素贞身上失算了。 看来自己对白素贞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白素贞能修成今日之地步,决然不是等闲的妖类。 他在白素贞的身上失算了不止一次。 若非他决心将与白素贞的这段恩怨放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白素贞离去的。 这等实力的妖,一旦为祸人间,那便是滔天大祸。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相信白素贞不是那等为祸人间的妖族。 希望真如她所言,她会助李唐皇室一臂之力,让天下不再动荡,让天下重归一统,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如此一来,也有助于他传扬佛法。 只是想到金陵城中还有邪修作祟,白素贞此行未必会一帆风顺。 他又想到了许仙。 许仙并非诚心实意的投靠佛门,若将他强留在寺内,虽然能拘住他的人,但于金山寺的将来不利。 况且白素贞如今如此声势,若她因为许仙被拘在金山寺,而几次三番的前来捣乱,那金山寺恐怕很难再有平静之时。 他的目的是要许仙能为佛门做一点事,能替佛门将佛法传播下去。 而不是把许仙禁锢在金山寺内,让他做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况且,以他对许仙的了解,他如今想必是恨极了自己,怎么可能安生的听自己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金山寺内。 如此一来,想要让许仙将来真正对佛门有所功绩,那还真要先舍后得。 虽然使了手段,逼迫他入了金山寺,但这还远远不够。 想要让许仙成为真正的佛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今夜,他便要一舍到底。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禁挂上一抹笑意。 孙猴子逃不过如来佛的手心。 许仙也逃不出他法海的手心。 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他法海要做的事情,可是一定要做到的。 …… 白素贞听到了许仙的喊声,她重新化为人形,从虚空中漫步,朝着地上落去。 白素贞终于看到了许仙的身形。 她欣喜的朝着许仙走去。 许仙也撒丫子的朝着白素贞跑去。 夫妇两个虽然只是短短分离了不到三日的光景,但仿佛已经分别了好久好久一般。 许仙抓着白素贞的手臂,不禁问道:“娘子,你没事吧,你怎么就想着冲破塔中的封印呢,你只要再等一等,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白素贞看向许仙,看着许仙光不溜秋的脑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朝着许仙问道:“官人,你的头发呢?” 许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娘子,只要你出来就好了,头发什么的都不是重点。” 白素贞却是摇头,以她的聪慧,一看到许仙的光头,便能猜出个一二,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许仙说道:“官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法海逼你削发为僧了!” 许仙不禁说道:“娘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法海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落发为僧,他便放你走。” 白素贞闻言,忍不住眼圈一红,道:“官人,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许仙道:“娘子,我是决然不能看着你被镇压在这塔中的,法海有金钵在手,我的法力不如他,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过好在他答应了,以后不会再寻你的麻烦,我做和尚也不要紧,只要娘子相安无事就好。” 白素贞道:“官人,你太傻了!你若出家,那让我怎么办!” 许仙道:“娘子,你如今身负梳理李唐皇室龙脉的重任,越州的红巾叛军已经攻破了杭州城,你若是再不回金陵梳理龙脉,恐怕李唐真的就完了。” “倒不是我许仙非要让李唐延续国祚,而是娘子你没看到杭州城中那些叛军的所作所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昔日的繁华的杭州城硬生生给他们祸害成了一座孤城。” “况且娘子只要你来日能凭借李唐龙脉成功渡劫,那你就是蛟龙,甚至是真龙,到时候,你若要将我带走,法海又岂能拦得住娘子。” “我又不是真的要做和尚,只是暂时要留在金山寺了。” 白素贞的俏脸之上满是寒意,她冷声说道:“官人,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留在金山寺的。” 许仙急忙道:“娘子,你不是法海的对手,他的金钵能收你一次,便能收你两次,娘子不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素贞摇头道:“官人,你放心,法海如今可不比当初,他被心魔入体,法力大不如前,况且他的金钵如今也未必能派的上用场。” 许仙疑惑道:“娘子的意思是?” 白素贞道:“官人,那伏妖塔的封印之所以强,便是因为伏妖塔顶上有一件锦斓袈裟,那件锦斓袈裟同样是如来赐给法海的宝贝,但那锦斓袈裟如今却是法力尽失,沦为了寻常佛衣,不能再称作法宝。” 许仙道:“那是为何?” 白素贞收敛体内的气息,这也是她在冲击那封印之时发现的。 那锦斓袈裟中蕴含的法力远远要低于她的预期。 若那锦斓袈裟真如银铃所言是如来赐给法海的三件宝物之一,那锦斓袈裟的威力应该和金钵差不多才是,可是当她全力冲击封印之时,却几乎没有感觉到来自那锦斓袈裟的法力波动。 不然以她的修为,即便是再撞上一百天也破不开那塔中的封印。 她便断定那锦斓袈裟已经沦为了俗物。 待她破塔而出,那件锦斓袈裟不知所踪,却是让她心头一喜。 那锦斓袈裟不知所踪,定然和法海所受心魔有关。 能被如来赐下的佛宝,岂能没有灵性。 法海被心魔入体,禅心蒙尘,佛宝亦蒙尘,锦斓袈裟自动消失便是明证。 白素贞有九成的把握,法海的金钵估计也应该没有了先前那般威力。 她并没有将这些猜测给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法海的身影。 她一脸恨色的朝着法海看去。 这和尚实在太过分了。 竟然用她威胁官人,迫使官人出家为僧。 只此一点,白素贞便知,法海心中之魔只会越来越深,一个被魔障侵蚀的和尚,只会是自取灭亡。 不过,连法海都看中了官人,即便是不镇压自己也要让官人出家为僧。 那法海到底看中了官人什么呢? 这让白素贞的心中十分疑惑。 法海老谋深算,定然不会做无用之事。 他必定在官人身上有所图谋。 白素贞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她虽然能推演出官人的一部分前世,但是还有几世,连她也推演不出。 那被蒙蔽的天机,也许就是法海执意要将官人拉入佛门出家为僧的理由。 白素贞一边在心中盘算,一边暗自恢复自己刚才消耗掉的法力。 虽然锦斓袈裟遁走,但法海在伏妖塔中布下的封印也不简单,她破除封印也消耗了不少的法力。 如今她自然是能赶快恢复一些,就赶快恢复一些。 在法海手头已经栽了一次,她不想再栽第二次。 虽然猜测法海的金钵已经威力不如之前,但却不能掉以轻心。 她要和官人全身而退,从金山寺离去。 恐怕还要多费一番周折。 白素贞回头,紧紧拉着许仙的手,与他说道:“官人,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离开金山寺。” 许仙道:“娘子,你听我一言,此事真的不急于一时,只要你我都无性命之忧,早晚都能团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法海硬碰硬啊。” 白素贞道:“官人,你不必再劝,我自有决断。” 白素贞是断然不会答应许仙的要求。 许仙看着白素贞一脸坚定的模样,想要再劝,却也不知如何再劝。 白素贞对他的情意,一点都不是虚假,她能为了他水漫金山。 今天绝对不会放任他一人独自留在金山寺中做个青灯古佛下的和尚。 许仙知道自己不能再劝,因为无济于事。 白素贞和他一样,太过珍惜对方。 他愿意为白素贞做和尚。 白素贞也愿意为他将这金山寺给掀翻。 许仙笑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白素贞这样的女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许仙紧紧抓着白素贞的手,轻声说道:“娘子,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我是劝不动你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只能是与你共同进退了,只是娘子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素贞道:“何事?官人尽管说来便是。” 许仙道:“若是事不可为,娘子一定不要顾及我,娘子一定要自己离开,只要娘子能自由离开,那你我夫妻将来就一定还有再聚之时。” 白素贞摇头,轻咬着嘴唇道:“官人,不,我是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开的。” 许仙板着脸道:“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便是真的出家,也不能让你轻易再涉险。” 白素贞看着许仙坚定的目光,与他直直的对视,不肯退让半分。 白素贞终究是拗不过许仙,她被许仙脸上的倔强给吓到了。 她很怕许仙真的会因为让她离开,而真的老老实实的出家做个和尚。 那绝对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白素贞咬着嘴唇,红着眼圈,与许仙道:“官人,我...我...答应你。” 许仙听着她答应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就怕她一根筋,不管不顾,要真和原剧中一样来个水漫金山,那可真就犯了大错了。 许仙轻轻点头,柔声道:“娘子,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素贞忍不住流下了晶莹的泪滴,轻声呢喃道:“官人。” 许仙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水给擦去,然后将她拥入了怀中。 轻轻拍着她的玉背,在她耳边说道:“姐姐,世上事总是十有八九不能尽如人意,不过一切总是能变好的。” 白素贞道:“官人,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许仙道:“娘子是世上最好的娘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白素贞推开许仙的身子,她红红的眼圈让她圣洁的气质都变化不少。 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让许仙看了好生心疼。 此时,从伏妖塔中传出一声声狂笑,那狂笑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笑声。 片刻后,从那伏妖塔的废墟中飞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两道落在了白素贞的身后。 一个便是光头大汉,金钱豹子精钟不离。 一个便是手腕上挂着紫金铃铛的黑长直少女银铃。 钟不离一脸喜色,站在白素贞的身后,朝着白素贞躬身道:“多谢白姑娘的救命之恩,钟不离感激不尽,从今往后,钟不离便跟着白姑娘混了。” 一旁的小猴子银铃则是朝着白素贞道:“白姐姐真厉害,我银铃服气了。” 白素贞转身,看着二妖,然后说道:“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不必都归功于我。” “况且,咱们虽然破开了伏妖塔的封印,但今夜能不能离开金山寺还未可知。” 说着,白素贞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法海身上。 法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伏妖塔倒塌也根本让他难以有一丝一毫的震动。 钟不离和银铃也不约而同的朝着法海看去。 法海只有一个人,但他的法力高强,这里也就只有白素贞能和他有一战之力。 银铃和钟不离都不是法海的对手。 法海即便不动用金钵,也能将他们两个给收拾了。 钟不离知道,今夜能否脱困金山寺,就全看白姑娘的了。 他朝着白素贞道:“白姑娘,俺老钟全力支持你。” 银铃对钟不离嗤之以鼻,这大块头也真是没谁了。 光口头上支持有个屁用。 不过大块头的意思也没错,想要离开金山寺,只能是靠白姑娘。 她和钟不离都不够看。 她的紫金铃铛对法海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又没有时间给她布阵法,所以只能是把希望都放在白姑娘的身上。 许仙看了看那从伏妖塔中飞出来的光头大汉还有黑长直小姑娘,然后将目光落在白素贞的身上,不禁出口问道:“娘子,这二位是?” 虽然许仙知道这伏妖塔中镇压着三个妖怪,但是看到这两个身影的同时,还是有些惊奇的。 那光头大汉威猛不已,块头很大,一看就是力量型的猛兽。 那小姑娘长的伶俐可爱,也不知道是什么成精。 白素贞与许仙道:“这位是钟不离,这位是银铃,都是被法海镇压在塔中的。” 许仙朝着光头大汉钟不离和小姑娘银铃微微颔首示意。 那光头大汉钟不离不禁出声道:“白姑娘,这个和尚是?” 银铃忍不住出声道:“大块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没听到人家称呼白姑娘什么吗?” “这位大哥肯定便是白姑娘的夫君了。” 光头大汉钟不离挠头道:“白姑娘的夫君怎么会是个和尚秃驴呢?” 银铃倒是没继续怼他,眼中也泛着疑惑。 是啊,白姑娘的夫君怎么会是一个和尚呢? 许仙听到那光头大汉钟不离口中所言,一摸自己光头,不禁暗道,自己这是现世报啊,以前老骂法海是老秃驴,自己现在也是秃驴了...... 白素贞开口道:“此事日后再与你们说,眼下还是看如何应对法海吧。” 钟不离和银铃都收回了目光,是啊,眼下还是安全从金山寺离开最重要。 就在这时,从那伏妖塔中又飞出一道身影。 从那身影中传来一声声尖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法海,本夫人又出来了!” 那话音一落,那道身影卷起一阵黑风,就要朝着远处飞去。 沉默许久,久久未动的法海终于动了,他大喝一声。 “白骨夫人,你往哪里去!” 那裹挟在黑风中的白骨夫人传出尖细的声音。 “法海,你的狗屁伏妖塔已经被推到了,本夫人就不留在这鬼地方陪你吃斋念佛了。” 说着,那道黑风声势更大,迅速的远遁而去。 只见法海的身形忽然离地而起,朝着那道黑风追击而去。 法海的速度奇快无比,只是瞬间就追上了那黑风。 只见法海抬手便是一掌,那掌中一道金色佛光朝着那黑风挥去。 然后听到法海口中念道。 “妖孽,还想逃!” “咪咪嘛咪吽!” 法海抬手又是一掌,佛光普照,将那黑风之中的白骨夫人给照的无处遁形! 只见那白骨夫人被法海的两道佛光打中,无法远遁。 白骨夫人嘶哑的吼叫着,朝着法海厮杀而去。 法海双手合十,掌中散出一道道暗红色火焰。 “业火现!焚尽世间一切罪恶!” “妖孽,不好好静思已过,竟然妄想逃走!” “留你不得!” 说着,法海掌中的红色业火朝着那白骨夫人喷涌而去。 那红色业火好似一条长长的火龙一般,将那白骨夫人给笼罩在内。 那白骨夫人根本无力反抗。 那红色业火将白骨夫人的身躯给焚烧殆尽。 只见那红色业火之中,一具白色骨骸在不停的扭动。 那白色骸骨还在不停的大喊着:“法海,你这妖僧!你不得好死!” 片刻之后,那白色骸骨终究是抵挡不住业火的焚烧,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法海虽然瞎了,但一出手便是雷霆威势。 将那白骨夫人给直接灭杀! 神魂俱灭,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法海的手段让光头大汉钟不离看的吓了一身冷汗。 十年没有见过法海出手,如今的法海比起十年前要更加恐怖。 心中直道,惹不起,惹不起。 还好他出来没直接遁走,要是直接和这白骨精一般逃遁,恐怕如今和白骨精一样也是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钟不离忍不住看向白素贞。 这才是大腿啊,要紧紧的抱住。 能不能从金山寺离开,就全靠白姑娘了。 白姑娘连法海的封印都给破了,想必定然能将法海给打趴下。 他却是好像忘了,白素贞也被法海镇压到了伏妖塔中,理论上来讲,白素贞既然被镇压了,定然是打不过法海的。 小猴子银铃看到法海出手,只是几个呼吸就将白骨精给灭了,自然不免心也就落到了谷底。 法海这么强,白姑娘能敌得过吗? 法海的金钵可是专治妖类的法宝,银铃有些担心。 法海从半空之中飞了下来,他站在那伏妖塔的废墟前,开口说道:“白素贞,你真是让老衲刮目相看!” 白素贞看着法海,冷声说道:“法海,你为何要迫使我家官人在你金山寺出家!” “你到底有何图谋!” 法海闻言,淡然一笑。 “白素贞,老衲将法空师弟收在金山寺中为僧,是为了他好,你是妖,他是人!你们两个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白素贞,老衲知你为李唐皇室梳理龙脉,于天下苍生有功,老衲先前将你拘来,是老衲错了!” “但你和法空师弟之间的孽缘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人妖不能结合!此乃天道!” “白素贞,老衲念你修行不易,又一心护持人族气运,放你一条生路,你速速离去,去扶持李唐天下,重整河山,来日自有一番大功德,能证道天仙!” “法空师弟乃我佛门佛子,被你迷惑至今日,已是铸成了大错,如今他理应放下一切,割舍俗念,来日自有他的一番好处。” “白素贞,你若真为了法空师弟好,就应该就此罢手,从此与法空师弟一别两宽,各走各路。” “老衲苦口婆心,只劝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弥陀佛!” 法海双手合十,神色庄严肃穆。 白素贞听法海之言,不免心中生出怒气。 饶是她脾气再好,听到法海这般看似正义无比却是不要脸至极的话,也忍不住想要大骂法海几句。 可是她素来不会骂人。 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骂人的话来。 若让她骂一句,秃驴,她也好像说不出口。 她只得愤然说道:“法海!你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假慈假悲吧,我白素贞可不吃你的那一套。” 法海道:“白素贞,你莫要执迷不悟,误人误己。” 白素贞道:“法海,你的禅心真的扫干净了吗?你难道不怕你坠入魔道,你难道不怕自己永坠阿鼻地狱吗?” 法海道:“老衲行的正,坐的端,何来入阿鼻地狱之说?” “老衲劝你一心修行,不染红尘业障,是为了你好,今夜之后,老衲与你的前世恩怨尽数消解,只要你往后不行恶业,老衲决然不会再为难你半分。” 白素贞冷笑道:“好个冠冕堂皇,好个恩怨尽消!” “法海,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 “你逼我家官人落发为僧,我岂能容你!” “你有本事便再将我镇压一次,我今日定要你与见个高低!” “我白素贞绝对不会独自一人从这金山寺离开!” “法海,出手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几分战力,让我看看你的心魔到底还在不在!” 法海侧耳听到白素贞所言,嘴角的笑意不减。 白素贞果然如他所料一般不肯轻易离去。 这样也好,凡事总得有个过程。 即便是做戏也要做全套了。 法空啊,法空,老衲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啊,希望你将来不会辜负老衲的一片心意吧。 法海持手道:“白素贞,老衲今日不与你斗法,老衲有一言要问一问法空师弟。” 说着,法海高声喝道:“法空!” 许仙闻言,一脸腻歪,法海这厮真是叫顺嘴了,一口一个法空师弟,不过叫都叫了,他自然不会不应,他当即回道:“何事?” 法海朗声道:“法空,老衲且问你,可愿为佛家子!” 许仙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法海这老秃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愿!” 法海喝道:“混账!你在如来法像下,剃发为僧,你说不愿,为何要剃发!” 许仙道:“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何必落发!” 法海道:“世尊如来之下,岂容你出尔反尔!你当我佛门是何等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许仙道:“法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拐弯抹角,如果你要强留我在金山寺吃斋念佛,我留下便是!只要你不为难我家娘子便是!” 法海却是施然说道:“老衲留你作甚!老衲自可放你和白素贞一起离去!” 许仙一脸不信,道:“法海,此话当真?” 法海道:“老衲只需师弟答应老衲一个条件,自可放师弟离去,任由师弟去行走天下。” 许仙挑眉道:“什么条件?” 法海道:“老衲只需要你承认是我金山寺弟子,永不反悔,老衲便放你和白素贞一起离去。” 许仙蹙眉,法海这老阴货,肯定挖坑等着自己跳呢。 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白素贞在一旁急忙说道:“官人,千万别答应他,祸从口出。” 白素贞一双美眸带着寒气,死死盯着法海。 法海实在太阴险了。 看似大度,其实却是要将官人往后的路给堵死了。 佛门好进不好出,官人如今毕竟是被法海所强逼出家,还未泥足深陷,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若真答应了法海这要求,那可真就一身泥洗也洗不掉了。 往后定然是要顶着一顶佛家子的帽子。 所以白素贞定然是不能让许仙答应的。 许仙稍微思考一下,便也知道了法海这厮的险恶用心。 他看向自家娘子,白素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许仙也只好相信自家娘子,如若真的敌不过法海,再做打算不迟。 法海又高声喝道:“师弟,你应还是不应!” 白素贞却是不再留手,手中白光一闪,飞身而起,雄黄宝剑朝着法海斩去。 第六十二章 大帝意志 法海侧耳一听,便感觉到白素贞的雄黄宝剑朝着自己飞来,他抬手便是一掌,掌中金芒佛光朝着白素贞打去。 白素贞一剑更比一剑强,剑光漫天飞舞,让整个金山寺都笼罩在剑光之下。 白素贞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夜色,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雄黄宝剑,手腕轻轻旋转,雄黄宝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与白素贞那抹看似柔弱,却无比强大的白色身影相融合。 雄黄宝剑好似如那凶蛇吐信一般,嘶嘶破风之声不绝于耳,白素贞又宛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刷的一声轰鸣巨响,白素贞的剑尖已经抵在了法海的胸前,十岁在一旁不免吓的一声惊呼,却是硬生生的没有喊出声来。 他知道法海师兄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他希望白姑娘安全离去,但也不希望法海出事。 十岁脸上的担忧之色不退,他其实想喊一句,你们别打了,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但他也知道法海师兄要许大哥出家,便是拆散了人家夫妻。 白姑娘不答应也是应该的。 真是愁人。 十岁很是着急。 那边白素贞的长剑光芒一闪,直指法海的咽喉。 法海将白素贞打在他胸口的一剑一掌给拍开,却是没想到白素贞的出手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剑光的寒冷已经逼迫进他的咽喉处。 只听得嗡鸣一声响。 白素贞的剑抵在了法海的咽喉处。 白素贞脸色却是一变,因为她的剑刺不进去。 只见法海的咽喉之上闪耀起了金色的光芒,好似铜墙铁壁一般。 让她的剑无法再往前递上半分。 法海趁势双手一合,将白素贞的剑给合在双掌之中。 法海高声念道:“阿弥陀佛,白素贞,还要再战下去吗?” 白素贞猛然抽剑,只觉一股大力从法海的双掌之中传来。 白素贞娇喝一声。 手中捏决,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朝着法海的顶门之上劈去。 法海分神去挡那道白光,白素贞趁机抽出雄黄剑。 白素贞没想到法海被心魔重伤依旧还能有这么强的威势。 白素贞不敢再做留手,全力出剑。 一时间,整个天地间都好像只剩下剑光在闪耀一般,连天上的星辰也被剑光所遮挡。 法海身上压力骤然增加,先前在玄武湖时便已经和白素贞交手,体验过白素贞的恐怖战力。 若不是金钵在手,他也是难以将白素贞给拿下的。 如今他因心魔入体,修为有了不小的损伤。 白素贞一全力出手,他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他的金身之法只是修了个皮毛,只能护住几个要害之处,就好比先前白素贞的剑抵到他的咽喉处时,他便是用金身法将白素贞的剑抵挡住。 白素贞救夫心切,自己想要达成目的,决然不能让白素贞打个没完没了。 想到此处,他右手一招。 手中金光一闪,金钵被他招在了手中。 他将金钵高高举起的瞬间,白素贞警惕之心大涨,但手中的攻势却是不减,反而更加猛烈。 在一旁观战的许仙看到法海又掏出了他那金钵,大骂法海不要脸,打不过自家娘子就直接掏金钵。 许仙连忙直道:“娘子小心。” 钟不离和银铃看到法海掏出那金钵之时,眼中都闪过一丝畏惧之意。 他们都曾感受过被金钵支配的恐惧。 那金钵太厉害,根本不是等闲的妖怪所能抗衡的。 钟不离不知道白素贞能不能抗得过法海的金钵。 不过他的心已经有些沉到了谷底。 法海掏出金钵,白素贞的胜算极低。 银铃蹙着眉头,看着法海那手中的金钵,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法海右手高举着金钵,左手不停的抬起打出金光,避开白素贞的剑光。 法海朝着白素贞高声大喝道:“白素贞,你若再不停手,老衲只好将你给再镇压一次了!” 白素贞根本不回答法海的话,直接用剑光予以还击。 法海感受着白素贞越来越猛烈的攻势,心道,再这么下去,他非得被白素贞给刺得满身都是窟窿眼不成。 这妖孽害真是死性不改。 法海觉得好似心头又有一股无名火升起。 法海暗道一声不好,连道两声“罪过,罪过!” 法海知道,必须要让白素贞离开了,不然他有可能再度被心魔给入体。 如果再来一次,他未必能抗得过来。 到时候恐怕还真就要沦为魔头,坠入魔道了。 法海当机立断,嘴中念叨着法决。 金钵之中金芒大作,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白素贞涌去。 白素贞感受那来自金钵之中的强大力量。 俏脸之上满是坚定之色。 她在赌,在赌法海的金钵法力支撑不了多久。 她抬起雄黄剑,勉力相抗。 虽然已经被金钵镇压过一次,但当她再度面对金钵之时,还是觉得这金钵的法力实在诡异的很。 她即便再紧守心神,也终究耗不过这金钵。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还是难免要被金钵给收走。 白素贞不禁悲戚万分,难道真是天意,天意让她不能和官人长相厮守,做一对常伴夫妻? 法海拥有此佛宝,自己即便是再与他斗上几次,也依旧无济于事。 这不是她想要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来自金钵之中的压力越来越大。 白素贞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法海在上面高声喝道:“白素贞!你若是识相,现在求饶,老衲立马放你离去,如若不然,老衲只得将你再镇压一次了!” 法海虽然看起来中气十足,其实他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用这金钵也需要耗费十足的法力,他旧伤还未痊愈,先前跟白素贞一番大战,本就有些力有不逮,此刻驱使金钵,更是让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是再难也要撑下去。 只要能将白素贞逼到墙角,他就不信许仙不会不向他求情。 只要许仙答应承认是他金山寺的弟子,他便算胜了! 一旁的许仙看到自家娘子勉强支撑的样子,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去你大爷的!法海这个老秃驴! “法海!你休要伤我家娘子!”许仙高声喝道。 法海喝道:“法空师弟,想要老衲停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许仙哪能眼看着自家娘子再一次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法海给镇压。 无力感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大吼一声。 “娘子!” 暴怒的许仙,又变化出牛魔身来。 朝着法海飞奔而去。 许仙的变化直接将一旁的钟不离和银铃都给看呆了。 钟不离不禁呢喃道:“原来白姑娘的男人是牛妖啊!” 银铃满眼诧异,看着那比起钟不离还要大块头的牛魔。 她感受到大地在震颤。 牛魔铁蹄踏在地上,飞身而起,朝着法海狠狠的挥起铁掌。 法海感受到来自虚空中的劲风还有妖气。 法海不禁喝道:“混账!” “咪咪嘛咪吽!” 金钵之上的光芒更盛。 许仙变化的牛魔身还没接触到法海,就已经被金钵所散发出的金芒给震飞。 巨大的身躯跌落在地上,让地上的石板都碎裂。 同样的事情又再一次发生。 许仙双手捶地,仰天大吼。 直接让吼声响彻整个金山寺。 钟不离听到那来自许仙的怒吼声,不禁眼中生出几分惧意。 他感受得到许仙胸中的愤恨之意,那股滔天恨意,足以湮灭一切。 让他这样素来桀骜的妖魔也不敢放肆。 银铃则是从许仙的怒吼声中听出了一抹悲凉,不知为何,银铃觉得眼角湿湿的。 法海感受到许仙的那满腔恨意,心中不免暗道,恨吧,恨吧,恨的越深,将来幡然悔悟之时,才会悟的越多。 法海知道,自己只需要再坚持片刻,许仙就应该撑不出了。 只要他肯彻底低头,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白素贞眼睁睁的看着许仙被金钵给反弹走,却是无能为力。 金钵的力量将她给死死的困住,她在和法海拼最后的意志力。 许仙的双掌捶裂大地,双目中的红芒闪耀不止。 一道恐怖的意志从他的躯体中诞生。 “终于想通了吗?” “是不是很痛苦?”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一个秃驴给欺负,你能忍?” “反正朕是决然不会忍的。” “放心的让朕接管你的身体,朕只是想帮一帮你,不想看着自己的转世这么窝囊而已。” “你要相信朕,朕会一拳将那秃驴给捶爆。” 东岳大帝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许仙的脑海之中。 “好,我答应你。” 许仙硕大的牛眼之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娘子,对不起! 也许他的意志从此就要消失。 也许世上从此再无许仙。 他可以选择苟活,但是他真做不到啊。 他做不到再一次的眼睁睁看着娘子被法海给镇压。 他做不到无视娘子的痛苦。 他以为他可以和法海虚与委蛇。 他以为他可以向法海卑躬屈膝。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去你大爷的佛家子! 去你大爷的法海! 欺人太甚! 我许仙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你这个老秃驴给灭了。 许仙的意志彻底放开对身体的控制权,东岳大帝的意志彻底降临。 一股君临天下霸道无比的意志从许仙巨大的牛魔身上散发出来。 “许仙”站了起来。 他抬起双手看了看,他的眼神已经变的冷漠无比,他虽然还是那副面孔。 却已经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朕...终于回来了...” “这躯体到还算有点意思,但还远远不够,也太弱了些,不过也无妨,够用了。” “许仙”呢喃道。 许仙的变化逃不过法海的感知。 当然有最直观感受的还是钟不离和银铃二妖。 他们能感受得到许仙身上突然变化的气质。 那股君临天下的意志,让他们都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心。 仿佛在一瞬间,许仙便变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那是十足的大恐怖! “许仙”的铁蹄朝着前方迈去。 他猛的一跃而起,挥起硕大的拳头,朝着法海的身上捶了下去。 与此同时,法海的脸色突然一变,他感受到来自许仙身上的那股陌生的意志。 他连忙将体内残存的全部法力疯狂的运转,朝着金钵之上蜂涌而去。 金钵之上泛起强烈无比的光芒。 “连金身还未修成,就敢如此狂妄!” “许仙”冷哼一声,挥下的拳头未改变方向,狠狠的捶了下去。 那金钵之上的光芒根本抵挡不住许仙的铁掌,“许仙”的铁掌好似探入了云泥之中一般,直接打在了法海的胸膛之上。 法海被“许仙”的铁掌给击中,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倾泻到了他的身上。 而后法海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身后的废墟中倒飞出去。 然后跌落在那伏妖塔的废墟当中。 不知死活。 他的金钵早已在他被打飞出去的瞬间跌落在地。 十岁看到法海被“许仙”给打飞出去,神色一慌,急忙朝着废墟中跑去。 他找到了法海的身躯,跪倒在法海身前,看着法海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一脸衰弱至极的样子。 十岁不禁大喊道:“师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十岁着急的眼圈一红,眼泪哗哗哗的就往出流。 法海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抬起手来抓着十岁的手臂,说道:“老衲无事。” 但他一脸的惨样,十岁哪里肯相信他没事。 法海心中惊惧不已,许仙竟然只用了一拳将他给伤到这种地步。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是事情,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许仙这一拳直接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移位了一般,只此一拳就已经让他伤到了本源,若不是他及时用金身之法护住了心脉,只怕这拳下去,他都要魂归极乐了。 法海可以肯定,这拳绝对不是许仙所能打出的,他的身上定然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先前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就已经被许仙的拳给打中。 那股力量实在太过诡异,好似能直接将他给灭杀一般。 法海此刻已经不能动弹,因为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重到没有灵丹妙药不能恢复的地步。 “许仙”没有继续去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面上露出一副不太满意的神色。 “咦?居然还没死,这身体还是太弱了,居然没打死这个和尚。” 随即他摇摇头,朝着那边的白素贞看了一眼,然后没有说任何话,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夜空中飞去。 那遁光之快,远远超出许仙先前驾云的速度。 战局的突然变化,许仙的突然暴起,让白素贞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法海居然被自家官人一拳就给捶飞了? 这是什么情况? 白素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了金钵的束缚,她顿时感觉到压力骤减。 当她感觉到官人身上的那股陌生气息之时,白素贞脸色一变。 官人变的如此之强,定然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变故。 她本想上前问一问,但当看到“许仙”看她的那道绝对漠然的目光之时,她不禁愣在了原地。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许仙”已经远遁而去。 “官人!” 她不禁大喊一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心中此刻十分焦灼,她可以肯定刚才那个眼神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官人。 官人是绝对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 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时永远是充满了柔情,而不是那样的绝对淡漠。 那淡漠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只是眨眼的工夫,官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不知去了何处。 白素贞心中虽然着急,但是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追。 她定了定心神。 和法海的金钵对抗多时消耗了她很多法力,她得赶紧恢复法力才是,她朝着钟不离和银铃走去。 钟不离已经有些傻眼了,还没有从许仙一拳将法海给捶飞的那一幕中惊醒过来。 实在是那一幕太过震撼,太过厉害! 只是一拳! 只是轻飘飘的一拳! 就将法海老秃驴给打的倒地不起,这得多么强大的修为才能做到。 钟不离都有些后悔,没和许仙好好套近乎,这才是真大佬啊。 银铃也同样惊讶,从那股强大的意志突然出现,再到许仙一拳将法海给击飞,只是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她都有些应接不暇。 太强了! 妖族素来崇拜强者! 谁强谁为尊! 许仙的那一拳将她心中的大敌法海都打飞,简直是让她震撼不已。 不过她比钟不离要强不少,还没有完全陷入呆傻当中。 当看到白素贞朝着他们走来之时,赶紧在钟不离的腿上蹬一脚,与钟不离说道:“大块头,别傻站着发愣了。” 钟不离如梦初醒,朝着银铃瞪着眼睛道:“小丫头片子,你踹俺干嘛。” 银铃朝着钟不离道:“白姑娘来了。” 钟不离一看,看到白素贞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他朝着白素贞道:“白姑娘,你不要紧吧。” 白素贞脸上有些发白,那是因为法力损耗太多导致。 她摇摇头,然后说道:“我没事,只是法力损耗过多,二位,我要回金陵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许仙突然的变化,让白素贞有些措手不及。 如今法海已经没有了威胁,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官人。 可是官人身上的那股陌生意志太过强大,不知去了何处。 她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 白素贞打算先回金陵,尽快梳理龙脉,配合唐军先将江南的叛乱给平定。 然后看能不能用天机测算之法测算出官人的方位。 不过白素贞心中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她感觉到了官人身上存在那股意志很强大,她的天机测算之术未必能测算得出他的方位。 钟不离道:“白姑娘,你不要俺做跟班了吗?” 白素贞摇头道:“在伏妖塔中的玩笑之言,我又不是山大王要你做跟班有什么用,就此别过吧。” 钟不离却是摇头道:“白姑娘,俺老钟是被你救出来的,肯定要跟着你,俺老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俺吃了你一颗妖丹,托你之福,从这伏妖塔中脱困,往后俺老钟就给你做个手下跟班,你去哪儿,俺老钟就去哪儿,白姑娘,你可不能丢下俺。” 白素贞看向银铃,道:“银铃妹子,你天资聪颖,应该自有出路吧。” 银铃却是说道:“连这大块头都知道知恩图报,我银铃又怎会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白姐姐,你不必劝我,往后我银铃便跟着白姐姐你闯荡人间了。” 白素贞看着他们两个不似作伪。 当机立断道:“好,既然你们诚心跟着我,那就随我一起回金陵,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既然跟了我,就得听我的,害人的事往后定然是不能做的。” 钟不离挠头道:“白姑娘放心,俺老钟从来不害人,没吃过人肉。” 银铃则道:“我向来只吃果子。” 白素贞点头道,“好,那我们走。” 钟不离却是说道:“白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 白素贞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钟不离朝着废墟那边瞅了瞅说道:“白姑娘,法海可没死,要不要俺老钟上去再给他一拳,让他去见阎王。” 银铃显然对钟不离的这个提议十分赞同,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素贞知道他们两个被法海镇压在伏妖塔中多年,心中对法海肯定有着极大的怨气。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法海虽然可恶至极,但是她却不能痛下杀手。 “法海现在的这副样子,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咱们还是就此离去吧。” 白素贞看了看那边的小和尚十岁在哭着,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法海啊,法海,若非你苦苦相逼,怎么能落到如此地步。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素贞不再留恋,化作一道白光朝着金陵方向飞去。 钟不离和银铃紧随其后,他们两个都是妖将级别的大妖,比起小青还要强上一些,虽然比不了白素贞的速度,但也勉强能跟得上。 况且白素贞也没有全力飞行,总是要让他们两个跟上才行。 …… 十岁抱着法海在伏妖塔的废墟当中悄然落泪。 喧嚣了一夜的金山寺,终于在晨光升起之时安静下来。 伏妖塔的废墟在天光放亮的一刻彻底的暴露在那里。 寺中的众僧急匆匆的从各处来到伏妖塔的废墟前。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法海。 他们都是普通的凡僧,没有强大的法力,只能默默的坐在法海的周围念着佛经替法海祈祷。 朝阳从天际边升起,天光大亮之时,阳光落在法海的脸上。 他苍老的面孔显得更加苍老无比。 法海躺在十岁的怀里,静静调息。 但奈何伤势太重,根本不存在自愈的可能。 法海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咳中带血。 十岁红着眼圈,带着哭腔道:“师兄,你怎么样。” 法海终于开口道:“抬...我...去...大...雄...宝...殿...” 法海的声音虚弱无比,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旁人伤到如此地步。 自从他踏入地仙境之后,还从未有人将他伤到过。 可是今日却是败的如此之惨,差点连命都丢了。 法海心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他不是不恨,而是不敢恨! 更不敢怒! 生怕一怒之下,急火攻心,一命呜呼。 十岁召来寺中的众僧,将法海给抬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法海让十岁扶着他勉强坐起。 法海坐在那蒲团之上。 摒弃了一切杂念,嘴中开始低声念道。 “汝及出家须立志,求师学道莫容易; 烧香换水要殷勤,佛殿僧堂勤扫拭。 莫闲游,莫嬉戏,出入分明说处去; 三朝五日不归家,妙法何曾闻一句。 敬师兄,训师弟,莫在空门争闲气; 上恭下敬要谦和,莫轻他人自逞势。 衣食难,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细腻; 清斋薄粥但寻常,粗布麻衣随分际。 荣华止在紫罗袍,有道何须黄金贵; 解三空,明四智,要超初果至十地。 礼观音,持势至,别人睡时你休睡; 三更宿尽五更初,好向释迦金殿内。 点明灯,换净水,礼拜如来求智慧; 报答爹娘养育恩,天龙八部生欢喜。” 法海越念越顺,不知何时,那已经瞎掉的眼角处不自觉的流下了两行浊泪。 他口中所念的这篇《警策笺》是他出家为僧之时,他父为他写的赠别之策。 在他生机已然不多,几乎是弥留之时,他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闪现出的不是其他佛门中的经义。 而是这篇《警策笺》。 法海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的脑海中不知何时清晰的出现了那曾经的老父老母的面容,还有他那胞姐的身影。 匆匆离别数十载,他们都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而他终究没有成为父亲口中所期望的那高僧。 或许他曾经无限接近父亲的期望。 但是他终究迷失在了魔障之中。 就是在这篇策励入道文字的鼓舞之下,他才能坚定禅心,一心苦修,从而幡然得悟,承蒙佛祖赐下锦斓袈裟、金光禅杖、降妖金钵。 可是为何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呢? 他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他明明可以做一个父亲希望他成为的那般大德高僧。 可是他终究是走入了歧途。 在求得生命真谛而真实修行的菩提道上,他没有求得本真。 反而丧失了自我,丧失了最起码的人性。 他被前世之因果所影响,将仇恨记挂的太深。 一步错,步步错。 直至深渊! 即便是被心魔入体,他依旧不能参透嗔痴执念,依旧想要谋算许仙。 如今想来真是太过可笑。 依靠谋算他人得来的,终究不是大道。 终究是落入了下乘。 终究是误人误已。 他心中的佛,早已经在他的心中扭曲。 他心中的佛,早已不是当初他刚刚拜入山门之时的那般纯粹。 还依稀记得他刚刚出家为僧之时,是在沩山寺中,拜灵佑禅师为师。 剃度以后,灵佑禅师日日命他苦行,前后为常住的地方劈柴有近三年时间,又为常住的寺中五百余僧众运送生活用水近三年时间。 有时实在辛苦,也会略动些念头。 一次,他大汗淋漓地担着水桶自言自语道:“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 那时的他早小有法力,这一语之下,每一餐大众吃完饭都肚子不舒服,饮食不能消化。 师父灵佑禅师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在他去到灵佑禅师身边小参之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 从此,僧众腹中隔阂即完全解除。 他深感惭愧,即收摄身心,继续苦行服务寺中众僧。 如今想来,灵佑禅师那时的境界已经比他这时还要高出不少。 他还记得他的胞姐曾因挂念他这个亲弟弟,远道由长安去往沩山寺看望他这个亲弟弟。 待看到他长途往来运水的折腾不已之时,心中不忍,便向寺院施舍了许多脂粉钱,为沩山寺修建了工程浩大的饮水磵,当地民众美其名曰“美女磵”,从此解决了沩山全山普通百姓长途搬运生活用水的困难。 不久之后,他的苦行僧生活圆满结束,开始三年的闭关修行。 那时候,他的禅定已经是寺里除了灵佑禅师之外的第一人。在长期的各种劳作之后,他将这些外缘都通通放下,一心参禅。三年圆满时,他犹没有破关而出。 师父灵佑禅师见他关门紧闭,便亲自到关门外三呼“法海”之名。 他从禅定中醒来,一朝顿悟。 便是那时,佛祖赐下了锦斓袈裟、金光禅杖、降妖金钵。 他在关中应声而出,关房门窗毫无损坏,是圆满得道的标志。 那时,他虽然未到地仙之境,但也差之不远矣。 他圆满得道的消息传遍四方,一时间,寺内外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他受了师命,外出游历江西庐山等地,最后来到了金山寺驻锡禅修。 这一晃便是很多年过去。 他犹记得当初胞姐的音容笑貌,还有她对自己的爱怜之意。 法海心中不免生出一番悔恨之意。 当年胞姐远嫁,他亦未曾亲自送亲,自从胞姐去到沩山寺看望他之后,他便再没见过胞姐一面。 他虽然成就地仙境,但却真正成了出家之人。 父母双亲故去之时,他亲自超度亡魂,但自从出家为僧之后,他便再从未见过双亲。 如今想来,他是否真的太过无情。 他纯粹的修佛之心让他摒弃了一切人欲,却最终被前世的妖身所影响。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他走的太过顺畅。 或许是因为他将人伦抛弃了许久,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终究导致了他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所谓世间万事皆虚,并不存在,可是痛是真实存在,他可以骗得了别人,却是难以骗过自己的内心。 法海不禁在心中问道。 “我佛如来,弟子真的错了吗?” “弟子降妖除魔之心是否真的惹上了尘埃?” “还望我佛垂怜,给弟子指点迷津!” 法海越是回溯过往,便越是迷惘。 他此生之愿便是成为渡过天劫,成就金身罗汉的果位。 可是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折手段,镇压白素贞,强逼许仙落发为僧。 他以为他做的没错,可是事实告诉他他错了,他自持法力高深,能威逼许仙夫妇向他低头。 可是当他被许仙给伤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他才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错了。 可是到底从哪里开始错,为什么会错的这么离谱? 他越想越迷惘。 当年禅定之时,意念坚定的法海不见了。 当年意气风发,禅心坚定的法海不见了。 当年斩妖除魔,从不后悔的法海不见了。 他此刻只是一个垂垂老矣,只有一口气吊命的老僧。 他整个人的状态虚弱无比,好似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 似乎只要旁人吹一口气,他便会灭掉。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令妖魔闻风丧胆的法海。 他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法力如海的法海。 他不再是那个志得意满,行走天下的法海。 这一切,只因他咎由自取。 法海好似又进入了和当年闭关禅定之时的状态。 他好似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 只有佛。 佛一直在他心中。 太阳从山边升起,从山边落下。 金山寺的众僧围绕在法海的身旁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十岁守候在法海的身旁,不敢妄动。 三天三夜过去了。 法海依旧没有动静。 好似一个雕像一般。 若不是十岁从他的身上还能感受到温热。 甚至会怀疑他已经魂归极乐。 就是这点仅存的气息。 让十岁心中的希望之火一直不曾熄灭。 因为他是法海师兄。 在十岁心中,法海师兄是最厉害的法师。 虽然他已经老迈,但他在十岁心中依旧是当初那副不言苟笑却强大无比的样子。 十岁诚心诚意的朝着如来法像叩头,他在祈祷着,希望世尊如来能保佑法海师兄安然无恙。 他一直相信,法海师兄会变好的,一定会变好的。 这世上只有一个法海师兄。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对他关怀有加的法海师兄。 十岁没有看到,在法海的怀中,一颗舍利正在散发着淡淡的佛光,滋养着法海的身躯。 那舍利正是法海从鸡鸣寺中的三藏塔内取走的昔日玄奘法师留下的那颗佛骨舍利。 …… 大明宫,白龙殿。 白素贞端坐在殿中,双腿盘坐,双手捏决放在双膝之上。 她已经回到金陵城中三日。 这三日来,她不停的梳理龙脉,然后开始吞噬掉龙脉之中那反叛的龙气。 一道道圣旨从大明宫中传出,李唐的大军终于与在杭州城盘踞红巾叛军相遇。 战火弥漫了整座杭州城。 红巾叛军不敌李唐大军,从杭州城中败走,朝着绍兴府的方向退去。 李唐大军开始收复失地。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过去。 李唐大军的捷报频频传至金陵的大明宫中。 红巾叛军被打回了越州,李唐大军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想要一举消灭红巾叛军。 这一日,白素贞站在白龙殿外,看着阴暗下来的天空,心中不免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这已经是她回到金陵城中的一个月。 她终究是没有官人的任何消息。 官人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的天机测算之术根本算不到官人的所在。 白素贞不免心中焦急万分。 可是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只能是加紧平息唐国境内的叛乱,然后休养生息一番。 白素贞看着那阴郁的天空,不禁呢喃道:“官人,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时,从那花园的角落处走来一道俏丽的身影。 不是旁人正是大唐长公主李梦姑。 她看到白素贞一脸愁容的样子。 心中不免哀叹一声。 但也为白师的痴情所动,像白师这样修为高深的仙师,能用情如此之深,真是令她汗颜。 许仙失踪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 毕竟她平时都呆在白龙殿中。 白素贞的情绪一直都不高,她自然会去打听是因为什么事。 许仙失踪这事只有少数的一些人知道,毕竟许仙是朝廷命官。 是翰林院的修撰,一两日不去上差还好,能遮掩的过去,但三五日不去上差,总归是要被人发现端疑。 白素贞在寻不到许仙的下落之后,便将许仙失踪的消息与太上皇李纯说了。 她主要还是想通过朝廷的力量去寻找许仙,毕竟人海茫茫,她测算不出官人的方位,只能是依靠朝廷的力量。 太上皇李纯自然是全力相助,派出六扇门的捕快暗中查找许仙的下落,这也是白素贞的授意,只因白素贞考虑到若是许娇容知道许仙失踪的消息定然会很着急,只能是先瞒着。 他修行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有了很大的改变。 若不是当初和袁天师定下了退位的计策,他早就重新登基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身体状态变好了,每日处理政务其实也不太费力,再加上如今叛军节节败退,他中兴唐国的心思便日益高涨。 李梦姑想到父皇能有如今这般大的变化,还是全靠白师。 李梦姑也知道如今天下的局势,叛军节节败退。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消灭。 到时候,便能全力与北金国周旋。 可是如今白师的状态,却是让她担忧。 白师与许仙的感情很好,许仙失踪了这么久,若是白师放心不下许仙,会不会在平定叛军之乱后就此离去,去四处寻找许仙的下路,这让她有些担心。 李唐好不容易有了中兴的希望,若是白师就此离去,那李唐想要恢复昔日的荣光,恐怕将遥遥无期。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从大明宫的宫墙外传来,白素贞悠悠一叹,看到了李梦姑的身影。 李梦姑朝着白素贞颔首,恭敬的道一句:“白师。” 白素贞收敛心神,看着李梦姑,开口道:“长公主,有事?” 李梦姑想了想来之前她刚刚去过父皇的甘露殿,心中自然想着父皇的嘱咐。 只是想着像白师这样性情淡雅的,恐怕未必会喜父皇的安排。 白师平日里喜欢清静,并不喜欢吵闹,不知会不会去。 不过父皇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白师因为许仙失踪的事心情不好,他们自然得为白师分忧。 李梦姑道:“白师,过两日金陵城外鸡鸣寺中的宝相禅师在城中做水陆法会,父皇让我来问问,白师要不要去看看热闹,整日呆在白龙殿,别把白师给憋坏了,去外面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白素贞摇了摇头,她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什么水陆法会。 她的心思全系在官人身上呢。 官人啊,官人,你到底在哪里? 白素贞蹙着眉头,与李梦姑道了一句。 “多谢长公主好意,水陆法会我就不去了。” 李梦姑闻言,心道果然是这样。 不过白师既然不愿去,她也不能强求。 只是希望白师能自我调节吧。 …… 泰山之巅,玉皇顶之上。 云层笼罩之中,一道身影站在顶峰之上,看着那万里云层之下的高峰之上有一块一丈高的奇石正在吸收着日月精华,他的眼中露出一道奇异之色。 他的面容明明看起来眉清目秀,很是英俊,本应该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气质,可是此刻他身上却是有一股俾睨天下的味道。 似乎在一览众山小,巡视巍峨众生。 他不是旁人,正是从金山寺远遁而走的许仙。 准确的应该说是被东岳大帝的意志所占据的许仙。 许仙的意志并未如他想象的一般所被抹杀,他还存在,只不过身体的主导权在东岳大帝的控制当中。 他只能做一个看客。 他无法争夺回自己的主导权,东岳大帝的意志太强,强到他根本无力反抗。 不好好在东岳大帝似乎真的没有抹杀他的意思。 只不过他已经在这泰山之巅的玉皇顶之上站了三天三夜。 许仙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第六十三章 点化顽石 许仙很是疑惑,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在他决定放弃身体的控制权时,他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现在他还能存在,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发觉他所处在一个巨大的氤氲之地当中。 他虽然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但是他根本冲不出这片氤氲之地。 许仙不知这片氤氲之地有多大,他朝着那氤氲之地的深处赶去,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动了没有,因为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就在此时,许仙忽然感觉到在那氤氲之中好似还藏着一股令他感到颤栗的存在。 那股存在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那种感觉非常的奇怪,许仙不敢再向前,生怕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他不知道东岳大帝的意志是不是就一直藏身在这片氤氲之地当中,不过他自从感知到东岳大帝的存在之后,就在身体各处仔细感知过,但根本不知道东岳大帝的意志到底藏在何处。 或许是在神魂之中?毕竟他是东岳大帝的转世。 他们同出一源,他们本就是共生的。 只不过许仙是现在的主宰,而东岳大帝是过去的主宰。 可是神魂若是存在两道意志,那么他会不会变成一个疯子? 许仙这样想着,也许这是他的一个契机。 想到此处,他决定不再停留,而是继续朝着前面的那道令他感到心悸的恐怖存在飘去。 意志本就是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 神魂虽然无形,但却可以通过修炼变的有形。 可是意志却是不同,一个神魂中若是出现两个意志,那这个人其实可以说成是双重人格。 那么如果是三个意志呢? 那就是三重人格! 许仙准备去将他神魂中的本真给探寻出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过去的意志到底能不能真的掌控如今的神魂。 可是当他飘了许久之后,他依旧没有感觉到前方那股令他心悸存在的出现。 仿佛他就在前边,但却又好像离的很远很远。 许仙的意志开始迷惑不已,就在许仙的意志迷惑之时,忽然从东方的天际边升起朵朵祥云瑞霞,那道道霞光真是美不胜收。 东岳大帝转头看向那东方,而后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片刻后从泰山的某处山中传出一阵嘹亮的仙音。 那是仙鹤在啼鸣。 不多时,从那山峰之间,在那祥云瑞霞之中,彩云飘起,一头通身雪白的仙鹤振翅而出。 那仙鹤的身上站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那女子身披云肩羽衣,锦绣霞裙,脚下蹬着云珠履,头上是百宝翠冠,她踩在那仙鹤背上,一脸的从容淡定。 待仙鹤带着她翱翔于天际之时,她忽有所感,眉头微微一蹙,目光朝着玉皇顶上看去。 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块一丈多高的奇石之上时,她眉头舒展开来。 脸上露出一副欢喜之色,心道,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要出世了吗? 就在此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那个在奇石旁站着的那个身影之上。 她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那个伟岸的背影让她在一瞬间都有些恍惚,有些失神。 让她的鼻间都忍不住一酸。 她从仙鹤背上凭空飞起,朝着玉皇顶之上落去。 待她落到玉皇顶之上时。 她忍不住朝着那道背影道一句。 “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到我泰山府可有事?”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若是被旁人看去,定然会大吃一惊,毕竟她的身份可不一般,能让她用如此小心翼翼的口气说话的,这天上地下也不是很多。 东岳大帝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慢慢的转身,朝着那女子看去。 在东岳大帝转身将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的一瞬间。 那女子眼中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她有些激动,虽然这副面孔很陌生,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的确是她熟悉的那股气息。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到那股让她亲切让她心安的气息。 “是你吗?父亲!” 东岳大帝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漠的眼中露出了温情,他点了点头。 那女子看到东岳大帝点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虽然她感觉到那股气息,但她并不敢确定。 可是当她看到对方真的点头之时,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 她相信这天地间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冒充她的父亲。 她眼角的泪珠不断的滑落,她朝着东岳大帝飞奔而去。 她紧紧的抱住了东岳大帝的身躯,她将头抵在东岳大帝的胸前,忍不住带着颤音说道:“父亲,女儿好想你。” “你终于回来了!” 东岳大帝轻轻拍着她的玉背,轻声说道:“小叶子不哭,小叶子不哭。” “都是天仙元君了,还这么喜欢哭鼻子,可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那女子听到东岳大帝之言,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 世上唤她小叶子的也只有父亲。 良久之后,那女子才从东岳大帝的怀抱中离开。 东岳大帝看着那女子,心中不免生出一番慨叹之意。 许仙则是感觉到这女子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不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东岳大帝唯一的女儿,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 东岳大帝转世之时,她尚未成就天仙,如今却已经是天仙巅峰的存在。 东岳大帝这次回来,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故旧便是自己的女儿。 他缓缓开口道:“小叶子,泰山府众卿可还尽心职守?” 碧霞元君听到东岳大帝之言,不免脸上皆是羞愧之意,而后直接朝着东岳大帝跪倒在地,颤声道:“父亲,女儿无能,泰山府已经名存实亡了。” 东岳大帝虽然早已知晓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是当他真的从自己的女儿口中听到这个结果之时,他都忍不住胸中的怒火。 他的意志即便经过千年的轮转亦不曾磨灭,他的威势即便是经历了千年依旧不减。 他寒声道:“为何会这样!朕临行之时,严令五方鬼帝、十大太保、四方护法、群臣百官替朕好生管制泰山府,为何泰山府会落到如此田地!” 碧霞元君感受到那股来自帝王的威势,不禁有些胆颤心惊。 即便是过了千年,父亲还依旧是那个父亲。 他依旧是阴阳两界的大帝主宰。 “父亲,此事说来话长,并不是群臣不出力,只是其间有太多变故,待日后女儿再与父亲详谈。” 碧霞元君跪在那里恭敬说道。 东岳大帝皱了皱眉,抬手道:“罢了,朕知道这怨不得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碧霞元君起身,与东岳大帝道:“父亲,要女儿召集群臣前来泰山吗?” 东岳大帝摇头道:“不必了。” 碧霞元君闻言,只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正因为了解,她才会觉得如今的父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不禁问道:“父亲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东岳大帝看了一眼碧霞元君,他沉默半晌,才道:“小叶子还是这么聪明。” 碧霞元君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说道:“难道父亲还要离开?” 东岳大帝负手而行,悠悠说道:“朕虽然很想回来,但朕即便回来也只能再走回老路,不能再做到更多,也许有朕在一日泰山府不会在朕的手上衰败,但这天地总归是要沉沦,朕不得不走,不敢不走。” “小叶子,你感觉到了吗?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能感觉到那天地中的变化。” 碧霞元君脸色微微一变,道:“可是父亲,女儿真的很想你,女儿真的很想父亲留下来。” 东岳大帝摇头道:“小叶子,你已经长大了,你做你该做的事情,而朕也要做朕该做的事。” 碧霞元君道:“父亲!” 东岳大帝不再和她说这个话题,而是朝着那玉皇顶上的那块奇石看去。 他出声道:“小叶子,这块顽石快要出世了,可是如今天地有缺,顽石出世免不了要有几分动荡,人间正在经历一场浩劫,不能再有异数,朕要将这块顽石给点化,你没意见吧?” 碧霞元君欲言又止,这块顽石当初诞生之时曾有人嘱托过她,让她好生看护,但她看到父亲的巍峨雄姿,她忍不住点头道:“女儿都听父亲的。” 东岳大帝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块顽石走去。 那块奇石在泰山之巅孕育千年,日夜吞吐日月精华,是天地间少有的天生地养的精灵。 可是如今天地有缺,若是任由这顽石自然出世,那定会给动荡的人间火上浇油,东岳大帝心中不忍,他主掌阴阳二界之时,便很少会允许这等异数发生。 于是,他抬手朝着那顽石身上打去一道霞光。 那霞光落在那顽石之上。 霎时间天地间风云突变,云层之中雷声滚滚,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那块顽石之上电闪雷鸣,好似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孕育,准备破石而出。 东岳大帝抬手,嘴中不知念出的是何种真言。 那是许仙的意志根本听不懂的晦涩言语,他只能静静的看着,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去看着东岳大帝主宰他的身体,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神魂中诞生出的两道不同意志,只不过现在控制着身体主动权的是东岳大帝的意志。 许仙看到那奇石的奇异都不免生出赞叹之意,只因那奇石之上散发的五彩神光,好似孕育着什么不一般的灵胎。 这他想到了某位猴子的出身。 只见从东岳大帝的手中,又是一道霞光散落到那顽石之上。 片刻之后,东岳大帝高喝道:“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只听得天地间一声巨响。 那块一丈多高的顽石突然爆裂开来,无数的石块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东岳大帝的身前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将那些散落的石子尽数挡在外面。 东岳大帝的目光落在那半空之中。 只见从那顽石中脱胎而出一个浑身笼罩着金色光芒的幼小孩童。 那小童浑身赤裸,却是迎风则涨,短短数息的工夫便长成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浑身金光内敛之后,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赤裸的身子朝着东岳大帝单膝跪倒,抱拳道:“多谢大仙点化。” 东岳大帝看着那少年,然后与碧霞元君道:“这顽石早生,天性未成,就让他跟着你修行吧。” 碧霞元君则道:“父亲,这石胎由父亲亲自点化,来日必定不凡,女儿怎能越俎代庖。” 东岳大帝淡淡一笑,道:“朕终究是还要离去的,不过,既然小叶子推脱,那就由朕带着他四处转转吧,朕的这转世身太弱了,朕需要给他寻个护法,那就让这石胎做个护法吧。” 许仙听到东岳大帝之言,不免心中生出一丝希望,难道这东岳大帝真的没想抹杀他? 不过被东岳大帝鄙视,他也有些无奈... 碧霞元君听到东岳大帝之言,心中不免悲戚。 她是万分不愿意东岳大帝离开的,可是东岳大帝决定的事,还从来没人能改变。 东岳大帝看着那少年道:“朕要你日后在朕身边做个护法,你可愿意?” 那少年的面相看起来憨厚十足,甚至有些傻里傻气,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灵动非常,他当即与东岳大帝抱拳道:“我愿意!” 东岳大帝道:“好,你乃天生地养的石胎,无名无姓,总归是不方便,朕便赐你一个名字。” “尔为石胎,在泰山之巅孕育,日后为朕转世身护法,那朕便为你起名为石敢当!希望你日后能镇百鬼,压灾殃,敢作敢当,替朕的转世身好生护法。” 许仙听到东岳大帝给那少年起名为石敢当。 许仙不禁有些傻眼,乖乖里个洞,原来石敢当是我给起的名字啊! 那少年石敢当兴冲冲的说道:“多谢帝君赐名!石敢当定然不负帝君之托!” 一旁的碧霞元君道:“小小少年石胎,倒是天性纯真,既然父亲点化于你,那我便送你一件金甲神衣,算是见面礼。” 说着,她手中光华一闪,一身金光闪闪的金甲出现在她的手中。 那少年石敢当看着碧霞元君手中的金甲,眼睛都看直了,却是朝着东岳大帝看去。 东岳大帝一看,笑道:“收下吧。” 那少年石敢当这才上前将那金甲神衣给接了过来,他拿在手中左看看右看看却是不知该怎么往身上穿。 东岳大帝呵呵一笑,与碧霞元君说道:“小叶子,你带他去换件合身的衣裳,朕去见见淑明妃。” 碧霞元君闻言,朝着少年石敢当招手道:“过来吧,傻小子。” 碧霞元君踩着白鹤带着石敢当朝着那泰山群峰中的宫阙之中飞去。 东岳大帝则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许仙很想问一句淑明妃是谁,不过他还是识相的没问,用脚指头想也应该是东岳大帝的相好的。 东岳大帝一边飞着,一边看向那里,那里是他曾经呆过的宫宇楼台。 东岳大帝控制下的肉身和许仙控制的肉身根本是两个人。 东岳大帝如同闲庭散步一般,落在那仙宫玉宇之间。 他朝着那宫殿深处走去。 仙音袅袅之中,好似有仙乐传来。 东岳大帝走到了一处花园中。 那满园之中都是洁白秀美,质朴清纯的李花盛开,那些李华桃红李白,仙气十足。 在那园中的花亭中坐着一个身着绣袍霞帔的端庄女子,那女子长的端庄大气,手中触碰着那李花,脸上却是露出一副追忆之色。 那女子将那李花的花瓣放在手掌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朝着另一边看去。 当她看到有个陌生身影好似在李树那边站着时,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而后直接开口道:“谁在那边!” 这园子平日里可是没人会来的。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后宫寝殿。 东岳大帝从交错的李树中迈步而出。 那端庄女子看到东岳大帝出现,猛的一下站起身来。 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忍不住呢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你是谁?” 她一脸狐疑的朝着东岳大帝说道。 东岳大帝看着清冷的园子中就只有她一个,不禁一边走一边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清静,一点都没变。” 那端庄女子闻言,眼睛睁的老大,她看着东岳大帝,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 东岳大帝负手吟道:“李径独来数,愁情相与悬。自明无月夜,强笑欲风天。减粉与园箨,分香沾渚莲。淑明久已嫁,犹自玉为钿。” 那端庄女子听到东岳大帝口中之诗,眼圈一红,泪珠忍不住的往下落。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她看着东岳大帝,轻咬着嘴唇,轻声问道。 东岳大帝终于走到了那端庄女子面前。 东岳大帝抬手替那端庄女子将脸上的泪花抹去,他一脸柔情的看着那端庄女子,柔情说道:“阿淑,朕回来了...” 那端庄女子听到东岳大帝的话,浑身颤抖不已,她梨花带雨,泪珠忍不住的往下一直掉落。 东岳大帝张开双臂,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阿淑,是朕不好,朕让你久等了。” 那端庄女子再也忍不住,在他的怀中小声哭泣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二人相拥良久,好似天地都只有他二人一般。 沉默许久之后,东岳大帝才道:“阿淑,是朕不好,是朕食言了,朕以为朕可以的,可是千年过去,朕依旧不能留在你的身边陪伴你左右。” 那端庄女子啜泣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东岳大帝叹道:“阿淑,或许这天地间只有你一个相信朕,相信朕能够做到。” 那端庄女子道:“不,不止有我,还有小叶子,还有敖乾神君,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相信你能够做到。” 东岳大帝道:“如果有一天,朕真的回不来,你会怨朕吗?” 那端庄女子仰起头,一脸坚定的看着东岳大帝道:“不,你一定要回来!不论多久,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东岳大帝忍不住朝着她的额头上亲吻下去。 当年的阿淑也是这样倔强。 东岳大帝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端庄女子的额头上一吻,然后抬头说道:“阿淑,这次回来,朕已经感觉到了更大的变化,阿淑,朕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陷入沉睡,如果将来朕的转世身再来泰山,还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那端庄女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选择融合呢?” 东岳大帝摇头道:“当年转世之时,朕选择和朕的前身一样一分为二,就是怕有朝一日朕无法归来,所以才出此下策,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天地有缺,即便朕再次融合转世身也无法恢复全盛之时的境界,更何况是朕全盛之时的境界也无法应对这天地之缺带来的变化,如今的天地比之千年之前变化的太多,既然这样,朕又何必枉做小人。” “朕的转世身虽弱,但还有成长起来的可能,将来虽然比不得朕,但也不会太差,东华的转世身都已经位列天仙,朕的转世身可不能比他差,朕与东华同出一源,朕当年一手建立泰山府,随随便便将他稳压一头,如今朕的转世身被他的转世身给比下去,朕可丢不起那人。” 那端庄女子听了,不由生出几分追忆之色,当年之事犹在眼前,好像千年过去亦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 可是其实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阿淑,朕要走了,朕还要去见见五方鬼帝,朕虽然不在了,但这天地亦不能乱成这副模样。” 那端庄女子闻言,不由急声道:“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东岳大帝看着那端庄女子,不由道:“好吧,那朕就再停留半日。” 那端庄女子闻言,欢喜的点头。 许仙在默默感知着东岳大帝的一切,心中不免哀嚎道,完了我不纯洁了,娘子,这都不是我的意愿啊... 许仙想屏蔽掉他的感知都做不到,不过好在东岳大帝好像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应该是顾忌到了他的感受。 这让许仙有些狐疑,他现在退居二线都能感觉到外面的一切,那平时他和娘子亲热,是不是东岳大帝也都看在眼里呢? 这让他有些细极思恐。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些时候,他在琢磨东岳大帝的那些话。 东岳大帝明显有很多秘密。 这涉及到他为什么会穿越,甚至涉及到很多以前的秘辛。 甚至他还从那淑明妃的口中听到了敖乾真君的名字。 或许他被船爷儿传法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早已经被安排好的。 可是东岳大帝转世之后已经不知过多少世,为何又会选择他这一世苏醒呢? 还有东岳大帝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转世? 他口中的一分为二又是什么意思? 许仙有着太多的疑惑,可是显然现在的东岳大帝根本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许仙疑惑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家娘子。 娘子现在一定很担心自己吧。 法海那个秃驴被东岳大帝一拳干翻了,也不知道死没死,最好是死了,省的日后麻烦,那老秃驴死有余辜,活在世上也是祸害。 …… 第六十四章 相逢不识 金陵城中,正是夏阳高照之时。 数日来,前线捷报频传,唐军已经将红巾叛军给打退回越州府。 眼看着就要收复失地,平复叛乱。 就在此时,金陵城外的鸡鸣寺中,一位肥头大耳的和尚在众僧的拥簇之下,朝着山下的玄武湖畔走去。 这和尚不是旁人,正是鸡鸣寺当今的住持宝相禅师。 宝相禅师要在那玄武湖畔开设水陆法会,说是要为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将士们超度亡魂。 一时间,金陵城中的百姓对鸡鸣寺的和尚好感度直线上涨。 到了这一日水陆法会之时,不少金陵百姓都到玄武湖上的上林苑中听那宝相禅师说法。 那上林苑是前朝时皇帝外出行猎时的园子,自从唐国南撤定都金陵之后,便将其开放,普通百姓也能入内。 宝相禅师开水陆法会真当是盛况无比。 还在山路上之时,就远远看到了那山下的人流攒动。 宝相禅师的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凭借此次水陆法会,他鸡鸣寺的名头一定能大放异彩。 到时候,香油钱还不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就是一想到法海那厮竟然把他鸡鸣寺的镇寺之宝给强取走了,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他原先也想借着那颗玄奘禅师留下的舍利将法海给套牢在鸡鸣寺中,可是谁曾想到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法海直接将那舍利给强取走。 那法海要走,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法海的法力高深,他这普普通通的和尚哪里是那法海的对手。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法海拿着他鸡鸣寺的镇寺之宝远遁而去。 宝相私下里不止一次想过让佛祖把法海这个强盗给劈死。 可惜他修的是小乘佛法,佛祖好像对他不太感冒。 所以他只能是每天多吃了一顿肉食,以此来缓和他那郁闷的心情。 不过现在看到水陆法会的影响这么大,他即便是不吃荤食心情也自然好的不得了。 宝相禅师今天特意穿上了他那亮晶晶的袈裟,十足的高僧气派。 他登台讲法,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真当是舌灿莲花,替鸡鸣寺收揽了一大波的信徒。 就在宝相禅师在高台之上高声讲法之时。 在那上林苑的一处水潭边上,一道黑光从那水潭之中飞出,而后化作人形。 却是一个黑衣男子。 他朝着高台那边看去,眼中露出狐疑之色,随即朝着人堆中挤去。 那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吕洞宾镇压在玄武湖的长江龙王之子,夜尘。 吕洞宾虽然把他给镇压,但是他还是能活动的,不过他的活动范围仅仅是在玄武湖这一片。 上林苑就建在玄武湖之上,他自然能出来走动。 平日里这上林苑冷清的很,今日却是来了这么多人,将他的清修都给扰了。 他有些不耐烦,所以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搞事情。 当看到是有光头和尚在讲法说禅之时,夜尘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向来对和尚秃子没什么好感。 只因他曾经在和尚秃子手里吃过不小的亏。 这和尚秃子竟然敢在他的地头上搞风搞雨,不为难一下他,他就不叫夜尘。 他虽然是被镇压在此,但是好歹也是长江龙王之子,虽然斗不过吕洞宾这等上仙,但炮制几个凡人和尚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他化形之后朝着那人群之中走去。 推开人潮,他看清楚了那高台之上和尚的面容。 只见那和尚长的肥头大耳,可偏偏还装模作样的好像真是高僧一样,不过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夜尘嘴角挂上一抹笑,计上心头,当即抬手大喊道:“禅师,禅师,我有一惑望禅师解惑。” 宝相和尚正讲在兴头之上,突然被人打断了,心中自然不愉,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自然脸上不会露出半点的不愉之色。 为了显现他的高僧风范,他脸上挂上十分和善的笑意,朝着那夜尘问道。 “这位施主,不知有何惑?” 夜尘道:“敢问禅师,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宝相一听这个问题,脸色微微一变,他朝着一旁的护法僧使个眼色。 那护法僧会意,朝着下方的夜尘走去。 宝相则道:“世间万物皆是轮回中轮转,鸡和蛋也不例外,所以,这鸡和蛋并谁先有的并不重要,重要是周天之物,都在轮回当中,不断轮回,自然不分先后。 下方的百姓听了宝相之言,不禁暗自点点头。 有人不禁赞叹道:“不愧是鸡鸣寺的高僧,这等见识的确不凡。” 也有人道:“那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夜尘显然不满意宝相的这个回答。 夜尘心道,这和尚看似回答,其实却是顾左而言他。 你问他鸡和蛋谁先生的,他和你扯一切都在轮回,不分先后。 夜尘不禁嘀咕道,这和尚倒也不是那等完全草包的样子。 倒是有几分诡辩之才。 夜尘想着如此未必能将和尚将这上林苑中赶走。 不光要赶走,还要让其落荒而逃。 夜尘又出声道:“和尚,你扯什么轮回,我只问你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你只管回答这个问题便是,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宝相一听,心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不长眼的恶客,竟然来他的水陆法会上捣乱。 这不是成心的吗? 宝相可是不允许他扬名的时候被这个无名之辈给搅和了。 那护法僧早已朝着那人去了,只要护法僧将那人给悄无声息的给带下去,一切便能回到正轨上来。 夜尘感受到身旁有两个和尚朝着他走来。 只听台上的宝相高声说道:“不知是何方妖孽,竟敢在贫僧的水陆法会上捣乱,来呀给贫僧拿下他!” 那两个护法僧应声而起,朝着那夜尘扑去。 那两个护法僧是鸡鸣寺中的武僧,也算是有把子武艺,但是在夜尘这个蛟龙面前还不够塞牙缝的。 夜尘抬腿便是一脚,将那两个和尚给踹倒,然后跳到那高台之上,提溜起宝相的脖领子,就朝着玄武湖的水潭上飞去。 霎时间,整个上林苑乱做了一团。 宝相被夜尘提溜着脖领子。 直接朝着那湖水中扔了下去。 夜尘也没想杀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被吕洞宾警告过,不能害人性命,为非作歹。 所以在讲宝相扔下湖里的那一刻,他便落入水中,而后化出本体。 一爪将那宝相给抓在爪中,然后破水而出,嘹亮的龙吟之声响彻整个玄武湖上空。 那在上林苑中的金陵百姓一个个的都忍不住朝着那黑龙跪倒,然后嘴中念叨:“黑龙王显灵了,黑龙王显灵了!” 夜尘将抓着的宝相直接朝着地面上扔去,专门朝着那和尚堆里扔,免得这一扔把他给摔死了。 将那宝相给扔了下去之后,夜尘直接落入玄武湖中,不见了踪迹。 这一下让金陵城的百姓直接就沸腾了,说是玄武湖有了黑龙王。 龙王显化,这是大大的吉兆。 有人甚至在玄武湖畔给那黑龙修起了黑龙庙。 求那黑龙保佑风调雨顺。 宝相被那夜尘折腾了一番,吓得险些半条命没了。 水陆法会也不搞了,整天窝在鸡鸣寺里敲着木鱼诅咒那黑龙不得好死。 经过这么一闹,金陵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九华山上有个宝相禅师,被玄武湖里的黑龙王给修理了一番。 人们都传言是那宝相和尚惹了人家黑龙王,才让黑龙王出手教训。 这热闹越传越大,自然就传回了大明宫里。 这一日,李梦姑照常前往白龙殿中,与白素贞说些近日来的趣事。 不免将那黑龙王戏耍那宝相禅师的事与白素贞说了。 白素贞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 却是对这等事情不太放在心上。 她关心的是许仙的下落。 这些日子以来,许仙还是杳无音信。 她在长生观中见到了紫阳真人,还有杨莺儿。 与紫阳真人交谈一番,才知晓杭州城中发生的惨剧。 所以她才加紧将那龙脉之中的反龙给吞掉。 白素贞将法海之事也与紫阳真人说了。 再得知许仙不知所踪之时,紫阳真人有些坐不住了。 他也测算了一番,却是和白素贞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算不出许仙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紫阳老道只好为许仙卜算了一下吉凶。 发现卦象上显示的是凶中带吉。 紫阳老道劝慰白素贞稍安勿躁,他言道:“掌门师侄吉人自有天相,应该能完整无虞的归来。” 白素贞一日不见到许仙,自然一日不会放心下来。 但这事到底是急不来,她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等候。 …… 钱塘,西湖。 一道青色的俏丽身形从天而降,落到那西湖畔。 她脸上露出一副娇俏的模样,指尖青光萦绕,她嘴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从那西湖水中飘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在看到那青衫女子之时,她脸上不禁露出一副喜色,朝着那青衫女子喊道:“小青,你总算回来了。” 那青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青芒山上闭关归来的小青。 而那身着鹅黄衫的女子便是在西湖中呆了好些日子的龙三公主。 小青自从端午前去了青芒山闭关,至今已经过去快两个月。 非是她不愿意早些出山,而是她此行闭关,消化那蜈蚣精的内丹之时,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候,所以她一举将那蜈蚣精的内丹全部炼化,实力有了不少的增长。 这不,她一出关,就赶紧来西湖寻龙三公主。 她还怕龙三公主早已离去。 毕竟当初说好了少则一两日,长则三五日,她便一定会归来。 谁知这一去便是小两个月。 虽然两个月时间对小青来说不过是她漫长蛇生中的很短一段时间。 毕竟往昔时候,她有时候在山中一呆便是三五年。 比较起来,两个月时间着实是短了不知多少。 不过那时的她了无牵挂,孑身一人。 如今却是不一样,她时刻心里在牵挂着姐姐白素贞。 当然有时候她的脑海中也会出现许仙的面孔。 小青和龙三公主交谈一番。 小青要回金陵去寻姐姐,龙三公主却是要回东海去了。 小青有些伤感,毕竟龙三公主和她性情相投,还救过她的性命,如此一来,便是要分开了。 不过小青好歹也算是大妖,伤感的情绪只是短短一瞬间便已经消失。 她洒脱的与龙三公主告别,龙三公主离西湖而去。 小青想了想是不是该回钱塘的许府看一看。 毕竟老长时间没回去了,她这个大管家总得回去露露脸不是。 这一次回到青芒山的蛇谷之中,她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蛇谷之中的那些同类在五鬼的护持之下活的还算是滋润。 小青这次出来依旧没有让五鬼跟着,就让他们老实呆在蛇谷里替她照看那些同类。 如今的小青即便是不用五鬼帮忙,她的战力也比之前要厉害不少。 先后吞食了三颗内丹,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 小青走在那钱塘街头,却是发现钱塘县好似发生了什么事一般,街上的行人是少的不得了。 她朝着许府一路行去。 待到了许府之后,发觉家宅大门紧闭。 她也没有敲门,直接穿墙而入。 宅院里空无一人,那些下人们都不知所踪。 小青皱了皱眉,直接飞身而出,朝着许仙姐姐家的方向飞去。 待到了之后,直接落在许娇容家宅的院子里。 许娇容被突然出现的小青给吓了一跳。 出声问道:“小青?你不是在金陵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从许娇容知道自己的弟媳妇白素贞是千年白蛇之后,她便知道那白素贞身边的小青也定然不是人类。 毕竟当初小青就展现过不一般的本事,当时她和自家夫君李公甫还说过,小青的本事不一般。 小青则是不知许娇容已经知道了白素贞的身份。 她直接朝着许娇容问道:“许姐姐,我刚才回了许府,为什么许府里空无一人,那些下人都去了哪里呢?” 许娇容闻言,唉声叹气道:“唉,都是作孽啊!” “前些日子,那红巾叛军败退之时,途径钱塘,将钱塘的大户人家都给抢了个遍,汉文的宅子自然不会幸免于难。” “葛二壮为了护院,被那天杀的红巾叛军给要了性命,家里的那些值钱玩意儿全被叛军抢走了。” “那些下人们都被我给遣散回家了,这年月不太平,官军这会儿倒是将叛军给打退了,可是谁知道叛军会不会卷土重来,还是散了好,免得让下人们跟着遭罪。” 小青闻言,不禁怒道。 “那些叛军真是该死!竟然敢抢到姑奶**上!” 小青又道:“那许姐姐家无事吧?” 许娇容道:“没事,我这小门小院的,自然不会受那些叛军的注意,就是汉文他姐夫受了些小伤,不过这几日也好的差不多了。” 小青道:“什么?姐夫受伤了?” “那他人呢?” 许娇容道:“去衙门上差去了,这些日子风声紧,他那死性子,受伤了也不肯安生在家里面呆着,好在官军已经将叛军给打退了,应该暂时没什么大事。” 小青点了点头。 然后道:“许姐姐,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先走了。” 许娇容道:“你刚回来,又要去哪儿?” 小青道:“我要回金陵,去找姐姐和许仙,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让他们知道才是。” 许娇容叹气道:“都过去了。” 小青着急忙慌的与许娇容告别,出了大门,拐了两条巷子才飞身而起,朝着金陵方向去。 就在小青离开后不久,李公甫走进了家门。 看到自家夫人许娇容正在发呆,开口道:“夫人,你在发什么癔症呢?做饭了没有,我肚子有些饿了。” 许娇容闻言,不免朝着他道:“小青刚才来过了。” 李公甫诧异道:“小青回来了?” “那是不是汉文和弟媳妇也回来了?” 许娇容摇头道:“不是,就小青一个人,不过她又走了,说是要回金陵。” 李公甫道:“你也不留她一下,小青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是这到处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姑娘家四处乱跑,总归是不安全。” 许娇容朝着李公甫瞪了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人家小青可比你厉害多了。” 李公甫道:“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夫人该做饭了吧,我从早上到现在可是一粒米都没进肚子,饿的心慌啊。” 许娇容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做饭去,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李公甫跟在许娇容后面道:“今天可是把我给累坏了,你是不知道,那县里的李大户家更惨,被那叛军给祸害的不成样子了简直,李员外和李夫人当夜就被叛军给杀了,整个李府被烧成了火海,听说是那李夫人的外甥投靠了叛军,让叛军去抢李员外府上。” “要说那李员外也真是够惨的,整个县里也就数他家最惨了,弄了个家破人亡。” “其他大户虽然损失了些钱财,但好歹没伤了什么人命,要说这回叛军做的恶可是不少,葛二壮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也死了,等汉文回来指定是要他去葛家庄看一看的。” 李公甫在许娇容身旁碎碎念,说着这些天钱塘县里的惨案。 …… 在前往金山寺的某一处高崖之上,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正站在那崖边看着那山下的钱塘怔怔发呆。 他看去的方向正是他家的方向。 不过此时他的家宅已经沦为了废墟。 那一夜的大火,将他的父母双亲都给带走。 他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将故去双亲的遗骸入土为安,在双亲的墓前叩头之后朝着金山寺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斜阳晚霞映照在天际边,钟鸣之声在金山寺中响起。 正在寺外扫地的小僧,看到了那清秀年轻人的到来,脸上露出一副奇怪之色。 那小僧显然是认得那清秀年轻人的,上前去与清秀年轻人施礼。 清秀年轻人朝着那小僧道:“带我去见法海禅师。” 那小僧面上露出难色,清秀年轻人疑惑道:“怎么?法海禅师不在寺里?” 那小僧道:“方丈于两月之前受了重伤,已经在大雄宝殿中闭关两个月了,小师叔说了方丈不出关不见任何人。” 清秀年轻人听到那小僧之言,面上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法海的法力高强,又怎么会受了重伤呢? 清秀年轻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看了看金山寺,而后决定转身离去。 那小僧又朝着清秀年轻人的背影持手。 清秀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家破人亡的李修缘。 李修缘的双亲葬身于火海之中,他万念俱灰,于这人世间再无挂碍,自然要出家为僧。 他第一时间想去的便是金山寺,可是当听到法海受了重伤,闭关不能见任何人之时,他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出家,又何必非要选择在金山寺。 这里是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于是他决定重新寻一家寺庙落脚。 他徒步朝着杭州城走去。 星夜赶路,待到清晨之时,他终于看到了杭州城的城墙。 他知道在杭州城中有一座弥陀寺,也算是比较出名的寺庙。 他打算去那里看一看。 赶了一夜的路,他的身子自然困乏不已,寻了一个街边摊,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清水,歇了歇脚,才继续上路。 问清楚了弥陀寺的方向,他朝着弥陀寺走去。 待到了日上三竿之时。 李修缘终于走到了弥陀寺的庙门前。 一夜未曾合眼的李修缘眼中充满了血丝,他脚下的鞋都磨开了一个洞。 他其实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他在双亲墓前念经念了两个昼夜,只为亲自为故去的双亲超度。 李修缘朝着那弥陀寺的庙门看去。 那庙门缓缓开启,然后李修缘的身子摇晃起来,他的眼中出现了晕眩的景象,好似天旋地转一般。 紧接着他便一头栽倒在了弥陀寺的庙门前。 …… 林仙儿和桃儿自从叛军被打退之后便回了山下的宅院里居住,但隔三差五的总是要来弥陀寺里祭拜一下佛祖,顺便看看许仙有没有回来。 这一天刚好又到日子,林仙儿和桃儿吃了早饭便结伴往弥陀寺去。 林仙儿一路上看着那风景,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脸上总是露出一副愁容。 桃儿不免说道:“姐姐,也许许仙今天便会回来了,你老苦着一张脸,都要变丑了呢。” 林仙儿道:“桃儿,你少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变丑!” 桃儿笑道:“姐姐不丑,而且很美呢,可惜不知姐姐的心上人这会儿在哪里呢。” 林仙儿瞪了桃儿一眼,然后目光随意的一扫,却是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在地上趴着。 林仙儿出声道:“桃儿,你看那里,是不是趴着一个人。” 桃儿看了过去,惊呼道:“真的是个人呢,姐姐。” 林仙儿当即提起裙子朝着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桃儿,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能救人一命便救人一命。” “姐姐,你慢点,当心脚下!” 桃儿唤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二女到了近前,林仙儿蹲下身子来,定睛一看,与桃儿道:“桃儿,是个年轻公子。” 林仙儿将手探在那人的鼻间,然后道:“桃儿,还有气呢,你赶紧到寺里去叫人。” 桃儿匆匆而去,不消一会儿,桃儿便带着两个僧人朝着这边走来。 桃儿和林仙儿是弥陀寺的老熟人了,寺里的僧众对她们两个熟悉的很。 两个僧人将那人抬起,朝着寺中走去。 …… 李修缘的意识慢慢的苏醒过来,他只觉得眼皮子很沉,他想努力睁开眼,可是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一道缝儿。 他好像看到了两个妙龄女子的背影。 随即他的意识又昏沉了过去。 只是在昏迷之前,他好像听到那其中一个女子喊道:“姐姐,他好像醒了呢?” 林仙儿听到桃儿的话,转身看了过去,发现那被她们救回来的那个公子依旧还在昏睡,朝着桃儿道:“桃儿,别一惊一乍的,哪里醒了,这不是还闭着眼吗?” 桃儿不禁嘟嘴道:“姐姐,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皮子动了嘛!” 林仙儿无奈摇头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晚上还要去将军府教那展小姐弹新曲子呢。” 桃儿道:“那这人怎么办呢?” 林仙儿道:“当然是让大师们照顾了。” 桃儿点头道:“那好吧,我去叫人过来。” 林仙儿点了点头。 桃儿出了门,林仙儿下意识的朝着那清秀公子看去。 那清秀公子倒是长的唇红齿白的,就是不知赶了多久的路,连鞋子都磨破了,瞅着他的样子,估计也是一个可怜人。 这兵荒马乱的还不定是从哪里逃难来的。 林仙儿叹了口气,然后出了门去。 林仙儿和桃儿出了弥陀寺,一路朝着她们的宅子走去。 “唉,这都两个月了,还是没有许公子的消息,姐姐,我想那许公子是不会回来了吧。” 二女回了家,桃儿一边忙活一边和林仙儿说道。 林仙儿收拾着衣物,准备去将军府。 听到桃儿的话,不禁说道:“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总归是要回来的,咱们等着便是。” 桃儿道:“姐姐,昨天那个程度程公子又送来了些鸡蛋,说是想和姐姐一起去弥陀寺进香。” 林仙儿道:“你收了?” 桃儿道:“没收,姐姐既然叮嘱了桃儿,桃儿自然是不敢收的,只是我看那程度程公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话说他对姐姐也还真够痴情的,可惜姐姐喜欢的是许公子。” 林仙儿不禁轻啐一声,道:“桃儿,别胡说八道了,我这就走了,今天估计要晚些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别等我了,早些睡。” 桃儿嘟嘴道:“姐姐,你不回来,我就不睡,别太晚了,反正教那展姑娘琴棋书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归是要慢慢来的,别太晚了,太晚了回来不安全。” 林仙儿笑道:“知道了,晚饭你自己吃好了,今天将军府上有宴席,估计展姑娘会留我用饭。” 桃儿拉长音调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林仙儿笑了笑,然后出了门。 自从两月前红巾叛军被官军给打退之后,她便和桃儿住回了自己家。 可是红巾叛军在城里肆虐之后,让城里闹的人心惶惶的,粮食都被红巾叛军抢走了不少,物价什么的都是飞涨。 林仙儿和桃儿的日子便过的越来越拮据。 叛军来时,桃花阁的姑娘们都被叛军给祸害了不少,桃花阁至今没有恢复元气。 林仙儿也不能再去桃花阁去挣些银钱,正好以前的一个姐妹给她介绍了一个活儿,说是杭州将军府的小姐要学琴棋书画,要寻一个合适的师父。 林仙儿当初能有杭州十艳之首的名头,自然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算差,甚至说样样都算是大家水准。 于是那个姐妹便推荐她去试一试。 为了讨生活,林仙儿便去了杭州将军府毛遂自荐。 不出意外,她被展小姐直接给看中了,于是她便摇身一变成了展家小姐的琴师。 林仙儿倒也不需要每天都去将军府,毕竟展家小姐也不是天天都要学琴。 每隔两天去一次便可以了。 展家小姐给林仙儿的报酬很足,足够她和桃儿两个人的日常开销。 虽然说最近城里物价涨的飞快,但精打细算也够用了,甚至还能攒下一部分银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林仙儿自然得精打细算。 林仙儿进了将军府,被管事带着一路朝着展家小姐的闺房去。 林仙儿对将军府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毕竟来了不下十次了。 要说那展家小姐长的倒是英姿飒爽,就是有些不太适合弹琴,她倒是喜欢舞枪弄棒,可惜杭州将军展老爷不答应,硬是让展家小姐学一下琴棋书画。 有关于展家小姐往日的那些事情,林仙儿也听说了一些,好似是展家小姐嫁过人,不过好像又被退婚了,反正是有些蹊跷。 不过林仙儿不是那种八卦的人,素来只是专心做好她应该做的事。 而且展家小姐对她不错,并没有因为她的出身就对她有轻视之心。 不过展家小姐有个哥哥倒是对她很有好奇之心,不过到还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总得来说,林仙儿对这份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是能靠着自己养活自己和桃儿,已经是令她很满足的一件事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许公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林仙儿摇了摇了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甩出了脑袋。 她已经听到了展家小姐的声音。 管事将她带到门口就自己离去了。 小姐的闺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林仙儿敲了敲房门。 有丫鬟前来开门,看到是林仙儿,便带着林仙儿进去。 林仙儿见到展家小姐的时候,展家小姐正在学女红。 不过显然这等事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她的手上已经被针扎了好几下。 看到林仙儿进来,展红绫如释重负,上前拉着林仙儿的手道:“林姐姐来了正好,还是和林姐姐学琴好一些,这女红也太难了,你看我手上都是被针给扎的。” 林仙儿对展家小姐的话忍俊不禁。 “展小姐学女红要耐得住性子,其实和学琴是一样的道理。” 在林仙儿眼中展家小姐还是很聪明的,就是坐不住。 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来说,坐得住是必须修炼的一门功课。 姑娘家总不能和男人一样,四处乱跑。 展家虽然家风宽松一些,但是经过上次之事,杭州将军对这个小女儿也有了一些要求,要收拢收拢她的性子,不能任由她的性子四处乱跑。 一个姑娘家四处疯跑总是不像个样子。 不过这也和展家老爷是杭州将军有关,他出身行伍,是如今的李唐朝廷里少有的能征善战的将军。 此次杭州遭逢红巾叛军肆虐,杭州将军正好在扬州大营领兵,不在城中。 唐军反攻杭州城时,杭州将军展熊率军一马当先,率先破了城门,一举攻入杭州城。 如今杭州将军展熊正是风头无俩的时候。 杭州知府程玄被叛军贼首裘世藩枭首,朝廷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做杭州知府,便让杭州将军展熊暂时兼任杭州知府。 这也是为何展家小姐展红绫要寻个先生会有很多有心人打听的缘故。 只因如今杭州最有实权的便是这位展老爷。 林仙儿虽然对这些事情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人来人往的,每天都在这人堆里走动,总是能听到许多这样那样的信息。 总得来说,她现在攀上了展家小姐这个高枝儿,在杭州城中也不像之前那般处处都要小心翼翼了。 毕竟现在杭州城敢得罪展家的几乎没有。 展熊手里可是握着三万精兵的,谁敢惹得展家小姐不高兴,都得掂量掂量,毕竟杭州城中如今都知道这位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很护短,脾气也不怎么好。 林仙儿开始指点展红绫弹琴,展红绫是三分钟热度,弹了没多久,便喊着累了要休息。 林仙儿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这差事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反正学琴棋书画也不是一日之功,得慢慢来,才能熏陶出来。 所以林仙儿索性自己在那里坐着给展红绫弹上一曲,让展红绫在那里好生听着,揣摩其中的意境。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杭州将军府上灯火通明。 林仙儿隐隐能听到从前面的院中传来的丝竹悦耳之声。 展红绫与林仙儿道:“林姐姐,今晚府上有宴,你就留下来和我一起用饭吧,我一人出去看见那些人总是忍不住要发脾气。” 林仙儿笑了笑,和展红绫挽着手臂朝外院中走去。 宴席是展家老爷展熊邀请杭州府各士绅前来商讨杭州府战后的重建事宜。 毕竟红巾叛军在杭州城烧杀抢夺,让杭州城的很多地方都被烧成了废墟。 展熊虽然人长的像是大老粗,但能做到知府的这个位子上,决然不是什么没心眼的武夫。 红巾叛军虽然在城中肆虐,但是狡兔三窟,这些士绅富商哪个不是比猴还精的人物,又岂能任由叛军将他们的家底都给掏光。 再说了红巾叛军在城里前前后后加起来呆了也不过就是十天左右,能抢走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 林仙儿和展红绫结伴入席,她沉默是金,全程没有说话。 只是和展红绫一起用食。 林仙儿脸上戴上了她以前常戴的面纱,主要还是怕那些士绅之中有人会认出她来。 她既然已经决心退出那一行,自然不想和以前的恩客有什么瓜葛。 虽然那些人都只是听过她弹琴而已,但是林仙儿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晚宴还没结束,但展红绫觉得无聊,便和林仙儿提前出来了,林仙儿和展红绫辞行准备回家。 展红绫笑了笑,说是晚上不安全,要派人送她回去。 林仙儿刚想摆手说不用了。 一旁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林姑娘,夜里不安全,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 展红绫抬头诧异的朝着那边看去,看着那个身影说道。 “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林仙儿看到那人的身上,朝着那人说道:“多谢展公子好意,仙儿心领了,不过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展红绫的哥哥,杭州将军展熊之子,展子州。 展子州对林仙儿有些倾心,知道林仙儿的过往,对她心生佩服。 所以经常在将军府中假装和林仙儿偶遇。 这一次倒不是假装偶遇,这是直接出来了。 展子州听到林仙儿的话,不禁说道:“林姑娘,还是让我送你吧,外面真的不是很安全。” 林仙儿委婉的笑了笑,却是很坚定的拒绝了展子州。 展子州无奈,只得吩咐家仆抬上轿子送林仙儿回去。 林仙儿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林仙儿离去之后,展子州和展红绫站在原地面面相怵。 展红绫不禁调侃道:“哥,想不到你也有碰壁的时候。” 展子州摇头失笑道:“你哥我就不能有碰壁的时候了?” 展红绫道:“林姐姐很显然是对你无意,我怕你要失望咯。” 展子州看着林仙儿的背影消失的地方,洒脱说道:“林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轻易就被我追到了,那我才该失望。” 展红绫微微一笑,道:“哥,你要是答应让我出去玩两天,我就帮你打听打听林姐姐的心意,帮你撮合撮合,你看如何?” 展子州道:“想得美,现在城中刚刚安定下来,爹整天忙着公务,你就别添乱了,还是安生呆着家里,每天学学女红,学一学琴棋书画好一些。” “女儿家,就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别整天疯疯癫癫的,总是想跑出去。” 展红绫哼声道:“哥,你变了,你不宠我了!” 展子州无奈道:“等过了这些日子,哥答应你,让你好好出去玩两天,行了吧。” 展红绫闻言,笑逐颜开道:“这才是我亲哥嘛!” 说罢,展红绫高兴的离去。 展子州看着自家妹妹展红绫的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的傻妹妹呦,希望你真的不会想起过去的那些糟心事吧。” 自从自家妹妹病好了之后,展子州心头的那块心病总算是治好了。 但是前些日子,从钱塘县传来消息,说是那李修缘家被红巾叛军给毁于战火之中,李修缘的双亲死在了叛军的屠刀之下。 李修缘也下落不明。 展子州虽然对李家没什么好感,毕竟李家差点害的她妹妹丢了性命。 但毕竟人都有恻隐之心,展子州又不是什么恶人,他对于李家的遭遇还是十分同情的。 李修缘下落不明,这或许就是他没有好生对自家妹子的惩罚吧。 展子州微微一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自己屋子那边走去。 …… 轿子在路上摇摇晃晃的,林仙儿坐在里面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好在她住的宅院里杭州将军府并不算是很远。 她还能坐得住。 轿子一边的轿帘被风吹动,林仙儿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展子州风度翩翩,性格和善,家世又好,对于很多女子来说都是理想中的十足的如意郎君。 即便对林仙儿来说也是一样的。 若是以前的林仙儿可能还会心有所动,但是自从她的心底完全的印上某个人的影子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 只是那个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 到家之后,桃儿还没睡,一边绣花一边等着她回来。 林仙儿和桃儿悉悉索索的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睡去。 …… 转眼间又是五天过去,林仙儿和桃儿准备再去一趟弥陀寺。 出了门,林仙儿却是左望望右望望,好似在等什么人似的。 桃儿不禁朝着林仙儿问道:“姐姐,你在等谁呢?” 林仙儿道:“昨天我无意间和展家小姐提起要去弥陀寺还愿,她便想跟着我一起去,约定好了时间,估计马上就要来了吧。” 桃儿点了点头,道:“姐姐,听说这位展小姐可是厉害的紧,还会骑马拉弓呢!” 林仙儿笑了笑,桃儿说的都不假,这位展小姐可比她们这一般的女子要厉害上几分。 她是会武功的。 就在此时,林仙儿看到了展家小姐的身影,朝着展家小姐招手。 桃儿顺着林仙儿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是一个俊秀公子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桃儿一眼就看出了那俊秀公子是女扮男装,毕竟是她见多了不少女子都这样扮过。 那打扮做俊秀公子哥模样的展红绫朝着林仙儿和桃儿走了过来,在林仙儿身前转了一圈,与林仙儿道:“林姐姐,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是不是很能掩人耳目。” 林仙儿掩嘴笑了笑,嘴上虽然说了一句 “还不错。” 但是心中却是想道,这唇红齿白的,几乎一眼就能让旁人看出你是个假公子。 不过林仙儿也不会出言扰了她的兴致。 三人结伴朝着弥陀寺的方向去了。 待到了弥陀寺中,烧香拜佛之后。 桃儿与林仙儿道:“姐姐,那天我们不是救起一个人吗?咱们要不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林仙儿点了点头。 展红绫就是跟着来凑热闹的,自然是林仙儿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寻了一个小沙弥问清楚了那人如今在何处住。 那小沙弥给三女说道:“那日女施主搭救的施主如今正在方丈禅房中与方丈论禅。” 林仙儿和桃儿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弥陀寺的方丈一心和尚可是杭州城里有名的高僧。 当年的一心斋可是名头很大。 是什么人竟然能和一心和尚坐而论禅。 林仙儿的心中都不免有几分好奇。 她倒是想看看她和桃儿那日救回来的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于是三女便朝着方丈的禅房走去。 林仙儿和桃儿在弥陀寺是熟客,方丈曾有过令,她们两个可以自由在寺中出入。 所以也不会有僧人上来拦着她们。 待三女走到那方丈禅房外时。 只听得那禅房内传出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紧接着一个清秀的年轻和尚便从那禅房里走了出来。 那个清秀的年轻和尚看到林仙儿和桃儿时,微微颔首。 不过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展红绫的身上时,顿时脸色突变。 他脸上刷的一下就变的没有了血色。 片刻后,他才上前,站在展红绫身前道一句。 “阿弥陀佛!” 展红绫眼中露出迷惑之色,只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看到这人,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会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朝着那和尚微微颔首一下。 那和尚见到她茫然的神色,不知为何眼角突然流下了泪水。 然后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展红绫出声朝着那人喊道:“喂,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和尚的身影顿了顿,然后道:“施主应该是认错人了。” …… 唐国南部,一重重山峰之间,两道身影正在那山间行走。 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个衣衫飘飘彷如出世之仙,是个年轻男子。 一个金甲在身,是个面容憨厚的少年郎。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岳大帝和石敢当。 许仙不知东岳大帝要到什么地方,不过当他感知到前方突然出现的那座城池时,许仙好像有些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只见那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 第六十五章 七月十五 从泰山府离开之后,东岳大帝带着石敢当去了几个地方。 许仙也见到了那些在传说中存在的人物。 比如西方鬼帝赵文和还有王真人,他们的治所在那嶓冢山上。 东岳大帝的意志降临,将那二位鬼帝给震惊的不轻。 朝着东岳大帝连连稽首。 东岳大帝亦是威严不减,虽然如今法力比不得那两个曾经的手下,但是在那二位鬼帝面前是一点谱儿都没少摆。 让许仙都忍不住替东岳大帝捏了一把汗。 毕竟东岳大帝实际上已经故去千年之久,而且即便是意志苏醒,如今的肉身法力在二位鬼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二位鬼帝若是生有反叛之心,随随便便就能将东岳大帝给镇压。 不过许仙的担心显然并没有发生。 他也充分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 从嶓冢山离开,东岳大帝又去到抱犊山,抱犊山上的中央鬼帝周乞、稽康对东岳大帝的恭敬不比两位西方鬼帝差半分,甚至还要恭敬许多。 东岳大帝在抱犊山上呆了没多久便离开,接着又去见了南方鬼帝杜子仁、北方鬼帝张衡、杨云。 许仙也不太清楚到底过去了多少时日。 直至东岳大帝带着石敢当来到这鬼门关之时,许仙才有所明悟。 前方那座阴风密布的城池便是那传说中的鬼门关。 鬼门关外已经等候了诸多鬼差,还有鬼魂,那些鬼魂在鬼差的提领之下老老实实的不发出任何的响动。 这与许仙想象当中的鬼门关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鬼门关的关门此刻还在紧闭当中。 就在许仙疑惑为何鬼门关关门紧闭之时。 鬼门关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这时,东岳大帝朝着身旁的石敢当说道:“小石头,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石敢当是天生地养的石胎,这些日子跟着东岳大帝东跑西颠的,接受了许多新的知识,他也是那虚心求教的,在东岳大帝发问之后,便恭敬说道。 “还请帝君赐教。” 东岳大帝的目光直视前方,他幽幽说道:“今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石敢当点了点头。 许仙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东岳大帝要选择在这个时间来鬼门关。 七月十五中元节正是鬼门关大开的时日。 也是传说中的“鬼节”。 东岳大帝看着那鬼门关外进进出出的鬼魂和鬼差,好似喃喃自语道:“这些日子来,朕去了故旧之地,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这千年来泰山府一步步被瓦解的详情,只是朕还要再亲自看一看这鬼门关到底有何变化。” 言罢,东岳大帝信步朝着那鬼门关行去。 石敢当老老实实的跟在东岳大帝的身后。 东岳大帝带着他伴随左右,还传授他修炼之法。 虽然没有说是收他为徒,但其实早已经和师徒无疑,只不过东岳大帝好像并不太喜欢石敢当称呼他为师父。 石敢当也明智的只称呼东岳大帝为帝君。 许仙对这个泰山上的石胎石敢当还是有些兴趣的,毕竟东岳大帝的意思是要石敢当给他做护法。 这些日子石敢当的迅速成长,也让许仙对这等天生地养的石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不愧是老天爷钟爱的产物,那修炼的速度简直就好像是坐上火箭似的蹭蹭蹭的往上涨,一天一个变化。 而且石敢当天生灵体,没有那么多驳杂的心思,但学习能力超强,很多东西东岳大帝只说一遍,他便能牢牢的记载心中。 就在东岳大帝踏入鬼门关之时,鬼门关内的万千鬼魂突然齐齐变的躁动不已。 纷纷要挣脱鬼差锁链,四处逃匿。 此时,就在鬼门关内的一座巨大宫殿之中。 一个男子眉头一皱,他身着银盔、银甲,手持浑铁点钢叉,面如生漆,两眼接耳,两眉朝天,颌下生着落腮胡须,犹如铁线一般。 端的的是威猛异常,他本是坐在那宫殿之中的首座高位之上,突然直接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掠过宫殿内的一切,那宫殿之中坐满了各种各样的鬼王,那些鬼王都是他的手下,那些鬼王有的身子高大,有的身子矮小,他们都齐齐朝着宫殿外的某处看去。 片刻后,他仿佛看到了鬼门关内所有的鬼魂都在嘶吼不安的情形。 他皱着的眉宇依旧不展。 他呢喃道:“是他回来了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君王? 万鬼齐哀,分明就是他的意志降临了。 就在这时,从那大殿外走进两个身影。 那些殿外的鬼差连连退却,连滚带爬的朝着殿中滚来,他们脸上带着惊惧之色,朝着殿中的那威猛男子大声喊道:“帝君,帝君,那...那...那...个...人...” 殿中的一个鬼王突然起身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城中的小鬼会齐齐哀嚎!” 又有鬼王起身朝着那鬼差问去。 但那鬼差还没说完话。 在高位之上的那威猛男子皱着眉头随意一抬手,一道幽光朝着那鬼差打去,直接将那鬼差给打翻在地。 其余鬼差都吓的不敢说话,跪伏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威猛男子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不算高大的身躯。 朝着那殿中央走去。 在那威猛男子走过来的同时。 东岳大帝的威严在一瞬间尽数爆发,殿中的所有鬼王都齐齐脸色一变,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他们的眼中全都闪烁着畏惧之色。 他们都从眼前这陌生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压。 那种威压仿佛是来自心头深处。 他们都要忍不住和那些鬼差一般朝着那个身影跪拜下去。 东岳大帝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他就挺直的站在那里,他遥看着那个威猛男子,高声唤道:“神荼。” 那威猛男子听到东岳大帝的口中唤出的名字,停下了步子。 他遥遥的站在原地,面上露出挣扎黯淡之色。 过了片刻,那威猛男子朝着东岳大帝躬身道:“神荼见过帝君!” 殿中众鬼王皆心头一震,能让他们口中的帝君称作是帝君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冥府之中的十殿阎王见了帝君也要尊称一声,帝君坐镇鬼门关,地藏王菩萨亦是不敢怠慢。 可是如今突然出现的这个男子居然能让帝君也恭敬。 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些鬼王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因他们从那陌生男子身上感受到的威压越来越重。 仅仅只是气势,便让他们感受到十分恐惧,仿佛那个男子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你很好!” 东岳大帝看着这个昔日的得力臂助,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站在那里如巍峨之山,令人不可直视。 即便是神荼这个在鬼门关说一不二的主宰也不敢眼中露出半分不满。 反而他的神色之中有了几分愧疚之意。 神荼朝着东岳大帝躬身道:“不知帝君归来,神荼有失远迎!” 东岳大帝沉默不语。 神荼只觉身上压力倍增,躬身道:“帝君,神荼有罪!” 东岳大帝看了一眼神荼,然后朝着那神荼道:“你恪尽职守,何罪之有!” 神荼闻言,脸上的愧疚之色越来越浓烈,他朝着东岳大帝道:“神荼有负帝君之托,未将泰山府守好,神荼本应该和郁垒一样离去,可是神荼心知帝君总有一日会归来,神荼即便是身负一些骂名又何妨,只要帝君归来,泰山府昔日的同僚岂有不拥戴之理,只要帝君振臂一呼,定然风云从集,重新将泰山府建立不过是再简单不过之事。” “神荼恭请帝君,率我等重建泰山府!” 神荼躬身,慷慨激昂道。 东岳大帝却是摇了摇头,道:“过去的总该是要过去,泰山府既然已经分崩离析,即便是重建又有什么意义?” “神荼,今日朕前来不是问你之罪,而是要有一件事嘱托于你。” 神荼显然没想到昔日治下严明的帝君竟然不是来问他之罪的,毕竟他如今虽然还在做着和往昔一样的事,但却已经和改换门庭无二。 虽然他还自称东方鬼帝,但他这个鬼帝之称早已名不副实。 别看如今的地府十大阎君见了他也会称他一声帝君,但是心里未必真的就恭敬他。 郁垒就是不愿做这名义上的鬼帝才远走一方。 他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会背负骂名。 毕竟当年的泰山府是何等威势,他作为五方鬼帝之一,竟然会选择投靠佛教,实属让昔日的同僚不齿。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为何他从未离开鬼门关半步的原因之一。 只因当年的那些故旧都早已和他不来往。 他孤身镇守鬼门关千年之久,其实只想等候东岳大帝归来之时振臂一呼,他能再助帝君一臂之力。 可惜,眼前的帝君似乎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心高气傲的东岳大帝。 不过即便东岳大帝和当年不同,但只要他是东岳大帝,那他的话神荼自然不会不听。 “还请帝君明示!” 神荼恭敬说道。 东岳大帝负手道:“你随朕来。” 说着转身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神荼跟着东岳大帝走了出去。 …… 杭州城,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到来之时。 城中刚经过战火的洗礼,杭州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红巾叛军留给杭州城百姓的苦难让杭州城百姓很难在短时间内忘却。 林仙儿带着桃儿刚从街头上的一家铺子里走出来。 便看到街头之上行人匆匆,面上都带着悲伤之意。 林仙儿挎着篮子,将篮子里的灯烛纸钱给归拢了一下,而后与桃儿说道:“等一会儿拜祭了爹娘,咱们早些用饭,夜里就能去城中去看那盂兰会了。” 桃儿点头道:“知道了姐姐,不过我可是听说那位道济和尚也会从弥陀寺下山,到盂兰会上给亡魂超度,不知道展家小姐会不会去呢。” 林仙儿道:“你这丫头,瞎操什么闲心,人家展姑娘去不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桃儿却是撇嘴道:“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展家小姐可是姐姐的大主顾,既然是大主顾自然是要好生伺候着,要时刻注意主顾的动向,这样才能让大主顾更加的亲近姐姐,这样姐姐的钱只会越挣越多。” 林仙儿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展姑娘在你嘴里好像成了那待宰的肥羊似的。” 桃儿揽住林仙儿的胳膊,道:“姐姐,说真的,我觉得那个道济和尚肯定和展家小姐有些问题,不然那日他为何会做出那番举动。” “姐姐难道没听到过关于展家小姐的事?” 林仙儿敲了敲桃儿的脑门,道:“你这丫头,人后莫说人闲话,别多嘴了。” 桃儿嘟着嘴说道:“姐姐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林仙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心中却是想到桃儿的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想不到那日她和桃儿救下的那人竟然在弥陀寺出家做了和尚。 想到那日道济和尚与展家小姐相遇之时那异常的举动,林仙儿心中自然也是有些狐疑的。 事后她其实也问过展家小姐是不是与那道济和尚认识。 可展家小姐却是疑惑着摇头说不认识,却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仙儿听说过展家小姐过往的一些事,但也没有将其联系到一块。 她虽然有好奇心,但是不像桃儿那么八卦。 不会事事都想着去刨根问底。 夜半时分,整个杭州城灯火通明。 城中行人来往不绝,今夜算是自从杭州城平息叛乱之后最热闹的一夜。 城中有僧人举办盂兰会,有高僧在为那些在战火中丧命的将士还有普通百姓念经超度。 杭州城的河水中被人们投放了各式各样的灯火,还有人在河边焚楮送亡。 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亡人要回冥界,一路之上都是阴暗,点灯便是要照亮他们回去的道路。 林仙儿和桃儿沿着河水往上走,在准备过桥时,她们看到了站在那桥头的道济和尚。 第六十六章 百鬼夜行 道济和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人流无论如何嘈杂,如何穿梭其中,他都犹如那屹立于斯的一块石头。 林仙儿和桃儿眼中双双流露出疑惑之意。 桃儿素来不喜藏着掖着,与林仙儿道:“姐姐,咱们去看看他在发什么癔症。” 林仙儿还没来得及拉住桃儿,桃儿便已经朝着那道济和尚走了过去。 林仙儿忍不住唤一声“桃儿”。 桃儿却是朝着林仙儿摆摆手,走到那道济和尚的身后,在道济和尚的背后一拍,道:“喂,道济,你在发什么癔症呢?” 道济慢慢转身,与桃儿持手道一句“阿弥陀佛。” 林仙儿追了上来,朝着道济微微欠身,瞪了桃儿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道济,然后说道:“桃儿不知礼数,冲撞了禅师,还望禅师莫怪。” 道济微微笑道:“不妨事,二位女施主曾救贫僧于危难之中,道济一直未有机会向二位女施主道谢,今夜于此,道济诚心诚意的与二位女施主说一声多谢。” 林仙儿道:“禅师多礼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是恰巧路过,岂有不救之理。” 道济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二位女施主也是来见识盂兰会的?” 林仙儿淡淡一笑,道:“城中有此盛会,我和桃儿自然是要来见识见识的。” 道济道:“方丈就在前面开坛,二位女施主若是有兴趣,可前去一观。” 林仙儿还没说什么,桃儿却是开口道:“我和姐姐不要去看一心方丈讲禅,我和姐姐只想知道禅师在此做什么?” 林仙儿朝着桃儿道一句“桃儿,不得无礼。” 桃儿嘟着嘴道:“姐姐,我哪里无礼了,人家道济禅师都说了我不无礼的。” 林仙儿无奈的摇头。 桃儿这丫头真是不让她省心。 不能因为你救了人家,就不知礼数。 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和一个和尚靠那么近干什么。 林仙儿把桃儿往过一拉,背过身子去与桃儿说道:“桃儿,别胡闹,人家禅师在此定然是有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桃儿却是凑在林仙儿耳旁小声说道:“姐姐,你刚才离的远看的不清楚,我刚才分明是看到他好像在哭鼻子来着。” 林仙儿拧了一把桃儿,道:“你这丫头,别胡说了,人家道济禅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什么鼻子。” 桃儿有些委屈道:“可是我分明就是看见了嘛。” 林仙儿一阵头大,“好了,好了,就算你看见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咱们虽然救过人家,可是咱们和人家并不熟啊,你这不是让人家禅师丢面子吗。” 桃儿抿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也不问了还不行。” 林仙儿道:“这还差不多,咱们去前边看看热闹就好了,一会儿便回去。” 桃儿有些不太乐意的点点头。 林仙儿转过身去朝着道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禅师,不好意思,我和桃儿去前面看看。” 道济淡然持手道:“二位施主请便。” 林仙儿和桃儿朝着桥那边走去。 桃儿还忍不住回头看两眼站在桥头的道济。 眼中露出一副不解之色。 她并没有和林仙儿说谎,她是真的看到了道济和尚在流泪。 桃儿觉得这个道济和尚定然是有什么伤心的往事,才会如此。 只不过林仙儿不让她刨根问底,她也只好将这个疑问憋在了心底。 道济看着远去的林仙儿和桃儿,目光落到了那桥下的河水之上。 那河面上的荷花灯火,让他忍不住眼圈一红。 从那灯火中,他好似看到了自己在大火中丧生的双亲,还有李府的那些仆人。 他落脚在弥陀寺中,日夜礼佛,依旧难以从中完全走出。 每当闭眼之时,总是能看到那一场熊熊大火,还有在那大火中奔跑的双亲。 本以为日夜祷念佛经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一些,但是他依旧无法做到淡然。 今日是盂兰会,他在此桥头驻足,忆起往昔,依旧不能释怀。 想起那日在方丈禅房之外偶遇到展红绫,他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悲凉。 当初在金山寺外的种种尽数浮上他的心头。 虽然他早已用一封休书将展红绫给休掉,和展红绫断绝了夫妻关系。 但是每当他想起展红绫差点死在金山寺外时,他心中愧疚之意就无限上升。 他以为今生不会再见,谁知却在偶然间相逢。 这一见,平白生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看着她迷惘的眼神,姣好的面容,道济的心中心如刀绞。 记得初见她时,她是那般的英姿飒爽,如今的她虽然还是那般姿态,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或许记忆可以消除,但真正能忘却吗? 道济希望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他不希望她记起一切,让她徒增烦恼。 他如今已经是彻底的孤家寡人,出家为僧是他唯一的出路。 或许在他新婚之夜决定逃离之时,便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关于他的悲剧。 只是,为何死去的是他的双亲。 战乱,人祸。 人心的丑恶在混乱之时显露无疑。 母亲的外甥投靠叛军,亲自带着叛军将李家给搬空。 或许他早已觊觎李家的家财多时,贪欲蒙蔽了他的神智。 让他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举。 道济心中有一万个不忿,却是无法手刃仇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军离开。 他其实是一个懦夫,什么都做不了的懦夫。 只能在这里念经的懦夫。 “爹娘,孩儿不孝...” 道济的眼角挂上了泪珠,他看着那些荷花灯烛在河中远去,仿佛一切再与他没有了瓜葛。 就在此时,从人流中传来一声声呼喊声。 “小姐,小姐,你慢点走,我快跟不上你了。” “嘻嘻,你个笨蛋,连本小姐也追不上,还能做什么,自己回府里去吧,本小姐不用你跟着。” “哎吆!” 道济只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他回头看去时,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帘当中。 道济微微一愣。 “咦?怎么又是你这个和尚?” 展红绫一边看着道济,一边揉着脑门,有些好奇的看着道济。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眼中的好奇让道济尽收眼底。 道济的心神好似在某一种瞬间直接被她的眼神给击中。 他又好似想起了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之时的场景。 他在新婚之夜离家而走,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这个眼神。 让他连说出实话的勇气也没有。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志愿合盘托出,或许就不会害得她有之后的遭遇了吧。 展红绫看着和尚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展红绫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嘭嘭嘭的跳着,急剧加速。 和尚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之中蕴含的某种情绪让她感到莫名的心疼。 可是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为什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情绪出现? 展红绫有些想不通,可是他的样子真的有些好看... 展红绫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花痴,若是旁人敢这么看她,她早就一拳上去给他打个满地找牙了。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和尚如此无礼,她却是没有生气。 只是觉得有些害羞。 这种情绪的出现简直让展红绫有些无地自容。 展红绫正踌躇间,身后的家仆终于追了上来,跑到她身后,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小...姐...我...我...总算追上你了。” 家仆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奇怪气氛。 展红绫终于缓过神来,朝着道济瞪了一眼,道:“喂,和尚,你发什么愣呢!” 道济闻言,急忙收敛了心神,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已经和你再无瓜葛,切勿害人又害己。 道济朝着展红绫持手道:“阿弥陀佛。” 展红绫看他神色归于平淡,却是不肯将目光移开,而是一直盯着道济一直看。 道济被她看的有些慌慌的感觉。 却是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装作一副淡若秋水的样子。 展红绫身后的家仆在一旁道:“小姐,前面好像有禅师在讲禅,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 展红绫朝着那家仆道:“多嘴,本小姐去哪用你说吗?” 那家仆闻言,也不以为意,只是悄悄的闭嘴。 展红绫继续朝着道济看去,道:“和尚,既然你也是弥陀寺的僧人能否带着我一起去前面听一心禅师讲经呢?” 道济看着展红绫,本来要脱口而出“不可”。 可是当他看到展红绫的那双眼睛之时,他嘴中的不可,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可”。 展红绫听到他答应下来,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朝着他道:“和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展红绫,你呢?” 道济朝着展红绫道:“小僧法号道济。” 展红绫闻言,嘴中呢喃道:“道济,道济。” “你这法号好奇怪呢。” 展红绫与道济说道。 道济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而是朝着桥那边走去。 展红绫见道济抬步,立马跟在了道济的身后,那跟着展红绫的家仆见状则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展红绫的身后。 展红绫一边走,一边与道济说道:“道济,你出家多久了?” 道济言道:“小僧刚刚出家不满半月。” 展红绫听了,不禁又说道:“呀,原来你是个新和尚,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出家做了和尚呢?” 道济沉默片刻,没有作答。 展红绫在一旁自顾自的说道:“我看你长的仪表堂堂,定然是有很多姑娘喜欢你的吧,我猜你肯定是犯了烂桃花,被人家姑娘给缠的给吓的,才不得已出家的吧。” 道济依旧不语,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展红绫这个问题。 展红绫的调侃,他并未放在心上。 展红绫得不到道济的回应,只觉无趣的很,朝着道济撇嘴道:“喂,我说和尚,你怎么变哑巴了,你这样不回话,真的很没礼数耶。” 道济却是摇头,一手抬起,指向前方道:“施主,前面就是盂兰会的高坛了。” 展红绫闻言,顺着道济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前方是曾经的一心斋。 只听见梵乐悠扬,旌幢蔽空。 各色花蜡、花瓶、假花果树成列于前,备竞奇妙,常例皆于那一心斋前,广陈供养,颇为杜观。 这等热闹景象就连展红绫都给吸引住。 虽然杭州城往昔年月也举办过盂兰会,但是那时由于种种原因,从未有过如此这般规模。 今夜的盂兰会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规模盛景,还要归功于展红绫的父亲,杭州将军展熊。 展熊与一心和尚私交不错,当年的一心和尚可是杭州城中的有名高僧。 一心斋在杭州有着硕大的名头,全靠这些达官贵人捧场。 如今一心和尚做了弥陀寺的方丈。 展熊兼领杭州府知府之位,展熊为了平息城中因战乱留下到底创伤,特意请一心和尚办了这场盂兰会。 这其中自然是官府出了不少力,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一心斋的外面建起高台,高台之上众僧簇拥着一心和尚,只听得一心和尚在上面高声念道:“道场普渡妥幽魂,原有盂兰古意存,却怪红笺贴门首,肉山酒海庆中元。” 台下有那百姓排好长队将那杀好的鸡鸭朝着那高台下的一个大盆之中放去。 然后将香火插在那大盆前面。 当真是人潮如海,络绎不绝。 道济看着那人潮,却是低声念道:“河灯齐放散馀青,为怯昏黄隔幽冥。” 就在此时,只见那人潮之中,忽起狂风,一阵阵声响从那高台之上挂着的风帆铃铛上传出。 道济若有所感,朝着那远处的长街之上看去。 只见那黑暗尽头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形虚影正沿着那河流旁的长街,从那人流中穿梭而行。 他们路过那盂兰盆之时,会朝着那盂兰盆遥遥躬身作揖,而后再继续上路。 道济双手合十,心道一声“阿弥陀佛”。 嘴中不禁呢喃道:“百鬼夜行,愿逝者安息。” 第六十七章 甘水之间 展红绫看着道济虔诚的模样,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越看他越想看的感觉。 她也见诸多年轻俊杰,不论是才子还是武夫,她都有机会接触的到,可是偏偏在一个和尚的身上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让展红绫十分意外的同时,不免心头添上几分小心思。 道济的眼中满是慈悲,世间的如花美眷仿佛再也牵动不了他的心肠。 世上苦难者甚多,他又何必执着。 他既然已经投身空门,那便好生参佛吧,将来他若能如目莲尊者一般成就大佛法,未必不能让父母双亲脱离地狱轮回之苦。 …… 金陵城,长生观。 离开金陵许久的小青终于又回到了金陵城中。 长生观依旧是那副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非要说出有什么变化,那就是长生观中多出了三个人。 小青还很诧异为何紫阳老道和他的小胖子徒弟长清,还有杨莺儿为何会来到金陵城。 一问之下,方知是因杭州城生变,紫阳老道才带着两个小家伙来金陵落脚。 小青见姐姐白素贞还有许仙都不在观中,只以为姐姐在白龙殿中修行,许仙则是上差去了。 不过当她和杨莺儿闲聊几句时,才知道原来许仙竟然失踪了。 这让小青大失方寸。 若不是姐姐早就吩咐了她不让她擅闯大明宫,她定是忍不住要去大明宫中问个究竟。 她去问紫阳老道,紫阳老道也不知究竟其中内情为何。 因为白素贞也没有将其中内情详细与紫阳老道说过。 小青只好老实呆在长生观,等候姐姐白素贞归来再问个清楚。 她很奇怪,为何好端端的会发生这样的事。 许呆子竟然失踪了! 这在她看来是在是难以理解。 以姐姐的本事居然寻不到他吗? 要知道如今姐姐和许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不是遇到了难题,姐姐定然是能寻到许仙的踪迹的。 小青虽然着急,但是只能按捺着性子在长生观中好生等候。 夜半时分,白素贞终于从大明宫中回到长生观。 当看到小青之时,白素贞数日以来惆怅的心情总归是好了一些,毕竟小青也离开多时,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许仙会失踪呢?” 一见面,小青便忍不住与白素贞问道。 白素贞面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与小青娓娓道来。 待夜空中都看不清楚繁星之时,白素贞才将其中内情尽数说完。 小青听完之后,恍然间发觉原来姐姐和许仙居然向她隐瞒了这么多事。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姐姐竟然还有法海这么一个大对头。 “法海这个老秃驴实在是太可恨了!” 小青不免出声咒骂道。 白素贞面上淡淡的忧愁未曾散去,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她不免有些自怨自艾道:“法海与我有千年恩怨,此番连累了官人为我受苦,是我害了官人。” 小青上前去搀住白素贞,好生劝慰道:“姐姐,这事根本不怪你,要怪也是全怪那老秃驴法海,若不是他从中作梗,岂能有此祸事。” 白素贞道:“官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我也不知道,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官人还是音信全无,小青,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白素贞素来是极有主意的,但是如今在小青面前却也不免露出几分脆弱之意。 涉及到许仙的安危,让白素贞的心神一直难以安定。 小青与白素贞道:“姐姐,为今之计,也只有如紫阳道长所说那般,在此好生等候了。” “毕竟许仙并不是受伤离去,他离去的蹊跷,其中定然是有你我不知的隐情。” 白素贞缓缓说道:“其实这两个月来,我早已对官人当日的变化仔细推敲过,以官人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破开法海的金钵,可是偏偏官人一拳就将法海打的生死不知,要知道,那即便是我也难以做到的。” “那一拳好似直接无视了法海的法力,还有那个眼神,决然不是官人的眼神。” “小青,你知道吗,我最怕的是官人的身上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苏醒了。” “如果是那样,官人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 白素贞与小青言语道。 小青看着自家姐姐有些憔悴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姐姐,紫阳道长不是说了吗,许仙此行凶中带吉,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白素贞沉默不语,看着那夜空,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许仙第一次会驾云之时带着她飞天时候的场景。 官人,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白素贞在心中默默说道。 …… 鬼门关外,东岳大帝带着石敢当从关隘的城门前拔地而起,朝着夜空中行去。 鬼门关的城门之上,神荼看着东岳大帝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没想到东岳大帝归来之后,竟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震怒不已。 他能感觉到在帝君的心中,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地方。 至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存在,神荼也不知道。 或许他再也不能跟随在帝君的身后,随帝君征战四方,他能做的也只有是遵从帝君的嘱咐,将鬼门关给镇守好。 东岳大帝的身躯在他的眼中依旧是那般伟岸,只有他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臣服。 这天地间数万年来,也只有一个东岳大帝。 “帝君放心,我神荼不论在此镇守多久,也定要等到帝君真正归来的那一刻!” 神荼远眺着鬼门关内的那万千鬼众,心中悠悠念道。 …… 云端之上,东岳大帝带着石敢当慢悠悠的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 石敢当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东岳大帝遥望云端之下的某一处。 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按下云端,朝着那下方落去。 站在那巍峨山峰之上,东岳大帝俯视下方,与身后的石敢当说道:“小石头,你可知前方是何地?” 石敢当面露疑惑之色,恭敬道:“还请帝君明示。” 东岳大帝抬手,指着那前方的一大片氤氲雾霭之地,神色莫名的说道:“前方便是昔日九黎部落的藏身之所。”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九黎族人反倒是越发的不成器了。” 石敢当疑惑道:“帝君,可要下去?” 东岳大帝摇了摇头,道:“不能再耽搁了,朕的时间不多了,朕还要去替某人取一件宝贝。” 石敢当道:“帝君还要去何处?” 东岳大帝悠悠说道:“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 …… 三日之后,飘过了大海大洋之后,东岳大帝和石敢当终于看到了陆地。 那是一处海岛。 东岳大帝和石敢当落在岛上,东岳大帝朝着那岛上的某座高山看去,然后与石敢当说道:“小石头,你留在岸边的渔村等候,朕去去就来。” 石敢当对东岳大帝十分信服,听候他的指令朝着前方的渔村走去。 东岳大帝则是朝着那座看起来黑黑的高山之上飞去。 夜空之下,东岳大帝终于落到了那高山之上。 东岳大帝沉默片刻,道:“是时候了,朕鸠占鹊巢这么久,某人应该已经按捺不住,估计心底早已要骂娘了吧。” “不过,来到这里,对你来说是一桩大好事,当年的机缘,朕未曾取过,如今便尽数交给你吧,奉二世之功,方才能让你走的更远一些。” “某人,你别说朕不给你好处,从这里到金陵还有千里之遥,你想回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的修为太弱了,作为朕的转世身,居然连东华那个家伙的转世身也比不过,真是太丢朕的脸了!” “这里的机缘,东华没取,朕也没取,不过如今却是要成全你小子,希望将来你能不负朕之期望。” 许仙听到东岳大帝之言,哪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只不过他却是不太懂东岳大帝的意思。 “这是哪里啊?你要我一个人从这里回去?” 许仙的意志与东岳大帝意志接触。 他可是记得从鬼门关出来,东岳大帝带着石敢当漂洋过海的用了好几天才飞到了这里,要是他自己往回走,那要是还不得猴年马月啊,他失踪这么久,娘子肯定担心他的安危。 他还想早些回去跟娘子报个平安呢。 东岳大帝与许仙道:“你若是还想被那法海给欺压的无力反抗,朕现在就驾云送你回去,不过如果有下一次,可没朕帮你了。” 许仙闻言,顿时有如霜打了的茄子,他与东岳大帝道:“那还是算了吧。” 东岳大帝说道:“你想成为比肩朕的存在吗?” 许仙闻言,当即说道:“当然愿意,傻子才不愿意。” 如果能成为比肩东岳大帝的存在,这天上地下还有谁敢轻易欺辱他和娘子。 东岳大帝道:“既然你想,就老老实实的按着朕说的去做,你从这里想办法回金陵,待你回到金陵之时,你的水灵宝体自然可成,你的真龙九变也可踏入新的境界。” 许仙道:“就只是如此吗?我想要成为比肩你的存在,这还远远不够啊!” 东岳大帝道:“当然远远不够,所以朕要送你一件礼物。” 许仙道:“什么礼物?” 东岳大帝笑了笑,朝着那不远处看去,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东岳大帝迈步而上,朝着那山间走去。 走到一半时,东岳大帝忽有所感,朝着那山间的某处看去。 呢喃道:“看来还是需要费一些周折。” 说罢,东岳大帝继续往前。 只见东岳大帝往前走了没几步,那头顶之上便出现了一片片黑色云雾。 那黑色云雾将整个星夜都给遮住,仿佛在其中藏匿着什么诡异存在一般。 东岳大帝朝着那黑色云雾冷哼一声。 那黑色云雾之中如影随形,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东岳大帝的背后出现一道虚影,那道虚影高大无比,仿佛一般,东岳大帝的身上泛起一丝霸道绝伦的气势。 那黑色云雾中的诡异存在感知到东岳大帝身上的气势。 终于忍不住,从黑色云雾之中冲了出来,朝着东岳大帝袭去。 东岳大帝只是冷冷的一抬头,朝着那从黑色云雾中冲出来的诡异存在看去,那是一头通体黑色有着几丈高大的巨型怪鸟,那怪鸟长着极为宽大的双翅,虚浮于半空之中,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朝着那怪鸟看去,他双眸之中的淡漠之意,让那诡异存在都忍不住顿住了身形。 东岳大帝看着那凭空出现的诡异存在,淡漠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妖物,原来是你这家伙,朕念你修行不易,速速离去,如若不然,身死道消!” 那诡异存在能感知到东岳大帝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那是他昔日好像见过的一个强大存在身上有过的气势,但是东岳大帝身上的法力波动又给了他一种不是很强的感觉,那怪鸟虽然法力颇高,但是神智不高,只能凭借本能去感应。 在与东岳大帝警惕的对视数息之后,那怪鸟终究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朝着山林间飞去。 东岳大帝看着怪鸟离去的方向,道:“怪不得要在此守候,原来也是知道这里有好处。” 东岳大帝没有理会那怪鸟,继续朝前走去。 又过了数刻,东岳大帝终于停步。 他来到了一处山崖之前。 山崖之下,是滔滔大海。 在那山崖上的一块巨大山石前方,有一株参天大树。 那参天大树前,那先前骚扰东岳大帝的怪鸟就立于前方。 东岳大帝朝着那参天大树上看去。 只见那参天大树之上结着一颗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金色果子。 那金色果子的形状却是犹如三寸婴孩一般。 东岳大帝看着那金色果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时候刚刚好。” 那怪鸟看到东岳大帝出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东岳大帝抬手道:“这颗扶桑树也算是是朕种下的,今日朕来取用,你要拦朕吗?” 那怪鸟不知有没有听懂东岳大帝之言,依旧做出一副不肯相让的姿态。 东岳大帝冷哼一声,“找死!” 东岳大帝抬起手来,一掌递出,一道气势恢宏的金色光芒朝着那怪鸟笼罩而去。 那怪鸟见状,双翅一展,扑腾起来,想要振翅而飞。 东岳大帝眼中泛起金色光芒,道:“镇压!” 那怪鸟好似承受了千钧力道,直接被死死的压在了原地。 东岳大帝向前走去,走到那参天古树之下。 瞧着那颗金色果子,呢喃道:““朕当初转世之时,和你一般用秘法将神魂一分为二,朕本以为朕不会像你一般,可是没想到还是步入了你的后尘。” “罢了,罢了,既然你我都不曾做到,那就交给我们共同的转世吧。” 说罢,东岳大帝抬手,将那参天大树之上的那颗金色果子给摘了下来。 而后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将那颗果子给吃在腹中,吃完那果子之后,东岳大帝眼中的淡漠之色褪去。 嘴中呢喃道:“是时候了,这颗扶桑果,便是朕给你的好处,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了,朕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回来吧,回来吧。” 而后东岳大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八章 妖魔图腾 海浪惊涛拍岸,一座码头前,许仙正负手眺望着远方。 今天已经是他来到这座海岛上的第三十天。 东岳大帝的意志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给许仙留下的是一颗扶桑果。 许仙吞服这扶桑果之后,单是消化这枚扶桑果便用了半个月的工夫,而且许仙明白他只是初步将那扶桑果的灵力给化解掉,这扶桑果的功效远远要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想来也是能值得东岳大帝亲自来一趟的宝贝,怎么可能是廉价之物。 其间若不是石敢当见东岳大帝多日未回,依迹寻来,许仙恐怕还要再闭关多时。 许仙重新控制了身体的主动权,才知晓这段时日东岳大帝带给他的好处有多大。 短短两个多月的光景,他的法力就已经暴涨了一大截,在吞服下那枚扶桑果之后,更是让许仙的法力有了质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各处都好似经过了又一次蜕变一边。 他也直接步入了真龙九变的第三变,鹰魔变。 体悟诸多变化,方知真龙九变第二变为虎魔变。 如今他有了牛魔的力量,虎魔的速度,鹰魔的利爪。 只是变化出妖魔身时,总有几分四不像的味道。 牛角,虎掌,鹰爪,也是没谁了,活脱脱的妖魔出世。 许仙没有直接晋升元婴,而是体内又结出两颗圆润无比的金丹。 那三颗金丹生生不息,三位一体,让许仙虽然看起来只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但是实际战斗力已经可以比拟元婴期的修士。 至于东岳大帝所说的水灵宝体,许仙却是没什么头绪。 不知该如何修炼成所谓的水灵宝体。 他不知东岳大帝为何会主动放弃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明白东岳大帝转世定然牵扯到一桩极为重要的隐秘之事。 或许有一天自己能再次见到东岳大帝之时,便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不过眼下,应该是尽快想办法修成那水灵宝体。 在这岛上呆了这么久,许仙已经知晓此地便是东瀛岛。 此东瀛不知是否就是记忆当中的那个东瀛。 平日里他和石敢当在海边的渔村里居住,渔村地处偏僻地界,常年也没有生人来到。 许仙和石敢当算是这渔村这些年来很少见到的外来客。 石敢当虽然看起来只是少年模样,但是力大无比,平日里专门跑到那山上去捕猎,无论是山上的何种凶兽到了他的手中都会被他一拳给轰倒。 每次他从山上下来都会带回一大把猎物。 虽然和当地的土著语言不通,但是那些渔民也没有过多的欺扰石敢当和许仙。 兴许是被石敢当的巨力给震慑住,不敢打什么坏主意。 呆了日子久了,许仙与渔村里的土著有了交流,大概知晓了这里的码头大概每年的九月左右会有一趟从平安京驶来的大商船途径此岛。 由此许仙也大概能确定此东瀛应该便是日本国的地界,他记得平安京好像是日本古时候的都城来着。 许仙算了算日子,他从金山寺离开到如今也差不多三个多月了,按照他离开时的时间算起,如今应该是八月中旬。 也就是说他若是依照着东岳大帝的指示,他最起码还要在这岛上等候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许仙虽然很想立马驾云回金陵去见自家娘子,但是东岳大帝的允诺又让他心热不已。 最终还是决定依照东岳大帝的指示行事。 况且这大海茫茫,他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在大海上飘着。 石敢当得知东岳大帝的意志已经离去时,微微有些发愣。 但是也没有太多惊愕之意。 毕竟东岳大帝早已给石敢当提前打了招呼。 他日后便是许仙的跟班,许仙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石敢当毕竟是初生的石胎,还未完全养成人性。 东岳大帝在时,对石敢当严加管教。 许仙则是完全把石敢当放养,日子久了,石敢当自然也就随心所欲起来。 石敢当毕竟不是凡胎。 又不用食五谷杂粮,就是喜好吃肉。 许仙也搞不明白,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头蛋子,为毛会喜欢吃肉呢? 许仙想不通,也不去多想。 便在这无名岛上住了下来。 每日晨昏定省,修炼着他的真龙九变。 他吩咐了石敢当,让其盯着海上,若是码头上有大船经过,便回来喊他。 石敢当对许仙吩咐的事一律照办。 在石敢当眼中,许仙是东岳大帝的转世。 东岳大帝是他的师父,许仙其实和东岳大帝的区别并不是那么大。 石敢当还依旧从前一般要称呼许仙为“帝君”。 许仙摆手,让他称呼自己大哥便是。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东岳大帝。 只是转世而已。 他也不想成为东岳大帝,因为东岳大帝是东岳大帝,而他是许仙。 那是两个孑然不同的人格。 许仙很感谢东岳大帝为他做的这一切。 但不代表想被东岳大帝的意志给主导。 许仙在渔村里结了一间茅屋草庐,每日听那海浪拍岸的声音,许仙的心都能宁静不少。 自从中举之后,他便很少有这种惬意宁静的时刻。 他甚至有些想着,日后若是一切都安稳了,和自家娘子寻这样一处僻静之所隐居也未尝不可。 大概过了十天左右。 这一天,风和日丽,日上三竿。 渔村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嚣之声。 许仙的感知力已经到了很远的范围。 基本上是能将这座小岛给覆盖。 他探出神魂,跃于高空,朝着不远处看去。 只见数十个身着头上束着一道长发,身上披着蓑衣,背后背着箭羽的武士举着寒刀朝着渔村中冲了进来。 那些武士见人就杀,短短数息,已经有好几个渔民倒在了那武士的屠刀之下。 许仙微微皱眉,直接还魂起身,也不犹豫,直接变化出妖魔身,朝着那些武士冲杀过去。 他的虎掌踏在大地上,让大地都震动不已。 他的鹰爪快若闪电,片刻间,已经取了数个武士的性命。 在许仙的妖魔身面前,别说这些武士,就是真正的妖魔来了,也要折在此处。 巨大的声浪裹挟起强劲的破空之声。 那些武士被杀了大半之后,终于忍不住朝着渔村外退去。 那些武士嘴中还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许仙一路跟随,并没有将前面逃跑的那些武士给斩尽杀绝。 而是跟着他们一路来到海边。 在那海边的码头之上,此刻正停靠着一艘挂着大旗的大船。 那船上的旗帜很是独特,上面是印着的是一把斧子。 许仙的妖魔身一出现,那大船顿时起航,朝着远处的海平面上快速而去。 许仙将那些武士全都扔到了海里喂鱼。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望了一下渔村,然后寻了一处无人能看到的僻静之所变化回人形。 渔村里死了几个渔民,全是被那些武士给杀掉的。 许仙和那些土著渔民有过短暂的交流,知道了那些武士好像是海盗。 几天后的某一个清晨,许仙在渔村里散步,突然发觉渔村里的渔民全部聚集在了一处,他们正点着篝火,准备好了祭坛,朝着祭坛上的某个图腾祭拜。 许仙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图腾的样子,有些傻眼。 因为那图腾的样子不是什么稀罕物,而是他变化为妖魔身之后的样子。 那些渔民中的年老者在前方住持着祭拜仪式,还供上了祭品。 那些渔民一脸虔诚的样子,好似完全将图腾上的妖魔当成了守护神。 许仙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只是救了他们这么一回,便被他们当做了保护神。 许仙摇了摇头,正准备徒步离去之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应之力到了他的身上。 好似有一股不太强烈的信息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正在虔诚祭拜的渔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那是一股不同于法力的力量。 许仙呢喃道:“难道是信仰之力?” 许仙有些琢磨不透。 正在这时,却是好似脑海中又传来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恭...迎...吾...主...保...佑...吾...之...部...落...” 许仙看着那边的祭坛若有所思。 然后悄然离去。 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时日,这大半个月,渔村又复归于平静之中,也没有了海盗来打扰。 一日正在安心打坐的许仙听到了石敢当在外面喊他的声音。 许仙会心一笑,然后飞身而出。 片刻后,他落在了那码头之上。 他站在石敢当身边,遥望着那海平面上缓缓驶来的一艘大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等候了数日,终于将那行商的商船等来了。 那商船缓缓的朝着海岸边的码头靠近。 许仙的目光递去。 石敢当在一旁说道:“许大哥,我们要过去吗?” 许仙道:“当然要过去,我们要蹭船回中土。” 石敢当有些疑惑道:“许大哥,为什么不施法驾云回去呢?” 许仙看了一眼石敢当。 石敢当虽然才出生几个月,但是他出身不凡,一出世便有东岳大帝教导。 他的起点极高,如今已经是人仙境,而且他的法力还在不断的增长当中。 这恐怕也是东岳大帝让其做自己护法的原因。 石敢当的成长速度比起他来要快的太多。 “还是坐船回去吧。” 许仙说了一句,没有细说。 那边的大船已经稳稳停靠在了岸边。 许仙看到了有人影在船上攒动。 许仙和石敢当道:“走吧,小石头,我们去看看。” 许仙和石敢当凌空虚渡,朝着那大船之上跃去。 许仙和石敢当的突然出现,显然给了那船上的人极大的震撼。 特别是二人迥异的着装,让那甲板之上迅速窜出一些身着武士服的武士,那些武士手持刀弩,一脸警惕的看着许仙和石敢当。 这时,从那大船上的某一间船舱里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看到许仙和石敢当,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他朝着许仙和石敢当说道:“二位可是中土人氏?” 那种年男子说的是正宗的唐国官话。 许仙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没什么怯场的,朝着那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道:“正是。” 那中年男子一听,笑道:“真是稀客,稀客,不想在这荒蛮之地也能见到中土的贵客。” 那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自平安京的藤原常嗣,不知二位贵客是来自中土何处?” 许仙道:“大唐许仙。” 石敢当老实的呆在许仙身后,不做言语。 那中年男子闻言,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原来是大唐的贵客。” “许公子登船可有事?”那中年男子问道。 许仙道:“敢问贵主这船可是要前往中土?” 那中年男子道:“没错,我这船从平安京出发,正要去往大唐。” 许仙道:“我二人想要搭个船回中土,不知可否方便?” 中年男子笑道:“方便,方便,有何不方便,都是举手之劳。” 许仙点了点头。 就这样,商船在岛上靠岸一日,休整一番之后,重新起航。 许仙和石敢当对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直接登上了商船。 那商船的主人藤原常嗣十分好客,邀请许仙和石敢当宴饮。 那商船挺大,许仙能感觉到船上的人还不少。 许仙与那藤原常嗣交流一番,才知道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原来这藤原常嗣是奉如今的仁明天皇之命去往大唐做那遣唐使。 这藤原常嗣还是个五品官呢。 据这藤原常嗣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往大唐,可是皆因途中遇到风暴,最终没有到达目的地,只能无功而返。 其后的几天里,许仙在船上见到了几个和尚...都是要去大唐取经的。 这也让许仙有些吃惊。 原来日本和尚也喜欢取经呐。 在船上呆了五六日光景。 除去每天傍晚时分藤原常嗣会邀请许仙前去饮酒作对,其余时间,许仙都在刻苦修行。 他至今不知那水灵宝体到底该如何炼成。 没有什么头绪的许仙,在这一日突感船外的海平面上风声有些大。 他走出船舍,朝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看去。 只见那远处,好似一股翻天巨浪朝着这边扑来。 第六十九章 东海之上 那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之上,是遮天蔽日的巨大风浪。 船上的武士看到那漫天风浪,顿时睁大了双眼,不禁有人惊呼,那本来在船底念经的和尚走到甲板之上念经祈祷。 藤原常嗣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他看到那巨大风浪,神色一变。 他不是第一次跟着商船出海,不过前两次都是因为碰上大风巨浪无功而返。 这次没想到刚刚离开本土三日,就碰上了如此大的风浪。 而且这风浪的速度极快,就是此时往后退,也未必能躲的过去。 而且他深知这海浪的恐怖,若是在返航途中被这风浪给追上,整艘船都要翻在大海之中。 藤原常嗣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不禁呢喃道:“难道是天不让我藤原常嗣到中土去吗?” 随即,他的脸上转而出现几分刚毅之色。 他本来就长的威武有加,与那些武士不同,他的身材高大,和许仙不相上下。 这源自藤原家祖上的血脉,藤原家的先祖本就是从中土东渡到东瀛的汉人。 藤原常嗣的父亲将藤原家的威望提高到顶点,但是随着他父亲的逝去,藤原家的光辉不在。 昔日藤原常嗣的父亲也曾经做过遣唐使,而且成功的从中土大唐带回许多东瀛没有的东西。 藤原常嗣从小接受父亲的教导,他的大唐官话就是跟着他的父亲学来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政治资本,藤原常嗣的父亲才得以在朝堂中站稳脚跟。 他不想再无功而返了,这是他第三次奉天皇陛下之命出使中土。 若是这次再无功而返,那他何时才能重振藤原家的声威。 何时才能让父亲的英灵为他骄傲! 藤原常嗣脸上露出一副决然之意。 这时,有那武士跑到藤原常嗣身边与他言语。 那武士一脸急色道:“藤原将军,是不是原路返航!” 藤原常嗣狠心说道:“毋宁死,也绝不再退缩!” “给本将军往前,将这风浪越过去!” 那武士是藤原常嗣的家仆,世代忠于藤原家,就是藤原常嗣让他现在立马跳海自杀,他也绝无怨言。 他得到藤原常嗣的命令,迅速朝着船舱内走去。 他是去号令那些水手去了。 藤原常嗣转身看到了许仙,不禁朝着许仙说道:“许君,大风浪要来了,还是先随我到船舱里避一避吧。“ 许仙朝着藤原常嗣微微一笑。 这位藤原常嗣虽然是东瀛人,但若是换上一副中土衣衫,绝对和大唐人没什么两样。 许仙已经感觉到了那风浪来的蹊跷,不是随意就出现的。 许仙隐隐感觉到在那风浪的背后,好似有人在操纵一般。 许仙回头与石敢当对视一眼。 与石敢当说道:“小石头,走随我去看看。” 石敢当默然点头。 许仙又转头与藤原常嗣道:“藤原君,你还是带着这些僧侣先回船舱去吧,莫在风浪中丢了性命。” 藤原常嗣闻言有些疑惑。 下一刻,藤原常嗣眼看着许仙和石敢当凭空而起,朝着那巨大风浪中飞去。 藤原常嗣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那日许仙和石敢当登船之时,一跃而至。 藤原常嗣也曾手底下的武士曾经说过。 但也只是以为许仙和石敢当是那种和忍者一般的武士。 如今看到许仙和石敢当飞天而起。 藤原常嗣震撼的同时,脸上不免露出一副喜色。 他嘴中不禁呢喃道:“是天照大神来救我藤原家于水火之中了吗?” 震撼片刻之后,藤原常嗣带着众人朝着船舱里跑去。 …… 许仙和石敢当一路驾云,飞到那风浪之上的上空。 许仙感应到其间有一股强悍的气息,他与石敢当道:“小石头,你下去看看。” 石敢当闻言,嘿嘿一笑,直接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风浪之中冲去。 许仙借着那风浪,隐约间能看到那风浪中好似有一个好似人影在不断浮动。 数息之后,石敢当还未从那风浪之中出现。 许仙正欲按下云头之时。 只听得从那风浪之中响起一声怒喝,然后从那风浪之中飞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金光闪闪,犹如金甲神将。 不是旁人,正是石敢当。 只见石敢当身上金光熠熠,他身上的金甲散发着强烈的金芒。 石敢当赤手空拳,在空中与一道身影交手。 许仙定睛看去,那道身影却是一个身披铁甲团花灿,头戴金盔,手中执着钢鞭的妖怪。 那妖怪面似雷公,红发披肩,一脸甘红之色。 他与石敢当在空中战在一起,金光与红光闪耀,碰撞不已。 二者近身缠斗,打的不亦乐乎。 只听得那红发妖怪不时喊道:“你这厮是哪里来的,竟然敢在东海撒野,难道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 石敢当道:“爷爷是从天上来的!” 许仙听到石敢当瞎扯犊子,不禁暗暗一笑。 石敢当这厮自从跟了他之后,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连扯淡也学会了。 那红发妖怪道:“你这腌臜货,倒是有几分蛮力,只是你这厮也太寒酸了一些,连件趁手的兵器也没有,要不要到我东海龙宫寻个差事,我也好寻我叔父送你件趁手的兵器?” 石敢当道:“闲话少说,小爷就是不用兵器,双拳也能将你给打的屁滚尿流!” 那红发妖怪哈哈大笑。 将手中的钢鞭一收,大声喝道:“你这腌臜货,俺鼍冲也不占你的便宜,便与你赤手大战个三百回合!” 石敢当道:“小爷怕你不成!” 话音一落,石敢当和那红发妖怪又战在一起。 石敢当越战越勇,自从与东岳大帝学得神通之法之后,他还从未与旁人厮杀过。 他是天生石胎,对于战斗有着本能一般的存在。 许仙在一旁都不禁看的热血沸腾,这种赤膊相斗,恐怕在如此境界的修士之间很少见到。 许仙听那红发妖怪之言,倒是对那红发妖怪生出几分好奇之色。 那妖怪倒不是寻常妖怪,竟然还有几分豪气。 …… 金陵城,大明宫,白龙殿。 白素贞正紧闭着双眼坐在殿中盘膝打坐,梳理龙脉,就在此时,她心头之上忽有所感。 她不禁睁开了双眼,素手微微一交错,而后面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 片刻之后,她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大殿外走去。 在白素贞旁边静修的李梦姑看到白素贞突然起身出了殿外。 眼中不禁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平常时候白师向来很少在这个时候有其他动静,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梦姑如今对白素贞可是上心的很,白素贞一身所系的是大唐的国运,由不得她不慎重。 想到此处,李梦姑便也紧随其后,出了殿外。 李梦姑却是想不到,待她出的殿外时,却是早已看不到白素贞的身影。 她叫过殿外守候的两个宫女,与那两个宫女道:“白师去哪了?” 那两个宫女急忙躬身点头道:“白娘娘飞...飞走了。” 李梦姑点了点头。 能让白师如此着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李梦姑心中想到,如今能让白师如此牵肠挂肚的恐怕也就只有许仙了吧。 难道是和许仙有关? 如果真是和许仙有关的话,那到是一件好事。 毕竟许仙是大唐的状元郎,许仙如果能回来,对于白师留在大唐有着极为积极的作用。 …… 白素贞从大明宫中直接朝着长生观飞去。 她之所以匆忙间从白龙殿出来,的确是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了官人的存在。 时隔一百多天,白素贞总算又感知到了许仙的存在。 这一百多天来,她无时不刻在挂念着他,却是根本测算不到他身在何处。 今天却是突然感应到了官人。 让白素贞怎能不惊喜万分。 她虽然冥冥中感应到了官人的存在,却是测算不到官人的具体位置。 只能确定官人在东北方位。 她这么急匆匆的往长生观赶,就是想让紫阳道长测算一下。 于术数一道上,紫阳道长还在她之上。 白素贞的身形落在长生观内。 刚巧碰到在观中给花草洒水的小青。 小青看到姐姐白素贞突然出现。 不禁一脸诧异,出口问道:“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素贞平日里大概三天才会回一趟长生观。 可是姐姐昨天才回来过,今天怎么又回来了呢? 小青的眼中透出不解之意。 白素贞道:“小青,紫阳道长在观中吗?” 小青点头道:“在啊,就在那边的乾元殿中,正给观里的道童讲道呢。” 白素贞点头,与小青道:“小青随我来。” 小青看着姐姐白素贞一脸焦急的样子,与她问道:“姐姐,到底怎么了?” 白素贞一边走,一边说道:“小青,我感觉到官人的存在了。” 小青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真的吗?姐姐?” 白素贞道:“没错,就在刚才,我突然间感应到了官人的存在,我测算了一番,可是算不出官人的具体位置,只能大概感应到官人应该是在东北方。” “所以,姐姐是回来要找紫阳道长算一算?” 小青说道。 白素贞道:“没错,正是如此。” 小青不禁想到,许呆子啊许呆子,你到底是在哪里呢? 你知道姐姐很担心你吗? 小青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惆怅之意。 这些日子,不见许仙的踪迹,她总是会想起许仙那没皮没脸的坏笑。 想起许仙和她的种种。 许仙对她而言,或许真的不只是姐姐的官人而已。 小青看着姐姐白素贞焦急的模样,不禁暗啐一声。 心中暗道,小青啊,小青,你在想些什么呢。 待白素贞和小青在乾元殿中寻到紫阳老道之时,紫阳老道正在殿中与长生观的众道童讲道。 紫阳老道来了长生观之后,平日里无事,便会给这观里的道童讲一讲道法。 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长生观主袁天师似乎也乐得紫阳老道如此,紫阳老道虽然只与袁天师见过两面,但是二人似乎十分能谈得来。 袁天师似乎有意让紫阳老道执掌长生观。 其间内情估计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晓。 旁人便不可知。 紫阳老道看到白素贞站到了殿外。 心中便知白素贞定然是有事。 不然白素贞这个时候是决然不会出现在长生观中的。 白素贞也没有上前叨扰。 她虽然急,但也不能大咧咧的直接冲进去。 紫阳老道坐在那里,一副道风仙骨的模样,他抬起手中拂尘,屏退左右,然后高声道:“今日的早课便先到这里吧,尔等回去好生参悟,明日早课,再与你们考校。” 在殿中盘坐的那些道童纷纷起身朝着紫阳老道行礼,而后依次退去。 紫阳老道满意的点头。 待众道童鱼贯而出。 白素贞走进殿中。 紫阳老道问道:“白道友可有事?” 白素贞道:“紫阳道长,我感应到了官人的存在,却是算不到他具体在何方,只能麻烦紫阳道长一趟了。” 紫阳老道闻言,脸上露出喜色。 “掌门师侄终于有音信了吗?” “好好好,待老道好好算一算。” 紫阳老道将他的那卦盘拿出,一脸端庄的测算起来。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 紫阳老道算出了卦象,却是微微摇头,道:“掌门师侄的方位,老道我也算不出来。” 白素贞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连紫阳老道也算不出来吗? 紫阳老道从旁说道:“白道友勿要担忧,既然掌门师侄已经出现,估计离他平安归来也没有多久了。” 白素贞勉强笑笑。 一颗揪着的心,却是难以放下。 东北方! 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官人啊,官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白素贞不由在心中呢喃。 …… 东海上空,许仙看着石敢当和那红发妖怪战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石敢当却是越战越勇,那红发妖怪显然后力不足。 若是再这么打下去,石敢当定然能将那红发妖怪给打杀掉。 就在这时,只见到从那海水中飞出一个老龟。 那老龟朝着红发妖怪喊道:“鼍冲,该回去点卯了,迟了当心龙君责罚于你!” 那红发妖怪闻言,朝着石敢当道:“你这厮的确不凡,居然能和俺鼍冲打个不相上下,今日俺还有事,改日再战!” 说罢,那红发妖怪就要朝着那大海中落去。 第七十章 囚牛睚眦 那红发妖怪要走,石敢当却是不依不饶,朝着那红发妖怪缠身而去。 那红发妖怪化作一道流光和那老龟相继没入海水当中,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石敢当只能无功而返。 许仙在云端看的一清二楚。 那红发妖怪消失的同时,那巨大风浪也随之消失不见。 海面之上重归平静。 石敢当回到许仙身旁,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许仙不禁笑道:“小石头,怎么还没尽兴?” 石敢当身上的金甲隐去,身上又变成了一件普通的衣甲。 他与许仙道:“那妖怪还是有几分勇力,竟然能和我斗个不相上下,要不,我再去水里寻一寻他的根脚?” 许仙摇头道:“那妖怪能在这东海兴风作浪,定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在这大海之上,犯不着和他太过计较,毕竟没有伤到人,还是先回船上,若是那妖怪再敢出现,再收拾他不迟。” 石敢当点了点头。 二人飞身飞回那海面之上的商船上。 那船上早有人在石敢当和那红发妖怪大战之时就偷偷瞅着,毕竟那么大的动静,恐怕没有人不好奇。 看到那红发妖怪和石敢当大战,那些东瀛武士一个个眼中露出极为惊骇之色。 不禁大呼着“神人。” 藤原常嗣从那船舱里出来,刚巧看到许仙和石敢当飞身而回。 待他看到那前方的风浪平息之后,藤原常嗣的脸上露出一副狂喜之色。 本以为这碰到大风浪是九死一生,没想到却是有惊无险。 被这两个奇人异士给救了性命。 “真是天照大神保佑!” “看来我藤原常嗣这次一定能平安到达大唐。” 只要能到大唐呆上一年半载,他藤原常嗣便有信心在返回平安京之后,重振藤原家的声威。 船上的那些僧侣也都走了出来,朝着许仙和石敢当躬身持手。 感谢他们的活命之恩。 藤原常嗣更是对许仙和石敢当更加恭敬。 这简直就是仙神降世,让他惊喜不已。 当晚便再次设宴邀请许仙和石敢当。 许仙婉拒了藤原常嗣的邀请。 毕竟还是要以修炼为主,不是什么大事,宴饮什么的来上个三五次的还图个乐子,多了也就是纯粹瞎耽误工夫。 藤原常嗣看许仙和石敢当的目光都变的更加恭敬。 毕竟石敢当的威猛之势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桓着。 海上的时间过的很慢,大概又过了七八日,商船在海面上也没有再遇上什么大的风浪,一直很平稳的朝着大唐的方向去。 许仙整日窝在单独的隔间里打坐,好生体悟真龙九变。 在大海之上似乎他的进境更快了一些。 到了夜晚之时,许仙走出了船舱,看着那夜空中的繁星还有那黑压压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许仙微微有些滞涩之感。 或许是在海上漂了多日的缘故。 他总觉得有一种虚浮的感觉。 石敢当坐在那船顶上,盘膝闭目,也在修行。 石敢当与那红发妖怪大战一场,有所体悟,这几天一直在好生修行。 许仙瞅了一眼石敢当,也没打扰他。 而是静静看着那平静无比的海平面,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许仙突然听到好像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悠扬婉转的歌声。 那歌声由远及近,好似就在耳边,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许仙抬头看了看石敢当,见他没什么反应。 却是疑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侧耳听去,却还是听个真切。 的确是有个声音在唱歌。 好似还像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许仙皱了皱眉,这夜半三更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商船还在继续往前航行,但是那个歌声一直未曾远去。 直到海平面上有亮光升起之时,那个歌声才渐渐消失。 许仙没有搞清楚缘由,自然也不会妄动。 一日过去之后,到了后半夜,许仙正在隔间里打坐,却是又听到了那歌声传来。 许仙出了船舱,站在那甲板之上,听了数时,还是与昨夜一般,光是能听到那歌声,却是判断不出歌声具体从哪里传来。 许仙有些忍不住了,便寻来了石敢当,与他一起听。 石敢当却是与许仙说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下轮到许仙懵了,这也太奇怪了一些。 他又寻了船上的几个僧侣还有武士都问了问,发觉他们都好似没有听到过那诡异的歌声。 这让许仙心头一紧,难道是有什么诡异的存在盯上了自己? 那为什么独独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呢? 许仙折返回船舱,不作理会,继续打坐。 又是一日过去,据船上的老向导说,大概还能有个三五天的工夫就能到大唐的海岸了。 到了夜里,许仙却是又听到了那诡异的歌声。 许仙本不想做什么理会,毕竟这歌声太过诡异,好似只是针对他一般。 让他有些拿捏不定。 在这海上漂了这么久,他心中思念娘子之心更甚,不想多生出什么枝节意外。 就只当是那歌声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是许仙越是无视那歌声,那歌声却好似越是能窜进他的耳中一般。 直接扰的他心神不能安定,不能安心打坐修行。 许仙没办法,决心还是好好找一找那歌声的源头。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在甲板上又呆了一夜,他还是没有寻到那歌声的源头。 许仙暗中猜测,那歌声定然是有人在故意为之。 可是为何那歌声只有他能听到,而其他人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呢? 许仙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悄悄留起了心思。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离到大唐海岸的时间也就一两天的工夫了。 许仙的心神反而越发的不宁起来。 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待到了后半夜时,困扰了许仙多时的那诡异歌声终于消失不见了。 许仙心头的不安却是越发凝重起来。 待到了后半夜之时,许仙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十分强悍的气息在朝着这边行来。 许仙还未来得及示警,只听得先前还正常无比的夜色突然变的电闪雷鸣,大雨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下一刻,却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船体上,整个船都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听到很多人的喊叫声。 许仙立马出了舱外,只听得随之而来的石敢当道:“许大哥,好像有什么怪物袭击了商船,船漏水了。” 许仙皱眉,正欲问是什么怪物之时。 只感觉船体又是剧烈的摇晃一下。 许仙当即和石敢当说道:“小石头,你去下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在兴风作浪。” 石敢当应声而去,直接落入海水之中。 许仙则是飞身而起,直接跃在那云端,七星龙渊剑飞出,被他握在手中。 天雷滚滚,风浪袭来。 平静了数日的海面终于又狂暴起来。 许仙眼中一抹红芒闪过,看到那海水中一道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个龙头蛇身的巨大黄色身影,只见他那巨大的身影在破水而出的那一刻,直接迅速的缩小,然后变化成一个龙头人身的妖人。 那妖人身上穿着锦衣玉带,似乎是感觉到了许仙的气息,盘桓于空中,朝着许仙看去。 在看了一眼许仙之后,那妖人淡淡一笑。 就在此时,石敢当破水而出。 紧随着石敢当破水而出的还有一道身影。 许仙定睛看去,只见那身影通体青红之色,身子巨大,头上一直独角闪耀着红芒,一身毛发飘逸无比。 那是一头不知是何种类的妖怪。 只见那身影也是在破水而出的一刻摇身一变,直接变化为一个脑门之上裹着青红鳞片的年轻男子。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看到那年轻男子出现,哈哈大笑道:“老二,你的碧水真诀看来练的还是不到家啊,竟然没有把那船给撞翻了。” 那年轻男子朝着那龙头人身的男子说道:“老大,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去试试?”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呵呵一笑,却是摇头,只见他手中光华一闪,一个物件儿出现在他的手中。 许仙定睛看去,发现那竟然不是什么兵器。 而是一个胡琴,只见那龙头人身的男子手指拨弄一下那胡琴,然后说道:“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拉一拉琴唱一唱小曲。” 许仙有些愕然,看着那龙头人身的家伙手中拿着那胡琴,怎么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但是当那家伙拉起胡琴之后,许仙的脸色便有了变化。 只因那龙头人身的家伙拉的曲子音调竟然和他这些夜来听到那曲子一模一样。 许仙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年轻男子见状,则是说道:“老大,你喜好这些调调,我可不喜欢,你还是少在我面前搞这一套。”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却是说道:“老二,你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有时间也陶冶陶冶情操,有助于你的身心健康。” 那年轻男子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许仙听了那龙头人身的家伙之言,显些笑出声来。 还陶冶情操,这话从一个非人类的嘴中说出来怎么就显得有那么一些不伦不类呢。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见那年轻男子不理他,便朝着许仙看去,然后说道:“道友,你觉得我这一曲《肝肠断》如何?” 许仙能感受到那龙头人身的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势,这龙头人身的男子修为恐怕要比肩自家娘子。 而且还是他的本体还是龙头蛇身,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水怪,说不定是那龙王的龙子龙孙。 再看向那年轻男子,这个家伙想必就是将商船撞破了那个怪物。 却是不知什么妖怪。 许仙没有说话。 那个年轻男子却是一脸不忿的喊道:“喂,你这厮是聋子吗?你听不到老大跟你说话?” 许仙依旧不作理会。 那年轻男子直接朝着许仙飞了过来,只见他手中光华一闪,一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抬起长剑指着许仙道:“你这厮是聋了还哑了,既然有胆扰我和老大的雅兴,就让我睚眦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许仙闻言,眉宇微微一皱。 看向那年轻男子。 睚眦? 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睚眦必报的睚眦? 那么他又是谁呢? 许仙的目光落在那个拿着胡琴的龙头男子身上。 那睚眦看到许仙依旧不言语,目光中露出凶光,直接持剑朝着许仙刺去。 石敢当出现在许仙身旁,许仙看着那睚眦的身影,与石敢当道:“小石头,交给你了。” 石敢当脸上亦是露出兴奋之色,身上金光一闪。 朝着那睚眦冲了过去。 许仙的目光却是没有多在石敢当和那睚眦的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那下方的商船之上。 那商船显然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完全沉在海中。 许仙直接飞身而下,他不能在此耽搁了,他得去救人。 虽然不能全救,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许仙回到船上。 船上的那些人都已经聚在了一起。 生死存亡的面前,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都不一样。 藤原常嗣看到许仙去而复返,脸上露出希冀之色,毕竟许仙可是会飞的,那是仙神般的存在。 许仙看到藤原常嗣身上,与他说道:“藤原君,这船要不了多久就要下沉了,我能只能带着两个人离开,多了我也做不到,谁跟着我走,便由你来做决定吧。” 藤原常嗣闻言,脸上有些惨白,只问道:“许君,真的只能带两个吗?” 许仙虽然很想把整船人都救下,但是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他不知还有多远的距离到最近的陆地,他驾云最多只能带两个离开,而且他带着人也飞不了太远。 石敢当被那睚眦给缠上了,一时半会儿还脱不开身,不可能分身和他一起来救人。 许仙点了点头。 交给藤原常嗣自己抉择。 藤原常嗣抉择的很快,也不知道他和那些武士还有僧侣们说了一些什么。 藤原常嗣很快便做出了选择,他和一个年轻僧侣站了出来。 许仙会意,也没多问什么。 他看到那些留在船上的武士和僧侣脸上好似都没有什么恐惧之色。 那些僧侣开始坐在原地念经。 那些武士则是朝着藤原常嗣行礼,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藤原常嗣眼圈泛红,与那些武士说道:“诸君,若来日我藤原常嗣能平安回到平安京,我藤原常嗣发誓一定要让我藤原家的后代铭记各位的功勋。” 那些武士齐声喊道:“我等愿为主君赴死!” 许仙没有再耽搁,直接上前,提着藤原常嗣还有那个年轻僧侣朝着夜空中飞去。 那边石敢当和睚眦正打的不亦乐乎。 许仙飞身而起的瞬间,那个龙头人身的男子挡住了许仙的去路。 许仙朝着那龙头人身的男子说道:“道友为何要挡住我的去路?”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咧开大嘴微微一笑,道:“我囚牛素来喜欢交朋友,道友有幸能听到我的歌声,与我缘分不浅,何故要匆匆离去,不如随我到龙宫一叙如何?” 许仙皱眉道:“囚牛?”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呵呵笑道:“正是在下。” 许仙道:“还请囚牛道友行个方便,在下还要救人性命。”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看了看许仙手中提着的藤原常嗣和僧侣,淡淡一笑,道:“道友还真是个妙人,不过很不幸,我暂且还不能放道友离去。” 许仙平静道:“道友什么意思?” 那龙头人身的男子悠悠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道友你交个朋友。” 许仙道:“道友不必再拐弯抹角,你们二位应该都是龙宫中的龙子,为何要害这海上的无辜之人的性命?” 那囚牛道:“区区凡人,死就死了,不过再入轮回投胎而已,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之人,不过是罪大罪小的区别,难得道友还惦记着这些升斗小民,道友还真是菩萨心肠。” “可惜啊可惜,道友的菩萨心肠到了我东海的地界,估计没什么用,道友还是省省吧。” 许仙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这囚牛修为远高于他,他若是强行要走,这囚牛定然会出手,他手中还带着两个人,更加不是这囚牛的对手,说不定还白白丧了三人的性命。 所以,他没有选择妄动。 而是静静等候石敢当。 那囚牛似乎也没有伤许仙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趣的说道:“道友,光看打打杀杀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不如听我一曲。” 说罢,那囚牛手中的又是光华一闪,一个龙头月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见他的目光看向那龙头月琴之时充满了柔情,好似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 他的手指在那龙头月琴之上轻轻拨动,然后一阵清脆明亮的悦耳之声响起。 那悦耳的乐声伴随着不远处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那囚牛的拨动琴弦的手指也越来越快。 被许仙提着的藤原常嗣和那年轻僧侣听到那琴音直接给震晕了过去。 许仙感觉到了那琴音之中蕴含的神力。 一般的普通人还真不太可能完整的将这囚牛弹奏的一首曲子给听下来。 若是听完,不傻也要变傻了。 这琴音对神魂有伤! 第七十一章 脱身离去 好在这囚牛看起来似乎无意伤人,只是弹奏时不经意露出的那丝毫法力波动将藤原常嗣和那年轻僧侣给震晕。 毕竟他二人只是普通凡人,并不像许仙那般身怀法力,能轻松将这点法力波动给抵挡得住。 那囚牛弹奏的曲子也不知是什么曲子,还颇有几分古韵。 许仙听了不禁暗暗点头。 这囚牛的确在音律之上有些造诣。 这边许仙被迫留在这里听候囚牛弹奏一曲。 那在水面之上的那艘商船已经彻底沉到了海水之中。 那些被留在船上的人临死前亦没有发出什么大喊救命之声,他们死的很平静。 许仙眼看着一船人命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倒不是他有什么圣母情怀,内心有多少自责之意。 而是亲眼看到这么多人命就眼睁睁的消失在他的面前,有些不太适应才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 他能力有限,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也只能救下两个人。 而且现在能不能平安的离开东海,还是一个未知数。 谁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囚牛和睚眦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囚牛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那睚眦却是那艘商船直接沉水的罪魁祸首。 这两个家伙可是一伙的,谁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许仙朝着囚牛看去,囚牛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不可自拔。 许仙再朝着那边的半空中看去,石敢当和那睚眦斗的热火朝天。 那睚眦看起来比起先前那个红发妖怪还要厉害三分。 打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在压着石敢当打。 不过许仙也看出来了,石敢当并没有竭尽全力,他好像有意在和睚眦较量。 似乎在拿睚眦练手。 不过倒也是,石敢当是天生的战斗狂人,先前和那红发妖怪一战,将他的战斗欲望都给激发出来了,可惜那红发妖怪打到一半跑了,害得石敢当没有尽兴。 这好不容易碰上个实力差不多的,总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出全力给对方吓跑了吧。 石敢当的战斗技巧还有战斗方式不知是东岳大帝亲自传授石敢当的,还是石敢当自己琢磨的,反正他打起来挺猛的。 石敢当和东岳大帝学的很认真,有如今的实力倒也正常。 估计用不了三年,石敢当必定能入地仙之境。 就在石敢当和那睚眦打了几十回合之后,那睚眦突然高声朝着石敢当喝道:“你这小子竟然有如此神力,不知你可知道我是谁?” 石敢当道:“要战便战个痛快!我管你谁?你是谁很重要吗?只要你和我打完这一场,我便好好听你说这些废话!” 那睚眦闻言,面微微色一变。 “我睚眦自以为自己就算很狂妄了,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比我睚眦还要狂妄!” “我睚眦到要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有多少斤两,敢在东海的地界破坏我兄弟两个雅兴!扰了我的好心情!” 说罢,睚眦再一次朝着石敢当持剑飞了过去。 石敢当见状,脸上露出一副平淡之意。 心中却是乐呵的,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简单。 他要利用这个睚眦将他的境界给稳一稳。 那睚眦和石敢当不同,他的剑招精妙绝伦。 胜在灵活多变,勇力也有几分。 再加上其法力不弱于石敢当,甚至还隐隐要比石敢当强上那么一点点。 石敢当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几乎连残影都看不到。 许仙心中渐渐也起了一丝担忧之意。 若是任由他们这么打下去,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可该如何是好? 许仙思虑再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海平面上都出现了太阳,睚眦和石敢当竟然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 那睚眦显然没想到石敢当竟然能将他逼到用尽全力的地步。 这让睚眦很不高兴。 再加上还有囚牛在一旁看着,睚眦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心情不好,下手却是越发的狠辣。 可惜的是睚眦虽然攻势越发的凌厉,却是被石敢当给挡了个密不透风。 睚眦气的呀呀大叫。 直接变化出本体来,朝着石敢当撞去。 他的那巨大身体虽然说厉害的很。 但是面对石敢当却是正合了石敢当的意。 石敢当顺势一闪直接骑在了那睚眦的背上。 那睚眦哪里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自从生下来,还从没人敢骑在他的背上,这不是明摆的将他当那坐骑了吗。 睚眦在云海中翻腾起舞,想要将石敢当给甩掉。 但是偏偏石敢当根本好似不受影响似的。 牢牢的抓住了那睚眦的身躯。 囚牛似乎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而是又换了一首曲子。 乐声悠扬,在海面上与海浪之声融合在一起,奏起了一曲交响乐。 睚眦在空中没有将石敢当给甩掉,直接带着石敢当就冲入了海水当中。 天地间好似空旷无比,只剩下囚牛的琴音。 片刻后,睚眦破水而出。 石敢当骑在睚眦的身上,金光闪闪,威风赫赫。 也不知道石敢当使了什么法子,反正那睚眦不管如何挣扎,就是难以将石敢当从他的身上给挪走。 石敢当的大拳头朝着睚眦的身上尽数招呼过去,打的睚眦惨兮兮的浑身毛发都立了起来。 睚眦不肯示弱,他的性子就不是那服输的性子。 直接驮着石敢当就朝着云层之中飞去。 囚牛扫了一眼睚眦还有石敢当,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此时,许仙又看到从那海水中飞出一个俏丽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锦缎的姑娘。 那姑娘头上有两个小角,她出现的瞬间,许仙眼中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那姑娘他也认识,正是当初在长江之上认识的那位东海龙宫的三公主。 想不到居然会在东海碰到她? 记得她好像是在西湖来着,如今看来是回了东海吧。 就在许仙稍稍走神之时。 那龙三公主却是朝着这边飞来,她落在那囚牛的身旁,开口说道:“大哥,你不在宫里呆着,怎么跑外面来弹琴了,这首曲子我怎么没听过呢?” 那囚牛听到龙三公主说话,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不言语的继续弹奏。 待一曲罢了,琴音收歇。 那囚牛才与龙三公主说道:“小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龙三公主道:“你和二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连父王都惊动了,我怕你们两个出事,所以才出来看看。” 囚牛道:“多大点事怎么还惊动了父王,父王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听到动静呢?” 龙三公主道:“刚不久,天庭玉帝下了旨意给父王,要父王前往凌霄宝殿,父王只能是出关了。” 囚牛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父王出关了,那就不能让老二继续这么打下去了,这若是让父王知道了,老二又害了一船人的性命,非要他好看不可。” 龙三公主眼中露出惊诧之意,道:“大哥,你说什么?二哥他又害人性命了?” 囚牛点了点头,道:“老二最喜欢干的就是兴风作浪,这也恰巧到了刮海风的时候,所以老二便按捺不住性子出来放放风,谁知他一时没忍住,就又害了一船人的性命。” 龙三公主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道:“二哥也真是的,上次因为他把一艘商船给撞沉到海里,就让父王关在宫里禁足三个月,这才过去多久啊,这又来了,我看呐,若是他这次再让父王知道了,父王得把他关个三年五载的才可消气。” 囚牛道:“只要三妹你不给老二在父王面前说话,老二妥妥的要关上个三年五载的。” 龙三公主道:“唉,二哥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算了,这次父王若是真的要关他,我可不再给他求情了,也该治一治他这动不动就撞船的毛病。” 囚牛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海面之上。 一旁的龙三公主总算是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许仙。 她看到许仙,眼中也露出疑惑之色,不禁朝着许仙说道:“咦?许仙?你怎么会在东海?” 许仙朝着龙三公主笑了笑。 龙三公主看着许仙手里提着两个人,更是疑惑。 一旁的囚牛见龙三公主和许仙说话,不禁开口问道:“三妹,怎么你认识这位道友?” 龙三公主点头道:“大哥,我的确认识他,他叫许仙,去西湖时,他便与我同行。” 囚牛的目光又落在许仙的身上。 龙三公主和许仙道:“许仙,你怎么会到了东海呢?你不是回了金陵吗?” 许仙道:“一言难尽呐,三公主不是在西湖吗?何时回到东海的?” 龙三公主道:“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 许仙道:“对了,三公主回来之前可否见过小青?” 龙三公主道:“当然见过了,若是没见到小青,我又怎么会回来呢?” 许仙道:“那就好,那就好。” 许仙许久没有听到自家娘子和小青的消息,这一见到龙三公主,便第一时间想到问一下小青。 红巾军叛乱席卷大半个江南,若是小青那个冒失性子惹到了那叛军中的邪修,恐怕未必能讨得了好。 龙三公主道:“我与小青分别之后,她便回金陵去了,我和小青一见如故,倒是有些想她了。” “不过,许仙你到底为何会到了东海呢?” 龙三公主看着许仙问道。 许仙自然没打算实话实说,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的隐秘,只是说道:“我去了一趟东瀛,这不乘着商船往回赶,谁知先是遇上了大风浪,接着又是商船被击沉。” “若不是我有些法力,此刻已经葬身大海了。” 龙三公主道:“既然船已经沉了,又为何不离开呢?” 许仙瞅了一眼囚牛道:“若不是这位道友横加阻拦,恐怕我现在早已经回到陆地上了吧。” 龙三公主闻言,大概也知道了许仙为何会站在这里的缘故。 看来还是和大哥二哥有关系啊。 龙三公主朝着许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头。 龙三公主皱眉看了囚牛一眼,与囚牛说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学二哥做起了这无聊的勾当了?” 囚牛淡淡笑道:“三妹你可是误会我了,我虽然让这位许道友留下了,但并未想要加害于他,只是想请这位许道友看一出好戏,听一听我的琴音罢了。” 龙三公主道:“大哥,你可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囚牛与许仙道:“许道友,既然你与我家三妹相识,那就更应该去我东海坐一坐,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毕竟许道友也算是我的半个子期了。” 许仙不禁恶寒,谁他娘的和你是伯牙子期了。 真是臭不要脸,明明是逼着他听的,还整出伯牙子期来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许仙摇头道:“做客就算了,我这手里的两个凡人还要指着我活命呢。” 囚牛闻言,呵呵一笑。 一旁的龙三公主道:“许仙,你不去东海做客也好,等有时间了我单独请你到东海,今日的确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许仙朝着囚牛道:“道友,那我可以走了吗?” 囚牛瞅了瞅许仙,又看了看龙三公主脸上那不高兴的神色,慵懒的说道:“行了,行了,腿长在你身上,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你要走便走,还要问我作甚,真是奇怪的很呢。” 许仙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囚牛,真是佩服这厮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 石敢当和睚眦在云海之中争斗了多时,才又出现众人的面前。 睚眦又恢复了人身,却是模样有些惨,脸上鼻青脸肿的。 石敢当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脸上有些发青。 不过他的战意依旧高昂,比起睚眦那仇恨敌视的眼神。 石敢当可就纯粹多了。 他看着睚眦的眼神可没有什么仇恨敌视,只有平淡。 睚眦虽然很想冲上去再和石敢当大战,但是他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石敢当那越战越勇的气势。 时间一久,他定然不是石敢当的对手。 这时,龙三公主朝着睚眦喊道:“二哥,父王出关了,要寻你麻烦呢,你还不赶紧的回龙宫和父王认罪。” 睚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直接飞到了龙三公主身边说道:“三妹,你说什么?父王出关了?” 龙三公主点头道:“那是当然,我还骗你不成,父王刚出关就听到你闹出的动静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认错吧,再晚了,我就怕父王惩罚你惩罚的重了。” 睚眦朝着石敢当看了一眼,道:“你小子,你给我等着,来日我还要寻你的晦气。” 说着,便直接一头扎进了海水当中。 许仙看那睚眦离开,心中虽然不忿,但也不能拿人家怎么着,毕竟他也没那个实力去把睚眦给怎么着了,他朝着石敢当道:“小石头,我们该走了。” 龙三公主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石敢当,看到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欢喜,石敢当这副样子令她好像有些心动的感觉。 龙三公主不免多瞅了石敢当两眼。 石敢当仿佛没有察觉,直接走到许仙的身后。 许仙与龙三公主道:“三公主,那我就先走了,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说罢,许仙便驾云朝着中土的方向飞去,石敢当紧随其后。 第七十二章 金莲护体 话说许仙和那石敢当在那空中飞了半日,许仙终于看到了有陆地出现。 许仙与石敢当急忙落下云端,朝着那陆地上走去。 那是一片海滩,阳光透过阴云,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朝着海边的岩石上扑打而去。 许仙和石敢当落在那海石之上,将藤原常嗣还有那年轻僧侣给救醒。 许仙将那藤原常嗣还有那年轻僧侣救醒之后,站在海石之上远远眺望而去。 只见远处似乎还有炊烟,应该是有人家的地界。 在海上漂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回到了有人的地方。 那藤原常嗣和那年轻僧侣朝着许仙和石敢当连连拜谢。 其间许仙也知道了那年轻僧侣的名字,只知那年轻僧侣唤作空海。 藤原常嗣看到自己得救,心中对许仙的感激之情不胜言表。 许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能救人一命,那是功德,只要有那个能力他肯定是会去救的。 许仙远眺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中土的地界,和石敢当走到那海滩上。 准备朝着那前方冒起炊烟的地方去看看。 就在这时,石敢当朝着许仙指了指远处的沙滩,说道:“许大哥,你看那边,好像有人。” 许仙转身看去,还真看到了不少人影。 只见那些人正在沙滩之上来回走动。 还有的不少在海边的浅水滩里不知在做什么。 于是许仙一行便朝着那边走去。 待到了那近前,许仙不禁有些乐了,都是些普通的渔民。 他们有的正准备出海打渔,有的则是在沙滩上摆弄渔具。 还有的便是孩童在海滩上四处玩耍,是不是传来嬉笑声。 许仙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走上前去准备找人问问。 就在这时,从许仙的对面却是行来一个男子,那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肩上扛着木梢,背后背着斗笠渔帽。 他看到许仙一行人,眼中露出奇怪之色。 上前问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 许仙见状,笑道:“老哥,你怎么看出来我们不是本地人的。” 那男子也微微一笑,道:“从几位的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定然不是我们贤良村的村民。” 许仙拱手道:“老哥,我们几个的确不是本地人,我们的船在海上遭了风暴,我们是万幸之中才能来到宝地,敢问老哥,此地可是大唐地界?” 那男子道:“原来几位是从海上来的,能从海上风暴里逃生,几位也真是福大命大,唉,这几年的海难是越来越多了。” “这里正是大唐地界,是闽地莆田县湄洲岛贤良村。” “不瞒几位说,这几年我们贤良村出海打渔的遭了海难的可不止一家,能活着回来的几乎是没有啊。” 那男子一听到海难,脸上就露出一副愁色。 许仙点了点头,原来是到了福建啊。 看那老哥的愁容,许仙也不免宽慰道:“海上多有不测风云,出海打渔的确是要小心一些。” 那男子无奈的笑了笑。 许仙又问道:“不知老哥可知最近的驿站在何处?” 那男子看了一眼许仙,道:“这位公子要去驿站的话,今天可是不成了,那驿站在县里,离这贤良村可是远的很呢,今天天色不早了,不如公子便在村里歇下,明天一早坐上村里的去县里赶集的牛车去县里,也方便的很。” 许仙点了点头,这位老哥倒是热心的很,还挺会为人打算。 许仙朝着那男子拱手谢道:“多谢老哥,可是我等外乡人,住在村子里可否方便?” 那男子笑道:“方便,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公子你们几位若是不嫌弃,就住在我家便是,明天一早,我大儿子便要去县里赶集卖些海货,带上你们几位也正好。” 许仙不由点头笑道:“那就麻烦老哥了!” “在下钱塘许仙,还未请教老哥高姓大名?” 那男子呵呵笑道:“我姓林,单名一个愿字。” 许仙道:“原来是林老哥,林老哥那就叨扰了!” 那男子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几位能在寒舍借宿是林某的荣幸。” 许仙听到那男子之言不由眼中一亮,寻常的渔夫又岂能说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样的话,这位老哥定然也是读过一些书的。 他朝着那男子问道:“老哥可通文墨?” 那男子摇头笑道:“不过读过几年书罢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许仙淡淡一笑,这位老哥一看就不止是读过几年书,谈吐可不太像。 不过许仙也未深究。 一行人正准备跟着林愿回家。 走了没几步,却是有人和那林愿打招呼。 那也是个渔民,那渔民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小伙子。 身上都是背着各种各样的船具亦或者是绳索。 那渔民看起来比林愿的岁数还要大上一些,大概能有个五十岁出头的样子。 那渔民朝着林愿笑道:“林家兄弟,这是要回去了?” 林愿朝着那渔民笑了笑道:“可不是嘛,今天出来的早,打了一些海货,洪毅去忙活了,我这不是碰上几个从海上漂来的客人,准备带着他们回家里呢。” 那渔民看了一眼许仙几人,然后笑道:“林家兄弟,你啊还真是好客。” 林愿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渔民与身旁的几个年轻人说道:“三个臭小子,见了人不知道吭声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那三个年轻人急忙朝着林愿说道:“林阿叔好!” 林愿笑的更甚,朝着那渔民道:“三哥,你家这三个小子可是一个比一个长的壮实,如今可都是打鱼的好手,三哥你岁数大了,也能好好歇着了,往后有着三个小子出海打鱼,可足够养你了。” 那渔民拍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肩膀道:“林家兄弟,这年头,只要能干的动,还是要干呐,这海上求生活的日子可是一日比一日难,我这把老骨头趁现在还能动弹还是要动弹一番的,不然等再老一些,可是想动也不能动喽。” 林愿笑道:“三哥你是能闲闲不下来,不像我,我是想闲也不敢闲呐,家里的生计可都指望着我和洪毅两个呢。” 那渔民脸上露出自豪之色,道:“林家兄弟,你这话说的,你家虽然是一个小子六个闺女,但是你家的闺女可是出了名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将来你就等着享福吧。” 林愿摇头失笑道:“呵呵,那就借三哥吉言了。” 那渔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海了,回见啊。” 林愿也道一声回见,然后准备带着许仙几个朝着往家里走。 就在这时,一旁有人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出了海难了!” 林愿一听,面色一变,闻声看去。 许仙也循声而望。 只见在那不远处的海面上正漂浮着十几个人的尸体。 林愿急忙跑上前去。 招呼那些渔民一起将那些尸体给打捞上来。 其中还有一人没断气,与那林愿虚弱的说道:“千万别去鲨鱼礁,那...里...那...里...有...海妖...” 那人说完,便扭过头去断了气。 那些围在一起的渔民听到海妖二字,议论纷纷。 不知是真是假。 鲨鱼礁是附近海域鱼种类最为丰富的地方,也是贤良村的村民最常去的打渔地。 若是鲨鱼礁真有海妖作祟,那对贤良村的村民来说还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毕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若是不能去鲨鱼礁捕鱼,那他们的日子肯定还要过的更艰难一些。 那些渔民纷纷把目光放在了林愿的身上。 许仙看着那些渔民的目光,心中猜测到,这林愿定然不是普通的渔民,这些渔民的目光显然是将林愿当做了主心骨。 能在这些渔民心中有着这般高的威望,这林愿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见那林愿说道:“大家伙这几日先暂时别去鲨鱼礁打鱼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等再过几日,打听打听隔壁几个村子的情况再说。” 那些渔民听了纷纷点头,连一个反对的也没有。 许仙看在眼中,对林愿到是好奇起来。 林愿在一旁又说道:“这些人看着面生,定然不是附近村子的,人死为大,既然让我们碰到了,就得将他们入土为安了,大家伙搭把手,将这些人的尸体搬到那边去,把他们都埋了吧。” 那些渔民听了林愿之言,纷纷上前搭手。 林愿与许仙道:“公子稍候,待我将这些人给安置了,再带几位回我家。” 许仙微微拂手道:“林老哥请便。” 林愿带着渔民们将那些尸体搬走,朝着那边的荒地里埋去。 其间,许仙拉着一个小哥问道:“那林愿林老哥是什么人呐,我看你们对他可是信服的很。” 那小哥笑道:“公子一定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正常,那林愿林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做过官的,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好像是叫什么都巡检,因不满官老爷们的龌龊事,便辞官不做了,回了这老家。”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 都巡检也算是和县令一个级别的官员了,虽然在许仙眼中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在这样的小地方,那可就了不得了。 怪不得那些渔民都很信服他。 这时,那小哥却是接着说道:“林大哥家祖上也不简单,听说林家祖上出过九个刺史,是实实在在的九牧林世家,林大哥能在我们贤良村落户,那是我们贤良村的福分。” “自从林大哥一家来了我们贤良村,可是没少帮我们办事,林大哥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乐于助人,十里八村的都对林大哥的为人十分信服。” 许仙点了点头,倒是对林愿更加刮目相看。 不多时,林愿将那些尸体给安置好,然后带着许仙几人回了家。 那林愿家虽然看起来只有五间房子和一个篱笆小院,但是在这贤良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毕竟是曾经做过都巡检的人,还是有些家底子的。 林愿的夫人见林愿带了客人回来,急忙招呼着儿媳妇去下厨去了。 到了日落之后,夜上柳梢头时,林愿的大儿子林洪毅也回来了。 林愿带着林洪毅一起待客。 饭桌之上,林愿盛情招待。 听闻那藤原常嗣和那年轻僧侣居然是从东瀛远道而来,不免生出了几分惊讶之意。 毕竟自从大唐经历了安史之乱以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说过东瀛往大唐派遣遣唐使了。 如今却是见到一个正儿八经的东瀛人,还有东瀛和尚。 那林愿自然是惊讶不已。 不过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林愿惊讶之后,便是疑惑。 疑惑许仙和石敢当的身份。 能搭在遣唐使的商船之上的人,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林愿早就看出了许仙谈吐不凡,自有一股贵气,不是等闲人。 不过他虽然好奇疑惑,但也没有直接问出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正聊的开心之时,突然从那屋外跑进来一个小女童,那女童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模样,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发髻,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碎花布衣。 小女孩跑到那林愿的身旁,摇着林愿的胳膊道:“阿爹,阿爹,我要听你讲故事。” 林愿将小女孩抱在腿上,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尖,无奈的笑道:“这是我的小女儿默娘,从小就顽皮的很,我这六个女儿,数她最像是个男娃娃。” 许仙笑道:“林老哥好福气,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林老哥有六朵金花,将来肯定是享福的。” 林愿笑了笑,道:“在这海上讨生活,女儿家是最没用的,既不能摇船也不能划桨,还是生儿子好,生了儿子才能有力气干活啊。” 许仙闻言,无言以对。 林愿所说都是实话,毕竟寻常女子又怎么能比得上男子。 壮劳力,壮劳力,哪个不是男子。 在这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没有劳力就意味着没有饭吃。 就在这时。 坐在林愿腿上的那林默娘却是奶声奶气的说道:“阿爹,阿爹,将来等我长大了,我能替阿爹摇船,也能替阿爹划桨,我还能到海里去捕鱼,捕好多好多的鱼。” 林愿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你这小丫头,你就知道胡吹大气,就你这小身板,别说划船,连浆你都摇不动。” 林愿嘴上说着,眼中却是满眼的宠溺之色。 他对六个女儿都很好,但对小女儿是好上加好。 谁叫这六个女儿中就属小女儿最能讨他的欢心呢。 比起老实的大儿子,小女儿可是他的开心果。 辛苦劳作一天,回到家中能和小女儿逗乐一番,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平时待客也就只有着小女儿跑出来搅局,他不会生气了。 许仙看着林愿和他的小女儿其乐融融,心中竟然有了几分羡慕之意。 那林默娘看到许仙,咯吱咯吱的乐出声来。 那林愿不禁问道:“默娘,你傻乐什么呢?” 那林默娘看着许仙说道:“阿爹,这个阿叔好奇怪呢。” 林愿道:“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 许仙则是笑道:“阿叔哪里奇怪了?” 那林默娘指着许仙,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叔你的头顶有光耶。” 有光? 许仙听到那林默娘之言,微微皱眉,然后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小姑娘竟然能看到他头顶的光? 他还不知道他头顶有光呢。 只当她是童言无忌。 许仙笑道:“小默娘还真是可爱。” 林愿在一旁道:“小孩子不懂事,让许公子见笑了。” 许仙则是摇头笑道:“不会,不会,默娘很可爱。” 晚宴之后,许仙四人便被林愿安置在院中的其他屋里休息。 林愿与许仙道:“寒舍简陋,还望几位海涵一二。” 许仙哪里会有嫌弃之意,连声朝着林愿道谢。 林愿的小女儿林默娘却是拉着林愿的手道:“阿爹,阿爹,我真的看到了光呢。” 林愿一把抱起林默娘回屋去了。 许仙看着小姑娘离去时真挚的眼神,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我头顶真的有光? 林默娘?许仙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 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却又想不太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许仙摇了摇头,一个小丫头说的童言,又怎么能当真呢。 自己也真是魔怔了。 想着,不禁暗自失笑起来。 夜色已深,藤原常嗣和空海早已睡下。 只留许仙和石敢当坐在那里,静静盘坐修行。 到了后半夜时,许仙若有所感,走出了屋子,只看到那林愿的屋内,散发出一团微弱的金光。 许仙看着那团微弱的金光,不由惊讶万分。 只因那团金光中明显是一件宝物所发。 许仙定神看去,只见那金光中是一朵莲花。 那朵金色莲花正盘旋在那林默娘的身上,默默的替她温养身体。 许仙看到这一幕,十分惊诧。 那莲花中散发的气息,是极为圣洁祥和的气息。 许仙不禁嘀咕道:“难道这林愿的小女儿是什么仙神转世?” 可是谁转世还能带着法宝转世呢? 好像有点不太可能啊。 不过这小姑娘即便不是仙佛转世,也应该有些来头啊。 平常人又岂能有金莲护体呢? 第七十三章 默娘拜师 翌日一大早,林愿的媳妇儿王氏就带着儿媳妇开始忙活着给众人做饭。 王氏虽然曾经是都巡检的老婆,却是没有半点官太太的架子,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的贤妻良母。 林愿能辞官不做,在此安家做个普通的渔民,没有这贤内助支持又怎么能把日子过的如此安生。 若是换成了那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官太太,又怎么能过得惯这清贫日子。 平日里林愿出海打渔,便是王氏在家操持,虽然一连生了六个女儿,可是林愿并没有因为女儿生多了就对王氏不好,而是更加疼爱王氏,与王氏恩爱如初,正是阖家美满幸福的典范。 用了早饭后林愿的大儿子林洪毅去牵牛车去了。 准备去县里的集上卖些海货。 顺带着将许仙等人给捎带上。 林愿叮嘱好林洪毅,让他一定要将许仙几人放到驿站。 林洪毅是个老实汉子,应承下来。 就在许仙站在林愿家的门口准备告别离去之时。 突然从那边响起了一阵呼喊声。 只见两个青壮汉子朝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林大哥,林大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又有人遇了海难了。” 林愿上前去,脸色平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青壮汉子中的其中一个道:“林大哥,是村西头的杨五哥家里出事了,昨天早上杨五哥便出了海,一夜未归,今天一大早在海边有人看到了杨五哥的尸体,杨五哥的媳妇儿正在海边哭着呢。” 林愿一拍大腿,道:“杨五郎在咱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怎么就能栽在了浪里,走走,随我前去看个究竟。” 说着,林愿就要抬步前去。 许仙却是皱了皱眉,上前说道:“林老哥,不如我随你一起去看看如何?” 林愿道:“许公子不是要去驿站吗?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上路便是,若是耽搁了许公子的行程,那就不好了。” 许仙则是摇摇头道:“我也不急,耽搁个一两天的,也无事,昨夜在林老哥家让老哥盛情款待,总不能就如此离去,我也有些本事,想必能帮得上林老哥。” 林愿闻言,看了看许仙,道:“那好吧,既然许公子有心,那便随林某一起来吧。” 藤原常嗣和空海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的命都是许仙救的,而且要去到金陵,还得全靠许仙给他们引路。 船翻了,满船的物资商品都进了大海。 藤原常嗣身上也只是留着一个官印和文书,用来证明他是来自东瀛平安京。 那边的林洪毅也把牛车给拉回院子里,将牛拴好,一行人朝着海边走去。 看到众人离去,林家的篱笆小院里,林默娘拉着娘亲王氏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阿爹和大哥干什么去了?” 王氏摸了摸林默娘的脑袋,说道:“你爹爹和你大哥去干活了。” 林默娘道:“娘亲骗人,我都听到了是村西头的杨五叔遇了海难,阿爹和大哥是去看杨五叔去了。” 王氏闻言,把林默娘抱着怀里,道:“你呀真是个鬼灵精,人才这么一丁点大,就能记得大人说话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林默娘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随娘亲啊,我这么聪明肯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呢。” 王氏一旁站着的是她的儿媳妇李氏,李氏闻言,不禁笑道:“默娘真是聪明伶俐。” 王氏则道:“女儿家太聪明了不好,若是默娘是个男娃娃就好了。” 林默娘仰着头道:“娘亲,你放心,我长大了肯定不比男娃娃差。” 王氏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孩子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 许仙一行人跟着林愿到了大海边上。 只见那海滩边上一圈人正围在一起,一个妇人正在抱头痛哭,妇人的身旁还有一个小男童,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渔民看到林愿来了,纷纷朝着林愿看去。 林愿走上前去,蹲在那妇人前边说道:“五郎媳妇儿,节哀。” 那妇人看到是林愿,不禁哭嚎着说道:“林大哥,你可得给我家五郎报仇啊。” 林愿不禁皱起眉来,问道:“报仇?五郎媳妇儿,你可要说清楚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不禁说道:“林大哥,我家五郎是被那海妖给弄没命的。” 林愿道:“又是海妖?” 一旁有人便断断续续的给林愿讲了起来,原来有人在发现那杨五郎之时,杨五郎还有气,但是实在是伤的太重,救不过来,所以这才一命呜呼。 杨五郎临死前说了,是在那鲨鱼礁那里碰到了海妖。 林愿一听,不禁嘀咕道:“又是海妖。” “看来五郎和昨天那些人一样都是在鲨鱼礁附近遇了海妖兴风作浪。” “旁人的话尚且可以不信,但是五郎的话我们是定然要信的。” “鲨鱼礁附近是不能去了,海妖作祟,等闲人去了只是送命。” 那杨五郎的媳妇儿在一旁哭着说道:“林大哥,我家五郎死的冤呐。” 林愿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那降妖除魔的法师,若是杨家五郎是因为受了别人所害,他还能仗义出手,可是这海妖作祟,他又能拿海妖有什么办法呢。 林愿苦着脸,哀叹一声。 然后抬手道:“五郎媳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让五郎入土为安。” 一旁的渔民也纷纷附和道。 “对对对,先让五郎入土才是。” 那杨五郎的媳妇毕竟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经历丧夫这等大事,未免有些失神。 林愿招呼着大家伙搭把手,将那杨五郎给安葬。 那东瀛和尚空海在许仙的授意之下,去给亡魂超度。 一番折腾,待一切完了都快日上三竿。 林愿朝着许仙道谢,多谢许仙让那空海给杨五郎超度亡魂。 许仙连道不用多谢,只说道:“林老哥,不知对那海妖作祟之事有什么想法。” 林愿一脸愁容的与许仙说道:“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因海难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其中又有多少是遭那海妖吞噬了性命的,靠海吃饭,都是拿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呐。” 许仙道:“林老哥没想过请个法师来降妖?” 林愿道:“往常年也请过几个,但是一听那是海里的妖怪从不在那岸上作祟,又有几个法师能到海里去降妖的。” 许仙道:“海上可有什么保护神可以求?” 林愿摇头道:“哪有什么神佛保佑,海里面的龙王要是能听到这些渔民的心声,海上早就风平浪静,平安无事了。” 许仙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 林愿在一旁道:“若是海上真有这么一位神灵保佑我们渔民就好了。” 许仙闻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海上的确是有个女神灵。 好像叫妈祖娘娘。 “妈祖娘娘,妈祖娘娘。” 许仙在心底嘀咕着。 可是要到哪里去寻这妈祖娘娘呢? 而且若是有这妈祖娘娘,没道理这林愿不会不知啊。 许仙十分疑惑。 疑惑之下,他突然又想到林愿的小女儿林默娘。 林默娘可是有护体金莲存在的。 若是自己能传授她一些道法,引她入门,将来她不是就可以替渔民保驾护航了嘛。 想到此处,许仙不禁觉得此事可行。 于是拉着林愿说道:“林老哥,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愿看着许仙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说道:“许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许仙道:“林老哥实不相瞒,我其实会些法术。” 林愿闻言,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惊喜之意。 只因这年头,会两手寻常法术的还不算少见,普通人都有些见怪不怪。 林愿道:“许公子会方外之术,可能降妖?” 许仙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是岸上的妖怪,他还可以看看能不能降服,但是海里的妖怪,那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让石敢当一人前去,他也不放心呐。 石敢当虽然比自己厉害,但也不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海中能敌过他的不在少数。 许仙道:“林老哥,我的意思不是我要去降妖。” 林愿道:“那许公子此话何意?” 许仙道:“我观林老哥的小女儿默娘不是凡骨,可以修行,不如由我传默娘些道法,将来也好护佑大家。” 林愿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道:“许公子此话当真?” 许仙道:“当然当真,我虽然没有把握能降伏那海妖,但是传授默娘一些道法还是可以的,默娘年纪还小,等将来大一些修习道法久了,自然能在这海上护佑一方。” 林愿不禁笑道:“那我便多谢许公子了。” 许仙笑了笑,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能交林默娘些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将《游龙剑诀》教给林默娘。 他初涉修行时,先走的是修神魂的路子。 可是他那修神魂是船爷儿灵犀一指搞定的。 他可没有船爷儿的那本事。 他身上适合林默娘修行的法决也就只有龙门派的这当家剑诀。 《游龙剑诀》分为简化版和完整版。 简化版的《游龙剑诀》便能导气入体,只要林默娘勤加练习,来日再将完整的《游龙剑诀》教授给她,也算是将龙门派发扬光大了。 等自己回了金陵,可以让紫阳师伯,或者是自家娘子有空了随自己来一趟这湄洲岛,到时候再教上林默娘一些,那不就行了。 许仙想到此处,不禁笑了起来。 当即,许仙便和林愿回到了家中。 林愿与自家媳妇王氏说明许仙之意,王氏稍稍抱有迟疑之色。 林愿却是低声细语的与王氏说道:“你不知这许公子的神异,你可知我初见这许公子之时是在哪里?” 王氏道:“难道不是在海边?” 林愿道:“没错,就是在海边,这许公子乘坐的船沉了海,可是我见到许公子和那东瀛人时,他们完全不像是从海上遇了难的样子。” “尤其是许公子那从容淡定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贵气,当时我便有些疑惑。” “如今想来,便能说的通了,那位许公子通晓道法,能从海上逃生,还如此轻松,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咱家默娘能被许公子看中,是咱家默娘的福分,且不说许公子教授的道法如何,只单单说许公子这个人,便是可交的。” 林愿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打混过的,他的性子虽然不适合官场,但是眼力是有的,自然能看出许仙的与众不同。 王氏听丈夫林愿这么分析,便不再有什么疑惑。 于是林愿让王氏去将自家的小女儿林默娘给带出来。 王氏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带着林默娘来到院中。 林默娘眨巴眨巴眼睛,跑到林愿的身旁,拉着林愿粗糙的大手说道:“阿爹,阿爹,你叫我啊。” 林愿拉着林默娘走到许仙的身前,与许仙道:“许公子,你看?” 许仙蹲在林默娘面前,与林默娘道:“默娘,你愿意做我徒儿吗?” 林默娘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疑惑,抬着小脑袋看着林愿,问道:“阿爹,什么是徒儿啊。” 林愿道:“徒儿便是弟子。” 林默娘还是不懂。 许仙笑了笑,伸出手来,手心里化出一汪水。 林默娘睁大了眼睛。 许仙又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萦绕出一点火光。 林默娘看着笑道:“好好玩啊。” 许仙朝着林默娘道:“想不想学啊?” 林默娘点头道:“想!” 许仙道:“想学呢,就要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儿,你可愿意?” 林默娘却是问道:“做你的徒儿,能让我变成男娃娃吗?”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大笑。 谁都没想到林默娘会这么说。 林愿则道:“默娘,别胡说。” 许仙则是摆手道:“默娘为何会这么问呢?” 林默娘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娘说了,若是变成男娃娃就能帮阿爹摇船划桨,我想帮阿爹摇船划桨打渔,所以我想变成男娃娃。” 许仙笑道:“拜我为师,我虽然不能帮你变成男娃娃,但是可以让你比男娃娃还有力气,不光能摇船划桨打渔,还能做很多很多其他男娃娃都做不了的事情,你愿意吗?” 林默娘闻言,急忙说道:“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许仙笑着点了点头。 林默娘才这么大就懂得为父母分忧,而且聪明伶俐,的确惹人喜爱。 收这个徒弟,他满心欢喜。 接下来便很简单了,许仙站在那里承了林默娘的拜师礼。 拜完师,林默娘朝着许仙道:“阿叔,你可以教我变厉害了吗?” 许仙在一旁道:“以后不能叫阿叔,要叫师父。” 林默娘仰着小脑袋道:“不叫师父可不可以。” 许仙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想叫什么呢?” 林默娘道:“叫大哥哥啊。” 林愿在一旁道:“默娘,别胡闹。” 林默娘嘟嘴道:“师父看起来很年轻,叫大哥哥不好吗?” 许仙笑道:“随你了,你想怎么叫都成。” 说罢,许仙与林愿道:“林老哥,看来我还要再多叨扰几日了。” 林愿在一旁道:“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许公子收我家默娘为徒,便是我家默娘的师父,别说住几日,便是住多久都成。” 许仙笑了笑道:“那到不会,待我教授默娘几日,她领悟了要领,我便会回金陵去了,往日有时间,我会再来。” 林愿点了点头,虽然听到许仙说是要回金陵,但也没细问。 于是许仙几人便又在林愿家住了下来。 五日后。 海边的一块海石之上。 许仙牵着林默娘的小手,与林默娘说道:“默娘,想去那边看看海吗?” 林默娘道:“师父大哥哥,那边是哪边?” 许仙不禁有些无语,一把将林默娘抱在怀里,然后直接飞天而起。 林默娘看到自己飞起来了,撒了欢儿的大叫起来。 “我飞起来了,师父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林默娘好奇的看着脚下的大海,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之意,反而流露出的是更多的喜悦之情。 许仙越是和林默娘接触,越是能感觉到林默娘的不同。 这孩子的确不太像是个普通渔民家的普通女娃。 单说这胆子就大的没边。 寻常孩子若是这么飞起来,还不得吓的直哭鼻子。 这小丫头倒好,反而是兴奋的很。 许仙带着林默娘在天上飞了一圈,准备折返回去之时。 林默娘突然指着脚下的海面喊道:“师父大哥哥,你快看,你快看,那里有个大黑鱼。” 许仙还有些惊讶林默娘的眼力惊人,将目光落在那脚下的海面之上,只见一头半丈多长的大鱼正在海中翻腾。 许仙微微一感,便感觉到从那鱼身上传来的法力波动。 那鱼显然是已经成了精怪的。 只见那鱼怪在海水中翻腾一番之后,竟然能卷起风浪。 许仙饶有兴趣的在云端看着。 片刻之后,只见那鱼怪翻水而出,化作一道黑光,落在那海面之上。 只见他凭空在那海面之上站着。 嘴中不停的吞吐雾气,显然是在修炼。 第七十四章 水灵宝体(第一更) 许仙看那鱼怪虽然化作了人形,但是长的实在不可恭维。 只见那鱼怪面如黑漆,浓眉横髯,活脱脱一个黑炭头。 也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鱼怪。 那鱼怪并不知道上方有人在窥伺他,还在那里美滋滋的修炼着。 过了没多时,林默娘与许仙道:“师父大哥哥,那条黑鱼怎么会变成人呢?” 许仙道:“那是个鱼怪,修成了气候,所以能变化做人形。” 林默娘道:“师父大哥哥,那鱼怪是不是就是害了人性命的海妖呢?” 许仙道:“这个,我也不知,瞧那鱼怪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这海里的精怪多了去了,将来若是你学而有成,也得万分小心,当心着了道。” 林默娘似懂非懂的说道:“等我长大了和师父大哥哥这样厉害,我一定把海妖都给抓来,不让他们祸害渔民。” 许仙笑道:“你这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那鱼怪在海面上吞吐一番,然后便又回到海中消失不见。 许仙带着林默娘朝着贤良村返回。 待到了日落时分,许仙带着林默娘返回了林家。 教授了几日林默娘,许仙已经将《游龙剑诀》的精髓全部教给了林默娘。 林默娘的悟性极高,一日比一日进步快,这让许仙十分欣喜。 想着还是早些回金陵,寻紫阳师伯来一趟湄洲岛才是,好让紫阳师伯好生传授林默娘道法。 毕竟紫阳师伯懂的可比他多太多了。 他的那法决也不适合林默娘修炼。 许仙准备再呆上三日便离去,林默娘的《游龙剑诀》已经练的有模有样。 于是许仙便又传了林默娘几个简单的符箓之法。 让她勤加练习。 林默娘今年五岁,四岁时便跟着林愿识字,是实打实的神童。 这一日,许仙正在院中打坐。 突然听到有人在院外大喊,有妖怪,有妖怪来了。 许仙带着石敢当便往出走。 林默娘这个小跟屁虫看到许仙不见了,于是也偷偷的跑出了院子。 许仙和石敢当到了海边。 只见那海滩之上的确正有一个手持三叉戟的家伙正在海边不知做什么。 周围的渔民早已经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那手持三叉戟的家伙转过身来,看到许仙和石敢当身上。 他疑惑的看着许仙和石敢当,道:“你们两个见了爷爷还不跑,是想被爷爷吞到肚子里吗?” 许仙一看那家伙的模样,觉得有些熟悉,然后脑海中闪过一道画面。 这家伙不就是前两天他抱着林默娘飞天时看到的那个黑炭头鱼怪吗。 只是这鱼怪怎么就上了岸呢? 许仙看了一眼石敢当,石敢当会意,向前走去,要朝着那鱼怪出手。 那鱼怪看到石敢当来势汹汹的样子。 不禁喝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石敢当哪里会跟他废话,直接就是一拳。 石敢当的威势显然是吓到了那鱼怪。 那鱼怪仓促应战。 石敢当比起那鱼怪来,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 很快那鱼怪便被石敢当打的节节败退。 那鱼怪见状不对,就要溜走。 就在此时,那鱼怪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女童,他哈哈一笑,道:“此行不虚,就是你了。” 说着,他直接化作一道黑光,朝着那小女童卷去。 那小女童不是旁人正是偷悄悄跟着许仙跑来的林默娘。 许仙见状,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连声朝着石敢当喊道:“小石头,拦下他!” 那鱼怪的遁光极快,卷起林默娘就朝着海中跳去。 情急之下,许仙直接朝着海水中扑去。 落到水中,许仙正准备屏息。 却发觉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海水将他淹没的事情发生。 他猛然间发觉,自己体内的那三颗金丹正在他体内高速盘旋。 然后下一刻,许仙抬起手来,并未感觉到有任何海水的阻力。 反而心头有一丝明悟。 许仙眉头一喜,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感悟到了真龙九变的第四变,灵龟变。 灵龟镇海,遨游万千。 他双手微微交错,法力不断涌动,好似那灵龟一般朝着那鱼怪追去。 少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速度确是越来越快。 那鱼怪看到许仙竟然能在水中行动自如。 不禁暗暗心惊,但是他好歹也是修行有成的。 在水中自有一番豪气。 他转过身来,便朝着许仙杀去。 手中的三叉戟挥出,威势不凡。 许仙冷然一笑,怀中的七星龙渊剑直接飞在手中。 许仙一舞剑光,即便是海水亦不能阻挡他半分。 许仙在水中舞起那游龙剑诀,好似如鱼得水一般。 威势竟然还涨了三分。 那鱼怪见许仙竟然如此之强,脸色大变。 连道:“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在东海撒野!” 许仙冷声笑道:“东海中的妖怪可是真多,小爷今天就来杀个痛快!” 说罢,直接朝着那鱼怪杀去。 那鱼怪看到许仙的剑光,不敢硬抗。 就在这时,石敢当也赶到,前后夹击那鱼怪。 那鱼怪见状,连忙喊道:“行了,行了,我怕你了还不成!” 许仙冷声道:“将你手中的女童交还给我!” 那鱼怪道:“交给你可以,但你得饶我一命!” 许仙看到林默娘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不肯与这鱼怪多废话,再迟一些,林默娘恐怕就要没命了。 当即说道:“好,只要你将女童交还,我定不伤你的性命!” 那鱼怪闻言,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林默娘递给了许仙。 许仙抱着林默娘,连忙将体内真元朝着林默娘渡去。 然后直接不理会那鱼怪,朝着海水外去。 片刻之后,许仙带着林默娘破水而出。 飞到那海边的海滩上之后,许仙将林默娘肚子里的海水给压出。 又给林默娘渡了好多真元,林默娘这才醒转过来。 还好她已经修出了几缕真元,否则今日难逃厄运。 林默娘小脸惨白,把许仙看的心疼不已。 赶紧带着林默娘往林家飞去。 回到家中,王氏听说林默娘被海妖抓走,正在家中急的团团转。 看到许仙带着林默娘完好无损的回来,才放心下来,对许仙千恩万谢。 到了后半天,林愿出海归来,听到王氏说今日有海妖上岸,还差点害了自家女儿的性命,不由暗暗心悸。 听到是许仙将女儿给救回之后,好生感谢了一番许仙。 许仙摆了摆手,开始好生感悟今日所得。 今日情势危急之下,他才直接跃入海水当中,没想到却是另有所得。 竟然无意间突破了真龙九变第四变灵龟变。 他盘坐敛息,借助体内那扶桑果的灵力,一举突破,凝结出第四颗金丹! 而他的气息也随之一涨,许仙这方才明白,真龙九变他总算步入了第二个阶段。 夜半时分,许仙独身来到海边。 变化出妖魔身,他盘坐在那海石之上。 聆听海风,心头一阵明悟。 月华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泛起一道道淡蓝色的光芒。 许仙体内的四颗金丹水乳交融,爆发出强大的威力。 许仙伸出虎掌,巨大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这便是水灵宝体!” 先前一直不知如何炼成所谓的水灵宝体,如今许仙却是明白,原来水灵宝体是在突破了第四变灵龟变之后,才能修炼而成。 有了这水灵宝体,天下水系,大可去得。 怕那海妖还会再来作祟,许仙又多呆了几日,却是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于是许仙再又教授了林默娘三日之后,许仙和林愿辞行。 准备回金陵。 他本打算让石敢当暂时留在贤良村,护佑林默娘的安全。 但是石敢当却不想独自留下,许仙便只能带着他一起走。 许仙主要是怕那海妖再来,村子里无人能挡。 不过那日之后,再也没有海妖出现。 许仙的心也放下一些。 于是这一日,许仙在和林默娘道别之后,带着石敢当、藤原常嗣和空海三人离去。 林愿差自己的大儿子林洪毅专程去送了一趟许仙四人。 将他们送到莆田县的驿站,林洪毅才离去。 许仙带着石敢当、藤原常嗣和空海有水路时走水路,无水路时便行陆路。 一路朝着金陵进发。 许仙归家心切,自然不肯耽搁。 五天之后,许仙一行终于到了钱塘县。 到了钱塘,许仙自然是得回家里一趟,去见一见姐姐姐夫。 他先回了自己的大宅子。 却是发觉宅院中空无一人,杳无声息,只觉得定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许仙将石敢当三人留在宅中,自己则是急忙朝着姐姐家里去。 待看到姐姐平安无事之时,许仙才放心下来。 许娇容看到许仙突然回来,还以为是小青到了金陵之后,将家里的事情告诉了许仙,许仙担心才赶了回来。 许娇容不禁问道:“汉文,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就突然回来了?” 许仙看到姐姐的神情,便知道姐姐并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也没问姐姐许娇容自家娘子回来过没有。 怕姐姐多心。 他只是说道:“好些日子没回来,便想着回来看看。” 他想到自己的那大宅子里空无一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出言问道:“姐姐,为何我家中如今空无一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五章 人在钱塘 (第二更) 许娇容闻言,有些疑惑许仙怎么会不知钱塘之事,毕竟小青可是去了金陵,难道小青没和汉文说?也是有可能的,她也没太在意,唉声叹气道:“小青没和你说吗?都是那叛军造的孽啊。” 许仙神色凝重,涉及到叛军,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他问道:“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娇容道:“那叛军被官军打的节节败退,从杭州城一路向南败逃,途径钱塘之时,烧杀抢掠,将城里的大户都给折腾了个遍,你的那大宅子那么显眼,当然是让叛军给注意到了。” “那天夜里,叛军冲进了宅子里,要抢财物,葛二壮拼死不让,守着大门,被那叛军破门而入给害了性命。” “二壮一死,把家里的其他下人都吓的够呛,家里的其他下人我便给遣散了,毕竟里面的财物都给叛军给搬空了,都是空宅子了,留着那么些下人也没用,也不知道那叛军会不会再回来,所以索性我便将众人全给遣散回了家。” 许仙闻言,脸上的凝重之色不曾退却,葛二壮竟然死在了叛军的手中!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葛二壮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是为了给他看家护院而死。 听到姐姐将那些下人都给遣散,许仙心中也没有不快,反而称赞姐姐做事爽快,毕竟姐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许仙又问了姐姐葛二壮的后事是如何处理的。 许娇容一五一十的将前后之事说了个遍。 许仙知道姐姐做事稳妥,但是自己知道了葛二壮的事,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于是他准备亲自去一趟葛家庄。 许娇容也没拦着。 倒是庆幸自家弟弟并没有因为考上了状元做了大官就变的不近人情。 许仙要走,许娇容要留着许仙吃饭。 说急着办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许仙倒是想留在家中吃饭,但是一想到藤原常嗣和空海还在大宅子里,只得说道:“姐姐,这次回来,我不是一人回来的,还有些公务在身,明日一早,我去一趟葛家庄,回来便直接回金陵了。” 许仙倒是很想多和姐姐呆两日,但是想着自家娘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消息,而且还有藤原常嗣和空海跟着,而且在湄洲岛的时候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自己再多留两日不太合适。 自从自己去了杭州读书之后,便一直和姐姐聚少离多,如今更是一年半载的才能见上一次面。 许仙不免心中感到有些愧疚。 长姐如母,许娇容含辛茹苦的把他带大不容易,如今却是连面都见不上几次。 许娇容见许仙神情,便知他心意。 反倒是宽慰他一切以公务为重,小心行事,勿要让她担心便是。 许娇容的通情达理,让许仙忍不住想抱抱姐姐。 许娇容笑骂着,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 许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许娇容的眼眶不免有些湿润,把许仙含辛茹苦的养大,如今却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虽然说弟弟大了总归是要有自己的家,但许娇容总是会有些多愁善感。 没过了多久,李公甫回了家中,看到自家媳妇儿细致不高的样子,便问出了何事。 一问之下,李公甫不免笑道:“你啊,就是犯了孩子瘾,汉文如今是大人物了,哪能在家里面呆着,不过连饭也没顾得上吃一顿是有些过了,等他再回来,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许娇容闻言,反倒是不乐意了,朝着李公甫瞪眼道:“我弟弟用得着你来说?” 李公甫一听,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嘛,汉文现在可厉害多了,我哪里敢说他。” “好了,好了,要是觉得孤单,咱们抓紧点办事不就行了。” 李公甫凑在许娇容身旁,挤眉弄眼道。 许娇容听到李公甫之言,再看他的神色,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当即轻啐道:“不正经的玩意儿,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李公甫将许娇容往怀里一揽,嘿嘿笑道:“我和自家媳妇儿不正经,谁也说不得闲话。” “说真的,咱们是该努把力生个孩子了,要不然,你怎么和汉文催生呢?” 李公甫一脸希冀的说道。 许娇容一听,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话说她和李公甫结婚也有几年了,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毛病,她也寻过郎中,郎中说她没什么问题,她也求过观音娘娘,但也没求来子女。 没有自己的孩子,终究是做女人的要压力大一点。 日子久了,背地里少不了要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之类的浑话。 许娇容倒不是怕旁人说闲话,只是想着自己这么久了没有给李公甫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得劲的。 李公甫倒是不太在意,见许娇容兴致不高,反倒是宽慰道:“哎呀,没事,没事,孩子总是慢慢会有的,兴许老天是想给咱家来个大人物,所以这才迟迟没有动静的。” 许娇容被他说的乐了,朝着他道:“尽是胡说八道。” 李公甫也不在意,见自家媳妇乐了,然后道:“媳妇儿,我饿了,咱要不先做饭?” …… 许仙回到自己的宅子,带着石敢当、藤原常嗣还有空海去县城里的酒楼下馆子。 虽然很想吃姐姐做的饭,但是许仙还是不想带着外人去家里面叨扰。 石敢当喜欢吃肉,空海却是吃素的。 两个人吃不到一块去。 不过空海是个讲究人,许仙给空海单点了几样素斋,其他就由着荤菜来。 酒楼的老板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是许仙来了他们酒楼吃饭,非要给许仙免单。 许仙过意不去,付钱人家不要,于是那店老板出个主意,说是许仙不如给他这酒楼留下一副墨宝。 许仙闻言,呵呵一笑。 这店老板倒是真会做生意。 他可是当朝状元,在江南士林有着极大的文声。 给这不入流的酒楼留一副墨宝,往后定然能让酒楼的生意好上一大截。 许仙虽然对这些心知肚明,但是也没有拒绝。 毕竟人家老板是真心实意的,没有玩花招。 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于是酒足饭饱之后,许仙便给此酒楼题了一首词。 这酒楼唤作临江楼。 许仙便做了一首《临江仙》。 虽然不是很应景,但是却被后人无限揣测,赋予了许多含义。 许仙提笔作罢之后,那店老板将《临江仙》装裱好挂在酒楼的最显眼处,引来无数文人雅客的品评。 自许仙在杭州作出那两首词之后,许仙好似便一直再无诗词传出,坊间甚至有传言,许仙已经江郎才尽。 但是这一首《临江仙》却是又将许仙推到了江南士林中的顶峰。 某一日,有位垂垂白发老翁来到钱塘县,慕名来这临江楼一坐,再看到那许仙留下的《临江仙》之时,不免生出几分惜才之意。 当场大声赞道:“当真为状元之才!” 那白发老翁老泪纵横之时,带着童子朝着金陵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许仙留下墨宝之后,便与石敢当等人离去。 第二天一早,去了一趟葛家庄,看了看葛二壮的媳妇和孩子。 葛家庄的日子比以前过的好了许多。 毕竟没有了繁重的赋税缠身,但是许仙让葛家庄的村民改种一半桑树却是因为叛军作乱的缘故,反而有了转机。 叛军来时,如同蝗虫过境,把能吃的粮食都给搜刮了个遍。 反倒是桑树存活下来。 县里有大户看中了葛家庄的桑树,想要花大价钱让葛家庄的村民给他供应桑树叶。 桑树叶为桑蚕饲料,在钱塘可不多见。 桑木可制成木器木具,枝条可编箩筐,桑皮可作造纸原料,桑椹可供食用、酿酒,叶、果和根皮可入药。 总而言之,葛家庄因为种了桑树,一下子就了有了很多以前想不到的路子。 钱自然比以前要挣的太多。 庄子里的日子过的好了起来,但是葛二壮家里却是因为葛二壮的逝去日子过的有些紧巴。 不过到底是一个庄子的,庄子上的村民对葛二壮家里都十分照顾。 毕竟当初可是葛二壮求了许仙,才带着大家伙有了今天有盼头的日子。 二壮媳妇儿看到许仙到来,不免有些局促。 许仙也没有多做停留,放下一些银钱,问了二庄媳妇二壮葬在何处,便准备离去。 离去之时,却是听到了庄上的孩子们在学堂咿咿呀呀的读书声。 于是悄悄去了一趟学堂。 看到那尽心教书的王哲,许仙露出了满意之色。 当初挑选王哲来这里教书育人果然没错,他是一个好夫子。 许仙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离去。 在葛二壮的坟前,驻足良久,那个老实汉子的音容笑貌还似乎在他的眼前晃动。 他犹记得去年冬天,葛二壮和他憧憬那好日子的场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人生无常,人命有时还真是脆如薄纸,那些叛军可是真该死啊。 他在心底朝着葛二壮说道,日后没有了战乱,葛家庄的日子一定会过的越来越好。 安息吧,二壮。 许仙离开了,带着石敢当和藤原常嗣、空海一行,坐着大船朝着金陵进发。 三日后,许仙终于回到了金陵。 时隔数月,许仙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城。 …… 第七十六章 金陵再会(第三更) 金陵城,大明宫,白龙殿。 白素贞没有在殿中修行,而是在白龙殿外的园子中远眺,那当初满园的绿意盎然早已经过了金秋时节,踏入了初冬的凛然。 白素贞看着那有些枯败的叶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这几个月来,眉宇几乎很少有舒展的时候。 许仙的杳无音信,让她担忧不已。 后来虽然感应到了许仙的存在,但是却不得而知他身处何地。 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让白素贞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这比她被法海镇压到那伏妖塔底之时还要难受的很。 如果再来一次,她肯定不希望许仙再去救她。 她宁愿自己被镇压,也不想像如今这般,不知许仙身在何处,徒留自己在这里神伤。 可惜很多事情没得选择,并不是她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即便她如今已经是地仙巅峰的存在,绝对的陆地神仙之流。 依旧有很多事情是她也无法办到的。 就在这时,李梦姑从白素贞的身后走了出来。 李梦姑站在白素贞的身旁,朝着白素贞道:“白师,越州传来消息,说是大军被叛军挡在了剡县一带。” 白素贞点了点头。 剡县是叛军的大本营,有点难攻也是在常理之中。 不过前线还传来消息,那叛军之中有邪修存在,袁天师已经让六扇门的那些金章捕头倾巢而出,协助大军作战。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过去,却还是僵持在了剡县一带,说明定然还是有什么难啃的骨头。 不过袁天师已经亲自去了前线,只要他的消息一到,便是合力消灭越州叛军的时候。 白素贞想了想,与李梦姑道:“前线战事应该无虞,有袁天师坐镇,收复越州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公主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李梦姑道:“其实倒不是我担忧,毕竟有袁天师和白师坐镇,我和父皇自然放心,只是朝中近来有了些其他动静,南疆那边的九黎也出兵播州一带,播州虽有杨氏镇守,雄威军也战力不凡,但是九黎部族善斗,若是倾巢而出,恐播州有不测。” “播州一旦失守,九黎便能长驱直入,到时候祸患比起越州叛军则要大的多。” “而且金国的完颜由一直与蒲大将军僵持在安庆府一带,若是九黎与完颜由有了勾结,那大唐则危矣。”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所言不无道理,但是还是请公主殿下放心,九黎之乱不足为虑,九黎部众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何曾真正的离开过南疆,在南疆借地势,他们是百胜之师,但是出了南疆,便是老虎没了牙齿,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至于安庆府的完颜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撤兵了,金国内部乱相已生,完颜由手控十万兵士在外,金国朝廷早就有人不满,金国皇帝连下三道旨意,让完颜由班师回朝,完颜由不为所动,早已经犯了大忌,只要蒲大将军在安庆府一带再与那完颜由僵持一些时候,完颜由想不退兵都难。” 李梦姑闻言,眼中不禁露出恍然之色。 “有白师此言,梦姑便放心许多,白师果然学究天人,是我大唐的福音。” 白素贞淡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大唐的形势一直在她和袁天师的掌控之中,毕竟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平定了越州叛乱之后,才是她大展拳脚之时。 只要她不断梳理龙脉,大唐便不会有倾覆之危。 就在白素贞沉思之时,却是心头一动。 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于是她抬起了头。 只见从那上空中,飞来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眨眼之间便落到了白素贞的前方。 白素贞看着那道身影,眼圈忍不住泛红。 看着那熟悉的笑容,白素贞再也忍不住道:“官人!” 许仙伸出双臂,将白素贞揽在怀中,感受着自家娘子身上的气息,许仙呢喃道:“娘子,我回来了!” 白素贞的心情十分激动,多少次夜里徘徊,都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多少次都是在臆想空梦。 如今乍然间成为了现实,白素贞都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将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委屈和担心尽数哭出来。 李梦姑看到许仙突然归来,眼睛不禁瞪大。 看着许仙越来越出尘的气息,李梦姑不禁有些愕然。 许久未见,许仙在她眼中变的更加不同。 看到白师和许仙温存,知道人家两夫妻许久未见,定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于是便悄悄离开,准备去甘露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皇。 许仙和白素贞旁若无人的相拥着。 一时间相顾无言,白素贞只想就这么抱着许仙,生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许仙便又会消失不见。 许仙贪恋的感受着自家娘子的温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悄然说道:“娘子,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放心吧娘子,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白素贞呢喃道:“官人,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在做梦吗?” 许仙道:“真的是我,娘子,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白素贞仰起头,深情的看着许仙,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官人,你让我等的好苦。” 白素贞幽幽说道。 “娘子,是我的不是,让你担心了。” 许仙拥着白素贞轻声说道。 “不,全怪我,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逞强被法海镇压,官人又岂能身陷险境。” 白素贞低声道。 “娘子,何必这么说呢,你我是夫妻,我又怎么能怪你呢,再说了,这也怨不得娘子,要怪只怪法海那厮,与你我无半点关系,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嘛,一切都过去了,往后再也无人能将你我给拆开了。” 许仙柔声道。 “真的吗?官人,你真的不会再离我而去了吗?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好担心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官人,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我该怎么办呢。” 白素贞此刻仿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圣洁无比的千年白蛇。 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妻子,见到了自己久久未见的丈夫。 她柔弱惹人怜惜,她仿佛没有了千年的法力,她的喜怒哀乐,都被许仙看在眼中。 她本有机会去做天上瑶池的仙子,可是最终还是被自己给拉下了凡尘。 “娘子,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许仙轻声安慰道。 一番愁肠与君诉,白素贞终于忍不住问许仙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许仙揽着白素贞的腰肢,慢慢的和她娓娓道来。 当白素贞听到许仙竟然是东岳大帝的转世之时,白素贞都不免生出几分诧异。 听到许仙为了救自己心甘情愿让东岳大帝掌控身体,白素贞不禁呢喃道:“官人,你太傻了。” 白素贞又岂能不知,许仙当初是下了怎样的决心,那是一去不复返的决心呐。 “那后来呢?” 白素贞好奇的问道。 要知道像是东岳大帝这般的存在,若是直接融合掉官人,官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可是看官人如今的神情,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他还是那个他,他并没有被东岳大帝给同化。 其中到底有着什么内情呢? “娘子莫急,且听为夫慢慢道来。” 许仙悄然说道。 白素贞侧耳恭听,当听到东岳大帝去到了那泰山之巅之时,白素贞的心又不免揪了起来,待听到那东岳大帝并没有选择在泰山之巅融合官人之时,她又松了一口气。 后来听到东岳大帝又去了那鬼门关,白素贞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东岳大帝并没有选择将我融合,他带我去了东瀛扶桑岛,在那里他替我摘下了一枚扶桑果,正是有了这枚扶桑果,我的修为大涨,而且还炼成了水灵宝体,能在海中也行动自如。” 许仙唏嘘说道。 “可是为什么呢?” 白素贞疑惑道。 她很是不解,像是东岳大帝这样的存在为何会放任官人离去呢,他难道不想重回人间吗? 不然他又为何要转世重修呢? 许仙道:“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他曾说过,他转世之时,将神魂一分为二,其中之一转世投胎,其中之一去了哪里,他却是从未和我说过,我想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来,他好像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白素贞道:“那他还在吗?” 许仙摇头道:“他应该还在吧,不过应该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我能感觉到,他应该还会再出现,不过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他再出现时,便是他离去之时。” 白素贞道:“这么说来,东岳大帝对官人其实好似并没有什么歹意。” 许仙道:“他其实是不屑为之吧,像他那样的存在,肯定有着自己的傲骨,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其实很孤独。” 白素贞道:“那后来呢?东岳大帝离去,官人为何不早些归来呢?” 许仙道:“他离去之时,让我乘船而归,说是于我有好处,于是我便听了他的话,从东瀛乘了商船,在那东海之上行了数日,快到中土之时,却是遇到了那东海之中的囚牛睚眦作祟,商船被那睚眦给撞沉,我只得带着石敢当还有那船上的二人离去。” “后来,我们到了那莆田的湄洲岛上,在那湄洲岛上,我还收了一个女徒儿,唤作林默娘。” “......” 许仙与白素贞一一说着,说的十分详细。 白素贞听到许仙竟然收了一个女徒弟,不禁有些惊讶。 待听到那女徒弟聪明伶俐之时,也不免为许仙感到高兴。 “有时间,娘子不妨跟着我去湄洲岛看看,默娘那孩子有很多神异的地方。” 许仙悠悠说道。 “一切都听官人的,待平定了越州之乱,我便和官人走一遭。” 白素贞悄然说道。 “嗯,这次虽然离开这么久,但是我得到的好处也不少,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许仙感慨道。 白素贞点了点头。 许仙又问道:“对了,娘子,那法海可还活着?” 白素贞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当日我见官人离去,满心的担忧,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不过当初离去之时,我见他已经是没有多少气息,应该是活不长了。” 许仙点了点头,道:“法海若是死了,倒也算是一桩好事,他心魔太深,屡次为难你我,死有余辜。” 白素贞道:“只要官人平安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许仙道:“娘子之意,我都懂的,娘子放心,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白素贞道:“但愿如此吧。” 许仙道:“对了,这次回来路过钱塘,我回了一趟家里,家里面遭那叛军肆虐,二壮也被叛军给祸害了性命,姐姐把家里的下人都给遣散了,那些叛军作恶多端真是该死啊。” 白素贞道:“家里的事情,我早已知晓,小青回来之时已经与我说过,叛军如今已经被官军围在了剡县,离彻底覆灭已经不久了,待消灭了叛军,二壮也能安息。” 许仙点头道:“娘子此言有理,那叛军多在一日,便是一日的祸害,早些将那些叛军给铲除才是正理。” 白素贞道:“官人放心,这一天不久了。” …… 第七十七章 夜话长生(第四更) 金陵城,长生观。 许仙和白素贞联袂归来。 先前许仙归来之时,便是先回了长生观。 毕竟要将藤原常嗣和空海先安置好。 在长生观中,他自然是见到了紫阳老道还有长清,还有杨莺儿。 还有许久未见的小青。 小青推着他让他赶紧去宫里去见姐姐。 许仙便直接丢下石敢当、藤原常嗣和空海,去了大明宫。 许仙和白素贞一同回来,让大家都很高兴。 数月来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终于开始消散。 许仙的平安归来,让紫阳老道笑的合不拢嘴。 他早就算出许仙此行是凶中带吉,但是不见到许仙人回来,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如今许仙终于归来,他的心也就能放到肚子里。 许仙如果遭了不测,那他龙门派岂不是连个掌门人都没有了。 许仙能做他龙门派的掌门,可是他十分看好的。 想要再找一个像许仙这样出色的掌门,可是太难了。 况且跟许仙相处这么久的时日,他是一万个不希望许仙出事。 好在,一切都变的好起来了。 长生观变的热闹起来。 杨莺儿见到许仙,喜形于色,十分欢喜。 当初得知许仙失踪,她可是伤心了许久,在她心中,许仙既是恩人,也是兄长。 许仙对她的好,她可是牢牢记在心里,没有许仙,便没有她杨莺儿的今天。 她日日在道观中为许仙祈福,希望许仙早些归来,如今可算是如了愿。 小青看到许仙之时,心中的激动或许只有她一人知晓。 蛇生五百多年,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有了如此多的情绪。 小青心中不免有许多心思,可是却不知该与何人说。 或许姐姐白素贞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但是小青心中又不免有许多顾虑。 在她心中,姐姐总归是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 即便是一百个许仙也比不过一个姐姐重要。 所以她催促着许仙去找姐姐,自己独自在观中苦恼。 许仙给大家伙介绍了一下石敢当,当然石敢当的真实身份也就告诉了白素贞和紫阳老道。 紫阳老道在听到石敢当居然是泰山之巅的仙石所化,不禁眼中冒起红光。 要许仙把石敢当纳入龙门派的门下。 许仙笑了笑道:“这事还得问过小石头自己,他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好强逼着人家。” 紫阳老道则是摆手道:“只要掌门师侄开口,老道我相信定然是手到擒来。” 许仙不免笑了笑。 也不知道紫阳师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人家石敢当好歹也是天生地养的,哪有那么好忽悠。 “对了,师伯,我这次外出,途径莆田湄洲岛时,收了一个女徒儿,那女徒儿天资聪颖,绝对是修行的好材料,不过我能教她的东西太少,师伯若是有空,不如去湄洲岛一趟,亲自授教,也好不堕我龙门派的声威!” 许仙在一旁说道。 紫阳老道一听,当即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他拍着大腿说道:“好好好,老道我抽空便去湄洲岛看看。” 许仙见状,知道此事算是合了紫阳师伯的心意。 与紫阳老道言语一番。 许仙吩咐小青把藤原常嗣和那空海给安置好,等明日一早,他便上差,带着二人去鸿胪寺。 藤原常嗣作为遣唐使,一路之上也和许仙交流了许多。 在得知许仙的真实身份是大唐的状元之时,藤原常嗣更是表示惊讶不已。 本来许仙给他的震撼就已经太多,没想到许仙居然还是大唐的状元。 这也让他十分高兴,有这么一位大唐状元引路,想必此行定然不会有太多的意外。 到了金陵之后,更是对金陵的繁华羡慕不已。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大唐皇帝,藤原常嗣的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他父亲来唐之时,带回了许多东瀛没有的东西,一举让他藤原家成为平安京的鼎盛家族。 如今这个重担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藤原家的声威重新在平安京扬起。 他朝着许仙躬身道谢,许仙欣然承受。 对于藤原常嗣,他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东瀛人虽然很有野心,但是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大唐的臂助,毕竟大唐将来还要收复失地。 说不定会有用到这东瀛人的地方。 虽然说如今的大唐还处在风雨飘摇当中,但是大国的气度与情怀总归还是要有的。 深夜时分,许仙和白素贞挽着手臂,坐在长生观的大殿屋檐顶上看星星。 享受着两人的美好时光。 许仙轻声问道:“对了,娘子,那两个在伏妖塔中的妖怪怎么也跟着你来了金陵呢?” 白素贞靠在许仙的怀里,笑着说道:“他们两个因为我破开了伏妖塔的封印,将他们带了出来,因为官人打伤了法海,他们重归自由,他们感激你我,便认我为主,追随我左右。” “到了金陵之后,我便把他们安置在这长生观中修行,平日里都是紫阳道长在约束他们,紫阳道长在观中的威望不比你我差,连袁天师都对紫阳道长恭敬有加。” “我看袁天师有意将长生观交给紫阳道长接管,想必袁天师这次从越州回来,就应该会和皇帝禀明。” 许仙闻言,不禁点头道:“怪不得,我今日回来之时,看到紫阳师伯竟然在观中讲道,那些道童听也就算了,连那两个妖怪也在一旁听道,原来如此啊。” 白素贞笑道:“紫阳道长一心要将龙门派发扬光大,正憋着劲要将他们都笼络进龙门道统之中呢。” 许仙道:“说来,我这这个掌门做的不称职啊,还得紫阳师伯亲自出马,往后我还得多多努力才是。” 白素贞道:“我相信官人一定能做好的,官人这么聪明。” 许仙不禁笑道:“娘子也学会用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了。” 白素贞不免说道:“还不都是跟官人你学的。” 许仙哈哈笑着,紧紧的将白素贞拥在怀中,与她轻声说道:“娘子,有你在身边真好。” 白素贞则是秀眉弯着,轻轻说道:“官人,我也一样呢。” 夜风清爽,许仙和白素贞依偎而坐。 小青不知从何处出现,悄悄坐在了白素贞的身旁。 白素贞和许仙二人看到小青悄悄出现,不由笑了起来。 许仙倒是罕见的没有出现小青是个电灯泡的想法,毕竟多日未见,对小青宽容不少。 他在东瀛岛上与石敢当相处时,还时不时的会想到小青这个丫头。 因为有时候,他看到石敢当,就不免会想起小青。 小青虽然是个雌蛇,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是比男子还要男子。 石敢当身上的纯粹在某些时候和小青如出一辙。 小青是个率性而为的女蛇,她很纯粹,她不像娘子那般身负因果。 她虽然也有成仙得道的诉求,但是比起娘子的执念来,小青就显的更为洒脱一些。 她虽然化作人形在人世间厮混了许久,但是依旧有着许多地方不通人性。 正也是这些地方,让她显现的与众不同。 她虽有人形,却终究不是人。 而娘子却是有人形,有神性。 或许是因为娘子历经千年,比小青经历的太多,或许是娘子的性子让她注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许仙看着小青,不禁笑道:“小青,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青听着许仙那熟悉的口音,不免朝着许仙撇嘴道:“你管我啊!” 许仙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小青这个小刺头,不朝他扎刺,他还不适应呢。 白素贞在一旁与小青说道:“青儿,你这些日子可有用心修行?” 小青挽上白素贞的手臂,俏声说道:“当然有了,虽然姐姐整天的为某人的安危担忧,顾不上理会我,但我又怎么能怠慢呢。” 白素贞听小青之言,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呀。” 第七十八章 等待黎明(五更一万五) 小青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吗?姐姐这些日子为了许仙可是操碎了心,许仙你可得好生感谢姐姐呢。” 小青朝着许仙努嘴。 许仙不禁点头道:“当然,当然,娘子为了我操心,我又岂能不知,从东瀛岛重归,我无时不刻在想着娘子,只想着早日能回到娘子的身边。” “如今总算是平安归来,日后总是不能让娘子再如此为我担心了。” 小青道:“这还差不多,许呆子,你要是敢对我姐姐不好,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许仙闻言,笑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对娘子有一丁点的不好,不说小青你要收拾我,我自己都饶不了我自己。” 小青撇嘴道:“人家都说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许呆子,你的那嘴上可能让我信几分呢?” 许仙不禁愕然,朝着小青笑道:“天地可鉴,我说的话可是实打实的真话,没有半分虚假。” 小青哼哼一声,朝着白素贞道:“姐姐,你看看,你看看,这家伙可是嘴巴抹了蜜,你以后啊可得小心他。” 白素贞闻言,不禁摇头失笑道:“小青,我为什么要小心官人呢?官人待我很好的。” 小青道:“我知道他对你好,可是人家都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的,他今日对你百依百顺,明日便有可能对别的女子百依百顺,姐姐可得好好擦亮了眼睛,别让许仙这滑头给钻了空子。” 许仙闻言,脸上生出一头黑线。 小青还是那个小青,不怼他两句就不舒服。 白素贞看向许仙,朝着许仙笑道:“官人,你说小青说的对吗?” 许仙急忙摇头道:“不对,不对,娘子放心,我绝对不是那三心二意的人。” 白素贞道:“好了,我逗你呢,官人。” 许仙又岂能不知。 经历了法海之事,他和娘子之间的感情又岂能是等闲人能拆散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在许仙决定放弃自我的时候,就已经牢不可摧。 白素贞明白许仙的心意,许仙自然也明白白素贞的心意。 许仙拉着白素贞的手,一切便都在不言中。 小青看着许仙和白素贞一副要好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吃味,但是还是没有再继续搅局。 可她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她朝着许仙道:“喂,许呆子,你这次出去,可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 许仙见小青有兴趣,便在一旁给小青讲了起来。 很多细节,白素贞也是第一次听,二女就坐在许仙的身旁,听着许仙讲着这些日子的经历。 “对了,我在那东海之上,不仅碰到了囚牛睚眦,还碰到了那位东海龙王的三公主,若不是她,我估计想要离开东海,还真有些麻烦呢。” 白素贞闻言,不禁开口问道:“哦?那是为何呢?” 许仙将前因后果一一与白素贞和小青说来。 二女听完,白素贞不禁皱眉说道:“那囚牛睚眦本是东海龙王敖广之子,东海龙王敖广是那四海龙王之首,授天庭玉帝敕封,掌管东海水域,官人若是被那囚牛和睚眦带到东海龙宫,想必很难脱身。” 许仙点头道:“是啊,那囚牛睚眦的修为远高于我,与小石头不相上下,若不是东海三公主及时出现,拦住了那囚牛,我未必能从东海安然离去。” 白素贞眉宇皱起,道:“那囚牛和睚眦真可恶,若是让我遇到他们两个,定然让他们知道厉害。” 许仙道:“娘子莫要担忧,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再说了,那囚牛对我其实没有歹意,倒是那睚眦心胸狭窄,可能会记恨我和小石头。” 白素贞道:“等日后我渡过第三次天劫,达到天仙境,定要去东海给官人讨个说法。” 许仙不由捏了捏白素贞的小手,道:“那就不必了,往后咱们未必还会和那囚牛睚眦有打交道的机会,待将来我的修为提升上来,他们自然不敢轻慢。” 白素贞点头道:“官人此言倒是有理,只是一想他们竟然为难官人,我心中便不好受。” 许仙道:“娘子的心意我都懂,放心吧娘子,往后我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涉在险地当中。” 白素贞轻声“嗯”了一下。 小青在一旁与二人说道:“那东海三公主心性善良,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我在青芒山闭关两个月,三公主便在西湖等了我两个月,实属不易呢。” 白素贞明白小青的意思。 龙族比起蛇族来本就身份高贵,更别说像是东海三公主这样的龙族骄女,东海龙王的掌上明珠那身份摆在那里,东海三公主能等候小青这个蛇类出身的蛇妖,还与小青以朋友相待,足以说明这位三公主是位可交之人。 再加上东海三公主这次还救了许仙一把,白素贞对她自然好感度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许仙道:“是啊,来日若有机会,一定要对人家好好说一声谢谢。” 白素贞在一旁说道:“对了,官人,你不是说你还收了一个女徒弟吗?” “你给我们讲讲呗。” 许仙笑道:“此事说来也巧的很,那日我和小石头从东海一路朝着大陆的方向飞,终于看到了有陆地出现,我和小石头便落了地。” “在那里问路时,我碰到了林愿林老哥,林老哥家有一子六女,默娘便是林老哥的小女儿。” “默娘聪颖伶俐,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我在林家借宿时,发觉默娘体内有金莲护体,当时因为贤良村的渔民三番五次的遭海妖袭击丧命,我便灵机一动,想着传授默娘道法,将来也好守护一方平安。” 小青在一旁问道:“护体金莲?” 许仙点了点头。 “是啊,寻常凡人又怎么可能有护体金莲护身,我猜测小默娘应该是某位仙佛转世,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后来我也寻林愿老哥问过关于默娘之事,林愿老哥说,默娘出生之时,红光绕室,异香氤氲。因生弥月不闻啼声,故唤作默娘。” 白素贞在一旁说道:“生有异象,定为不凡。” 许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默娘是什么来历暂且不管,我只是觉得默娘这孩子是个修行的好材料,越早接触修行于她越是有利,便传授了她我龙门派的《游龙剑诀》。” “别看小姑娘还小,但是悟性却是一点不差,小小年纪,便悟到了《游龙剑诀》的精髓,假以时日,定然是不可小觑。” “我回来时,已经和紫阳师伯说过,让他有空去湄洲岛一趟,也让紫阳师伯亲自传授本事给默娘,毕竟我能教给默娘的东西有限。” 白素贞在一旁说道:“官人考虑的周全,这下紫阳道长可要高兴好几天了。” 许仙闻言,知道自家娘子的意思。 许仙笑道:“娘子说的是,紫阳师伯高兴的很呢。” …… 在屋顶上聊了不知多久,小青才独自离去。 许仙和白素贞则是相互依偎着,等待着重逢以来的第一个黎明。 黑夜已经过去大半,黎明将至,一切都会变的更好。 许仙闻者白素贞身上的清香,只觉世上最美好之事莫过于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只想这一刻能是永远。 他轻声呢喃道:“娘子,我真的好想你。” 白素贞抿着嘴唇道:“我也是呢,官人。” 许仙的唇抵在了白素贞的唇上。 二人唇齿相依,好似天地间再无了其他。 …… 翌日一大早,许仙便带着藤原常嗣和空海出了长生观,朝着鸿胪寺的方向去。 而白素贞则是又回到了白龙殿中,针对越州叛军做最后的梳理。 时间匆匆而逝,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许仙回到金陵之后的半个月,终于将一切该办的事情都办完,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了一遍。 这一日,他走在金陵城中的那条熟悉的街巷上,再次看到了某个小酒馆里的熟人。 第七十九章 新宅小聚 “来了?” “嗯,路过。” 宁桃挽起半截袖子,露出半截葱白玉臂,正在搭弄着窗子前的木板。 “进去随便坐吧。” 宁桃一边摆弄一边与许仙说道。 许仙挪步而进,酒馆还是那个酒馆,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许仙坐下不久,宁桃便走了进来,从柜上拿了一盘花生米,拿了一坛酒,两个小碗。 “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宁桃坐在一旁,一边给许仙斟酒,一边说道。 许仙微微一笑,道:“的确有些事,人不在金陵,自然难以见面。” 宁桃倒好了酒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事情办完了,那就是一切顺利,尝尝我新酿的酒,应该合你的口味。” 许仙端起小碗,浅尝辄止。 “你呢?最近过的怎么样?” 许仙尝了一口酒,没什么辛辣的感觉,入口凉爽,绵意连连。 “还不是老样子,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从早到晚的也忙活不了多久,乐得清闲吧。” 宁桃坐在那里悄然说道。 “那不是挺好的,有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小日子,清闲不用操心,还有钱花。” 许仙淡淡笑道。 “那倒也是,每天在这码头跟前见惯了各种讨生活的艰难,我这清闲的日子比起他们那些苦哈哈来的确是要强上不少。” 宁桃说着,脸上没有特别的神色,只是眼睛朝着那街上望一望,好似有什么心事似的。 许仙倒没有多嘴,时刻谨记自己是有夫之妇,不要想着和其他女人太过亲近。 探听别人想法这回事还是省省吧,一切都是防范于未然嘛。 宁桃看到许仙沉默下来,不由笑了起来,道:“我觉得你好像比以前变了一些。” 许仙抓了两颗花生米,扔在嘴里,笑道:“哦?怎么个变法?” 宁桃看着许仙道:“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变的更腼腆了一些。” 许仙感受着嘴里那花生米的余香,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腼腆。” 宁桃摇摇头,道:“不不不,你以前可是话挺多的。” “我觉得你这一趟出去,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许仙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宁桃两眼,没想到这女飞贼还有这么细致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哦?你还看出了什么?” 宁桃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你能坐在这里,说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虽然是一件对你来说比较大的事情,但是一切都过去了,那自然不提也罢。” 许仙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你好像等于什么都没说。” 宁桃笑了笑,道:“那你还要我说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那街头算卦的大仙儿,能算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我可不干那忽悠人的事情。” 许仙闻言,却道:“最近九王爷没派你和你义父出任务?” 宁桃看了许仙一眼,道:“怎么?你对九王爷有兴趣?” 许仙耸耸肩道:“随便问问,毕竟这么大的人物,我也想见识见识。” 宁桃挑了挑眉道:“状元郎想结识九王爷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又何必通过我来认识呢?” 许仙道:“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不过若是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通过你结识一下九王爷。” 宁桃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许仙道:“当然不是。” 许仙坐在那里,捏着酒碗,又喝了一口酒。 他途径这宁桃的小酒馆当然是无心之举,不过在坐到这里之后,他便有了些想法。 宁桃为九王爷办事,当初他和娘子受那长江龙王之子夜尘挑衅,在金陵城大战一番,若不是吕洞宾出手,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异数。 夜尘被镇压之后,因为法海之事耽搁了太久,以至于许仙至今才想起当初夜尘可是受那九王爷之托,才来挑衅自家娘子。 自家离开金陵这么长时间,回来之后却是没听到金陵城中有什么动静。 他不信那九王爷会就此蛰伏。 虽然没有了夜尘这个臂助,但人的野心一旦滋生,那只会无穷无尽的增长,而不会减少。 特别是像九王爷这样窥伺皇帝宝座的权贵,更不会轻易罢手。 经历此次危机之后,许仙明白,必须要把那些潜在的威胁都给消除掉。 娘子如今主掌大唐龙脉,自然不能让有心之人一直窥伺。 若是那九王爷继续有什么异动,或者有一天再次朝着娘子发难,那他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一无所知。 当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道理就是那么一个道理。 提前做好一切总归是没错的。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宁桃,而不是选择其他渠道,只是因为他突然起意罢了。 他要是能通过宁桃认识九王爷,那比起他用其他的身份正式拜访可就区别大了。 不过也未必一定要认识。 九王爷虽然是大唐最顶尖的那一拨权贵,但只要他没有了夜尘那般臂助,其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自己也没必要太过把精力放在他身上。 不行的话,交给石敢当亦或者伏妖塔二妖去盯着九王爷都是可以的。 不过此事,还需找娘子知会一声。 “好吧,我可以试试和义父说一说,至于成不成,就看义父能不能答应了。” “你也知道的,我一向都听我义父的话行事。” 宁桃捋一捋发丝说道。 “那就有劳了。” 许仙道。 “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成不成的我也不打包票。” 宁桃道。 许仙笑了笑,指着酒坛子道:“你的酒,的确不错。” 宁桃道:“那是自然,若是想喝的话,便多来几次,不收你的钱。” 许仙道:“这么客气?” 宁桃道:“当初你救我一命,我还欠你两个要求,这点酒不算什么。” 许仙笑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玩笑之言罢了,什么要求不要求的。” 宁桃道:“恩便是恩,义便是义,你不计较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 许仙道:“那就随你喽。” 宁桃道:“这件事若是成了便再抵一个要求,你看如何?” 许仙道:“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没意见。” 宁桃看了看许仙,道:“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仙道:“我向来如此。” 宁桃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许仙没有在宁桃的酒馆中多呆,呆了没多久便直接离去了。 …… 转眼之间,便到了寒冬腊月。 许仙今日有一桩喜事,那便是乔迁新宅。 话说来了金陵这么久,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宅子,往后诸事要方便不少,不用总是窝在长生观中。 这座新宅是柳萱给许仙张罗的,连宅子里的下人都是柳萱一手给操办。 这宅子的事是数月之前,许仙便交给柳萱留意的事情。 只是后来许仙出事,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许仙归来之后,抽空去了一趟柳府拜访了柳夫子,柳夫子自然不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还笑颜责怪他多日不来看他,不过更多的是勉励许仙好好上差,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柳夫子对许仙当真是爱护至极。 毕竟许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 如今满朝上下,谁人不知他柳士元教出了这么一个状元郎。 在府上没有见到柳萱,却是听闻她又出海去了,直到前两日柳萱才从外归来,回到金陵。 柳萱因为忙着家里的生意,自然也不知晓许仙失踪之事。 如今从外面回到金陵,自然是第一时间将许仙交代的事情给办妥。 这一日,许仙乔迁新居,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只是把几位亲近的好友请来到府上一聚。 相邀之人有柳萱,林子大,贾全,还有一同在翰林院共事的刘长生。 许仙消失在金陵多时,不知内情者犹如柳萱一般,自然不会深究。 而像刘长生这种和许仙在同一个衙门口里当差的,自然知道许仙有数月未曾露面。 虽然许仙这几日上差之时也在衙门里有了说辞,说是奉太上皇之命外出公干,但众人未必都信。 刘长生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知道许仙不是等闲之辈。 那是有通天关系的人物。 而且许仙的说辞也是经过了官方认证的。 本来翰林院的阁老是要拿许仙是问的,但是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自然是坐实了许仙替太上皇外出公干的名头,也自然不会有人再去追究。 当然这些事都是小事,白素贞和许仙都不用操心,长公主李梦姑自然会办的妥妥当当。 这些说辞也都是长公主李梦姑授意的。 太上皇自然是不会忤逆白素贞,比起大唐百年的基业来,这些不过都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 许仙在新宅中邀请诸位宴饮。 柳萱在席间却是爆出一桩关于许仙的轶事。 原来柳萱因家中的生意外出,回京之时,路过杭州听闻了许仙在那钱塘县的临江楼留词一事。 她对许仙的事从来都很上心,稍微一打听之下,便知晓了许仙那首《临江仙》。 她不禁对许仙佩服不已,许仙虽然传扬外界的诗词不多,只有寥寥三首。 但却是一首比一首经典。 足以令众人传唱。 她在宴饮之后,不禁吟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柳萱的声音抑扬顿挫,将那词中的豪迈之情宣泄的淋漓尽致。 众人都拍手称快,连声叫好。 刘长生更是赞颂道:“柳兄文采出众,此词真乃是上品!” 林子大和贾全也纷纷说道:“萱哥儿何时做了这么一首佳作,真当是惊艳!” 柳萱却是举杯,摇头笑道:“此词虽好,但却不是我作的,作此词者另有其人呐。” 刘长生疑惑道:“哦?不知是哪位才子有如此豪情?” 林子大和贾全翘首以待,也都很想知道答案。 柳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言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人闻言,停顿片刻,尽皆将目光投向了许仙。 在场之中,能有如此才情之人,恐怕非许仙莫属。 林子大不愧是许仙的狂热粉丝,直接一拍大腿,道:“汉文,你何时又作出了这等佳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不与我分享,理当罚酒三杯。” 刘长生则道:“难道真是汉文所作?” 贾全则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汉文之才,我等不及也。” 许仙看着柳萱那促狭的眼神,不禁摇头笑道:“不过是即兴之作罢了,在钱塘之时,应人之托,便作了一首。” 林子大在一旁说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家伙瞧瞧这家伙,当真是气人,明明作出了这等佳作,竟然还说的和没事人一般,真是让我等将颜面放在何处。” 刘长生在一旁应和道:“是极,是极,汉文你也太不厚道了,这词作若是让翰林院里的那些阁老看到,定然会大加赞赏,你怎么就能如此风轻云淡呢,真是让我们几个蒙羞啊。” 许仙呵呵一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本来也是灵光一闪的事情,何必多做宣扬。” 刘长生不禁摇头叹道:“汉文之境界,我不如也。” 许仙看着刘长生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心虚,心道是不是装逼装的有些太过了。 不过若不是萱哥儿提起,他早把这码事儿给忘在脑后了。 许仙朝着柳萱问道:“萱哥儿是从何处听来的?难道萱哥儿也去了钱塘?” 柳萱道:“汉文实在是小瞧了这《临江仙》的魅力,这首词不知为那临江楼招揽了多少生意,如今有许多人都慕名而去,听闻香山居士也曾到那临江楼中小坐,对汉文之词作盛赞有加。” 许仙挑眉道:“萱哥儿说谁?香山居士?哪个香山居士?” 柳萱道:“世上还有几个香山居士吗?我大唐只有一个香山居士。” 许仙心道,我滴个乖乖,那可不得了,这可是有名的大诗人。 一旁的林子大说道:“香山居士自从辞官之后,便云游天下,想不到竟然还身处江南,若能得见香山居士一面,我此生无憾矣。” “汉文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我等真是犹荣在身。” 林子大又接着说道。 柳萱从旁说道:“听闻近日香山居士会到金陵小住,子大若是有心,可让某人带着你去拜访一下呢,说不定会见到居士本人。” 林子大闻言,不禁睁大眼睛。 “萱哥儿说的可是当真!” 柳萱淡然道:“当然。” 林子大立马将目光投向许仙,若是他独自去拜帖香山居士,那肯定没戏,毕竟那等人物不是他这种没有名气的小小翰林候补能见到的。 但是许仙就不一样了,许仙如今才名满天下,有许仙带路,说不定还真能见到香山居士一面。 许仙看着林子大的灼灼目光,不禁摇头道:“呐呐呐,不是我不去啊,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呢,等人家先生真来了我去拜一拜门也不是不可以的,到时候再通知子大你便是。” 林子大举起酒杯大笑道:“我就知道汉文懂我,我就在此提前多谢汉文了。” “我干了,你随意。” “哈哈。” 林子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是真不错。 许仙不禁暗自摇头,林子大这家伙可真是... 不过如果真能见一见那位香山居士,也挺不错啊。 毕竟那可是作出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名人。 不见白不见呐。 不过还得等人家来了金陵再说不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子大喝的有些上头,被贾全搀着回去了。 刘长生也与许仙告辞。 只留下柳萱和许仙在新宅的园中赏那满园的冬梅。 第八十章 狐妖之子?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柳萱坐在那园中,看着那满园冬梅,轻声吟诵道。 许仙微微一笑,道:“萱哥儿看起来有心事?” 柳萱在许仙的脸上扫了一眼,幕落落在那冬梅之上,悄声说道:“汉文可知我这三个月去了何处?” 许仙疑惑道:“不是随家里的商船去了一趟北面的金国吗?” 柳萱点了点头,唏嘘道:“是啊,去了一趟北边的金国,汉文一定不知我是为何而去。” 许仙一挑眉道:“难道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 柳萱无言的笑了笑,道:“那只不过是幌子罢了,汉文呐,汉文,你说我这一腔心事又能与谁说呢?” 许仙看着柳萱有些醉酒的神态,不禁问道:“萱哥儿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你我有结义之情,你不与我说,又能与谁说呢。” 柳萱闻言,迷离的双眼盯着许仙说道:“汉文真的愿听我唠叨?” 许仙摇头失笑道:“这还有假,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尽管与我说来听便是。” 柳萱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独自扛了许久的担子就要扛不住。 但好在她并未完全醉酒,还是有几分的清醒意识。 她看着许仙脸上那真挚的笑容,不由有些恍惚。 恍惚初见许仙之时,他脸上也是这般真挚。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不过,他依旧把自己当做最好的兄弟,这也就足够了。 那些事终归是不能藏在心底,也罢,与汉文说说也好,或许他有什么良策呢。 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让自己在摇摆不定中决定下来。 于是柳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断断续续的讲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 “我名义上是奉父亲之命去金国行商,其实是为了一桩旧事。” “哦?什么旧事?” 能让萱哥儿亲自跑一趟的,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 许仙虽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事关柳萱,他也有几分重视。 “汉文可还记得当初你刚到杭州之时,我曾带你去过弥陀寺?” 柳萱问道。 “当然记得。” 许仙说着,还不免想起初次在那弥陀寺中见到法音和尚之时的场景。 法音和尚的恐怖之处如今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不过再厉害的和尚终究是逃不过生死轮回,这才几年的工夫,早已经物是人非。 “汉文可还记得当时我问法音禅师之事?” 柳萱说道。 许仙皱了皱眉,道:“还记得一些,我好像记得当初你是问那禅师关于你母亲之事。” 柳萱点了点头,道:“没错,汉文恐怕不知,我娘亲在我六岁之时便被老祖宗赶出了家门,这些年来一直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我爹当初之所以会心灰意冷到钱塘教书,和我娘亲离去其实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查找我娘亲的下落,可惜都没有什么结果,直到我到了杭州之后,请那法音禅师算过一次,方得知我娘亲还活着,这也让我生出了极大的希望,希望我娘亲将来有朝一日能与我和父亲团聚。” 许仙从旁说道:“萱哥儿难道此次去北边是有了关于师母的消息?” 柳萱点了点头,道:“没错,汉文可还记得我在会试之时便曾离开过金陵一段时日。” 许仙道:“当然记得。” 柳萱道:“那次我出海之时,无意间得到了关于我娘亲的一些线索,便派人一直留心。” “直到前几个月,下面的人来了消息,说是有人在北边金国的玉京城中曾经见过我娘亲,于是我便借着商船之事离去。” “你也知道如今金国和大唐兵锋相对,陈兵一处。所以我只能暗中行事,一路乔装打扮,从海上走,去了那玉京城中。” “在那玉京城中查探数日,我终于寻到了那位酷似我娘亲的女子。” “可惜,她终究不是娘亲。” “我没有死心,我不信这世上会有两个如此相像却毫无关系之人,于是我便在玉京城中等候了多时,总算寻到了一些线索。” “可是,那些线索却是让我有些心惊,让我不知该如何决断。” 许仙看着柳萱那皱起的眉头,心中不免想到,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题竟然能困扰萱哥儿这么久。 “难道那些线索和师母无关?” 柳萱摇头道:“不,恰恰相反,那些线索都纷纷指向了一个结果。” 许仙道:“什么结果?” 柳萱道:“那位酷似我娘亲的女子很可能便是我的亲生母亲!” 许仙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柳萱道:“那位女子小名名唤金盏,与我娘亲的小名一模一样,从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巧合,因为那位女子看起来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年华,怎么可能是我娘亲。” “我一开始只以为,那女子说不定是我娘亲生的另一个孩子,可是数日的调查下来,结果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种种线索都表明那金盏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被家里的老祖宗赶出家门的娘亲。” 许仙讶然道:“为何会如此说?” 柳萱道:“那金盏是十年前突然出现在玉京城中的,十年来,她在那玉京城中的白玉京中一直是有名的花魁,可是十年风霜,却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据白玉京里的许多老人说,金盏来时是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什么模样。” 许仙道:“萱哥儿的意思是?” 柳萱道:“我之所以觉得金盏便是我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每次接近她时,总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虽然虚无,但是确实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有理由相信,金盏就是我娘亲。” 许仙道:“那你和师母相认了吗?” 柳萱摇头道:“没有,我担心她不承认。” 许仙道:“为什么呢?” 柳萱道:“我记忆中的娘亲其实早已经有些模糊,这么多年来,我明里暗里的寻找她的踪迹,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我爹。” “我想不通如果金盏真的是我娘亲,她为何这么多年不回来找我爹和我,或许她有什么苦衷。” “我想不通,也不敢确定。” “所以我在白玉京呆了几日,便回来了。” 许仙道:“那你不打算去确认了吗?” 柳萱道:“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娘亲,但是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和我爹交个底,或许当年的事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隐情呢。” 许仙道:“萱哥儿在怀疑你娘亲的身份?” 柳萱看了一眼许仙,道:“没错,我的确在怀疑娘亲的身份。” “你在怀疑什么?” 许仙问道。 “我...我...我在怀疑,娘亲可能不是人类。” 柳萱低声说道。 许仙心头一阵,皱眉道:“依据?” 柳萱道:“当年的旧事我虽然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但是我也曾经仔细打探过,我娘亲当年为何会被老祖宗给逐出家门,虽然府上的人的对当年之事三缄其口,但是我也终究是查出了一些线索。” “据府上的那些老人私下里谣传,我娘亲可能是狐妖所化。” “我以前不信,但是这次见到那位金盏之后,我便有些信了。” “如果金盏便是我娘,那一切其实都能对得上,毕竟金盏的相貌十年未变,除了妖怪,寻常人类又怎么可能做到?” “而且这个金盏和当年的娘亲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我真的找不到什么不相信她就是我娘亲的理由。” “老祖宗虽然如今有些糊涂了,但是当年她将我娘亲逐出家门之时绝对还没有老糊涂,而且当年我娘亲被逐出家门之后,我爹为什么没有去寻我娘。” “这些都是疑点。” “或许一切真如我猜测的那般,我娘真的是一个狐妖所化。” 柳萱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许仙看着柳萱的神情,摇头道:“萱哥儿,或许你猜错了呢?” 柳萱轻咬着嘴唇道:“不,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么多年我爹在我面前决口不提我娘,难道就没有原因吗?” “我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除非其中一定有着难以言明的难处,才让他这么多年都好似将这桩事忘在了脑后一般。” 许仙看着柳萱,低声说道:“萱哥儿打算去和夫子坦白吗?” 柳萱却是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和我爹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我爹说。” “汉文,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许仙看着柳萱茫然的样子,心中不落忍。 萱哥儿向来行事果断,或许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显露出无力之色吧。 许仙看着柳萱问道:“萱哥儿,我且问你,如果你娘亲真是狐妖所化,你会如何?” 柳萱闻言,神色有些恍惚。 “我会如何?” 柳萱在低声呢喃着,问自己,问内心。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答案。 狐妖之子的身份带给萱哥儿的冲击想必是要猛烈的多。 毕竟谁又想轻易承认自己是妖怪的子女呢? 而且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扪心自问,如果把许仙换到柳萱的角度,许仙也肯定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这和他选择白素贞为妻根本不同。 他能选择白素贞为妻,多多少少还是因为有潜在的主观印象在先。 世上或许有很多妖,但是如白素贞这般的,却是只有一个。 而若是他处在柳萱的位置,突然间得知自己的生母可能是一只狐妖,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妖与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去打破藩篱。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洒脱的认妖做父做母。 当然也有人可能会说,原剧当中许仙和白素贞的儿子许士林在得知自己的娘亲是千年白蛇妖之后,不还是欣然接受了吗。 可是别忘了许士林其实并不是纯粹的普通人,许士林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注定要成仙,又有谁知他到底有几分人性和神性。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凡人,恐怕都要思量三分吧。 柳萱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若她真是我娘,即便她是狐妖所化,我也认了。” 许仙道:“萱哥儿此话当真?” 柳萱道:“当然当真,我柳萱又岂是那嫌弃自己生身父母的不孝之徒。” 许仙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柳萱看着许仙道:“汉文为何如此言语?” 许仙淡淡一笑道:“世上的事既然遇上了总归是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既然萱哥儿下定了决心,那将来无论结果如何,萱哥儿也不会因为此事而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当然是甚好。” 柳萱道:“汉文这是在夸我?” 许仙道:“当然是在夸你,萱哥儿能这么快做出决断已然超出了我的预料,若是旁人未必会有萱哥儿这么痛快。” 柳萱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若真有汉文说的那般坚定,早在白玉京中与她相认了。” 许仙摇头道:“既然心意已定,又何必在乎早晚。” 柳萱道:“汉文的意思是?” 许仙道:“其实萱哥儿很有必要与柳夫子言明一切。” 柳萱挑眉道:“此话怎讲?” 许仙道:“萱哥儿,父子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谈的呢?萱哥儿只管诚心与夫子相待,我相信夫子定然会给萱哥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萱道:“真的这么简单?” 许仙道:“当然,很多时候,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心思,又怎么能齐心一处呢?父子之间更是如此,有事自然要讲出来,讲出来才能商量出办法,藏着掖着总归不是那么一回事。” “或许在夫子的心中有另一番解读呢?” 柳萱闻言,不自觉的点头。 “汉文所言,确实有理,不过我还是有些迟疑。” 许仙道:“迟疑什么?” 柳萱道:“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并不是事实,那岂不是让父亲对我生出恼意。” 许仙却是摇头一笑,道:“这就是萱哥儿你多虑了,依我对夫子的了解,夫子可不是那种人,你且放心大胆的与夫子言明一切便好。” “当年的事,你也只是一知半解,如果你能从夫子口中得知当年的事情真相,不也有助你推测吗?” 柳萱闻言,不禁暗自点头。 “汉文所言,的确有理。” “不过,汉文能否与我一同去见我父亲?” 许仙道:“哦?这是为何?” 柳萱道:“我心中还是没有底气,只得请汉文从旁相助了。” 许仙本想着这是萱哥儿的家事,自己支支招可以,但是亲自掺和进去的话并不太好,但是看着柳萱的神色,他便也答应下来。 夫子待他犹如子侄,此事事关重大,自己便掺和一把也无妨。 况且若是真如萱哥儿所说那般,师娘真是狐妖所化,那这师娘也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狐妖。 毕竟能替柳夫子诞下麟儿,还是实打实的人族,这已经很说明问题。 没有地仙境界的修为,妖族想要和人族结合诞下麟儿基本不太可能。 妖族达到地仙境界之后在某方面来说,早已经不是纯粹的妖族。 这也是为何原剧当中白素贞和许仙能诞下许士林的缘故。 只因白素贞一身修为精华全都凝结在了这胎儿身上。 第八十一章 春风一夜 看到许仙点头答应,柳萱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她心中纵使有千般柔情想要与许仙诉说,却是难以启齿。 只因许仙如今已经是有妇之夫。 她虽然对许仙有情,但是她在这种情况之下,又岂能再与许仙坦明心意。 更何况许仙一直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又何必点破呢。 如果真的点破了,她恐怕往后连和许仙一同独自饮酒的机会也没有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旁人不知道倒也罢了,若是旁人知晓了,即便她不在乎,她也要为自己的父亲想一想。 毕竟很多时候,她不能只考虑自己,而忽略父亲的名声。 可能这就是有缘无份吧。 柳萱在心中叹着。 许仙看到柳萱那躲闪的目光,不知为何涌上一股奇怪的念头。 那和当初与柳萱在浩然书院一同读书之时的感觉无甚差别。 只觉这样的柳萱更像是一个女子。 许仙甩了甩了头,心道自己真是魔怔了。 早就知道萱哥儿男生女相,却老是生出这种不靠谱的念头。 若是萱哥儿真是女儿身,他又岂能不知。 毕竟他的眼力还没有那么不堪。 许仙却是不知,柳萱自从得了他的那舍利之后,身上的气息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 如今的柳萱和当初的柳萱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除去柳萱自己明白,旁人却是不知。 再加上许仙对柳萱先入为主的观念,自然不会觉察到柳萱其实是女扮男装。 只有像白素贞和小青那样的,从未和柳萱有过交集,而且身怀法力,一眼之下,才能看穿柳萱的身份。 许仙自诩眼力不俗,其实是一叶障目罢了。 若是他在杭州之时再多心一些,便早已能发现柳萱的身份。 只不过他虽然有过怀疑,但是却没有细细深究过,自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柳萱和许仙约好了时日,相约在柳府相聚,与柳夫子言明真相。 然后,有些醉意的柳萱便坐着马车离去。 送走了柳萱,许仙去将小青和白素贞迎回新宅中。 当然一起回来的自然不止是小青和白素贞。 还有石敢当,杨莺儿。 石敢当这些日子被小青带着在金陵城里四处玩耍。 和小青的关系倒是好的很。 小青兴许是看到石敢当单纯率直,对石敢当还真不错。 不过石敢当的修为远超小青,也让小青备受打击,暗下决心要好好修炼。 新宅里的仆人依旧是交给小青去管。 小青也乐得当管家婆,美滋滋的去宅院中的各处巡查去了。 新宅子没有钱塘的宅子大,但也不算小。 毕竟宅子里还有个小花园,小也小不到哪里去。 让石敢当和杨莺儿各自挑了一间房间,然后丢下石敢当和杨莺儿去找自家娘子缠绵去了。 厢房内,白素贞看着许仙两眼放光,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免羞红了脸。 虽然二人成婚都快一年了。 但是自从离了钱塘,便没有机会好生亲热。 初来金陵之时,在长生观中住着也不方便。 毕竟在道观里亲亲我我的,总有些怪异。 还怕被那些道童给瞧去了。 许仙憋着劲买一套新宅子,一来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也是为了和自家娘子有个能好生亲热的地方。 白素贞看着许仙那猴急的劲儿,一手轻轻抵在许仙的胸膛之上,一脸娇羞的与许仙说道:“官人,天还亮着呢。” 许仙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天空,不禁有些着急。 他跳下床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瞅着那窗外,嘀咕道:“这天怎么就这么长呢,老天爷啊,你就行行好,赶紧的吧。” 白素贞耳朵好使的很,听到许仙自言自语,不由失笑道:“官人,你嘀咕什么呢?” 许仙闻言,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在和老天爷沟通,让他赶紧的把天给整黑了,这样就不影响你我夫妻恩爱了。” 白素贞轻啐一声,道:“官人,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许仙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娘子姐姐,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可说的都是大实话。” 白素贞不搭他的话,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慌,别过头去说道:“官人,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先打坐吧。” 许仙哪里舍得,他牢牢的抓着白素贞的手说道:“娘子,这么好的天打坐多没劲,再说了娘子在白龙殿中日夜修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能继续修行呢。” “凡事讲究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方才是正解。” 许仙故意摇头晃脑的说道。 白素贞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官人总是有歪理。” 许仙一脸正色道:“我这不叫歪理,而是正理。” “人常言,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说明夫妻之间很多事都是要在这床榻之上办成的。” 白素贞被许仙说的没办法,只得小声说道:“那官人得答应我,不能乱动。” 许仙道:“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乱动,等天黑了再动嘛,我懂的,我懂的。” 白素贞闻言,不免啐道:“真是不害臊。” 许仙笑语吟吟的抓着白素贞的玉手,道:“在娘子面前自然是脸皮越厚越好,这样才能讨得娘子的欢心嘛。” 白素贞白了一眼许仙,道:“我可不喜欢厚脸皮。” 许仙嘿嘿一笑,道:“那娘子喜欢薄脸皮喽?” 白素贞瞪了他一眼,道:“薄的也不喜欢!” 许仙故作思虑,然后道:“哦,我懂了,娘子不喜欢厚的,不喜欢薄的,喜欢长的。” 白素贞则一脸奇怪道:“哪里有长脸皮这么一说。” 许仙两只手挤在脸上,道:“喏,这不就是长脸皮嘛。” 白素贞看着许仙搞怪的样子,不禁轻笑道:“好了,好了,官人怎么和青儿一样喜欢作怪。” 许仙顺势躺在白素贞怀里,然后又把头枕在她的腿上,与她说道:“娘子,你让我躺一会儿,我不乱动。” 白素贞无奈的摇摇头,默许了他的动作。 白素贞说到底还是一个内心十分传统的女子。 自从和许仙成亲以来,虽然经历了人伦之事,但终究还是不能那么坦然面对。 白素贞虽然明白许仙的意思,毕竟这大半年来一直和许仙没有行过夫妻之事,她又岂能不知道许仙的心思。 只是毕竟是大白天,白天那个,她心里的那关还是过不去。 许仙自然也明白白素贞心中的顾虑,不会强逼她,这种美好的事情又怎么能逼迫她来顺从自己呢。 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能和她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许仙就这么躺在白素贞的腿上闭目养神。 鼻间若有若无的传来白素贞身上的体香。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脸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的手轻轻放在许仙的脸上,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旁,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许仙离去的数个月里,她不止一次的想到过这样的场景,可是那终究是一场空梦。 如今许仙总算平安归来,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她的身边,让她心中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宁静之意。 或许只有许仙在她身边,她才会感到心安。 这种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感觉,让她觉得有时候连自我都会丧失。 这也让她警醒不已,如果没有袁天师的提点,她必定走不上如今这条化龙之路。 如果不能化龙,而是按着原先的路一直去走。 那恐怕她如今爱的有多深,渡劫成仙后就会淡漠的有多深。 毕竟她其实要渡的是情劫。 成仙意味着要割舍情欲,直指大道。 如果她不能斩掉情欲,那么她只能在世间沉沦,不能长生不死,成为真正的仙。 她想要和官人长相厮守,也只能做到一世相依,不能永远的不坠轮回。 如果官人大限到了,再入轮回,留下自己孤身一人,恐怕自己还是会选择成仙。 可是如果官人也能长生,而自己却应劫而升,恐怕受伤害最深的不是自己,毕竟自己会忘却一切,忘掉这个因她而痴的男子,忘掉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到了最后,伤害最深的一定会是这个躺在自己腿上的傻官人,而不是自己。 她难以想象他失去了自己会做什么。 就好像她自己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自己会怎么办? 好在一切都没有太糟糕。 她在袁天师的指点之下,走上了化龙之路。 不用在乎那些前世之因,也不用在乎天庭,她只需要成为真龙,便能挣脱仙的束缚,不必理会天庭的昭令,不必理会瑶池的召唤。 她可以永远的和官人厮守下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眼中饱含情意。 她看着许仙,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西湖之畔,断桥之上的许仙。 仿佛又看到了她和他新婚之日的喜庆。 仿佛又看到了她和他乘着大船一路航行的喜悦。 如今想来这一切还真是恍如隔日,历历在目。 她和官人早已经不分彼此,唇齿相依。 她也很贪恋这样的时光,她希望这样的时光是永远。 她不希望将来有一日这样的美好会被旁人打破。 她迫切的希望自己拥有力量,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待她有了真龙之力,便能将自己的幸福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吧。 官人,你知道吗?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白素贞的手轻轻的摩挲在许仙的脸庞上,她看着安静的许仙,在心中暗暗说道。 许仙感觉到白素贞的素手在自己的脸庞之上轻轻抚动着,却也没动弹。 他在享受着这静静的美好时光。 他喜欢自家娘子,便是喜欢她的一切。 喜欢她一颦一笑,喜欢她娇羞的模样,喜欢她平静的波光。 她的心意,早已在这他们二人经历过的诸多劫难当中表露无疑。 他与她早已经不分彼此,难以割舍。 许仙明白在自己失踪的那几个月当中,娘子的心中定然是极为不好受。 所以在心中打定主意,往后定然不会再轻易让娘子担惊受怕。 许仙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真元的流转,不知多了多时,只听到白素贞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官人,天黑了,该歇着了。” 许仙猛的睁开了双眼,顿时间什么心思都没了,眼中只剩下她的容颜。 沉默许久的许仙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翻起身来,将白素贞给扑倒在床榻上,惹得白素贞一阵娇呼。 “娘子,你真美。” 许仙扑倒了白素贞,看着她的模样,轻声说道。 白素贞感受得到他胸膛那有力的心跳,羞红的脸庞在灯火之下显的更加魅人。 许仙难以自持,直接亲吻了下去。 白素贞欲拒还休,只说了一句“官人,灯还亮着呢......唔唔唔...” 就被许仙的嘴巴给堵住了香唇。 夜光烛影之下,屋外正是冬夜里的寒风凛冽如刀,却也挡不住厢房里的春色。 …… 一夜鱼龙舞,翌日一大早,折腾了大半宿的许仙被白素贞给唤醒。 许仙一手支撑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白素贞,道:“娘子,天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儿。” 白素贞却是摇头道:“官人,你该起来去衙门上差了。” 许仙道:“哎呀,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两天才又领了太上皇的旨意,如今正是奉旨在家待命的时候,去衙门上差就不用了吧。” 白素贞无奈的看了一眼许仙,道:“官人,太上皇的旨意到底是怎样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许仙尴尬了摸了摸鼻子,知道太上皇那里的旨意都是自家娘子给自己问太上皇要来的。 只因自己失踪那么久,总归是要有个说辞。 虽然自己安全回来了,但是琐事缠身,也一直没有怎么正儿八经的到衙门去上过几天差。 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日里娘子都在白龙殿,自然管不到自己头上,可是今天却是抓个正着。 当然上不上差,其实在白素贞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就是现在许仙辞官,她也没什么意见,甚至说不定还乐见其成,毕竟她其实挺希望许仙能专心修行。 她之所以叫许仙去上差,只不过是昨夜那羞人之事折腾的太过了一些。 生怕许仙一大早的又整什么幺蛾子。 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许仙懈怠了这么些天,虽然贪恋温柔乡,但也不好就此懈怠下去。 毕竟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于是抱着白素贞又亲了两口,道一句“娘子早”便干脆的下床去了。 看着许仙的背影,这让白素贞也松了一口气,生怕许仙跟个孩子似的不依不饶,她又不忍拒绝,若是荒唐下去,还不知到要磨蹭到几时。 若是被小青知道了,还不得笑她没定力。 白素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会心一笑,想起昨夜的缠绵,心中依旧有些含羞。 第八十二章 太后召见 早起的许仙用了早饭之后,便离家朝着翰林院去了。 早饭是杨莺儿操持的,不可缺少的便是豆腐脑。 虽然许仙叮嘱过杨莺儿这些事交给旁人去做便是,她在杭州时便经常早起,这好不容易到了金陵闲了下来,也该好好歇一歇。 杨莺儿却说,这几个月早歇够了,从杭州来到金陵。 在长生观中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平常也没有个能做的事情,这让她闲的都快闲出病来了。 后来还是小青回来之后才好些。 杨莺儿打小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你让她天天无所事事,深闺绣花,那根本是为难她。 每天忙忙叨叨的,她才觉得人活着有精气神。 这让许仙对杨莺儿更加刮目相看。 不过杨莺儿跟着紫阳师伯这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变化,最起码学会了认字,紫阳师伯还嘱咐长清闲暇时教杨莺儿画两手符箓。 杨莺儿虽然只是普通凡人一个,但是聪明伶俐,倒也画的像模像样。 只可惜杨莺儿始终无法感应气感,无法修行,只能是画一些威力较小的符箓,不过仅仅是这些也让杨莺儿高兴无比。 许仙想着是不是在金陵在开一家店,依旧是交给杨莺儿去打理,老这么让她一个大姑娘家的闲着也不是一回事。 许仙是真心把她当做妹妹看,还想着给杨莺儿寻摸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呢,不过这种事也总归是要杨莺儿自己愿意,他也只是随意想想罢了。 到了翰林院中,朱老翰林点卯时一瞧许仙来了,不免调笑许仙两句。 许仙也笑着拱手,毕竟朱老翰林给他挡了多次差,也是位十分和善的上司。 兴许是没有什么利益相争,许仙在翰林院中与同僚的相处总体来说还是十分融洽的。 当然融洽归融洽,很多差事也落不到许仙头上。 毕竟许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初到翰林院时还有些名气,不过是因为状元之名,那个新鲜劲儿一过,再加上许仙不是那大搞关系裙带拉帮结派的,自然也就成了翰林院里的一个小透明。 当然透明不透明的,总归还是皇帝说了算。 这许仙刚进了翰林院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皇帝的口谕就下来了。 说是要召许仙进宫。 许仙一头雾水,皇帝李忱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娃娃,怎么可能认识他,看来召他进宫的肯定是另有其人。 至于是太上皇还是垂帘听政的那一位太后就不得而知了。 许仙猜测是太上皇的几率大一些。 不过很小显然许仙是算差了。 那领路的小太监带着许仙进宫之后,便朝着深宫当中走去。 许仙一头雾水,便出声问那带路的小太监这是去往何处。 那小太监知道许仙是能和太上皇说上话的人物,而且与高无忧高将军还有些交情,最关键的是传说宫里住着的那位仙师真龙便是这位许仙的夫人。 那小太监哪里敢怠慢许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许大人,是太后和长公主殿下在凤阳阁中传唤许大人。” 许仙朝着小太监道一句“多谢公公提点。” 心中却道太后和他素未谋面,看来这旨意应该是出自那位长公主的意思了。 却是不知这位长公主传唤自己作甚。 许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也不再想了,反正应该不是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毕竟有娘子在那里镇着呢。 在大明宫里七拐八绕的,总算是到了那凤阳阁中。 凤阳阁是那长公主李梦姑的寝殿。 待许仙到了时,只见那殿前的花园里,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坐在那里,一旁还有一个身着龙袍的小不点正在小太监的扶持下蹒跚学步。 在那中年妇人的前边,则是许仙认识的长公主李梦姑。 那李梦姑看到许仙到了,不由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看着许仙愈发出尘的气息,李梦姑不禁想起了当年她初上蜀山剑宗之时见到的那位蜀山剑宗的小师叔。 二人的气质如今看起来却是有些相像。 不过小师叔早已在天劫失败之后转世投胎,乍然间想起,还有几分伤感,毕竟当年的小师叔可是她在蜀山剑宗第一个比较亲近的长辈。 许仙看着李梦姑身后的那雍容大气的中年妇人,心中便知那定然是太上皇的皇后,如今的大唐太后。 这位太后娘家姓梁,梁王便是这位太后的亲叔叔,梁王的岁数可要比这位太后大许多。 梁王能以外姓封王,而且官居太师,掌握朝廷权柄多年,虽然大多是因为其自身功劳够硬,却也少不了这位梁太后的功劳。 这位梁太后看起来贵气无比,倒也有一副和善的模样。 没有他想象的那种高居上位的盛气凌然,到是多了几分令人信服的气质。 这位梁太后说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太上皇当年还不是太子之时,她便是太上皇的正妻,后来太上皇被立为太子,她便是东宫的太子妃,后来与太上皇一路相互扶持,最终太上皇登上皇位,她也成了当之无愧的皇后。 太上皇在位多年,几乎很少宠幸其他妃子,可谓是将宠爱全都给了这位糟糠结发之妻。 这么多年,太上皇只有三女一子,而且都是这位梁太后所出,而且太上皇退位之时,亲自授意让太后垂帘听政。 这说明了太上皇对这位梁太后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毕竟在皇权面前,很多皇帝都选择了权利,而不是将权利拱手让给自己的女人。 当然可能李唐有过先例的缘故,这梁太后垂帘在朝中也没翻起什么大浪来。 或许有大浪也被太上皇给一手消灭掉了。 当年的武周代唐如今提起依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太上皇能放心的把权利交给这位梁太后,除了心大,就是绝对的信任在做根基。 许仙进京以来一直没有见过这位梁太后。 即便是新皇登基,他也没在太极殿中参拜。 毕竟他不过翰林院一小小修撰,若说有资格上朝,那也是有资格的,毕竟好歹也是状元出身,是京官。 但是翰林院那么多翰林,天天上朝的也就几位翰林院的阁老,其他人谁会闲的没事干天天上朝找罪受。 再说了如今的李唐也不是天天都上朝点卯。 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平时有事都是交给阁老们去办,然后再呈递给梁太后。 这位梁太后看起来保养的十分好,生了四个孩子也没有多少老气,若不是气质摆在那里,许仙说不准还会把太后和李梦姑认成姐妹,毕竟李梦姑看起来和太后的长相十分相像。 许仙心中绕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到了近前,却是面不改色。 朝着那梁太后拱手躬身道:“臣许仙参见吾皇,参见太后,见过长公主殿下。” 梁太后看到许仙,眼中的打量之色就没有停止过,她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拂手道:“许卿不用多礼。” 皇帝李忱还在满地乱跑,哪里能知道许仙是哪个。 许仙不禁觉得好笑,这屁大点的孩子就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怪不得各朝各代会有各种各样的权倾朝野的宦官外戚之类的出现。 不过眼下的李唐虽然千疮百孔,但是好在太上皇还在,其志不小,许仙都听自家娘子说过。 太上皇退位也还能再登位,不过那就不是自己要关心的事了。 他们父子俩谁当皇帝还不是都一样,说了算的,肯定是太上皇。 只要自家娘子能稳坐白龙殿,能将龙脉之气聚拢,那就行了,娘子将来若真能化作真龙之身,那可就厉害多了。 什么狗屁法海,还不是一剑就了事。 当然许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依靠娘子做小白脸是万万不成的。 男儿大丈夫怎可不护自己的妻儿。 许仙觉得自己应该加紧修炼,好生修炼,争取早日达到第九变,结出第九颗金丹。 旁人修行只需一颗金丹便能到元婴境界,可他这功法却是要结出整整九颗金丹。 也不知量变会不会引起质变。 许仙心中暗暗念着,看着体内结出的那第四颗金丹已经差不多成型,不知何时才能到第九变。 许仙想着想着走神了。 这让太后娘娘都有些疑惑,这许仙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怎么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 一旁的李梦姑不禁在旁急忙叫了许仙两声。 许仙才缓过神来,朝着梁太后拱手道:“臣昨夜没有休息好,身子有些不适,有些恍神,在太后面前失态了。” 梁太后平素时性子也是和善的,不会与许仙计较这等小事,与他说道:“许卿身体不适,不必多礼,今日本宫将你传来,本是想见识见识许卿的画技,不过许卿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改日吧。” 许仙有些发愣,原来是要让自己画画来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这身体不适也就骗骗梁太后。 那一旁的长公主李梦姑睁着大眼睛正瞅着自己呢,摆明了一副不信的样子。 毕竟长公主李梦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是修行人,一般情况怎么可能因为没有休息好而身体不适。 似他们这等修行中人,便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无事,顶多是有些疲累感罢了。 平日里许仙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便可以了。 有时候一打坐便是一夜,不睡觉也是常有之事。 李梦姑于这些事情清楚的很,自然不会相信许仙的鬼话。 据她了解,许仙比她的修为还要高,怎么可能有什么身体不适。 若是许仙失踪刚回来那段她兴许还会信,但如今是说什么也不会信了。 许仙见李梦姑虎视眈眈,不禁拱手道:“太后娘娘体恤微臣,臣又怎能不识好歹,臣只是稍有不适罢了,作画还是可以的。” 梁太后看着许仙,道:“那就劳烦许卿了。” 许仙问道:“敢问太后娘娘想让微臣作一副什么画?” 那梁太后说道:“本宫曾在太上皇那里见过许卿所画的那副《钱塘大潮》,知道许卿有一手独门画技,堪称点睛之笔,今日本宫与梦姑在园中小歇,无意中说起,便想着许卿画技既然如此了得,那画人想必也不在话下,所以便想请许卿给本宫和皇帝画一幅母子图。” “不知许卿可否能胜任?” 梁太后看着许仙,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那梁太后和太上皇一般,喜欢书画,而且梁太后本人也是画道高手,只不过平素不显山露水罢了。 她当初偶然间在太上皇的甘露殿中见到许仙的那副《钱塘观潮》,对其画技大加赞赏的同时,也十分好奇许仙这个技法是从何处学来。 她是画道行家,一眼便看那副画中所展现出的技法根本不是当世流传的各大技法其中的一个。 这些日子,她无事之时,便会去看那副《钱塘观潮》越看越觉得其中灵性异常,非寻常画作可比。 怪不得当初太上皇会大加赞赏那《钱塘观潮》。 本以为许仙除了《钱塘观潮》之外还有其他画作,可是私下一打听,却是打听到许仙在外流传的画作好像只有这么一副。 梁太后娘娘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她整日在深宫里呆着,虽然垂帘听政,但是政事真不是很忙,这些时日,太上皇的精力已经越来越好,许多折子都转到甘露殿里去了。 有太上皇分忧,她自然闲暇的时候就多了。 这人一旦闲暇下来,就总得找点事情做。 即便是梁太后也一样。 于是这一大早的,梁太后来了女儿的寝宫,顺顺溜溜娃,顺便看看大女儿。 母女俩无意间谈起李梦姑寝殿中挂的一副山水图,梁太后便想到了许仙的那副《钱塘观潮》。 比起许仙的那副《钱塘观潮》,在李梦姑寝殿中挂的那山水图就要逊色不少。 毕竟许仙的那副《钱塘观潮》之中其实是蕴含了许仙当初悟道之时的一点灵气。 那点初生灵气又岂能说是泛泛。 最后一笔画龙点睛,让那龙腾于浪头云端,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寻常人画出的画再好也是死的。 但许仙的画却是不同,富有生机。 这两者之间一比较,自然会有明显的差异。 所以这太后娘娘便临时起意去传唤许仙进宫。 她其实是想亲眼看看这位许状元是如何作画,如何作出那等灵气逼人的画作。 至于画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的好不好,画的有没有灵气。 许仙听到太后娘娘竟然是让自己画一幅母子图,心中不免有几分惊讶。 毕竟宫里面有专门给皇室人员画画的专职画师。 一般人又怎么能给太后和皇帝画像呢,画的好不好在其次,画的有没有神韵才是首要的。 要是画的不好,太后一句话就能让你担惊受怕好多天。 当然这也是寻常画师要担心的事,许仙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忧虑,他既然要给太后作画,自然要尽心尽力。 他虽然不是所谓的画道大家,但是画出人物神韵来还是很轻松的,保准能让太后满意。 不过许仙突然灵机一动,若是用画山水画的手法去画人物画像,画出来的人物肯定虚的很,不如素描来的更形象更立体一些。 既然太后要他画的是母子图。 他心中稍微一思索便有了定计。 梁太后见许仙半天没有说话,还以为许仙是在犯难。 便开口道:“若是许卿画不来也就算了,本宫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一旁的李梦姑也以为许仙是在犯难,毕竟这么久以来只听过许仙画过一副画,倒是没听过许仙还画过其他什么。 她平日里跟着白师,也没有发现白师提起过许仙喜欢作画什么的。 好像许仙平时在家中很少吟诗作对,作画打磨时间。 李梦姑听到梁太后之言,也出言道:“母后说的是,许状元若是为难,也就算了。” 许仙听到梁太后和李梦姑之言,醒过神来,淡淡笑道:“能替太后和陛下作画乃是臣的福分,臣倒是不为难,只是有些东西需要准备准备。” 梁太后听到许仙说可以画,眼睛微微亮起,与许仙道:“许卿要准备些什么?尽管说来便是。” 梁太后只以为许仙要文房四宝,却不想许仙在一旁说道:“这东西倒也好寻,需要在御膳房里寻。” 梁太后一听,倒是兴趣更甚,好奇的说道:“哦?这倒是奇了,许卿作画与御膳房中的何物有关?” 李梦姑从旁听着也是十分好奇,看着许仙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仙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臣需要那御膳房中烧火的木炭柴火一根。” 此话一出,梁太后还没说什么。 李梦姑却是笑了,道:“许仙,你莫不是要用那柴火作画吧。” 李梦姑本是调侃玩笑之言,谁知许仙却是点头道。 “然也,公主殿下果然聪颖。” 李梦姑有些傻眼了,人家作画向来是用笔,何时听过用柴火作画的。 不禁朝着许仙说道:“许仙,你不是在哗众取宠吧,柴火哪里能作画呢?” 许仙则道:“公主殿下只管吩咐人去取来便是,至于能不能画,待那木炭柴火一来,公主殿下一看便知。” 李梦姑不由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么花样。” 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内侍去取木炭柴火去了。 一旁的梁太后则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许仙,开口道:“看许卿这般胸有成竹,本宫倒是对许卿的画期待不已了。” 许仙朝着梁太后微微笑道:“还请太后拭目以待。” 小皇帝玩的高兴,跑到许仙跟前,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梦姑上前去将小皇帝抱在怀里。 小皇帝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许仙,伸出双臂,张嘴嘟囔道:“抱...抱...” 李梦姑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之色,小皇帝向来认生,这主动要陌生人抱还是头一次。 一旁的梁太后看的也是疑惑不已,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德性自己最清楚。 小皇帝自从生下来,除了奶妈还有几个亲近的人,很少会让陌生人抱。 就是他亲爹太上皇也没抱过他几次,只因为他一被他爹抱上就嚎啕大哭。 搞得亲爹太上皇都有些奇怪,不过也让亲爹太上皇对这小皇帝更是喜欢。 毕竟是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 整个李唐的江山往后的重担可指望着他呢。 小皇帝看着许仙伸出胳膊要抱抱。 许仙看着小皇帝粉雕玉琢的,倒是可爱的很。 只是小皇帝再小也是个皇帝,他总不能和抱别人家的孩子似的,一把就给抱在怀里。 他只是尴尬的笑笑。 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梁太后倒是大方,也不提什么皇帝的威严,笑着说道:“看来皇帝很喜欢许卿,既然皇帝喜欢,许卿就抱抱他吧。” 许仙看着小皇帝伸出的双手,朝着梁太后拱手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便从李梦姑手中接过了小皇帝。 小皇帝李忱被许仙抱在怀里,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好似很满足的样子。 小皇帝的样子样梁太后和李梦姑大跌眼镜。 谁能想到向来认生的小皇帝居然会在许仙的怀里笑的这般欢。 还真是奇了。 俗话说儿子是娘的心头肉。 这梁太后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见到小皇帝这么开心,梁太后的心情那是更好了。 心里对这许仙是越发的看顺眼。 再一想许仙的夫人便是如今白龙殿中的真龙。 她虽然只见过白素贞一面,但是对白素贞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如今许仙又能让小皇帝如此亲近。 梁太后不禁想到,这许仙夫妇真是上天派到李唐的福星。 梁太后在心里还有些可惜,若不是许仙和那白师是夫妻,她还真有心思招许仙为婿,毕竟能让她瞧得上眼的青年才俊可是不多。 梁太后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李梦姑,不禁想到自己这大女儿,李梦姑从小就被送到蜀山剑宗修行,让她心里一直对这大女儿心怀愧疚。 毕竟相比二女儿,三女儿,这大女儿在她膝下承欢的日子就少了一些。 十年未见,大女儿李梦姑出落的亭亭玉立。 却是寻不到个如意郎君。 这让梁太后也是操碎了心。 这些日子,梁太后可是没少为自己的大女儿寻摸那合适的夫婿,可是寻来寻去,要不就是她不满意,要不就是太上皇不满意。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入她眼的,还是个有妇之夫。 梁太后不由替自己的大女儿可惜。 不过虽然心中有些可惜,但是这并不影响梁太后的心劲儿,李唐男儿不知几何,总归是能替大女儿寻到合适的夫家。 第八十三章 萱哥萱妹 (二更一万二) 许仙抱着小皇帝在园子里溜达,有一瞬间,许仙甚至有种为人父的感觉。 这让许仙不禁感慨,难道自己这是想当爹了? 不过眼下却不是最好的时候。 毕竟要孩子也要看情况。 如今自家娘子正在梳理龙脉的关键时候,而且娘子要走化龙之路,若是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那对娘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许仙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他和娘子日后无虞,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要孩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等待时机一到,要他十个八个的也不成问题。 许仙心里想着,看着小皇帝是越发的可爱。 也对这小皇帝十分同情,才这么一丁点大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这顶皇帝的帽子戴在一个这么大一点的孩子身上,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或许对小皇帝来说,其实是坏处更多一些吧。 不过生在帝王家,生来就要比旁人享受到许多旁人根本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 既然享受了,也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只是这么小的小不点,让许仙动了恻隐之心。 随即许仙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天下有多少人想做皇帝,却是没有小皇帝这投胎的本事好,事实证明,出身比努力要重要的多。 许仙洒然一笑之时,那边的内侍也回来了。 带回来了两根木炭柴火。 许仙把小皇帝交给李梦姑。 然后施法将那两根胳膊粗细的木炭柴火给削成木炭笔。 让人准备好画板,画纸。 许仙朝着梁太后微微笑道:“太后,臣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画了。” 梁太后点了点头,坐在那里泰然处之。 许仙看着发觉少了些什么,他皱了皱眉,然后开口道:“臣有个不情之请。” 梁太后说道:“许卿有话尽管说便是。” 许仙道:“太后娘娘坐着可能不太好,不如站起来抱着皇上往那边的花丛中站一站,这样臣也好布景。” 梁太后闻言,眼中露出笑意,道:“好好好,今天本宫就全听许卿的安排。” 说罢梁太后起身,从李梦姑的怀里接过小皇帝,朝着那边的花丛中走去。 这凤阳阁中四季都有鲜花盛开,而今即便已经是冬天,却依旧有好几种花在争奇斗艳。 许仙也认不出那些花具体叫什么,反正看起来倒是好看的很。 他让梁太后抱着小皇帝摆好姿势,开始挥动画笔。 梁太后毕竟养尊处优惯了,抱着小皇帝没多久胳膊就有些酸。 于是许仙只得停下来,等梁太后歇好了再画。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画完了。 李梦姑站在许仙的身后看了许久,看着许仙用那木炭勾勒出母后的身子、脸庞。 从最初的寥寥几笔,到最后的成像,让李梦姑的眼中充满了惊诧之色。 想不到许仙竟然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那烧火的柴火棍子到了他的手中居然也能变做画笔。 竟然还能画出如此立体,如此形象的人物画像。 简直神了! 李梦姑看着那跃然纸上的母后,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虽然没有斑斓的色彩,只有单调的黑白二色,却是比那些用色彩勾勒的画要形象百倍。 好像真的印在了那画纸上一般。 李梦姑是彻底服气了,在许仙开始画之前,她本来是根本不相信许仙能用烧火棍画出画像的,可是事实证明,许仙不但画出来了,而且画的很好很好。 看着许仙为母后作的画,让李梦姑心动不已。 她都想开口让许仙替自己也画这么一副。 梁太后坐回原位,笑着与许仙道:“许卿,可否将画作呈上来让本宫一观。” 许仙笑了笑,往画纸上吹一口气。 然后说道:“这又何难。” 说着就将那画纸取下,让李梦姑亲自拿给梁太后看。 李梦姑小心翼翼的将那画纸拿着,拿到梁太后眼前,梁太后看了那画,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许仙所作的画超出了她的想象。 “像!” “实在是太像了!” “简直和本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饶是梁太后见多识广,也不免被许仙所作之画所惊诧不已。 梁太后看着那画中人站在锦绣花丛中抱着小皇帝,雍容华贵的气质一下子就显露出来。 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艺,真是让梁太后觉得难以用寻常词语来称赞。 梁太后根本没想到许仙竟然能做出这种画来。 “神了!简直神了!” 梁太后呢喃道。 到了梁太后这个层次,几乎很少能有东西能让她有惊艳的感觉。 可是今天,许仙的画将她给惊艳到了。 梁太后心情大好,笑着说道:“许卿果然是画道大家,这种技法本宫从未见过,这画画的实在是太像了!” 许仙笑了笑,拱手道:“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梁太后抬手笑道:“许卿真是谦逊,这等神乎其神的画技,放眼整个大唐,也难能找到第二个。” 许仙笑道:“太后娘娘缪赞,臣不过尽力为之。” 梁太后道:“许卿这画,本宫十分满意,本宫便赏赐许卿一个玉如意,再赐许卿一根朱笔,望许卿日后还能画出佳作。” 许仙拱手道:“臣多谢太后娘娘。” 梁太后拂手道:“本宫很高兴,都是你应得的。” 李梦姑在一旁说道:“我从未见过有人用烧火棍也能作画,而且你这画技好似和旁人作画大为不同,不知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梁太后闻言,也是十分好奇。 她也想知道许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种画技的。 毕竟这种画技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新颖。 许仙娓娓一笑,道:“说来惭愧,此画技是我小时候从一个老道士的手中学来的,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在太后娘娘面前献丑了。” 梁太后闻言道:“许卿能有此际遇,实在是福缘深厚。” 李梦姑却是撇撇嘴,明显没信许仙的鬼话。 许仙作画之时,那手法之老道,布局之快,简直让她眼花缭乱。 再说了她还从未听过有哪个道人会画这种画。 她在心里猜测,这画技说不准是许仙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当然她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说出来。 跟谁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自己画的很美很漂亮就行。 于是她开口道:“许仙,我也想要这样一幅画。” 许仙一听,淡淡一笑。 刚才看到李梦姑的神色,他便知道这李梦姑肯定是要朝他也要这么一副画的。 毕竟李梦姑也是女人嘛,女人天生爱美,没有谁能抵挡得来这样的诱惑。 许仙自然不会拒绝,画李梦姑可比画梁太后简单多了。 李梦姑也不像梁太后那么费时间,画一会儿还得歇一会儿。 李梦姑自幼修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也能坚持个把时辰。 许仙安排李梦姑摆好姿势,开始给李梦姑作画。 梁太后也忍不住走到许仙身后,去看许仙到底是如何作画的。 当看着许仙一笔一笔的勾勒出自己大女儿的身姿时,梁太后不禁在心中赞叹,果然是神乎其神的画技。 寥寥数笔,便有了神韵。 这等画技的确是不凡。 梁太后都有心思向许仙讨教。 但终究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没有贸然开口。 做了这么多年的后宫之主,还是头一遭因为一个外人这么高兴。 梁太后对许仙可谓是满意极了。 梁太后站了一会儿,便回去坐了。 许仙画的也更快了一些。 不多时,李梦姑跃然纸上,神态安然,颇有几分仙姑出尘的味道。 李梦姑看到自己的画像如此栩栩如生,美丽动人,不禁夸了许仙两句。 然后美滋滋的将画像给收了起来。 画完了画像,许仙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 带着梁太后赏赐给他的玉如意还有朱笔出了宫门。 许仙替太后和长公主作画之事很快就在上层圈子里传了起来。 许仙神乎其神的画技更是传的没谱。 许多进宫参见梁太后的贵妇人都见到了许仙给梁太后画的那副画像,都说是太像了。 于是许仙的名气突然又在金陵城中上涨了不少。 甚至有些权贵家里的都来找许仙求画。 许仙都给一一婉拒。 当然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以作画比较费神,需要不菲的价钱为理由。 让许仙没想到的是,那些权贵家里的没有被许仙那高昂的润笔费所吓倒,竟然更是登门不绝。 许仙毕竟还要在金陵生活,推辞不得,于是便接了两个。 一个是九王爷府的,一个是柳府的。 接这两个邀请也是许仙细心挑选的。 柳府就不用说了,柳夫子的府上,给柳萱的那些姐姐们作画,也算是看在了柳萱和柳夫子的面子上。 毕竟柳府上下谁不知道,许仙便是柳夫子的得意门生,而且还是柳萱的结义兄弟。 这柳府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再加上上次答应了柳萱要同她一起与柳夫子言明真相,于是便顺便想着把这事儿给办了。 至于九王爷府上,许仙则是想去端王府探探虚实,看看这位端王到底有些什么手段藏着掖着。 当然挣钱也不少,一副画三千两! 柳府的钱自然是不能收了,九王爷府上的嘛,便要大收特收! 于是这一日,许仙与柳萱约好了时间,趁着旬休到了柳府。 许仙不是第一次来柳家大宅了。 也算是轻车熟路,那门子看到是许仙便匆匆忙忙的去唤管事的去了。 管事的出来带着许仙进了大宅园子里。 大宅园子里依旧是那般热闹。 柳萱的几个姐姐莺莺燕燕的齐聚一堂,看到许仙到了,不禁朝着许仙捂嘴轻笑,对许仙品头论足。 似乎对许仙这个状元郎十分好奇。 当然平日里也没有外人能进得了柳家的内宅。 这些个柳萱的姐姐们,一个个长的都是各有姿色,让许仙不禁想到了红楼梦中的那些姑娘们。 而且很巧的是,柳家也有一个宝玉,名唤柳宝玉。 倒是没有黛玉,不过那柳宝玉,许仙见过两次。 因为柳宝玉是柳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简直是受宠的不得了。 听柳萱说柳家的老祖宗整天的宝贝孙子长,宝贝孙子短的。 对其他孙女倒是没有那么热心。 许仙不知道柳萱是女儿身,原先还很好奇为何柳萱同样是男孩好似在柳家不太受柳老太君的喜欢。 后来听了柳萱猜测的她娘亲身份之后,许仙才想着可能是因为柳萱娘亲的缘故,柳老太君不大喜欢柳萱,这倒也说得过去。 却是不知,根本原因是柳萱其实也是个丫头片子,哪里是什么男儿身。 听说许仙要来,柳萱在府上也换成了男儿装,还特意叮嘱了姐姐们不要多嘴。 柳萱如今随着柳家的船队出海了两次,在家里面的话语权比起这些待字闺中的姐姐们自然要强上许多。 再加上如今柳家的权势基本上都系在柳萱的父亲身上,她们自然不会忤逆柳萱的意思。 柳萱安排好了几个姐姐在园中等候许仙一一作画。 许仙刚画好了两副,正在画第三幅之时,只听得一阵笑声从园子外传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柳宝玉。 柳宝玉一进来便笑道:“姐姐们都在,却是独独不叫我,真是让弟弟好伤心。” 其中一个穿绿衫的女子朝着柳宝玉说道:“宝玉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又怎么知道你在哪个温柔乡里呆着,自然是叫不来你。” 那柳宝玉则是笑道:“凝姐姐真会说笑,我何时在温柔乡里呆过了,要呆也是在家里的温柔乡呆着,有着姐姐们陪我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穿绿衫的女子则道:“宝玉,你莫要哄骗我们开心,这些日子你几时寻过我们玩耍了。” 柳宝玉却是不答,扭头看向一边,看到许仙,笑着朝着许仙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吆,这不是许状元嘛,真是失礼失礼,许状元这是在做什么,将我几个姐姐都给逗的笑颜逐开的。” 柳宝玉走到许仙身前,看着许仙前面画板之上的画像不禁说道:“原来是替姐姐们画像呢,这画法倒是头一次见,稀奇的很,稀奇的很。” 许仙朝着柳宝玉淡淡一笑。 知道这柳宝玉不是那认生的主儿,也没有多理会他,而是朝着那边的一个姑娘说道:“涵姑娘,你站好了别动,马上就画完了。” 那边在亭子里的亭柱子旁站着的一个紫衫姑娘闻言,笑着说道:“知道了,许公子。” 柳宝玉兴许是被许仙的画技给惊艳到了,也没了声音,站在许仙的身后悄悄看着。 许仙接连将柳萱的几位姐姐都画完,最后轮到了柳萱。 柳萱却是摇头道:“汉文,我就不用了吧。” 许仙想了想,也对,萱哥儿一个男儿家画着画像作甚。 一旁的柳宝玉却是不甘寂寞,他的目光落在那边柳萱的身上,微微一亮,高声说道:“萱姐姐为什么不画,这许状元的画技着实了得,萱姐姐这身男子的装束画出来定然别有一番情趣。” 此话一出,园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柳萱的面色一变,一旁的几个姑娘纷纷看向柳宝玉。 许仙则是有些讶然的看着柳萱,若是他的耳朵没出毛病的话,他好像听到了柳宝玉在叫萱哥儿姐姐? 柳宝玉看到大家一时间都不说话了,顿时有些疑惑不解。 他朝着柳萱说道:“萱姐姐为何用这副眼神看我,难道我说的不对?萱姐姐穿着这身男儿装束,画出来定然是英气勃勃,比男儿家还要像男儿。” 接着他又朝着许仙道:“许状元,你说是不是,你和萱姐姐关系亲近,萱姐姐这副装扮是不是很英气。” 许仙有些愣神,朝着柳萱看去,如此情形之下,他若是再不明白柳萱其实是女儿身,他就真是傻到家了。 许仙恍然大悟的同时,却是脑海当中快速的闪过了他和柳萱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很多以前熟悉的画面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不禁朝着柳萱微微苦笑道:“萱哥儿,你可真藏的真深呐,这么久了,我愣是没发现你是女儿身。” 柳宝玉一听,一头雾水,嘀咕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萱姐姐一直没和许状元说她是女儿身?” 柳宝玉看着柳萱朝他看来的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立马感觉后脖子一凉。 府上这些姐姐,若问他最怕哪一个,他肯定要说是柳萱。 因为只有柳萱不怕老祖宗责骂,以前柳萱还在府上的时候便经常收拾他。 后来柳萱去了杭州,他才过的好了一些。 不用担心惹恼了柳萱,被柳萱教训。 自从柳萱再次回了金陵,柳宝玉平常都是躲着柳萱走的。 今儿个好不容易撞见一回,柳宝玉本想拍一拍柳萱的马屁,谁知道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直接将柳萱藏了许久的秘密给捅破了。 柳宝玉见势头不对,立马尴尬的笑了笑,一边往园子外走,一边说道:“那个,那个,我刚刚想起来,我今天那个还没有去拜见过老祖宗,我就先走了啊。” 说着,柳宝玉急忙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了。 园子里的几个姑娘也开口说道:“哎呀,凝姐姐,我都忘了,咱们今天好像也没有去老祖宗那里拜见,咱们也随宝玉一起去吧。” “对对对,涵妹妹这么一说,我也才记起来,这就走,这就走。” 几个身影也消失在了园子中。 一时间,园中只剩下了许仙还有柳萱。 许仙看着柳萱的神色,不禁开口笑道:“萱哥儿,就这样站好,我这就画了啊。” 柳萱看着许仙,一脸歉意的说道:“汉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你别怪我。” 许仙看着柳萱,想到她其实是个姑娘家,心中不由有些尴尬。 称兄道弟这么久,突然成了兄妹,这要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 他突然想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 当初在山神庙中四人结拜之时,许仙还偷着乐梁山伯不识祝英台真面目。 如今看来,他和梁山伯不过是半斤对八两,他一样也没看出来柳萱是女儿身。 如今想起往日种种,方才恍然大悟。 其实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 只是很多时候,被自己有意给忽略了。 看着柳萱一脸歉意,许仙却是摇头失笑,说道:“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太笨了,没有发现萱哥儿竟然是女扮男装。” “不过萱哥儿你是真能沉的住气啊,厉害,厉害,要是换做是我,我肯定没你这么能沉得住气。” 许仙倒是真没责怪柳萱的意思,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不过往后就得注意一下距离了。 毕竟柳萱是个女儿家,他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她独处喝酒了。 以前是不知者不怪,这如今知道了柳萱的身份,往后再和她独处,那就是对自家娘子的不尊重了。 而且他也不想柳萱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总归是要避嫌的。 不过,这一趟总归还是要和柳萱一道将她娘亲之事与柳夫子给讲清楚的。 想着柳萱这么一个女儿家竟然为了自己娘亲之事不惜奔波千里,心中着实对她有些佩服。 能帮称她一些便多帮她一些吧。 柳萱见许仙真的没有什么责怪之意,也就放心下来。 只是她心中也知晓,往后想要再和许仙这么独处却是难了。 柳萱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过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除非她能将这个女儿身的身份给瞒一辈子。 不过那又怎么可能呢。 柳萱心中失落的同时更多了几分释然。 或许她早就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汉文,如果早一些在杭州时便与他说明真相,又何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只是许多事情无法事先预料,就像今日被宝玉无意间将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的身份说破一般,世事何其突然,又怎能样样尽如人意。 柳萱念头通达,便不再有什么心理上的包袱,也不再患得患失。 往后与许仙相处,顺其自然,泰然处之便是最好的方式。 第八十四章 夫子往事(为土/!!!匪加更!) 柳萱终究还是柳萱,在其性格中有其坚韧的一面。 短短时间就已经想通了一切。 柳萱的心态变了,目光中的情意虽然还在,却已经能足够坦然处之。 喜欢便是喜欢,但也是因为喜欢,自不会去做那扰人之举。况且她是柳萱,她也有着属于她的骄傲。 柳萱朝着许仙微微一笑道:“汉文不怪我就好。” 许仙是何等人物,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柳萱那前后的变化。 见柳萱坦然,他便更加坦然。 柳萱还是那个柳萱,不会因为她是男是女而有所改变,问心无愧便好。 许仙笑道:“萱哥儿,宝玉说的可是一点儿都没错,你这一身扮相比起寻常男子不知好了多少,画出来肯定是别有一番韵味。” 柳萱心态变了,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与许仙道:“那就有劳汉文替本姑娘作一副画像了。” 许仙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道:“站好,往左一些...对对对...手臂往前放,左手和右手稍微分开一点,嗯...嗯...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许仙出声指挥着柳萱摆好造型,然后开始作画。 一副素描画,许仙画起来是得心应手,这玩意儿比起画符箓来可简单多了。 用画初级符箓的精力来作一副人物素描,画出来的效果就是杠杠滴。 许仙落下最后一笔。 看着画像中浅浅一笑,如沐春风的柳萱,活脱脱一个翩翩佳公子,许仙满意的点了点头。 连声招呼着柳萱亲自过来看看。 柳萱恢复了女儿家的身份,也不再藏着掖着,女儿家的活泼都显露无疑。 她站在许仙旁边,看着那黑白画卷,不由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汉文你这手画技可真是绝了!” “这也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当初听我二姐姐从宫里递出信儿来,我还不信,世上会有这种神乎其神的画技,若不是知道那个人是汉文你,我才不会听姐姐妹妹们的鼓弄,去把你给请来呢。” 许仙闻言,不禁笑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而且这也没什么难的,你要想学,我便教你,依着萱哥儿的聪明伶俐,估计三个月就能到我这个水准了。” 柳萱闻言,一脸惊讶,道:“这么好学?“ 许仙点头道:“那当然,这种画技本来也不像山水画那么讲究,只要勤加练习,普通人也可以画的有模有样。” 柳萱啧啧称奇,道:“汉文可真是奇才,这等画技也能想出来,佩服,佩服!” 许仙却是摇头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我从一个老道士那里学来的。” 柳萱翻了个白眼,道:“汉文,这等话你与旁人说也就罢了,你与我说来听,你觉得我会信?汉文之才,冠绝当世,又有几人能及?” 许仙听柳萱给自己夸的快要夸上天了,不禁苦笑不得,心里碎碎念道:“完了,完了,这回可是真的装过头了,装逼遭雷劈,要低调,要低调啊!” “萱哥儿你就别夸我了,再夸我,我都无地自容了。” 许仙苦笑道。 柳萱促狭的眨了眨眼睛,道:“汉文这谦逊的本事也是一流。” 许仙不禁摇头,无奈至极。 “对了,今日我来可是为了和萱哥儿将上次的事给办了,夫子这会儿可在家中?” 许仙朝着柳萱说道。 柳萱道:“算了算时辰,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不过这两天,父亲忙活着收拾家里面新买的那桩园子,恐怕今天会回来的晚一些。” 许仙挑眉道:“哦?夫子新买了园子?是要搬出去住吗?” 许仙心底还挺疑惑,若是这样,他可得上门送礼。 柳萱笑了笑道:“哪里的事,父亲又不是那铺张奢华的人,不过是奉了老太君的令,把这府外周围的几家宅子都给买了下来,改做了一处大园子。” 许仙一头雾水道:“这是为何?柳府已经挺大了,还需要扩建吗?” 柳萱摇头道:“汉文有所不知,过段时日,我二姐就要回家省亲了,这是大日子,阖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许仙道:“不是吧,你二姐难道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让整个府上都这么劳师动众的。” 柳萱笑了笑道:“汉文不知这事也正常,我二姐三年前被选入宫中为御女,后来被太上皇临幸,升为才人。” “太上皇退位之后,又将我二姐升为皇太妃。” “你也知道的,虽然太上皇退位,但如今的大唐,还是太上皇一掌乾坤,我二姐荣为皇太妃,如今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娘娘,我二姐便是首位。” “皇太妃回家省亲,阖府上下,当然要隆重相对,这对的不是我二姐,是太上皇,为臣者,自然要礼数到了才行,若是礼数不到,旁人可是会笑话的。” 柳萱娓娓道来,许仙却是恍然大悟。 随即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怎么觉得柳府这么像是红楼中的贾府啊。 同样的都有老太君,同样都有个宝玉,这下连贵妃都出来了。 许仙心里虽然觉得怪异,但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反正这撞车事件又不是第一次了。 许仙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柳萱点了点头,道:“这样吧,我去差人问一问父亲可回了府上,若是没回来,父亲定然是在那新园子里,你我便一同去寻父亲,汉文,你看如何?” 许仙点头道:“无妨,我听萱哥儿的安排便是。” 柳萱让许仙稍候,出了花园,寻一小仆去寻柳夫子。 柳萱和许仙在园中又闲聊一会儿,那小仆便跑回来报信。 说是柳夫子还未回府。 柳萱点了点头,便与许仙朝着新园子的方向去。 许仙倒是对柳府的新园子很感兴趣,这么郑重其事的修葺下的大园子,定然不输红楼中的大观园。 许仙倒还真想见识见识,虽然说大明宫中的景致已然是皇家园林中的极致,但是说不准这柳府的大园子会带给他一些惊喜呢。 许仙和柳萱一路行来,直到那新园子中。 凑巧了,柳萱和许仙刚进园子,就碰到了柳夫子。 许仙朝着柳夫子行礼。 柳萱则是唤了一声“爹”。 柳夫子看到许仙和柳萱同来,眼中不禁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开口说道:“汉文和萱儿怎么一起来了?“ 柳萱开口道:“爹,我和汉文寻你有些事情,我看你没回府上,定然是在这里,便叫着汉文一起来了。” 柳夫子点头道:“原来如此,有什么事吗?” 柳萱看了看左右,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寻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说吧。” 柳夫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管事。 那两个管事中的其中一个说道:“前面的回春亭僻静,二老爷可以去那里谈事。” 柳夫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回春亭里坐一坐吧。” 许仙和柳萱跟在柳夫子的身后,两个管事在前边带路。 不多时,便沿着那蜿蜒石路走到那假山簇拥的回春亭之中,落座之后,柳夫子屏退了左右管事,抚须笑道:“萱儿你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啊。” 柳萱看了一眼许仙,一时间不该如何开口。 柳夫子看到柳萱朝着许仙看去,不禁笑道:“难道此事和汉文有关?“ “要不,汉文,你来说说?” 许仙看着柳夫子的神色,不禁整理了一下思绪,此事既然问到了他头上,那就由他来说一说吧。 “夫子,此事倒不是与我有关,反而是和夫子您有关系。” 柳夫子诧异道:“哦?和我有关?说来听听。” 许仙道:“夫子,此事牵扯到往日的旧事,还望夫子不要太动肝火。“ 柳夫子笑言道:“说的这么郑重其事,老夫都要被你们两个小崽子给吓到了。” 许仙道:“夫子,我可否问一问您可知萱哥儿的母亲,您的结发妻子,如今身在何处?” 柳夫子闻言,笑容渐渐敛去,面容明显的有些凝固,他顿了顿,一手拂在石桌上,平静的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许仙道:“本来这是夫子的家事,本不应该是我这个做学生的该过问的事情,但是萱哥儿求到了我的头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和夫子一问了。” 柳夫子淡淡点头道:“此事倒也没什么,萱儿估计早就想问为父你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吧。” 柳萱坐在一旁,有些忐忑的说道:“爹爹说的是,这些年来,我是很想问一问,爹爹到底知道不知道娘亲去了何处。” 柳夫子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长大了,这事总归是要让你知道的,即便你不说,来日我也要告诉你。” 柳萱道:“当年我娘被老祖宗逐出柳府,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因为我娘是狐妖所化?” 柳夫子眼中泛起追忆之色,他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些传言,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柳夫子明显有些不高兴。 柳萱道:“都是我明里暗里从府上的老人口中得知的。” 柳夫子不禁沉声道:“这些人当真是以为老夫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吗?竟然敢乱嚼舌头根子!” 柳夫子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散发出来,他平常在家中很少摆官架子。 但他毕竟是兵部侍郎,官威不发,并不代表他没有官威。 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柳萱道:“爹,无风不起浪,你就是生气想要责罚于人,第一个责罚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人,是我几次三番打听,才得来的消息。” 柳夫子看了一眼柳萱,微微摇头道:“你想知道问我便是,何必要去听旁人之言。” 柳萱道:“那您告诉我,我娘到底为什么会被老祖宗给逐出柳府!” 柳夫子顿了顿,道:“此事说来话长。” 柳萱道:“我和汉文洗耳恭听!” 柳夫子看了看柳萱脸上的坚毅之色,开口说道:“此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我与一众好友,到金陵城外的九华山上踏春,在山上游玩之时,碰到一个姑娘被那山上的强人给掳掠,我自恃有几分武艺,便去与那强人争斗,将那姑娘给救了下来。” “那姑娘对我千恩万谢,说往后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以为意,施恩莫忘报,况且我救她也不是为了让她报恩。” “那姑娘被我救了之后,问了我姓名,便回家去了。” “我与众好友,在那九华山上的鸡鸣寺中停歇了两日,说来也巧,那一日夜里,我和鸡鸣寺中的宝相和尚煮茶论经,正说在兴头上时,突然下起了春雨,那雨下的和夏天的暴雨没什么差别,这一下便一连下了整整三日。” “因大雨滂沱,我和众好友也无法下山,便在鸡鸣寺中又呆了三日。” “待大雨停歇之后,我与众好友结伴下山,准备回府,到了那山下之时,途径玄武湖,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我救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好似小家碧玉,又好似大家闺秀,她说她是与家里人到鸡鸣寺中上香,家人先她一步而回,她贪玩,不幸在半路碰了强人,刚好为我所救。” “她家就在玄武湖不远处的一户庄子里,那庄子我也随她去了,倒也是有名有姓的,和金陵城里的金家有些关系。” “几次三番,我便与那姑娘互生了情意,我知她唤金盏,她也知我的名姓。” “后来,我在那庄子里又呆了三日,与金盏私定了终身,结为夫妻。” “再后来,我带着金盏回到金陵府上,与母亲言明一切,母亲虽有疑虑,但也拗不过我,便答应了我娶金盏为妻,当时恰逢会试之时,我于会试之中取了第三名,且又在殿试之中,被钦点为探花郎!” “我中探花之后,于府中与金盏正式结为夫妇。” “后来,我于翰林府中任职,与金盏过上了恩爱的小日子,一年之后,金盏为我诞下一女,我与金盏更加恩爱如初!” “就这样,又过去三年,我被外放为官,金盏本想随我一同赴外地赴任,照顾我的起居。” “可是恰巧母亲生了旧疾,请遍了金陵城中的名医也没有治好,金盏说她也懂岐黄之术,便留下为母亲治病,而我则独身一人前往外地赴任。” “两年之后,我回京述职,被圣上亲封为吏部侍郎,我本满心欢喜的要与妻女相聚,却是得知金盏被老母逐出府中的噩耗!” “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去寻老母问个究竟,老母被我逼的没办法,便与我道尽了实情。” “原来我两年前离京赴任之后,金盏为老母治病,却不是用那岐黄之术,而是用了道术。” “老母被金盏治好了病,本来心中欢喜,再加上我大嫂没多久就诞下了一子,那孩子生来嘴巴里就含着一块五彩晶莹的通灵宝玉,再加上那孩子是府上唯一的男丁,让老母十分高兴,说是天降麟儿,实为大喜,要大宴宾客!“ “大宴摆起之后,整整三日,热闹非常!却是到了那最后一日时,有一道人上门来,说是听贵府有麟儿诞下,特来祝贺,老母还亲自见了那道人。” “那道人见了老母之后,却是说道,府上妖气深重,老母之所以身患重病,便是因为那妖孽在府中盘旋甚久,吸食人气所致!” “那道人之言,老母本是不信的,但那道士又是出言道,若这妖孽不除,恐怕柳府便要绝后,即便是有男丁也要不满足月而亡!” “老母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没了主张,毕竟事关柳府之后,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于是老母便问那道人,妖孽藏身在府中何处!” “那道人在府中盘旋两日,说妖孽不是旁人,便是我妻金盏!” “老母本是不信,但道人一提点,老母便想起金盏为她治病之时所用的道术,老母念及金盏救她一命,便将金盏唤到身前,问她到底是人还是妖!” “金盏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她的身份,她本是那涂山中的狐族,虽然是妖身,但从未害过人,更没有想过要害府上任何人的性命!” “老母得知她的真身,却是再也留她不得。” “且不说她是好是坏,柳府又岂能留一个狐妖在府中,而且这个狐妖还是堂堂柳府二老爷的正妻,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柳府在金陵恐怕要沦为笑柄!” “再加上那道人之言,老母生怕柳家唯一的男丁不满足月而亡,于是便狠下心来,将金盏给逐出了柳府。” “金盏就这样离去了,从此之后,我与她再未见过一面。” “我不知她去了何处,她也没有给我留下一点音信。” “这二十年来,我常常想起她,其实我很想和她说一句,她是人是妖并不重要,她是我妻,我是她夫,夫妻本一体,岂能各自飞,只恨我外出归来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根本无处去寻金盏的踪迹。” 柳夫子说到这里之时,不禁老泪纵横,他这一生,只娶一妻,便是金盏。 他虽知她为妖,但却深知她心地之善良,这世上再无女子能与她相比。 只可惜繁华如空梦,一切似云烟。 他苦等二十年,希望金盏能有朝一日回来寻他。 可是终究没有等来。 许仙听到柳夫子之言,不禁摇头哀叹。 这世上的痴情男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是刚巧让他给碰上了。 想不到柳夫子竟然有过这样一桩陈年旧事。 想不到柳夫子也是如此用情至深。 这二十年来,想必柳夫子肯定是愧疚满怀。 二十年,从英姿郎君变做两鬓斑白的老夫子。 柳夫子这二十年,当真是过的凄苦。 人生之际遇造化,真是无常无常。 柳夫子又岂能预料到后事,许仙甚至能感觉到柳夫子满心欢喜的从异乡归来,想和妻女团聚,却闻此噩耗的那种心情。 一般人恐怕都承受不来吧。 那种绞心割肉刮骨一般的痛,又岂是寻常人能理解得了的。 而且此事全由柳夫子老母一手操持,他身为人子,又岂能说生母的半句不是。 他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而且也不能说柳老太君的做法就是错的,毕竟金盏真的是妖,道人之言,虽然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但是人和妖之间,又岂能生活在一起。 这是一个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正常的反应。 柳老太君只是将金盏逐出家门,没有交给那道人处置,已经是仁至义尽。 站在她的立场上,也不能说她做错了。 金盏虽然很无辜,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那道人来时,刚巧是柳宝玉出生之后,听柳夫子之言,那柳宝玉出生之时,嘴中便含着通灵宝玉,许仙不由无语,难道柳宝玉这厮还真是神瑛侍者转世?这他娘的也太扯了吧。 不过一想柳宝玉那副卖相,十足的帅哥,府里还这么多莺莺燕燕的,还真说不准。 许仙不由苦笑,那道人不知是哪个,不过既然能知晓柳宝玉出生衔玉,还能看出萱哥儿之母金盏的真身,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毕竟天下两大狐族,涂山与青丘,金盏出自涂山,还能与柳夫子诞下一女,又岂是泛泛之辈。 许仙虽不知那道人是谁,但不难推测,那道人定然也是陆地神仙之流。 人生际遇,离奇古怪,书生狐妖相爱生女,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又能怪得了谁呢? 或许只能怪,人与妖之间的种族隔阂吧。 只是苦了柳夫子和萱哥儿,好好的一个家就被这样拆散。 萱哥儿二十年来缺失的母爱,柳夫子二十年来缺失的夫妻情谊,又岂是一句话能道尽的。 许仙唏嘘不已,更加觉得自己该帮一帮柳夫子了。 “后来,我辞官不做,去了杭州,在杭州呆了没多久,便隐居在了钱塘,做了一教书匠。” 柳夫子坐在那里,尽量将自己的情绪给控制住。 柳萱得知了这事情的原委,不禁眼圈泛红,她低声说道:“爹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柳夫子拂手道:“无妨,无妨,父女之间,何必说这些,只是这些事情早该告诉你,拖到今日也是为父不想让你为难。” 柳萱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这些年,爹爹对她的宠爱,心中又岂能不知,这是爹爹觉得亏欠于她。 柳萱看着两鬓斑白的柳夫子,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爹爹,其实女儿有一事要与你说。” 第八十五章 半个神仙(又是一万二!) 柳夫子道:“说吧,你我父女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坦诚的。” 柳萱道:“爹爹可记得女儿前番随商船出海。” 柳夫子点头道:“记得。” 柳萱道:“女儿其实是去了一趟金国的玉京城。” 柳夫子皱眉道:“胡闹,金国和大唐如今正兵锋所向,你去金国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柳萱道:“女儿第一次随商船出海之时,无意间得到一片异宝,那异宝之上的气息让女儿感应到了娘亲的存在,后来女儿便派人四下寻找,四处撒网,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在玉京城中见到了疑似长的和娘亲一般模样的女子。” 柳夫子皱了皱眉道:“怪不得你回来之后从我这里要走了你娘亲的画像,我只以为你是思念她,却没想到你原来是为了寻她。” 柳萱道:“还望父亲莫怪女儿擅作主张,此事说来也怪异,那片异宝至今女儿都不知是何宝物,竟然能让女儿感觉到娘亲的血脉。” 柳夫子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异宝?” 柳萱将此事合盘托出,自然不会再隐瞒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一般的宝玉,那宝玉一出现,柳士元不禁诧异的说道:“这不是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吗?怎么到了萱儿的手中?此事可千万别被老太君知道了,这可是宝玉的宝贝疙瘩,全家都碰不得。” 柳士元一脸迷惘的说道。 柳萱却是摇头道:“爹爹,你仔细看看,这块宝玉,和宝玉弟弟的那块通灵宝玉有些不一样,你看其中一点,有个空心。” “宝玉弟弟的通灵宝玉我可是仔细瞧过的,他那宝玉凝实的很。” 柳士元闻言,这才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玉石,难道真有什么神异之处?” 柳萱点头道:“不知怎的,我只要一握住这块玉石,心念集中,便能在冥冥中感知到一股娘亲的气息,虽然很离奇,但是我真的没骗人。” 柳士元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柳萱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女儿自己都有些不信,又岂能与父亲说呢。” 柳士元点头道:“那到也是。” 许仙坐在一旁,盯着柳萱手中的那块宝玉,疑声说道:“萱哥儿你可是没和我说这般遭遇。” 柳萱有些歉然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事有些奇异的很,除了我自己能感觉到,旁人却是一点不知,我怕与你说了不信,索性也就没告诉汉文。” 许仙点了点头,却是心道:“你若是早些说出还有这块奇石宝玉,那我早就应该能想到你娘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许仙道:“萱哥儿,能否将这奇石宝玉让我看看?” 柳萱道:“当然可以。” 说着,柳萱就将那奇石宝玉递给了许仙。 许仙将那宝玉握在手心里,不禁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许仙试着用法力真元去看看这宝玉有什么古怪,却是发觉自己的法力真元没入那宝玉之后,便消失不见。 好似沉入大海中一般无声无息。 许仙不禁暗自摇头,这宝玉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宝物。 许仙不由出声问道:“萱哥儿,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柳夫子也一脸好奇的神色看向柳萱。 柳萱道:“此事说来也巧,那日我出海之时,在海上航行数日之久,一夜我在舱中读书,忽然昏昏欲睡,做了一梦,那梦中我竟然去了那海底的龙宫之中,在那龙宫之中我与龙女同游,与龙子同伴,玩的好不痛快。” “在龙宫中呆了三日之后,我才忆起我还要回航,那龙宫中突然来了一个跛足道人,那道人见我模样,便笑着与我说什么好一个绛珠草,却是不等侍者先来,独自玩耍,也罢,也罢,便与那侍者还与你,赠你个通透,通透。” “那道人说了疯话之后,便抬手一挥,这宝玉便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再后来,我辞行那龙子龙女,我便醒了。” “醒转之后,我本以为是大梦一场,却在桌前看到了这块宝玉。” “当时我心中大为惊骇,却是不知到底是梦中的我真去了那龙宫,还是没去,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我难以知晓其中真假,于是只能自己暗暗记在心里。” 柳萱在那一旁低声细语。 许仙听完,不由暗道,难道萱哥儿竟然是神魂出窍在那海中与龙女龙子相游?可是萱哥儿即便是神魂出窍,那也不可能入海遨游呐,当初自己初修神魂之法,那神魂离体的滋味他可是记得清楚,哪里能远离肉身而去海中神游呢? 那只有阴神之境后,才能勉强做到吧。 若不是神魂出游,那便是有人做法,让萱哥儿大梦一场,黄粱一梦。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二者之间,许仙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 比较按着萱哥儿的情况来说,后者才更为合理一些。 只是不知那施法之人到底是谁,许仙猜测,定然和那跛足道人脱不了关系。 那跛足道人将此石扔给萱哥儿,还说了一通胡话,定然有旁人不为所知的事情。 许仙不知详情,也不能再妄加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去找柳萱的生母,涂山金盏问个清楚。 许仙相信,要知道这些内情,涂山金盏想必要比旁人知道的清楚一些。 许仙将宝玉还给了柳萱,柳萱将那宝玉给藏在怀中。 柳夫子在一旁继续问道:“萱儿,你还未说你娘亲到底去了何处?到底在玉京城中何处见到了与她相似之人?“ 柳萱坐在那里说道:“父亲莫急,且听女儿慢慢道来。” “那日我搭乘商船,从海上往金国去。” “几经周折,女儿终于到了那玉京城中,到了那玉京城之后,女儿按着寻来的线索,去到了那白玉京之中,看到了那位与娘亲容貌相似的女子。” “那女子也唤作金盏,她于十年前突然出现在白玉京当中,后来便成了白玉京的花魁。据有心人说,这十年来,那金盏的容貌从未有一丁半点的变化,十年如初,好似青春常驻一般。” “女儿心中疑惑,没有与她相认,因为那时女儿并不肯定娘亲是狐族出身。” “如今想来,她一定就是娘亲,定然不会错了,女儿看到她之时,心头的那种感觉,想来便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爹爹,娘亲就在白玉京中,你与我一道去将娘亲给接回来吧!” 柳萱说到此处,一脸希冀的看着柳士元。 柳士元双手扶着石桌,他的心情很激动,但他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他相信自己女儿的判断,毕竟血浓于水,金盏十月怀胎,生下萱儿,母子连心,又岂能有什么差错。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萱儿终于找到了金盏。 真的是金盏吗? 柳士元等了二十年,等到这么一个消息,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 要去吗? 金陵与玉京相隔万里,如今金国又与大唐兵锋交戈,他身为兵部侍郎,这个时候是实在难以抽身的啊。 况且很快过不了多久,元太妃就要回家来省亲了,他如今是柳家的掌舵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啊。 柳家上下,将来的荣辱,可都在元太妃和自己的手中。 柳士元很想去,但是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冲动的书生,他如今肩上扛着的是整个柳家。 他不能任性妄为呐。 况且即便是与金盏相认了,那金盏就一定肯跟着自己回来吗? 金盏可是执拗的很,她的性子自己太清楚了啊。 她当年被母亲逐出家门,又怎么会轻易再回来。 若是她想要回来,她这二十年间,早回来多次了。 她狠下心来,二十年不见踪迹,恐怕是怨恨极了自己,怨极了这柳家吧。 柳士元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萱儿,此事还需你来办呐。” 柳萱闻言,瞬间也体会到了父亲的难处。 当年娘亲被老太君逐出家门,娘亲如今若是回来,老太君还能接受她吗? 虽然说宝玉已经长大成人,当年的那道士所言,也自然成了虚妄之言。 可是如今的柳家可还能容得下一个狐族女子? 柳萱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她太知道这座大宅子中人了,他们一个个的,又有几个真正能替他人着想的。 柳萱不禁看向了父亲,父亲已经日渐老去,他肩上扛着的重担,是整个柳家。 他定然不可能在老太君还在的情况下,就丢下柳家一走了之。 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他一怒之下辞官不做的时候了。 自从父亲起仕以来,柳家可谓是蒸蒸日上,如今更有元太妃在宫中受太上皇亲信,柳家这个时候,可是不能缺了一个掌舵人。 比起不靠谱的大伯来,父亲无疑要比任何人都要胜任这个位子。 而且父亲离家多年,对老太君的心中未尝没有愧疚。 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当年因为娘亲之事怒而离家。 这些年一直不在老太君的身前奉孝,他心中的愧意一点都不少。 柳萱太明白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柳萱看着柳士元道:“爹爹,我明白了,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这些年来,一直是爹爹为我遮风挡雨,这次也该是我为爹爹尽心尽力了。” 柳士元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萱儿,你明白就好,非是为父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柳萱点头道:“我懂的爹爹的难处,爹爹放心,此去玉京城,女儿定然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柳士元却是说道:“你一人去往玉京,还是太过危险,不如再等等,等到金国完颜由退兵之后,你再启程。” 柳萱却是摇头道:“爹爹,金国大军又岂能是一时半会儿能退走的。” “还是让女儿去吧,就和上次一样,我跟着商队走水路,爹爹放心,没有什么问题的。” 柳士元却还是摇头道:“还是再等等的好。” 这时,许仙却是出声道:“夫子,不如由我与萱哥儿走一趟,来回也用不了几日。” 柳士元有些惊诧的看向许仙,道:“汉文?” 许仙笑了笑,道:“夫子,有许多事,到了如今,我也就不瞒您老人家了。” “其实我如今也算是半个神仙,能腾云驾雾,从金陵到玉京,我驾云也不过是三两日的工夫,我带着萱哥儿去,来回也方便,不会出什么意外。” 柳士元和柳萱都一脸惊诧的看向许仙,试图在看出许仙的话是真是假。 柳萱道:“汉文,你不是在说笑吧?” 柳士元也道:“汉文,你可不要诓骗老夫,你要说你会些傍身的道法,老夫还是信的,可你说你会腾云驾雾,老夫就难以相信了。” 许仙微微一笑,也能明白柳萱和柳士元的担心。 当初他游街之时,大战蛤蟆精王道灵虽然被很多人知道,但是也只以为他会写降妖的道法罢了。 至于腾云驾雾,一日千里,又有几人能信呢? 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许仙起身,与柳夫子和柳萱道:“夫子和萱哥儿若是不信,可随我来。” 许仙走出亭子,伸出手来,柳萱和柳夫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狐疑。 许仙道:“其实若不是夫子公务繁忙,抽身不开,我带着夫子一起也是可以的。” 柳萱和柳夫子将信将疑的走到许仙的身旁。 许仙将二人的手牢牢抓住。 法决一动,脚下白云升起。 将三人托了起来,许仙淡淡一笑,操控着白云,朝着天空中飞去。 柳士元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终于相信了许仙会飞的这个事实。 柳萱也是一脸的惊诧,想不到汉文已经能飞天远游,这当真是神奇至极。 若非她如今知道自己是狐女所生,心中对这种光怪之事已经有了一些免疫,恐怕心中的震动会更大。 柳士元看着脚下的金陵城,由衷说道:“天地如此广大,此刻方知我等之渺小。” “汉文,回去吧,我答应你了。” 柳士元神色间多了几分慨叹之色。 许仙笑了笑,带着柳士元和柳萱,又朝着下方落去。 再回到园中,柳士元和柳萱的心境就已经与刚才孑然不同。 柳士元看着许仙道:“汉文,既然你有如此神通,那萱儿我就交托给你了。” “此去玉京城,定然要万分小心,虽然汉文你身怀异术,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许仙点了点头,道:“夫子放心,我心中有数。” 柳士元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我知你性子稳重,不是那冒失之人,萱儿有时难免会不冷静一些,全靠你扶持了。” 许仙应承道:“夫子放心,有我在,萱哥儿定然会平安归来的。” 柳士元看向柳萱,却是疑惑道:“萱儿,你与汉文何时说清楚了你是女儿身,为父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柳士元也是此刻才恍然明悟,刚才谈话之时,萱儿一口一个女儿,许仙面上一点异色也没有,想来定然是知晓了萱儿的身份,才不会诧异。 许仙闻言,呵呵一笑。 柳萱则是无奈的摇头道:“爹爹,此事还要多谢那冒失鬼宝玉,若不是他口无遮拦,我可没打算和汉文说清楚我是女儿身。” 柳士元闻言,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是宝玉这小子。 不过柳士元早就想让柳萱和许仙言明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家女儿任性,才一直拖着不说。 如今既然挑破了窗户纸,也是再好不过。 只是一想,又觉得这层窗户纸挑破的太迟了一些,白白让许仙这么一个金龟婿给旁人钓走了。 柳士元心中的遗憾又多了几分。 不过人生哪能处处都如人意,柳士元活了大半辈子,这点早已经通透的不行。 当初妻离之时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他都熬了过来,又怎么能不看破人生的这点际遇。 所谓该放手时当放手,女儿大了不由爹,且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再不济,过上两年,他自己也能替女儿寻个好夫家。 毕竟他的女儿,他知道是有多好。 金陵城中的权贵,那还不是可着劲的挑。 柳士元如今最牵挂的,还是远在那玉京城的金盏。 如果白玉京中的金盏真是他的结发妻子。 那他又该如何面对呢? 想了二十年,总想着金盏有朝一日回来时,他定然会如何如何高兴,可是如今却是心中五味杂陈。 高兴是有,但却不是全部。 柳士元哀叹一声,看着这园中景致,负手道:“汉文你与萱儿定个时日,早些去,早些回,等回来再与我说吧。” 许仙点了点头,和柳萱说道:“此事我还要回去和我家娘子商量商量,翰林院那边还得寻个由头,三五日内走不了,待我安排好了一切,再通知萱哥儿你吧。” 柳萱点头道:“汉文尽管去安排便是,待你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来寻我,我虽然着急,但是三五日自然也等得来。” 许仙点头道:“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与萱哥儿汇合。” 柳夫子道:”还不用那么急,汉文你为老夫的家事奔波,临行之时,老夫恐怕顾不得你和萱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留在府上与老夫一同用饭吧,自从老夫离任杭州,老夫还未与你小子同过席,今夜你我师徒,可要好生喝上几杯。“ 许仙闻言,笑道:“那好,学生便与夫子好生喝几杯。” …… 是夜,许仙在柳府中与柳夫子一同吃了宴,然后便回了自己家中。 翌日一早,去了翰林院上差,同朱老翰林请了两天假。 朱老翰林也不问许仙是何事,反正许仙顶着太上皇的口谕,前两天还被太后宣进宫里作画。 知道许仙的圣眷正隆,就是阁老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老翰林自然不会为难许仙,相反会为许仙打掩护。 许仙知道朱老翰林是个老好人,知道他爱喝两口,便从宁桃那里打了两壶好酒送给朱老翰林喝。 朱老翰林笑眯眯的接受了。 处理好衙门的事,便是家里面了。 娘子还在白龙殿中,隔两日回来一趟。 趁着这两天的工夫,许仙和杨莺儿商量着看在金陵城做个生意为好。 杨莺儿还想着再卖豆腐脑儿。 可是许仙却是摇了摇头。 只因这金陵城中早已有了豆腐脑儿,这玩意儿又不难鼓捣,再加上在杭州城也火爆了一段时间,传到金陵城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杨记的招牌在杭州城管用,到了金陵可就一文不值。 再说了,那时候是没什么本钱,才做的这低端买卖,现在许仙又不缺钱,自然要做就做一票大的。 杨莺儿是个好帮手,听到有活儿干,自然是摩拳擦掌。 许仙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的项目。 暂且搁置,准备从玉京回来再仔细研究。 又一日过去,娘子从白龙殿中回来。 许仙把柳萱之事一五一十的与娘子言明。 白素贞自然不会不让许仙去,反而叮嘱道:”官人此去,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多生事端,早些回家。“ 许仙点了点头,却是支支吾吾道:“还有一事要与娘子报备。” 白素贞笑道:“官人有话直说便是,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不痛快了。” 许仙道:“那个,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萱哥儿他,萱哥儿他其实是女儿身。” 许仙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娘子,生怕娘子知道柳萱是个姑娘,就不让他去了。 不过他也想好了对策,他也没打算孤男寡女和柳萱独行。 而是准备带着小青和石敢当一起去。 这样他也安心,娘子也安心。 有些事自然是要他做到位,不能说是一句问心无愧就了事的。 白素贞闻言,却是掩嘴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官人放心去吧,柳公子是女儿家,我早就看出来了。” ”啊!“ 许仙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便问自家娘子是何时看出的,白素贞娓娓一笑,与许仙说着。 许仙听完,一脸无语道:“合着我才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白素贞闻言,掩嘴而笑,美的不可方物。 三日后,许仙带着石敢当还有小青去接了柳萱踏上了北行之路。 第八十六章 愚公一族 从金陵到玉京,相隔几千里之遥。 许仙驾云不舍昼夜全速前进也估摸着要飞个两三天。 许仙、小青、石敢当倒是无事,但许仙怕柳萱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在天上飞了大半天之后,就落下了云端,在山野间寻个僻静之地,小小歇息一番。 许仙也不知道这是何处地界,只觉此地山清水秀,颇有几分空谷幽兰、意境幽远的味道。 在那高空中时,还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此山并不是孤山,而是一整座山脉。 不过此地山势最缓,所以许仙才选了此地落下。 石敢当和小青到那山间的林子里去摘果子去了。 许仙取下水囊递给柳萱,让她先解解渴。 许仙和柳萱商议道:“萱哥儿,连夜赶路,你的身体吃不消,到了玉京还有你操劳的,还是路上多停歇一夜,明日再赶路不迟。” 柳萱道:“汉文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还是想早些到了玉京,早些见到娘亲。” 许仙知道她的心意,说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这里歇着也不解乏,不如等小石头和小青回来,我们再去寻寻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借宿一晚也是好的。” 柳萱见许仙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 反正即便多耽搁一两天也比她自己跟着商队走水路要快了不知多少。 柳萱还是男儿打扮,外出奔波,女儿身有时候不太方便。 况且柳萱早已经习惯了在外示人时,用男儿的身份。 许仙也不觉的有什么,只是有时候不经意间想到柳萱其实是个姑娘家,还是会有几分注意自己的行为有没有越界。 毕竟再当她是兄弟,也不能像往常一般那样,想勾肩搭背就勾肩搭背。 没过了多久石敢当和小青就结伴回来了。 小青一脸兴奋的说道:“许呆子,这山里有好大一片桃林,可惜是这个季节,那桃树上只有些还未熟了青涩桃子。” 许仙笑道:“那可还有其他收获?” 石敢当站在那里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没有啊,连只野鸡都没有见到。” 许仙不禁说道:“既然没有果子,那咱们就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今夜就不赶路了,寻一处地方歇歇脚。” 石敢当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向来唯许仙马首是瞻,许仙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小青倒是说道:“我看那桃林中似乎有人的脚印,这附近应该是有人家的,咱们去寻一寻便是。” 许仙倒是没想到小青还这么细心,竟然还观察到了桃林中有人的脚印。 他一直以为小青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却是也有细心的一面。 许仙却是不知,小青作为蛇类,对于人的气息格外敏感,她是先闻到了人味儿,才看到的脚印。 于是一行人便沿着山间小路,朝前行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砍柴的樵夫。 那樵夫背后背着一捆柴火,嘴里哼着歌谣,倒是一脸的喜色。 许仙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附近可有人家?” 那樵夫看到许仙一行,不禁笑着抬手,指着东边道:“一直往东边走,有个愚公村,你们要是想歇脚,可以去那里歇歇。” “愚公村?” 许仙嘀咕一声,这村子的名字倒是起的有些那个啥,难道这山野之间的小村落也能和愚公扯上关系? 许仙朝着樵夫拱手道:“多谢大哥指点。” 那樵夫笑着摇头,道:“不妨事,不妨事。” 随即又哼着歌儿朝着那边走去。 许仙四人沿着那樵夫指的方向,一直向前,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在那半山腰处有炊烟升起,有那房屋聚在一起。 许仙四人沿着山路,朝着那村里行去。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抵达的了目的地。 进了村子,许仙还有些诧异,只见那家家户户,院门敞开着,有的是篱笆小院,院子里的鸡鸭狗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顽童在那村子里追逐打闹。 白发老翁聚成一堆正在晒夕阳。 许仙抬步上前,走到那几个白发老翁前方,开口说道:“几位大爷,敢问这里可是愚公村?” 那几个白发老翁似乎耳朵有些背,没有听到许仙在说什么。 许仙连续问了几声,那几个白发老翁也似乎根本没听到一样,依旧闭着眼睛,躺在那竹藤椅子上,悠哉悠哉的摇着。 许仙见问不出什么结果,便带着三人继续往村子里面走。 没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一个青壮男子。 那青壮男子看到许仙四人,脸上明显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许仙上前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哥,这里可是愚公村?” 那青壮男子点头道:“此地正是愚公村,几位是外乡人吧!” 许仙点头道:“我们四人途径贵宝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那青壮男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此事恐怕还得请族长他老人家定夺。” 许仙一听,一脸的诧异,不就是借宿一晚吗?怎么还得族长同意。 一旁的小青却是忍不住说道:“你们这地方的规矩还真不少。” 那青壮男子闻言,只是说道:“几位有所不知,外人向来很少能有来到我们愚公村的,但凡是能来到我们愚公村的定然是有些本事的,族长早就吩咐了,若是遇了外人来,都得带去见他。” 许仙道:“哦?这倒是奇了,看来贵村的族长也是位了不得的奇人。” 那青壮男子笑道:“我们愚公一族的族长自然是愚公一族最为睿智的人。” 许仙不禁在心里嘀咕道,愚公一族? 难道真的和那传说中的愚公有关系? 许仙心中狐疑,但是嘴中却是和那青壮男子拱手道:“那就请这位小哥带我们去见你们族长吧。” 那青壮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许仙一行,朝着那村子中央走去。 走了一路,许仙也看了一路,发觉这村子里倒是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鸡犬相闻,远处的山坡上还能看到一处处田地。 因为是到了傍晚时分,那些田地里的人都开始扛着农具往村子里走。 村子不算很大,村子中央有一棵参天老树,那老树上搭着一个树屋。 有木梯可以登到那树屋里。 许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树屋。 那青壮男子道:“几位,这里便是族长的家了,请几位稍等,待我去通禀族长一声。” 许仙几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便站在原地等候。 那青壮男子爬着木梯进了那树屋里,不多时便听到那青壮男子站在树屋门口朝着许仙四人喊道:“几位贵客,族长请你们进屋一叙。” 许仙和柳萱相望一眼,然后与小青、石敢当说道:“这村子有些古怪,虽然好像没什么危险,但还是都小心一点,小石头你时刻注意着点,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石敢当点了点头。 他是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他能感觉到的东西,许仙未必能感觉得到。 所以许仙才刻意叮嘱他一声。 毕竟进了这愚公村,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妖气之类的存在,但是却给了许仙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倒不是危险的信号。 若是有危险的话,许仙应该能察觉得到。 不过小心没大错,暗自提防还是要的。 许仙让小青先上,然后是柳萱跟着,然后他再上,最后是石敢当。 待他们都到了那树屋时,众人才发觉那树屋竟然还挺大,比在下面看的还大一些。 许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树屋,觉得有趣的很,心道这愚公村的族长可真是会享受。 这树屋住起来一定挺美的吧。 兴许是听到了四人的动静,树屋里传来一个听着有些苍老的声音。 “外面可是几位贵客到了?” 这时,那个青壮男子又走了出来,朝着里面喊了一句,“族长,是几个贵客到了。” “快请,快请。”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青壮男子看着许仙四人道:“几位,请进。” 许仙看了看,然后第一个走了进去。 其余三人跟在许仙的身后。 许仙一进那树屋里面,便发觉这里面的陈设比起他想象的还要漂亮一些。 中间的那大树干明显就是那参天老树。 四周的木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兽角兽骨。 屋顶则是各种树枝树叶在缠绕着。 屋里则是摆放着一张大木桌,还有几个木椅,还有一个大床。 在那木桌的侧面,一个头上扎着圆箍,将头发箍起来的白发老翁正坐在一个木轮椅之时,笑眯眯的打量着许仙几人。 许仙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白发老翁的双腿是断的,两腿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空空如也的裤管子。 许仙看到那白发老翁的一瞬间,心中竟然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意。 这让许仙大为诧异。 这白发老翁竟然有这样的亲和力,竟然能让他初次见面就有这般情绪。 许仙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是笑着朝白发老翁拱手道:“在下钱塘许仙见过老族长。” 那白发老翁笑着说道:“原来贵客是从钱塘来,钱塘离这里可是不算近呐。” 许仙闻言,眼中有几分诧异,按道理来说,这山间荒野村落,和外界应该沟通很少才是,这白发老翁却好像对外界了如执掌的样子,真是怪哉,怪哉! “老族长也知道钱塘?” 那白发老翁笑道:“老朽年轻时云游天下,曾去过钱塘。” 许仙闻言,眉头一挑,心道,这老头不简单。 决然不是普通人。 不过许仙却是在老头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法力波动。 “希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招呼几位贵客坐下。” 那青壮男子闻言,恍然道:“几位贵客请坐,我这就给几位贵客去煮茶水。” 许仙娓娓笑道:“小哥不用客气。” 说着,许仙四人便朝着屋里走去,在那大木桌前纷纷落座下来。 许仙拱手道:“还未请教老族长高姓大名?” 那白发老翁笑道:“老朽复姓愚公,名不醉。” 许仙道:”原来是不醉族长。“ 许仙心中却是疑惑更甚,这还有姓愚公的,愚公不是一个人吗? 那白发老翁似乎知道许仙心中所惑一般,道:“我愚公一族传承至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自祖上移山之后,我愚公一族便世代居住在此王屋山中,不涉足外界,许公子对我愚公一族知之不深也是应该的。” 许仙不免心惊道:“不醉族长,难道愚公村都是愚公的后代?” 那白发老翁笑道:“那是自然,我愚公村自然都是愚公的后代。“ 许仙倒还好,毕竟见多了这神话中的人物,况且这愚公不醉也不是愚公本人当面,只是愚公的后代罢了。 一旁的柳萱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只听她说道:“我读《列子;汤问》,其中有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本以为是前人戏言,未曾想到世上还真有过愚公,今日得见愚公一族,我方知自己眼界是多小了。” 那愚公不醉听到柳萱之言,不禁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姑娘所言方才是世人对我愚公一族的真实看法,不过那《列子;汤问》所述倒也不尽然是虚言,只不过愚公并不是一人,每一代愚公一族的族长,都是愚公,愚公不过世人对我们愚公一族的浅薄认知罢了。“ 许仙闻言,方才明悟,他出言道:“原来愚公氏和共工氏、夸父氏一般。” 那愚公不醉看向许仙,抚须笑道:“许公子所言是极,是极。” “不过,比起那共工氏和夸父氏来,我愚公氏就要幸运的多了,最起码我愚公一族至今还能存留在世上,不像他们早已在历史的长河当中消亡。” 许仙闻言,心中不免惊叹。 愚公不醉坐在那里,恍然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巍峨雄山。 那是愚公一族世代传承下来的一种精神,一种气质。 这种气质具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自然让众人暗暗心惊。 第八十七章 刘家父子 不多时,那名叫“希望”的青壮男子去而复返,给几人倒好了茶水。 愚公不醉与许仙说道:“我们愚公村旁人想要进来却是千难万难,这几千年来,能到我们愚公村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不知几位是如何来到我们愚公村的?” 许仙诧异道:“不会啊,我们几个虽然走了不少山路,但一路前来也还算顺利啊。” 愚公不醉闻言,不禁道:“几位进山时可否碰到过一片桃林?” 一旁的小青说道:“没错,没错,的确是有好大一片桃林,可惜桃子没熟,不能吃。” 愚公不醉抚须笑道:“原来是有仙长给诸位指路,那就难怪了。” “几位能碰上那仙长指路,定然是福缘深厚之辈。” “仙长指路?难道那个樵夫便是老族长口中所说的那仙长?” 许仙诧异道。 愚公不醉抚须笑道:“想来几位遇到的定然是那太素清虚真人座下弟子,三元四司之中的樵夫毛伯道。“ 许仙有些疑惑,表示从未听过什么太素清虚真人是谁。 愚公不醉说道:“这王屋山号称天下十大洞天之首,太素清虚真人成道已久,虽然不常显化在世间,但其座下三元四司却是在王屋山中经常出没,不过也非是等闲人能见到的,几位能得到樵夫指路,自然是我愚公村的贵客。” 许仙和柳萱暗自点头,柳萱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诧当中恢复过来。 她虽然没有修行,但是自从得到神秘宝玉之后,再加上种种身边的离奇变故,如今已然能泰然面对这些仙神之事。 即便如今说是玉皇大帝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能接受得了。 不过她还不知石敢当是石头生出来的石胎,而小青是青蛇成精。 只以为他二人和许仙一样也是修行道法的,却是不知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 若是她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震惊,顶多会感慨两句。 不过若是她知晓许仙的结发之妻白素贞是白蛇所化的话又不知该是何种心情。 是夜,许仙四人便在愚公村留宿下来,愚公村的人朴实无华,待客极为热情,虽然有像愚公不醉这样的智者,但是大多数普通的村民比起外界的那些普通村野乡民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硬要找出些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他们一提起自己的姓氏,脸上便会洋溢着一种十分骄傲的神色。 愚公,不止代表着他们的姓氏,还代表着他们世世代代要铭记的荣光。 许仙四人受到了愚公村村民的盛情款待,夜幕降临时,大家围坐在大树屋下的空地边,卷起了篝火,载歌载舞。 小青和石敢当是玩闹性子,早跑到人堆里和那些愚公村的村民一起跳舞。 柳萱则是微笑着和许仙坐在一旁,喝着小酒,吃着蔬果。 愚公不醉腿脚不便,由那个叫做“希望”的青壮照料着。 篝火晚会举办到很晚很晚,许仙走到愚公不醉身旁,本打算再次多谢愚公一族的盛情款待。 却是看到愚公不醉坐在那木轮椅上默默流下了两行老泪。 许仙见状,不禁有些诧异。 一旁的希望和许仙说道:“老族长肯定又想起了他的女儿不喝。” 许仙小声问道:“不喝?” 希望点头道:“是愚公不喝,老族长唯一的女儿,前两年偷偷离开了愚公村,再也没回来。” “老族长思女心切,每次看到大家伙团聚,总会不禁潸然落泪。” 许仙心道:“愚公不喝?愚公不醉?这愚公一族起名字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两个呢,谁知道却是父女二人。” 许仙问道:“那老族长的女儿没有说她去了哪里吗?” 希望说道:“不喝是偷偷溜出去的,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老族长也不肯让族里的人外出寻找。” 许仙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希望在一旁说道:“这不喝从小就被老族长当做男孩子养,胆子大的不得了,独自在外,也不知道会不会闯祸。” 许仙看那希望提起那愚公不喝之时,眼中还闪现着几分莫名之色,看来这希望对那愚公不喝明显是有些情愫的。 不过能从愚公村偷偷溜走的女汉子,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看看愚公不醉就知道了,愚公不醉曾言他年轻的时候外出游历过,想必他的女儿离开也应该是他故意放走的吧。 不过许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既然老族长愚公不醉心情不好,许仙便也没打扰他,放下酒杯,也加入了跳舞的人群当中。 一夜悄然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四人与愚公村的众人告别,然后踏上了云端,继续朝着玉京的方向飞去。 一路无话,待到斜阳西沉之时,许仙又落下了云端,却不再是那荒山野岭而是一座县城。 终于见了人烟,几人兴冲冲的朝着那城中去了。 寻了一家客店,便打算在这客店里住上一晚。 刚在堂间落座没多久,茶水都没喝两口,许仙四人便听到外面有人吵嚷不已。 “大家伙快去岳山娘娘庙里去看看呐,真是出了神迹了。” “哦?岳山娘娘又显灵了吗?“ “这回可要亲自去看看,不能再错过娘娘显化的好时候。” “对对对,同去,同去。” 说着,本来还算是人满的客店中的客人一下子就走了大半。 店里的店家在一旁说道:“岳山娘娘虽好,但这么多人去,岂不是要把娘娘给吓跑了。” 一旁的许仙一脸的好奇,看到这么多人纷纷离去,再听得那店家口中之言,不由出声问道:“敢问这位店家,这岳山娘娘是哪路神仙,竟然能有如此多的信众。” 那店家倚靠在那柜台前,笑道:“一看几位就不是华阴县人氏,想必几位都是从外地来的吧。” 许仙出言笑道:“店家何处此言呢?” 那店家笑道:“若是华阴县人,又怎能不知岳山娘娘。” 许仙道:“店家的确慧眼如炬,我等的确不是本地人氏。” “敢问店家,这岳山娘娘到底是谁呢?” 那店家笑道:“在这太岳山上有位岳山娘娘,时常显圣,灵验的很,我华阴县多年来风调雨顺,全靠了这位岳山娘娘呢。” “这里是华阴县?” 许仙挑了挑眉。 “太岳山,岳山娘娘?难道是三圣母?” 许仙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柳萱听到,不禁好奇的看着许仙道:“汉文你在说什么呢?” 许仙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这位岳山娘娘这么灵验,想着咱们是不是也去凑凑热闹,拜一拜这位岳山娘娘。” 许仙这话一出,不单单是柳萱的眼睛一亮,就是小青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柳萱是因为听着这岳山娘娘灵验的很,所以想去问一问此行寻母,是否顺利。 小青则是纯粹想去看看,凑凑热闹。 于是柳萱和小青一前一后的说道:“好啊,好啊,去见识一下也好啊。” “我也很想去看看呢。” 许仙笑了笑,道:“那也得等吃完了饭再去不迟。” 用了饭之后,四人便问了那店家岳山娘娘庙的位置,奔着岳山娘娘庙去了。 那岳山娘娘庙到不怎么难寻,毕竟在华阴县太有名气,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在哪里。 几人一到那庙中,便看到那庙中求签拜香之人络绎不绝。 许仙几人走到那里面去,只看那庙中一个女神的泥塑像就立在那中央。 许仙从那泥塑上感受到了十足的香火气。 一旁的石敢当则是若有若无的看向那泥像,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柳萱去求签去了。 小青则是拉着许仙在庙中四处闲逛。 走到那庙宇的右侧,看着摆放在那里的陈设,许仙还有几分笑意。 许仙正欲抬步,却是眼睛的余光在那墙壁上扫到了几行字。 许仙上前,仔细一看。 只见那墙壁上写着一首打油诗。 刘玺提笔气满腔, 怒怨圣母三娘娘。 连抽三签无灵验, 枉受香烟在此方。 许仙不禁笑道:“这个叫刘玺的可真是够可以的,求签拜神哪能回回如意,不灵验也就算了,竟然还写一首打油诗来寒碜人家。” 这种心胸狭隘之徒,能求得神佛保佑也就怪了。 许仙在心中默默想道。 漫天神佛也不是傻子,帮谁不好,非要帮一个心胸狭隘之徒。 许仙正欲抬步而行,一旁的小青却是拉了拉许仙的衣袖,小声在他的耳边说道:“许呆子,你看那神像好似有些灵动耶。” 许仙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庙的香火这么旺盛,那神像中定然留存了几分那岳山娘娘的神念,那岳山娘娘时不时的显圣肯定与此有关。” 小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许仙带着小青在庙里转了一圈,倒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神异之处,和其他的神庙道观其实没什么大差别。 只是这里的香火的确是旺的很。 就在许仙准备带着小青往出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中年男子与旁人不同,旁人进来是先去摇签,只有他是直奔许仙这边,倒不是寻许仙,而是奔着许仙刚才看过的那墙壁上的打油诗去的。 只见那中年男子站在那墙壁前,双眼失神的看着那首打油诗,看着看着竟然流下了泪水来。 这让许仙和小青看的是莫名其妙的。 这人也太奇怪了点。 小青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许呆子,你看那人,难道是个傻子?一个大男人家的对着墙哭什么啊?“ 许仙不禁说道:“小青,别胡说八道,人家怎么就成了傻子了。” 小青撇嘴道:“分明就是嘛,哪个正常人会对着墙哭。” 许仙不禁有些无奈,小青这张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 那边的那中年男子兴许是听到了小青的话,转头身来朝着许仙和小青淡淡一笑,将脸上的泪痕给擦一擦,与许仙和小青拱手道:“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许仙见人家举止有礼,倒是像个中年儒生。 也抬手与那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客气了,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我家妹子不懂事,还望大哥不要多怪。” 小青在一旁嘟着嘴道:“谁是你家妹子。” 那中年男子却是有些自嘲的说道:“这位姑娘说的也没错,只怪我太傻。” 许仙看到中年男子的心情不是很好,知道小青的话应该是戳中了人家的伤心往事。 瞪了一眼小青,然后与中年男子拱手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家妹子真的不懂事,她的话,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如有冒犯之处,我代她向大哥你赔个不是。” 那中年男子却是摇头道:“这位公子客气了,刘某当初年少轻狂写下这首狂诗,如今不过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罢了,和这姑娘没有半分关系。” 许仙闻言,不免诧异道:“听大哥之意,难道这墙上的打油诗是大哥所作?” 那中年男子颓然点头道:“没错,正是刘某所作。” 许仙道:“这就是大哥你的不对了,求签问神本就是撞运气的事,能不能碰上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大哥这因求签不顺,便写一首打油诗在这,做的实在有些不妥了。” 那中年男子听了,不由苦笑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的确是刘某年少时,太过狂妄。” 许仙道:“这位大哥看起来面善的很,也是华阴县人?”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是洛州人氏。“ 许仙点了点头,与那中年男子笑了笑,然后拉着小青去寻柳萱。 柳萱已经和石敢当在庙门口等候许仙和小青。 许仙看到柳萱,便问道:“萱哥儿,可求得了好签?“ 柳萱笑了笑,道:”上上签。“ 许仙笑道:“那可好了,说明此行当是顺利的很。” 柳萱表示心情不错,随后四人结伴离去,回到先前的那客店当中投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几人用早饭准备离去。 却是刚出店门,就听到有人在街头大喊着:“沉香,你等等你爹我啊,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许仙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正在街头上狂奔,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气喘吁吁的追着那少年。 小青在一旁推了推许仙,朝着许仙努嘴道:“许呆子,那个人不是昨天在岳山娘娘庙里对着墙哭的那个傻子吗?” 许仙自然也认了出来,那白袍少年跑的挺快,很快就跑的没影了。 那中年男子方才气喘吁吁的跑到许仙几人的前方,那中年男子看到了许仙不禁眼睛一亮,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巧的很,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上。” 许仙笑了笑问道:“大哥这是?” 那中年男子一脸无奈道:“嗨,我在追我那儿子,这小兔崽子跑的太快了,一转眼儿的工夫就没影儿了。” “对了,几位可曾看到我那儿子?” 许仙道:“是不是一个白袍少年?” 那中年男子道:“没错,那就是小儿,敢问公子,可见小儿往那边去了?” 许仙笑着指了指路,道:”我看见贵公子往那边去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刘彦昌多谢公子相告,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有缘再会。” 说着,就朝着许仙指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喊道:“沉香,沉香!” 许仙看着那中年男子远去的背影,不禁嘀咕道:“原来是刘家父子。” “刘彦昌和刘沉香吗?” 许仙小声嘀咕着。 小青在一旁道:“许呆子,你嘀咕什么呢?到底还走不走了。” 许仙闻言,笑道:“走,当然要走,不过总得寻个没人的地方吧。“ 小青哼了一声,抬步向前走去。 许仙不禁笑着摇头,招呼着柳萱和石敢当跟了上去。 第八十八章 指点一二 几人到了城外的树林当中,拔地而起。 刚刚升起白云,许仙便听到那边有人喊道:“神仙,神仙,爹,你快看,有神仙!” 许仙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只见那边的树林子里,刘家父子正在那里站着。 刘沉香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这边。 小青哼声道:“这个小鬼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呆子,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 还是要以萱哥儿的事情为重。 于是便准备操纵着白云飞走。 谁知那刘沉香却是不管不顾的,一直在底下朝着这边狂奔,竟然是在追他们。 嘴中还大喊道:“神仙大哥,等等我,神仙大哥,等等我啊!” 那边刘彦昌看着自家儿子那狂奔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气。 此次带儿子来华山,到底是对还是错? 或许就应该让他远走他乡,自己又何必来添乱。 或许自己心中还有不甘? 或许自己心中还是不能忘却? 可是不甘又如何? 不能忘却又如何? 孩子他娘就被镇在这华山之中,他却是无能为力。 面对天神小舅子杨戬,他能做的也只有委曲求全。 为了沉香,他自然要答应杨戬的一切条件。 他没得选择,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没得选择。 沉香还是个孩子,当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时,他应该就会回来吧。 从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总归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嘛。 刘彦昌的脸上闪过几缕追忆之色,或许他还在怀念那年桃花盛开时,与她在桃林中相遇的时候。 美好的回忆总是能勾勒起更美好的画卷。 但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难留的住。 人生素来难如意,刘彦昌用了大半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再想当初刻在那岳山娘娘庙中的那首打油诗是何等的猖狂与无知。 “神仙大哥,你等等我啊!” “你等等我!” 刘沉香看着远去的云头,消失的人影,有些颓然的蹲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着那洁白无瑕的云彩,那云彩上好似出现了一个女子的笑脸,那女子是那样的端庄美丽,是那样的温柔,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惜在刘沉香的记忆里关于她的事情几乎为零。 “娘,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神仙,我一定能将你给从华山中救出来。” “不论有多艰难,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刘沉香捶了捶地面,迅速的站了起来。 许仙飞到半空中,却是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小青疑惑的看着许仙,道:“许呆子,你又怎么了?” 许仙道:“你带着萱哥儿在此稍候我一下,我去结个善缘。” 小青皱眉道:“你想回去去见那个傻子和他那傻儿子?” 许仙沉吟,然后点头道:“我看那少年不要命的追我们,定然有什么事情想要找我们帮忙,既然遇上了,总得问问是什么事不是,若是真的帮不了也就算了,若是能帮得了,还是帮一帮,即便不帮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小青嘀咕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有事相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要帮人家。” 许仙笑了笑,道:“放心,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自然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小青撇嘴道:“啰里啰嗦的,赶紧去吧,我们可是只等你一小会儿,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可就自己走了。” 许仙微微一笑,朝着柳萱道:“萱哥儿,跟紧小青。” 一旁的石敢当道:”许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许仙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飞身而下。 …… 刘沉香走到刘彦昌身旁,将靠在树上休息的刘彦昌给拉了起来,道:“爹,你就回去吧,华山这么大,你放心,他们定然找不到我的,你公务繁忙,而且离开的时间久了,少不了要惹人怀疑,要是丢了饭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刘彦昌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知道替你爹我着想啊,你把秦国舅的儿子秦官保三拳打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你爹我。” 刘沉香冷哼道:“那姓秦的该死,他说我是私生子,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我不打他打谁!再说了,我也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禁打,我打了他三拳,他就咽气了,我要知道他那么不禁打,我打他两拳不就得了。” 刘彦昌道:“打死了也好,姓秦的仗着他妹妹是当今皇后,屡次三番为难我们这些汉儿,他是忘了自己祖上也是流的汉家的血,若不是故土难离,我早就带着你去南边了,也不用受这鸟厮的气。” “这回你要了秦官保的命,姓秦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爹我,与其被他刁难,不如趁早离了那是非之地,此次我跟着你出来,就是想带你一起去南唐。” 刘沉香却是摇头道:“爹,我不去南唐,我要在华山呆着,我要救我娘出来!” 刘彦昌却是摇头叹息道:“沉香,你怎么就不能听你爹一句劝呢,若是你娘是你我父子能救出来的,你爹我这十几年又何必等你长大了才救你娘。” 刘沉香却是说道:”爹,那你倒是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娘给压在了华山!“ “他有那么恐怖吗?让你提都不敢提!” 刘彦昌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禁叹息道:“沉香啊,不是爹不告诉你,实在是告诉你也没用啊,他太厉害了,你就是学到了仙法,也难以敌得过他呀。” 刘沉香沉声道:“爹,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说他到底是谁!我就不信他长的是三头六臂,难不成他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不成!” “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我也要把我娘给救出来!” 刘彦昌看着自家儿子那执拗的神色,缓缓开口道:“是你的亲舅舅,二郎神杨戬!“ 刘沉香闻言,愣了一下,道:“舅舅?” 刘彦昌拍了拍刘沉香的肩膀,道:“没错,二郎神杨戬便是你的亲娘舅。” “是他亲手将你娘镇压在华山。” 刘沉香皱眉道:“为什么?他不是我娘的哥哥吗?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妹妹给镇压!” 刘彦昌叹息道:“或许他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妹妹和一个凡人在一起结合吧。” 刘沉香怒声道:“二郎神,杨戬,我将来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刘彦昌轻轻拍着刘沉香的肩膀,一声叹息,不知在叹自己无能,还是在叹儿子的狂言。 “这位小兄弟,你刚才找我有事?” 许仙轻飘飘的落在刘家父子的身后,看着父子情深的两个人,悄然说道。 刘家父子一听,急忙转过身来。 刘彦昌看到许仙,一脸的诧异,朝着许仙疑惑道:“小兄弟,怎么是你?你不是?” 许仙朝着刘彦昌笑了笑。 刘沉香看到许仙,则是一脸的大喜。 立马朝着许仙身前奔来,直接就要跪倒在许仙的身前。 许仙见状,立马虚扶起刘沉香,不让他拜下去。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来小小指点一番就要走的,可不是来收刘沉香为徒的,再说了,他也没那个本事交刘沉香劈山救母啊。 那面对的可是灌江口大佬二郎神,即便是在天庭也排的上号的人物。 若不是自己知道点小小的内幕,知道这少年救母心切,想让他少走一些弯路,他才不会回来呢。 ”神仙大哥,请受我刘沉香一拜,请收我为徒吧!“ 刘沉香双手抱拳,虽然没有跪下去,但还是依旧朝着许仙拜到。 许仙拂了拂手,道:“刘沉香,我可不是来收你为徒的。” 刘沉香一听,道:”神仙大哥,你就收我为徒吧!“ 许仙道:“我知你救母心切,特来为你指一条明路。” 刘沉香闻言,面色大喜,道:“还请神仙大哥明言!” 许仙道:“你往华山中去,一路向上,会碰到一位身负长剑,仙风道骨的道长,那道长会考校一番你的心性,只要你坚定信念,定然能被那道长所看中,他便会收你为徒,教授你一番神通仙法,到时候,你想救出你娘也亦非难事。” 那刘沉香闻言,“敢问神仙大哥,那位道长姓甚名谁?” 许仙笑了笑,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轻泄,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便可碰到那位道长,言尽于此,我去也。” 说罢,许仙不再停留,飘然飞身而去。 只留下刘沉香和刘彦昌在原地发愣。 刘沉香看着许仙远去,回过神来,朝着许仙远去的影子喊道:“神仙大哥,今日指点之恩,沉香来日必报!” 许仙听到,也只是淡淡一笑,他之所以现身指点一番刘沉香,只不过是单纯的想帮一帮他而已。 况且,他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教刘沉香本事的可是吕洞宾。 话说吕洞宾这会儿应该到了华山了吧。 别最后吕洞宾没来,把他给坑了。 如果吕洞宾真的没来,那也只能权当是当了一回神棍吧。 刘彦昌看着许仙飞身离去,心头一喜。 难道这位小兄弟真是仙长? 要在暗中助我父子救出我妻? 刘彦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算上这次他和那小兄弟已经算是第三次偶遇。 第一次在娘娘庙里,第二次在街头,若非这小兄弟有意指点,又怎么可能偶遇三次呢? 刘彦昌看着自家儿子,不禁想道,“难道真是有贵人相助,要我一家团聚?” 刘沉香跑了过来,一脸喜色的与刘彦昌说道:“爹,你看到了吧,你听到了吧,那神仙大哥说了,我能救出我娘的。” 刘彦昌本来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经过许仙这么一故弄玄虚,反倒是起了心思。 本来应该极力反对沉香的他,这次却是没有出声反驳。 而是点头道:“沉香,爹这一生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眼见自己的妻子被镇压却不能相救,眼看着强敌将你娘带走却无能为力,你长大了,你比爹强!去吧,去寻仙缘,去救你娘,爹就在这华山脚下结庐,等你带着你娘一起回来!等着咱们一家三口团聚!” 刘沉香抱住了刘彦昌,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寻得仙缘,学得仙法,将我娘给救出来!” 说罢,刘沉香又跪倒在刘彦昌身前,给刘彦昌叩了三个响头。 “爹,儿子去了。” 刘彦昌目送着自己的儿子远去,眼中渐渐有了泪花。 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二郎神杨戬带走三圣母之时的场景,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发生一般。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 …… 许仙飞身而去,不消一会儿便到了飞了回来。 看到许仙这么快就回来,小青还有些诧异,朝着许仙努嘴道:“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墨迹好长时间呢。” 许仙笑道:“说了去去便会,自然不会不作数。” 小青道:“算你还知道轻重。“ 许仙笑了笑,一旁的柳萱却是出言道:“汉文是去助人了?” 许仙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乐于助人的好人。” 柳萱不禁笑道:“汉文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呢。” 许仙道:“谦虚是什么,能挡住我天生放荡不羁的气质吗?” 柳萱捂嘴轻笑。 小青在一旁嘀咕道:“臭不要脸。” 许仙驾云而起,全速朝着玉京城方向飞去。 …… 半日之后,许仙一行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玉京城。 玉京城是金国的都城。 是北地最为繁华的大都市。 一百年前,金国立朝,西抗辽国,南拒唐国,如今百年已过,国力日渐衰弱,早已不复当年金国太祖皇帝建朝之时的威势。 不过即便国势衰弱,但金国依旧是北地雄鹰,在军力上比起唐国来要强上一线。 自一百多年前安史之乱之后,三国鼎立,辽金二朝分别蚕食唐国领土,各自立国。 距今已经过了一百多个年头。 这一百多年来,辽金二朝终究没有将唐国给灭掉,让只留下半壁江山的唐国在江南又繁衍生息了一百多年。 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辽金二朝的国力也日渐衰弱。 虽然不时还有南下打草谷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早已声势大不如前。 开春的时候,金国完颜由奉金国皇帝完颜璟之命南下攻唐,却是久战未下,被唐国拒敌在安庆府一带。 这一僵持就是八个月之久! 金国上下已经被巨大的粮草消耗搞的怨声哀道。 朝中上下一片反对之声,众臣强烈要求皇帝下令召回完颜由,以免金国被战争给拖垮。 完颜由出征之时,全赖皇帝完颜璟鼎立支持,力压朝中非议,才能倾全力出征,但如今八个月过去,完颜由却是被唐军阻在安庆府,寸步未进。 十万大军的粮草消耗实在是太过巨大,面对群臣的激烈反对,还有国内的危急情势,金国皇帝完颜璟不得不妥协。 月初,金国皇帝完颜璟连下三道圣旨,昭大都督完颜由班师回朝! 就在许仙一行人到达玉京城的第二天,远在安庆府的金国大都督完颜由终于率大军回撤。 远在安庆府的唐军主帅大将军蒲友师一边下令收复失地,一边下令将捷报传回金陵。 待许仙一行在玉京城听到金国大军撤退的消息时,不免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在短时间内,金国已经无力再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接下来唐国便有了足够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也不知金国退兵之后娘子的修为能不能上涨一大截。 不过显然此刻不是操心这个时候。 来到玉京城之后,便在柳萱的带领下来到了柳家商队在玉京的一处据点。 柳家的买卖做的不小,特别是在柳萱接手之后,短短的一年工夫不到,就已经开拓了新的商路。 玉京城的这处据点就是在柳萱上次来玉京城后新成立的。 这处据点是一家珠宝铺子。 专门做达官贵人的买卖。 走的是高档货的路线。 当然想在玉京城这种鱼龙混杂,水深泥浊的地方开一个珠宝铺子而不受旁人打扰,必须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柳萱对这方面向来是得心应手。 早在建立这个档口之时,就找机会和金国的右丞相萧石搭上了关系。 如今的金朝上下,又有几个不贪的,越是大官,越是贪腐的厉害。 柳萱这种送钱的买卖,简直就是白给。 右丞相萧石自然不会拒绝。 柳萱将这些一一与许仙说了,许仙也不禁赞叹柳萱的办事能力的确出色。 “眼下,咱们还是要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白玉京,毕竟白玉京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许仙在一旁说道。 “汉文放心,我早已派人去白玉京打探了,我离去之时,便嘱咐了下面的人,让他们盯着白玉京的动静,估计信儿一会儿就到了。” 柳萱在一旁轻声说道。 “嗯,那就好。” 许仙点了点头。 不消一会儿,有一个管事走了进来,与柳萱道:“公子,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 柳萱道:“白玉京自我离去之后可有变化?” 那管事道:“回公子的话,白玉京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依旧和往常一样。” 柳萱道:“那位金盏姑娘呢?” 管事道:“据我们安插在白玉京的探子所言,那位金盏姑娘近日来似乎生了病,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外出了。” 柳萱闻言,皱眉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管事点头离去。 柳萱朝着许仙道:“汉文,你看?” 许仙道:“看来今夜,咱们得去夜探白玉京,去探个究竟了。” 柳萱点头道:“有劳汉文了。” 许仙道:“萱哥儿说的哪里话,你的事情,自然便是我的事情,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说这等谢字,太过生分了。” 柳萱促狭的眨眨眼,笑道:“是兄妹,不是兄弟哦。” 许仙笑了笑,道:“兄妹也好,兄弟也罢,情谊总归是不变的。” …… 是夜,许仙和柳萱、还有小青打扮做豪客贵公子的模样,石敢当则是当个随从,前往白玉京。 本来许仙是不准备带上小青的,但小青吵嚷着也要去,许仙自然是拗不过她,只好带上她。 待到了白玉京,自然有小厮上前来迎。 这白玉京是玉京城里一等一的销金窟。 能来这地方消费的,非富即贵。 还不是小富小贵,得是大富大贵才能在这白玉京中玩得起。 柳萱和许仙打扮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小厮迎头便问:“三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咱们白玉京?” 柳萱也懒得和这小厮白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点醉金盏!” “醉金盏”是白玉京金盏姑娘的美名。 旁人都传言,这金盏有三寸金莲的小脚,好似那酒盏一般,谁要能让金盏用脚伺候喝一顿大酒,那可真是惬意无比的事情。 那小厮听到柳萱的话,不禁脸上堆满了笑容,道:“三位贵客,那个实在不好意思,金盏姑娘这几日偶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不如三位尊客换成其他姑娘?” 柳萱皱眉道:“我就要她!” 那小厮为难道:“那个,贵客可别为难小的,就是小的答应了贵客,金盏姑娘也定然不会见客的。” 柳萱从怀里掏出两枚金叶子,扔给那小厮道:“去给本公子通禀吧。” 那小厮一看那明晃晃,亮晶晶的金叶子,眼睛立马变了一副颜色。 在那满脸堆笑的说道:“公子稍等,小子这就去试试。” 许仙不禁在柳萱身旁嘀咕道:“萱哥儿,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柳萱却是说道:“汉文,来了这地方,就别把钱看做钱。” 许仙挑眉道:“那看做什么?” 柳萱道:“石头。”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我不如萱哥儿也。” 不消一会儿,那小厮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和柳萱道:“公子,金盏姑娘有请!” 说罢,那小厮在前面带路。 柳萱和许仙四人跟上。 在那白玉京的楼台亭阁之间三转五转的,终于到了那金盏的屋前。 小厮朝着柳萱几人恭敬的笑笑,然后便悄然退去。 门虚掩着,柳萱有些踌躇。 许仙见状,推门而进。 到了那里面,扑面而来的是脂粉味道。 里面的陈设倒是让许仙想到了当初在杭州的花满楼初见白牡丹之时的场景。 同样都是珠帘错影,同样都是香炉一盏,同样的古色古香。 不同的是,这屋子里挂满了书画,倒是添了几分书斋的气息。 只听得一阵慵懒的声音从那帘子那边的屏风后面传来。 “几位公子稍候。” 第八十九章 六安居士 许仙看了一眼柳萱,点了点头,又示意石敢当将门给闭上。 小青皱了皱眉头,与许仙小声说道:“的确有古怪,好似有一股骚味儿。” 许仙点了点头,他一进来也闻到了那股子异味。 虽然有极为浓厚的脂粉味好似想试图盖住那股子异味,或许能骗得了普通人,但却是骗不了他们这些六识灵敏的。 许仙坐在一旁,示意柳萱也安静的先坐下来。 看看那金盏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过了多时,只看得那珠帘之后的屏风里,走出一个身着粉色衣衫,露着半抹玉臂,手中拿着一柄圆扇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走出来,看到许仙四人,明显的瞳孔微微一缩,神色间有些细微的变化。 但很快便被她给掩饰了过去。 她坐到了那一旁靠墙壁下的桌前,与众人道:“几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呢?” 许仙看了看柳萱,柳萱轻轻的摇头道:“不对,不是她。” 许仙道:“确定?” 柳萱正色的点头道:“我能感应到。” 许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那金盏走了过去。 那金盏看到许仙走了过来,媚眼如丝的朝着许仙媚笑道:“公子,你想听什么曲子,奴家这就为你弹来听便是。” 许仙双眼中红芒一闪,一道虚幻之影从许仙的身后出现。 那是许仙妖魔身的虚影。 那道妖魔身虚影出现的瞬间,那金盏神色大变,冷冷的看着许仙道:“你到底是何人!” 许仙则道:“我倒想问问,你是何人?” 那金盏道:“我自然是白玉京的花魁金盏。” 一旁的柳萱起身冷喝道:“你不是她!” 那金盏道:“这位公子真是在说笑,我不是金盏又是谁?” 柳萱冷冷的盯着金盏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真正的金盏在哪里!“ 那金盏闻言,面色有些不自然,然后道:“我听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我就是金盏。” 许仙看到那金盏的神色变化,便知这眼前的女子定然在撒谎。 他看出这女子也不是真正的人,不知是什么妖怪化形,他散发出妖魔气息,朝着你金盏逼问道:“你不是真正的金盏,你若想活命,最好老实交代!” 许仙的妖魔气息绝对能震慑绝大多数的妖怪。 这眼前的妖怪道行不算高,自然承受不住许仙的威压。 她脸色一白,在那里悄声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不是我要故意冒充圣姑的,是圣姑让我替她坐镇几天,她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许仙皱眉道:“圣姑?圣姑是谁?“ 那金盏道:“圣姑便是圣姑啊,便是真正的金盏!” 许仙看向柳萱,柳萱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 许仙朝着那金盏道:“圣姑在哪里,带我们去见她!” 那金盏闻言,脸上露出难色。 她说道:“不是我不带你们去见圣姑,实在是圣姑吩咐了,不能带外人去。“ 许仙皱眉,小青却是上前,手中光华一闪,青虹剑便抵在了那金盏的脖间。 “许呆子,你可真墨迹,她不去就是一个死字。” “死还是活,你自己选!” 小青冷笑道。 那金盏看到小青将剑抵在自己的脖间,感觉到了小青的冷酷无情。 同为妖类,小青的冷漠之色,可不是人类能装出来的。 那金盏没了办法,只得说道:“我带你们去见圣姑便是,不过你们不能害我性命。” 许仙道:“你放心,只要你带我们见了真正的金盏,你的性命自然可保全。” 那金盏点了点头,小声道:“圣姑不在此处,她现在应该在城外的玉虚观中。” 许仙点了点头,道:“带我们去寻她。” 那金盏当即变化了模样,变成一个普通少女,小青上前制住她。 夜色之下,一行人出了白玉京,朝着城外的玉虚观去。 玉虚观在玉京城外三十里处。 这玉虚观传言是金国皇帝完颜璟的母亲曾经出家为居士的地方。 后来,完颜璟做了皇帝之后,把其母接回宫中,这玉虚观也就成了皇家禁地。 等闲人不得到此地来。 许仙一行在那假金盏的带领下,一路疾行到了这玉虚观。 那假金盏道:“圣姑便在玉虚观中静修,每年的这几日,她都会让我代她在白玉京呆几天。” 一旁的柳萱闻言,眼中闪过几抹异色。 许仙道:“带我们去见她。” 那假金盏点了点头,带着许仙一行,朝着那观中的一处僻静院落中走去。 一路行来,许仙几人避过了观中的其他人,终于到了那地方。 那假金盏进了院落,上前敲门。 不多时,那屋门缓缓开启。 假金盏在门口言道:“圣姑,这几位尊客要见您,我挡不住,只好带他们来了。” 那黑洞洞的屋里,在外面的人眼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许仙站在那里不动,仔细感受着四周。 过了片刻,从那屋里的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 那女子明眸皓齿,神韵间与柳萱有几分相似。 许仙心头一动,这下应该是找到正主了吧。 只见那女子站在那屋门前,看着院中的几人,又看到了那假金盏的身上。 终于缓缓开口道:“如意,你暂且退下,去院外守着,别让人来打搅。” 那假金盏闻言,点了点头。 朝着院外走去。 院子中有了片刻的宁静。 一时间无人出言。 此时的玉京城,已经是寒冬腊月。 冷的要命,但那女子身上只是穿着一层薄薄的素衣,似乎和许仙等人一般不惧寒冷。 那女子看到柳萱的身上,轻声摇头道:“玉京城太冷了一些,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多穿一些厚实的衣裳,你的体寒症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还是进屋来吧。” 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前言后语。 但只是这短短的两句话,柳萱却是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都进来坐吧,既然都远道而来,别在外面站着了,省得旁人说我待客不周。” 那女子朝着屋里走去。 柳萱直接跟了进去。 许仙见状,也直接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了那屋里,屋里有着昏黄的灯烛在闪动,还有炭火盆在那里放着里面烧着炭火,炭火盆的两侧竖着两根叉子,那叉子上横亘着一道杆子,上面挂着一个酒壶。 冒着淡淡的热气,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在那炭火盆的前方是两个蒲团。 屋里还有几把椅子。 那女子走到那炭火盆前,朝着柳萱招了招手,道:“过来烤烤手,喝口烧酒,去去寒气。” 柳萱没有多言,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女子叹了一声,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一件白绒毛的套袖,走到柳萱身旁递给柳萱。 一边取下那烧酒壶给柳萱拿着酒杯倒酒,一边说道:”你来的刚巧,这件大髦袖是前两日人家送给我的,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了,让你暖身子用。“ “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寒,来了这冰天雪地里,对你的身子不利,喝了酒,就早些回去吧。” 那女子温言软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平静。 柳萱闻言,怔住了。 然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抬头,直视着那女子,缓缓开口道:“娘,你不跟我回去吗?”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傻孩子,我和你爹的夫妻缘分已尽,自然不能跟你回去。” 柳萱闻言,不禁道:“你每年的这几天都会来这里?” 那女子点了点头。 柳萱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那女子顿了顿,然后点头道:“你还是和小时候那样聪明。” 柳萱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那女子道:“我看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柳萱闻言,有些神色黯然道:“那你看过我爹吗?” 那女子道:“看你的时候,顺便看过两眼。” 柳萱道:“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 那女子道:“既然改变不了什么,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萱道:“你怎么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那女子看着柳萱脸上的神情,缓缓说道:“因为我和他只有一段人间情缘。” 柳萱道:“那你和他结为夫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们只有一段情缘?” 那女子轻轻的笑了笑,道:”傻孩子,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件傻事呢?你还年轻,你自然不会明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柳萱道:“那我呢?”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成为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吗?” 那女子抬起手,轻轻的在柳萱的脸庞上摩挲,看着她道:“我始终相信我的孩子比我要坚强,比我要厉害。” 柳萱感受她手上的温度,这曾是她年幼时日思夜想的那双母亲的手,可是如今,她却从中感受不到当初的温暖,或许那种温暖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呵呵,多谢你的信任。” 柳萱的眼圈红了起来,但没有泪花。 那女子道:“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 柳萱道:”我以为我会怨你,但是在我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心中没有任何怨气。“ 柳萱从怀中将那块空心宝玉掏了出来,握在手中。 她直视着那女子道:“这块玉,是你给我的吗?” 那女子看到那空心宝玉,瞳孔微微一缩,疑声道:“这块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柳萱道:“难道不是你给我的吗?让我来找到你,让我感应到你的存在!”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是我出了纰漏,让你们父女发现了行踪,原来是他在捣鬼,这么些年了,他还是阴魂不散,他还想打什么主意?” 柳萱听到那女子之言,道:”娘,你在说什么?“ 那女子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别多问。” 柳萱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娘,我是你的女儿,你的事我自然要管!” 那女子听了,眼中闪过几抹柔情,摸着柳萱的发髻道:“如果你是个男孩,一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柳萱道:“你还没回答我,这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依旧摇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柳萱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你能别总是自以为是好嘛?你当年离开时,你觉得你将一切由你开始,一切便能由你结束,可是既然发生了,又怎么可能只能从你的身上结束?”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丈夫,你有孩子!” ”当年我还小,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那女子闻言,不禁笑道:“还真是倔的很,不过真的不可以。” 柳萱举起手中的空心宝玉道:“那我砸了它!” 那女子闻言,却是一把抓住柳萱高高举起的手臂,轻声说道:“这通灵宝玉对你有益,可以根治你的体寒症,不可以砸。” 柳萱道:“我的体寒症早已经好了,不需要它!” 那女子闻言,疑惑的看着柳萱,然后抓着柳萱手臂的那只手微微一动,轻咦一声。 “这倒是怪了,你那体寒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非异宝不能根治,这通灵宝玉你才重新得到没多久,怎么就能根治了呢?” 柳萱没听到那女子话中的重新二字,只说道:“不是这宝玉的功效,我有一颗舍利子,是那舍利子治好了我的体寒症。” 那女子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舍利子,怪不得,怪不得,萱儿你真是好福缘,竟然能得到舍利子这样的宝物。” 柳萱道:“什么福缘,那舍利子是汉文送给我的。” 那女子闻言,道:“能随手将舍利子这样的异宝送给萱儿,那这位汉文想必对萱儿定然是有情有意咯。” 柳萱朝着那女子道:“汉文是我的结拜兄长,是我爹的学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女子闻言,有些失望,却是又道:“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是可以发展的嘛。” 柳萱咳嗽一声,转身指向许仙道:“他就是许仙许汉文,这次来玉京,便是他带着女儿来的。” 那女子闻言,看到许仙身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看模样倒是个俊俏的人儿,能把舍利子送给萱儿你,人品想来也不会太差,就是不知成家了没有?” 柳萱一听,急忙道:“娘,你说什么呢。” 许仙见状,朝着那女子拱手道:”钱塘许仙,见过师娘。“ 那女子闻言,摆手道:“呐呐呐,别称呼我师娘,我如今可是单身。” 许仙闻言,不禁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 那女子道:“我在玉虚观中,旁人都称我为”六安“居士,你也这样称呼我便好。” 许仙闻言,点头道:“居士,此次小子与萱哥儿前来便是想你们母女团聚,如今看来是一切顺利,我们三个就暂时不打扰你们母女叙旧,我们去外面等候。” 那女子看了看许仙一眼,道:“也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外面观里都是些女居士,你们出去也不方便行走,就在这里呆着吧,我没嫌你们碍事。” 许仙闻言,不禁摸了摸鼻尖,这位师娘还真是直言不讳。 一旁的柳萱道:“娘,还没告诉我,那个给我玉的道人到底是谁?” 那女子摇了摇头。 许仙却在这时多了一嘴,道:“居士,那道士是个跛足道士,是否就是当年在柳宅出现过的那个道士?” 柳萱看向那女子,道:“是他吗?” 那女子沉吟片刻,点头道:”应该是他,除了他没有人能拿得出这块通灵宝玉。“ 柳萱道:“就是他当年害得您被老祖宗逐出了柳家,对吗?” 那女子却是摇头道:“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即便没有那癫道人,我早晚还是得离开。” “不过,他也着实可恨!”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忿恨之色,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当年那桩旧事,她虽然已经释怀,但是唯一不能释怀的便是那个老道士居然敢威胁她。 不过一个刚突破地仙境的臭道士,竟然敢和她叫板,还偷走了萱儿降生之时的这块空心宝玉,若不是当年她不想多生事端,被天庭发现了端疑,非要叫那臭道士好看不可。 如今那臭道士把这块通灵宝玉还了回来,却是不知道又在打算做什么。 若是他敢对萱儿不利,便是拼着受罚也定然要他好看。 不过她私自下凡,也该到了回天庭看一看的时候,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她下凡二十年,在天上不过二十天。 她平素时呆的地方,又基本无人去。 但总该回去看看,定然是不能让天庭发现她在人间私自与凡人结合生女这事。 那臭道士当年借口自己是妖,吓唬柳家老太太将自己给逐出了柳家,打的就是这块空心通灵宝玉的主意。 如今他将原物奉还,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柳宝玉降生之时,口中也衔着一块通灵宝玉,不知是天上的哪个仙童转世。 萱儿降生时同样也有一块通灵宝玉,不过是空心的,虽然那玉在萱儿出生之时便被自己藏了起来,后来才拿出来骗众人说是自己买给萱儿的。 但萱儿衔玉出生,显然也是天上的仙女转世。 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自然是有所感应。 但她也不知到底萱儿是哪路仙女转世。 她也不想探知,这些年来,故意远离他们父女二人,未尝没有脱离是非之地的意思。 她本是那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的心月狐,二十年前私自下凡,游戏人间。 与往常时奉玉帝旨意下凡不同,她这私自下凡自己玩玩闹闹,不惹出是非也就算了。 毕竟天庭那么多神仙,偷偷下凡的也不是没有。 玉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 在人间玩够了,再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这次玩的有些大,不仅与凡人成亲,还生了个女儿,还疑似是天上的神女转世。 即便那道士不出现,她也会找借口抽身离去。 但坏也坏在,那道士身上。 那道士知道了她的身份,便要她交出萱儿出生时所带的那块通灵宝玉。 不然就将她私自下凡之事上报天庭。 她自然是不服气的,与那道士斗法,却是被那道士钻了空子,趁自己不注意,将挂在萱儿脖子上的通灵宝玉给盗走。 她忆起往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气愤。 那臭道士也不知道还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千万不能让他给得逞了。 她想着自己不久就要回归天庭,女儿的安危还是要有人来看护。 她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坐在那一旁的许仙身上。 她一眼就看出了许仙小有法力,虽然在她眼中不算什么,但在人间道也凑合够用了。 有他护着萱儿,也有一道保险。 而且她既然准备离去,自然要做两手准备。 萱儿的体寒症既然已经好了,那自然能修炼了。 传她修炼法门,假以时日,她也有自保之力。 她这个做娘的,这些年没怎么尽过做娘的责任,只能是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了。 她思虑良多。 一旁的柳萱却是问道:“娘,那道人是不是法力甚高?“ 金盏摇头道:“算不得太高,马马虎虎吧。” 柳萱道:“娘亲敌不过他?“ 金盏不屑道:“他在你娘我面前还不够看。” 柳萱缓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金盏道:”此事不用你操心,我有些事与你说。“ 柳萱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呢。” 金盏想了想,朝着许仙三人道:“还是得请三位出去一趟,我和萱儿有些体己话要讲,不过最好不好出院子,外面观里向来不进外人,被那些女居士撞见就不好了。” 许仙闻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拉着小青和石敢当出了门。 站在院中,小青没好气的说道:“连口茶都不给喝,真小气!” 许仙笑了笑,道:“小青,别耍小孩子脾气,人家母女重逢,自然有私密的话要说,咱们在的确是不方便。” 小青朝着许仙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你是大好人,大善人,乐于助人,行了吧。” 许仙无奈的笑笑。 “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小心一点,别和那柳萱眉来眼去的,这次我来,可是随时盯着你的,你若是敢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就一刀剁了你的那玩意儿!” 小青一脸凶悍的说道。 许仙只觉下面凉飕飕的,看着小青尴尬的说道:“小青,别胡说八道,我哪里做对不起娘子的事情了。” 小青哼声道:“现在没做,但不代表你没想过,男人都好色,你也不例外!你忘了你那次不是还夸我漂亮了吗?” 许仙不禁汗颜道:“我夸你漂亮也有错吗?” 小青双臂环抱道:“你夸我漂亮就说明你对我心怀不轨!你们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许仙不禁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他真是对小青没辙了。 小青哼哼着说道:“那你说,是我漂亮还是柳萱漂亮?” 许仙闭口不言,装作没听到。 小青不干了,道:“你不说就是你心里有鬼!” 许仙依旧不说话,谁搭话谁傻子。 小青不依不饶道:“许呆子,你是不是不敢说?你肯定是心里有鬼,让我猜一猜,你肯定觉得柳萱更漂亮一点,对不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哼,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姐姐,就说许仙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许仙闻言,不禁无奈的摇头。 在心中哭嚎着,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非要带着小青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小青见许仙在那里装哑巴,气的直跺脚。 许仙不搭话,她一个人说着也没意思,一扭头扭着小蛮腰走出了小院。 许仙看着小青出去,也没拦着,让她自己出去遛一遛也好,省的在他耳边念叨她那套根本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的逻辑。 第九十章 太一帝俊 夜色之下,月华洒落。 北地寒冬,夜里的温度着实是有些低,虽然许仙不惧寒暑,但依旧能感觉到那寒风凛冽的刺骨。 他和石敢当站在门外等候了没有多时,柳萱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柳萱开门的一刹那,便感觉到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看着许仙和石敢当在外等候,柳萱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朝着二人说道:“天气这么冷,让汉文和小石头在外等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许仙笑道:“不妨事,我和小石头都有法力在身,这点寒冷算不了什么。” 接着她左右看看,却发觉不见小青的踪迹,便又问道:“咦?小青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许仙道:”她闲不住,去外面转悠去了。“ 柳萱点点头道:“汉文,今夜我娘还有些话要与我细说,恐怕我不能随你们一起回去了。” 许仙闻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城中。” 柳萱点头道:“嗯,汉文路上小心。” 许仙点了点头,道:“我就不和小石头进去与师娘道别了,萱哥儿你替我向师娘问好。” 柳萱笑了笑,道:“谢谢你,汉文。” 许仙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带着石敢当朝着外面行去。 小青就在观中,许仙可以感知到她的位置。 寻到小青之后,一行人便先回了玉京城中。 …… 回到柳家的铺子之后,石敢当和小青去打坐休息去了。 许仙精力十足,但也是修炼为重。 独自在房中打坐。 待到了深夜时,许仙房间的窗户突然被寒风给吹开了。 惊动了许仙,许仙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那窗外已经飘起了大片的雪花。 许仙面色一喜,在江南虽然也能看到雪花,但是比起北地的鹅毛大雪来,江南的雪就显的有些小家子气了。 外面的院子里空空落落的,也没什么遮挡。 任凭那大雪纷飞,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许仙也没关窗子,就站在窗前,看那雪花飘落。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雪已经下的很厚。 许仙忽然来了兴致,推门而出。 站到那雪地里,从院子角落寻来一把木锹,兴致勃勃的在雪地上堆起了雪人。 没用了多久,一个略显笨重的雪人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许仙寻了两个炭块,施个法决将那炭块给弄成圆的,用来做雪人的眼睛。 又寻了一根木棍子做削好,做雪人的鼻子。 很快,许仙就将一个完整的雪人给勾勒了出来。 将那雪人给堆好之后,许仙看着那雪人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虽然这个雪人比起他年少时堆砌的任何一个雪人都要好看,但是许仙看着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仙托着下巴,思虑片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许仙朝着屋里面走去。 他取出随身带的一些符纸,又取了朱笔,红砂,在那符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许仙突然间想到了紫阳师伯传他那卷《万法秘藏》之中有一符,名为唤灵符。 所谓唤灵,便是类似于点石成精的这种点化之术。 不过比起直接点化来,又稍微逊色了一些。 只能让没有意识的死物,在一段时间内活过来,听候指挥。 这种唤灵符虽然用于打斗中不是很厉害,毕竟此符也赋予不了战斗能力。 但是在其他非战斗时候还是有些妙处的。 就是画这唤灵符比较费时费力。 以前许仙没有突破金丹境,自然不会去想着画这种费时费力且又没什么实际战斗力的符箓。 不过刚才堆完雪人之时,却是突然想了起来,可以试一试唤灵符。 能不能让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有了行动能力。 许仙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画符,但是他的水准却是没有下降,手法也没有生疏。 他如今的境界足以支撑他将那《万法秘藏》之中的八九成符箓都给画出来。 这种唤灵符,自然也不在话下。 虽然费的时间久了一些,但是结果是让许仙很开心的。 一次就成功。 许仙取了那唤灵符,将那符箓贴在雪人的身上,然后施法。 只见那符箓光华一闪,随即好似那雪人中充斥了一股极淡的灵魂波动。 这让许仙十分诧异,那股魂力似乎十分虚弱,几乎是一摧便能毁掉的那种。 这种创造感,让许仙胸中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仿佛在他手中创造出了生命一般。 虽然这个生命只能存在一小会儿。 但也让许仙兴奋不已。 许仙好似孩子得了玩具一般,给那雪人下了指令,让雪人在雪地里走动。 雪人身上不止有淡淡的魂力波动,还有灵力的波动。 让他在雪地中蹒跚前行。 许仙眉开眼笑,这种可能只有在孩童间才能出现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让他感觉到别扭。 童趣,是他已经失去了很久的东西。 而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许仙好似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童趣。 过了大概一炷香之后,雪人身上的魂力波动和灵气波动通通消散,雪人再度变回了死物。 许仙看着那雪人,心中仿佛升起了一种明悟,那种明悟让许仙如痴如醉。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生命也一样。 修士想要通过修行来得到长生,得到永恒,可是这个永恒也只是相对而言。 许仙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与天同寿,创造与毁灭之间,终究是有一个轮回。 天地也不会例外,许仙悟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眉心之中那淡蓝色的幽光缓缓飞出。 这是许仙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看到这点蓝色幽光。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的眉心之中,居然还藏了这么一个蓝色的珠子。 许仙心中疑惑,这个蓝色珠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自己的眉心当中的。 就在许仙疑惑之时,那蓝色珠子中光芒大作,好似白昼突然袭来,让许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许仙再试图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自己好似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座恢宏无比的巨大宫殿之前。 九根参天巨柱横亘在那巨大宫殿的前方。 那九根参天巨柱好似撑起了天穹一般,根本看不到那巨柱到底延伸到了何处。 在那参天巨柱之上,盘旋着金龙金凤,还有凤凰麒麟。 还有诸多许仙根本不认识的异兽。 许仙看着那九根参天巨柱,好似感到一股悠远而古老的气息。 许仙轻飘飘的朝着那宫殿中飞去。 他好似只是一道意念,无形无态,只能飘着。 许仙飘入那宫殿当中。 那宫殿四周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那好似许仙在东瀛之时看到的某种部落图腾,又好似某种壁画。 许仙虽然一个都不认识那些异兽,但是心神之中却是能感觉得到那些异兽的强大。 那些异兽如果是活的,定然是极为厉害的存在。 许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静悄悄的瞧着那空荡荡的大殿,不知过了多久。 只见那大殿之中,时空都在扭曲,泛起一道道波纹。 只见那原本还空荡荡的大殿之中,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妖兽异兽。 他们好似是从那墙上的壁画中突然活过来的一般。 他们巨大的身子,将本来高大空旷的宫殿给占满。 就在许仙仔细欣赏着那些巨兽之时,又是光华一闪。 许仙猛的抬头,只见那宫殿最上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玄鸟衣的俊秀男子,那男子生的十分美丽,比起世上的女子还要美丽的多。 但最引人瞩目的不是他的容颜,而是他身上的气质。 那种妖异的气质,仿佛让他像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主宰。 他坐了下来。 坐到了他身后的帝座之上。 他一手撑着脸颊,看似有些慵懒的靠在那帝座之上。 双目之中绽放出平静的光芒。 他看着那大殿之中的巨兽们,没有说话。 但是那些原本有些躁动的巨兽在他出现的瞬间,就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躁动。 他们一齐抬头看向那坐在那帝座之上的妖异男子。 朝着那男子齐齐躬身道:“参见东皇!” 那妖异男子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大殿中的一切,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那妖异男子才缓缓开口道:“羿呢?“ 那些巨大妖兽纷纷低头不语。 宫殿当中陷入了死寂当中。 那妖异男子又问道:“羿呢?” 这一次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但依旧无人回答。 良久之后,一个长着九个头的大鸟从一旁开口道:“回禀东皇,羿已经背叛了妖庭!他射杀了帝俊的九个儿子,他此刻估计已经逃走,不会再回来了!” 那妖异男子眼中的光芒闪过,他看着那个九头鸟说道:“羿他真的背叛了我吗?” 那九头鸟出声道:“东皇,羿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羿,他已经被元始说动,不会再回来了。” 那妖异男子闻言,将目光递到了大殿之外,他的目光穿透了云霄,穿透了世间的一切,似乎想要看到什么。 他的目光之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仿佛如同两颗灼灼燃烧的太阳。 “羿,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妖异男子站起身来,目视苍穹,道:“众神听令,全力阻敌!不死不休!“ 那些巨大妖兽抖动着身躯,翻滚起无边的气势,朝着那妖异男子恭敬道:“遵东皇之命!” 那些巨大妖兽朝着大殿之中飞涌而出。 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天际间飞去。 只留下那妖异男子站在宫殿中。 过了许久,大殿当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衣衫的男子,那白衣男子身上有着圣洁无比的气息。 他站在殿中直视着上方的那妖异男子。 “太一,我来了。” 那妖异男子看到那白衣男子到来之后,眼中露出颓然之色。 他朝着那白衣男子低声道:“帝俊,我失败了。” 许仙看着大殿中的这两个伟岸男子。 心中的震惊缓缓升起。 这殿中的两个男子居然是东皇太一和帝俊? 那可都是上古之神。 东皇太一便是那上古妖神。 帝俊看着东皇太一道:“不,太一,你还没有败,你还有我!” 东皇太一看着帝俊,轻声道:“帝俊,羿背叛了你我,他射杀了你的九个儿子。” 帝俊的眼中无悲无喜,道:“我知道,他用我赐给他的箭,射杀了我的儿子,他真的很有胆气!” 东皇太一道:“他投靠了元始。” 帝俊道:“无妨,我们还有最后一步。” 东皇太一眼中亮起一道金芒,道:“你决定了?” 帝俊道:“我已经决定了,你呢?” 东皇太一笑了,笑的很大声,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既然你都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你我兄弟齐心,再战一回!” 帝俊也笑了,道:“好,再战一回!” 东皇太一道:“阿黄还没回来,我要等等她,我还有些话要和她说,你知道的,我向来只和她亲近,我若回不来,总归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帝俊点头道:“我明白,早一点,晚一点都无妨,该来的终究会来。” 帝俊走到了东皇太一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一黑一白,仿佛如同天地间最为耀眼的存在。 他们坐了下来,坐在那高阶玉璧之上,他们相互依靠着,诉说着。 东皇太一道:“帝俊,我又想起了你我当初创立妖庭之时的场景,如今想起,恍如昨日。” 帝俊点头道:“太一,你放心,你我若成功,我的儿子会继续将我们的妖庭继续镇守下去。” 东皇太一笑了,道:“你已经安排好了吗?是少昊?还是简狄?还是庆都?“ 帝俊微微一笑,道:“你猜猜看?” 东皇太一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道:“我猜是少昊那个小子,只有他最像你,也最可能超过你。” 帝俊放声大笑道:“还是你了解我,可惜你还没有子嗣,不然的话......” 东皇太一打断了帝俊的话,抬手说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种话吗?少昊是你我亲手培养出来的,有他就足够了。” 帝俊还想要说什么。 只见大殿之外的天际中,一声极为嘹亮的龙吟声响起。 东皇太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起身道:“是阿黄回来了!” 第九十一章 第三意志? 只见那大殿之外,天际深处一道金黄色的灵光朝着宫殿中落下。 许仙抬头望去时,似乎看到了一道极为庞大的龙躯。 那是一条通体金黄色的身上长着两张巨大翅膀的巨龙。 只见那巨龙化作一个身材极为高挑,身着金黄色衣裙的美貌女子。 那黄杉女子朝着宫殿中走了进来。 东皇太一看到那黄杉女子进来的瞬间,一脸惊喜的朝着大殿中走去,他是去迎接那黄杉女子。 “阿黄,你终于回来了!” 东皇太一走到那黄衫女子的身前,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露出无限柔情。 黄杉女子笑着看着东皇太一,朝着东皇太一道:“太一,我回来了。” 东皇太一道:“阿黄,听说你助黄帝斩杀了蚩尤、夸父,还擒下了无支祁,帝俊刚才都在夸赞你的勇猛。” 黄杉女子笑道:“太一,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你的拖累吗?” 东皇太一摇头道:“阿黄,是我低估你了,我向你赔罪。” 黄杉女子道:“只是嘴上说赔罪,一点诚意也没有。” 东皇太一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尽管说便是,只要我太一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做到。” 黄杉女子眼中露出一阵希冀之色,道:“太一,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东皇太一闻言,神情一顿。 黄杉女子看着东皇太一道:”太一,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我也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你还有什么顾忌?是在顾忌我父亲?还是在顾忌应龙一族。“ “太一,你娶我吧,你放心,从今往后,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你我。” 东皇太一听到黄杉女子直白的话语,一时无言。 黄杉女子质问道:“太一,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打算娶我吗?” 东皇太一的眉宇深深的挤在了一起。 面对黄杉女子的逼问,东皇太一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妖庭中高高在上的妖皇,是这天地间少有的几个主宰之一。 可是面对黄杉女子,他却是无法将自己的妖皇气势展现出来。 面对敢爱敢恨的黄杉女子,他有些退缩了。 他不是不想娶她,而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娶。 他马上就要和帝俊去做那件事了,如果一旦去做,他能生还的机会不到一成,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娶了她,岂不是要害了她。 他这漫长的一生当中只爱过阿黄一个,只对阿黄一个动过情。 因为不轻易动情,所以才知道这情来的有多么难能可贵。 因为珍惜这段情,他才不忍在这个时候,去给她一个承诺。 就在东皇太一难以抉择的时候,帝俊站起来了。 帝俊看着这个和他并肩作战了很久很久的老兄弟,开口道:“太一,答应她吧,你难道要带着遗憾离开吗?那样于你我都不利。” “我认识的太一可不是这般畏手畏脚,我认识的太一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他可不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敢娶。” “太一,答应她,我来做你们的见证者。” 帝俊的声音传到东皇太一的耳中。 东皇太一眼中露出两道金芒。 是啊,他是东皇太一。 他是天生的皇者。 他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之一。 他的确不应该畏手畏脚。 他迈出了一步,朝着黄杉女子伸出了一只手。 黄杉女子看到东皇太一朝着她伸出手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她朝着东皇太一道:“太一。” 东皇太一道:“阿黄,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黄杉女子闻言,将手搭在东皇太一的手掌中,朝着东皇太一拼命的点头道:“太一,我愿意,我愿意。” 东皇太一将黄杉女子拥在了怀里。 他轻抚着黄杉女子的秀发道:“阿黄,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说。” 黄杉女子将头压在东皇太一的胸膛之上,低声道:“太一,你说。” 东皇太一道:“我和帝俊要去做一件事。” 黄杉女子疑惑道:“是何事?居然要你和帝俊一起去?” 东皇太一道:“是元始,他暗算了我和帝俊,我和帝俊要去找他算账!” 黄杉女子道:“我也要去!” 东皇太一道:“你不能去,元始有十二祖巫相助,且他谋算已久,我和帝俊此去九死一生,你去则是断然没有一丁点的活路。” 黄杉女子道:“太一,你不能抛下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东皇太一低头,看着怀中阿黄脸上的倔强之色,轻轻摇头道:“阿黄,你若是想做我的妻,就一定要听我的!” 黄杉女子看着东皇太一脸上的不容置疑,缓缓点头道:“太一,我听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东皇太一道:“这天地间能让我和帝俊联手出动的,也只有元始了,阿黄,你放心,元始虽然有十二祖巫相助,但是我和帝俊联手,天上地下有谁能抗得住。” 黄杉女子道:“太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存在之一,有帝俊和你一起,我相信没有什么能挡住你们俩个。” 东皇太一在黄杉女子的额头上亲吻一下,深情凝望着她道:“阿黄,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娶你,我要让全天下的神都知道,你是我的妻。” 黄杉女子点头,双臂用力揽住东皇太一的腰肢,将头抵在他的胸膛。 “太一,让我再听听你的心跳,让我再感受一下你的气息。” 东皇太一拥着她道:“阿黄,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抱着你,可是足足过了一千年,我才做到。” “阿黄,你说是不是我以前太傻了一些。” 黄杉女子闻言,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是啊,以前的你太傻了,又傻又呆,像个木头似的。” 东皇太一闻言,笑了,他是妖庭至高无上的主宰。 没有任何一个天神敢说他又呆又傻。 旁人若是敢这么说,早已经被他直接给灭掉。 可是听到阿黄这么说,他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有一种恬淡自然的欣喜感。 好想就这样抱着阿黄,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东皇太一甚至在恨当年自己为什么就不开窍。 如果能再来一次,让他在遇到阿黄的那一刻,就和阿黄在一起,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他和阿黄的孩子也像帝俊的儿子一样大了吧。 东皇太一轻轻拍着阿黄的玉背。 帝俊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太一,到时候了。” 东皇太一闻言,将阿黄给推开。 “阿黄,我和帝俊要走了,你等着我,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东皇太一看着阿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 黄杉女子看着东皇太一,道:“太一,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和帝俊凯旋。” 东皇太一笑着点了点头,与一旁的帝俊道:“帝俊,我们走。” 两道灵光从宫殿中飘出,朝着宫殿外的天际深处飘去。 许仙看着那独自留在大殿中的阿黄,看着她脸上的倔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一直那么亮着,分不清楚昼夜。 阿黄在那大殿中呆了一日又一日。 终于在某一天,沉静许久的妖庭中终于出现了人影。 阿黄惊喜的朝着殿外看去。 那道人影朝着宫殿中走来。 阿黄看到那道人影的同时,脸上的惊喜之色敛去,一脸慌张的朝着那道人影飞去。 归来的是东皇太一。 许仙只看到那东皇太一浑身是血,俊秀的脸庞上也是血渍。 昔日神采飞扬,无比强大的东皇太一看起来虚弱无比。 许仙暗暗心惊,是谁将强大无比的东皇太一给伤成了这副样子。 是东皇太一口中的元始和十二祖巫吗? 黄杉女子将虚弱的东皇太一给揽在怀中,东皇太一看到了黄杉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虚弱的朝着黄杉女子道:“阿黄,我回来了!” 黄杉女子惊慌失色的抱着东皇太一,道:“太一,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是谁将你伤的这么重的!” “帝俊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东皇太一有些支撑不住,整个身子朝着地下倒去。 黄杉女子急忙将东皇太一给抱紧,朝着地下蹲了下去。 她轻轻抚摸着东皇太一的脸庞,啜泣道:“太一,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东皇太一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来,将黄杉女子脸上的泪珠给抹去,他微笑着看着黄杉女子道:”阿黄,我做到了,我答应了你会回来,我回来了。“ 黄杉女子摸着东皇太一的脸庞道:”太一,你伤的太重了,我带你去祖地疗伤。“ 东皇太一却是抓住了黄杉女子的手,微微摇头道:“阿黄,不用白费工夫了,没有用的,我的本源已经损失殆尽,坚持不到祖地,就会身死道消。” 黄杉女子闻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她哭着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东皇太一道:“阿黄,别哭,我认识的阿黄可从来不会哭,我认识的阿黄是这天地间最勇敢的战士,永远都不会落泪的战士。” 黄杉女子看着东皇太一,呢喃道:“太一......” 东皇太一道:“帝俊死了,他拼了性命将十二祖巫给杀了,他用自己最后的本源拖住了元始,让我回来和你见最后一面。” “阿黄,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伴你了。” 黄杉女子摇头道:“不,不,太一,你不能有事,你还没告诉天下所有的神,我是你的妻呢!” 东皇太一轻声摇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阿黄,我多想和你回到最初相识的时候,可惜一切都太晚了,阿黄,对不起,我食言了。” 黄杉女子凄声道:“太一,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 东皇太一摇头道:“阿黄,我和帝俊都不在了,你便不用留在这里了,妖庭往后便不存在了,你回去吧,去找你父亲。” 黄杉女子摇头道:“太一,我不会走的,我已经是你的妻,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东皇太一笑了,他抬起手,想要再抚摸一下黄杉女子的脸庞,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呢喃道:“阿黄,对不起。” 东皇太一死了,死在了黄杉女子的怀里。 不知为何,许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感,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悲愤之意难以言表。 许仙的神念悄然隐没,再睁眼时,他来到了一片混沌当中。 他看着眼前这片混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体在被东岳大帝掌控之时,他的意志的藏身之处。 就是这里。 这里便是他的意志刚出藏身的地方。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许仙突然想到了,他是看到那颗幽蓝色的珠子之后,才会陷入意识幻境,看到东皇太一和帝俊的画面。 那颗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带着自己看到东皇太一呢? 许仙看着眼前的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做。 他试图离开,却是无从离去。 就在许仙有些不知所措时,他触碰到了一股熟悉的意志。 那是属于东岳大帝的意志。 不过很显然此刻的东岳大帝还处在沉睡当中。 许仙试图去唤醒他,却是根本做不到。 就在此时,许仙的意志好似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朝着混沌深处走去。 许久之后,许仙终于穿过了那重重混沌,感觉看到了处于混沌当中的另一股陌生的意志。 许仙在感受到那股陌生意志的同时,不禁大为惊诧。 他不免思量道,难道在他的神魂之中,除了东岳大帝的意志之外,还藏着第三个意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没有试图去触碰那股意志,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股意志不比东岳大帝的意志弱。 那是一个比肩东岳大帝的存在。 想到此处,许仙突然想到,他刚才看到的画面。 在那画面中他看到了东皇太一,还看到了帝俊。 难道这股意志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 那么到底是东皇太一?还是帝俊? 许仙不禁陷入了疑问当中。 就在许仙疑问的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混沌中传来。 然后他的意志便飘离了这片混沌海。 当他的意识苏醒过来时,他看到了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 那颗幽蓝色的珠子漂浮在他的正前方,许仙想要伸手去抓,那颗幽蓝色的珠子却是化作流光,又飞进了他的眉心当中。 许仙骇然,仔细去感受那幽蓝色的珠子到底藏在了他脑海中的何处,却是根本察觉不到那幽蓝色珠子的存在。 许仙不禁嘀咕道:“到底是什么宝物,竟然连我自己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第九十二章 萧府赴宴 东方发白,白昼到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夜。 许仙静静站在那冰天雪地当中,一动不动。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便自动消融。 珠宝铺子的伙计已经起来在院子中扫雪,看到许仙在院中站着,还与许仙打个招呼。 那伙计知道许仙是主人家的贵客,态度很是恭敬。 许仙收了心思,知道暂时还无法参透那珠子的来历,至于自己的神魂之中是不是还存在着第三个意志,他也不太确定。 既然想不通,许仙便不再想,等机缘到了,自然会有答案。 许仙整理一下衣衫,石敢当从屋里走了出来。 石敢当看到许仙,不禁说道:“许大哥早。” 许仙笑了笑,道:“小石头早。” 石敢当看着满园的积雪,道:“这一夜下的雪是真厚啊。” 许仙点了点头,道:“北地雪国,这种雪景还不算什么。” 石敢当点了点头,去一旁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雪花。 许仙没在意石敢当。 只看到园子的那门开了,是柳萱回来了。 柳萱身上裹着大髦,看到许仙,急忙走了上来。 许仙微微一笑,道:“萱哥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再多呆一些时候。” 柳萱道:“我和娘亲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自然也该回来做事了。” 许仙疑惑的看着柳萱,看着她的态度和之前相比有些变化,道:“萱哥儿不打算劝师娘一起回金陵了?” 柳萱闻言,不禁想到昨夜娘亲和她说的那些话,事到如今,她哪能再有什么心思带着娘亲回金陵。 娘亲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身份注定不能再回到过去。 柳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自然分得清楚轻重。 当她得知娘亲居然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时,她的心中自然是十分震惊的。 原本只以为娘亲顶多不是人族,是狐族也就罢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娘亲居然是天上的星宿,是心月狐。 柳萱震惊之后,却还有了几分庆幸,庆幸她不是妖和人的后代。 她的娘亲是天上的星宿,是神仙。 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很吃惊吧。 柳萱虽然很想带着娘亲一起回去金陵去见爹爹,可是娘亲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属于凡尘。 柳萱的心中未免又多了几分伤感。 想着娘亲传她那修仙之法,往后若是自己真的能如娘亲所说一般,那未必没有法子一家三口再聚首。 柳萱的心中又升起一些希望。 许仙看到柳萱沉思,不禁出声道:“萱哥儿?萱哥儿?”你没事吧?“ 柳萱被许仙打断了思绪,摇头道:“哦,我没事,没事。” 许仙看着柳萱道:“萱哥儿,你怎么打算的?” 柳萱道:“汉文,我娘那里肯定是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 “我在玉京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办,还得多停留几日,等着几日把生意上的事情给办妥当了,咱们在启程回金陵,你看如何?” 许仙道:“早些回去,迟些回去,都没什么,主要是按着你的安排来。” 柳萱点了点头,道:“这两日,我每天还要去玉虚观中,汉文就不用跟着我了,玉京城中有很多好玩的,汉文可以带着小石头和小青姑娘一起在玉京城中的四处去玩一玩。” 许仙笑了笑,道:”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小青闲不住。“ 柳萱闻言,也微微一笑,小青的性子她也有些见识。 知道小青不是那寻常的女子,比起一般的姑娘家来,小青可就不一样的太多了。 许仙和柳萱在园中相谈片刻,柳萱便随着管事出门去了。 是急着忙生意上的事情。 许仙见柳萱气色不错,此行的目的应该算是达成了。 许仙招呼了小青和石敢当,问他们要不要到玉京城中逛一逛。 小青自然不会推脱,她可是最喜欢玩的。 于是,许仙便带着小青和石敢当出了门。 转眼之间便是三日过去。 这三天,许仙过的倒是还算自在,每天带着小青和石敢当在城里转一转。 许仙还买了一些玉京独有的特产,准备带回去给娘子她们尝尝。 这一日,柳萱一大早的便来找许仙,说是让许仙和她出去一趟。 许仙听柳萱叫他,也没多问,便跟着柳萱出了门。 出门坐的是马车。 许仙坐在车里看着柳萱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不禁问道:“萱哥儿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柳萱道:“是去那右丞相萧石的府上赴宴。” 许仙疑惑道:“右丞相萧石?” 柳萱点点头,道:“此人在金国也算是三号人物,颇受金国皇帝的器重,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生性贪婪,向来送上门的好处,从来没有拒绝的时候,我便是投了他的门子,才在玉京城站稳了脚跟。” 许仙道:“那这次宴席是?” 柳萱道:“那萧石一向反对金国南征,是金国朝廷中的反战派的代表,与主战派的完颜由是绝对的对立面。” “先前完颜由亲率十万大军南下,虽然得到了金国皇帝的鼎立支持,但是自从完颜由被拒敌在安庆府之后,金国朝中对于完颜由的声讨之声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而这萧石便是其中反战派的头脑之一,如今完颜由大军回撤,萧石是肯定不想看到完颜由完好无损的带着十万大军回到金国的。” “如果完颜由能率金国大军安然无恙的回撤回金国,那基本上扳倒完颜由的机会就太小了。” “萧石和完颜由是死对头,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今日萧石设宴,请的便是我们这些南朝的客商。” “他应该是想通过我们给完颜由造成一些麻烦。” 许仙疑惑道:“南朝的客商能给完颜由造成什么麻烦?” 柳萱笑了笑,道:“汉文肯定不知道这些客商的厉害,这些商人的据点遍布南北,沿途放些风声,给完颜由造一些谣,给金国皇帝造一些谣,还是能做到的。” 许仙皱眉道:“萱哥儿的意思是那萧石会让你们在金国各处四散谣言,说那完颜由准备拥兵自立?” 柳萱赞赏的看了许仙一眼,道:“汉文果然聪明,我只是稍稍一说,汉文便能猜到那萧石的意图。” 许仙却是说道:“那萧石如果是想通过你们的手来散播这些消息的话,那此人还真是老谋深算。” “可是他难道不怕你们这些客商出卖了他吗?“ 柳萱却是说道:“商人只谈利益,萧石会给我们足够的好处,让我们守口如瓶。” “而且整个金国朝廷,处在萧石这样的位置上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萧石,如果大家还想生意在金国做的顺风顺水,越来越蒸蒸日上,便不会出卖萧石。” “有萧石照应着,各家的生意才能做的安稳,没有萧石,那各家的生意出了事,可还是要寻新的庇护。” “而新寻找下的人,又未必如萧石这般好相处,毕竟和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合作,只要钱到位,那自然就会合作愉快。”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道:“萱哥儿说的倒是真有道理。” “只是这事儿,萱哥儿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来呢?” 柳萱道:“因为我怕宴席之上有危险。” 许仙皱眉道:“有危险?能有什么危险?难道萱哥儿怕那萧石会对你们不利?” 柳萱摇头道:“不是怕萧石,而是怕有心人会盯上萧石,从而把我们这些商家也给连累了。” 许仙道:“萱哥儿的意思是,有人在盯着萧石?” 柳萱道:“那是肯定的,上次我到萧石府上时,就曾察觉到萧府外好似有人在蹲点。” ”金国朝廷上下,谁都知道萧石和完颜由关系不和,在完颜由班师回朝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萧石想要暗算完颜由,完颜由未必会放过萧石,他肯定也在防着萧石在暗中出手。“ “毕竟完颜由能得到金国皇帝的信任,官居金国大都督,总领金国兵马,十万大军已经相当于金国的三分之二的精锐兵力。” “完颜由能走到这一步,他自然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许仙道:”萱哥儿的意思是怕那完颜由狗急跳墙,派人到萧府中作乱?“ 柳萱点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完颜由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我在金国早已收集了许多关于完颜由的资料。” “此人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一旦出手,便不留余地。” ”萧石在府上设宴的消息很早就传出去了,完颜由若是知道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局。“ “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石这种异动,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是极为不妥当的。” 许仙道:“既然萱哥儿觉得会有危险,为何还要去呢?难道不能推辞吗?” 柳萱摇头道:“柳家的生意若是还想在玉京做大,今天的这个宴席,我便是必须要去的。” “萧石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找到我们,就是知道我们的生意若是想做的更大,还是得依靠他,没有他前面的保驾护航,生意可是很难做的。” 许仙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就明白一些了。“ 柳萱道:“汉文,待到了那萧府,你可仔细留意四周便是,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咱们便马上离开。” 许仙道:“我明白。” …… 马车在玉京城中缓缓行驶着。 过了没多久,马车停下了。 马夫是柳家的仆人,在外面与柳萱道:“东家,到地方了。” 柳萱闻言,看了一眼许仙道:“汉文,该我们下去了。” 许仙表示明白,与柳萱一前一后的跳下了马车。 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看到了那气派不已的萧府。 果然不愧是为金国的右丞相,单单是这宅子就比一般的达官贵人要强上太多。 许仙不禁暗自想到,这姓萧的如此张扬,住的这宅院恐怕比起那些真正的金国王族子弟也要豪华的多吧。 柳萱外面套着一身大髦,手上还套着她娘亲给她的那袖套。 她这一身男装打扮,到还真有几分江左梅郎的风范。 许仙与柳萱并肩而行。 二人上门去,递上大红帖子。 自然有那萧府的下人带着二人进去。 那萧府的宅院大的不像话,堪比金陵柳家的大观园。 二人到底是见识过世面的,虽然心底有些赞叹,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那萧府的下人带着二人到了一处大厅当中。 那大厅中已经有几人坐在一旁等候。 许仙看到那些人的模样,不禁暗自留心。 倒是柳萱上前去一一与那些人打招呼。 看起来与那些人还算相熟。 柳萱与那些人打过招呼之后,便与许仙在一旁的桌前落座。 柳萱和许仙悄悄介绍着大厅中的那些人。 “那个穿深蓝衣的中年人是扬州宁家的管事,那个穿白衣的年轻人是福州李家的三公子,那个看起来最老的是苏州白家的二老爷。” “那边的是金国境内的大商人,他们的生意遍布金国各个地方,从南到北,几乎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一次,萧石主要想宴请的其实是他们,我们这些南朝的客商不过是点缀罢了,毕竟比起他们在金国境内的经营力度,我们还是稍逊一筹。” ”那边的应该是辽国的行商,我家在辽国的生意很少,我不太清楚那些人的底细。“ 柳萱在许仙耳边娓娓道来。 许仙听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同时也对柳家的生意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柳家的生意做的的确是大,也更加让许仙知道了柳萱的能耐有多大,能在这种世道,从南到北将柳家的生意做大,柳萱的确是有常人所没有的缜密与大胆。 怪不得柳家老太君那么古板的老太太会放任柳萱外出掌管柳家的生意。 如果柳萱没有能力,即便是柳夫子如今是柳家的顶梁柱,也无法任由柳萱这般行事吧。 可惜萱哥儿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恐怕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就在许仙感慨不已的同时,那大厅之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许仙定睛一看,只见那大厅外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那人身着一身紫罗袍,腰缠象简玉带,还挂着一条金鱼袋。 那人年约五旬,从面容之上看起来倒是和善的很。 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男子,便是金国朝廷的第三号人物,右丞相萧石。 后面那人则是身着紫袍,脸上带着一股倨傲之色。 许仙朝着柳萱看了看,朝着柳萱示意。 柳萱微微颔首。 许仙会意。 只见那萧石双手扶着玉带,朝着大厅中走来,与大厅中的众人说道:“诸位,萧某来迟了。” 第九十三章 金国内斗 那萧石笑着朝着众人拱手,倒没有身居高位的傲气。 那些商人纷纷起身。 那位扬州宁家的管事朝着萧石道:“萧丞相公务繁忙,我等在此等候一二也是应该的。“ 那萧石闻言,与那宁家的管事笑了笑。 然后与众人说道:“诸位,萧某之所以来迟一步,是因为萧某特地在等候一位贵人。” 一旁的那宁家的管事看向萧石身后的那紫袍年轻人,道:“难道萧大人所说的贵人便是这位公子?” 那萧石微微颔首,给众人介绍道:“萧某身后的这位便是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 那些南朝商人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而那些金国商人则是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辽国的商人则是平淡的很。 柳萱则是在许仙身边悄声说道:“那二皇子是当年金国皇帝在外游历之时,临幸的一个汉家女子所生,一直在宫外长大,直到十三岁时,才被金国皇帝完颜璟带回玉京城。“ 许仙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道柳萱做的功课还挺足,这金国的上层估计都给她摸了个透。 只见那二皇子朝着诸位商人淡淡的说了两句,道:“诸位,本皇子今日是来做客的,诸位与萧大人之间有什么事尽管商谈,本皇子只做个看客罢了。” 一旁的萧石则笑道:“二皇子能来萧某府上,已经是给了萧某面子,二皇子请上座。” 说着萧石将那二皇子请到那大厅前方的桌前,与其并排坐下。 “诸位,请坐,请坐,今日应当好生乐呵乐呵,诸位到了我萧府自然是要好生玩耍一番,尽兴,尽兴才是!” 说着那萧石拍拍手,只见那厅外走进几个舞姬,开始在厅中起舞。 随即有下人往厅中上着各种美食。 许仙和柳萱落座,许仙除了留意四周,便是专心看些舞姬跳舞。 能让萧石养在府中的舞姬,自然不会太差, 那莹莹一舞,让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萧石在那里和那位二皇子耳语一番。 许仙耳朵微微一动,虽然那萧石和二皇子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还是被许仙尽数听到了耳中。 只听见那萧石与二皇子说什么,今日之宴,有二皇子坐镇,这些商人定然会打定心思帮忙。 那二皇子说道:“萧大人将我请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震慑这些商贾吧。” 那萧石闻言,面不改色道:“二皇子殿下果然聪颖,今日借着这个由头将二殿下请来,萧某是想和二殿下商议一番上次萧某和二殿下提起的那件事。” 那二皇子微微摇头道:“萧大人,父皇还在鼎盛之年,你觉得我能有机会?” 萧石脸上露出一副淡淡的笑意,道:“二殿下,事在人为。” 那二皇子道:“萧大人,你应该知道朝堂之上,还有一位老叔父。” 萧石道:“萧某自然知道,完颜永济虽然深受陛下器重,但是只要二殿下答应与萧某合作,萧某保证能将完颜永济那个老狐狸给绊倒!” 那二皇子却是摇头道:“萧大人,单凭你我的力量想扳倒老狐狸,萧大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萧石笑道:“二殿下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但是萧某可以告诉二殿下,只要二殿下答应萧某,萧某也可以向二殿下保证,将来为二殿下出力的绝对不止萧某一个。” 那二皇子闻言,不动声色的举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嘴,才与萧石说道:”萧大人今日要我赴宴,就是想借着这个宴席,告诉我萧大人的眼线遍布南北吗?“ 萧石笑了笑,道:“二殿下,这些人中有南唐的大商人也有金国的大商人,还有辽国的大商人,他们的生意遍布天下,只要我愿意,就能从他们的手中得到足够的利益,也能得到足够的支持,而且不单单如此,二殿下若是能答应萧某,萧某自然会向二殿下合盘托出。“ 二皇子看了一眼萧石,然后微微摇头道:“萧大人,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可不怎么好。” 萧石却是说道:“可是二皇子殿下是圣上如今唯二的亲骨肉。“ “大皇子身体有疾,自然难当大任,二皇子若是不力争,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落在老狐狸的手中?” 二皇子听到萧石的话,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希冀之色。 他呢喃道:“至高无上的宝座,若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可是我真的能行吗?” “从太祖皇帝开始,还从来没有过有一半汉家血统的皇子登上过大位。” 二皇子看着萧石,他仿佛想从萧石的脸上看出萧石的自信从何而来。 但是很可惜,萧石的脸上很平静。 二皇子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萧石在一旁说道:“二殿下,萧某知道你的担忧,但萧某还是那句话,请二殿下相信萧某。”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萧石见状,脸上还是有了一丝变化。 他顿了顿,又轻声细语的说道:“二殿下,你是在担心大都督完颜由?” 二皇子点头道:“萧大人,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朝堂之上的老叔父和大都督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当初父皇能压得下朝中众臣,让完颜由率十万大军南征,其中有多少是老叔父在从旁出力,萧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如今完颜由即将班师回朝,虽然此次南征没有长驱直入,攻破南唐,但终究还是占到了一些便宜,当然比起十万兵马的人吃马嚼来,那些便宜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以老叔父的精明不会不知萧大人会在完颜由回朝之前大做手脚,定然会为完颜由保驾。” “我很想知道萧大人是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二皇子又举杯,独自饮了一口。 萧石在一旁说道:“二殿下担心的自然是很有道理,但是还请二殿下放心,完颜由即便班师回朝,等待他的也只有告老一途,他想再掌兵权,绝对不可能。” 二皇子道:“那本皇子便拭目以待萧大人是如何让完颜由告老还乡,解甲归田。” “若是萧大人能将完颜由给扳倒,那本皇子就答应萧大人,和萧大人一道争上一争,若是萧大人连这事也办不利索,那本皇子很难相信萧大人对本皇子说的那些话是否是空话,是否是大话。” “毕竟涉及到大位之争,本皇子自然要小心再小心,还请萧大人见谅!“ 萧石闻言,道:”二殿下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妥当。“ 二皇子举杯朝着萧石示意,萧石也举起了酒杯,二人对饮。 萧石笑了起来。 许仙见二人不再说话,便把注意力又放到了厅中的舞姬身上。 宴会到了一半,舞姬的舞也跳完了,散场而去。 此次宴会的正题终于被萧石提到了案板上。 只见那萧石举杯,与众人笑道:“诸位同饮!” 厅间众人都举杯与萧石遥遥示意。 萧石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和众人说道,需要他们的帮助。 想让他们各家在金国各处散布谣言。 说那完颜由想要拥兵自立。 南朝来的商人一个个的脸上露出难色。 他们并不想掺和到金国的内斗当中。 况且萧石想要斗的是金国大都督完颜由。 但是他们也未明着拒绝。 商人逐利,他们想看看萧石能给他们多大的利益。 利益才是最终决定他们能不能出手的重要准则。 很显然萧石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朝着众人说道:“诸位放心,只要诸位将此消息散步出去,往后萧某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散步谣言这点小事对于诸位来讲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诸位各家的生意都不止局限在玉京城,只要诸位全力相助,一定能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标准。” “诸位,你们看,如何?” 萧石朝着众人看去。 金国的几位商人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不多时,便有人表态了,说是愿意帮这个忙。 萧石闻言,笑道:“多谢兀颜家的支持,兀颜家往后一定能得到萧某的优待。” 那个商人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金国的那几个商人纷纷表态。 萧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将目光终于落在了南朝这几个商人的脸上。 自然也不忘在柳萱的脸上扫一扫。 柳萱看了看那边的那几个南朝的商人。 然后与许仙小声说道:“汉文,你猜他们当中谁会最先表态。” 许仙挑眉道:“我看那个扬州来的宁家管事好像有些跃跃欲试,应该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吧。” 柳萱低声道:“汉文果然观察仔细,那宁家在扬州也是数得上号的大家族,这个管事人是宁家的老三。” “宁家一直与萧石暗地里有些勾结,宁老三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才是最正常的。” “不过,宁家的人也不像是宁老三这样的,宁老三若是答应了,恐怕回了扬州宁家不好朝着他们老爷子交代。” 许仙疑惑道:“那是为何?” 柳萱悄声说道:“萧石散步谣言想要扳倒完颜由,对于大唐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要金国内斗不止,完颜由想要再一次南征,基本上是没可能了,金国没了完颜由,往后再想实现一统天下的志愿可就有些难了,大唐目前无力北顾,辽国国主年幼,朝中也乱的很。” “短时间内若是没了战争,那宁家的生意可就要受些损失。” “宁家做的生意越是乱世,越是好做。” “宁家老爷子可不希望金国消停下来,他还想着让金辽的铁骑一起南下呢。” 许仙诧异道:“这姓宁的到底是不是大唐人,竟然发国难财?” 柳萱微微摇头道:“宁家一向如此,只说钱财,不谈其他,宁家能在扬州占据一席之地,全靠这宁老爷子的无情才走到了今日。” “算了,说他做什么,不过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他估计活不久了,宁老爷子死后,宁家必然会衰落。” “宁家的那买卖也做不长久了。” 许仙仔细听着。 那边那个宁家老三果然跳了出来,朝着上首的萧石说道:“萧大人,此事我宁家定然替萧大人办的妥妥当当。” 那萧石一听,哈哈赞道:“好好,萧某记下了。” 宁家老三说话了,随后的是福州李家的二公子,那李二公子也应承下来。 紧接着是苏州白家的人也应了下来。 剩下的便是柳萱。 柳萱自然不会不允。 此事无论对柳家来说,还是对大唐来说都是有利的。 何乐而不为呢。 金国正是有了萧石这样的权臣,佞臣,才越发的衰落。 金国衰落,大唐才有机会。 金国若是都是像完颜由那样的,那才是身为大唐人的柳萱不想看到的。 萧石若是能将完颜由给整倒了,那对于大唐来说便是大喜事。 辽国的那些商人也一个个的表态愿意出手相帮。 萧石闻言,开怀大笑,举杯道:“请诸位满饮此杯!” 宴席之后,萧石和那二皇子离去。 柳萱和许仙则出了萧府。 许仙有些疑惑,萧石如此大张旗鼓的邀请众人替他散播谣言,难道就不怕走漏风声? 许仙朝着柳萱问出了这个疑问。 柳萱却是微微一笑道:“汉文这个问题却是问到了点子上,不过汉文却是有所不知,那萧石老谋深算,挑选出赴宴的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或多或少此事都与这些宴席参会者有利。” “而且在玉京城中,在金国,想要把买卖做的更大一些,仰仗萧石是在所难免的。” “此事注定是双赢的局面,萧石断定了这些人不会走漏风声,像我一样,此事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为何不答应。” 许仙道:”萱哥儿不是说完颜由可能也盯上了这个局,难道他没有可能收买这些人当中的人,只要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做出反制。“ 柳萱却是摇头道:“这就是萧石的厉害之处了,即便是被完颜由察觉了他的意图,但是这么多家,只要有三四家尽力,那萧石的图谋就成功了。” “即便完颜由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向来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拥兵自重。” “即便金国皇帝再信任完颜由,但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金国皇帝心里有了结,扎了刺,自然不会有完颜由的好果子吃。” 许仙点头,道:”萱哥儿说的的确不假。“ 柳萱笑了笑,指着停在萧府外的马车,道:“时间还早,汉文要不和我一起去玉虚观?” 许仙摇头道:“我去做什么,你们母女间有话要说,我去了岂不是不方便。” 柳萱朝着左右看看,道:“汉文可发觉了什么异常?” 许仙摇头,道:“应该没什么事,我仔细看过了。” 柳萱却是皱了皱眉头,道:“不知为何,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 许仙道:“萱哥儿兴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了吧,今日到了玉虚观,可要好生休息才是。” 柳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汉文既然不与我一同去,那我就先走一步,就不送你回去了,不顺路。” 许仙笑道:“你放心去便是,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 柳萱与许仙微微一笑,然后坐着马车离去。 许仙看着马车离去,却是皱起了眉宇。 他刚才与柳萱说没事,其实是宽慰柳萱,不想让她担心。 他刚才出来时,便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他们。 只是待他转头看去时,那人好似察觉了,便又不见了。 许仙若有所思的朝着那边的街口拐角看去。 那股窥探感就来自那边。 许仙知道那暗中之人有可能是冲着柳萱来的。 他让柳萱先走,就是为了让那窥探的人看在眼中,方便他在暗中保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还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想对柳萱不利,难道真的是如柳萱所说是那金国大都督完颜由的人? 许仙不再多想,微微一闪身,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疑窦重重 许仙一路远远的注视着柳萱的马车,从闹市街头行至城门楼子。 但是一直没有发现跟踪的人影。 许仙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 还是那些人根本对柳萱没有想法? 就在许仙犹豫之时,抬眼望去看到了两个人影。 看到那两个人影的瞬间,许仙的眉眼间有了喜色。 “还以为你们溜了呢。” 许仙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柳萱的马车出城之后,一路朝着玉虚观的方向去。 许仙一直有条不紊的跟在后面。 他看到了那两个身影的起落,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了然。 却是不知为何,在看到其中一个身影的某一瞬间,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仙心中疑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 柳萱坐在马车里,按着她娘亲交给她的方法,在暗暗感知着那天地之间的灵气。 按照她娘亲的说法,她的体质经过舍利子的改变,已经极为容易能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存在。 应该在三到五日之内,就会感气成功。 柳萱打算今夜到了玉虚观再和娘亲好生请教一番。 道法神奇,她亦想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执掌柳家生意只是第一步。 这只是能让她在柳家有一些话语权,但这还不够。 在如今的柳家虽然他爹是掌舵人,但是他爹也得听柳老太君的话。 很多时候,并不是她爹爹宠爱她,就能将许多事给避之不谈的。 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总归是要嫁人。 爹爹虽然宠爱她,但也不会在这种人生大事上让她肆意妄为,一辈子不嫁人,根本不太可能。 可是如今她有了选择,如果真能如娘亲所说的那般,修成道法,那她就不再是普通的凡人女子,她便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 更重要的是,她和许仙往后还有机会站在同一片天空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涉及诸多神怪之事,需要许仙来保护她。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和许仙一样,能够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顺从自己的心意。 就在此时,柳萱突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柳萱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开口出声问道:“小福,怎么回事?” 没有声音来回应她。 柳萱觉察到了不对,掀起帘子就往外跳。 但是一下马车,她便看到了那前方的两个人影。 两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黑衣人正在前方等着她。 而给她驾车的下人小福已经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柳萱平静的看着前方的两个黑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走了出来,与柳萱道:“柳萱?金陵柳家二老爷柳士元的独女,果然是女中豪杰,单单是这份胆略,便是一般男子也难有。” 柳萱皱了皱眉,对方看来对她的底细很了解,是有备而来。 柳萱细细回想了她最近有可能结识的仇家,但是通通被她给排除掉。 那些生意上的小摩擦,还不至于让那些生意上的对头如此大动干戈。 如此一来,也只有是冲着萧府一事来的了。 难道真如自己事前猜测的那般,是完颜由的人? 柳萱不动声色,看着二人。 “阁下是何人,寻我有何事?大家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一些。” 那黑衣人笑道:“柳姑娘的确快人快语,今天我二人寻你,的确是有件小事想要麻烦柳姑娘帮个小忙。” “柳姑娘放心,只要柳姑娘配合我们回答几个小问题而已,只要柳姑娘不骗人,我们自然会放柳姑娘安心离去。” 柳萱道:“请说。” 那黑衣人道:“柳姑娘在萧石府上赴宴,可否见到了金国的二皇子?” 柳萱道:“没错,我是见到了二皇子。” 那黑衣人又道:“那萧石今日邀请众商赴宴,可是为了让众人在金国各处散布大都督完颜由拥兵自重的消息?“ 柳萱挑眉道:“阁下说的没错。” 那黑衣人闻言,微微颔首,道:“那二皇子和萧石的关系看起来密切不密切呢?” 柳萱道:“不算密切,但也不算疏远,不过二人的确私下聊了很长时间。” 那黑衣人道:“很好,柳姑娘看来很诚实,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柳姑娘。” 柳萱道:“何事?” 那黑衣人道:“柳姑娘是否很想将柳家的生意在金国做大?” 柳萱皱眉道:“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想把生意做大的?” 那黑衣人闻言,笑了起来。 “柳姑娘果然有志气。” 那黑衣人说完,朝着身后的另一个黑衣人道:“看来我们的消息并没有出错,萧石的确是要出手了。” 那个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前面的黑衣人看向柳萱,道:“柳姑娘,麻烦你了,你可以走了。” 柳萱看了看倒在一旁的下人小福,道:“我可以带他走吗?” 那黑衣人出声道:“柳姑娘倒真是菩萨心肠,放心吧,柳姑娘,连人带车,你一并拉走,人没死,只是晕过去而已。” 柳萱点了点头,上前去将那小福给拖上马车。 准备驾着马车离去。 就在这时,从林子的上空,飘下一人的身影。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仙。 许仙落在柳萱的马车前,柳萱脸上透出喜色,道:“汉文。” 许仙朝着柳萱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那两个黑衣人。 “两位,大白天的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是太冷了吗?” “不过倒也是,这地上的雪都下了三尺厚,坏人出来做事总得包裹的严实一点,以免滑倒了丢人现眼。” 许仙环抱着双臂看着那两个黑衣人说道。 那两个黑衣人看到许仙,并没有说话,直接便要闪身飞走。 许仙皱眉,七星龙渊剑已经出现在手中,朝着那其中一人飞身刺去。 剑芒一扫,还是稍微慢了一点,没有刺中那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飞身遁去。 许仙看着那两个黑衣人离去时的遁法,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重。 许仙没有去追,他回身去,看向柳萱,道:“萱哥儿,没事吧?” 柳萱摇头道:“汉文,我没事,就是小福被他们打晕了。” 许仙伸手看了看在马车上躺着的下人小福,然后手中灵光闪动,落在那小福的身上。 片刻后,那小福睁开了眼睛。 柳萱见小福醒来,脸上的担忧之色也隐去。 与许仙道:“汉文,你怎么会跟来?你不是回去了吗?” 许仙道:“我先前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没有告诉你,故意让你独自离去,我跟在你的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窥探你我。” 柳萱点了点头,道:“那两个人有些奇怪。” 许仙道:“他们两个和你说了什么?” 柳萱道:“他们好像并没有伤我性命的意思,连小福也只是打晕而已。” “他们只是问了我两个关于萧府宴席上的事情,便没有多问,放我离开。” 许仙沉吟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柳萱道:“更奇怪的是,他们好像对我的身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在外行走这么久,基本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女儿身,可是他们却是一口道破。” 许仙道:”他们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可是却只问了萱哥儿几个问题,好似不需要花费那么大的气力去调查萱哥儿的背景吧。“ 柳萱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太古怪了些。” 许仙道:“暂时先别想这个了,先回去再说。” 柳萱点了点头,驾着马车又继续朝着玉虚观的方向去。 到了玉虚观中,许仙不放心柳萱,便留了下来,他决定这几日还是跟着柳萱出行比较好一些。 毕竟那两个黑衣人虽然没有伤害柳萱,但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在玉虚观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许仙便又跟着柳萱回了玉京城。 来来回回的又过去了五天时间。 这五天里,一直风平浪静。 好似那两个黑衣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金陵城中已经有小儿在传唱着童谣,那童谣倒也简单的很,也就十二个字。 “王非王,侯非侯,田出头,景升天。” 这个童谣一出来,立马便被有心人传到了金国皇帝的案头之上。 金国皇帝是什么反应,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只是金国皇帝完颜璟已经下了旨意,让还在班师回朝途中的大都督完颜由轻装简行,先独自一人快马回京。 这道旨意一出,金国朝野上下,暗潮涌动。 …… 玉京城,柳家的珠宝铺子后院。 今天柳萱难得没有外出,许仙也乐得清闲了一天。 小青不知是不是从柳萱的口里知道了他有一手独门画技,嚷嚷着要许仙给她也画一幅素描画。 许仙只得答应。 这几天,玉京城的雪停停落落的,就没消停过。 地上的积雪根本不存在融化的迹象。 小青就站在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的依托景物。 许仙让小青站好了别动,给她画了起来。 小青眉眼含笑,身上的青衣显得有些单薄。 但她脸上的柳叶弯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许仙很认真的在画纸上描绘勾勒着小青的模样。 没过了多久,一幅画便完美的出现在了小青的面前。 小青看了,撇着嘴说道:“我看也就一般般嘛,哪里有柳萱吹嘘的那么厉害。” 许仙笑道:“那这画便让我收藏好了。” 小青当即不乐意了,道:“你想得美,虽然画的一般,但是画的可是天生丽质的本姑娘,你想自己收藏起来,那岂不是要让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得逞了?” 许仙不由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他也看出了小青是口是心非,眼中的喜色早已经出卖了一切。 不过是日常嘴硬,想怼他而已。 许仙道:“那你拿去便好了。” 小青道:“喂,许呆子,咱们什么时候回金陵呐?” 许仙想了想,道:“应该就在这两日吧,萱哥儿这边的事应该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等她通知吧。” 小青“哦”了一声,然后拿上许仙给她画的素描走开了。 许仙把石敢当找来,问了问他和小青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石敢当道:“就是和平常一样,在这里呆着呗。” 许仙点了点头,叮嘱石敢当一声,让他看着点小青,别让小青闯祸。 石敢当应了一声。 …… 夜里,许仙独自在院中望月。 这接连几日下雪,好几天都没月光出现了。 今夜好不容易有了月光,许仙也是来了兴致,独自赏月。 没多久,却是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听着脚步声,许仙便知道是柳萱。 柳萱看到许仙在院中,显然有些意外。 许仙朝着柳萱笑道:”这么晚了,萱哥儿还不睡?“ 柳萱微微一笑道:“睡不着,出来转转。 许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夜里有风声。 柳萱顿了顿,道:“汉文,这北国风光雪景,倒是让我想起了你的那首《拙园冬雪》,好像在这玉京城吟诵出来更有气势一些。” 许仙笑了笑,道:“还好。” 柳萱道:“听说了吗?金国皇帝完颜璟下了旨意,让完颜由一人孤身回京。” 许仙道:“听说了,看来金国皇帝已经对完颜由不是那么放心了。” 柳萱道:“完颜璟老了,不像年轻时那般有着宽阔的胸怀,他这几年沉湎于酒色之中,听信于萧石这种佞臣的谗言,金国的中兴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许仙道:“萱哥儿想说什么?” 柳萱道:“那日的两个黑衣人应该和完颜由有关系,今日我才想起了那日的怪异之感出现在了何处。” 许仙道:“何处?” 柳萱道:“那个黑衣人与我说话之时,口音竟然是一口纯正的金陵官话。” 许仙皱眉道:“萱哥儿是说那黑衣人有可能是金陵人?” 柳萱点头道:“即便不是金陵人,也一定在金陵生活过很长时间。” 许仙道:“难道是金陵有人在和完颜由暗中勾结?” 柳萱摇头,道:“这个谁也不知道。” 许仙道:“看来这背后定然有一张我们所看不到的关系网。” “那两个黑衣人不是普通人,身上的法力波动骗不了我。” “操着纯正金陵口音的官话,还是修行中人,可能与完颜由有关。” 许仙觉得千丝万缕的头绪混在了一起,他们知道的线索太少了一些。 人家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这其中到底牵扯着什么。 柳萱在一旁道:“汉文,此事也不需我们太过伤神,我觉得既然他们对我没有恶意,那么我们自然应该拭目以待。” “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应该还会来找我。” 许仙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再在玉京多呆几日?” 柳萱点头道:“嗯,再等七天,若是七天之内,没有什么音讯,咱们就启程回金陵。” 第九十五章 前世之因 玉京城中,某座大宅中, 夜色掩映之下,两个人影悄然间行走在那大宅院的走廊中。 两个人影扯下头上的黑套子,趁着夜色里的寒风,他们的声音飘荡在这个寂静的院落之中。 “白师叔,这几日来,你也看到了那姓许的对那柳家小姐寸步不离,我们很难有机会将那柳家小姐给带回来。“ “没想到姓许的竟然和那柳家小姐有瓜葛,这实在是意外,不过柳家小姐身上的那件宝物,我们是志在必得,上次若非姓许的突然出现,我们现在便能确定在玉虚观中藏身的那位到底是不是那位圣姑。” “白师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令主已经在催了,完颜由那边应该这两日就会回城,我们还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白师叔,不如施展那炼神法吧,我们将那柳萱的神魂给牵来也是一样的,只要她答应与完颜永济合作,暗中策应我们,我们定然能成功。” 月光洒落,两个黑衣人的脸庞终于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若是许仙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个便是李梦姑的师兄,蜀山弟子白玉楼。 另一个不是旁人,正是当初那国师白鹤道人的二弟子,景园。 那日与柳萱说话之人,正是这个景园。 这景园自幼便在金陵街头打混,是地地道道的金陵人,操着一口金陵口音的官话。 白玉楼听到景园之言,负手站在一旁,道:“我们从金陵一路行来,投奔幽谷狼庭大祭司,如今已经不能回头,况且你的情况不容乐观,你的炼神之法还有瑕疵,那日我观那许仙的气息较之当初还要厉害三分,想来又有了精进。“ “你我若是擅自用了炼神法,恐怕会被其发现。” 景园脸上露出不耐之色,道:”白师叔,那你说该如何行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出一个法子来啊。“ “白师叔,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那黑狼令主给我们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若是还查不到那圣姑的藏身之地,办不妥萧石之事,恐怕我的醒神丹就要被断了。” “白师叔,我不想死啊。” 白玉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道:“黑狼令主背后站着的是狼庭大祭司,当初你就不该吞下那颗醒神丹,如今却是要受制于人,进退不得。” 景园道:“我若不吞那醒神丹,白师叔觉得那黑狼令主会放我们离去?况且他的确给了我炼神之法,虽然受制于他,但比起被六扇门追赶的那段日子,如今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吗?” 白玉楼脸上有些愤然,抬手一把拍在了那走廊的柱子之上。 “姓许的屡次三番与我们为难,这一次一定要把他给干掉!” 景园上前道:“白师叔想到了万全之策?” 白玉楼道:“你还记得将柳家小姐身上藏有异宝的消息透露给我们的那个跛足道人吗?” 景园眼中微微亮起,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可是在狼庭中也能行走自如的,听说与大祭司的关系十分之好。” 白玉楼道:“你觉得他为何会将那柳家小姐身上藏有异宝的消息透露给我们这两个不相干的人。” 景园皱眉道:“他想利用我们。” 白玉楼道:“没错,他定然是想用我们来试探什么,那柳家小姐身上藏有异宝,背后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跛足道人想用我们来引蛇出洞。” 景园道:“白师叔的意思是?” 白玉楼道:“既然他想利用我们,那我们不妨也将计就计,如今姓许的阻碍了我们的路,便借那跛足道人之手除去姓许的。” 景园道:“可是该如何行事呢?” 白玉楼道:“我们只需让那跛足道人相信许仙与柳家小姐身后之人有关便是。” 景园微微一蹙眉,道:“可是白师叔,我们该去哪里寻那跛足的道人呢?” 白玉楼道:“这个简单,上次他离去之时,留下了联系他的手段。” 只见白玉楼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铃铛。 景园看着那金色铃铛,疑惑不解道:“白师叔,这铃铛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白玉楼道:“这是上次那跛足道人走的时候留下的,若是有急事,可用此铃铛联系他。” 景园道:“白师叔先前可是没和我提起过。“ 白玉楼道:“不和你说,自然有不和你说的道理。” 景园道:“那赶紧联系那跛足道人才是。” 白玉楼点了点头,手持那金色铃铛,摇晃三下。 四下无声,景园有些疑惑道:“这就好了?” 白玉楼道:“那跛足道人说了,有事寻他,便摇三下铃铛,我不会记错的。” 景园瞧了瞧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说道:“这玩意儿有那么灵吗?” 白玉楼道:“灵不灵,再等等便知道了。” 片刻之后,二人只见眼前光华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二人看到那人影,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你们二人找贫道有何事?” 那是一个跛足道人,披头散发,身着紫青道袍,腰间挂着一个葫芦,背后背着一柄长剑。 那道人目光浑浊,看着白玉楼和景园,出声问道。 白玉楼上前道:“前辈上次交代给我们两个的事,我们两个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不过眼下,却是有一件事想要请前辈定夺。” 那道人道:“何事?” 白玉楼继续恭敬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二人发现那柳家小姐身旁近来多出一个金丹境的修士,那人的修为远超我二人,应该与前辈先前交代的事情有些关系,所以便请前辈前来定夺。” 那道人闻言,点头道:“此事办的不错,那人交给贫道来处理,你们二人继续盯着那柳家小姐便是,事成之后,不单单是柳家小姐身上的那件异宝可以归你们二人,贫道还会再多给你们二人一些好处。” 白玉楼和景园闻言,朝着那道人躬身道:“多谢前辈成全。” 那道人拂手道:“不用多言,带贫道去看看吧。” 白玉楼道:“前辈,这个时候,那柳家小姐应该是在城中的铺子里,不太方便行事,不如等明日一早,那柳家小姐出城前往玉虚观中时,再做打算如何?” 那道人皱眉道:“真是麻烦的很,罢了,贫道就在这里等候一夜便是。” 白玉楼闻言,道:“前辈,这宅子是金国左丞相完颜永济的私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前辈在此安心住下便是。“ 那道人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给我安排一间安静一点的屋子。” 白玉楼朝着景园使个眼色,那景园道:“前辈,请随我来。” …… 七日光景转瞬即逝,这一次柳萱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应验,那两个黑衣人没有再来寻柳萱。 于是这一日,柳萱一行去往玉虚观中,向柳萱的娘亲辞行。 金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柳萱与金盏依依惜别。 一行人准备踏上归途。 就在许仙准备带着柳萱离去之时,一旁的金盏脸上却是露出一副冷笑,她朝着观外的某处看去,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要藏头露尾,出来一见吧。” 许仙有些疑惑之时,只见那半空中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身着紫青道袍的道人。 那道人披头散发,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到底哪里不太对劲,许仙也不太能说的上来。 金盏看着那道人,冷笑道:“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只会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呢。” 那道人看向金盏,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道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金盏看着那道人道:“怎么你还想对我出手吗?” 那道人笑道:“贫道为何要对你出手?” 金盏道:“萱儿的通灵宝玉是你还回来的吧。” 那道人道:“物归原主难道不好吗?” 金盏道:“你当初盗走通灵宝玉之时,为何不说物归原主?” 那道人道:“那通灵宝玉一雄一雌,雄者出,雌者伏,当初柳家大爷诞下的麟儿口中所衔的便是那雄的,若是贫道当年不拿走那雌的,恐怕柳家便会有一场人伦惨剧。” 金盏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要谢谢你不成?” 那道人道:“谢倒是不用了,毕竟你乃天庭正神,虽然私下凡间与凡人结合,已经犯了天条,但是贫道向来施恩不忘报,只要你迷途知返,贫道便是做了一件功德。” 金盏却是冷笑道:“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道人却道:“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金盏道:“我为何要信你?” 那道人说道:“你也知道,贫道虽法力不及你,但是当年贫道若执意害你女儿的性命,你又有什么办法拦着贫道?” “况且你恐怕至今还不知,你那女儿和柳家大爷所生之子是何来历吧。” 金盏皱眉道:“难道你知道?” 那道人笑道:“贫道自然是知道的,这本是一桩旧事,没有多少人记得,偏偏贫道好管闲事,这才记得三分。” 金盏道:“那我倒是要听一听了。” 那道人负手,从云端落下,走到院中。 许仙看着那道人一拐一拐的模样,与柳萱对视一眼,心道:“这道人难道就是当年那位在柳府出现过的跛足道人?” 听他的意思,萱哥儿和那柳宝玉的来历还真有些说法。 难道真是如某石头记中所述那般? 可是那也不一样啊,石头记可没有两块通灵宝玉,也没有什么雌雄宝玉一说。 许仙静静看着,倒是想看看那道人能说出点什么意外之喜来。 那道人道:“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化人形,竟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密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甚至五内便郁结成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许仙听了,眼中不由思索,心道,这不就是说的那林黛玉的前世绛珠草吗? 那道人继续言道:“那神瑛侍者动了凡心,想要脱胎下凡历劫。” “那绛珠草便随了他心意,也与其一道下凡,要将灌溉之恩偿还。” “只是下凡之时出了一点岔子,那神瑛侍者被一无良和尚唤去论了佛法四日,耽搁了下凡的时日,那绛珠草却早已下凡投胎。” “那绛珠草下凡之时投错了胎体,本应该投往柳家老太君小女儿的身上,却是正巧投到了柳家二爷夫人的肚子里。” “那神瑛侍者四日之后下凡,却是天上四天,人间已经四年过去,神瑛侍者投胎于柳家大房之中。” “而那绛珠草却成了神瑛侍者的姐姐。” “二人之间本有前世之因,若是两人身上的通灵宝玉同时出现,那必然要发生兄妹相恋,有悖人伦之事,所以贫道才将那雌宝玉给盗走,防止二人因旧时因果,生出不伦之恋。” 那道人娓娓道来。 金盏听完,不禁连连皱眉。 她自然知道赤瑕宫神瑛侍者,虽然神瑛侍者在天庭并不算什么大人物。 但是神瑛侍者的前世可是赤瑕宫的主人灵虚真人。 灵虚真人的来历可是不凡,灵虚真人乃是混沌初开之时,昆仑山上的一块红色玉石。 当年玉皇大帝曾在其上面打坐修道,最终修成不坏金身。这玉石也借了玉皇大帝灵气,修得正果,成为石仙之祖,玉帝敕封为灵虚真人,掌管万石之事。 灵虚真人一缕真神不灭,却是能化身出来历劫轮回,参悟大道,这神瑛侍者便是灵虚真人的转世化身之一。 金盏听完道人所言,便知道人所言并非虚言。 想不到她的女儿竟然是一株仙草转世。 不过这也让她放心不少,若真是天庭的大人物转世,那她暴露的风险可就大了许多。 只是一株仙草转世的话,那就好处理的多了。 第九十六章 好久不见 柳萱听到那道人之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茫然,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真是那道人口中所言的绛珠草转世? 她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许仙。 许仙朝着她微微颔首。 这老道士若是所言非虚,那可就有些让他吃惊了。 原来萱哥儿差点就成了林妹妹。 不过看着柳萱这副模样,这性格,哪里和那娇滴滴的林妹妹能沾上半点关系。 可是这雌雄通灵宝玉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金盏朝着那道人说道:“你所言可信,但是你还没说为何宝玉和萱儿出生之时,口中都会衔着通灵宝玉。” 那道人淡淡笑道:“那两块通灵宝玉,实心者为雄,空心者为雌。” “雄雌相依方才是正解。” 金盏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那道人言道:“那两块通灵宝玉只有合在一起,才是一件威力甚大的法宝,如今贫道将那空心通灵宝玉还给令爱,就是想让她有朝一日能将那实心的通灵宝玉也拿在手中。” 金盏道:“以你的能耐去将那实心宝玉取来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既然虚实结合才是一件强大的法宝,为何你不取呢?” 那道人笑道:“贫道可不会做那强取豪夺之事,况且那宝物,贫道也使不来,自然是该给有缘人去使。” 金盏皱起了眉头,她亦分辨不出这道人后面的话有几成真几成假。 但以她对这道人的了解,这道人绝对不会是那种好心好意之辈。 他这么做的背后定然还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图谋。 金盏朝着那跛足道人道:“这些旧事暂且不提,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跛足道人笑了笑,随手一招,不知在何处藏身的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许仙和柳萱看到那两个黑衣人,心道,怎么会是他们两个。 跛足道人笑颜道:“贫道受狼庭大祭司之托,前来请圣姑回去一叙。“ 金盏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金盏看着那道人,淡淡说道。 跛足道人摇头道:“圣姑何必遮掩,你呆在玉京城这么久,难道忘记了当初与大祭司的约定吗?“ 金盏戒备的看着那跛足道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便是圣姑。” 那跛足道人道:“或许之前贫道还不太确定,但是现在,贫道已经十分确定,你便是涂山氏走出来的那位圣姑。” “贫道也没想到,涂山氏的圣姑居然真是天庭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心月狐,若不是大祭司提点,贫道如今还蒙在鼓里。” 金盏反问道:“你是狼庭的人?” 那跛足道人摇头道:“非也,非也,贫道不过一游方散仙,和狼庭并无瓜葛,贫道只是与狼庭大祭司私交比较好罢了。” 金盏道:“此事和你无关,既然你不是狼庭的人,就别多管闲事。” 那跛足道人却道:“这个闲事,贫道还真得管上一管,狼庭当年险些覆灭,老道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道欠狼庭大祭司一个人情,如今自然要将这个人情给还回去。” 金盏道:“你觉得就凭你也能带我回去?” 那跛足道人摇头道:“贫道一人自然带不走圣姑,但是贫道让圣姑观一物,圣姑自然会和贫道回狼庭一叙。” 金盏皱眉道:“别故作玄虚,有什么本事亮出来便是。” 那跛足道人笑道:“果然是涂山氏的圣姑,这份胆略贫道还是十分佩服的。” 金盏没有说话。 那跛足道人从怀中掏出一物,往空中一甩。 只见半空之中,出现一面铜镜,那铜镜之中光华一闪,只见镜面中悬浮着一件蓝色衣甲。 金盏看到那蓝色衣甲,脸色大变,道:“辛壬癸甲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那跛足道人笑颜道:“贫道素来有收藏宝物的习惯,这辛壬癸甲恰巧多年前被贫道偶然间得来,圣姑,我想这件宝物足以让圣姑动身随贫道前往狼庭了吧。” 金盏皱眉道:“什么意思?” 那跛足道人道:“只要圣姑答应贫道,随贫道一同前往狼庭,贫道就将涂山氏的这件宝物物归原主,你看如何?” 金盏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她深知一旦去往狼庭,定然有一番恶战,但是这件辛壬癸甲是她涂山氏一族的圣物。 当年涂山国创立之时,这件圣物可是大禹亲自赠给他的妻子涂山国之主女娇的。 涂山氏一族有着古老的传言,传言这件圣物辛壬癸甲中有女娇留下的九尾白狐的大道本源。 涂山氏虽然衰落,但是她作为如今涂山氏的圣姑,必须要将这件涂山氏的圣物辛壬癸甲给带回涂山一族。 金盏不知这跛足道士是从何得知这些秘辛的,但是面对辛壬癸甲,她没有理由拒绝。 金盏看向那跛足道士,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辛壬癸甲交给我,我便随你走一趟幽谷狼庭。” 那跛足道士闻言,笑道:“好,圣姑够爽快,贫道岂有不应之理。” “那辛壬癸甲被贫道放在幽谷之中,到了幽谷,圣姑自然可以拿到辛壬癸甲。” 一旁的柳萱朝着金盏摇头,她本能的有些察觉到,这跛足道人不像是心怀好意。 她与金盏说道:“娘亲,不去不可以吗?“ 金盏摇头道:“萱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安心回金陵便是。” 柳萱却是上前道:“娘亲,你叫我怎么能放心下来呢?” 金盏道:“放心,你娘我是天上的心月狐,他不敢伤我。” 柳萱有些迟疑道:“真的吗?” 金盏微微一笑,拍了拍柳萱的肩膀,然后与许仙道:“许仙,你带着萱儿回金陵。” 许仙看向金盏,点头道:“居士放心,我会将萱哥儿平安带回金陵。” 金盏点了点头。 一旁的跛足道人却是说道:“且慢,贫道还有一事,想请柳家小姐帮个忙。” 金盏朝着那跛足道人看去,道:“还有何事?” 那跛足道人指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说道:“这二人想与柳家小姐谈一谈生意上合作的事情,圣姑且稍候。“ 金盏看向那二人,寒声道:“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合作。” 那跛足道人淡淡的和身后的两个黑衣人道:“圣姑想看看你们两个的庐山真面目,你们还不听着。” 那两个黑衣人也没有犹豫,便扯下了头套。 待许仙看到那两个黑衣人的真面目时,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白玉楼?” 许仙自然还记得这位蜀山剑宗的弟子,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怪不得他那日感觉到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原来是来自这白玉楼的身上。 只是这白玉楼怎么就和这跛足道人掺和在了一起。 他们口中所说的幽谷狼庭又是什么地方? 柳萱的娘亲又是哪里的圣姑? 许仙一头雾水。 柳萱看着许仙脸上诧异的神情,不禁小声问道:“汉文认识那两个黑衣人?” 许仙点了点头,道:”没错,的确是见过几面。“ 那边的白玉楼朝着许仙拱手道:“许官人,好久不见。” 许仙感受到白玉楼身上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敌意,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白玉楼当初追杀小青,后来被娘子给震慑,为何会到了这里呢。 那边的小青却是出声了,小青瞅着白玉楼和景园,不禁抬手道:“是你们两个?” 许仙看向小青,小青连忙向许仙道:“许呆子,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当初那个国师的二弟子,就是他和那什么狗屁六扇门捕头想要害我和姐姐的性命,后来被我和姐姐制服。” 许仙闻言,眼中不禁有了寒霜,不禁想起了当初在游街之时,被那蛤蟆精袭击一事,当时拘来的那鬼魂还说过,除了蛤蟆精,还有二人,一个是国师的二弟子,姓景,一个姓白,姓景的称呼其为师叔。 原来这二人便是当初逃走的那两个余孽! 许仙寒声道:“白玉楼,还记得当日春风街之仇吗?” 那白玉楼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狠辣,道:“许官人还真是好记性,不过那都是往日旧事,今日我和景师侄到此,是为了同柳家小姐谈合作。” 许仙呵呵笑了,道:“谈合作?你们难道也做起了生意?” 那白玉楼道:“我们自然不做生意,但是我们有做生意的人。” 一旁的景园朝着柳萱说道:“柳姑娘,还记得在下吗?“ 柳萱听到景园的声音,便知道这人便是当日那个与她交谈之人。 柳萱皱着眉头道:“你们二人鬼鬼祟祟,即便是有天大的买卖,我柳家也不与你们合作。” 那景园却是笑道:“柳姑娘先别急着拒绝,你可知这要与你合作的人是谁?” 柳萱沉声道:“我不想知道是谁在幕后搞鬼。” 那景园道:“柳姑娘自从执掌柳家的生意以来,可以一直锐意进取,怎么如今有买卖上门,反倒是拒绝了呢?” 柳萱道:“我不会和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那景园道:“我们可不是来路不明,我们代表的是左丞相完颜永济。” “完颜永济?” 柳萱脸上露出一副思索之色。 左丞相完颜永济,在金国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深受金国皇帝完颜璟的器重。 比起右丞相萧石来,更为得宠。 这完颜永济还是皇帝完颜璟的叔父,完颜璟常在人前言,有老叔父在,我金国无忧。 甚至完颜璟还有意将大位传给完颜永济的意思。 只因皇帝完颜璟自从去岁之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他虽有两个皇子,但一个天生残疾,不能做人君,一个是汉家女所生,虽然聪慧,但是想要登上大位,却是不妥。 所以完颜璟就曾有意让老叔父完颜永济登大位。 完颜永济虽然比皇帝完颜璟的岁数还大一些,但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身子骨一直很健朗。 如今的金国朝政大多都是完颜永济在处理。 以完颜永济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和她一个来自南唐的人谈合作。 因为想求着和完颜永济合作的人有大把大把的。 所以柳萱的心中抱着怀疑的态度。 再加上这二人看起来似乎和许仙有些恩怨,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会和这二人有什么瓜葛。 “我不管你们是代表谁来的,还是请回吧,我柳家是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柳萱再次声明了自己的观点。 那景园看着柳萱却是说道:“柳姑娘真的不考虑听听左丞相的条件?” 柳萱摇头道:“多说无益。” 那景园转头看向白玉楼。 白玉楼摇了摇头。 在他看到许仙还有那条青蛇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桩买卖百分之八十是谈不拢了。 不过他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商人逐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柳家小姐未必会拒绝。 可是没想到她即便是听到了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完颜永济,还是十分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这让白玉楼有些无奈。 想着黑狼令主交给他们的主要任务,他们还是觉得该做点什么。 可是按着柳家小姐如今对他们的敌视,想要促成完颜永济和柳家的合作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看来只能是换一家了,退而求其次吧。” 白玉楼在心中暗暗想道。 南朝的商人不止柳家一家,只不过因为柳家如今的掌舵人在南唐身居高位,比起其他几家来,柳家无疑是最合适的。 白玉楼到了幽谷狼庭寻求庇护,自然要好好替狼庭出力办事。 狼庭大祭司希望金国皇帝完颜璟归天之后,继位的是左丞相完颜永济。 完颜永济和狼庭有着密切的关系。 白玉楼也明白,如果将来登上大位的是完颜永济,那辽国便有机会吞并金国。 毕竟完颜永济此人虽然在金国皇帝完颜璟面前表现的老成持重,但是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个草包。 狼庭这多么多年对其暗中帮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金国自己陷入衰亡之中。 白玉楼去往狼庭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接触到了这些。 如今不能促成完颜永济和柳家的生意,白玉楼少不了有几分颓然,或许自己一开始决定投奔幽谷就是错的? 心中不禁对许仙的恨意更多了几分。 全是因为这许仙,还有那两个妖女,不然他又怎能落到今日的地步。 第九十七章 黄河之水 白玉楼将心中恨意暗藏心底。 一旁的跛足道人道:“既然人家柳姑娘无意与你们合作,那就别耽误贫道的工夫了。“ 跛足道人看向金盏,道:“圣姑,请。” 金盏看向柳萱。 “娘!” 柳萱略有担忧的朝着金盏喊道。 金盏则是朝着许仙道:“许仙,带萱儿走。” 许仙微微颔首,拉住了柳萱。 跛足老道笑了笑,与金盏乘云离去。 那白玉楼也抓着景园施展遁法离开。 许仙看着白玉楼和景园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二人的出现,让许仙多了几分心思。 当初那春风街之上的截杀,这二人也有一份。 那个叫景园的是国师的二弟子,有对自己出手的足够理由。 那景园唤那白玉楼师叔,难道白玉楼与那国师白鹤是师兄弟? 难道国师白鹤是蜀山弟子? 若那国师是蜀山弟子,没道理李梦姑这个李唐长公主不知道那国师的底细。 这其中的隐情,值得推敲。 那白玉楼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他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仇视,还是让许仙有些警惕。 这人定然对他和娘子怀恨在心。 却是不知当初那蛤蟆精王道灵是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的。 一直以来,许仙心中的疑惑一直未曾减少过。 当初的疑惑或许只有完全将那两个人给抓住才有机会知道。 如今这二人好像又与那来历神秘的跛足道人有了关系。 这其中笼罩着的内里,让许仙有些难以猜透。 许仙倒是不怕那二人对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他担心的是那二人若是能影响那跛足道人的行动,让那跛足道人对自家娘子出手,那事情可就值得认真对待了。 毕竟那跛足道人来历神秘不说,连柳萱娘亲这样天上的星宿似乎都不是太能放在心上。 虽然有着被威胁的嫌疑,但是柳萱的娘亲好歹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就这么跟着跛足道人走了,也足以说明跛足道人的厉害。 而且这跛足道人在二十年前就曾经对柳萱的娘亲出手过,如今依旧安然无恙。 足以说明这跛足道人不是简单人物。 许仙盘算着,此间事了,的确该回金陵好好修行,切莫让这些俗事再给缠身。 他如今的修为,面对动辄这种地仙境界的存在,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许仙拉着柳萱。 柳萱转头看向许仙道:“汉文,你说我娘她不会有事吧?” 许仙道:“萱哥儿放心吧,你娘说的没错,她好歹也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等闲人是不敢伤她的。” 柳萱点了点头,然后与许仙道:“汉文,我们该回去了。” 许仙亦是点头道:”是该回去了。“ …… 一日之后,云端之上。 许仙一行正在急速向着金陵方向进发。 正在此时,许仙却是停了下来。 一旁的石敢当望着前方,指着那片雷声滚滚的大片云海道:“许大哥,前面的声势好大,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许仙直视前方,看着那片遮天蔽日,声势浩大的雷海,不禁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一般,皱眉道:“这是?” 一旁的小青道:“有人在渡劫,看这劫雷的威势,说不准是那大天劫。” 许仙闻言,立马便想了起来,当初他见过那蛟龙夜青渡劫,比起那蛟龙夜青渡劫的声势来,前方的那劫雷声势不知大了多少。 若是许仙当初碰到的这种劫雷,他是万万不敢去沾惹半分,用那劫雷来炼化神魂的。 许仙道:“看来得饶一大圈了。” 那劫雷的范围太大,他们还带着柳萱,若是强行穿过,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劫雷给劈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绕过那片雷海为好。 说罢,许仙便准备朝着右侧飞去。 一旁的小青却是说道:“许呆子,我们在天上也飞了一天,既然碰上了这劫雷,正好下去休整一下,等这劫雷散了,咱们也正好养足精神。” 许仙闻言,看了看一旁柳萱的脸上,点头道:“这样也好。” 说罢,一行人按落云端,朝着下方落去。 …… 片刻之后,许仙站在山丘之上,看着眼前那浩浩汤汤、波涛汹涌,犹如万马奔腾的黄河之水,不由心中生出一股豪气。 许仙不由想起了当初那蛟龙夜青临死之时,自己曾答应过他的那一件事。 来日若到黄河,便将他的角葬在黄河之畔。 这几年来,许仙四处行走,一直讲那龙角带在身上,如今恰好是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许仙掏出那根残缺的龙角,走到那黄河之畔,他不知道那夜青为何要让他将自己的角葬在黄河之畔,但是许仙也做过猜想,或许那蛟龙夜青一生之中最为美好的时光便是在这黄河之中度过。 所以他才让自己将他的角葬在黄河之畔,代表着他的留恋。 许仙将手中的龙角抬起,用七星龙渊剑挖了一个坑,正准备将那龙角给埋进去的时候,却是发觉那龙角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音调飘散出来。 那是一股极为淡雅的声音,若不是许仙站的近,根本听不到。 许仙看了看一旁的柳萱和小青他们,发觉她们根本没有听到这诡异的声音。 许仙拍了拍那龙角,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绝望之意。 许仙还是将那龙角给埋进了土里。 没有墓碑做记号,就埋在了那里,填平之后,只有翻过的新土表示着这下方葬着一根残缺是蛟龙角。 尘归尘,土归土。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蛟龙角属于一个叫做夜青的蛟龙。 许仙在将那蛟龙角给葬好之后,一旁的小青和柳萱都很是疑惑。 小青出声问道:“许呆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仙微微一笑,心中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他看向小青,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桩我该做的事情。” 小青道:“你埋的那可是一根蛟龙角?” 许仙挑眉道:“你认识?” 小青撇嘴道:“蛟龙角我自然是认识的,那个夜尘不就是一条蛟龙吗?他头上的那角和这根差不多,我又不是瞎子。” 许仙笑了笑,心道,他怎么把这茬儿事给忘了。 小青道:“走吧,去那边,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了有城池。” 一行人,便准备朝着城中行去。 就在此时,却是听到那咆哮的黄河水中,竟然传来一阵阵歌声。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众人被那优美而又古老的歌声给吸引。 纷纷朝着那歌声的源头处看去。 柳萱看着那黄河涛涛之上,竟然有一只巨大的灵龟在河水上行进。 那灵龟背上站着一个衣衫飘飘的女子。 那歌声正是从那女子的嘴中发出。 柳萱不禁说道:“汉文,那女子难道莫非是黄河中的水神?” 许仙却是摇头道:“黄河水神应该不是,不过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只见那灵龟载着那女子,在波涛之上快速游着,却是朝着许仙几人的方向游来。 小青道:“许呆子,你看,那个女子似乎是朝着我们来的。” 许仙道了一句,“看出来了。” 许仙一行也不离去,就站在岸边等候。 片刻之后,那女子到了岸边。 站在那灵龟背上,朝着许仙几人笑道:“几位,刚才是哪位在呼唤我。“ 许仙几人脸上个个茫然不已。 许仙看着那灵龟之上姿貌绝伦,国色天香的女子,不禁拱手道:“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想来呼唤姑娘的应该另有其人。” 那女子却是看着许仙,眼中微微一亮,道:“是你?” 许仙疑惑道:“我?” 那女子道:“你身上有夜青的气息,是你对不对。” 许仙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刚才那龙角之上发出的那怪异音调,将这个姿貌绝伦的女子给呼唤而来。 可是那龙角明明是死物。 那女子既然能说出夜青的名气,感觉到他身上有夜青的气息,定然与那夜青有些关系。 他摸不准这女子的底细,但也没什么惧怕的,当即回道:“姑娘认得夜青?” 那女子看向许仙道:“夜青是我外甥,我自然认得。” 许仙一听,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女子竟然和那夜青是姨娘外甥的关系。 难道这女子还不知道夜青已经死了吗? 就在此时,那女子又出声道:“你身上为何会有夜青的气息,刚才我明明听到了夜青的歌声,怎么不见他人,他人呢?” 那女子蹙着秀眉,看向许仙。 许仙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强的法力波动。 许仙沉吟片刻,然后道:“夜青已经死了。” 那女子听了,不禁低呼道:“怎么回事?青儿虽然被玉帝下令镇压在杭州运河之中三百年,但罪不至死,怎么会丢了性命!” 许仙道:“姑娘难道不知他强行渡劫,于雷劫之中身死道消。” 那女子道:“胡说八道!我青儿潜心在杭州修行,怎么会强行渡劫,定然是有人逼迫于他!” 那女子看向许仙,道:”你是否知道其中内情,如实说来!“ 许仙感受那女子眼中的煞气,依旧不卑不亢道:”夜青的确是死了,死在了天劫之下,他在杭州城中祸乱人心,祸害女童性命,被发现之后死不悔改,强行渡劫,最后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那女子一脸寒霜的盯着许仙道:“是谁害死了我青儿,是你?不对,你连阳神尚未修成,如何是我家青儿的对手,到底是谁?” 许仙道:”没人害死他,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那女子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找老头子去算一算,算一算青儿到底是被谁人所害!” “你看到过青儿身死,你跟我走一趟!” 说着,那女子直接抬手,衣袖中挥出一道粉红色的袖带,直接朝着许仙的腰间缠绕而去。 许仙冷哼一声,七星龙渊剑出现在手中朝着那袖带砍去。 一旁的石敢当早已出手。 石敢当化作一道灵光朝着那女子冲去。 那女子见状,不禁喝道:“哪路毛神,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说着,只见那女子手中掐诀,一道道灵光从那女子的手中散发而出。 朝着那石敢当的身上束去。 石敢当却是怡然不惧,他双臂一挥,身体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如同一个罩子一般,将他罩在其中。 那女子打出的灵光落在石敢当凝结出的罩子之上,通通消失于无形当中。 那女子俏眉冷对,冷哼道:“还有些本事!不过还不够!” 说着,那女子双手掐诀,身后的黄河之水被她操控成两条巨大的黄色水龙。 朝着石敢当冲荡而去。 石敢当在空中不停盘旋,一拳轰出,拳头之上的灵光直接将那两条黄色水龙给击溃。 那女子见状,素手一抬,从她的那衣袖之中飞出一道蓝色的幽芒。 只见那蓝色幽芒一出现,悬于高空之上,朝着石敢当和许仙笼罩而去。 石敢当用出法力抵抗那蓝色幽芒。 许仙也在施展法力抵抗那蓝色幽芒,却是感觉到那蓝色幽芒当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根本无法抵御。 下一刻,许仙便被那蓝色幽芒给吸了进去。 石敢当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个碧蓝色的水晶。 眼看那女子收了许仙,石敢当和柳萱、小青都着了急。 石敢当飞身就要朝着那女子杀去。 那女子回望一眼,道:“我乃黄河水伯之妻宓妃,不会为难于他,只需要他给我一个真相!” “你们若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候,若是敢强闯黄河水府,惹得水伯生气,你们都活不了性命!” 说罢,那女子招手收了那蓝色水晶。 与那灵龟一同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黄河水中。 石敢当朝着岸上的小青和柳萱道:“你们二人在此等候,我去救许大哥!” 石敢当始终记得东岳大帝交给他的任务。 话音一落,石敢当也消失在了黄河之中。 第九十八章 病态宓妃 石敢当朝着那黄河水中翻腾而去。 留下小青和柳萱在岸边干着急。 黄河水底,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许仙被宓妃给放了出来。 四周都是虾兵蟹将。 一个个手持刀戟,一脸戒备的看着许仙。 宓妃坐在宫殿前方,身后站着两个美貌宫女。 宓妃一脸寒霜的看着许仙,娇喝道:“我外甥夜青,性子虽然顽劣,但绝不是那等为非作歹之徒,你速速从实招来,夜青到底是死在谁手中。” 许仙看着那宓妃,道:“姑娘便是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只有这个答案,那夜青死于雷劫之下。” 宓妃听了,朝着身后的两个宫女问道:“河伯去了何处?” 那两个宫女闻言,其中一个回道:“河伯外出访友,还未归来。” 宓妃不由朝着下方站着的老龟道:“老龟,速去寻河伯,让他早些归来,就说我有急事。” 那老龟闻言,当即点头道:“谨遵娘娘法旨。” 说着,那老龟退出了宫殿。 宓妃吩咐了老龟,然后便直接起身,与众虾兵蟹将道:”给我看好他,别让他逃了。“ 说着,宓妃便朝着宫殿外走去。 那两个宫女也跟着宓妃离去。 只留下一群虾兵蟹将看管许仙。 许仙不知道这宓妃是不是觉得他太弱了,竟然留下这么几个虾兵蟹将就走了,难道不怕他将这些虾兵蟹将给打杀了,然后逃生而去? 亦或者说,这宓妃早有了打算。 许仙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如此良机,不把握机会的才是傻子。 他直接一跺脚,身形急速变大, 变化出妖魔身来。 那些虾兵蟹将一看,直接朝着许仙杀来。 各种刀兵剑戟通通朝着许仙招呼过来。 许仙的牛鼻之中吐出两道粗重的鼻息。 鹰爪快速挥舞将那些虾兵蟹将给灭杀了一大半。 又是一抬腿,击飞了朝着他几个冲过来的虾兵。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那些虾兵蟹将就死的死,伤的伤。 无力再阻挡许仙。 许仙有些不太相信,这么大的动静,那宓妃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仙也不犹豫,直接朝着宫殿外冲去。 许仙刚刚要飞身出那宫殿大门,却是感觉全身撞上了一个张巨大的网上面。 只见那大门处,一张闪烁着幽暗光芒的巨网,铺满了整个大门。 许仙不信邪,一拳朝着那巨网挥去。 可是全身的力量到了那巨网之上,好似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许仙有些傻眼,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宝,怪不得那宓妃就那么随意的离去,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大招在等着他。 人家根本不怕他逃跑,什么虾兵蟹将不过是幌子罢了。 即便没有那些虾兵蟹将,许仙也逃不出这座宫殿。 许仙有些不信邪,他又变化为人身,将七星龙渊剑执在手中,剑芒一闪,朝着那巨网斩去。 七星龙渊剑品质不俗,向来削铁如泥,许仙从来没见过能抵挡得住七星龙渊剑的东西。 可是当剑光朝着那巨网斩去之时,许仙发现,那巨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许仙不禁暗道,这巨网也太过厉害,不知是什么宝贝。 许仙不禁有些惆怅,难道就要被囚在这里? 许仙却是不知那宓妃的来历非比寻常,她虽然是河伯之妻,但是比起河伯的身份来,她自己的身份更要尊贵。 她身上的法宝多的很,随便拿出一两件来,将许仙困在此地,不过是再轻易不过的一件事。 许仙见无法离开,只得安心呆着,静修打坐,只是不知石敢当到了何处。 他知道石敢当定然会前来救他。 只是那宓妃的法宝厉害的很,他有些担心石敢当也被那宓妃擒拿。 不论先前使出的那幽蓝色的水晶,还是这张门前的巨网。 都证明了这宓妃的厉害。 许仙盘坐下来,在原地打坐,静静恢复真元。 …… 在离许仙被困的那座宫殿不远处的另一座宫殿内。 宓妃坐在那高座之上,朝着身后的两个宫女道:“你们两个在门外守着。” 那两个宫女点了点头,出了殿外守候。 宓妃看到那两个宫女出去之后,双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 不消一会儿,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龟甲。 那龟甲之上泛起淡淡的红光。 一个个奇异的符号,从那龟甲之上飘起。 宓妃看着那龟甲,脸上露出沉静之色。 宓妃素手一指,朝着那龟甲轻轻一点,一道灵光出现在那龟甲之上。 那些龟甲上的符文开始快速转动,然后化成一个巨大的画面。 那画面之上,雷霆滚滚,数百道雷霆正在夜空之中轰然朝着下方轰落。 一个被森寒铁链束缚的黑色蛟龙后背之上插着一把长剑,那黑色蛟龙怒吼着,咆哮着。 朝着那雷霆海中冲去,那蛟龙迎接上那雷霆的片刻,便被那雷霆给劈的皮开肉绽。 那黑蛟龙在雷海之中翻腾不已。 就在此时,一道虚影持着一柄长剑冲入了雷霆海的边缘。 那雷霆瞬时之间便覆盖了那道虚影。 那道虚影好似在引雷霆打磨神魂。 雷劫还在继续。 那黑蛟龙却是已经撑不住了。 那黑蛟龙被那一道道雷霆给劈的血肉模糊。 从那夜空之中直接跌落。 雷霆消散,那道虚影也持剑而归。 那道虚影落在那黑蛟龙的身旁,好似在与那黑蛟龙交谈。 片刻之后,那黑蛟龙彻底没了气息。 画面结束,宓妃一脸难看的将那龟甲给收好。 呢喃道:“青儿,你好糊涂,为何要强行渡劫,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连投胎转世也不能。” “是他?青儿,你为何会在临死之时,让外面那个家伙将你的龙角给砍下呢?” “青儿,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了吗?” “青儿,你真是太糊涂了,三百年光阴,与你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你在那运河之中好生修行,待刑满之时,定还能有所作为,青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宓妃不禁暗暗发问。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夜青是她的外甥,千年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外甥与她亲近。 可是如今也死了。 宓妃不禁有些失落。 ”多少年了,我已经多少年没有体会到伤心的感觉了。“ “自从父亲转世消亡,大羿也转世消亡,我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青儿,你不该啊。” 宓妃不禁想着,这么些年来,她之所以那么宠爱夜青,便是因为夜青长和当年的大羿很像很像。 宓妃一直希望夜青能成长为和大羿一样的英雄。 可惜,他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或许是自己太过溺爱他,才让他闯了祸,被玉帝亲自罚在运河之下三百年。 宓妃不禁有些惆怅,几千年过去了,她似乎再也找不到与父亲,与大羿有关的一丁点的回忆。 或许只有河伯才能继续和她一起走下去。 当年她选择嫁给河伯,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河伯也曾与她相敬如宾,自从那年她与大羿离去,河伯便变的少言寡语,或许一如河图随大禹消失一样,洛书也应该随着自己消失。 可是长生者在这么漫长的岁月当中,想鼓起勇气追随大羿而去,好像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想随大羿而去,也不必等到现在吧。 或许真如河伯所说那般,她最爱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这才是长生的悲哀吧。 宓妃走到那片水晶镜前,看着她那风姿绰约的身姿,天上地下少有的姿容,想起了多年前有人为她吟诵过的一首赋。 那首赋唤作《洛神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那首赋做的很好,时至今日,她在凡间行走时,还偶尔能听到那些凡夫俗子在传唱。 宓妃的心情渐渐好了一些,夜青的死比起大羿的离去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或许她的宠爱只是为了满足她那满腔的私欲吧。 洛神又如何? 这世上她想做而不能做到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她很想再和大羿依偎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她很想再在父亲的膝下承欢,哪怕也只有一天。 可惜这些永远只能在梦里发生了。 宓妃感觉到眼角有些湿润,她抬手在眼角微微一抹。 殿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娘娘,河伯大人回来了。” 宓妃听到了,急忙正色,整理一下妆容,然后信步自如的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只见那不远处,一道金光一闪。 一个男子出现在了宓妃的面前。 那男子生的俊朗不凡,看着宓妃,面色平静道:“这么着急让白龟叫我回来,有什么急事?” 宓妃摇头道:“已经没事了,我已经解决了。” 那男子闻言,不禁皱眉道:“我回来之时,发现宫中有两道陌生的气息,是有外人进来了吗?” 宓妃道:“是我捉来的一人。” 那男子道:“是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出手?” 宓妃道:“没什么,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便能放他们离去。” 那男子声音有些变化,盯着宓妃道:“你有事瞒着我!” 宓妃道:“你是在逼问我吗?” 那男子看了一眼宓妃,道:“你是我河伯的妻子,我希望你别做的太出格,当年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宓妃闻言,冷眼相看,道:“你说过不再我面前旧事重提的。” 那男子冷哼一声,大袖一甩,看也不看宓妃,扭头离去。 宓妃看着那男子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深知当年的河伯不是这个样子,可是经过大羿那件事之后,他就变了,变的冷漠,变的不再如从前一般对自己百依百顺。 自己是错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还不肯原谅自己。 宓妃也冷哼一声,或许就不该叫他回来。 宓妃转身,朝着关押着许仙的那座宫殿走去。 …… 许仙睁开双眼,看到了缓缓走进大殿之中的宓妃。 他刚才感觉到了石敢当的存在,可是这会儿却是不知石敢当藏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气场强大的宓妃,许仙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那宓妃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完,你便可以离去。” 许仙挑眉道:“请说。” 宓妃道:“我想知道,青儿临死之前和你说了什么。” 许仙道:“他临死之前,拜托我将他的龙角葬在黄河之畔。” 宓妃道:“就这么简单?” 许仙道:“就这么简单。” 宓妃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许仙有些疑惑,不过看那宓妃似乎真的是要放自己离去。 身上没有半分的杀气。 许仙也没说什么,准备离去。 刚准备踏出殿门。 却是听到宓妃又说道:“等等。” 许仙心头一紧,心道,难道又变卦了? 宓妃道:“你好像修行的是水族法门?” 许仙回道:“没错。” 宓妃道:“怪不得你能在水中行走自如,你应该是已经修成了水灵宝体。” 许仙没有说话。 宓妃道:“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多谢你将夜青的龙角带回来,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点好处。” 许仙听了,不禁有些愕然,这女人的脸变化的也太快了一些。 刚刚还在为难他,如今却是要给他带你好处。 许仙觉得还是尽早离开的为好。 免得多生出意外。 至于那好处? 他自然不要。 “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将夜青的龙角送回不过是为了报利用他雷劫淬炼神魂之恩,如今龙角送回,我也了却了一桩旧事。” “这好处,我自然是不能要的。” 许仙说罢,抬腿就要离殿而去。 “等等,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要给你点什么好处?” 宓妃的声音从许仙的身后传来。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知道。” 许仙回道。 宓妃闻言,微微一挑眉,道:“你没兴趣知道,但我有兴趣告诉你,你若是不打算听,那我也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该放你离去。” 许仙嘴角微微一抽,暗道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许仙无奈,转身看向了那顾盼生姿的宓妃。 第九十九章 河伯冰夷 宓妃看着许仙转过身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很满意这种感觉。 掌控别人,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许仙看着宓妃,眼中露出不解之意。 这女人似乎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一会阴一会阳的,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宓妃看着许仙,笑道:“你将我我宫中这些虾兵蟹将给杀了,我也不与你计较,还要给你点好处,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许仙道:“喜从何来?” 宓妃道:“夜青是我外甥,你将他的消息带回来给我,便是有功,我宓妃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辈,你既然修的是水族之法,我便送你一颗水玉,聊表心意。“ 许仙看那宓妃的神情,估计这水玉他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朝着那宓妃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宓妃闻言,突然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道:“没什么,没什么,一颗水玉而已,你应得的。” 说罢,宓妃抬手,一道幽光从她手中出现。 下一刻,有一物落到了许仙的手中。 许仙一伸手,只见手中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黑色水晶。 一股淡淡的凉意从那水晶传到了许仙的手中。 许仙将那水晶收了起来,与宓妃道:“多谢。” 宓妃笑道:“这水玉有镇暑驱寒的功效。” 许仙道:“我可以离去了吧。” 宓妃道:“当然可以,随时可以离开。” 许仙松了口气,道:“告辞。” 宓妃没有说话。 许仙朝着大殿外走去,这一次没有巨网出现。 到了殿外,许仙直接朝着水面上方去。 …… 宓妃看着许仙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在此时,宫殿外有一宫女走了进来,朝着宓妃躬身道:“娘娘,河伯大人离开了。“ 宓妃淡淡回道:“知道了。” …… 许仙刚要破水而出,却听到远处传来石敢当的声音。 许仙闻声,立马回头看去,只见石敢当正从那边快速游来。 许仙等候片刻,石敢当靠了上来。 “许大哥,你没事吧?” 许仙摇了摇头,指了指上面道:“出去再说。” 石敢当点头。 二人破水而出。 大河之畔,柳萱和小青看到许仙和石敢当出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柳萱急忙上前,道一句“汉文。” 小青则道:“许呆子,那人没伤你吧。” 许仙道:”我没事,那女子不过是带我回去,查明事情真相,如今她知晓了真相,便放我离开了。“ 石敢当在一旁道:“许大哥,刚刚我下去之时,本来想闯进那宫中去救你,可是还未寻得你在何处,便看到有一男子从外归来。” “那些虾兵蟹将都管那人叫”河伯“,那河伯的境界很高,我便没有擅自动手,藏了片刻。” “想不到那妇人却是将许大哥给放了出来,那妇人真的没有为难许大哥?” 许仙摇摇头,道:“没有。” 小青则道:“那夜青是谁?” 许仙道:“那是一条蛟龙,曾被镇压在杭州大运河底,此事说来,萱哥儿应该还记得吧。” 柳萱不禁有些狐疑的看向许仙。 许仙道:“萱哥儿可还记得当初马家父子被杀一案。” 柳萱点头道:“我记得当初马家被杀父子一案发生前,杭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是有人看到了龙。“ 许仙道:“没错,那不是假的,不是传言,的确是真的,不过不是真龙,而是一条蛟龙在渡劫。” “而那头蛟龙便唤作夜青,他便是马家父子背后的支撑,他利用马家父子在杭州城中掳掠童男童女,用来练他的那邪法,最终死在了雷劫当中。” 柳萱闻言,道:“原来当初的那邪神便是这唤作夜青的蛟龙。” 许仙点头道:“没错,当初我利用渡劫之时的雷霆淬炼我的神魂,他虽死,但我答应帮他做一件事,他便托我将他的龙角埋在黄河之畔。” 柳萱闻言,恍然大悟。 许仙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我们去离这里最近的城里先住下,明日再往回赶。” 小青没说什么,一行人离开了黄河之畔。 就在许仙几人离开之后不久,从那黄河水中飞出一道身影。 那人正是黄河河伯,冰夷。 冰夷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 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就在刚才,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虽然那股气息一闪而逝,但是他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他曾经的一个故人的气息。 宫里的外客只有刚才离去的那两人,难道是那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冰夷挥了挥手,旁边的河水之上出现一个白发驼背老翁。 冰夷朝着那白发驼背老翁问道:“白龟,你闻到了吗?” 白发驼背老翁点头道:“河伯是说那位的气息?” 冰夷道:“没错。” 白发驼背老翁却是摇头道:“不是他。” 冰夷道:“可是分明有他的气息。” 白发驼背老翁说道:“若是他归来,黄河水不会这么平静,河伯大人多虑了,不过虽然不是他,但也一定是当年那几位中的其中一个,却是不知到底是谁。” 冰夷道:“白龟,你难道也认不出来?” 白发驼背老翁道:“当年那场大战之后,妖皇、妖帝尽皆陨落,我虽活的久一些,但却是当年妖庭中最弱的那一个,即便是妖庭大会面圣,我也不过是站的很远,只能是感受一下那两位的气息而已。” 冰夷道:“妖族中一直有传言,说是妖皇并未陨落,而是留下一缕神魂转世投胎去了,你是当年大战的经历者,你觉得此言可信否?” 那白发老翁道:“此事谁也不知真假,当年妖皇与妖帝联手大战十二祖巫,将十二祖巫尽数灭杀,但最终还是中了那元始的圈套,妖帝陨落,妖皇虽然远遁而去,但是在回归妖庭之后不久便也陨落而去。” “在那段最后的时光里,陪伴着妖皇的是应龙黄妃,若是妖皇真的留下一缕神魂转世投胎,那么黄妃才是最清楚的。” “只不过黄妃在妖皇离去之后不久,选择了自杀,如果妖皇真的转世投胎,黄妃没道理随着妖皇一同而去,她大可以等候妖皇重新归来。” 河伯闻言,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白发老翁道:“妖庭破碎之后,妖族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辉煌,人族大兴,妖族衰落,妖族自然不甘心,但却没有了当年犹如妖帝、妖皇那般的人物,所以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缅怀一下当初,留下一些希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河伯点头,道:“只可惜妖帝,妖皇那般天骄,若不是当年大羿和混鲲祖师背叛了妖庭,妖庭哪里会败的如此之快。” 白发老翁道:“河伯还在记恨大羿吗?” 河伯闻言,脸上露出平静之色,道:“他早已魂飞魄散,我为何还要记恨他。” 白发老翁道:“当年那件事,其实并不怪大羿,或许河伯当初就不应该对宓妃生了情意。” 河伯闻言,道:“你说的,我自然都懂,当年伏羲看不上我,说我不过小小一个河伯,也妄想娶他的女儿。” “所以才有了大羿的出现,大羿不过是一个被女人抛弃的废物,一个背叛了妖庭的孽障,宓妃竟然会看上他,还与他结伴离我而去。” “他的九珠连星的确厉害,不愧是将帝俊的九个儿子射死的神箭,他将我伤的很重,但是他最终还是死了,虽然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但他死了,这已经足够了。” “我冰夷虽然只是小小河伯,但是如今数万载过去了,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伏羲死了,大羿死了,他们一个比一个强大,可是最终的结果呢?” “白龟,你与我一样,当年也一样弱小,但正是因为我们弱小,才能活到现在,活着很好,不是吗?” 白发老翁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让后人无法忘怀他们,但是我们才是最终的见证者,从上古到如今,我们一直都是。” 河伯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又道:“宓妃养的那个小白脸死了,我以为她会很伤心。“ 白发老翁道:“其实你应该和她早点说清楚的。” 河伯嗤笑一声,道:”和她说清楚?她背叛了我,这么多年来可曾见过她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她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可是在我眼中,她不过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如果她当年随着大羿一起死去,我还会对她生出几分敬意,但是当她又选择回到我的身边时,我心中早已对她没有了爱意。“ “她口中所谓的爱不过是她的欲望罢了,能有一个大羿,便能有第二个大羿,这万载来,她又不是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我不过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当年她私自下凡,化作那凡间女子,搅动人间祸乱,甚至让人家兄弟相残,让本来能一统天下的王朝最终气数大乱,被旁人取代,玉帝若不是看在她是伏羲之女的份上,你以为她还能逍遥快活?” “那条小孽龙也不知有什么能耐,竟然挑动了她的心弦,让她对其百依百顺,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将那孽龙给算计了一番,让其被镇压在运河之下,谁知她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白发老翁道:“河伯宽心便是,她终究不过是个妇人,平日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河伯皱眉道:“这些年四海的声势越来越大,我这黄河河伯之位也被他们给盯上许久,以前有长江龙神镇着,还好一些。” “自从长江龙神也隐退之后,四海是越来越过分,听说东海龙王之子睚眦,已经准备遥领长江水神之位,若是真被东海得了长江,那我黄河早晚也要落入他们手中。”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黄河水宫之内不能出半点乱子,若是被那敖广抓住了把柄,在玉帝面前参我一本,我也不好受。” 白发老翁闻言道:”这个我懂,若真有什么事,我会提前知会你。“ 河伯点头道:“平日里有你看着,我也放心,这几日我要去昆仑山一趟,估计得些时候,若有事,你要早些知会我,我也能赶回来。” 白发老翁道:“放心吧,有我在,出不了大乱子。” 河伯点了点头,道:“回去吧,我走了。” 说罢,河伯飞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方飞去。 白发老翁看着河伯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叹息,然后沉入了黄河水中。 …… 许仙一行,行至那最近的县城留宿。 却是好巧不巧,那县城正是当初路过的华阴县城。 于是一行人,便又住在了上次留宿的那个客栈之中。 到了夜时,城里有灯会,小青便要到城里去游玩一番。 出了客栈听到四周那些百姓之言,许仙才知今天是腊八节。 许仙微微一叹,柳萱却是一拍脑袋,道:“唉,你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今天是腊八了呢。” 许仙笑了笑,道:“不止是萱哥儿你忘了,我也忘了。” 华阴县城内,张灯结彩,四处都是人。 各种小商小贩在摆摊叫卖,节日的喜庆显露无疑,卖面人的,卖花灯的。 过了腊八,临近年关,又是一年要过去。 街头上飘来淡淡的香味。 小青已经朝着那边跑去,那边有小摊在冒着热气,在卖热腾腾的腊八粥。 摊主正在喊着,“腊八粥了,腊八粥了,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了。” 许仙与柳萱笑道:“走吧,萱哥儿,去尝尝华阴的腊八粥。” 柳萱则是有板有眼道:“汉文,请。” 许仙摇头一笑,几人走到那摊子前坐下。 一人要了一碗腊八粥。 天寒地冻的,摊主是个老汉,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给几人盛了腊八粥,还给唱两句朗朗上口的小曲。 看的出来,老汉的心情很不错,兴许是生意不错的原因。 就在四人喝着腊八粥时,夜空里稀稀疏疏的开始飘落雪花。 许仙无意间抬眼一看,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双手插在袖子里,走进了摊子,朝着摊主喊一句,“老倌儿,来碗腊八粥。” 许仙看着那人,淡淡一笑。 那人四处一看,却是也看到了许仙,在看到许仙的一瞬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朝着许仙道:“公子?是你?” 那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刘彦昌。 许仙朝着那刘彦昌微微颔首。 刘彦昌一脸喜意的朝着许仙这桌走了过来。 第一百章 收复剡县(1W+) 刘彦昌到底还是见过些世面的,他在金国为官多年,当年还经历了小舅子二郎神强抓走三圣母一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卑微的书生。 虽然他至今对那冷酷无情的小舅子二郎神还心有余悸,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其他想法。 沉香走了,随着许仙的指点前往华山,至于有没有拜到许仙所指点的仙师,刘彦昌并不知道。 不过沉香没有下山,那便说明应该是寻到了。 不然依着沉香的那个性子,怎么肯善罢甘休。 他刘彦昌少年时狂妄且又狭隘,生了一个儿子,却是半点不随他。 沉香做事虽然冲动,但是有始有终。 从前刘彦昌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将三圣母给救出来,但是现在不会了,他现在很相信,他的儿子一定能将三圣母给救出来。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眼前的这位公子身上。 刘彦昌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来历,不过能在天上飞的,想必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二郎真君的大名,想必这位也一定听说过。 能做了神仙的,又有几个是傻子。 不会做那没头没脑之事。 刘彦昌在宦海沉浮数载,这些年也见过一些被请下来的那些神明。 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对于不知情之事很少有强出头的时候,只有稳操胜券了,才会从容出手。 刘彦昌这些日子便在华阴县住着,一来是为了等沉香的音讯,二来便是想无事时去圣母庙中拜祭拜祭。 分开十几年,他虽然很少在旁人面前提及三圣母,但是不代表他心中不挂念她。 只是碍于二郎神杨戬当初的狠话,他只好装作忘却。 可是神女有情,他又不是那襄王,岂能无意。 十几年春秋岁月,依旧能记得当初在桃林相遇之时的惊艳。 刘彦昌自觉大半辈子过去,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去做最后的争取。 许仙看到刘彦昌有些局促的神情,不禁笑道:“刘兄似乎有心事?” 刘彦昌勉强笑了笑,道:“公子上次匆匆一别,为我父子二人指点迷津,我还未向公子道谢。” 说着,刘彦昌朝着许仙拱手道:“多谢公子指点之恩。” 许仙笑着摇头道:“无妨,无妨,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刘彦昌点了点头,这时刘彦昌要的八宝粥上来了。 许仙笑道:“趁热喝,这八宝粥还不错。” 刘彦昌道:”公子来华阴县有事?“ 许仙摇头道:“路过而已,留宿一宿。” 刘彦昌闻言,道:”公子如若不嫌弃,可去我的那宅子中住上一宿。“ 许仙笑道:“那到不用了,就不劳烦刘兄了,我们已经寻了客栈住下。” 刘彦昌闻言,道:“上次匆匆一别,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许仙道:“钱塘许仙。” 刘彦昌拱手道:“原来是许公子,刘彦昌失礼了。” 许仙与刘彦昌摆手道:“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刘兄不必多礼。” “还是趁热喝粥吧,这天儿怪冷的。” 刘彦昌闻言,笑了笑,然后低头抱着碗喝了起来。 粥很快就喝完了,小青有些意犹未尽,又要了一碗。 许仙到了真龙第四变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能吃,适量即可。 喝完粥之后,小青吵嚷着要在华阴县城四处逛逛。 刘彦昌出言他对华阴县城比较熟悉,可以带着他们四处走走。 许仙也没反对,结账时,刘彦昌要连带着他们的银子也一起付了。 许仙看得出来,刘彦昌并不是那没有家底的,这几碗八宝粥也没几个钱,由得他去了。 许仙不是很喜欢付账时争来争去的,倒不是他付不起这个钱,只是不喜争来争去的这种恶习。 凡是抢着付账,太过刻意。 好像不抢着付账,就显的你这个人不大方似的。 一行人在华阴县城里转了转,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待夜里的人潮渐渐退去,许仙几人便与刘彦昌分别,回客栈去休息。 深夜时分,许仙在屋中打坐,听得窗外有人声传来。 他便起身推窗去查探一番,却是看到一个黑影从客栈后院的墙上一跃而出。 那个黑影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许仙皱了皱眉,嘀咕道:“难道是遇上了飞贼?” 许仙打算追上去看看。 直接从窗户口一跃而出,飞身至半空中,远远的跟着那飞贼在华阴县城中四处乱窜。 那飞贼显然是个惯犯,偷了一家还不收手,居然又寻了一户人家去偷。 那飞贼在那屋檐之上飞檐走壁,背着的那包袱叮当乱响,也不知是金银珠宝,还是什么值钱的器物。 飞贼盗了几家大户人家之后,才满意的收手,一跃而起,朝着远处遁走。 几经周转之后,那飞贼却是出现在了那山野之中的村子里,那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茅草屋,看得出来并不富裕。 那飞贼将那包袱里的财物一一分放到那些茅草屋的门前,分完最后的财物之后,那飞贼满意的点点头,一个翻身起落之间,人已经出了村子。 那飞贼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错,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就在这时,许仙凭空出现在了那飞贼的面前。 那飞贼看着许仙出现,吓了一跳,借着月光,看着许仙那淡然的气度,显然不是凡俗,那飞贼显的有些局促,到底是个偷儿,夜里被人撞见了,便发自内心的心虚。 他朝着许仙拱手道:“这位公子,有事?” 许仙轻笑着,指了指那飞贼的背后,道:“你的本事不赖,这一会儿工夫便盗了三家,收获颇丰呐。” 那飞贼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朝着许仙道:“公子此言何意,我不是太明白。” 许仙笑道:“你若是想见官,我就带你去见官,但做人还是要诚实一些。” 那飞贼听许仙话中之意,也不狡辩了,直接说道:“公子是高人,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便是。” 许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身材瘦小,穿着夜行衣的飞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飞贼道:“小的名叫石阡。” 许仙一挑眉,道:“石阡?” 那飞贼点头道:“石头的石,阡陌的阡。” 许仙闻言,微微点头,还以为是那个时迁呢。 “你的这身轻功不错,做个梁上君子也未免有些屈才,你盗的虽然都是些大户人家的财物,且将那些财物分给了那些穷苦人家,但你这样做难保不会害了这些人家。“ 那飞贼却是说道:“我劫富济贫有什么错的,怎么会害人,那些财物都是从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家里拿来的,那些个财主个个紧守着腰包,生怕旁人用去了他们的钱财,平日里他们鱼肉乡里,无人敢管,我不劫他们岂不是太对不起我的这身本事?” 许仙却是笑道:“你劫富济贫倒是没错,只是你盗的那些财物凭空出现在了那些穷人家里,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处理那些财物呢?“ 那飞贼道:“当然是拿着财物去买粮食置办年货呗,这寒冬腊月的,临近年关,我是看他们村子里实在有些人家揭不开锅了,才想着帮一帮他们的。” 许仙道:“可是那些财物是赃物,你盗了那些大户人家的财物,人家难免不会报案,若是那些村民真拿了去城里买粮食,置办年货,会不会被人发觉那些财物,从而将那些村民当做盗贼。” 那飞贼闻言,有些皱眉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应该没事吧。” 许仙道:“但凡有事,你便是害了这些村民的罪魁祸首。” 那飞贼闻言,不禁有些踌躇。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做了天大的错事?” 许仙悠悠说道:“一旦事发,你说你是站出来自己替这些村民顶罪呢?还是让这些村民自己顶罪?“ 那飞贼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许仙上前去拍了拍那飞贼的肩膀,那飞贼如坠冰窖。 许仙出现的太过诡异,饶是离他这么近,居然也让他生出了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那飞贼生不出任何侥幸之心,朝着许仙拱手道:“还请公子替石阡想一个解决的法子。” 许仙淡淡说道:“劫富济贫倒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年头为富不仁的多了去了,解决的法子,我却是没有,只能等你自己去想喽。” 那飞贼闻言,不禁咬了咬牙,朝着许仙拱手道:“多谢公子指点,石阡去了。” 说着,那石阡又原路返回。 许仙见状,不禁淡淡一笑,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飞贼怎么处理这件事。 许仙遥遥跟在那飞贼的身后,看着那飞贼又挨家挨户的将那些财宝给拿了回来,然后背着那些财宝又朝着华阴县城里去。 就在许仙以为那飞贼想要将那些财物原物返还给那些失主之时,那飞贼却是寻了一家店住了下来,没了什么动静。 许仙见状,也不再跟着那飞贼,任凭他去了。 那飞贼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能劫富济贫不免有几分侠义之风,许仙不过三言两语便让那飞贼将财宝拿了回来。 说明那飞贼还是有良知之人,他如何处置那财宝,许仙不想知道,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儿,但许仙猜测,那飞贼往后行事,定然会更加周密小心。 许仙淡然一笑,朝着客栈而去。 待许仙回了客栈,石敢当不免问一声许仙去了何处。 许仙便照实说了,石敢当嘟囔了一声,便又闭眼打坐。 一夜无话,白昼转眼及至。 许仙一行一早便离了华阴县,继续往金陵方向赶。 又过了两日,许仙一行终于回到了金陵城。 刚至金陵城上空,许仙便发觉,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大明宫的方向蔓延至整座金陵城中。 许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气息来自自家娘子。 许仙能够感受得到的,小青也自然能感受到,小青朝着许仙看去,道:”是姐姐。“ 许仙点了点头,心知平日里无缘无故的自家娘子一定不会将自身的气息如此肆无忌惮的延伸出来,定然是有事,娘子才会归拢不及气息。 他道:“你们先回家里,我送了萱哥儿便去宫中看看。” 小青和石敢当点头离去。 许仙带着柳萱一路飞至柳家大宅园中。 “萱哥儿,我就不与你去见夫子了,我家娘子好像出了些事,我要赶着去大明宫中看一看,等来日再与你详谈。” 许仙朝着柳萱说一声,柳萱会意。 许仙拔地而起,朝着大明宫方向飞去。 大明宫,白龙殿中。 白素贞盘坐在殿中,眼中露出淡淡的神光。 她将李梦姑给屏退,全力闭关,已经感悟到了冥冥之中那一层桎梏的存在。 她执掌大唐龙脉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将龙气彻底种在了自己的道体之内。 她能感觉到她随时可以招来雷劫,渡劫化蛟。 她本来就已经是地仙巅峰的存在,将这龙气种在道体之后,那股临近突破的顶点便一下子被她给打开。 本来要了却和许仙的这桩因果之后,才能更进一步,如今却是不用再等那一日了。 她可不希望有那一日的到来。 就在此时,大殿的宫门被推开。 白素贞也没动怒,反而心头一喜,因为她感觉到了是官人到了。 许仙急匆匆的推开殿门,看着自家娘子安然无恙的坐在殿中,便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道:“姐姐,我回来了。” 白素贞起身,站在那里愈发的圣洁,盈盈一笑,朝着许仙唤道:“官人,这么急匆匆的可有什么事?” 许仙上前,双眼瞅着白素贞,总觉得娘子好似哪里不太对劲,有了些许变化。 他一脸狐疑的说道:“娘子,你好像有些变化呀。“ 白素贞笑道:”官人,我要突破了。“ 许仙闻言,一脸的喜色,道:“真的吗?” 白素贞轻轻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官人,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许仙道:“好的很,好的很,娘子好,我自然也就好了。” 白素贞不禁轻笑着摇头。 许仙上前牵着白素贞的手,道:“娘子,可以回家了吧。” 白素贞温顺的点头道:“好啊。” ……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许仙和白素贞有些日子未见,自然是需要好好诉怀一番。 夜半时分,许仙躺在白素贞怀中,与白素贞说着这些日子来的见闻。 听到许仙这不到一个月的工夫经历了这么多事,白素贞淡淡笑着,听着他讲。 许仙倒也没想瞒着白素贞什么事,一五一十的都照实和白素贞说了。 听到那黄河宓妃之事时,白素贞不免轻轻皱了皱眉头。 许仙感受到白素贞心绪的变化,捏着她的手道:“娘子放心,那宓妃没有为难我,不过她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法宝厉害的很,只是一招手,便将我给收了。” “后来还赠给我一物,喏,你看,就是此物,好像叫什么水玉。” 许仙将那宓妃赠给他的水玉拿出来给白素贞看,白素贞看着那水玉,不禁有些诧异道:“这水玉颇有灵性,倒是件不错的灵物。” 许仙道:“此物我打算送给我那徒儿默娘。” 白素贞笑道:“官人倒真是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徒儿。” 许仙道:“娘子,这次出去到玉京城,我可是带了礼物给你的,不过我让小青先拿了回来,明天一早,我便问小青拿来给你。”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礼物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官人的心。” 许仙将白素贞手抓住,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道:“娘子,你听我的心一直在为你而跳。” 白素贞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官人真会哄我开心。” 许仙嘿嘿一笑,道:“娘子打算什么时候渡劫?” 白素贞道:“最好是开春之时,春雷一响,万物复苏,那时渡劫,我最有把握。” 许仙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年关将近,今年看来我们要在金陵过年了。” 白素贞笑道:“官人若是想姐姐,可以去把姐姐和姐夫接来金陵一起过年。” 许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离小年夜还有十几天,娘子不如随我去莆田县湄洲岛走一趟,顺便看看我那小徒弟,回来时也能将顺路将姐姐和姐夫接上。”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咱们得先去一趟越州。” 许仙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白素贞道:“金国大军虽然退兵,蒲友师也收复了失地,但是越州的红巾叛军似乎有些难缠,据袁天师传回来的战报,那红巾叛军的首领,好似被魔神附体,袁天师也拿他不下,所以便请我前去一趟,助他一臂之力。” 许仙道:“那不如这样,我将紫阳师伯也拉上,多一人总是多一份力,当初那红巾军贼首裘世藩计划谋反之时,我无意间听到过,本以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却是不想他竟然卷起这么大的声势。” “如今唐国之剩下这一处顽疾,可得早点将他灭掉,好枕戈待旦,剑指北地。” 白素贞点了点头,道:“依着官人的意思办便是。” 夫妇二人商量一番之后,灯火熄灭,夜深人静之时,却有人间喜事。 …… 翌日一早,许仙和白素贞离了家,去往长生观中,当然还有小青和石敢当。 石敢当是许仙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个许仙别想甩掉他。 小青则是不想独自留在金陵,而且好久没和姐姐白素贞一起外出过,她可是喜欢的很。 一行人到了长生观中,紫阳老道一听许仙的来意,便满口答应下来。 知道此行要去越州伏魔,紫阳老道便记起了当初他在杭州城时见到的那叛军贼首。 那时的叛军贼首已经魔气重重,如今想来更是厉害。 紫阳老道吩咐长清在观中守候,随着许仙夫妇朝着越州飞去。 半日之后。 越州剡县外的唐军大营之中。 一座营帐之内,一个身着甲胄的将军正在与一个身着道袍的老道促膝详谈。 就在此时,一个兵士闯了进来,与那将军禀报道:“大将军!外面有人自称从金陵而来,想要见袁天师。” 那身着甲胄的将军看向那身着道袍的老道,笑道:“天师,是不是你说的那位到了?” 那老道不是旁人,正是唐国的袁天师。 袁天师抚须一笑道:“应该是,大将军随老道前去迎迎吧。” 那身着甲胄的将军闻言,笑道:“都听袁天师的,本将军也想见识见识大唐的护道真龙。” 袁天师和那大将军朝着营帐外走去。 只见那营帐之外的空地中,几个身影正站在那里,正是许仙一行人。 袁天师走了过去,笑道:“许夫人,没想到你把状元郎和老牛鼻子都给带来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白素贞上前,微微一笑道:“袁天师,久违了。” 袁天师朝着白素贞、许仙、紫阳老道一一拱手,道:“诸位快请到大帐中一叙。” 许仙和白素贞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紫阳老道则是与那袁天师道:“老袁,你也不行啊,这么久了,连个丧家之犬也收拾不利索,还得我们来帮你擦屁股。” 袁天师则是笑道:“紫阳,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行,你自己去试试看。” 紫阳老道闻言,道:“老道我年纪大了,打打杀杀的不太好,还是从旁掠阵吧。” 袁天师笑骂道:“你个老不羞。” 进了大帐,袁天师与诸人介绍那身着甲胄的大将军便是此次剿寇的唐军主帅,郭本。 郭本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世家出身,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且为人有老成持重,被任命为剿寇主帅以来,将红巾叛军一路打压至此。 袁天师与众人介绍了目前剡县的情况。 红巾叛军贼首裘世藩死守剡县县城,唐军接连数次攻城伤亡极大,也没有破开剡县城门。 “那城中有魔修在帮助那叛军,那叛军一个个犹如不怕死一般,个个冲杀在前,未免伤亡过重,所以我和大将军商议将攻城之事暂缓,围而不攻,待找出办法,解决了那贼首,再攻城,定然能一举破敌!” 袁天师在一旁细细说道。 白素贞闻言,便道:“天师信中说那贼首似乎被魔神附体,可知是什么魔神?” 袁天师皱眉道:“那魔神来的十分诡异,我也不知他是何来历,只知晓那魔神一身气息狂暴无比,寻常人被他沾着即死。” 白素贞道:“这倒是有些棘手,不如我先去探探虚实。” 袁天师道:“许夫人的道行自然不必说,有许夫人出马,那贼首定然能伏诛。” 白素贞微微颔首,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 袁天师道:“许夫人小心。” 一旁的许仙有些担忧,但也知不是阻挠自家娘子的时候,便与她说一句,“娘子小心,我们在旁为你掠阵。” 白素贞轻轻捏了捏许仙的手心,而后大步而出。 白素贞飞身而出,飞至那半空中,看着剡县县城上空那萦绕着的粗壮红色气柱,不禁微微皱眉。 这红色气柱看起来妖异无比,的确是古怪无比。 白素贞双手捏决,一道白色灵光从她的手中捏起,朝着那红色气柱的源头处轰然落去。 片刻之后,只见那红色气柱的源头处,一个红色的身影迅速从那城中窜了出来。 那红色身影窜至上空,一脸阴沉的看着白素贞,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来伤我?” 白素贞看着那红色身影,道:“你就是叛军贼首?” 那红色身影浑身笼罩着红芒,连白素贞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好似他的身上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遮掩天机。 这种力量好似不应该出现在人间道。 白素贞皱了皱眉,从这红色身影身上,她好似感觉到了一丝魔界的气息。 那是与魔界中红月有些差别的气息,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却又有些熟悉的地方。 白素贞不禁暗道,难道是魔界七国中的某位魔主出世了? 可是那七大魔主隐退多年,没道理突然会在人间化身啊。 毕竟如今的人间道已经不是当年的人间道。 中土更是天庭和西方教都十分重视的地方,天庭是不会坐视魔主出世,祸乱中土的。 白素贞思考的瞬间,那边的那红色身影开口道:“本座便是红莲圣主,尔若不想死,就速速离去,不然本座定让你生不如死。” 白素贞淡淡一笑,道:“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这红莲圣主吧。” 那红色身影闻言,身上的红芒骤然升起数丈,仿佛一轮红日在燃烧一般。 朝着白素贞直接冲了过去。 白素贞手中化出雄黄宝剑,化作瞬息,朝着那红色身影杀去。 下方,许仙看着自家娘子和那看不清楚面貌的红芒交手,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一旁的紫阳老道看着那红芒,不禁嘀咕道:“这股气息果然比起当初在杭州城时又强悍了不知多少,也不知师侄媳妇能不能应付得来。” 说着,紫阳老道摸了摸怀里早就准备好的大烈阳符箓,这是他到了金陵之后,又制成的几张威力甚大的符箓,就是为了准备对付这被魔神附体的叛军贼首。 小青看着上空姐姐白素贞的身姿,不禁暗暗点头,姐姐的道行定然又有了精进,她能感觉得出来姐姐比起以前更厉害了不少。 石敢当则是看着白素贞的身影默默不做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素贞出手,他在默默观察,同时也在想着,如果是自己和那红色身影出手,能有几成把握。 袁天师和那大将军站在一起,那大将军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红色身影的厉害,眼中并未有太多的惊愕,反倒是对白素贞有着更多的好奇。 这位传言中极为神秘的大唐护道真龙,在大明宫中久住,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他刚刚初见白素贞时,差点以为是天上的哪路神女下凡。 他久在战阵之中厮杀,心志坚定,除了好奇之外,便是想着如果白素贞能斩杀那贼首,他该如何部署兵力,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拿下剡县县城。 袁天师则是微微皱眉,如果白素贞拿不下那叛军贼首,这剡县就会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除非他神游去往天庭,请天庭中的某位神仙出手。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太想用那般手段的,毕竟他一旦用了那般手段,就意味着他不能存世太久,需要回归天庭了。 他擅自做主,拨乱反正,替唐国延续国运,还将白素贞这千年白蛇立为大唐的护道真龙,已经违背了天规,若一切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倒也罢了。 若是引起中土的混乱,那他少不得要去斩神台上走一遭。 他还未寻到衣钵传人,没有将天师这一脉的道法给传承下去,所以这斩神台尽量还是迟些去的为好。 此刻就只能是寄希望于白素贞能将那魔神附体的贼首给斩掉了。 若是白素贞能顺利将那贼首斩掉,那气象便成了大半。 算一算时候,杀破狼三星应该已经在尘世中有了声势,至于那位将星应该也已经出现在江南某地,这些事还需要自己亲自去做。 不过杀破狼三星的方位好像出了些岔子,竟然跑到了金国的范围。 这样也好,有杀破狼三星在金国搅风搅雨,将来将星率军北征之时,也好一举拿下。 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唐国二百年气运定然能续上。 如果此事真的做成了,那他也算天师一脉中最为杰出的几个传人之一吧,将来到了黄泉,见了那几位前辈,他也有得吹了。 想到此处,袁天师的心情便好了一些。 …… 天空之中,大战还在继续。 白素贞发觉那贼首的气息竟然在战斗当中不断的上涨,有越战越勇之势。 这倒是让白素贞始料未及。 她的诸多手段似乎也伤不到那贼首。 那贼首身上的红芒太过厉害,竟然好似能消融一切似的。 经过一番缠斗,白素贞也大概清楚了那贼首的路数。 也越发的有些肯定,这贼首身上附着的魔神极有可能就是魔界七大魔主中的某一位。 当年她在魔界呆过一段时间,与阴月皇朝的七阴圣君有些交情,知道那魔界中七大魔主的厉害。 不过魔主想要降临人间道,定然有诸多桎梏,不能全身而至,她便想到了一法,或许可以试着将那贼首给灭杀。 不过此法威力虽大,但施法之时却是需要全神贯注,不得被外物所扰。 白素贞朝着下方看去,然后直接飞身而下,先撤回了唐军大营当中。 那红色身影看到白素贞退走,也不继续追击,也退回了城中。 众人看到白素贞回来,不禁上前询问。 白素贞与袁天师道:“那贼首的确是被魔神附体,想要灭杀掉他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是我施法时需要全神贯注,所以需要大家帮我牵扯住那贼首,免得他遁走。” 袁天师闻言,将目光落在了紫阳老道身上,道:“紫阳,此事还需你来做。” 紫阳老道则道:“光老道我一人不保险,老袁你也得上。” 袁天师无奈道:“放心,我自然也会出力。” 一旁的石敢当看了看许仙,许仙微微颔首。 石敢当便道:“算我一个。” 袁天师看向石敢当,还有些诧异,石敢当的道行根脚他自然是能看得出来一二的。 不过像石敢当这样的天生灵胎竟然能对许仙言听计从,就更让他诧异了。 袁天师的本事虽然不俗,但是却看不穿许仙身上的秘密。 当然这也与他天师一脉修行的术法有关。 不过他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位许状元并不简单。 能与白素贞结为夫妇,就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要知道白素贞可是紫微星,紫薇星乃是帝星,能与帝星结为夫妇,那命格必然是极为强大,才能琴瑟和鸣。 而他观白素贞与许仙二人的感情十分稳定,而且很多时候白素贞是以许仙为主,便足以说明许仙的不凡之处。 袁天师也没有深究,许仙夫妇越强大,对他来说越是好事。 大唐能不能续上这二百年的国运,最终还是要看许仙夫妇。 他谋划了这么多,也不过起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没有真龙镇国运,他纵使再有千般谋划,也难为大唐续上这二百年的国运。 定下了计划之后,袁天师、紫阳老道、石敢当便直接飞身而出,朝着那剡县城中攻伐而去。 许仙自然没有逞能,这种程度的战斗,他只有变化出妖魔身来才可有一战之力。 他的进境已经很快,自从吞服扶桑果之后,他的进境几乎已经是一日千里的地步,但即便如此。 在很多时候,许仙依旧只能是作壁上观,做个看客而已。 很快,天空中便又传来了那贼首裘世藩的大声咆哮声。 显然接二连三的骚扰也让那贼首裘世藩烦扰不已。 他朝着空中大声吼叫道:“尔等该死!今日,吾必杀尔等!” 说着,只见他身上的红芒扬起了不知多少倍。 而那边紫阳老道已经将他的那大烈阳符箓给扔了出去。 一旁的袁天师也不甘落后,手中不知在掐着什么法决,一道道光晕从袁天师的手中散发而出,朝着那贼首裘世藩蔓延而去。 比起紫阳老道和袁天师来,石敢当就要简单利落的多了。 身上的金甲神光闪耀,化作一道金光,就朝着那贼首裘世藩冲了过去。 金光与红芒交错,发出剧烈的声响。 只听得紫阳老道一声爆喝:“大烈阳符!” 一道烈阳当空出现,天空之中好像出现了三个太阳一般。 紫阳老道的大烈阳符箓一出现,石敢当立马抽身。 那裘世藩想追,却是感到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 原来是袁天师的法术波动已经蔓延至那贼首裘世藩的身旁。 虽然是拖延了那裘世藩短短的瞬息,但已经足够石敢当遁走。 一旁的大烈阳符箓,已经被紫阳老道催动,朝着裘世藩轰然落下。 一声巨响,两个小太阳相撞。 一时间,天空都好像被染成了红色。 紫阳老道兴冲冲的看着他的作品,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 虽然这大烈阳符未必能结果了那贼首裘世藩的性命,但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紫阳老道已经很是满意。 在远处,白素贞已经准备了多时,她的这道术法是《太平道术》之中威力最大的三种术法之一。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施展过,只因这术法施展起来太过麻烦,也太消耗法力,一般对敌,敌人哪里会给你足够的准备时间。 如今有着众人拖住那贼首裘世藩,白素贞自然才能自如施展出来这术法。 这术法名唤冰天雪地。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越州虽然比不得北地严寒,但临近年关,也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白素贞已经全都占了,这一法施展出来,定然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她已经渡劫成功,化作蛟龙身,施展起此法来便更加容易。 白素贞的双手不停的来回交错,一朵手掌大的冰莲出现在白素贞的前方。 那朵冰莲花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随着白素贞的双手不断的加速,那朵冰莲花也越发的凝实。 从那朵冰莲花之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开始弥漫四周。 另一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紫阳老道的大烈阳符箓与裘世藩发生了剧烈的冲撞,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芒。 但是,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那大烈阳符箓的威势虽然大,但似乎并没有伤到那裘世藩多少。 只见那裘世藩从红芒中踏着火焰而来,仿佛火焰中的巨人一般。 伴随着裘世藩而来的还有滚滚热浪。 紫阳老道面色一变,立马伸手连拍出三道符箓,那三道符箓还未施展出威力来,便被那裘世藩所化的火焰给吞噬。 这时,石敢当从天而降,又朝着那裘世藩冲杀而去。 石敢当的正面缠斗起到了效果,拖住了裘世藩前进的步伐,给后面的白素贞赢得了大量的宝贵时间。 盏茶之后,众人只觉空中有一股寒风袭来。 一股凛冽的寒意,从上空中传来。 只听得白素贞冷声一喝。 “退!” 石敢当迅速遁走。 袁天师又故技重施,将那裘世藩的身形禁锢片刻。 只见远处的天空之中,白素贞双手微微一推,一朵冰莲花朝着那裘世藩急速飞去。 …… 大唐天复四年冬,越州剡县下了近五十年来最厉害的一场暴雪。 这场雪将剡县县城方圆五十里都给笼罩。 天地仿佛都染成了白色。 当真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唐军在三日前终于破开了剡县县城的城门。 这座让唐军头疼了一月有余的县城,终于在白素贞等人的帮助下让唐军攻占下来。 那日白素贞的一朵冰莲,不仅让那裘世藩当场殒命,还带来了一场大暴雪。 将城中隐藏的那些魔修都给逼了出来。 许仙和小青也加入了战斗当中,与那些魔修厮杀。 最终协助唐军收复剡县。 收复剡县之后,许仙一行便离开了剡县,朝着莆田湄洲岛而去。 这一日,尚处在冰天雪地中的剡县县城中,一道灵光于星夜之中飘摇而起,朝着北方飞去。 第一百零一章 众人赠宝 许仙一行不到半日便到了莆田湄洲岛。 时值腊月,湄洲岛上一片祥和热闹景象。 待许仙一行到了那林愿家门前,林愿的夫人王氏和儿媳正带着几个女儿在院中织布。 林愿生有一子六女,儿子最大,已经娶妻,六个女儿如今嫁了两个,还有四个待字闺中,老五老六岁数还小,最小的便是林默娘。 几个女人在织布,却只有一个小女童在四处乱跑,闲不下来。 一会儿往这边跳,一会儿往那边跳。 最先看到许仙的不是旁人,也正是她,林默娘。 林默娘看到许仙立马朝着许仙跑了过来,拉着许仙的手道:“师父大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没来,默娘好想你。” 许仙笑着摸了摸林默娘的发髻,道:”你这小妮子最近有没有好好练功。“ 林默娘道:“我每天都有好好练功,不信,你可以问娘亲。” 那边的王氏还有王氏的媳妇儿女儿们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王氏一看是许仙,立马迎了过来。 “许公子来了,快请家里坐。” 王氏朝着许仙微微欠身施礼。 许仙笑着摆手道:“林大嫂,我又来叨扰你和林大哥了。” 王氏连连说道:“哪里谈得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许公子能来,便是我一家的福气。” 王氏看向许仙左右的几人,道:“这几位是?” 许仙笑道:“这次来湄洲岛,是为了默娘而来。” ”这是我夫人,白素贞。“ “这位是我师伯,紫阳真人。” “这是我夫人的妹妹,小青。” “小石头就不用多介绍了,林大嫂你也认识。” 许仙一一为王氏介绍道。 王氏一听许仙的介绍,再看向那白素贞,满眼的赞叹,由衷的赞叹道:“许夫人真是天生丽质,秀外慧中,温婉大方。” 白素贞闻言,微微笑道:“林大嫂过誉了。” 许仙在那里美滋滋的乐呵着。 许仙与王氏问道:“林愿老哥可是出海去了?“ 王氏则是摇头道:”这些日子,海上又生了些事端,村子里的人又被害了几个,大家商量着这些日子先暂时不出海。“ “不能出海,便没了养家糊口的营生,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是靠海吃饭的,三五日的还好说,大家都能挺过去,但是日子一久,大家谁都熬不住。” “这又临近年关,谁家不想过个好年,老爷他为这事儿愁的很,今天一早便和老大去莆田县城去了,说是要给大家伙寻个营生。” 王氏将众人请进了屋里。 林家家宅大,倒是也能坐下这些人。 许仙听闻海上又出了事,心中想着会不会是上次遇到的那个海怪在作祟。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如果真是那海怪作祟,有娘子和紫阳师伯在定能还贤良村一个清净。 许仙详细的询问了一番,王氏却也说不清楚详情。 她也只是听林愿回家提过两嘴,具体的事实还得等林愿回来再问林愿才是。 王氏招呼着给众人沏茶。 一番寒暄过后。 紫阳老道瞅着那站在许仙跟前的林默娘,抚着胡须笑道:“好苗子,好苗子啊。” “师侄,这回你可是给咱龙门派长脸了。” 许仙闻言,朝着紫阳老道笑道:“师伯,默娘是我徒儿,你是长辈,总得给见面礼吧。” 紫阳老道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说着,紫阳老道伸出手来,只见他手中光华一闪,便是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许仙一看,眼睛微微发亮。 他还从未见过紫阳师伯使过剑。 这剑难道是紫阳师伯压箱底的宝贝? 紫阳师伯变化出那长剑来,朝着林默娘招手道:“女娃娃,你过来。” 林默娘抬头看向许仙,许仙笑着点头道:“去吧。” 林默娘闻言,才朝着紫阳老道走了过去。 紫阳老道手中那剑灵光萦绕,看来也是一把颇有灵性的剑器。 紫阳老道看着林默娘,眼中透露着满意之色,朝着林默娘道:“女娃娃,这清灵剑算是老道给你的见面礼,入了我龙门派的道统,往后可要好生修行才是。” 林默娘接过那清灵剑,握在手中,清灵剑对比林默娘的身高来有些太长,看起来不太协调。 紫阳老道微微一笑,抬手便是一道灵光打入那清灵剑中。 那清灵剑居然缩小了三分,这下林默娘拿在手中,便显得合适的很。 林默娘将清灵剑拿在手中,她本就练了许仙交给她的那《游龙剑诀》,平日里总是拿着木剑练,如今却是直接有了一把灵剑。 林默娘到底还是个孩子,觉得这剑比起木剑来好玩了不知多少。 一脸兴奋的看着手中的清灵剑。 ”老道教你一套口诀,可将这清灵剑收放自如。“ 一旁的紫阳老道抚须说道。 林默娘还有些疑惑的看着紫阳老道。 紫阳老道嘴中念出一道道口诀,传得林默娘之耳,旁人却是只能看到紫阳老道嘴巴动,却是半点都听不到紫阳老道的声音。 林默娘生性聪颖,再加上那口诀精髓不难领悟,紫阳老道只与她说了一遍,她便记下了。 只见林默娘握着那清灵剑,嘴中嘀咕两声,随着她的话音一落,那手中的清灵剑便变小了三分。 林默娘见状,不禁喜形于色,好似得到了什么宝贵的玩具一般,一时间玩心大起,又在口中念着法决。 那清灵剑便又小了三分。 林默娘一直念,那清灵剑一直往小变,直到变的只有林默娘的手掌大小方才停歇。 林默娘显然是满意极了,朝着紫阳老道说道:“多谢白胡子爷爷。” 紫阳老道闻言,笑着摇头。 一旁的许仙却是提点道:“默娘,你应该叫太师伯。” 林默娘难得听话,没有篡改称呼,老老实实的朝着紫阳老道行了一礼,喊了一句,“多谢太师伯!” 紫阳老道听了,笑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龙门派有了传人,比什么都重要。 道统的延续,才是他毕生的心愿。 谢了紫阳老道,林默娘朝着一旁的王氏得意的挥舞着手中清灵剑,道:“娘,你看我厉害不厉害,等我长大了,我就能把那些海妖都给抓住了。” 王氏闻言,不禁摇头失笑。 一旁的白素贞看着林默娘,笑着与许仙说道:“这孩子还真是个好性子。” 许仙道:“往后教授默娘道法,可得算上娘子,我可是不行的。” 白素贞轻轻一笑,朝着林默娘招手道:“默娘,你过来。” 林默娘看到白素贞对她招手,欢喜的跑了过去,和白素贞道:“姐姐。” 许仙则从旁提点道:“要叫师娘。” 林默娘朝着许仙做个鬼脸,然后甜甜的朝着白素贞称呼道:“师娘姐姐。” 许仙不禁无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叫他大哥哥也就算了,师娘姐姐又是什么称呼。 白素贞拉着林默娘的手道:“默娘这么聪明,我也该送默娘一件宝贝才是。” 林默娘一听,眼睛一亮,道:“师娘姐姐要送我什么好宝贝。” 白素贞思索一番,也伸出手来,只见她手中光华一闪,一个小盒子出现在了白素贞的手中。 一旁的小青看到白素贞将那小盒子拿出来,眼中露出惊诧之意,不免掩嘴惊呼道:“姐姐,你怎么把这件宝贝也拿出来了。” 白素贞笑了笑,道:“此物于我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送给默娘正合适。” 许仙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娘子,到底是什么宝物,连我也不知道。” 白素贞微微一笑,伸手将那小盒子给打开。 只见那小盒子中赫然放着一枚发着红光的红色珠子。 许仙疑惑道:“娘子,这是何物?” 白素贞道:“此物名为唤火珠,我能炼成三昧真火有一半功劳都要归功于这唤火珠。“ “这唤火珠是当年我下山之时,老母赐给我的一件宝物,为了助我修行之用,如今我已经修成三昧真火,这唤火珠中的神力也已经被我吸取大半,于我的用处不大。” “但若是给默娘拿上,将来默娘未必不能炼成三昧真火。” 许仙闻言,心道自家娘子还真是出手大方。 这黎山老母送赐下的珠子也是说送就送了。 白素贞将那小盒子递向林默娘,道:”默娘,此物你常带在身边,日子久了,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的诸多妙处。“ 林默娘接过那盒子,朝着白素贞兴冲冲的喊道:“默娘谢谢师娘姐姐。” 白素贞微微一笑,有些宠溺的看着林默娘。 许仙看到紫阳师伯和自家娘子都送完宝贝了,朝着林默娘招手道:“默娘,过来,为师也要送你一件宝贝。” 林默娘一听,笑的合不拢嘴。 许仙道:“你师父我穷啊,比不得你太师伯和你师娘,只能送你一件水玉,替你舒筋活血。” 说着许仙将宓妃赠给他的那水玉拿了出来,放在了林默娘的手上。 林默娘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水玉,俏生生的朝着许仙道:“默娘多谢师父大哥哥。” 林默娘收了三件宝贝,高兴的不得了。 自己拿着宝贝跑到一旁去研究去了,王氏则是吩咐儿媳妇和女儿去做饭。 不多时,林愿和大儿子终于回来。 看到许仙来了,林愿本来有些愁容的脸上便换上了一副笑容。 林愿看到许仙还不止一人前来,许仙又将众人一一介绍给林愿认识。 听闻,紫阳老道是许仙的师伯,对紫阳老道恭敬有加。 自然也免不了夸赞许仙好福气,取了白素贞这样貌如天仙的女子。 腊月里天黑的早,待饭做好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林家宅子里灯火通明,众人在厅中聚饮畅谈。 席间,许仙自然不免向林愿询问海上海妖之事。 林愿听许仙问,也不瞒着,与许仙一五一十的说来听。 原来在许仙离开之后不久,海上就发生了一起大风暴。 贤良村出海的好几个人都被那大风暴给卷走。 有两个小伙子侥幸逃得性命,回来便说是那海妖又在作祟。 还说那海妖放了话,说是再让他们看到贤良村的渔民出海捕鱼,见一个,便杀一个,见两个便杀一双! 也有人不信邪,偷偷出了海,于是再也没回来。 不止是贤良村发生了这样的惨案,湄洲岛上所有的村子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海妖兴风作浪之事,在湄洲岛闹的沸沸扬扬。 村民们都人心惶惶的,林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伙就这么绝了生计。 于是便带着大儿子到县城中,看能不能请法师来捉妖,就连以前的那些关系也都动用上了。 可是接连去了县城几天,都没碰到一个有道行的。 林愿见到许仙介绍紫阳老道之后,便起了心思。 许仙本就身怀异术,那紫阳老道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样子,定然是得道高人,便想请紫阳老道替湄洲岛的百姓施法将那海妖给降服。 林愿是这么想的,自然便也这么说了。 紫阳老道闻言,看了看白素贞道:“师侄媳妇,此事还得你我一起出马才是,海上多风险,大家一起出手,方有保证。” 白素贞闻言,点头道:“道长放心。” 许仙在一旁与林愿道:“林老哥,此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上次我与小石头便与那海妖交手过,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有我娘子和我师伯在,定然将那兴风作浪的海妖给擒下,还湄洲岛一个清净。” 林愿闻言,大喜,急忙起身,朝着许仙躬身道:“若是贤伉俪能将那海妖除掉,林愿一定代湄洲岛的百姓好生感谢诸位。” 许仙起身,扶了扶林愿,道:“林老哥这话就见外了,降妖除魔,本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默娘又是我的徒儿,此事也该落在我龙门派的头上。” 林愿闻言,感激连连。 接着,便是许仙和林愿详细了解了一下,那海妖出现的位置。 许仙制定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那海妖很少上岸来扰民,但是一旦有渔民出海,便会遭到那海妖的毒手。 所以想要除掉那海妖,还得乘船出海才是。 “此事不能拖延,明日一早,我们便乘船出海,去会一会那海妖。” 许仙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第一百零二章 擒下睚眦 (1W3+) 翌日一早,许仙等人便乘着小船出了海。 船行至那鲨鱼礁附近,海浪拍石,海风呼啸,白素贞突然皱起眉头来,道:“应该便是这里。” 许仙微微颔首,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海怪气息。 不多时,只见那海面之上乘着两道水柱,现身出两道身形来。 那两道身影手持刀戟,一看样子,便是海里的鱼精。 那两个鱼精朝着船上的许仙等人喊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鲨鱼礁捕鱼,当真是以为我们兄弟不敢杀你们吗?” 许仙看了看左右,不知这鱼怪怎么就把他们看成了打渔的,他们很像打渔的渔民吗? 这鱼怪脑子是不是抽抽了,要不就是眼睛不好使。 说着,那两个鱼怪竟然还控起了水来,朝着小船喷涌而来。 这是要将小船给掀翻的节奏。 许仙淡淡一笑,不动声色。 两个小鱼怪若是能把这船给掀翻了,也算是他们有本事。 风浪骤起,水柱滔天,亦不能让那小船翻动半分。 那两个鱼怪有些傻眼了,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鱼怪嘀咕道:“奇怪,怎么那船还好好的?” 另一个鱼怪则道:“废话,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人家不是渔民吗?” 左边的那个鱼怪继续说道:“可是他们分明就是坐着渔船嘛。” 右边的那个鱼怪道:“你个大棒槌,坐着渔船的就是渔民吗?” 左边的鱼怪道:“那渔民不是坐着渔船出海打渔吗?坐着渔船的当然是渔民啊!” 右边的鱼怪道:“谁告诉坐着渔船出海的就一定是渔民?” 左边的鱼怪一脸疑惑的说道:“那不是渔民是什么?” 右边的鱼怪道:“是人!” 左边的鱼怪有些不高兴道:“你以为我是棒槌啊,我难道看不出那是人?” “渔民不也是人?” 右边的鱼怪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渔民的确是人。” 左边的鱼怪道:“那不就得了,他们就是渔民!” 右边的鱼怪则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一拍脑袋,大喊道:“错了,错了,渔民是人,可人不一定都是渔民啊!” 左边的鱼怪闻言,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哦,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右边的鱼怪道:“是你太蠢了!这么简答的道理都不懂!“ 左边的鱼怪立马不乐意了,朝着右边的鱼怪道:“你说谁蠢呢?” 右边的鱼怪道:“当然是你蠢!” 左边的鱼怪哇哇大叫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右边的鱼怪一手持刀,一手叉腰道:“你蠢,你蠢,就是你蠢!” 左边的鱼怪不干了,立马拿起手中长戟来,朝着右边的鱼怪刺了过去。 两个鱼怪突然就打了起来。 在船上的许仙等人都看傻了,许仙不禁暗道,这是什么操作?什么鬼? 这两个鱼怪是龙王派来的逗比吧。 这还没怎么着呢,两个家伙先内斗起来了? 就在众人看热闹的时候,许仙感觉到那海中又有一个气息朝着这边行了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丑不拉几的墨衣男子出现在了那海面之上。 看着两个正在大打出手的鱼怪,不禁大喊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那两个鱼怪一听,立马停手,朝着那墨衣男子走去。 那两个鱼怪一边走,一边还吵吵道:“走走走,去找晏公说理去。” 那两个鱼怪见了那墨衣男子,还吵吵个不停。 那墨衣男子不禁一脸怒色道:“你们两个为何大打出手!” 那两个鱼怪的其中一个朝着墨衣男子说道:“是他说我又蠢又傻!” 另一个则道:“你就是蠢,就是傻!” 那墨衣男子闻言,不禁头大如斗,喝道:“行了,都别吵吵了,再吵,就去深海里去巡逻。” 那两个鱼怪闻言,立马老实了下来。 那墨衣男子这才注意到那边的海面之上还有一船人。 当墨衣男子的目光落在那船上之人时,面色微微一变。 许仙看到那墨衣男子一出现,便笑了起来。 这墨衣男子不是上次他碰到的那个海妖吗? 那墨衣男子看到许仙的瞬间,便想起了上次被许仙在海中穷追不舍的场景。 想起来也太憋屈了一些。 他晏公好歹也是东海龙王之子睚眦手下的头号大将,却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追的狼狈不已。 最重要的是那小子竟然在海中行动自如,和他这鱼精化形的相比也不遑多让。 晏公看着那一船人,个个都不像是是普通人。 心底便有些打鼓,单单是一个许仙他就应付不来,那几个人若都是法力不凡之辈,那他还能有好? 想到此处,晏公就准备脚底抹油。 虽然睚眦吩咐了让他在这一片海面上看守着,防止那些渔民出海捕鱼。 但是碰上了硬茬子,他也没必要强行出手不是。 这等事还是交给睚眦去处理比较好一些。 想到这里,晏公朝着那两个鱼怪瞪了一眼,道:“你们两个继续在这里巡逻,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着,晏公就和没看许仙等人一般,直接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这操作也是让许仙微微一愣,谁能想到上次见过的这鱼怪竟然这么干脆,话都不说一句,就这么溜了? 这也太怂了吧。 许仙等人面面相觑,一旁的石敢当道:“许大哥,看我的。” 说着,只见石敢当直接飞身而起,飞至那不远处的海面之上,浑身金光闪闪。 只见石敢当一拳朝着那海面之上挥下。 石敢当的法力尽数倾泻在那大海之上。 海面之上,海浪顿时翻起数丈之高。 一时间,好似要有海啸爆发一般。 石敢当一拳落下,接着又是一拳,将那海水给搅动的翻腾不已。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从那海水中飞出数道身影。 只见其中一个身影喝道:“是谁敢在我东海寻衅!” 许仙看到那身影的同时,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道:“鱼儿上钩了。” 一旁的白素贞道:“官人认得那人?” 许仙道:“那为首的便是东海龙王之子睚眦。” 只见那睚眦身后还站着数个虾兵蟹将,其中便有刚刚逃走的那晏公还有那两个蠢笨鱼怪。 石敢当看到正主出来了,便不再挥拳。 而是朝着下方的那睚眦喊道:“睚眦,还记得小爷我吗?” 石敢当上次和睚眦在海上大战,体悟良多,这次又准备和睚眦大战一番。 那睚眦看到石敢当,不禁皱眉,石敢当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他睚眦在东海也算是战力不凡,在地仙中也算是难寻敌手。 可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然能和他斗个不相上下。 若是睚眦知道石敢当还未突破地仙境,如今还只是人仙巅峰,睚眦不知该作何感想。 石敢当朝着睚眦挑衅。 睚眦又岂能任由石敢当挑衅。 当即飞身而起,朝着石敢当道:“上次让你走了,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石敢当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石敢当直接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睚眦飞去。 石敢当是天生的战神,一身神力无比强大,从石胎中带出来的那本源神力,让他的成长性极高。 东岳大帝点化石敢当,还亲自给石敢当授法。 石敢当不过出世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经能和睚眦这种活了千年的龙子争斗。 睚眦与石敢当在上方争斗的激烈无比。 下方的那些虾兵蟹将则是给那睚眦呐喊助威。 许仙微微一笑,道:“娘子,你看那虾兵蟹将还真是一帮好手下。” 白素贞闻言,不禁捂嘴轻笑。 一旁的紫阳老道看着上方石敢当和那睚眦大打出手。 眼中的神采渐渐放大。 他对于石敢当的眼热,可是不下于林默娘。 林默娘是块修行的好料子。 但这石敢当却更是不凡。 许仙和紫阳老道说过石敢当的来历,天生石胎,本就是少有的仙灵。 从此方天地识得造化开始,这种天生地养的灵胎不过寥寥几个而已。 最最出名的,可能就是当年随唐玄奘一起西行取经的那一位石猴。 当年石猴的威名闹的整个三界皆知,紫阳老道拜入龙门派时,自然也听师长说过那石猴的威名。 如今有一个同样也是石胎出身的石敢当出现在紫阳老道的面前,怎能叫一心将龙门道统发扬光大的紫阳老道不眼热。 不过此事还是需要掌门师侄来执行。 紫阳老道也能看得出来石敢当对许仙的依赖。 紫阳老道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多年之后,龙门派恢复鼎盛的景象。 只要掌门师侄继续努力,龙门派定有重现荣光之时,到时候即便自己将来见了那些龙门派的前代祖师,他也有得交代了。 大战还在继续。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 白素贞想要出手,许仙却是摇头道:”小石头想要多多提升一番战斗技巧,便由着他去,这睚眦他能应付得来。“ 白素贞点了点头,许仙朝着那群虾兵蟹将看去。 他说道:“那害了渔民性命的,定然有这些小喽啰,待我上前去问个究竟。” 小青在一旁道:“我也要去。” 看到许仙已经一步迈了出去,小青也急忙跟了上去。 晏公看到许仙朝着这边走来,将那些为睚眦出声助威的虾兵蟹将给吼了两声。 然后一脸戒备的看着那走上前来的许仙。 那些虾兵蟹将也拿着兵器指向许仙。 许仙笑道:“还记得我吗?” 那晏公看到许仙发笑,不禁说道:“自然记得。” 许仙道:“我且问你,渔民被害,是不是你们做的。” 晏公闻言,撑着脖子说道:“是又如何?” 许仙道:“承认就好。” 晏公道:“难道你还想替那些渔民讨个公道?” 许仙道:“恭喜你,答对了!” 晏公嘴角一抽,他看着上方的睚眦被那金甲神将给拖住,自己领着这些虾兵蟹将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不过到了这时候了,也管不了其他的了。 晏公大手一挥道:“狂妄至极,竟然敢来东海捣乱!小的们,给我上!” 那些虾兵蟹将可没有晏公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晏公一声令下,他们便朝着许仙冲杀而去。 许仙哈哈一笑,道:“来的好。” 七星龙渊剑争鸣而出,许仙化作游龙,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戮。 小青在后面,直接朝着那晏公杀去。 那晏公见状,不禁暗道:“哪里来的小娘,也敢来战我晏公。” 那晏公身上卷起黑雾,就朝着小青杀去。 霎时间,海面之上喊杀声震天响,到处都是兵器的撞击声。 许仙不过起落之间,就将那些虾兵蟹将给解决掉。 晏公却是没有想到小青居然也不弱,境界和他相差不多。 晏公见状不对,看到那些虾兵蟹将都让许仙给杀光了。 直接脚底抹油,翻身入了海中。 他可不是傻子,再不走就要和那些虾兵蟹将一样变成死鱼烂虾了。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道,这几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行,得赶紧去通知囚牛还有鼍冲。 有囚牛和鼍冲出手,定然能将这几人给制住。 想到此处,晏公赶紧的加速朝着龙宫方向去。 许仙看到那晏公逃了,也没有继续追击。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还在天空之中大战的石敢当还有睚眦身上。 睚眦看到下方自己的那些虾兵蟹将给杀了精光,不禁大怒。 气势猛然上涨了三分,朝着石敢当更加猛烈的攻杀而去。 石敢当见状,更是眉头一喜,睚眦的威势越猛,他便越高兴。 这样越是能将他的战力给提升不少。 只有在战斗中成长,才能将自己的战力无限提升。 石敢当越战越勇,让睚眦感到大为棘手。 石敢当虽然伤不了他,但他也一样伤不了石敢当。 这让他十分恼火,如果连这一个无名小卒他也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做那长江龙神之位! 想到此处,他不由怒吼起来,朝着石敢当奋力杀去。 小青看到那晏公逃走,不禁与许仙道:“真没劲,那丑八怪也太怕死了吧,这就逃了?真是滑不溜秋。” 许仙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飞回船上,与白素贞道:”娘子,那水怪定然是去搬救兵了,咱们在此等候,还是擒下那睚眦离去,再做打算?“ 白素贞道:“那睚眦是东海龙王之子,我们若是将他擒下,东海龙王定然会出面要人,到时候局面恐怕便难以收拾了。” 许仙道:“娘子是怕那东海龙王降罪于湄洲岛的百姓?” 白素贞轻轻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东海龙王是四海龙王之首,一身修为在天仙中也不是弱者。我们强逼他也未必能从他手中讨得什么好处。” 许仙皱眉道:”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白素贞道:“若是我渡过大天劫,也未必怕他,只是如今却是有些难办了。” 许仙道:“这睚眦是定然不能将他给放走的,大不了我也做一次屠龙好汉。” 白素贞闻言,道:“官人,那睚眦可是地仙,你想屠龙,还得等自己也到了地仙境才是。” 许仙不禁有些无奈,本以为能顺利将此事解决,可是牵扯到东海龙王,就得慎重行事。 一旁的白素贞道:“官人不必担心,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那睚眦为祸,害死渔民的性命,咱们决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许仙道:“娘子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白素贞道:“此事还需劳烦紫阳道长出手。“ 一旁的紫阳老道疑惑道:“老道这把老骨头可打不过他。” 白素贞淡淡一笑道:“紫阳道长与袁天师交好,可曾听过他祖上曾经做过一件事?” 紫阳老道疑惑道:“何事?” 白素贞道:“一百多年前,上一任的袁家天师,曾经与那泾河龙王打过一个赌,最后害得那泾河龙王被押上了斩神台。” 紫阳老道闻言,不禁摇头,道:“袁老头祖上还有过这等风光事?” 白素贞此话一出,一旁的许仙眼中微微一亮。 “娘子是说,要用智取?让紫阳道长效仿那袁守诚,来个愿者上钩?” 白素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官人也听过袁守诚之事?” 许仙点头道:“略知一二。” 一旁的紫阳老道说道:“师侄你给老道讲讲呗?” 许仙道:“贞观年间,长安城中,有一个叫袁守诚的人,他测算之术天下无双,经常给一渔民算卦,能精确的算出那泾河水中何处有鱼,何时有鱼,长此以往,泾河之中泾河龙王就受不了了,愤怒不已,便化作一白衣秀士,去寻那袁守诚算账。” “到了那长安城中后,泾河龙王让袁守诚推算一下第二天降雨的时辰点数,并留言如若算错,便要赶他出城。” “泾河龙王自以为是司雨龙神,降不降雨还不是他先知道,自以为稳操胜券,结果谁知天庭突降圣旨,要求泾河龙王第二天降雨。” “那圣旨之上的时辰点数与袁守诚的推算完全一致。泾河龙王这便傻眼了,但他不愿服输,私改了下雨的时辰点数,触犯了天条,结果被天庭知晓。” “袁守诚让他寻太宗皇帝求助,太宗皇帝承诺救他,但最终仍被人界天官魏征于梦中所斩。” “泾河龙王死后魂魄一直纠缠太宗皇帝,最后拉着太宗皇帝的魂魄去了阴司对质。阴司偏袒太宗皇帝,放了太宗皇帝还阳,泾河龙王的魂魄则被阴司强入轮回。” 紫阳老道听完,眼中渐有神光亮起,他道:“师侄的意思是,让我效仿那袁守诚?” 许仙看向白素贞道:“我想娘子便是这个意思。” 白素贞笑着点头道:“在术数测算一道上,紫阳道长的本事未必就比那袁守诚差,不知道长可行否?” 紫阳老道笑道:“此事倒也难不倒老道。” 许仙从旁说道:“那睚眦生性凶狠,若是他不和那泾河龙王一般上套,那又该如何呢?” 白素贞道:“这个好办,小石头与他久战不下,他定然恼火,咱们将他拘来,威胁他一番,然后再放他离去。” “他心中定然不甘,咱们让渔民出海捕鱼,你我在暗中保护,他若出手,咱们便护着,只要多阻挡他几次,他自然会气急败坏。” “到时候,再寻个由头激上他几下,他定然上套。” “只要紫阳道长的测算之术不出错,那睚眦定然逃不掉。” 一旁的紫阳老道闻言,却是说道:“我虽能测算出何处鱼多鱼少,但却是未必能算出那雨水的时辰点数。” 白素贞道:“这个不难,我差小青去请一趟袁天师,他袁家的看家本事,他定然不会落下。” 紫阳老道闻言,道:“如此甚好。” 白素贞看向一旁的小青,手中化出一道令牌,交给小青,道:“青儿,你拿着此令去剡县大营寻袁天师,与他言明情况,带他来湄洲岛一趟。” 小青拿了令牌,与白素贞道:“姐姐放心,我定然将袁天师请来。” 说罢,小青飞身而去。 白素贞看着小青离去,然后道:“事不宜迟,再拖下去,恐怕东海的援兵就到了,我去帮小石头将睚眦给拿下。” 许仙点头道:“娘子小心。” 白素贞笑了笑,然后朝着天空中飞去。 那睚眦看到白素贞出现,不禁大怒道:“尔等该死,敢在我东海闹事,我睚眦定然不饶你们!” 白素贞却是懒得和睚眦废话,直接大袖一甩,朝着睚眦杀去。 白素贞加入战团,睚眦身上的压力倍增。 白素贞的战力可是比石敢当还要厉害的多。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睚眦就感觉到支撑不住。 他朝着白素贞大喊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白素贞冷声喝道:“睚眦,你祸害渔民性命,今日我便是来替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渔民讨一个公道的。” 那睚眦闻言,冷笑道:“那些贱民,死就死了,他们让我东海水族不安宁,我便要他们的性命,不过是再公平不过的事情。” 白素贞道:“睚眦,渔民靠海为生,打渔吃鱼,此乃天道循环,你敢说你龙族就没有杀过鱼类吗?你滥杀无辜,便应该受到惩罚!” 睚眦喝道:“我龙族乃水族至尊,打杀鱼虾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小贱民却是几次三番扰我东海,我岂能由得他们胡来!” “我睚眦在东海纵横这么多年,敢和我叫板的还没几个,你想要我睚眦受到惩罚,那你就拿出点真本事来吧。” 白素贞却是不再跟睚眦废话,与那边的石敢当喝道:“小石头,全力出手,拿下睚眦!” 石敢当闻言,一拳猛过一拳。 白素贞则是施法,白色衣袖化作长长的丝带,朝着那睚眦裹挟而去。 那睚眦被石敢当拖住了身形,无暇分身。 直接就被白素贞的丝带给捆了起来,好似一个大粽子一般。 白素贞施法将睚眦的法力给封住。 然后拉着睚眦朝着下方的许仙和紫阳老道喊道:“官人,回去了。” 许仙和紫阳老道看了一眼,也直接飞身而起,与白素贞结伴朝着湄洲岛飞去。 那睚眦想要挣脱白素贞的丝带,却是根本挣脱不开。 他显然没想到白素贞的法力之高,远超于他。 他大喊道:“快放我了,快放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东海二太子睚眦,你们如此得罪于我,难道不怕我东海吗?” “你们几个胆大包天,快些将我放了!” “我睚眦决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 睚眦在后面哇哇乱叫,却是没人理会他。 很快,几人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就在许仙几人离去之后不久,那海平面突然狂暴起来。 三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那海面之上。 其中一个便是晏公。 另外两个,一个是东海龙王之子,囚牛,一个是暂居在东海的小龙鼍冲。 囚牛看到海面之上平静无比,朝着身后的晏公喝道:“晏公,睚眦人呢?” 晏公四处一看,见没了许仙几人和睚眦的踪迹,急忙回道:”大太子,二太子恐怕是出事了,那几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二太子应该已经被他们擒去了。“ 囚牛道:“睚眦这个家伙也太不小心了,真是丢我们龙族的脸。” “鼍冲,随我走一趟吧,看看睚眦到底被带到了何处。” 一旁一脸红发的鼍冲点头道:“放心,大表哥,鼍冲定然鼎立相助。” 囚牛闻言,点了点头,与一旁的晏公说道:“晏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公道:“那几人之中的一个,我曾经见过,那人道行也就比我强上一线,上次我是在湄洲岛遇上的他。” “听他之言,他似乎是为了湄洲岛那些渔民来的。” 囚牛皱眉道:“和那些渔民有什么关系。” 晏公道:“大太子有所不知,最近鲨鱼礁附近的水族被那些渔民捕杀的太多,二太子便生了气,杀了一些渔民,震慑那些渔民,不让他们来鲨鱼礁捕鱼。” 囚牛道:“老二也太糊涂了,东海的鱼虾每天不知道生出多少,为了小鱼小虾出手伤人性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晏公在一旁不敢言语。 一旁的鼍冲道:“此事也不怪二表哥鲁莽,毕竟二表哥也是为了水族着想。” 囚牛却是冷哼道:“老二做事向来鲁莽,却是不知东海的那些小鱼小虾每天不知有多少丧生在他的嘴里,这次碰到了硬茬子,理当让他多吃一点苦头。” “老二仗着他母妃如今是东海的后宫之主,一直行事跋扈,平日里鼻孔都是朝天的,如今出了事,还不是得我们兄弟救他。” 一旁的鼍冲道:“大表哥,那我们?” 囚牛道:“老二虽然莽撞跋扈,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若是被父王知道了,你我都没有好处,咱们还是去湄洲岛走一趟吧。” 说罢,三个身影一闪,朝着湄洲岛方向去了。 …… 许仙四人很快便飞回了湄洲岛。 到了那海岸边上,便落了下来。 白素贞将那睚眦给捆的和粽子似的,让那睚眦不能动弹。 那睚眦全身也就嘴巴能一直动了。 睚眦兴许是看到许仙几人不搭理他,喊了一路,到了岛上反倒是不喊了。 许仙上前,看着那睚眦与白素贞道:”娘子,听说湄洲岛有个观音庙,不如咱们带着这睚眦去观音庙中,让他拜一拜观音娘娘,顺便再将湄洲岛上的百姓都给寻来,让他们看一看这个害了他们父辈兄弟的龙宫龙子到底长什么样,娘子你看如何?“ 白素贞一双美眸落在许仙身上,点头笑道:“官人,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一旁的紫阳老道却是说道:“何必去观音庙那么麻烦,要老道我说,就应该找个地方,把这小子拿根绳索给吊起来,让大家伙参观参观,然后再寻个好日子,一刀结果了他,老道我还没尝过龙肉是什么滋味,这下有口福了。” 那睚眦一听,立马不干了。 一脸怒色道:“你们太过分了,我乃东海龙王之子,你们若是敢杀我,我父王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许仙摸着下巴嘀咕道:“东海龙王儿子那么多,即便死一个也没什么吧,再说了,死一个生两个,还挺合适。” 许仙在睚眦身旁转悠来转悠去的,又说道:“睚眦,你难道不知当年你那老兄弟敖丙是怎么死的吗?” “敖丙死后,四海龙王发难,可是最后又能如何呢?” “难道你觉得你父王还会为了你来一次水淹湄洲岛?” “睚眦啊,睚眦,你也是这么大的龙了,怎么就那么不让老龙王省心呢。” 许仙一脸惋惜的拍了拍睚眦的肩膀。 睚眦闻言,不禁更怕了几分。 龙族虽然是水族至尊,但是如今的龙族是什么水准,他还是知道的,这天下间敢屠龙的也不在少数。 他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命却只有一条,若真是死了,那即便是父王再为自己讨回公道,也换不回他的性命。 睚眦越想越不对劲,他心道,决然不能就这么丢了他的性命。 向来在龙宫之中跋扈飞扬的睚眦头一次觉得有些怕了,他从来没和什么人服过软,如今却是有些胆颤。 但还是有些嘴硬的说道:“你若敢害我性命,我父王定然不饶你们。” 许仙笑道:“我们既然敢做,就自然不怕东海龙王来寻我们的晦气,睚眦,你说你好好的龙宫不呆着,没事你杀什么人呢,渔民打渔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东海绵延万里,传承数万载,可曾见过有因为渔民打渔而将东海的鱼虾给捕尽之事?” “我就不懂了,你睚眦是真傻,还是假傻!” 睚眦一听,朝着许仙怒视。 许仙则是淡淡笑道:“睚眦,想活命吗?” 睚眦闻言,不知许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听到有生路,自然不肯放过。 他板着脸道:“你有什么阴谋尽管说出来便是,我睚眦定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许仙看得出睚眦的色厉内茬,他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的机会,但是你得照我的吩咐,去和那些渔民道歉,并且答应我们再也不会毒害那些渔民的性命,不会阻拦那些渔民出海捕鱼。” “睚眦,此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睚眦闻言,皱眉道:“让我堂堂东海龙宫二太子去和那些贱民道歉,不可能!” 许仙闻言,”啧啧啧,想不到你还是挺有骨气的嘛,那就是没得谈喽。“ 许仙看着一旁的紫阳老道说道:“师伯,咱们是该商量一下怎么煮龙肉了,我只吃过蛟龙肉,还没吃过正儿八经的龙肉,不知道是烤着吃好呢,还是煮着吃好,蒸着吃的话,会不会很难熟?” 紫阳老道哈哈一笑,道:“师侄,此事就包在老道身上,老道我可是啥都会。” 许仙点了点头,道:“这家伙害了不少湄洲岛的百姓,恐怕那些湄洲岛的百姓也特别希望喝龙血,吃龙肉吧,小石头,你去请林愿老哥来,让他将湄洲岛的百姓都给叫来,今天咱们要来一个屠龙大会!” 一旁的石敢当上前道:“知道了,许大哥。” 睚眦一听,立马慌了,急忙喊道:“等等!” 许仙环抱双臂,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睚眦朝着许仙怒视,咬牙切齿,脸上青筋毕露,最后不得不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许仙不禁笑道:“睚眦,你是真的答应了?” 睚眦道:“我睚眦说话算话。” 许仙笑了笑,与石敢当道:“小石头,去叫人。” 石敢当闻言,一脸笑意的离去。 很快,岸边就陆陆续续的有人围了过来。 林愿跟着石敢当来了,一起跟来的还有林默娘。 许仙看到林愿来了,便拉着林愿的手臂走到睚眦的身旁道:“林老哥,你看看,这就是害了渔民性命的罪魁祸首。” 林愿一看那睚眦,见那睚眦长的不似凡人,便道:“许老弟,这人是个什么妖怪。” 许仙笑道:“此人名唤睚眦,乃是东海龙王的龙子。” 林愿一听,微微一愣,“东海龙王之子?睚眦?” 许仙微微点头。 林愿皱眉道:“想不到害我湄洲岛百姓之人,竟然是堂堂东海龙王的儿子,真是想不到啊。” 湄洲岛上也有龙王祠,林愿隔三差五的还去拜上一拜,谁曾想,害的湄洲岛不得安宁的便是这龙王的儿子。 林愿不由道:“许老弟,这睚眦作恶多端,当杀!” 许仙点了点头。 一旁的睚眦闻言,脸上不由露出惊色,想不到一个小小贱民也敢对他堂堂龙王之子起杀心。 睚眦更相信许仙几人说要杀他不是开玩笑的了。 睚眦急忙朝着许仙喊道:“姓许的,你答应了我,你说不杀我的!” 许仙悠悠说道:“那还得看你的表现。” 睚眦气的说不出话来。 许仙朝着一旁的林愿道:“林老哥,岛上的人都来了没有。” 林愿点头道:“马上就来,我已经让洪毅去叫人了。” 许仙微微颔首,道:”林老哥,这睚眦虽然十恶不赦,但是他到底是东海龙王之子,若是将他就此杀了,恐遭东海龙王震怒,到头来,还得牵扯到湄洲岛百姓的身上,此事还得你与众人说清楚。“ “睚眦已经答应了与众人道歉,以后决然不会为难你们。” 林愿闻言,不禁微微点头。 他看着许仙道:“许老弟的意思我明白,此事交给我来做便是。” 一旁的睚眦听到许仙和林愿的交谈,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快,湄洲岛上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来了人,将四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仙朝着林愿点头。 林愿走到中央,与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将大家伙给叫来,是有一件大喜事,要与大家伙说。” 一旁便有人问了,”林老哥,到底是何事啊?这么着急的将大家给招来。“ 众人都看着林愿,都想知道是什么喜事。 林愿道:“这大喜事便是,祸害了我们湄洲岛百姓性命的那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了!” 众人闻言,纷纷群情涌动。 林愿一边说,一边指着那睚眦道:”那罪魁祸首不是旁人,便是此獠!“ 众人纷纷朝着那睚眦看去。 看着睚眦那副样子,纷纷指指点点的。 有人便道:“这一看就是个妖怪,杀了他,杀了他为我哥哥报仇!” ”对,杀了这妖怪,为我爹报仇啊!“ “杀了他!” “杀了他!” “为我弟弟报仇!杀了他!” 众人朝着那睚眦怒目相视,尤其是那些有亲属丧命在海难之中的,更是咬牙切齿。 睚眦看到这阵仗,不禁又将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帮渔民冲上来,就直接把他给砍死了。 他朝着一旁的许仙喊道:“姓许的,你说过的,你要放我一条生路!” 许仙不为所动。 一旁的林愿高居双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众人一看,方才渐渐停歇下来。 朝着林愿看去。 林愿大声说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诉大家,此獠不是凡俗,他乃是东海龙王的儿子,睚眦。” “大家若是杀了他,东海龙王定然会降怒于大家伙头上,往后大家伙可就真没了活路。”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有人出声道:“东海龙王之子又如何,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林愿道:“二柱子,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可曾想过,杀了此獠容易,可是往后我们湄洲岛的百姓靠什么活下去!” “难不成你要大家伙一起背井离乡,离开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那人一听,神色一顿。 旁边有人说道:“是啊,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湄洲岛上,又怎么能背井离乡去往他处,我们世世代代都是渔民,世代打鱼为生,如果离了湄洲岛,又怎么讨生活啊。” 这话一出,便有人附和。 “是啊,我们是断然不能离开这湄洲岛的。” 又有人道:”那林大哥,你说怎么办!“ 林愿道:“大家听我说,这睚眦已经答应向大家伙道歉,还答应只要他离去,日后再也不为难大家伙,往后大家该出海打渔,还是出海打渔,定然不会再有什么妖怪害人之事。” 众人闻言,纷纷沉思。 有一人却道:“这厮说话能信吗?“ 林愿看向许仙,许仙则看向睚眦。 朝着睚眦说道:“睚眦,该你表现的时候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表现的如何了!” 睚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忿恨,但还是硬着头皮大声说道:“我睚眦说话算话!若再为难渔民,便天打五雷轰。”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许仙则是环抱着双臂道:“还有呢。” 睚眦继续说道:“是我睚眦对不起大家伙,我在这里向大家伙和死去的那些渔民道歉了,往后我睚眦定然不再为难岛上的渔民。” 众人一听,脸上神色不一,但愤怒之色已经去了不少。 林愿抬手道:“大家伙也听见了,这睚眦已经认错了,他既然发了誓,大家伙也该信他的话了吧。” 那人群中有人道:“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那可是十好几条人命,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躲过去?” 这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人点头。 你龙王之子的性命就是性命,我渔民的性命就是贱命吗? 几句话就想将我们打发了,门儿都没有。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那一旁的睚眦道:“我可以送大家珍珠美玉,金银财宝,只要大家肯放过我。” 众人闻言,有些意动。 毕竟都是穷苦百姓,若是能得一笔横财,自然也能做许多事。 林愿在一旁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那些百姓纷纷点头,即便有不情愿的,但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睚眦看到此事终于有了缓,也松了一口气。 心中却是嘲讽着这些渔民真是又臭又傻,简直是蠢的可以。 只要他回了东海,定然要让这些渔民好看。 还有那姓许的,还有那老道人,还有那白衣女,纷纷都要付出代价! 敢伤他睚眦,敢逼他向着这些贱民道歉。 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他睚眦乃是东海龙王之子,岂能由这些人轻辱。 睚眦的眼中闪过复仇之意。 一旁的许仙将睚眦的反应尽数看在眼中。 那句睚眦必报果然没错。 这厮的性子就不是那种轻易认错的,不过他越是不认错,就越有可能上套。 只要按着计划行事,他不死都难。 不过此事还得详细筹划才更为稳妥。 林愿在一旁高声喊道:“那大家伙便回去吧,大家伙若是信得过我林愿,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定然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有人道:“林老哥,我信你。” 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走了。 有一人离开,其他人也便纷纷开始挪动脚步离开。 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却是一个妇人,两个壮小伙,还有就是林愿的儿子和林默娘。 林愿看着那几人道:“你们可是不愿意?” 那几人却是摇头,其中一个妇人上前道:“林家兄弟,这睚眦害了我丈夫的性命,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可是一想到我家里还有三岁的孩子,我便都能将这些给忍下,我只希望这睚眦能说到做到。” 一旁的睚眦为了逃生也算尽责,朝着那妇人道:“这位大嫂,千错万错全是我睚眦的错,要打要骂,睚眦全都任由你处置。” 那妇人一看,眼圈一红,哭着走了。 剩下的还有两个壮小伙,上前来,纷纷怒视那睚眦。 其中一个道:“死罪可免,但不打你一顿,我也太对不起我哥哥的在天之灵。” 说着那壮小伙直接抡起膀子,就朝着那睚眦身上打去。 那叫打的一个痛快。 另一壮小伙见状,也不甘落后,直接挥起拳头就朝着睚眦身上招呼了上去。 睚眦全身被捆着,还被白素贞给封住了法力,只能任由那两个壮小伙挥拳。 那两个小伙也不留手,拳拳到肉。 睚眦虽然不惧怕凡人的拳脚,但也感到有些微微吃痛。 心中更是恼火不已,但为了活命,还是都忍了下来。 心中狂吼,若逃得性命,今日之恨,他日定然百倍奉还! 睚眦心中之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自从他出世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让一帮渔民给揍的鼻青脸肿的。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此事若是传扬回东海,岂不是让那些虾兵蟹将都要笑掉了大牙。 想他堂堂东海龙王之子,竟然被这么一帮渔民给侮辱打骂了。 真是太他娘的丢人了! 若是被老大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嘲讽他呢。 他在宫中行事向来跋扈,有着他母妃撑腰,谁敢和他作对。 老大平日里和他争这个争那个,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竟然被一棒子渔民给打了,那还不得在父王面前好好的落井下石一通。 自己好不容易在父王那里立下了名头,要坐上长江龙神之位。 若是因为此事让父王对自己心里存了疑虑,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若是能得长江之水,他睚眦将来定然还能更进一步。 说不定还能得到父王传授那真龙之法。 有了长江,再去黄河,一统天下水域。 他睚眦要做的事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睚眦想到此处,眼中的寒意,越发的多了起来。 那两个小伙打了一大通,林愿上前阻止,道:“好了,好了,回去吧。” 那两个小伙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结伴离去。 林愿朝着那边的儿子林洪毅和女儿林默娘道:“洪毅,你带着默娘先回去。” 林洪毅点了点头,抱起林默娘就往回走。 林默娘不情不愿的回头看着许仙,小嘴嘟的老高。 待人都走光了。 林愿看向许仙,道:“许老弟,此事接下来如何处置,便看你的了。” 许仙点头道:“林老哥放心,此事定然处理的妥妥当当。” 说着,许仙看向了白素贞,朝着白素贞微微颔首。 白素贞会意。 许仙道:“睚眦,此次就暂且放你一马,你答应湄洲岛百姓的话,希望你别忘了,不然我们自然有办法再请你来一趟。” 睚眦沉声道:“放心,我不会忘!” 许仙点头道:“那就好。” “娘子,可以放他离去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 手中妙法一施,裹在那睚眦身上的白丝消失。 白素贞道:“你的法力会在半个时辰之后恢复,你可以离开了。” 那睚眦没有说什么狠话,直接朝着那不远处的海中跳去。 见那睚眦不见了踪迹。 林愿与许仙道:“许老弟,此次还是多谢贤伉俪出手相助,才能将此獠抓来,还湄洲岛一个安宁。” 许仙却是一脸严肃的摇头道:“林老哥,此事还不算完,你且听我说。” 林愿见状,道:“许老弟这是何意?” 许仙道:“刚才有那睚眦在场,我不好与林老哥细言,但现在却是能和林老哥说了。” 林愿道:“许老弟请说。” 许仙道:“那睚眦生性记仇,决然不会因为小小的誓言,就善罢甘休,他定然还会朝着湄洲岛百姓下手。” 林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如此,那为何许老弟还要放他离去?” 许仙道:“那睚眦是东海龙王之子,杀了他,东海龙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给湄洲岛惹来麻烦,所以我们便商量了一个万全之策。” 林愿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许仙道:“此事还得林老哥你配合才行。” 林愿闻言,道:“许老弟尽管吩咐便是。” 许仙道:“此事也不难,林老哥这几日就暂时不要出海了,寻个由头,尽量让贤良村的百姓都不要出海。” 林愿道:“此事倒也不难。” 许仙道:“我和娘子还有师伯,还有小石头在这几日会跟着其他湄洲岛的渔民出海,有我们护着,只要那睚眦出手,我们便能及时相救,但我们人手有限,不能兼顾到所有出海的渔民,所以只能是让贤良村的渔民先等一等。” 林愿点了点头。 “许老弟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妥当。” 许仙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要让林老哥去办。” 林愿道:“何事?” 许仙道:”还请林老哥去岛上各村去宣扬一下,就说我师伯紫阳真人卦数无双,只要大家伙寻他测算,外出打渔定然能满载而归!“ 林愿也没问许仙为何要这样做,直接点头道:“好。” 许仙闻言,点头道:“接下来,就看那睚眦老实不老实了。” …… 第一百零三章 依计行事 大海之上,一道风浪袭来。 晏公眼尖,看着那海面上飘着一道人影,他突然喊道:“大太子,你看,那是不是二太子!” 囚牛和鼍冲看了过去,只见那浅水之中,飘着一个身影。 正是那睚眦。 囚牛皱眉道:“老二这是搞什么鬼?” 鼍冲道:“大表哥,咱们下去看看?” 囚牛点头道:”自然要下去看看。“ 说着,三人身形一闪,便落到了那下方的海面之上。 囚牛看着那睚眦道:“老二,你在做什么!” 睚眦听到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幸好他刚刚将脸上的淤青给化去,不然被老大看去了,岂不要被老大嘲讽个管够。 他抬头看向囚牛,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大,你们怎么来了?” 囚牛道:“老二,你不是被那几个人给擒走了?” 睚眦闻言,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若是被擒走,还能在这里和老大你说话吗?” 囚牛皱眉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睚眦淡淡说道:“那几个人,被我打跑了,我也受了点小伤,我在这里调理一二。” 囚牛一脸狐疑,有些觉得不太对劲。 但也没有深究,他与睚眦说道:“老二,你做事也太莽撞了一些,父王多次说过,不要擅自伤人性命,你却是倒好,直接杀了十几个渔民,这被人家找上门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睚眦冷声道:“这是我的事,就不劳老大你操心了。” 囚牛摇头道:“老二,此事我要去父王那里禀告一声,有外人在咱们东海撒野,这可不成,还得严加巡逻才是。” 睚眦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心道,就知道这老大就是没安好心,他可不能将被抓一事让老大知道了,若是被老大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在父王面前编排他呢。 睚眦没有说话。 一旁的鼍冲说道:“既然二表哥没事,那咱们也能放心了不是,这就回去吧。” 囚牛点了点头,道:“老二,我和鼍冲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着,囚牛和鼍冲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晏公看着睚眦,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太子,要不回宫去吧?” 睚眦淡淡说道:“晏公,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晏公闻言,立马点头道:“二太子尽管吩咐。” 睚眦道:“你去湄洲岛上给我盯着,只要有渔民出海,你立刻回来报我。” 晏公闻言,立马道:“二太子放心,此事我定然办的妥妥当当。” 睚眦闻言,闭上眼睛,道:“去吧,我再调息一会儿。” 晏公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湄洲岛而去。 …… 晏公来到那湄洲岛上,变化做普通凡人模样,在海岛周围四处闲逛,他不知道二太子睚眦到底经历了何事,但是他深知睚眦的秉性。 睚眦生性记仇,即便是一丁点的小事得罪了他,他也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先前他逃走之时,睚眦与那金甲神将不过打个平手。 但是那几人若是一起出手的话,睚眦未必能应付得来。 睚眦说他将那几人通通给打跑了,晏公心中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 他知道睚眦爱面子,若是戳穿了睚眦,那遭殃的可是他自己。 他才不做那冤大头。 只是这事却是透着蹊跷。 那些人没理由来东海转一圈就走啊,那几人明显是来为那些渔民报仇的,怎么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呢? 晏公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对劲。 睚眦又吩咐他,让他在湄洲岛盯着,这明显还是要继续为难这些渔民。 可是这些渔民经过那前番之事,难道还敢出海不成? 如果他们都出了海,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晏公可不相信他们就是拼着不要命也要捕鱼。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晏公想了又想,觉得此事还是得留个心眼才是。 那几个陌生人说不定还在湄洲岛上呆着。 睚眦能敌得过他们,可是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单是那金甲神将的威势,他就根本阻挡不住。 晏公想到此处,想着不能就在岸边死守,还得到那岛上的村子里一探究竟。 看看这岛上到底有什么变化没有。 晏公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的朝着岛上走去。 …… 是夜,林家宅院中。 许仙便暂且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林愿就出门去了,是去岛上各村各户去宣扬紫阳老道是神算子去了。 紫阳老道去了那湄洲岛上的龙王祠,在那龙王祠前摆起了算卦的摊子。 一天只算三卦,不准不要钱。 而许仙和白素贞,还有石敢当则是一大早便出了海。 在湄洲岛附近看着那些出海打渔的渔民。 兴许是睚眦还没有缓过劲来着手来报复,渔民出海的第一日,风平浪静,因为天气原因,天色黑的早,渔民们也就都早早的收了网,各回各家。 第一天平平淡淡的过去。 但是许仙等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睚眦就是睚眦,许仙不信他不会就这咽下这口恶气。 第二日,渔民们又是一大早的出海,这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大家伙都趁着这几天赶紧的多捞点海货,准备过年。 许仙特意上了一个渔民的船,这是一个老渔民的船。 老丈姓刘,大概五十岁出头,满脸的风霜让许仙莫名想起了一个经典的画面,老人与海。 刘老丈一辈子在海边摸爬滚打,这一生不知捕到过多少鱼。 他的航行经验也很丰富。 在他的船边不远处总是能看到一些渔民。 他们都是跟着刘老丈来的,刘老丈在海上讨生活讨了大半辈子,凭着他的经验,还是能知道哪些地方的鱼苗更多一些。 只不过今日的刘老丈似乎运气有些背,连续捞了好几网,也没捞到什么大货,都是些小鱼小虾。 刘老丈将背在身后的酒囊解下,喝了两口,一脸奇怪的说道:“今儿个可真是邪门了,往常这些地方可是最容易出大货的地方,这接连走了几个地方了,都是空的,看来今天的点子太背了一些。” 坐在船尾的许仙道:“老丈,你听说了没有,湄洲岛上来了个神算子,什么事都能算,改天,你去寻他算一算,说不准他能给你算出这海里哪里有大货,几时有大货。” 那刘老丈闻言,不禁笑道:“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话,我老汉活了五十有三,还从未听说过有那算卦的能算着这鱼儿何处多,几时多的。” “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不知道那些江湖骗子的手段,老汉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去那莆田县县城里去卖海货,见过的那江湖骗子可多了去了。“ “一个比一个说的玄乎,其实都是骗人的把戏,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即便是有真本事的,又有几个会来这湄洲岛上。” 刘老丈扯了扯网,笑着说道。 许仙闻言,心里不禁暗道,得,老头的防范意识还挺高,不好忽悠。 本想着给紫阳师伯打个广告,这却是根本不行啊。 许仙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他也不过顺嘴一说,紫阳师伯的那神算子的名头,还得让林愿去多多宣传。 林愿这个本地人氏宣传起来,那力度和说服力肯定要比他这外乡的陌生面孔要强上不知多少。 许仙在刘老丈的船上呆了一天,依旧风平浪静。 就是刘老丈没怎么捕到鱼。 不单单是刘老丈,便是那其他的渔民,也几乎是没有什么收获。 一个个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忙活了一天,没什么成果,渔民们一个个的都有些着急。 若是往后都这样,那他们可就遭殃了。 这一日傍晚回去之后,小青带着袁天师到了。 小青与袁天师道明了原委,袁天师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事他也不怕,他好歹也是人间道的神官。 虽然一次天庭也没上去过。 但那是因为他不想上去。 若他想去,早就去了。 旁人怕东海龙王,他却是半点都不怕。 更何况此次算计的不过只是东海龙王的一个儿子罢了。 也不用紫阳老道出手了,袁天师直接大包大揽,自己决定出手相助。 这倒也好办。 毕竟林愿宣传时,可没说这神算子长什么模样。 只是说这神算子初到湄洲岛,在龙王祠外算卦摆摊。 紫阳老道上岗一天,一卦也没算。 袁天师不禁还调笑紫阳老道两句。 紫阳老道也不在意,这下人手便更足了起来。 翌日一早,袁天师去龙王祠摆摊算卦去。 许仙一行又出海,这一天依旧是风平浪静。 让许仙奇怪的是,这一天,所有出海的渔民也是几乎个个没有捞到什么大货。 几乎都是小鱼小虾。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连持续了五日,这等怪事简直是让湄洲岛上的渔民费解不已。 这时候,林愿给袁天师做的广告效应就出来了。 有人实在不信邪,便去寻袁天师算卦。 袁天师便算给那人算了一卦,那人半信半疑的揣着袁天师指点的卦象回了家。 第二日,按着袁天师指点的时间出海,然后行至海中某处,一网下去,还真捞上来了满满当当的鱼虾。 这一下,可把那人给乐坏了。 湄洲岛不算大,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就立马能闹的岛上都知道了。 那人捕了大货的消息在湄洲岛各个村子传扬。 有人去那人家里喝酒,那人喝多了,就全撂了,说是全靠神算子一卦,他才能满载而归。 这一下,整个湄洲岛的渔民都沸腾了,全都跑去寻袁天师算卦。 可是袁天师一天只算三卦。 所以便有人一大早的就在那龙王祠前面等候袁天师出摊。 待袁天师一出摊,那些渔民顿时都挤了上去。 袁天师到也有原则,每天三卦,绝不多算。 每日能领到那袁天师卦象的渔民个个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反观其他渔民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即便是他们同时跟着那带着卦象的渔民出海,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带着卦象的渔民就能捞上满网的鱼虾,可是没有卦象的渔民就根本捞不上来。 这一下可是将岛上的渔民给愁坏了。 毕竟每天只有三个名额,而湄洲岛岛上的渔民可多了去了。 有人甚至为了争每天这三个名额,彻夜在龙王祠外面等候。 这寒冬腊月的,虽然是江南之地,但也耐不住彻夜等候。 差点闹出了人命。 这还只是外村的热闹。 贤良村的渔民一个个的也是忍不住了。 眼看着人家都捞了个盆满钵满的,他们怎么能天天都在家里呆着,一个个便都想找林愿走个后门。 毕竟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大家伙都知道那神算子就住在林愿家。 林愿无奈只好闭门不见客。 眼看着这事愈发的闹大了。 这一日,许仙几人坐在一起盘算着最近的怪事。 许仙道:“这也太怪了一些,若是没有袁天师的卦象指点,连一条正儿八经的大鱼都网不上来,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白素贞在旁说道:“定然是那睚眦在搞鬼。” 许仙点了点头,道:“十分有可能,这已经过去七八日了,睚眦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么多渔民出海捕鱼,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白素贞道:“看来他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许仙道:“不过此事倒也不要紧,有袁天师的卦象,虽然每天只有三卦,但是这三人网上来的鱼虾,可抵得过平常时候三十人网上来的量。“ ”我就不信那睚眦能忍得住有人能天天这么网鱼虾。“ 众人纷纷点头。 一旁的袁天师道:“我有感觉,这两日定然会有人前来打探消息。” 许仙点头道:“那大家还是再坚持两日,一定要将睚眦这条大鱼给网上来!” 众人纷纷点头。 …… 深海之中,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大宫殿就坐落在这其中。 这宫殿美轮美奂,各种奇珍异宝堆砌在其中。 这便是东海龙宫。 在这东海龙宫里的某一座大殿当中。 睚眦正坐在那披香阁中看着那些美姬跳舞。 身旁还有美姬给他喂着奇珍异果。 就在这时,晏公从那宫殿外走了进来。 晏公朝着那睚眦躬身道:“二太子,我回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明日有雪 睚眦本来是侧卧在那榻上,看到晏公进来,直接坐起来,屏退那些舞姬。 朝着晏公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公道:“禀二太子,我照着您的吩咐去了湄洲岛查探,发觉那些渔民之所以能准确的捞上鱼虾,全是有一个道人在作祟,那道人每天算三卦,每一卦都奇准无比,即便是我们再怎么驱赶那些鱼虾,总是能被那道人给预知到。” 原来这些日子,睚眦吩咐了手底下的虾兵蟹将,让他们将湄洲岛附近的鱼虾都朝着深海中赶。 晏公负责在岛上打探消息。 睚眦也知道了许仙等人一直在守候着那些渔民。 睚眦也没急着动手,他就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护着这帮渔民多久。 等收拾了这帮渔民,他成功拿下长江龙神之位后,他便更有把握,到时候再去寻许仙等人算账。 不过睚眦的计划显然被袁天师的出现给打破了。 如果任由这些渔民天天捞,任由那道人天天算卦。 那可真就不得了了。 睚眦皱眉道:“是个什么样的道人?” 那晏公道:“那道人看起来和普通的江湖术士没什么区别,我也从未见过。” 睚眦虽然易怒,但是他也知道许仙他们就在岛上呆着,他细细一想,道:“真是反了天了,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都要和我东海做对!晏公,你随我走一趟湄洲岛,去看看那道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罢,睚眦大袖一挥,和晏公一前一后出了东海。 …… 翌日一早,袁天师便早早的出摊。 在那龙王祠外面早已经不知等候了多少人。 他们个个翘首以待,想要从袁天师这里得了卦象。 袁天师却已经又定下了新的规矩。 每天领到卦象的人,隔十天才能再来排队,否则,即便排上了,也不给算。 这样也就尽可能的确保能让更多的渔民受益。 毕竟那一卦,每天网上来的鱼虾可比平常渔民自己出海捕到的鱼虾要多上好几倍。 干一天顶好几天,这买卖自然是谁都想干。 就在袁天师正准备给今天的第三个人算卦之时。 却看到从那后面的人群之中挤攘过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一脸的嚣张跋扈。 另一个则是一副家仆的打扮。 那家仆一边推攘着众人,一边说道:“都滚开,碰到了我家少爷你们可担待不起。 那富家公子摇着折扇,走到了袁天师的卦摊前,一手拍在袁天师的摊子上。 袁天师看着那富家公子,淡淡一笑。 “这位公子,有事?“ 那富家公子一脸不屑的说道:”本公子打莆田县城里来,听说你们这湄洲岛上有个神算子,算卦算的极准,是不是就是你啊,老头?“ 袁天师淡淡笑道:“老夫正是神算子。” 那富家公子变脸道:“什么狗屁神算子,我看你就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不到莆田县城里去给那些大户人家算,偏偏来给这些臭打渔的算卦,分明就是欺负这些臭打渔的不识字,容易骗。” 袁天师道:“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 “我神算子的名头可不能被你给坏了。” 那富家公子道:“你说你是神算子,你可否能证明给我看看?” 袁天师笑道:“公子既然是来算卦的,就请坐下,若是不算,便请离开。” 那富家公子当即坐在了袁天师的对面,朝着袁天师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的卦有多准!” 袁天师淡淡一笑,道:“请问公子想要算什么?” 那富家公子嘀咕一声道:“算点什么好呢?” 说着,他朝着一旁的家仆道:“你说本少爷算些什么好呢?” 那家仆则是说道:“少爷,古语说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上最莫测变化的莫过于老天的云雨,少爷不如算一算这天气如何?“ 那富家公子闻言,眼中一亮,大笑道:“不错,不错,此事可行,此事可行!” “老道士,你听好了,我要你算一算,明日的天气如何?” “如果你算的准,本少爷不单付你三倍的卦钱,还在县城里宣扬你神算子的威名。” “如果你算的不准,本少爷就要掀翻你的摊子,你有多远就给本少爷滚多远,别在这里坑蒙拐骗!” “你看如何?” 那富家公子和家仆不是旁人正是睚眦和那晏公。 睚眦颇为得意的看着那袁天师,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不知,一切早已经被袁天师洞察。 袁天师看着那睚眦笑道:“这位公子确定要算天气?” 那睚眦对晏公的这个主意十分满意。 天气变化多端,这冬天虽然不降雨,但是但凡是降雪,那青女路过龙宫定然是要去龙宫坐一坐的。 这些年,他又不是没见过负责降雪的青女。 所以,晏公的这个主意真是不错。 睚眦已经似乎看到了这老道士灰溜溜的离开湄洲岛的景象。 睚眦仰着脖子朝着那袁天师看去,道:“本少爷一口吐沫一个钉,就算这天气!” “怎么?你是不是不敢算?算不出来?怕了你就直说,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朝着本少爷磕三个响头,本少爷就答应放过你了。” 一旁看热闹的那些湄洲岛上的渔民顿时觉得群情激愤。 朝着那睚眦指指点点道:“这人也太嚣张了,神算子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怕他!” “那可不一定,神算子虽然能算得了鱼儿哪里多哪里少,但是这天气莫测变化,谁又能说的准呢,我看那富家公子说的没错。“ ”我相信神算子,我相信他一定能算得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 一旁的睚眦趾高气扬。 只见袁天师气定神闲,看着那睚眦道:“好,既然公子要测天气,那我便为公子测一测这天气。” 说罢,袁天师将摊上的卦壳摆开,摆弄一番。 众人屏息,反倒没什么人说话,纷纷怕打扰了袁天师算卦。 毕竟袁天师可是相当于救了他们不少人家的生计。 他们可不希望袁天师被赶出湄洲岛。 片刻之后,袁天师坐在那里淡淡说道:“卦象已成,我已经算好了。” 那睚眦环抱双臂,嗤笑道:“那明天是阴还是晴?” 袁天师微微一笑,道:“明日有雪!” 睚眦一听,便笑了,青女还没到东海,怎么可能有雪,他赢定了。 睚眦微微挑眉看向袁天师道:“那几时下雪?几点几寸?” 袁天师淡淡说道:“寅时布云,卯时发雷,辰时下雪,亥时雪足,共得雪水三尺八寸零七十二点。” 睚眦一听,立马狂声大笑道:“好,好,好!” “大家伙儿可都听见了,听的清楚,这老骗子说了,明日有雪,寅时布云,卯时发雷,辰时下雪,亥时雪足,共得雪水三尺八寸零七十二点。” “即便是明日有雪,雪水的点数少个一星半点儿,你也得滚出湄洲岛!” 睚眦一手拿起折扇朝着袁天师喝道! 袁天师听了不以为意,只说道:“今日三卦已经算完,老道我该收摊了,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睚眦闻言,冷笑一声,朝着晏公挥手道:“我们走。” 睚眦和晏公大摇大摆的离去。 那些围在四周的渔民一个个的看着袁天师在那里收拾摊子,有人便急忙上来帮忙。 一边帮忙还一边问道:“神算子,明天真的会下雪?” 袁天师淡淡一笑,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会下,而且下的不小。” 那人闻言,则道:“那我可得让我儿多穿点衣裳,别冻坏了。” 袁天师笑道:“大家明日都多穿点衣裳,天气会大变,寒意比今天还要厉害很多,别冻坏了身子。”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袁天师躬身,道:“多谢神算子提点!” 袁天师笑了笑,已经收拾好摊子,道:“行了,老道我回去了,大家明日再来吧。” 说着,袁天师大笑着离去。 …… 东海。 睚眦和晏公在海中漫步。 晏公在睚眦身后跟着,与睚眦献媚的说道:“二太子,这个赌咱们赢定了,明天那老道士就得滚出湄洲岛!” 睚眦笑了笑,道:“行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父王那里看看,若是青女真的来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晏公却道:“二太子多虑了,往常年里降雪,哪次不是提前三日,青女便到了龙宫,青女与三公主交好,每次趁着下雪,都要来龙宫做客,这龙宫上下不知道的又有几个。” “青女即便是来了,也不是为了明日降雪而来,而是为了三日之后的降雪。” 睚眦闻言,大笑几声,心情大好,道:“那也不可掉以轻心,我去给母妃请安,顺带着去见见老三,你去鲨鱼礁呆着,看看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晏公闻言,立马低头应道:“二太子放心,我这就去。” …… 夜。 许仙几人围坐在林家宅院之中,卷起一堆篝火,围坐在四周。 袁天师在那里与众人说着今天白天之事。 “那二人定然便是那睚眦和他的手下。” 听着袁天师说完,许仙问道:”看来那睚眦终于是坐不住了。“ “天师,你的卦象不会出错吧。” 许仙又有些小心的问了问袁天师一句。 袁天师不以为然,笑道:“放心吧,这可是我天师一脉的看家本领,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混饭吃。” 许仙闻言,笑道:“那我就放心多了。” 一旁的紫阳老道说道:“老袁,有时间咱俩交流交流这卦术如何?” 袁天师闻言,只说道:“你这老不羞,还想偷学我天师一脉的秘术不成,你若是想学,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便教你。” 紫阳老道朝着袁天师吹胡子瞪眼道:“袁老头,谁稀罕学你的那卦术,你也就算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碰上大事,你能比得过我龙门派的传承?” 袁天师笑而不语,不搭话。 紫阳老道见状,也不说话了。 一旁的白素贞却是掩嘴轻笑道:“好了好了,二位的术数各有春秋,何必斗气,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对付睚眦这件事上。” 许仙也笑道:“娘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若是一切真如袁天师卦象所显现的一般,那睚眦定然会死不认账,还会想其他办法百般阻挠,即便是最后他挣扎无果,他大不了躲在龙宫里做缩头乌龟,不过依着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那些渔民这样下去可吃不消,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一旁的小青则道:”要我说,就应该把那睚眦给抓起来,扒皮抽筋,让他再神气。“ 许仙闻言,也是淡淡一笑。 他要是有足够的力量,自然可以直接将那睚眦给干掉。 可这眼下,想要做此事,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 好歹也是东海龙王的儿子。 东海龙王身为四海龙族最厉害的那一个,岂能善罢甘休,眼看着自己儿子被杀,也无动于衷。 一旁的袁天师抚须笑道:“小青姑娘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小青朝着袁天师道:“还是袁天师有眼光。” 袁天师笑道:“不过,屠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要不小青姑娘你试试?” 小青闻言,脸色不好了,朝着袁天师道:“你这老不羞,我要是能打的过那睚眦,还用大家伙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嘛。” 一旁的白素贞道:“青儿,别捣乱。” 小青嘟着嘴巴,别过头去。 许仙在一旁说道:“好了,其实也没什么,若不是顾忌东海龙王,一个睚眦也算不得什么,早已经把他给灭了,蛮打蛮干终不是什么好办法,还是要智取为上。”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等待。“ 众人纷纷点头。 …… 东海龙宫。 一座宫殿之内,东海三公主正坐在那闺阁前凝视着一只玉萧。 此萧虽然不是她原来的那只萧,但上面却是有某人的气息。 龙三公主眼中闪过几抹淡淡的失落。 微微叹了一口气。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个身影的箫声了,也不知他还记得自己吗? 终南山,终南山。 听说他已经成了八仙之一。 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吗? 龙三公主看着玉箫,仿佛又想起了那个极美的夜晚。 第一百零五章 雪神青女 就在东海之滨,海风吹拂着,月光洒落。 他吹着玉箫悄然而至,婉转悠扬的悦耳箫声将自己的心弦给挑动。 自己翩翩起舞,在月光下不停地闪腰,盘舞,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节奏越来越紧。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吧。 还记得他当时惊愕的眼神。 当自己变化出真容来时,他的惊诧。 那一夜,是她长那么大以来,最快乐的一夜。 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说过还会来找自己,可是等了许久,她终究还是没有再等来他。 龙三公主起身,走到那玉镜前开始翩翩起舞。 那一夜,她就是在跳这支舞。 月光透过重重海水,落到这水阁闺房之中。 月影之下,宛若天仙一般的龙女正在起舞。 柳叶眉,杏花脸,玉笋手,细柳腰,金纱披身,莲花镶裙。 舒腰好似嫦娥舞,起步赛过燕掠水。 当真是美到了极致。 就在此时,从那闺阁之外,传来阵阵掌声。 一个身着青白长裙的绝色女子拍着手走了进来。 “跳的好,跳的太好了,这月下的美人在独舞,连个欣赏的人都没有,真是太凄凉了些,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龙三公主听到那声音,朝着那边望去,眼中露出喜意。 停下舞步,朝着那绝色女子走了过去,与那绝色女子说道:“青女姐姐,你怎么来了。” 那绝色女子正是天庭雪神,青女。 青女上前拉着龙三公主的手,笑着说道:“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看到妹妹这么美的舞姿呢?”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低眉,有些不好意思道:“青女姐姐又笑话我了。” 青女笑道:“哪里是笑话,分明是夸赞,我看妹妹的舞姿,就是比嫦羲也不差。” 龙三公主轻笑道:“姐姐说笑了,我哪里能比得过嫦羲,嫦羲可是广寒宫之主,她的曼妙舞姿即便是玉帝也赞不绝口,我可比不过人家。” 青女道:“妹妹太谦虚了。” 龙三公主道:“姐姐这个时候来龙宫,难道是过几日要降雪了?” 青女却是摇头道:“不是过几日,而是今晚便要降雪。” 龙三公主疑惑道:“那姐姐为何这次来的这般迟。” 往常时候,青女若是降雪总会提前一两天来,和她玩耍一番。 青女道:“本来昨天就要到的,路上碰到了赤脚大仙,赤脚大仙拉着我说了一通没头没脑的话,便耽搁了时间。” 龙三公主笑道:“赤脚大仙可是天庭出了名的磨人,姐姐被赤脚大仙缠上能脱身可是不容易。” 青女笑道:“谁说不是呢,赤脚大仙的话也太多了一些,天庭里没有几个不怕他的。” 龙三公主道:“姐姐今夜降雪,我与姐姐一起去如何,我好久没有出外面了,想出去透透气。” 青女拉着龙三公主的手道:“好,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这次降雪时间有些长,你得和我多呆一会儿。” 龙三公主笑道:“和姐姐在一起呆着可不会闷,我恨不得多和姐姐你多呆一会儿呢。” 青女促狭的眨眨眼,笑道:“你这丫头,刚才那舞步可是连我都很少见到,丫头思春了?” 龙三公主闻言,有些羞涩的扭头道:“青女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思春了。” 青女则是闪身走到那一旁,将那根玉箫拿在手中,朝着龙三公主挥舞,笑道:“小妮子还说没有思春,那这玉箫又是什么?”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大为害臊,朝着青女道:“姐姐,你将那萧还我。” 青女看着龙三公主道:“小妮子,你说说这玉箫到底是谁赠给你的,改日让姐姐我也见见这位奇男子呗,能把妹妹给迷的颠三倒四的,一定是个俊俏郎君。” 龙三公主将那玉箫抢到手中,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与青女说道:“姐姐,哪里有什么俊俏郎君,姐姐说的话,我听不懂呢。” 青女闻言,上前道:“小妮子,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大刑伺候了啊。”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脸红脖子粗,立马投降道:“青女姐姐别动手,我说还不行吗?” 青女闻言,笑吟吟的说道:“说说看呗。” 龙三公主嘟囔道:“我说了,姐姐可不能笑话我。” 青女闻言,道:“放心,我可不会笑话妹妹。” 龙三公主这才点头,有些羞涩的说道:“他叫韩湘子。” 青女闻言,眼中立马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道:“韩湘子?你是说前不久刚刚成仙的那个韩湘子?” 龙三公主点头道:“姐姐,你也知道他?” 青女闻言,道:“当然知道,如今整个天庭有谁不知,天庭又多了八位仙人,八仙归位,好像是为了应付什么大劫,我也是听那百花仙子说了一嘴。” “妹妹,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长的是不是很俊俏。” 青女脸上的八卦之色在熊熊燃烧着。 龙三公主羞涩道:“那年三月初三,我踏春出游,到了夜里,便听见海边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长箫声,那箫声很美很妙,不由自主的便吸引到了我。“ “我便化作一个渔家女,到了岸边,去看到底是谁在吹箫,到了那岸边之后,我便看到了他。” “他长的很俊秀,扮作一副书生模样,正站在那东海之畔的海石之上,我看着他,听着他的箫声,不由自主的便跳起了舞。” ”接连三夜,我都听到了他的箫声,每夜听到他的箫声,我都会化作渔家女去见他,伴着他的箫声起舞。“ “我和他三夜都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夜,我忍不住开口问了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韩湘子,我也不知怎了,鬼使神差的将七妹妹曾经送给我的那根紫金萧赠给了他,他说不能白拿我的紫金萧,太贵重了,于是我便提议,用他的萧换我的紫金萧,他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说还会来找我。” ”那后来呢?“ 青女好奇的问道。 “后来,他便再也没出现过,我打探过他的消息,听说他去了终南山修道,最终还成就了仙位。” 龙三公主有些失落的说道。 青女闻言,道:“那他成仙之后,也没来找过妹妹你吗?” 龙三公主微微摇头,眼中有些失神。 “也许他只是将我当作一个知音吧。” 青女闻言,不由说道:“妹妹,你真是太傻了。” 龙三公主勉强笑了笑,将手中的玉箫握的更紧了一些。 青女道:“妹妹,等姐姐我降了雪,就带你去寻那韩湘子,去寻他说个清楚。”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失色道:“姐姐,千万别,我不去。” 青女道:“你就是太傻了,既然有情,为何不说出来呢,他既然接受了你的紫金萧,说明他也是对你有意的,若是他无意,你有情,你在这里单相思,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说清楚为好。” 龙三公主闻言,还是摇头,道:“姐姐,我不去可以吗?” 青女道:“你不去,我也要替你去,我到要看看那韩湘子是不是有妹妹你说的那么好,定然为妹妹你讨回一个说法来。” 龙三公主听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些希望青女去寻韩湘子,又有些不想,总之是纠结的很。 青女见状,上前拉住龙三公主的手说道:“好了,别犹豫了,听姐姐我的准没错。” 龙三公主有些惴惴不安道:“真的吗?姐姐?” 青女笑了笑,将龙三公主一把搂在怀里,道:“当然是真的。” 龙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青女的怀中挣脱。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与龙三公主道:“三公主,二太子到了,说是想要见公主一面。”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疑惑道:“二哥?他来做什么,平时他可是从来不来我这边的。” “走吧,姐姐,随我一起去见见我二哥。” 龙三公主与一旁的青女说道。 青女闻言,摇头道:“算了,我就不见你那二哥了,我见不得他,每次看到你二哥,我都忍不住想揍他。”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捂嘴轻笑。 想起了二哥当初调戏青女姐姐的事情。 龙三公主闻言,便道:“那好吧,青女姐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青女摆手道:“去吧,去吧。” …… 大殿中,睚眦正有些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那手边的蚌壳。 这里虽然也是龙宫,但却是他妹妹的寝殿,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硬闯不是。 有些事情还是要避讳的。 再说了若是被他父王知道他闯老三的闺阁,还不得大骂他一顿。 他可没那么傻。 老三在父王面前可比他得宠,虽然他有母妃当后台。 但耐不住老三是父王的心头宝。 睚眦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就在这时,龙三公主从那偏殿中移步而至,看着睚眦道:“二哥,你怎么有空到我殿中来了?” 睚眦闻言,立马笑道:“哦,没什么,我刚才去母妃宫中给母妃请安,到了三妹的宫前,发觉好些日子没见三妹,便进来坐坐,看看三妹你。” 龙三公主有些疑惑的看着睚眦,觉得今天的睚眦有些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也不太清楚,平日里二哥睚眦虽然对她不错,但也没这么热情。 ”二哥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也经常不见你在宫里。“ 龙三公主说道。 睚眦站起身来,往后面瞅了瞅,笑道:”哦,也没忙什么,都是些小事。“ 龙三公主看睚眦左看看右看看,不禁疑惑道:“二哥,你在看什么呢?” 睚眦闻言,道:“那个我刚才听那个谁说,妹妹有客?” 龙三公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二哥看到青女姐姐到了? 青女姐姐可是对二哥没什么好印象。 二哥对人家痴缠了几次,已经惹恼了青女姐姐。 若是二哥再无礼,青女姐姐恐怕就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二哥了。 二哥虽然平日里性子冷了一些,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青女姐姐又是自己的好姐妹。 可不能让青女姐姐和二哥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往后青女姐姐不来寻她玩,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龙三公主不禁说道:“二哥听谁说的,这大半夜的哪里会有什么客人,是我独身在里面小憩,这听了二哥来了,才起来见二哥。” 睚眦一听,眼中一喜,心中的那块石头放下,道:“原来三妹在休息啊,那我就不打扰三妹休息了,这就走了。” 说罢,睚眦大摇大摆的朝着殿外走去。 龙三公主看着睚眦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也没有多想,反倒是觉得睚眦就这么离开也挺好的,免得与青女姐姐撞上,那岂不是要生出许多尴尬来。 龙三公主想了想,便朝着闺阁之中走了回去。 青女看到龙三公主回来,不禁出声问道:“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三公主道:“二哥只是闲着无事过来坐坐,没说了两句话,便走了,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癔症。” 青女不由道:“人家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你的这九个兄弟,就数这睚眦最为讨人厌,平日里嗜杀喜斗也就算了,还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若不是看着妹妹你的面子,我早就收拾他了。” 龙三公主上前搀住青女的手臂道:“好了,姐姐,我代二哥向你陪不是,他冒犯了青女姐姐,实在是太孟浪了,姐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青女不禁说道:“我若和他计较,他早就没了性命。” 龙三公主笑了笑,道:“姐姐,我们不说二哥了好不好,我给你跳支舞怎么样?” 青女闻言,不禁笑逐颜开,道:“好啊,刚才我还没看够呢,不过,光有舞没有曲子伴奏怎么能行?你来跳舞,我来吹曲给你作个奏。“ 龙三公主闻言,道:“好久没听到青女姐姐吹笛子了,青女姐姐吹给我听呗。” 青女闻言,淡淡一笑,手中凭空出现一支雪白色的笛子。 青女的目光落在那雪笛之上,神色无比温柔。 她将那雪笛放在嘴边,开始轻轻吹了起来。 悠悠笛音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龙三公主伴随着笛音翩翩起舞,她挥起指尖,划过一道令人痴迷的弧度。 她踏着细碎的舞步,如轻云般曼舞,衣袂飘飞,飘忽若神,婀娜多姿,眸光流转间仿佛便能夺人心魄。 这一副良辰美景,可惜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 真当是仙音袅袅,仙女下凡。 快一百万字了 更新完今天的章节还差两万字多一点就一百万字了,从一月一号重新复更到现在,整整五个月过去了。 从786个收藏上架,到现在3302个收藏,总算是坚持过来了。 上架以来平均每个月更新不少于18w字,平均每天6000字,不敢说有多拼,只能说尽力了,对于一个786个收藏上架,首订52的扑街而言真的是用爱来发电了。 和我同期的书,到现在还写的,也就两三本,成绩都比我好多了。 我是最扑街的一个。 这本书写到现在,第四卷之前我写的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总体还成,第四卷之后就不行了,因为成绩太差,导致心态一度很崩,所以很多情节没有写透,水准也下降了不少,当然造成的结果就是第四卷之后的追定更是直线下降。 这本书问题不少,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成绩差自然是有成绩差的道理,书写的不好,肯定是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之所以还在坚持写,除了是因为每天还有二十多个人在追订,就是想锻炼锻炼笔力,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有天资,只能努力来凑。 写小说是梦想,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梦想,因为不挣钱,所以总会惹来旁人的异样目光,家里人会认为你在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所以只能是选择无视他人的目光,坚持做一件事很难,但坚持之后,又觉得会上瘾,心里总想着今天还没更新,再累也得先更新了再睡,当然,其实更多还是因为600块全勤也是钱啊,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让到嘴里的肉飞了...... 光靠订阅的话,一个月400块不到,也坚持不到现在。 这本书原本计划在二百万左右完本,但是第四卷心态崩了之后,有意加快了速度,很多东西没细写,所以肯定写不到二百万字了,大概能写到多少万字,我也不清楚,总之结局我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的。 作为我的第一本百万字小说,总归是要给他画上一个比较完美的句号的。 还有很多话说,不过就这样吧,等完本的时候再唠。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推书环节。 鉴于本书太扑街,所以我已经开了新书。 书名《茫茫诸天》,诸天流,只穿仙侠类带有长生神话元素的世界,已经在起点首发,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一看,点击我的作者头像,就能看到,直接在起点app,起点客户端搜也能搜到。 最好都能来起点给个收藏,点个推荐票,还能新书投资啊!新书期很重要,我不想再扑街了呀! 嗯,就这样...... 第一百零六章 天降大雪 …… 黑夜中的东海之上,卷起了风浪。 那风浪翻滚不已。 远远望去,好似与天际都连成了一线。 夜空之中,开始有乌云密布。 待那乌云密布了许久,又有细微无声的电光从那云层之中闪耀而起。 此时,从那东海之中,破水而出两道灵光。 那两道灵光朝着云层深处飞去。 片刻之后。 那两道灵光落在那云端之上。 正是龙三公主和那雪神青女。 二女并肩站于云端之上。 雪神青女看着那不远处的云端之上若隐若现的身影,不由说道:“电母已经快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龙三公主闻言,不禁拍手,一脸期待道:“青女姐姐,我等着呢。” 青女笑了笑。 等待着那边云层之中的雷音消去。 不多时,只听得那上方的云层之中传来一个威严之声。 “青女,辰时已到,该你降雪了!” 青女朝着那边回了一句。 “多谢电母提醒,我早已等候多时。” 说罢,只见那青女双臂一展,她的双手之中出现两个散发着白光的小盂,从那小盂之中,大片的雪花朝着那下方落去。 龙三公主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羡慕,她虽然是龙女,也能驱雨,但是和青女这样的大法力不同。 她那降雨不过三五时刻,时间久了便停了,而且可操控的范围极小。 而像青女这般的雪神,若施展全力,能将半个东海都用雪花覆盖。 她虽然与青女交好,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去过青女的道场,听青女姐姐说,那是全三界最寒冷的地方,她若是去了,恐怕要被冻成冰块。 龙三公主心中不免好奇,听说青女姐姐的道场在昆仑雪山深处。 她虽然与青女姐姐交好,但是除了知道青女姐姐是雪神之外,其余便不甚知晓了。 但有一次她在父王面前提起青女姐姐,父王叮嘱她,要好生于青女交好,不可惹恼了她,若是惹恼了青女,便是父王也不敢说什么。 所以当她知道青女姐姐对二哥睚眦心生不满之时,便尽量不让二哥见到青女姐姐。 毕竟青女姐姐的凶悍,她可是见过的。 就是三个二哥加起来,也未必是青女姐姐的对手。 …… 夜色之中,湄洲岛,林家的宅院之中。 许仙和白素贞正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夜空中飘落的大片雪花。 许仙道:“姐姐,你看这雪真美。” 白素贞道:“是啊,的确很美。” 许仙会心一笑,牵着白素贞的手,道:”姐姐,你会堆雪人吗?“ 白素贞有些好奇的眨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动一动,道:“堆雪人?” 许仙点头道:“是啊,堆雪人,姐姐一定没有玩过吧。” 白素贞摇头,有些无奈道:“没有。” 许仙拉着白素贞的手,走到雪地当中,道:“我来带姐姐堆雪人啊!” 白素贞看着许仙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道:“官人,为什么要堆雪人呢?” 许仙道:“姐姐,你知道人这辈子最容易怀念的是什么时候吗?” 白素贞有些疑惑,轻轻摇头道:“是什么?” 许仙轻轻吐出两个字,道:“童年。” 白素贞疑惑不解道:“童年?” 这两个字对于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白素贞而言,实在是有些陌生。 她毕竟是蛇类出身,从混混沌沌到初生灵智,再到可以修炼。 她一直在做的只是不停的变强,然后朝着成仙的那个方向努力。 童年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陌生的很。 蛇生没有童年,只有生存。 许仙道:“小时候家里面穷,没有什么可玩的,夏天的时候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水捉鱼,后来姐姐没少因为这个打我屁股,到了冬天,天儿太冷了,自然不能上树下水。” “那个时候,最期盼下雪,因为下雪了,便可以堆雪人,和邻居家的小孩比,看谁堆的雪人更好一些。” “那时候,会因为吃到一根糖葫芦而笑,会因为雪人融化了而心疼的哇哇大哭。” “后来,年岁越来越大,糖葫芦我也吃了不少,虽然味道还是那么酸酸甜甜的,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了那当初的感觉。” “在北地的玉京城时,我也堆了一次雪人,也觉得少了些什么。” “如今想来,其实什么都没少,只不过是因为,童年再也回不去,所以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也许当初觉得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如今想起来,却是觉得美好无比。” 许仙说的也许不是他的前身所经历的,但不论是徐贤还是许仙又如何呢。 终究还是合为了一体,他是徐贤,也是许仙。 或许,用活在当下的状态来讲,徐贤只是他的前世,而他现在只是许仙。 白素贞似乎感觉到了许仙心境之上的变化,上前主动拉起许仙的手,道:“官人,你教我堆雪人吧。” 许仙闻言,不禁失笑,然后点头道:“好啊。” 二人踩在那雪地上,深深浅浅的留下两行脚印。 许仙寻来木锹,在雪地上折腾着。 白素贞笑语吟吟的看着。 完成了雪人的主体之后,许仙笑着与白素贞道:“姐姐,你看怎么样?” 白素贞笑道:“官人,堆的好像啊。” 许仙神秘的一笑,道:“还有更像的呢。” 说着,他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唤灵符来。 贴在了那雪人的身上。 许仙掐个决,那雪人便笨重的走了起来。 白素贞见状,不禁笑道:“官人,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符箓,我怎么不知?” 许仙道:“上次在玉京城时,画出来的。” 雪人笨呼呼的在地上挪动着。 许仙上前牵着白素贞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你觉得明天那睚眦会出现吗?“ 白素贞道:“也许会吧,不过我看他不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很可能不会出现。” 许仙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呆着吧,那睚眦若是不出来,只好让小石头再去东海闹一闹了。” 白素贞笑道:“是啊,如果那睚眦真的不上套,只能是让小石头去大闹东海,最好闹的东海龙王也跳出来。” 许仙捏了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我们出去走走?” 白素贞微微点头道:“好啊。” 许仙淡淡一笑,拉着白素贞的手走出了林家宅院。 风雪更大了,许仙和白素贞留在雪地中的脚印,不消一会儿便被雪花重新覆盖。 风雪夜里,执手而行。 许仙突然觉得这样走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如果世上没有诸多争端,没有旁的牵挂,只有他和娘子两个隐居在山野之间,日日你侬我侬,该是怎样美好的一副画卷。 …… 东海之中。 睚眦正在殿中悠哉悠哉的欣赏着歌姬跳舞。 他平日里无事便喜好看看歌舞,虽然他好凶斗狠,但也喜欢美人细腰。 漫长的岁月当中,除却修炼,总该是要有些丰富的业余生活。 就在睚眦美滋滋的吃着香果看着美人跳舞之时,晏公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只见那晏公一脸的惊慌之色,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睚眦看到晏公进来,一脸的大惊失色,不禁问道:“晏公,你这是怎么了?“ 晏公不禁疾呼道:“二太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睚眦闻言,立马起身,面色一沉,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晏公一脸难看的说道:“外面下雪了!” 睚眦闻言,立马脸色大变,道:“怎么会这样!” 晏公道:“二太子,刚才我在外巡逻,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大雪飘落。” 睚眦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晏公有些踌躇的说道:“二太子,辰时已过。” 睚眦大怒,直接一脚将身前的桌子给踹翻,道:“怎么会这样!” 晏公道:”二太子,别急,也许还有转机。“ 睚眦沉声道:“对,只是时辰而巧碰上了而已,点数未必会一样。” 晏公点头道:“二太子,您不是说青女没来龙宫吗?” 睚眦道:“我亲口听到三妹说的,她宫中没有外人,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睚眦立马飞身出了东海。 晏公紧随其后。 睚眦飞出东海之后,便看到了那大片的雪花正在不停的飘落。 睚眦脸色十分难看。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他自然心情差的很。 睚眦抬头,一眼朝着那黑漆漆的夜空之中看去。 随即化作一道灵光朝着那云端深处飞去。 晏公出海之后,看到睚眦离开,没有继续跟进,而是看着那漫天的大雪,不禁暗自嘀咕。 他向来对未知的危险有着灵敏的嗅觉。 他已经有些觉得二太子睚眦这次要栽了。 他曾听过人说过一件旧事。 虽然那事发生了一百多年,且不是在东海发生,但晏公当初无意间听了一耳,便牢记在心里。 毕竟那事与如今暂时呆在东海的鼍冲还有些关系。 晏公不禁想到,当年的泾河龙王被斩,听闻就是与渔民争利,被一个人间的道人给算计了。 最终泾河龙王违逆天条,没有按着圣旨上的点数时辰降雨,被押上了斩龙台。 如今二太子的处境与当年的那泾河龙王是何其相似。 他太清楚二太子睚眦的脾性,睚眦此人极为记仇,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儿。 上次他就觉得二太子睚眦回来时有些不太对劲。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睚眦的暗中观察,已经觉得睚眦上次定然与那几人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那道人出现的也蹊跷。 偏偏是在二太子睚眦下令驱逐湄洲岛附近的鱼虾之时出现。 如今想来,晏公便觉得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目标就是二太子睚眦。 若是此次二太子睚眦因为此事做出什么冲动之举,那可就完了。 晏公不禁暗暗有些着急。 他是二太子睚眦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太子睚眦往坑里去跳的。 可是二太子睚眦刚愎自用,发怒之时,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 晏公不禁大为皱眉。 想到此处,晏公便觉得既然阻止不了,还是早些开溜为妙。 趁着没有旁人知道,早些溜走,避避风头。 若是二太子睚眦真的出了事,他也能躲过龙王的查探。 若是睚眦没出事,那就更好一些,他借口出去查探消息便是。 晏公看了看那夜空中的大雪,感觉到风雪越来越大,直接朝大海的某个方向而去。 …… 睚眦飞到了那云层深处,看到了在云端之上正在降雪的那道倩影。 睚眦自然认得那道倩影,毕竟当初他可是对她有过非分之想的。 待睚眦看清楚青女身旁站着的那道身影之时,不禁脸上怒色涌动。 “老三!你骗我!” 睚眦看着龙三公主和青女站在一处,岂能不知自己应该是受了诓骗。 龙三公主应该是欺骗了他,青女肯定一早就到了龙宫之中。 睚眦忍不住怒气,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龙三公主看到自己二哥睚眦突然出现,眼中不禁露出一些慌乱之色。 她看着睚眦脸色并不太好,有些踌躇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睚眦冷冷的看了龙三公主一眼,道:“三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龙三公主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对睚眦撒谎,被睚眦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二哥,我错了还不行。” 睚眦恨声道:“你可误了我的大事!” 龙三公主不解道:“二哥,我不让你见青女姐姐,也是为了你好,青女姐姐对你无意,你若是强求,遭了难,父王也不会为你求情的。” 睚眦道:“什么乱七八糟,你根本不知道内情!” 龙三公主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青女看到睚眦,不禁寒声道:“睚眦,你来此处作甚,我正在施法降雪,你还不速速离去,莫要打扰于我。” 睚眦闻言,脸色变了又变。 只得出声道:“我只问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青女皱眉道:“什么问题。” 睚眦道:“今日之雪水,几点几寸。” 青女皱着眉宇,倒有些意外,道:“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寅时布云,卯时发雷,辰时下雪,亥时雪足,共得雪水三尺八寸零七十二点。” 一旁的龙三公主闻言,道:“二哥,你问这个作甚。” 那边的睚眦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也没搭理龙三公主,直接飞身离去。 龙三公主见状不禁皱眉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青女在旁道:“不知道在抽什么风。” 睚眦飞身而下,心情差到了极点。 难道明日他真的要去和那个江湖术士道歉? 决不能! 他可是堂堂东海二太子,怎么能向一个江湖术士道歉! 睚眦双目欲裂,狂性大发。 卷起风浪,在东海之上狂啸不已。 第一百零七章 怒火中烧 东海之上突然翻起滔天巨浪,寒风凛冽,将雪花都裹挟到四处都是。 许仙和白素贞走到那湄洲岛的中央,自然能感觉到那海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许仙皱眉看了看远处的夜空,与白素贞道:“姐姐,你看那里起了风浪。” 白素贞点头道:“那风浪起的蹊跷。” 许仙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白素贞闻言,侧脸看向许仙,温柔一笑,点头道:“听官人的。” 说罢,许仙牵着白素贞,朝着那东海之上飞去。 没有飞出多远,就看到那股滔天巨浪的中央,一道身影正在那上方来回卷动。 许仙一挑眉,道:“是睚眦。” 白素贞笑道:“看来那睚眦是沉不住气了。” 许仙不禁也笑了起来,道:“看来雪停之后有好戏看了。” 白素贞道:“不如你我再前去激他一激。” 许仙闻言,点头道:“娘子这个办法好。” 于是二人牵着手朝着那风浪边缘飞去。 大雪依旧在飘落。 震怒的睚眦在发泄着自己的怨恨。 许仙和白素贞联袂而至。 许仙朗声道:“吆,这不是东海二太子睚眦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这是在修炼什么功法,二太子还真是勤奋的很,怪不得能对那些渔民下手。” 那边的睚眦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许仙的声音,他闻言,直接掉头看向许仙。 他站在那水浪尖上,冷冷的看着许仙,寒声道:“许仙!” 许仙看着那睚眦,不禁笑道:“二太子,你可是还有两件事没办成啊。” 睚眦恨声道:“许仙,你又来我东海作甚!” 许仙笑道:“我想来便来,你管得着吗?” 睚眦不禁怒视着许仙道:“你!” 许仙道:“睚眦,你可是答应了给湄洲岛的渔民每家每户都补偿金银财宝的,但这么些天过去了,财宝在何处呢?” 睚眦寒声道:“只怕那些贱民有命拿没命花!” 许仙则道:“睚眦,你堂堂东海二太子,想不到说话就和放屁一样,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睚眦道:“兵不厌诈,是你太蠢了。” 许仙呵呵一笑,道:“睚眦,你求饶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嘴脸。” 睚眦闻言,怒意更加涌上了心头,朝着许仙喝道:“许仙,你别以为有护着你,我就不敢将你怎么着!” 许仙则是一脸不屑道:“啧啧,睚眦,大话谁都会说,你倒是来啊。” 睚眦强忍着怒意,一脸忌惮的看向白素贞,他望着许仙道:“许仙,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激动本太子吗?你错的太离谱了!” 许仙则道:“我听闻二太子与人打了赌?” 睚眦哼声道:“你在说什么,本太子听不懂。” 许仙哈哈一笑,拍手道:“想不到东海二太子还是装疯卖傻的高手,真是妙,真是妙不可言。” “堂堂东海二太子敢做不敢当吗?” “二太子,你到湄洲岛上与道士打赌之事早已众人皆知,你以为你变化了身形,就没人能认得你了吗?” 睚眦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是我又如何?” 许仙道:“二太子承认就好,我听闻二太子与那道人打赌今日是否降雪。” 说着,许仙伸出手来,有些陶醉的在手上吹了一口气,道:“二太子,这雪下的可真不小,看来二太子输的可能性大一些。” 睚眦闻言,道:“雪还没停,你怎么知道本太子一定会输!” 许仙一听,立马说道:“对对对,二太子还算了点数时辰,二太子,我封劝你一句,行事莫要太过,否则必遭天谴。” 睚眦闻言,寒声道:“本太子如何行事,还用你教?” 许仙道:“二太子啊二太子,你说若是你输了,你可会遵照你的诺言去行事?” 睚眦寒声道:“关你屁事!” 许仙耸了耸肩,道:“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我希望二太子雪停之后还是能准时出现在湄洲岛上,否则,东海二太子打赌赖账的名头,怕是跑不了了。” “二太子是要脸面的,一定会出现的,对不对。” 许仙看着那睚眦,调侃道。 睚眦怒视许仙,道:“你放心,本太子绝不会食言!” 许仙闻言,看着睚眦摇头道:“二太子的话我是不敢信的,二太子出现不出现关我屁事,只是二太子的名声嘛,啧啧,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嘴也没个把门儿的,若是往后去了其他地方,和朋友们提起这件事,那可就说不准了。” 睚眦听了,大声喝道:“姓许的,你别太张狂!来日我睚眦定然要你好看!” 许仙摊手道:“二太子好棒棒哟,我真的好怕怕,二太子,我可恭候你的大驾。” 睚眦怒视着许仙,若不是白素贞在场,他定然要将许仙撕碎! 许仙看睚眦已经被气的上头,转头与白素贞微微一笑道:“娘子,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人家二太子修炼了。” 白素贞闻言,点头笑道:“好的,官人。” 许仙与白素贞又携手离去。 睚眦气的简直要炸了,仰天长啸,无数道水浪从那海面之上暴起。 东海龙宫,水晶宫主殿之内。 正在假寐的东海龙王敖广突然感觉到水晶宫一阵摇晃不已。 东海龙王不禁有些失色,立马坐起身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动荡!” 一旁站在殿中的龟丞相道:“陛下,是二太子在练功,搅动了水浪。” 东海龙王不禁皱眉道:“睚眦在搞什么鬼!要练功不去深海,在这里搞什么乱子,去将他给我叫来。” 龟丞相闻言,立马摇摇晃晃的退了出去。 正在大海之上发泄着自己情绪的睚眦,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唤自己。 他回头一看,却是看到了龟丞相。 只见那水浪之上,龟丞相正朝着睚眦挥手,大声喊道:“二太子,二太子,陛下有请。” 睚眦听到龟丞相之言,立马收敛了怒意,朝着那龟丞相飞去,道:“龟丞相,你怎么来了。” 龟丞相看着那睚眦道:“二太子,你练功将水晶宫都给震动了,陛下让我来唤你回去。” 睚眦闻言,不禁皱眉道:“父王唤我?” 龟丞相点头道:”还请二太子和老龟我走一趟吧。“ 睚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跟在龟丞相的身后,朝着水晶宫而去。 睚眦心中却在盘算着,此事决然不能让父王知晓,若是被他知晓了,还不得骂自己不懂事。 此事还是自己解决好一些。 只是他若去湄洲岛,少不得要被那些贱民给奚落一番,可若是不去,那岂不是说明他睚眦怕了那帮贱民和那个臭道士。 睚眦因为许仙等人之事,已经怒气十分上头,再让他忍气吞声,他实在是做不到。 睚眦想着,大不了直接现出真身,直接将那道士给赶出湄洲岛便是。 他睚眦就不信了在这东海,还真能有凡人和他堂堂东海二太子扳手腕。 大不了水淹湄洲岛,让许仙那伙人知道他的厉害。 湄洲岛的那帮贱民,还敢让他认错,还敢对他拳打脚踢,还敢让他赔偿金银珠宝。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睚眦一定要让许仙还有那些贱民付出代价! 睚眦跟着龟丞相一路行至水晶宫。 东海龙王坐在水晶龙椅之上,看着睚眦,道:“睚眦,你在搞什么鬼,闹的水晶宫不安生。“ 睚眦连忙道:“父王,儿臣只是在练功罢了,不小心没收住力道,惊扰了父王,儿臣向父王请罪。” 敖广看向睚眦,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不让我忍心,算了,算了,回你宫中呆着去吧,没事别在我眼前晃悠,你若是真相练功,便去深海中,那地方吵不到旁人。” 睚眦闻言,躬身道:“父王,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敖广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他自得了神通以来,生了不知多少个龙子,但如今在东海也就两个。 一个便是老大囚牛,一个便是这老二睚眦。 老大整日里痴迷于音律,老二则是喜欢好勇斗狠,老大倒是让他省心不少,可是却也难当大任。 老二倒是修为不差,可惜性子太莽撞,终究不是成大事的材料。 当年东海海神禺虢陨落之后,他趁机掌管东海,成为东海之主,昊天册封他为四海龙王之中名义上最尊贵的那一个。 后来又几经波折,才终究实至名归。 可是历经诸多变化,敖广已经参透,东海若是还不求变,恐怕在日后将有一场大劫难。 天庭之中,刚有八仙归位。 虽然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却是知道八仙归位决然不是简单之事。 甚至他从其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年他为求成为真正的四海之主,与西方教达成了协议。 还将其最小的女儿送给观音做龙女,以表自己的诚意。 一百多年前,又有佛子玄奘西天取经,他也是暗中几多相助,至此,西方教在中土大兴。 他也坐稳了四海之主的位子,至此四海同气连枝,却也免不了龙子龙孙成了天庭之主的盘中餐,自从他四兄弟接任四海以来,四处留种,四海之中龙种数不胜数,龙族已经不复当年之威。 他一心想着重新将龙族带回巅峰,可是奈何修为境界太差。 连如今的水官大帝都能随意将他给按在地上摩擦。 还提什么恢复当年龙族的荣光。 天龙地龙已成追忆,如今徒留他这等海龙还在苟延残喘。 还好他已经寻到了当年东皇太一和其妃子黄龙的葬身之地,只要再给他一些时日,他便能破开那归墟秘境。 传言当年黄龙陪着东皇太一殉葬,她的那一丝本源就留在那归墟秘境当中。 若是能得到那黄龙的一丝本源,他便有机会修炼当年强大无比的应龙之法。 要知道应龙黄妃当年可是力斩蚩尤,夸父,还擒下无支祁的龙族大神通者。 若是能得应龙之法,他又何须再畏手畏脚。 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感觉,八仙一脉的出现恐怕与北海当年的那件事有关。 八仙一脉是由道祖传下,所图定然不小。 所以他必须在发生大事之前寻到那黄龙本源。 可惜,到了此危急时刻,他的龙子虽多,却一个也指望不上。 睚眦前番说是要攻掠长江,也由得他去吧。 最后的地龙敖乾已经不在此方天地,既然他离去,那从此便由海龙收拢天下水系。 长江,黄河,他东海都要染指! 只有汇聚天下水气,他才有机会凭借应龙之法,成功步入金仙之境。 二者缺一不可。 敖广想到此处,不禁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 …… 天已经亮了。 雪花还在不停的落下。 还是老规矩,袁天师一大早便出了摊。 不过今日有雪,且已经下了小半夜。 今日来算卦的,倒是没有一个是问鱼的方位的。 如此大雪天,出海打渔,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而因为昨日那打赌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湄洲岛的大半渔民今日一早便都来看热闹了。 袁天师算了三卦之后,收了摊。 那些渔民便朝着袁天师贺喜,个个称赞袁天师真是神了。 说下雪就下雪,而且还有人专门等到了后半夜,看到真是如袁天师所说一般,辰时便下起了雪,不禁大为惊叹。 袁天师笑了笑,悄然离去。 待到了夜里,亥时一过,那大雪便停了。 许仙等人围坐在屋子里,许仙不禁朝着袁天师赞叹道:“袁天师,你这卦真是一点都不差!” 袁天师只是淡笑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袁天师出摊。 许仙和白素贞跟着袁天师联袂而至。 他们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等候睚眦到来。 今日无人出海捕鱼,许仙几人也没有跟着出海。 许仙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睚眦今日一定会来。 睚眦受了那么多的侮辱,怎么可能不来。 若他真的不来,那可就不应该叫睚眦了。 袁天师的三卦已经算完。 但他没有收摊,而是在静静等候。 那些湄洲岛的渔民也没离去。 都想看个热闹。 看看那个公子哥到底会不会来兑现他的承诺。 阳光遍洒之时,只见那东海之上,突然破水而出一道巨大身影。 那道身影虽有龙形,但却也似豺狼,双角紧贴后背。 那道身影卷起风云,朝着湄洲岛上空飞去。 湄洲岛上,许仙等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大风袭来,一道龙吟声从天而降。 只见那半空之中,那道龙影正在舞动风云。 袁天师起身,看着那道龙影,淡淡说道:“终于来了。” 许仙与白素贞道:“娘子,小心,这睚眦来者不善!” 白素贞道:“放心,官人,有我护着,能保这些百姓无虞。” 第一百零八章 水浪滔天 天空之上,乌云尽起,睚眦现出本体,盘旋在那高空之上,巨大的双眼之中射出两道金芒。 风浪卷起,看到那睚眦出现的瞬间,那些准备看热闹的渔民一个一个的都傻了眼。 他们吓的纷纷往后倒去。 袁天师起身,仰头看着那在天空之中盘旋的睚眦,不禁大声说道:“睚眦,你终于现身了。” 睚眦看着那袁天师一副淡然的模样,再看着袁天师身旁站着的许仙和白素贞。 睚眦不禁回忆起昨日之事。 睚眦可不是笨蛋,他将前因后果一联系,便知道其中定然有诈。 这江湖道士定然也与那许仙几人是一伙的,故意设下套来让他往进跳而已。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忍一时,但不可能忍一世。 许仙等人几次三番欺辱于他,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堂堂东海二太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睚眦巨大的龙眼望着下方的袁天师等人,道:“老道士,许仙,你们是一伙的,下套来给我钻是不是。” “打赌,什么狗屁赌注,不过是你们故意设的圈套而已,你们为了对付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真是难为你们了,这帮贱民有什么值得帮的,一个个贪得无厌,真是可笑至极,你们就是帮这样一帮贱民,真是笑死本太子了。” 许仙上前,笑道:“是我们给你设套又如何?” 睚眦张牙舞爪,巨大的鼻间吐出粗重的龙息。 “哈哈,好,很好,你们不就是想为这些贱民讨回一个公道吗?” “今日,我睚眦就要让你们知道,我睚眦决然不会给你们一分一毫的机会!” “今日,这些人,都要死!” 说着,只见那睚眦张开巨大的龙嘴,朝着东海奋力吸去。 只见那东海之水被睚眦用莫大法力,尽数朝着睚眦的腹中而去。 睚眦施法,掀起巨大风浪。 犹如海啸一般。 许仙脸色一变,道:“娘子,天师,不好,睚眦要兴风作浪,水淹湄洲岛!” 白素贞在一旁,挺身而出道:“我来挡住他!” 袁天师却是皱眉道:“睚眦修为不弱,也是地仙境中少有的高手,如今更是借助东海之水,威力更甚,法力更强,千万不能让他施法成功。” 白素贞沉声道:“我上去会他。” 说罢,白素贞直接飞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光朝着那上方飞去。 睚眦见状,不禁加速吸着海水。 一旁的许仙道:“天师,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若是这些海水都朝着湄洲岛上来了,恐怕要死伤不少人啊。” 袁天师皱眉道:“来不及了,眼下只能是让大家往高处躲了。” 许仙道:“这睚眦难道疯了吗?竟然敢水淹湄洲岛!” 袁天师道:”可能是我们逼他逼的太紧了,让他铤而走险。“ 许仙不禁道:“难道他不怕上剐龙台吗?” 袁天师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状元郎,还是赶紧去通知大家,让大家尽量登高躲避吧。” 许仙闻言,不禁点头。 说着,许仙立马朝着那边有些吓的腿软的渔民喊去。 “大家快往高处去,往屋顶上跑,那是东海龙王之子睚眦,他要水淹湄洲岛,大家快躲啊!” 那些渔民一听,纷纷朝着四处逃窜而去。 整个岛上开始乱做一团。 许仙飞身而起,直接先往林家赶去。 通知了林愿,带上小青还有石敢当,让他们到岛上各处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到那些渔民的。 紫阳老道则是跟着林愿去通知贤良村的各家各户,以防有什么不测。 就在湄洲岛上乱做一团的时候。 上空之中,白素贞已经朝着睚眦出手。 睚眦却是升腾而起,猛然朝着下方俯冲而去。 睚眦一心向海水中飞去。 白素贞只能是急着追了上去。 却是还未追到那睚眦。 只见那海面之上,暴起数丈之高的海浪。 睚眦又突然出现,踏浪而来。 他轻蔑的朝着白素贞望了一眼。 张开大嘴,朝着那下方的湄洲岛上直接吐出一道巨大的水柱。 而他脚下的那巨大浪头,则是翻滚着朝着那湄洲岛蜂涌而去。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 有磅礴大雨,从空中落下。 白素贞见状,只得停落云端,掐起法决,双手不停萦绕,朝着那睚眦打出数道白色灵光。 却是看到那睚眦根本不躲不闪。 在白色灵光到达的那一刻,睚眦身前直接飞起一道巨大水浪,将那数道白色灵光都给挡住。 白素贞见状,不禁大为皱眉。 睚眦的控水能力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海龙一族的确是大海的宠儿。 睚眦作为东海龙王之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上次有石敢当策应,白素贞才能迅速的拿下睚眦。 可是如今单独面对睚眦,白素贞想要在很短的时间内降服睚眦,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眼看着那滔天海水朝着湄洲岛之上倾泻而去。 白素贞直接双手朝着两侧的太阳穴点去。 她必须也要用大法力,才能有机会遏制住睚眦的水浪。 若是任由睚眦这么发大水下大雨,那湄洲岛上,恐怕会无人生还。 白素贞迅速掐诀,在尽最大的努力,想要阻止睚眦。 可是瞬息之间,睚眦操控的大水和大浪已经漫上了湄洲岛。 那浪头一浪高过一浪。 那大水如同天河一般,不停的朝着下方倾泻。 湄洲岛上的渔民已经乱做了一团。 不过好在大部分人,听到了提醒,已经尽量躲到了高处。 可是那大雨不停的在下,已经将太多太多的人给淋了个透心凉。 最要命的事,从那大海之上翻滚而来的大浪,让许多站在房顶之上眺望的渔民震撼不已。 不少人都在疾呼,跪在那屋顶之上,朝着那大海叩头。 祈求龙王不再发难。 可是大水大浪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祈求而变的减缓半分,反而是越来越大。 许仙在不停的救人,湄洲岛不算大,也不算小,岛上有数千人居住。 而且都分散在岛上各处。 虽然大家建起的村落,都是岛上地势比较高的地方。 但是比起那滔天巨浪来,地势高也没用。 只要那海水在延续几分钟,想必用不了多久,整座湄洲岛就会被大水所淹没。 危急关头,许仙自然不会留力,迅速的又救起两个人之后。 许仙看到了飞来的石敢当。 许仙与石敢当喊道:“小石头,你去帮娘子阻止睚眦。” 石敢当闻言,立马点头,朝着那大海之上飞去。 小青也在尽力救人。 海浪已经在开始淹没岛上的山路。 有些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已经被海水完全淹没。 许仙不禁大为皱眉,他实在没想到,这睚眦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选择出手水淹湄洲岛。 许仙不停的朝着四处飞去,看着有没有被困的人。 看到有人在海浪之中不停挥手之后,许仙飞过去救人。 好在湄洲岛上的渔民几乎个个都会水,只是有些老迈的老人,身体不便,不能下水。 所以虽然有人没来得及上屋顶躲避。 但也在旁人或者是许仙等人的帮助下,躲到了屋顶之上。 伤亡并没有出现。 许仙看着水位还在不停的上涨,与刚刚汇合的袁天师说道:“天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让睚眦停下来,否则用不了多久,连这些屋顶都会给海水蔓延过去。” 袁天师点头道:“是啊,可是眼下,那睚眦威势不凡,只能是看许夫人和那位石兄弟能否力挽狂澜了。” 许仙不禁皱眉,与袁天师道:“天师,你照顾好大家,我去看看。” 说罢,直接朝着那远处的东海之上飞去。 许仙已经看到了石敢当在挥拳朝着睚眦打去。 不过睚眦身上好似有什么宝物,挡住了石敢当的攻势。 而睚眦操纵的水浪则是根本停不下来。 许仙又抬头看了看正在上方,凝神作法的自家娘子。 不禁十分着急。 许仙想到此处,不禁暗道,光靠小石头一个人恐怕难以破开那睚眦的法宝。 而娘子作法又需要时间。 看来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想到此处,许仙直接朝着那海水之中飞身而去。 直接没入了那大海之中。 片刻之后,一道丈高的巨大身影从大海之中一跃而起。 正是变化出了妖魔身的许仙。 许仙妖异的红发在高高扬起。 他健壮挺拔,威猛无比的身姿,十分明亮。 身上的曲线也十分匀称。 许仙身上散发着一股纯净之气。 那是许仙的水灵宝体发挥作用。 灵龟镇海! 许仙凝结出了第四颗金丹,神通已经小成。 自从踏入第四变之后,许仙还没有全力出手过。 今日就来检验一下第四变到底有多么厉害吧。 许仙只觉身上的力量无穷无尽。 四颗金丹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灵气。 许仙头上的双角,高高昂起。 他吐出一道粗重的鼻息,眼中红芒大盛。 直接飞身朝着那睚眦冲杀了过去。 那边的睚眦看到突然杀出了许仙,有些微微发愣。 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不禁在心中嘀咕着,这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海妖。 竟然敢向他出手。 睚眦看到许仙冲来,一只龙爪之中,抓着一个金黄色的珠子,朝着那许仙打出数道灵光。 许仙见状,不肯退让。 直接硬抗过去。 此刻正是检测一下他的水灵宝体有多厉害的时候。 那数道灵光落到许仙的身上,不痛不痒的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甚至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许仙不禁大喜,没想到水灵宝体居然能挡住那睚眦的法术攻击。 要知道睚眦可是地仙,他虽然有四颗金丹,比寻常的金丹修士不知厉害了多少,但他的确是实打实的一个金丹境。 金丹境修士居然能接下地仙的一击。 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许仙却是不知,他的这水灵宝体的妙用无穷。 但凡是水系法术,只要到了他的身上都要大打折扣。 别说睚眦的随意一击,便是睚眦全力一击,许仙也能抗得下来,只不过是有些难受而已。 水灵宝体之所以能称作水灵宝体,便是因为炼成水灵宝体之人几乎能免疫同境界,甚至是高一个境界的水系法术攻击。 许仙有四颗金丹,虽然不是元婴,但是比元婴不知厉害了多少,甚至在某方面已经能比拟寻常的人仙! 只不过许仙阳神未成,不然,他的水灵宝体威力定然还要更厉害三分。 若是许仙能将真龙九变练到极致的第九变。 那他便可直接渡劫成仙! 不用经历元婴境、人仙境,地仙境,直接一步到位,成就天仙。 九颗金丹合一,九九归元,气象万千。 到时候许仙的水灵宝体会更加厉害。 便是东海龙王敖广也别想伤他半分。 许仙一看,睚眦的法术攻击对他几乎造不成什么伤害,直接与一旁的石敢当吼道:“小石头,全力破开他的水幕!” 石敢当直接点头。 金光闪闪,不停的挥舞着他的拳头。 许仙则是将虎魔的速度,牛魔的力量,鹰魔的利爪,灵龟的威道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朝着睚眦身前的水幕攻伐而去。 许仙一拳挥出。 打在那水幕之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睚眦的爪中抓着的三颗珠子,一颗金黄色的,一颗白色的,一颗蓝色的。 白色的控制水幕,阻拦许仙和石敢当更进一步。 金黄色的则是不时发出几道灵光,给许仙和石敢当造成一些麻烦。 不过睚眦眼看着那灵光打在许仙身上竟然没什么反应,也就不管许仙,直接朝着石敢当狂轰。 蓝色的珠子似乎是睚眦用来操控海浪的。 一道道法力波动从那蓝色珠子之上散发而出。 睚眦可不是傻子,他今日敢前来,早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三颗珠子,除了蓝色珠子以外,其余两颗都是他昨夜从他母妃那里讨来的。 她母妃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经常在东海龙王面前吹枕头风。 想要东海龙王多多培养睚眦。 睚眦的母妃作为如今的水晶宫后宫之主,宝贝自然不少。 听闻宝贝儿子睚眦要两样宝贝,根本问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就给了。 那蓝色珠子名为御水珠,是昔日东海龙王赐给睚眦的。 那白色珠子名为天幕珠,可形成一道如水天幕,挡住大量的攻击。 那金黄色珠子名为宝光珠,是当初善财龙女孝敬给东海龙王的寿礼,东海龙王也用不着,便赐给了睚眦的母妃。 说来说去,还是东海龙王宝贝多,不管是什么样的宝贝,他都有几件。 睚眦有了这三颗珠子,自然是临危不乱。 他要让许仙这几人看着湄洲岛这些贱民通通淹死。 他要让许仙知道,他睚眦有仇必报! 从来只有他找别人的麻烦,没有别人敢在他的头上肆意妄为! 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睚眦的巨大龙眼之中,寒芒不尽。 今日,这些贱民都得死! 睚眦不停的操控着水浪,不停的朝着那湄洲岛蜂涌而去。 许仙和石敢当还在不停的攻伐想要破开那道水幕。 而就在此时,在天空之中,施法良久的白素贞,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动作。 只见一道巨大漩涡在白素贞的身前凭空而出。 一股恐怖的力量从那漩涡之中传了出来。 白素贞秀眉一挑,朝着那下方的睚眦抬手一指,轻喝道:“去!” 第一百零九章 敖广现身 随着白素贞莹莹一指,只见她身前的那道恐怖漩涡直接朝着下方的睚眦蜂拥而去。 睚眦还在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正当他得意洋洋的看着许仙和石敢当拿他无能为力之时,睚眦突然感觉到上方的天空之中有一股令他心悸不已的力量出现。 睚眦抬起狰狞的面孔朝着上方看去。 只见那上空之中,一道漩涡凭空而现。 睚眦从那道漩涡之中感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之力。 睚眦不敢大意,将天幕珠用到极致,法力不停的在波动之中。 睚眦看到那漩涡是由白素贞所施展,不由大为震惊。 那道漩涡之中蕴含的力量,即便是他也感觉到极为心悸。 睚眦知道白素贞的法力比他还要强,但手段竟然也如此之高。 若是先前白素贞直接用出这手段来,他恐怕就不会这么匆忙的发动大水了。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决然不能让那白素贞搅了他的大事。 他睚眦说到做到,说要让这些贱民都被淹死,就要淹死他们。 想到此处,睚眦将全身法力毫无保留的催动着,他爪中的那三颗珠子也是光芒大盛。 许仙看到上方的娘子已经完成了施法,立马朝着石敢当喊道:“小石头,撤!” 那边的石敢当早已经感受到来自上空之中那漩涡的威压。 直接和许仙一起闪身而去。 白素贞平静的看着她施展出来的那道漩涡朝着睚眦而去。 嘴中轻声喝道:“给我破!” 那道漩涡撞到了睚眦的天幕珠所凝结成的天幕之上。 只见那先前被石敢当和许仙攻伐了数时,牢不可破的天幕,直接在瞬息之间,就被那道漩涡给吞噬。 那道漩涡之中好似有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吞噬之力。 直接将那天幕吞噬之后,朝着睚眦的身上落去。 睚眦见状,长啸一声。 他感觉到天幕珠已经废了,他不得不咬牙,仰天大吼。 连连咆哮,眼看着那道漩涡就要沾到他的身上。 睚眦依旧没有离开。 那道漩涡终于打到了睚眦身上,在落到睚眦身上的一瞬间,睚眦只觉半截身子都要被那漩涡给吞噬。 睚眦根本抵挡不住那道漩涡之中的吞噬毁灭之力。 本以为他能凭借肉身抵挡拖延一二。只要再拖延一丁点的时间,他就能将整座湄洲岛都给淹没。 但是睚眦终究还是错误的判断他肉身的强大程度,或者说是他误判了那漩涡的厉害。 那道漩涡名为大乾坤术,是白素贞压箱底的本事之一。 全力施展此术,对于白素贞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 到了生死关头,睚眦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来换那些渔民的命。 睚眦终于动了。 直接朝着飞身而走。 龙躯直接朝着云层之中冲去。 可是这一动,他的施法不得不中断。 没有了他法力的加持,海浪便开始往大海之中褪去。 本来睚眦都要快淹没整座湄洲岛。 可是就此功亏一篑。 由不得睚眦不动身,睚眦又不是傻子,他感觉到那漩涡之中,强大的毁灭之力。 他根本不敢用自己的躯体去硬抗那道漩涡。 好在当他选择飞走之后,那道漩涡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直接朝着东海之中落去。 白素贞在上方,已经无法操控那道漩涡。 不过能伤到睚眦,已经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本来以为那睚眦会提前离去,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杀人,拼着受伤也要杀。 还好,大乾坤术并不是一般的术法。 那睚眦若是再敢停留一息,定然会被大乾坤术给斩断龙骨。 到时候,睚眦不死也要法力尽失。 可惜,大乾坤术和冰天雪地一样,威力虽然大,但是缺点也很多。 而大乾坤术更加难操控一些。 只见那道漩涡到了那东海之上,竟然卷起了海水。 在海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那些从湄洲岛褪下的海水,被那巨大漩涡不停的收拢于其中。 海上的动静太大。 让水晶宫摇晃不已。 东海龙王敖广正在参透归墟之谜,却是被这股震动扰乱了心神。 不由大怒,直接唤来龟丞相,问道:“龟丞相,又是谁在胡闹,为何会这般躁乱!” 龟丞相闻言,有些踌躇的说道:“陛下,是有人在与二太子大战,引发了水宫震动。” 东海龙王不禁怒道:“谁在与睚眦争斗!” 龟丞相道:“是外客,老龟我也不知他们的来路。” 东海龙王直接站起身来,道:”龟丞相,你随我出去看看。“ 说罢,东海龙王直接朝着水晶宫外飞去。 龟丞相赶紧跟在东海龙王的身后。 …… 大海之上形成的那道巨大漩涡,让白素贞不禁皱眉。 这动静有些大了,看来会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朝着上方的云层中看去,睚眦的身影出现在那其中。 白素贞面色一冷,手持雄黄宝剑,朝着那云层之中飞身而去。 许仙变化的妖魔身,没有变回人形。 他与石敢当正欲朝着睚眦飞去。 却在此时,看到那不远处的大海之中,两道水柱轰然而起。 两道身影出现在那浪头之上。 许仙定睛一看,只见那其中一个龙首人身,头戴通天之冠,身穿衮龙之袍,腰系碧玉之带,足践步云之履。 他威严甚重,身旁躬身站着一个背着龟壳的人。 许仙不禁皱眉道:“莫非是东海龙王敖广到了?” 只见那浪头之上,东海龙王敖广看着那远处的湄洲岛,再看了看许仙和石敢当。 东海东王敖广不禁大为皱眉,朝着一旁的龟丞相问道:“老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如此这般景象。” 龟丞相闻言,吞吞吐吐道:“陛下,此事,此事......” 东海龙王敖广道:“说,有什么说什么。” 龟丞相道:“陛下,这是二太子所为。” 敖广寒声道:“他为何要水淹湄洲岛!” 龟丞相道:“陛下,二太子因这湄洲岛的渔民在海上捕鱼太多,便几次三番阻挠这些渔民出海,还杀了一些渔民。” “前两天,二太子与那湄洲岛上的一个外来道士打赌,好像还赌输了,二太子应该是不想认输,这才发难。” 敖广寒声道:“老龟,你仔细将你知道的都说来,我要知道所有的情况。” 龟丞相闻言,只好在东海龙王面前娓娓道来。 睚眦只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无人知晓。 其实在东海之中发生的事情,很少能有瞒过龟丞相的耳目的。 龟丞相之所以能得龙王信任,掌管水晶宫大小事务。 便是因为他能面面俱到。 敖广平常很少过问龙宫的事情,但凡是过问,龟丞相自然会事无巨细的与敖广说个清楚。 当敖广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不禁大为震怒。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逆子!” 敖广大骂睚眦。 不过骂归骂,睚眦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他的后宫之主是睚眦的母亲。 敖广不可能看着睚眦这么胡闹下去,也不可能看着旁人继续伤睚眦。 敖广二话不说,朝着许仙和石敢当飞去。 许仙和石敢当停在半空之中。 许仙的模样和妖怪没什么两样。 石敢当倒是金光闪闪的,像是个神将。 敖广一到,便朝着二人问道。 “你们两个从何而来,为何要在我东海之中搅风搅雨,与我儿睚眦大打出手。” 许仙一听,便确定了,眼前这位,定然就是东海龙王敖广。 不过还是故作疑问道:”尊驾是?“ 敖广瞅了一眼许仙,道:“我乃东海龙王敖广!” 许仙闻言,淡淡一笑,拱手道:“原来是东海龙王亲至,失敬失敬。” 敖广威严道:”回答我的问题!“ 许仙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姓许名仙。” 石敢当则板着脸道:“泰山石敢当!” 敖广不禁多看石敢当两眼,从石敢当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气息。 “你是泰山府哪位神君座下?” 敖广不禁与石敢当问道。 石敢当冷声道:“吾乃东岳大帝座下天生圣人石敢当。” 敖广闻言,眼中不禁看着石敢当一动不动,脑海盘桓着石敢当那句话。 “天生圣人?” 敖广觉得这话好似曾经在很久以前听某个猴子说过。 “天生圣人,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这天地间只有一个孙猴子,真当以为我好唬吗?” 敖广朝着石敢当喝道。 石敢当则道:“信与不信,是你的事。” 敖广看着石敢当,不禁微微皱眉。 他虽不信石敢当是什么所谓的天生圣人。 但是他却是相信石敢当的确有可能是泰山府中人。 虽然泰山府在当年的一役当中败退,泰山府名存实亡,但是有很多人是他不敢招惹的。 传言东岳大帝尚在人间,能与昊天争锋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消失。 他能感觉到石敢当身上有一股来自泰山府的气息。 当年他也与泰山府中的几位神君交好,自然知道他们泰山府独有的一道气息。 想到此处,东海龙王敖广直接忽略了许仙,只以为许仙是石敢当的跟班,与石敢当说道:“你为何要在我东海闹事!” 石敢当看向许仙。 东海龙王看到石敢当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这个境界低微的妖怪才是主事者? 许仙淡淡说道:“我们之所以会来东海,只不过是想替湄洲岛的那些无辜渔民讨回一个公道!” 敖广道:“讨什么公道。” 许仙道:“睚眦滥杀无辜,还要水淹湄洲岛,简直丧心病狂,堂堂东海龙王之子,竟然是这般货色。” 敖广道:“我儿睚眦虽然任性,但绝不会做出那等伤害无辜之人的事,此事定然是你们在陷害我儿。”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敖广,你乃堂堂东海龙王,我可不信你儿子睚眦做的那些孽,你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敖广,你不要再装糊涂了,今日睚眦必死无疑!” 敖广闻言,不禁怒道:”你这小妖当真无礼,在我东海闹事也就罢了,还敢诬陷我儿,我定不饶你。” 说着,敖广直接大手一挥,就要抓向许仙。 许仙看到,急速往后退去。 但敖广好歹也是天仙,许仙的速度在他眼中实在不值一提。 一旁的石敢当见状,立马出手阻拦敖广。 敖广随手一挥,直接将石敢当和许仙都给抓住。 “两个小妖也敢在我东海放肆。” 敖广冷哼一声。 朝着下方招手,喝道:“老龟,这两个小妖交给你保管,我去去就回。” 然后直接将石敢当和许仙给封住法力,往下方扔去。 扔下许仙和石敢当之后,敖广朝着上空之中飞去。 许仙没想到天仙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一个照面,他就被抓了。 根本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石敢当即便比许仙境界高,也无法抵挡东海龙王敖广的一击。 许仙的法力被封,便化回了人形。 下面的龟丞相接住了二人。 然后将虾兵蟹将叫来一大堆,将许仙和石敢当给押着。 许仙仰头,看着天空之中。 白素贞和睚眦在云层深处大战,引起阵阵雷声。 那睚眦搅动风云,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是能与白素贞缠斗。 只是那半截身子上,似乎经历了什么难以名状的伤害,连鳞片都黯淡无光。 还不时有血迹从中渗出,显得狼狈不已。 睚眦强忍着剧痛,与白素贞交战。 白素贞的剑法凌厉,已经占尽了上风。 那睚眦已经是强弩之末,白素贞有信心在数个回合之内将睚眦给擒下。 睚眦自知不敌,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白素贞的攻势太过猛烈,他又受了不轻的伤,难以摆脱白素贞的剑势范围。 睚眦见状,只得硬抗白素贞的一剑,然后直接被白素贞一剑削去了一爪。 忍着剧烈的疼痛,睚眦借机,直接朝着下方冲去。 睚眦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立马逃回东海。 但是白素贞根本不给睚眦机会,直接化作长虹,剑气萦绕,紧追不舍。 眨眼的工夫,又斩在了睚眦身上好几剑。 睚眦见白素贞穷追不舍,不敢有半分停留。 白素贞轻喝一声,直接猛然加速,比睚眦快了不知多少。 直接跃到了睚眦后背上。 睚眦根本来不及反应,白素贞的剑已经插在了他背后。 睚眦挣扎不已。 白素贞喝道:“睚眦,你水淹湄洲岛,杀害无辜渔民,已经犯了天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睚眦怒吼道:“你敢杀我!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白素贞喝道:“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乃大唐护道真龙,与大唐气运息息相连,你觉得东海龙王会为了你,而不惜一切代价去杀我吗?而且你觉得东海龙王一定能杀得了我吗?” “你太小看我了!” 睚眦闻言,不禁讨饶道:“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放过我!” 白素贞则冷声道:”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珍惜,你敢水淹湄洲岛,足以见你是丧心病狂,如今,你只有死路一条。“ 睚眦闻言,大吼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白素贞却是不理会他,她如今身负大唐国运,不会亲自动手。 更何况这厮作恶多端,这么死了太便宜他,斩龙之事还是要交给袁天师去办,更为稳妥。 东海龙王如今便是来了,也无话可说。 报仇? 只要东海龙王不蠢,就不会大闹。 白素贞直接锁了睚眦的龙骨,擒下睚眦,朝着下方飞去。 第一百一十章 又是一年 白素贞擒下睚眦往下飞的同时,东海龙王敖广刚巧赶到。 东海龙王看到自己的儿子睚眦被白素贞制住,当即喝道:“尔为何人!速速将我儿放下。” 东海龙王敖广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穿透力极强,声音落在不远处的白素贞耳中。 白素贞顿住身形,看向东海龙王敖广这边。 “东海龙王敖广吗?” 后面的睚眦看到东海龙王敖广出现,大吼大叫道:“父王,父王,救我啊,救我啊。” 东海龙王看到睚眦呼救,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对睚眦实在是太失望了。 身为龙子,不敌人家被人家抓了也就罢了,还如此大喊大叫,真是丢人现眼。 若不是念在他母妃的份上,他真有股转头就回东海的冲动。 东海龙王朝着睚眦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别叫我父王。” 睚眦见状,立马不吭声了,他已经看出敖广很生气,他最好还是别触霉头。 他相信父王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东海龙王敖广,道:“敖广,睚眦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清楚,今日睚眦要给那些湄洲岛死去的渔民抵命。” 东海龙王敖广冷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白素贞平静说道:“我乃大唐护道真龙,白素贞。” 东海龙王敖广一听,眉头皱起,盯着白素贞看了良久,才冷笑道:“护道真龙?不过一条还未化蛟的白蛇,也敢自称护道真龙?” 白素贞道:“我与大唐气运息息相连,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真龙之体唾手可得。” 东海龙王敖广一听,淡淡说道:“地龙一脉敖乾离去,方才有你们这些妄想盗取人间道国运气运之辈的出现。”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你放了睚眦,你便能安全离开东海。” 白素贞道:”不可能,睚眦作恶多端,今日必须伏诛!“ 东海龙王敖广道:“你可以选择将睚眦诛杀,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同伴也要死。” 白素贞闻言,面色一变。 目光穿透云层,看到下方的东海之上。 只见许仙和石敢当被那些虾兵蟹将给按在一旁。 白素贞不禁冷眼看向敖广,道:“你将我官人和小石头放了,我便将睚眦放了。” 敖广淡淡说道:“随我来。” 说着,敖广朝着下方飞了下去。 白素贞见状,也带着睚眦紧随其后。 敖广落到浪头之上。 龟丞相上前躬身。 敖广平视前方,看着白素贞,道:“白素贞,可以交换了。” 说着,敖广大手一挥。 虾兵蟹将将许仙和石敢当押了出去。 白素贞见状,也将睚眦给推了出去。 片刻之后,睚眦走到敖广身前,跪倒在前,与敖广道:“父王,千万不能放过他们啊,他们想要杀我。” 敖广看也不看他,喝道:“滚下去。” 睚眦闻言,顿时不敢作声。 东海龙王的怒色他还是不敢承受的。 那边,许仙和石敢当回到白素贞身旁。 白素贞急忙给许仙和石敢当解开了禁制。 白素贞担忧的看着许仙道:“官人,没事吧。” 许仙摇头道:“娘子放心,无事。” 白素贞点头,看向那边。 东海龙王敖广负手站在浪头之上,看着白素贞道:“白素贞,你们速速离去,日后若是再在我东海生事,决不轻饶。” 白素贞却是挺身而出道:“敖广,睚眦作恶多端,你包庇于他,难道不怕天庭降罪吗?” 东海龙王敖广嗤笑一声,道:“海上发生海难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既然是打渔的,就要做好被大海吞噬的准备。” 白素贞闻言,不禁喝道:“敖广,你枉为四海龙王之首。” 东海龙王敖广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若不想死在这里,还是赶紧离去。“ 白素贞见状,身上升腾起一道金黄色的龙气。 东海龙王看到白素贞身上的那道金黄色的龙气,不禁大为皱眉,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造化,怪不得有恃无恐,是料定了我不敢杀你。” 白素贞道:“你敢杀我,便是动摇一国之本,人间道若是大乱,天庭怪罪下来,你也不好受。” 东海龙王敖广闻言,没有作声。 而是大袖一甩,与一旁的龟丞相道:“老龟,日后湄洲岛附近我不希望看到再有意外发生,该让人家捕鱼,便让人家捕鱼,不论是谁不准横加干涉,违令者,发配去深海。” 龟丞相闻言,立马躬身道:“臣领命。” 说罢东海龙王敖广头也不回,直接隐没于东海之中。 而睚眦在听到敖广那不容置疑的口气之后,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晦暗之意。 也没说什么,直接钻入了东海。 一时间那些虾兵蟹将也消失不见。 许仙见状,不禁道:“娘子,他们怎么就这么走了?” 许仙只以为那东海龙王不会轻易罢手,还会为难他们。 谁知,那东海龙王敖广直接带走了睚眦,还下令让东海水族不能再与湄洲岛的百姓为难。 敖广有这么好说话? 一旁的白素贞道:“官人,敖广不会多生事端,他既然说了东海水族日后不得为难湄洲岛百姓,那自然是作数的。” 许仙不禁道:”可惜了,临了,还是让睚眦给走了,这一通忙活,没把睚眦这家伙给干掉,真是太可惜了。“ 白素贞道:“能有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敖广一出手,凭着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他正面抗衡,能让他出面下令将湄洲岛附近的海域恢复如初,就已经不错了。” 许仙点头,这个结果的确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能杀了睚眦最好,但是杀不了话,也不能强求。 只要湄洲岛一切恢复正常,他们就算没白来。 至于睚眦,日后还有机会找他算账,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但现在实力不如人家,只能是忍着了。 “娘子,海水还在慢慢褪去,我们也该回钱塘去了。” 许仙道。 白素贞闻言,微微点头。 …… 三日之后,许仙一行人与林愿一家道别,离开了湄洲岛。 睚眦水淹湄洲岛,将岛上的不少屋舍都给淹没。 给湄洲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还好海水退去之后,那些屋舍的主体还在,经过大家的努力收拾,还能入住。 只是天气寒冷,许多人家没有了御寒的衣物,年关难过。 袁天师带着林愿去了蒲县县城,替湄洲岛筹集物资。 紫阳老道则是直接回金陵去了。 家园差点被摧毁的湄洲岛众人,对于龙王真是又气又惧,本来就无甚香火的龙王祠,更加无人光顾。 反倒是观音庙的香火愈加的旺盛。 许仙等人离去之后的第二日,便是小年夜。 这一夜,林愿的小女儿林默娘站在院中悄悄舞剑。 大水过后,林默娘显的更懂事了许多。 那日睚眦兴风作浪的景象在林默娘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月下舞剑的林默娘,将游龙剑法悟到了极致。 短短时日之内,在有了紫阳老道的指点之后,更加熟练无比。 …… 许仙一行四人回到钱塘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 许娇容和李公甫正在家里念叨着,过年也没了人气,汉文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递个信儿回来。 刚说完,许仙的声音便出现在她的耳畔。 许娇容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待看到许仙四人出现在她眼前时,才知道是真的许仙回来了。 得知许仙是来接她和姐夫李公甫一起去金陵过年的。 许娇容还有些不太愿意。 过年嘛,总归还是在钱塘过踏实一些。 李公甫却是说着,难得汉文专门回来一趟,反正都没去过金陵,去金陵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许娇容也就答应下来。 本来年货都置办的查不多了。 许娇容将家门收拾好,又与隔壁邻居知会了一声,让给看着点宅子,然后便跟着许仙去了金陵。 许仙带着李公甫飞,白素贞带着许娇容。 踩着云端之上,李公甫简直乐开了花。 许娇容倒还好,知道许仙和弟媳妇不是一般人,不禁有些感怀。 半日之后,便到了金陵。 回到金陵的宅子里,总算是一大家子团团圆圆。 杨莺儿看到许仙回来,便给许仙汇报家里的情况。 平时家里的采办都由杨莺儿负责。 宅子里早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该置办的年货一样都不少。 杨莺儿还与许仙道,许仙不在时,有人送上了拜帖,许仙一一看了。 有柳萱的,有刘长生的,还有林子大的。 许娇容到了金陵,还要亲自去下厨,做年夜饭。 许仙倒也没劝着,过年就是过一个年味儿。 姐姐想做自然也由她去,什么都由下人去干了,那自然也少了许多乐趣。 便是白素贞这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被许仙拉着去一起包饺子。 重点不是包的好不好,包了多少,而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做事的那种氛围。 小青和石敢当也齐齐下场,一个个的都玩的不亦乐乎。 白素贞给府上的下人都封了大红包,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对白素贞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一个年在欢乐祥和之中渡过。 …… 可能是因为打退了金兵,平定了叛乱的缘故,今年的金陵年夜格外的热闹。 各种烟花爆竹,响个不停。 还有各种飞在天上的孔明灯。 金陵城中一派热闹景象。 大明宫中,太上皇李纯也少见的从甘露殿中走出,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金陵城生出了几分豪气。 高无忧悄无声息的从太上皇李纯的身后走出。 躬身道:“太上皇,袁天师递了信儿回来,说是去了扬州。” 太上皇李纯闻言,负手而立,淡淡说道:“朕知道了。” 高无忧继续躬身道:“袁天师还说将星应该就在扬州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大概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 太上皇李纯道:“三年,还是太短了一些啊,不过朕还希望更短一些,无忧,你带着朕的旨意,去一趟播州。” 高无忧道:“太上皇,南疆之乱还未平歇,臣此时去播州,是否不妥?” 太上皇李纯道:“放心,杨氏经营播州百年,南疆的那些蛮夷过不了杨氏那一关。” 高无忧道:“太上皇的意思是?” 太上皇李纯道:“朕只是想让你播州绕一圈,看看播州在杨氏的掌控之下,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高无忧闻言,躬身道:“臣明白了。” “对了,朕听说白居易回京了?” 太上皇李纯道。 “没错,太上皇,白居易已经下榻在草堂春舍。” 高无忧道。 “好,过两天,你去替朕传一道旨意,带他进宫来,朕想见见他。” “臣明白。” …… 时间匆匆而逝,初五过后,姐姐许娇容张罗着要回钱塘。 李公甫虽然还想多呆几日,但是奈何还有差事在身。 许仙便和石敢当一起,送许娇容和李公甫回钱塘。 来回也不过大半天的工夫。 白素贞带着小青去选渡劫之地去了。 化蛟之时,雷劫比起一般的雷劫还要厉害。 所以自然是不能选择在金陵渡劫。 而是要选一处山高人幽的僻静之地。 …… 又过了数日,上元节前一天,林子大登门。 许久未见林子大上来就与许仙道有一桩天大的好事来了。 许仙不禁一头雾水的问林子大是什么好事。 林子大道:“汉文可知道草堂春舍的名头?” 许仙摇头道:“没听说过。” 林子大不禁说道:“汉文,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草堂春舍都没听过?” 许仙道:“很有名吗?” 林子大不禁无语道:“当然,草堂春舍可是金陵城最清贵的几个地方之一,等闲人都进不去。“ 许仙笑道:“子大,你又在打我的主意了吧。” 林子大笑道:“汉文就是聪明,不过我可不是打你的主意,是你答应过我的。” 许仙道:“我答应过你何事?” 林子大道:“你忘了?你上次可是说若是醉吟先生回京,你就带我一起去见醉吟先生。” 许仙不禁拍了拍脑门,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子大道:“什么是好像,汉文,你不是想耍赖吧。” 许仙笑道:“醉吟先生在草堂春舍?” 林子大道:“没错,明日是上元节,醉吟先生在草堂春舍以诗会友。” 许仙道:“我可没收到请帖。” 林子大道:“请帖不需要,只要汉文作一首好诗,自然能进草堂春舍。” 许仙挑眉道:”怎样的好诗?“ 林子大道:”这个我也不知,听说明日到了那里,会有人当场出题,只要应题,得了醉吟先生点头,便能进去。“ “汉文,怎样,你能行吧。” 许仙负手笑道:“左右无事,试试看。“ 林子大笑道:“那就一言为定,明日我再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是上元 翌日傍晚时分,许仙便被林子大给登门唤走。 贾全回老家去过年了,还未回京,许仙提前知会了柳萱,但是被柳萱婉拒。 林子大本来也回了苏州,但惦记着见醉吟先生,所以提前几天便回了金陵。 许仙要出门,石敢当要跟着,被许仙拦下,就在金陵城内,没必要跟的那么紧。 草堂春舍位于金陵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当中。 据林子大讲,这草堂春舍背后的主人是九王爷。 不过当初这草堂春舍好像被九王爷送给了醉吟先生。 醉吟先生虽然没有收下,但是每次回到金陵都会在草堂春舍下榻。 这一次,醉吟先生回京,在金陵呆了一月之久,已经有不少人来拜谒,但是通通被醉吟先生给挡了回去。 醉吟先生闭门谢客多日之后,终于在年关前后对外宣了消息,上元佳节,会在草堂春舍见一见金陵城的诸位才俊。 …… 草堂春舍。 虽名为草堂,但是身处繁华之中,又岂能真是一个草堂。 比起那真正的草堂茅屋来,草堂春舍自然不知胜了多少筹。 不过,草堂春舍的装饰还是以素雅为主,并没有多少的富丽堂皇。 此刻的草堂春舍当中,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屋之内,一个白发老翁正在抚琴作乐。 片刻之后,有一个仆人走到那敞开的门前,与白发老翁躬身说道:“先生,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那白发老翁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依旧拨弄着琴弦。 “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那白发老翁淡淡回了一句。 仆人听到,便退了出去。 那仆人退出去不多时,两道倩影款款而来,走进了屋中。 那两道倩影走到白发老翁前面,欠身道:“先生,时间不早了。” 白发老翁手指不停顿,却是抬头看向那两道倩影。 微微笑道:“小蛮,樊素,老夫抚琴,你二人,一人咏歌,一人独舞,岂不美哉。” 那两道倩影,各有春秋。 那唤作小蛮的,腰肢好似细柳,面容姣好,双眼灵动异常,一看便是十分活泼之人。 那唤作樊素的,则是落落大方,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只听得那小蛮笑道:“先生难得有兴致抚琴,我和素素姐姐自然不能扰了先生的兴致,你说对不对,素素姐。” 一旁的那樊素闻言,不禁嘴角挂着笑意,摇头道:“小蛮,你就知道顺着先生来。” 小蛮道:“素素姐,难得先生有雅兴,你我便随先生的兴致不好吗?” 樊素闻言,无奈道:“好吧,好吧,先生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一会儿还要见客,不能把先生累着了,只需一会儿便好了。” 小蛮在那掩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那一旁,白发老翁却是换了一首曲子。 这曲子曲调优美无比,令人遐思。 伴随着那曲子,小蛮开始在厅中独舞起来。 而那樊素则是一展歌喉,随着那琴声唱了起来。 …… 那仆人出了草堂春舍的大门,站在那门外,静静不语。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那仆人看人来的查不多了,便抬手道:“诸位,我家先生今日出的题目便是,上元。” 说着,那仆人与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声,有人便将那写有上元二字的牌子挂在了那大门之上。 在草堂春舍外等候的诸人,都是金陵城中有些才名的,一听这题,纷纷有些傻眼。 原来,他们都知晓这醉吟先生要出题,所以为了见到醉吟先生一面,纷纷猜题押宝。 可是他们大都没有押中上元一题,主要是因为,今日是上元夜,而醉吟先生又是何人,怎么会出这么容易猜的题,若是人人都猜的到,人人都押对了宝,提前做好了诗词,岂不是人人都能见到醉吟先生了。 醉吟先生那么大名气,那么大威望的人,一定不会选这么容易的题。 可是当题目一出来,众人都傻眼了,纷纷又在赞醉吟先生老道,姜还是老的辣。 这分明就是猜中了众人的心思,反其道而行之。 众人不禁对醉吟先生又多生出几分崇敬之感。 要知道醉吟先生可是名扬天下,如果能被醉吟先生见上一面,对于他们这些后辈来说,那可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 传扬出去,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 可惜,上元一题,虽然看起来普通应景,但是上元诗词至今不知流传下了多少名篇。 有人不禁叹道,“只恨我没有许状元的半分才情,做不出《青玉案元夕》那般的诗词,倘若我有许状元一半的才情,今日又何愁见不到醉吟先生。“ 一旁有人闻言,不禁附和道:“谁说不是,若论起上元诗词,只有许状元的《青玉案元夕》冠绝当世,可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我等在此,因上元一题烦恼,却是不知当初许状元作出《青玉案元夕》之时,是何等的才情。” “唉,看来,今日我是无缘得见醉吟先生了。” 说罢,那人嗟叹离去。 此刻已经是月夜时分。 正是上元节最为喜庆的开端。 那金陵城中车水马龙,各路小商小贩出街摆摊叫卖。 节日的气氛显露无疑。 许仙和林子大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挤攘攘的走到草堂春舍。 待到了草堂春舍之后。 许仙和林子大看着那围的满满当当的人,林子大不禁感慨道:“醉吟先生的大名果然是让众人趋之若鹜的最好良药。” 许仙道:“看来咱们来的不算迟,刚刚好啊。” 林子大道:“人太多了,看不到题目是什么啊。” 说着,林子大还不忘跳起来,往那门上瞅一瞅。 许仙却是微微一笑,道:“跟我来。” 说着,扯着林子大的身子,就往那人堆里挤去。 二人左挤右挤的,总算是挤了进去。 待到了那人堆里,许仙和林子大终于看清了那门上挂着的牌子。 “上元?” 林子大嘀咕一句。 许仙则是微微一愣。 还以为是什么刁钻出奇的题目,可却是上元一题。 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应景,普通人一猜便能猜的到,但是想来见醉吟先生的,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上元一题,估计让很多人都头疼了吧。 看似简单,其实都是坑。 上元节的出彩诗词从古到今也就那么几首。 想作出让那醉吟先生满意的诗词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即兴创作。 作诗作词,一靠灵感,二靠才华。 有的人天生祖师爷赏饭吃,好诗词张嘴便来。 但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这般本事的。 醉吟先生是当今大唐公认的诗才第一人。 甚至他的诗词传到了东瀛之后,被东瀛人百般夸赞,奉若圣典。 醉吟先生当年倡导新乐府运动,与元稹被世人并称为元白。 元稹故去之后,醉吟先生便成了大唐的文坛领袖。 醉意人生三十载,醉吟先生这一生有过高潮,也有过低谷。 想要得到他的赏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旁的林子大杵了杵许仙,悄悄在许仙耳边说道:“汉文,你看,如何?“ 许仙道:“容我三思。” 林子大道:“要我说,汉文,你直接亮出身份,报上名去,你不需作诗,也能进去见醉吟先生。” “单凭你那一首《青玉案元夕》,便是冠绝古今,一招鲜吃遍天嘛。” 许仙却是摇头道:“既然人家出题了,便得按照人家先生的规矩办事,再说了我的名头比起人家醉吟先生来,又何足挂齿,不必如此。” 林子大不禁嘀咕道:“汉文,你好歹也是文坛新秀,若不是你传世的诗词太少,你的门庭早被人挤破了。” 许仙笑道:”那我还是少作几首为妙。“ 林子大不禁摇头道:“汉文,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呐,若是我有你的才华,绝对不会像你这般淡然。” 许仙道:“诗词终究不过小道尔。” 林子大不禁无语哀叹道:“汉文你真是没人性啊!” 许仙微微一笑。 那一边终于有人站出来作诗了。 那人一边走,一边吟道。 在那前边,有草堂春舍的下人在用纸笔记录。 待那人吟诵完毕,那下人便吹干笔墨,拿着记录好的诗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下人出来,朝着站在门前的仆人摇头。 那仆人见状,高声道:“下一位。” 先前作诗那人闻言,不禁垂头丧气的站到一旁。 这时,又有人上前,高声吟诵。 那下人记录在案后,又匆匆离去。 去而复返之后,又是微微摇头。 那作诗之人,脸上不由有几分嗟叹之色。 如此往复,来回六七次之后。 居然一个合格的人都没有。 这下可让这些人干瞪眼了。 一旁的林子大看到许仙还没有动静,不禁说道:“汉文,该你上了。” 许仙道:“再观望观望。” 林子大道:“还观望什么呀,你上就是了,时候不早了。” 许仙面上有些踌躇之色。 林子大不禁说道:“汉文,你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许仙道:“那到不至于。” 林子大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啊。” 许仙道:“我在酝酿。” 林子大不禁无语道:“你可真是急死我了。” 许仙笑道:“子大,稍安勿躁。” 林子大道:“那好吧,看你的了。” 许仙在脑海之中思索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总算又想到了一首。 想着,这首之后,定然再也不作上元诗词,果然装逼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适合他啊。 许仙酝酿了一番情绪,然后负手而出。 众人见状,不禁开始嘀嘀咕咕。 “此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有些面熟。” 那上首的那个仆人看到许仙走了出来,笑着说道:“请。” 一旁的林子大不禁喊一声:“汉文,加油。” 许仙显些踉跄而倒。 只听得许仙张嘴吟诵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待许仙吟诵完之后,众人纷纷叫好。 许仙这首比起前面几人的诗词来层次不知高了多少。 特别是那一句,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简直是绝了。 那记录之人,吹干笔墨,匆匆而去。 许久未出。 草堂春舍外,林子大不禁上前朝着许仙竖起大拇指道:“汉文,可真有你的,你这一首又唤作什么。” 林子大这一问,也被一旁围观之人听去。 纷纷看向许仙,想要知道许仙这首词唤作什么。 许仙笑了笑,道:“就唤作《生查子元夕》吧。” 林子大闻言,不禁道:“汉文,我算是真的心服口服了,看来我真要沾你的光,能见醉吟先生一面了。“ 许仙微微一笑道:“拭目以待吧。“ 林子大道:“你这首《生查子》一定能行。“ 众人在外等候,看到那送词的下人久久不出,纷纷交头接耳,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 草堂春舍中,白发老翁将那卷纸铺平在桌案之上,不停的抚须赞叹,连连说道:“好词,好词。“ 一旁的小蛮笑道:“先生,既然赞不绝口,还不把人家请进来。” 那白发老翁闻言,笑道:“对对对,你看老夫这记性,光顾着看词了,倒是忘了将人家给请进来了。” “小蛮,你跟着去,将人请进来,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俊才,写出这等绝句。” 那小蛮欠身道:“知道了,先生。” 小蛮跟着那下人出去。 那白发老翁朝着樊素笑道:“素素,你来看,看看这词作的如何?” 那樊素闻言,坐到白发老翁身前,微微笑道:“先生,这词能得先生赞赏,定然是作的不错。” 白发老翁笑道:“是啊,今夜,本以为无人能见老夫一面,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那樊素笑道:“先生,要不要我先下去。” 白发老翁却是摇头道:“你去将老夫从洛阳带回来的那几坛好酒,取来一坛,有此好词,今夜当浮一大白。” 樊素笑道:“好久没看到先生这么高兴了,我去去就回。” 白发老翁挥手道:“去吧,去吧。” …… 草堂春舍外。 众人还在翘首以盼。 许仙倒是淡定的很,林子大抓耳挠腮的,像个猴子似的,不安分的很。 林子大道:“汉文,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许仙道:“为什么要着急,我相信,醉吟先生一定会见你我的。” 林子大道:“看着汉文如此沉着,连我都信心十足了。” 就在此时,许仙看到有两道身影从那内门里走了出来。 一个是刚才记录的那下人。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材姣好,柳叶细腰的妙龄女子。 只听得有人道。 “出来了,出来了。” “这次不是一个人,还跟出来一个姑娘。” “看来,那位公子有望见到醉吟先生了。” 只见那小蛮走到门前,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不禁大声喊道:“刚才是哪位作词。”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许仙身上。 许仙踱步而出。 淡然笑道:“是我。” 那小蛮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先生有请公子进来一叙。” 许仙点头道:“我还要带一位朋友进去,不知可否?” 那小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每位准许先生点头进去的,都可以带一位同伴。” 许仙看向一旁的林子大,林子大激动不已,许仙道:“走吧,子大。” 许仙迈步而上。 那小蛮在前带路,朝着内院走去。 待许仙和林子大进去之后。 有人在人群中突然喊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状元郎许仙啊!” “我曾在春风街游街之时,看到过许仙,多时未见,如今才想起来,那便是许仙啊。” “想不到竟然是许仙,怪不得有此才华。” “许仙一人独作元夕词二首,看来从今往后,只要作元夕词,必定提到许仙之名啊!” “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谁说不是,佩服,佩服!” “今夜定然会流传出一道文坛佳话,文坛领袖醉吟先生与文坛新秀许仙许汉文相约于草堂春舍。“ “定然会在文坛之中引起不小的震动。” “听说醉吟先生一直对许仙称赞有加,有传闻言,当初醉吟先生路过钱塘之时,还特意去了一趟,那有许仙题词的酒楼一趟,一首《临江仙》,让醉吟先生赞不绝口。” “只可惜,我等无缘亲眼得见这一文坛盛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醉吟先生 草堂春舍内。 许仙和林子大跟在那妙龄少女的身后徐徐而行。 那妙龄少女时不时还回过头来,看一眼许仙,嘴角挂上几分淡淡的笑意。 毕竟是女眷,许仙也不好多问。 草堂春舍里面并不算太大,一间小院,四周是走廊,左右有两间屋子。 正中央是大厅。 门庭敞开,有乐声从里面传出来。 灯烛掩映之下,许仙只看到那中央处有一白发老翁正盘坐在那里抚琴。 许仙看那白发老翁,精神健硕,不禁暗道,看来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醉吟先生。 进了大厅,那小蛮朝着白发老翁笑道:“先生,人带来了。” 那白发老翁停手,目光落在许仙和林子大的身上。 许仙不禁躬身拱手道:“许仙见过醉吟先生。” 林子大也躬身拱手道:“林书见过醉吟先生。” 白发老翁抚须,笑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老夫只当以为是那个青年才俊所作,想不到却是状元郎所作。” 许仙拱手道:“先生客气了,不过拙作罢了。” 白发老翁则道:“老夫本以为能作出《临江仙》、《拙园冬雪》的状元郎是一位意气风发的俊才,想不到许状元却是如此谦逊。” 许仙道:“先生乃是文坛前辈,名声传遍天下,在先生面前,许仙自然要拘谨一些。” 那白发老翁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是心有猛虎,而不露于外,不错,不错。” ”别站着了,坐坐。“ 白发老翁抬手道。 许仙和林子大躬身道谢,然后落座在一旁。 二人落座之后,白发老翁朝着那堂间的小蛮吩咐道:“小蛮呐,去看看素素,怎么取酒取了这么久。” 那小蛮欠身笑道:“知道了,先生。” 白发老翁坐在上首,与许仙笑道:“老夫去岁之时,路过钱塘,无意中看到许状元所作《临江仙》,便一直想见见你这位新科状元。“ ”今日一见,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许仙道:“先生乃是前辈,唤我汉文便是。” 白发老翁笑道:“那老夫就托大,唤你一声汉文。” “听说你师从柳士元柳侍郎?” 许仙点头道:“没错,柳公的确是我的恩师。” 白发老翁笑道:“还记得当年老夫离京之时,柳士元刚刚回京述职,当年的柳探花却是教出一个状元郎,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柳侍郎有你这么一位弟子,应该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许仙不禁说道:“先生缪赞,我能有今日,还是全靠当初柳公提点,否则我如今恐怕还是钱塘县一小民尔。“ 白发老翁则是说道:“那也是汉文你天资出众,否则便是伯乐也不能让庸马变成千里马啊。” 许仙道:“早就听闻先生游历天下,不知先生此次回京,要呆多久。” 白发老翁道:“此次老夫回京自然是要多呆一些时日的,往后汉文若是不嫌老夫人老话多,便多来这草堂春舍坐坐。” 许仙笑道:“多谢先生提点。” 就在此时,厅外,小蛮和樊素走了进来。 樊素的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子。 “先生,酒来了。” 白发老翁一听,面色一喜,急忙朝着樊素招手道:“来来来,快拿酒杯。” 小蛮在一旁已经托着两个酒壶。 樊素将酒坛子打开,将酒坛子中的酒倒入那两个酒壶之中。 小蛮将其中一个酒壶端到许仙和林子大的面前。 “小蛮呐,给二位满上。” 上首的白发老翁出言道。 小蛮微微一笑,将那酒杯给二人满上。 在倒酒之时,小蛮还不忘与许仙和林子大说道:”你们两个呀,可是有口福了,这可是我家先生从洛阳带回来的陈年酒酿,一般人可喝不到。“ 许仙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酒香气扑面而来。 一旁的林子大有些激动的朝着许仙嘀咕道:“汉文,这次我可是赚大了。” 许仙不禁笑道:”怎么个赚法?“ 林子大道:“不仅见到了醉吟先生,还能喝到醉吟先生亲自酿的酒,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许仙闻言,轻轻摇头失笑,道:“按着你这么说,你还真是赚了。” 林子大道:“那是自然,我林子大怎么能做亏本的买卖。” 就在二人嘀咕之时,那边的白发老翁举杯道:“来,二位小友,尝尝老夫酿的这黄金玉液。” 许仙和林子大朝着白发老翁举杯。 然后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发老翁笑颜道:“此酒,是老夫闲居洛阳之时亲自酿的,二位小友觉得如何?” 林子大直接出言道:“此酒醇香无比,当真是好酒。” 那白发老翁闻言,呵呵笑道:“这位林小友,是哪里人氏?” 林子大起身躬身道:“回先生的话,我是杭州人氏,家父林逋,现任苏州刺史。“ 白发老翁闻言,不禁若有所思道:“林逋,林君复?你是林君复之子?” 林子大闻言,不禁好奇的点头道:“先生认得家父?” 白发老翁笑颜道:“当年,你父亲也曾来向老夫求学,想不到多年未见,如今已经是一方大员,想当年老夫也曾任苏州刺史,想不到如今的苏州刺史竟然是当初的林君复。” 林子大不知自己父亲和醉吟先生还有过交集。 此刻听到,不禁笑道:“看来我今日也算替家父来拜谒先生了。” 白发老翁笑着拂手道:“坐吧,坐吧,在老夫这里无须多礼。” 许仙饮酒如喝水,只能品出一点淡淡的味道。 许仙喝过许多酒,这酒算不上有多好,但胜在用心。 可以想象得到醉吟先生酿酒之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品了三杯酒之后,外面突然有仆人进来,与白发老翁道:“先生,端王爷到了。” 白发老翁一听,不禁皱眉,轻声嘀咕道:“上元佳节,王爷不在府上庆贺,到老夫这里作甚。” 白发老翁想了想,然后说道:”去将端王爷请进来。“ 那仆人闻言,退了出去。 许仙一听,居然是端王到了,不禁心底嘀咕两句,他可是一直以来都想见一见这位端王爷。 但是一直耽搁,也无缘得见。 上次本来答应了给端王府的女眷画素描,想借机见一见这位端王,但是因为柳萱之事发生的突然,也没来得及去,只好推了。 从玉京回来之后,又离开了许久,一直也没抽出空档来。 本来让女飞贼宁桃当个中间人,递个话儿,好像宁桃也一直没有音讯递到他府上,想来也是没有成功。 若不是在这里突然听到端王到了。 许仙甚至都要忘记端王这个人了。 这些日子,端王似乎低调了很多,好像整个人都变的透明了一般。 不再像以前一样,朝堂之上他的声音总是大许多。 如今却是一点都听不到这样的风声。 好似在那黑蛟夜尘被镇压之后,端王就老实了很多。 许仙如今对端王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忌惮,他只是想瞧一瞧,这位想要篡取大位的大名鼎鼎的九王爷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中年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 许仙看到那男子,不禁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微微一回想,便想了起来,那素衣男子不正是当初被吕洞宾戏弄的那位端王的小舅子嘛,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岑三儿? 那中年男子应该便是端王了,看起来倒是一脸正气,不似奸诈之人,不过面相这种东西很能欺骗人,有时候看着像是坏人,但偏偏是没做过一件坏事的好人,看着像是好人的,说不定却是罪恶累累的。 总之不能以貌取人。 那中年男子身着锦衣绣袍,也没带随从,进门来第一句便道:“先生,上元佳节,请了先生你好几趟,先生也不到本王府上一叙,只好本王亲自来见一见先生了。” “听说先生今夜出题,本王定然是要来凑一凑热闹的。” 那白发老翁朝着那中年男子笑道:“王爷有心了,王府乃是庄重之地,老夫去了不自在,还是呆在这草堂春舍好一些。” 端王闻言,不禁笑道:“先生真是越来越风趣了,我那府上有什么庄重的,只要先生愿意去,本王便是重建也是可以的。” 那白发老翁道:“王爷才是风趣,王府岂能是说拆就拆的,王爷既然来了,便坐下来,也饮一杯老夫的这黄金玉液吧。” 端王笑道:“看来本王来的正是时候,居然碰到了先生开坛。” 待端王落座。 上首的白发老翁才道:“王爷,老夫来为你介绍,这二位小友,便是今夜应题之人。” 那端王朝着许仙和林子大看去。 端王看到许仙,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这二位如此年轻,不知是哪里人氏?” 端王朝着许仙和林子大问道。 许仙起身,与端王躬身拱手道:“钱塘许仙见过九王爷。” 林子大也躬身拱手道:“杭州林书见过九王爷。” “原来是许仙许汉文当面,怪不得能得先生垂青。” “本王早就听闻许汉文的大名,****多次在本王面前提起过状元郎,本王也一直想见一见状元郎,却是一直没有机会,想不到今日在先生的草堂春舍,能见到状元郎。“ 端王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许仙道:“多谢王爷抬爱。” 端王笑道:“许状元乃是我大唐未来的肱骨之臣,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不得了,不得了啊。” 许仙道:“王爷缪赞了。” 许仙看着那端王的笑脸,心中暗道,这厮的这装相功夫可真是了得。 这等做派,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定然会对这端王生出好感。 想他端王可是堂堂的实权王爷,竟然能对许仙这么客气,怪不得会有贤王之称。 就冲着这番表演,有那贤王之称也不足为奇。 可惜,许仙知道,便是这看似礼贤下士的九王爷,其实却是一个想要篡位的家伙。 甚至还想害了自家娘子。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了那黑蛟夜尘的支持,很难再成事。 但是他门下还有诸多门客,只要他的那些门客一日不解散,这个端王便肯定还存着其他心思。 “二位能被先生请进来饮酒,想必定然是作了了不得的诗词,可否让本王也听一听?” 那端王又在一旁说道。 而上首的白发老翁醉吟先生则笑道:“王爷来的正好,汉文作了一首词,深得我心,你看看。” 说着,醉吟先生将那纸卷递给一旁的小蛮。 小蛮将那纸卷递给了端王。 端王拿在手中,细细看着。 片刻之后,端王不禁拍手称赞道:“好词,好词,此词的词牌为何未写在上面?” 一旁的醉吟先生方才拍腿道:“对对对,你看老夫这记性,真是人老了健忘,忘了问汉文,此词可想好了词牌。” 许仙笑道:“先生,词牌早已想好,就唤作《生查子元夕》。” 醉吟先生闻言,不禁抚须笑道:“妙啊,妙啊,从此你许汉文便有元夕二首,一首《青玉案元夕》独占鳌头,一首《生查子元夕》紧随其后,恐怕无人可在元夕词上再与你许汉文一较高下了!” 一旁的端王闻言,也不禁说道:“是极,是极,先生所言极是,先生很少夸赞人,今日许状元估计让先生夸赞了很多次吧。” 许仙微微颔首道:“是先生缪赞了。” 端王不禁说道:”许状元果然是谦谦君子,这份气度,便是本王也自愧不如啊。“ 许仙看着那端王的神情自然无比,一点都看不出做作之态来。 不禁暗叹,这位九王爷真是影帝级别的人物,怪不得能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将近二十年。 在天子脚下豢养门客,笼络人心,依旧圣宠不衰。 这九王爷的本事还真不可小觑。 “王爷,此词是否当浮一大白?” 醉吟先生与端王道。 端王大笑道:“自然是当浮一大白!” 醉吟先生高举手中酒杯,与众人道:“诸位请。” 许仙和林子大举杯,与醉吟先生与端王示意。 然后酒入喉舌。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重回西湖 是夜,正是上元景致最为繁华之时。 在那草堂春舍外,不知聚集了多少金陵城的年轻俊杰。 可惜,只有许仙一人独作一首《生查子元夕》入了那醉吟先生的眼。 许多人将此视为文坛领袖与文坛新贵的一次重要会面。 在多年之后,依旧在文坛之中流传着这桩佳话。 端王到来之后,醉吟先生显的更加健谈了几分。 还特意让小蛮献舞,樊素咏调。 让许仙不禁对这位醉吟先生有了几分别样的了解。 听说当年醉吟先生辞官之时,太上皇李纯极力挽留,但醉吟先生依旧洒然离去。 这十多年来,从南到北,无论是南唐,还是金辽,都有过醉吟先生的足迹。 只是这个时空的大唐只能占据半壁江山,对于醉吟先生这等爱国文士而言,心心念念的便是有朝一日,大唐能够收复失地,将金辽驱逐。 先生祖籍晋阳,在洛阳闲居之时,曾作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洛阳这座是昔日大唐的东都,带给了醉吟先生诸多美好的回忆。 可惜,醉吟先生已经年近古稀,不知此生还有没有再见大唐一统之时。 醉吟先生多喝了几杯,便醉了。 小蛮和樊素扶着醉吟先生回去休息。 许仙和林子大自然也就辞行。 临别之时,端王向许仙发出邀请,日后许仙若是有空可以到他的端王府坐一坐。 许仙淡然而应,也没回绝。 …… 数日之后,许仙的名头在金陵城又响亮了起来。 特别是在文坛之中,许仙俨然已经成了不可忽视的一个存在。 只因醉吟先生评判许仙,词锋多变,可婉约可豪放,但从词作上来讲,许仙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人。 醉吟先生这一番评语,直接让文坛之中炸开了锅。 醉吟先生是如今大唐公认的文坛领袖,他这一句评判直接将许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许仙的词作每首都是经典之作。 甚至有好事者,称其为词中之圣。 不管有多少人承认,但词圣的名头就这样打出去了。 这一日,许仙在家中修炼,林子大突然登门,说是来与许仙辞行。 许仙不解其意,问道:“子大为何突然要离京。” 林子大道:“我祖母病危,我父亲急召我回苏州。” 许仙闻言,没有多说,只道:”既如此,那我祝子大一路顺风。“ 林子大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林子大刚刚离去不多时,离去数日的白素贞和小青却是归来了。 许仙看到白素贞和小青归来,出声问道:“娘子,可曾寻到了渡劫之地?” 白素贞点头道:“我和小青回了一趟青城山,想来想去,也只有青城山最适合渡劫。” 许仙闻言,点头道:“娘子既然决定了,那便在青城山好了。” 白素贞道:“官人,这几日我还要到白龙殿中,交代一些事给长公主,待春雷之后,我便回青城山渡劫。” 许仙点头道:“娘子决定就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去问问紫阳师伯,看能否带我回龙门派认一认山门,我这掌门做的也太不合格了一些,这么久了,还没回过山门之中。” 白素贞笑道:“官人是在何处,何处便是龙门派道统所在。” 许仙无奈摇头,道:”娘子,你这可是在笑话我。“ 白素贞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许仙摆了摆手,道:“好了,娘子,我先去长生观找紫阳师伯,你回白龙殿,时间不等人,估计用不了多久,今年的第一声春雷便会响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飞身离去。 小青留在家里。 许仙则是去了长生观。 到了长生观之后,紫阳老道正在教导那些长生观的道童学道。 紫阳老道看到许仙到了,也没停下。 到了时辰之后,紫阳老道才从殿中走了出来。 “掌门师侄,今天怎么有空来寻老道。” 许仙道:“紫阳师伯,我最近想回青城山的山门看一看,不知可否。” 紫阳老道闻言,不禁笑道:“掌门师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青城山看看了。” 许仙道:“师伯,你也知道,我家娘子要渡劫了,她昔日在青城山修炼多时,如今渡劫也选在旧日的修炼之地,我想陪着我家娘子一起去看看,顺便也去看看龙门派的山门。” 紫阳老道闻言,不禁笑道:“师侄既然想要回去看看,那自然是可以的,师侄打算什么时候去,来通知老道一声便是。” 许仙闻言,点头道:“那就劳烦师伯了。” 紫阳老道笑道:“哪里的话,掌门要回山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许仙点了点头。 紫阳老道又道:“上次师侄回钱塘,怎么没把敖小山和那老人参精带到金陵。” 许仙闻言,道:“我去的匆忙,一时间倒是忘了这码事,他们两个在西湖修炼也好,在金陵未必能比得上西湖。” 紫阳老道说道:“师侄若是无事,可以走一趟西湖,将他们两个带上一起去青城山,我龙门山门之中也算是小洞天,比他们两个在外独自修炼强多了。” 许仙闻言,不禁对龙门派的山门所在之地更有了几分兴趣,道:“师伯既然发话了,那我便走一趟。” 紫阳老道语重心长道:“师侄啊,咱们龙门派想要发扬光大,便是要将收拢一切可收拢的力量,不论是人,亦或者是妖,都可以入咱们龙门道统。” “趁着师侄这次回归山门,师侄可以正式将他们纳入咱们龙门派的麾下呀。 许仙道:“放心吧,师伯,我心中有数。” 紫阳老道笑道:“好好好,师侄心中有数便好。” …… 听了紫阳师伯的话,许仙决定再回一趟钱塘,去将敖小山和老人参精单修给接来。 于是,许仙与小青说了一声,便带着石敢当又飞回了钱塘。 半日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斜阳西沉。 许仙和石敢当回到了钱塘。 到了钱塘,许仙没有先回家里,而是直接去了西湖。 许仙在断桥上,掐了个法决。 片刻之后,敖小山从西湖底跑了出来。 敖小山看到许仙,不禁高兴的大喊大叫。 直接往许仙身上跳。 敖小山还是那般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许仙,你终于来了,这么久了,你也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算算时间,的确是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敖小山和老单了。 自从和法海一战之后,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把敖小山和老单都忘在这里了。 许仙拍了拍敖小山的肩膀,道:”小山,老单呢?“ 敖小山道:“他在水底呆着不习惯,在那边山上窝着呢。”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 “带我去见他。” 敖小山得意的笑了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新学了一招,你看着,咱们就在这里等他便是。” 说着,敖小山双手在太阳穴两侧轻轻一点,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敖小山睁开眼,笑着说道:“他马上就到了。” 许仙看着敖小山,道:“在西湖呆着,没人欺负你吧。“ 敖小山挥了挥小拳头,道:“哪里会有人欺负我,不过我发现好像有外人去过西湖水底。” 许仙皱眉道:“有外人?” 敖小山点头道:“是啊,我和老单回来之后,便发现我爷爷留在水底的禁制被人动过。” 许仙想了想,嘀咕一声,“难道是她?” 敖小山道:“许仙你知道是谁到过西湖水底?” 许仙道:“我知道东海三公主曾经来过西湖。” 敖小山闻言,讶然道:“东海三公主,难道是敖鸾姐姐?” 许仙道:“你认识?” 敖小山道:“当年敖鸾姐姐曾经在西湖呆过一段时间。” 许仙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却是说道:“小山,想到湖底看一看。” 敖小山闻言,道:“好啊,好啊,你不下去,我也要带着你下去呢,爷爷给你留下点东西,一直等着你来拿呢。” 许仙闻言,讶然道:“船爷儿给我留下了什么?” 敖小山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爷爷说了,得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得到那些东西,否则,你是连禁制也打不开的。” 许仙闻言,点头道:“我已经修成水灵宝体,应该差不多了吧。” 敖小山一听,不禁讶然道:“许仙,你竟然修成了水灵宝体,你也太厉害了吧。” 许仙道:“水灵宝体很厉害吗?” 敖小山道:“那是自然,我若是能修成水灵宝体,那我便能去寻一处大河,去做一做那水神了。” 许仙闻言,笑了笑,道:“你现在也算是西湖水神。” 敖小山撇撇嘴。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道脚下踩着风的身影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那身影白发如瀑,长须飘摆,笑声连连。 不是单修是谁。 只见单修健步如飞,看到许仙之后,不禁笑了笑。 然后老单看到了许仙身后的石敢当,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许仙见状,笑道:“老单,你这么招摇,不怕人家将你给抓了炼成药。” 老单闻言,不禁说道:”许仙,你可别吓唬我老人家,我老人家胆子小。“ 老单的目光落在石敢当的身上。 老单的嗅觉很灵,他本能的觉得石敢当对他有威胁。 “这位是?” 老单谄笑的看着许仙说道。 许仙道:“这是石敢当。” “小石头,这是敖小山,这是单修。” 许仙给三个家伙互相介绍一下。 这三个家伙没一个是人。 一个是锦鲤,一个老人参精,一个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许仙不禁感慨,难道自己真有潜质做妖王? 瞧瞧他身边这些个家伙。 一旁的老单说道:”许仙,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和小山这家伙了。“ 许仙道:“你们在这里呆着不是办法,我准备去青城山一趟,那里有我龙门派的山门,你们两个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龙门派的山门之中修炼。” 老单闻言,眼睛一亮。 “龙门派的道统在青城山,青城山可是十大洞天之中排行第五,龙门派能在青城山开宗立派,想必也是了不得的,老单我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许仙闻言,不禁微微一笑。 只是想着,希望到时候老单别太觉得失望。 毕竟今时今日的龙门派比不得当年开宗立派之时的龙门派。 也不知道如今的龙门派山门之中还留下多少家底子。 这一切也只有到了青城山之后,才能得知了。 老单既然到了,许仙便吩咐石敢当和老单在桥上等候。 他和敖小山准备进湖底一看,看看到底船爷儿给他留下了些什么东西。 老单听许仙要下湖底一观,急忙点了点头。 嘴中说着,“我老人家肯定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你。” 许仙也没理老单,直接跟着敖小山说道:“小山,我们走。” 敖小山直接跳入了湖中。 许仙也是一样。 还好,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四周也无人,不然定然要吓到过往的行人。 还不得喊两声有人跳湖了,有人跳湖了。 …… 到了湖底。 许仙跟着敖小山一路往下。 大概在湖水中游了半柱香的时间。 敖小山终于停了下来。 西湖湖底,是许仙很久之前便想来的地方。 只是一直耽搁着,没来成。 与他想象的有些差别。 西湖底并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 只有水草还有石头堆积而成的假山。 敖小山带着许仙游过那假山。 然后许仙眼前一亮。 只见在那假山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山洞。 那山洞中闪闪发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闪耀。 许仙仔细看了两眼,发觉应该是夜明珠之类的东西。 敖小山指着那山洞道:“许仙,前面便是爷爷给你留东西的地方。” 许仙道:“能进去吗?” 敖小山摇头,道:“我进不去,洞口有爷爷布下的禁制。” 许仙游了过去,道:“我试试。” 说着,许仙伸出手,按在那洞口之上。 只见那洞口之上出现一道淡淡的光幕。 当许仙的手接触到那光幕之时,许仙体内的真元法力霎时飞速运转。 许仙的身上出现一层淡淡的护体宝光。 那是水灵宝体特有的护体宝光。 在许仙的护体宝光出现的那一刹那。 那洞口处的光幕直接消失于无形当中。 许仙见状,不禁说道:“这也没什么难度啊。” 一旁的敖小山有些傻眼,道:“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随即,敖小山反应过来,道:”我知道了,是你的水灵宝体发挥了作用。“ 许仙也没管是什么起了作用,总之禁制已经解开了,他倒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宝贝。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街头偶遇 那禁制打开之后,许仙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那山洞之中,空空荡荡,走到深处,有一石台,石台上有一蚌壳。 敖小山指着那蚌壳道:“东西就在里面。” 许仙上前,一手拍在那蚌壳上。 紧闭的蚌壳缓缓张开。 里面没有珍珠。 只有一枚珠钗。 那珠钗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多么华丽。 许仙将那珠钗拿到手中,感觉到其中有禁制存在。 许仙试图将那珠钗中的禁制给解开。 但是无论许仙如何将法力真元灌入其中,依旧不能将那珠钗中禁制给解开。 许仙见状,只得将那珠钗给收在怀中,等到日后再研究,船爷儿能留下的东西,肯定是有些玄虚的。 敖小山看到是一枚珠钗,一脸疑惑的说道:“竟然是一枚珠钗,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许仙与敖小山道:“船爷儿可曾和你说过这珠钗有什么用处?” 敖小山摇头道:“我哪里知道,爷爷也没和我说过藏着的宝贝是个珠钗。” 许仙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 “小山,这湖底就这一处藏身之地?” 敖小山道:“对啊,以前我和爷爷便是住在这里的。” 许仙闻言,微微耸肩。 船爷儿神通非比寻常,却是住的这么简陋,相比之下,那水晶宫就不知道要奢华多少倍了。 许仙道:“小山,往后西湖应该便回来的少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敖小山嘟囔道:“没有了。” 许仙闻言,带着敖小山出了西湖。 断桥之上,许仙和石敢当、单修会合,回姐姐家里看了看,然后回许府住下。 久无人烟的许府突然多了人住,便有了几分生机,但府上的下人都被遣散,许府常年无人居住,自然也没人准备饭食。 到了夜半时分。 敖小山闹腾着要去街上吃饭。 许仙便带着敖小山出了门。 走在钱塘的街上,许仙心中平白多出了几分平静之感。 不论走到哪里,钱塘总归是能给他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还记得当初在钱塘读书之时,每日都从这街上走过,如今几年过去,钱塘依旧未变,许仙却是感慨自己变了不少。 许仙带着敖小山随意寻了一家客栈吃饭。 敖小山是大胃王,风卷残云的一通狂扫,将一桌子菜给吃了个精光,然后抹嘴走人。 许仙跟在敖小山屁股后面给敖小山结账。 敖小山大摇大摆的出门而去。 许仙付了钱,赶忙追了出去。 刚出门,却是看到敖小山停在了那里。 许仙一眼望去。 突然身上警觉皱起。 只见那敖小山前方,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僧正一手搭在一个小和尚的肩膀上,颤颤巍巍的朝着这边走来。 那老僧两条白眉垂下,白须生在两侧。 一脸的祥和之色。 却是眼睛似乎有些问题,时不时的会侧耳倾听。 老僧搭着肩膀的那小和尚突然停步。 老僧拍一拍那小和尚的肩膀,道:“十岁,怎么停下了,怎么不走了?” 十岁没有回头,他知道沦为普通僧人的方丈师兄如今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他瞎了。 他法力尽失。 十岁便做了他的拐杖。 方丈师兄瞎了,法力也尽失。 但是他却有了法力。 他也学会识妖辨妖。 他一眼就看出了前面迎面走来的那个扎着冲天辫子的男童,不是人! 十岁想到了法海师兄曾屡屡告诫他的话。 妖便是妖,永远不能和人相提并论。 十岁回头看了看法海师兄,然后说道:“哦,师兄,没什么,是前面路有些黑。” 那老僧便是法海。 法海一听,当即说道:“那当心一点,不行,便去前面找个人家,借个灯笼,夜路不好走,回寺里还有些时候。” 十岁闻言,笑了笑,道:“知道了,师兄。” 说罢,十岁直接掠过敖小山,朝着前方行去。 但是没走两步,十岁又停了下来。 十岁揉一揉眼睛,似乎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 但是当他发现前方站着的真是许仙之后。 十岁第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出声。 法海师兄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与许仙有着直接的关系。 可是,十岁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法海师兄先将许仙的夫人给镇压到伏妖塔,也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情发生。 十岁不知道该称呼许仙什么。 是叫许大哥? 还是许施主? 亦或者是法空师兄? 十岁很想装作和没看到许仙一样,就此偷偷离去。 可是十岁的异常反应,还是被法海给察觉到。 法海微微侧头,然后说道:“十岁,是不是有人?” 十岁轻声说道:“师兄,没什么,是路人。” 法海有些狐疑。 就在此时,站在前方的许仙,朝着那边喊道:“小山,过来。” 许仙的声音落在法海的耳中。 法海不由的身形一震。 法海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他陷入如今这个地步,皆因许仙夫妇。 他不再是法力如海的高僧,他瞎了,法力尽失,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许仙夫妇所赐。 但是他的心中已经再难以升起一丝一毫的憎恨。 一切贪嗔痴,皆由心生。 眼睛瞎了不要紧,心明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他执着降妖,执着于算计,想要通过白素贞,通过许仙,而得到那泼天的功德。 可惜,算来算去,还是将自己给算了进去。 如今只剩下半条性命。 若是他再生嗔痴之念,恐怕连这半条性命也要给搭进去。 虽然前世种种,皆在心头。 可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再入轮回,转世重修。 不是每一世都会如此之幸运。 会早早的觉醒前世记忆。 轮回只会让本性洗涤的越来越赶紧,最终泯然于凡胎。 想他法海一生,从不轻言放弃。 不到最后,又岂能作罢。 虽然他的算计失败了,但却未必没有其他的出路。 那边的敖小山听到许仙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朝着许仙走去。 不知为何,当敖小山看到那老和尚法海之时,心中便升起一股寒意。 敖小山却是不知,那是法海独有的气息。 法海这一生,斩妖除魔,不知镇压了多少妖怪。 像敖小山这样的,乍然闻到法海的气息,自然会觉得心悸。 虽然法海看起来只和一个普通老和尚没什么两样,但是气息不会骗人。 敖小山悄悄的躲在了许仙的身后。 然后指着那法海道:“许仙,那个老和尚好恐怖。” 许仙将敖小山往后拢了拢。 然后看向那法海。 许仙着实没有想到,法海居然还活着。 本来以为法海会被东岳大帝一拳给打死,却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挺了过来。 许仙心中不禁有些不爽快。 法海这厮的命也忒硬了一些。 不过看着法海的模样,许仙便知道,法海的情况绝对和以前不同。 东岳大帝的那一拳,虽然没要了法海的命,但也一定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许仙完全能感觉到,如今的法海,身上连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 并不是法海变的更厉害了,而是他真的法力尽失。 法海终究还是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报应。 不过没死,终究还是便宜了他。 许仙看着法海,缓缓开口道:“法海,好久不见。” 法海听到许仙的声音,侧耳一动,然后说道:“原来是法空师弟。” 许仙皱眉道:“法海,我可不是什么法空,那不过是你强加于我身上的,如今都作不得数。” 法海闻言,不禁淡淡一笑。 “法空师弟,你是老衲亲自剃度,即便你不认,那也是事实,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无从改变。” “不过法空师弟既然不认老衲这个师兄,老衲也不强求,只是有朝一日,法空师弟应该会明白,凡事有因便有果,法空师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是要看佛祖答应不答应。” 许仙微微一笑,道:“听你的意思,你还准备赖上我了?” 法海道:“法空师弟,此言差矣,师弟即便只做过老衲一刻的师弟,也终究曾是老衲的师弟,不管师弟承认不承认,老衲终究会记得,法空师弟是我金山寺的僧人。” 许仙道:“法海,你能活着已经是命大,希望你明白,你有今日,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参不透这一点,恐怕你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彼岸。” 法海持手道:“阿弥陀佛,多谢师弟提点,老衲自然会铭记于心。” 许仙道:“天色已晚,恕不奉陪,你好自为之。” 说着,许仙拉着敖小山踏入了夜幕之中。 许仙离去之后,法海停驻在那里,久久无声。 良久之后,法海才拍了拍十岁的肩膀。 “十岁,走吧。” 十岁闻言,不禁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法海轻轻摇头,道:“没事,老衲能有什么事。” 十岁道:“师兄,既然许大哥无意出家,师兄为何还要执意称他为师弟呢?” 法海闻言,淡淡说道:“十岁,你要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你便能做的,同样的,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做,你便能不做的。”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论是谁,一旦做出了某个决定,必然会导致一个结果。” “或许这个结果,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是你想要推翻一切重来,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十岁听了,有些似懂非懂。 法海拍了拍十岁的肩膀,道:“走吧,等以后你便会明白了。” 十岁“哦”了一声,然后抬步向前。 夜色吞没了十岁与法海的身影。 仿佛如同黑暗降临,吞噬一切。 …… 翌日一早,许仙便带着石敢当还有敖小山、单修回了金陵。 长生观中,如今算是热闹不已。 有猴子成精的银铃,有金钱豹子精钟不离,还有锦鲤敖小山,老人参精单修。 紫阳老道开坛讲道,承担起了教化众妖的重担。 此去青城山,紫阳老道要许仙将这几个妖精都给弄到龙门派的山门中去。 龙门派空荡了许久,也该重新焕发生机了。 几日之后,金陵城中,许宅。 许仙站在院子里的走廊下,看着那天上的阴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大早,天上的阴云便聚了起来。 但是却不见雷雨。 这些日子,白素贞一直在白龙殿中为渡劫做最后的准备。 许仙也没有去打扰她。 只等得春雷一响,便与她一起去青城山。 许仙在金陵时,也会时不时的去翰林院点卯。 但是许仙已经养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 若是让他天天去翰林院去点卯,那真是为难他了。 于是,在去青城山之前,许仙打算进宫面圣一趟。 虽然说平日里,朝会面圣还轮不到他。 但是他想要见太上皇李纯还是十分容易的。 只是自从到了翰林院之后,许仙还再也没有见过太上皇李纯。 小皇帝就不说了,许仙只在那次太后召见他时,他见过一次。 之所以要面圣,其实是想和太上皇李纯讨个不用每天都点卯的差事。 非是许仙懒散,而是实在分身乏术。 天上阴云聚而不散,却又不响春雷。 许仙便差人给高无忧府上去递了信儿。 说他想见太上皇一面。 仆人回来却说,高无忧高大人府上的仆从说,高大人已经离京好些日子了。 许仙无奈,只好直接进宫去白龙殿。 看看能不能通过长公主李梦姑去通禀太上皇李纯。 到了白龙殿,许仙也没冒昧打扰自家娘子。 在外等了片刻,白素贞便走了出来。 许仙一到,白素贞自然便感觉到了。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出来,不禁问道:“娘子,感觉如何?” 白素贞望了望那天空,然后轻笑道:“官人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许仙点了点头,道:“长公主在吗?” 白素贞摇头道:“最近几日,长公主都没有过来。” “怎么?官人找她有事?” 许仙闻言,道:“没错,我想和让她带我去见一见太上皇。” 白素贞疑惑道:“官人有事?“ 许仙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能不能让太上皇重新派个差事。” 白素贞闻言,恍然道:“官人这是未雨绸缪啊。” 许仙尴尬的笑了笑。 白素贞道:“官人,我让人去寻长公主便是。” 许仙闻言,朝着白素贞眨眼道:“那就多谢娘子了。” 白素贞白了许仙一眼,唤来殿外守候的女婢,吩咐一声。 那女婢款款移步而去。 …… 不多时,那长公主李梦姑便到了。 听说许仙要去面圣,直接便应了下来,带着许仙离去。 行至那甘露殿。 有内侍前去通禀。 稍候一会儿之后,那内侍又出来,将二人请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春雷乍响 大明宫,甘露殿。 太上皇李纯正在接见许仙。 长公主李梦姑站在一旁。 得知了许仙的来意,太上皇李纯便哈哈一笑,道:“许卿,你的意思朕知道了,眼下刚好有件事,朕想来想去,也没寻到合适的人选,许卿你送上门来,看来是你最为合适啊。” 许仙闻言,不禁疑惑道:“不知是何差事呢?” 太上皇李纯笑道:“袁天师在扬州寻到一个人,据袁天师所说,此人乃是将星下凡,大唐将来想要一统天下,定然能用得上此人,所以袁天师便去了扬州,想要将此人给提前收拢,但诸多事物,袁天师亲自出面不太合适,所以袁天师便想让朕派人前去,去将那将星给引上正途。” 许仙疑惑道:“太上皇的意思是?“ 太上皇李纯道:“袁天师还有要事,不能一直呆在扬州,可是要物色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全才,朕也有些绞尽脑汁,不过,许卿你出现的太及时了。” “许卿才高八斗,自不必说,关键是许卿你一身本事,去做这件事再为合适不过。” 许仙闻言,道:“太上皇,要臣去扬州,可有时限?” 太上皇李纯道:“大概需要三年的时间,具体情况,得你到了扬州之后,亲自与袁天师询问。” 许仙闻言,不禁道:“那臣以什么身份去?” 太上皇李纯淡淡笑道:“你此去,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许仙道:“太上皇的意思是要臣改头换面?” 太上皇李纯道:“改头换面到不至于,总之你用什么身份都好,但不能是以许仙的身份。” 许仙道:“臣愚钝,不知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李纯道:“许卿,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是悄悄的进行。” 许仙点了点头,大概也明白了太上皇李纯的意思。 总之这一切都要偷偷的进行,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看来太上皇李纯对这个将星还是十分看重的。 或许太上皇李纯似乎也知道大唐的内部并不是那么的安稳。 “许卿翰林院的差事不必辞去,朕自然会给许卿一个满意的交代,许卿你的任务便是将那将星给引导到正途之中。” 许仙点头道:“太上皇放心,臣明白。” “不过臣还需去一趟青城山,我家娘子渡劫在即,我不能不在左右陪伴。” 太上皇闻言,点头道:“许卿无须多担心,白师吉人自有天相,一切定会顺利进行,许卿安然陪着白师离去便是,待许卿从青城山归来之后,再去扬州见袁天师。” 许仙闻言,道:“谢太上皇。” 太上皇李纯道:“无须言谢,许卿乃是我大唐未来的肱骨之臣,是朕该好好谢谢你和白师才是。” 许仙闻言,不禁道:“臣受之有愧。” 太上皇李纯笑了笑,道:“好了,许卿,事不宜迟,若无事,你便先退下吧。” 许仙点头道:“那臣先告退。” 说罢,许仙躬身离去。 长公主李梦姑留在了殿中,与太上皇李纯不知在聊些什么。 …… 从甘露殿离开之后,许仙便回到白龙殿中。 白素贞静心无比,许仙便坐在白素贞身旁,与白素贞静静等候。 …… 杭州城,经过战乱之后的杭州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但依旧能看出战争遗留给杭州城的创伤。 街巷之中,两道身影正在挽手走来。 那两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刚从弥陀寺回来的林仙儿和桃儿。 林仙儿看起来精神头不是太好,一旁的桃儿不禁说道:“姐姐,要不今天就别到展府去了,你的神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林仙儿闻言,道:“没什么的,既然答应了展小姐,自然是不能失约。” 桃儿道:“姐姐和展小姐那么熟,展小姐若是知道姐姐身体不适,也一定会让姐姐休息的。” 林仙儿却是摇头道:“展小姐这些日子碰上些烦心事,我去开导开导她也是好的。“ 桃儿闻言,不禁说道:“展小姐是不是因为那个道济和尚而苦恼啊。” 林仙儿道:“应该是吧,不过那道济和尚的确长的挺清秀的,可惜了,出家做了和尚,若是不出家,说不定展小姐还有些机会,可是他都已经出了家,展小姐的希望自然也就渺茫了。” 桃儿道:“姐姐说的是呢,要我说,那展小姐可真是命苦,被人退婚不说,好不容易碰到个如意郎君,却还是个出家人。” 林仙儿道:“姻缘是老天注定的,一切都是命啊。” 林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桃儿似乎能感觉到林仙儿的难受。 在一旁说道:“姐姐,你说许公子会不会已经回到了金陵。” 林仙儿闻言,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桃儿继续接着在一旁说道:“要我说,姐姐就应该去金陵看一看,到底是死是活,总归是问清楚了,才能了事,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若是那许公子三年五载的都不回杭州一次,姐姐岂不是要再枯等三五年?” “姐姐,女人最不能浪费的便是年华啊。” 林仙儿闻言,不禁说道:”桃儿,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便是我去了金陵又如何,寻到了许公子又如何?“ “难道要我去亲口与他说吗?” 桃儿闻言,道:“姐姐,为什么不可以呢?” “姐姐,我们做女子的,有时候勇敢一些,主动一些,男人很少能有机会跑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林仙儿道:“桃儿,若是我上赶着去,岂不是让他看轻了我?” 桃儿道:“姐姐,你就是太固执了,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不去做,不去问,又怎么能行呢?” “许公子若真是可值得姐姐托付的良人,他自然不会对姐姐有半分的看轻,若是他真看轻了姐姐,那姐姐不也正好看清楚他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不用再为他牵肠挂肚,在这里苦苦等候于他。” “姐姐啊,你这样干等下去终究是不行的。” 林仙儿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才说道:“让我想想吧。” 桃儿说道:“还想什么呢,姐姐,别犹豫了,展家公子不是说了要去金陵一趟吗?咱们便趁着这个机会,随展家公子一同去金陵一趟,有展家公子帮忙,到了金陵,寻那位许公子,也方便一些。” 林仙儿闻言,不由踌躇起来。 桃儿的话句句说在她的心坎之上。 她是继续这么没有年头的等下去,还是听桃儿的,去金陵一趟,找到许公子,问个清楚。 林仙儿这么多年来,做出过许多选择。 但从来没有这么一个选择让她难以决断。 即便是当初花费巨额银两来替自己赎身,她也没有眨了半下眉头。 因为她知道,她要过的日子,是清白的日子。 她便在心底问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对许仙有意。 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她终于点下了头。 桃儿见状,不禁长舒一口气。 “姐姐,你要是早听我的,你就不会变的这么憔悴了。” 林仙儿道:“现在也不迟。” 桃儿道:“那你今天晚上去展府,可一定要与展家公子说了去金陵一事。” 林仙儿道:“放心吧,既然决定了去做,我便一定会去做的。” 桃儿看着林仙儿脸上的坚毅之色,便知道从前的那个林仙儿又回来了。 只要她打定了主意,那么这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桃儿想到此处,就不禁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桃儿抬头看了看天空,看着天上开始阴云密布,不禁朝着林仙儿说道:”姐姐,看来要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林仙儿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那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划过。 片刻之后,一声雷响,落在林仙儿的耳中。 林仙儿和桃儿急忙朝着自家方向跑去。 …… 轰隆隆! 一声雷响,传遍整座金陵城。 许仙听到雷响,霎时间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白素贞也已经起身。 许仙看向自家娘子。 ”娘子,春雷响了。“ 白素贞闻言,神色平静的说道:“官人,你去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出发。” 许仙闻言,点头道:“我这就回去,通知紫阳师伯。” 说罢,许仙急忙起身,朝着殿外行去。 许仙离去之后,白素贞走出白龙殿。 看着那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滴,再听着那雷声,心中不由升起豪气之意。 “一切,便从这里开始吧。” 白素贞望着那阴郁的天空说道。 …… 翌日一早,许仙一行,便离了金陵城,朝着青城山方向飞去。 此去青城山,一来是为了去陪娘子渡劫,二来就是想要看看龙门派的山门所在。 紫阳老道将长清留在了长生观中。 这一行,有猴妖银铃,金钱豹子钟不离,老人参精单修,白鲤敖小山,还有小青、石敢当,外加许仙和紫阳老道。 白素贞和许仙一起携手。 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那猴妖银铃得知白素贞要渡劫化蛟,十分惊讶。 金钱豹子钟不离则是不停的拍马屁。 老人参单修对跟着许仙更加满意。 但凡是能从蛇类渡劫为蛟龙的,无一不是强的离谱。 老人参单修愈发的觉得,跟上许仙混,是他这几百年来,做的最最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石敢当很好奇,蛇类化蛟是个什么景象,对于雷劫,他的认识不太深。 他是天生石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等闲人碰到的事情,他基本都碰不到。 他若是渡劫,地风水火都伤他不得。 小青对白素贞渡劫的信心好似比许仙都要足一些,打心底里替白素贞高兴。 只不过看着许仙和白素贞双宿双飞,小青心中不知为何会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之感。 然后小青便尽量将那烦躁感给压下去。 许仙拉着白素贞一同在天上飞着。 白素贞若是全速前进,许仙定然是追不上她的。 许仙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紧紧的牵着白素贞的手。 不曾放开。 虽然他对自家娘子的信心很足。 但是信心足是一回事,心里会有担忧却是另一回事。 事关自家娘子往后,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若是渡过此劫,娘子往后便不是蛇,而是蛟。 半日之后,许仙一行终于抵达青城山。 …… 青城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 在那青城山的一座峰头之上,数道流光一闪而入。 许仙和白素贞落在山林之间。 紫阳老道在前方带路。 他抬手指向那前方的高峰,出声道:“此峰名赤城,便是我龙门派的山门所在之地。” 许仙一眼望去,山间云遮雾罩,看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 紫阳老道正色道:“恭迎掌门回山!” 说罢,紫阳老道直接飞身而起,朝着上方飞去。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而后紧随其后。 其余众妖纷纷跟在后面。 不多时,云雾缭绕之中,紫阳老道停住了身形。 紫阳老道临空于其中,大手一挥,嘴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 只见那云雾散开,紫阳老道飞身而进。 明明前方一片密林。 紫阳老道的身影却是消失不见。 白素贞见状,不禁轻声说道:“果然是赤城龙门,青城山三十六峰,每一座峰中都有不止一座洞天。” “看来,龙门派早就占据了赤城峰的洞天,也不知是八大洞还是七十二小洞。” 许仙在旁一脸疑惑。 白素贞拉着许仙,直接飞身向前。 许仙只发觉好似跨过了一道门一般。 再看时,却发觉眼前的景象着实不一般。 只见那前方,数座大小不一的宫殿出现在那里。 宫殿之上,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白素贞见状,不禁轻咦道:“竟然是八大洞之一。” 许仙在旁,听到白素贞小声嘀咕,不禁问道:“娘子,你在说什么?” 白素贞道:“官人,看来我一直低估了龙门派的底蕴啊。” 许仙看了看那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宫殿,不禁说道:”看起来的确很气派。“ “不过,这真的只是在一座山峰中建造的?” 白素贞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八大洞之一,自成小天地,说是一座山,其实内里不知有多大。” 许仙不由说道:“看来我这便宜掌门没白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门道统 跟着许仙和白素贞进来的小青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赞道:“当真是洞天福地,就是不一样啊。” 白素贞在一旁笑道:“青儿,你是不是没见过啊?” 小青撇嘴道:“那当然喽,姐姐的小寒峰虽然也算是七十二小洞之一,但总归是没有人家这八大洞阔气喽。” 白素贞笑道:“那这次,你就呆在这里闭关喽。” 小青道:“好啊,好啊,这里灵气这么充沛,我多呆上些时日,定然能有所得。” 许仙在一旁说道:“好啊,小青,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小青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银铃还有钟不离、石敢当,也尽皆飞身而来。 石敢当倒是无所谓了,当初在泰山之巅,他可是见识过东岳大帝在泰山府的行宫,比这个还要气派的多。 况且他是石胎,没那么多繁杂的心性。 银铃和钟不离则不一样,一个是猴子成精,一个是豹子成精。 银铃当初在会稽山时好歹也跟过仙人学道。 见识过洞天福地的样子。 钟不离则是野路子成精,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如今看到这么一座洞天福地,自然是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钟不离不禁说道:“若是能在此地修炼上个几百年,俺老钟的修为一定能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一旁的银铃不禁撇嘴道:“你想在这里修炼,人家不一定会答应啊。” 钟不离闻言,有些失落道:”那倒也是。“ 一旁的许仙闻言,不失时机的说道:“钟不离,这一次带你们来呢,其实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 钟不离不禁说道:”什么事啊?许官人。“ 许仙道:“其实你想呆在这里一直修炼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答应加入我龙门派便可以了。” 钟不离闻言,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就这么简单?” 许仙闻言,道:“当然,就是这么简单。” 钟不离道:“许官人,俺老钟的景阳冈是回不去了,一心一意跟着白娘娘的,只要白娘娘一句话,俺老钟就答应进你的龙门派了。” “不过,你和白娘娘是夫妻,你又是龙门派的掌教,那白娘娘就是掌教夫人,怎么算,好像俺老钟都是进定了龙门派了。” 一旁的许仙笑着看向白素贞,道:“娘子,你看你答应不答应?” 白素贞笑了笑,然后与钟不离道:”老钟,既然你认我为主,听我的话,那我便为你做这个主了,你可以入龙门派,你若是想日后有所成,入龙门派未必不是一个很差的选择,你跟着我,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 钟不离闻言,大喜道:“白娘娘,那俺老钟就多谢白娘娘的大恩大德了。” 白素贞笑道:“没什么。” 钟不离闻言,朝着一旁的银铃使个眼色,道:“呐,小猴子,别说俺老钟不仗义啊,这么好的事情,也有你一份,反正你也是无处可去,不如和俺一样,留在这里做个守山神兽喽。” 许仙看了过去,他听自家娘子说过,这个银铃呢,昔日受过仙人点化,在阵法上面很有一套,而且生性聪颖,很有主见,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择加入龙门派。 那银铃听了,摆弄一下手腕上的铃铛,然后出言道:“白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白素贞在一旁笑道:“银铃,你自己决定也好,没有人会逼你的,如果你愿意,你便加入,你若是不愿意呢,你还是和往常一样留在我身边,也是好的。” 银铃看了一眼白素贞,然后道:“白娘娘,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加入道统嘛,虽然是个没落的道道统,但是能有这等洞天福地作为道场的,想必底蕴不会差,我银铃可不会吃亏的。” 白素贞笑道:“你想清楚就好了。” 就在这时,老单和敖小山闪身进来。 老单一进来,就哇哇哇的四处大叫起来,一脸的兴奋模样,看着四周,大喊道:“哇,不是吧,这里的灵气真的好充沛啊,是真的洞天福地啊,想不到我老单竟然能到这种好地方,我决定了,我要呆在这里一百年,不!是两百年,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呆着!” 敖小山不禁说道:“老单,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老单则是一脸兴奋的说道:“小山,你看到了没,你感觉到了没,这里的灵气比外面至少充沛浓郁十倍啊!” “我老单若是能在这里生根,那岂不是要修为大涨?” 敖小山撇嘴道:“乡巴佬。” 老单不管不顾,直接跑到许仙身前,手舞足蹈的说道:“哇,许仙,这就是你说的龙门派的道场啊,果然够气派,够牛掰,好了,我老单往后就扎根在这里了。” 许仙微微一笑,道:“老单,你留在这里可以,但是你往后便是龙门派的老人参了,你觉得可不可以啊?” 老单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老单早就是你的跟班了嘛,你是龙门派掌教,我老单自然也是龙门派的咯。” “呐呐呐,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个好地方去扎根去了,赶时间啊,赶时间。” 说罢,老单好似脚下生风一般,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许仙见状,不禁摇头一笑。 一旁的白素贞也是微微一笑。 许仙对着白素贞道:”走吧,娘子,去那边看看。“ 白素贞点头道:“好啊。” 说着,许仙和白素贞携手朝着那前方飞去。 没飞了多久,便看到有两只白鹤从那宫殿中的某一处振翅飞出。 而那其中一只白鹤身上则是站着紫阳老道。 紫阳老道乘白鹤而至。 许仙看到紫阳老道这么快出现,不由道:“师伯,你刚才飞那么快,是去哪儿了。” 紫阳老道站在那白鹤背上,朝着许仙说道:“掌门师侄,这两头白鹤呢,是我的师父苍鹤真人养的灵鹤,苍鹤真人故去之后,这两头白鹤便一直留在赤城峰。” “这么些年来,赤城峰中少有人烟,一直是两头白鹤在照看,如今,我带她们来见掌门师侄。” 说罢,紫阳老道又道:“白甲,白乙,这便是我龙门派新的掌教,许仙。” 紫阳老道话音一落,只听得那两头白鹤口吐人言,朝着许仙齐声说道:“白甲,白乙,见过掌教真人。” 说着,那两头白鹤还低一低鹤头。 许仙见状,不禁说道:“二位修行多久了,还不能化形吗?” 紫阳老道说道:“白甲,白乙,修行五百载,依旧不能化形。” 许仙闻言,不禁看向自家娘子。 白素贞微微笑着说道:“看来这两个白鹤,非是一般的白鹤,妖族看重血脉,血脉越高贵,化形便越晚。” 许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一旁的紫阳老道说道:”掌门师侄,你初次归山,应该先到祖师殿中见礼。“ 许仙闻言,点头道:“我听师伯的。” 紫阳老道正色道:“跟我来!” 说着,紫阳老道脚下的白鹤振翅而起,朝着远处最高处的一座大殿之中飞去。 许仙和白素贞,还有众妖纷纷跟上。 …… 许仙和白素贞跟着紫阳老道落到了一座大殿的前方。 许仙抬头一看,只见那气势恢宏的大殿中央挂着一道牌匾,上书“长生殿”三个大字。 紫阳老道站在前方,直接跨入殿中。 许仙和白素贞也跟了进去。 众妖也跟了进去。 进了大殿之后,许仙只见那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座道人的塑像。 那道人手持一把斩妖剑,看起来端庄威严,神威凛然,道人披散着头发,金锁甲胄,脚下踏着五色灵龟,按剑而立,眼如电光。 而在那道人脚下,则是摆放着一道道木制的灵牌。 紫阳老道朝着那道人躬身,然后与许仙道:“掌门师侄,这位便是我龙门派的创教祖师爷,太玄真人!” 许仙看到那太玄真人的塑像,不禁觉得这太玄真人还真是威猛无比。 虽然只是一尊塑像在此,但也依旧有着炯炯神光,好似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许仙不禁想到,据紫阳师伯说,太玄祖师是得道飞升至仙界去了。 那太玄祖师肯定还活着,可是太玄祖师既然还活着,为何眼睁睁的看着一手创立的龙门派就这么衰落下来了呢。 许仙有些不太能想通。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白素贞却是看着那太玄祖师的塑像,眼中露出一股极为惊讶之色。 白素贞不禁呢喃道:“怎么会是!” “我不可能看错的,这分明就是真武大帝的法身!” 许仙听到白素贞在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不禁疑惑的朝着自家娘子看去,然后看到自家娘子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禁出言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白素贞却是朝着一旁的紫阳老道问道:“紫阳道友,你可知太玄祖师飞升仙界之后,所任仙界何职?” 紫阳老道看着白素贞道:“这个倒是不知,我龙门派的典籍之中也从未记载过此事。” “据说当年祖师飞升仙界之后,便再也没有下凡。” 白素贞一脸的疑惑不解。 许仙见状,不禁问道:“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吗?” 白素贞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太玄祖师的塑像便是真武大帝的法身。” 许仙闻言,一脸的讶然,不禁道:“不是吧?” 一旁的紫阳老道也道:“真武大帝?师侄媳妇,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太玄祖师虽然神通广大,但怎么能和真武大帝扯上关系呢。” 白素贞沉声道:“我是决然不会看错的,眼前这太玄祖师的塑像上尚且留有真武大帝留下的一丝本源,我曾经得过真武大帝的恩惠,自然不会认错人的。” 许仙知道,自家娘子没有把握的事情,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而且她也不会说谎。 难道太玄祖师真的就是北极真武大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龙门派的来头可就大的不得了。 一旁的紫阳老道依旧有些不信,他在那里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太玄祖师怎么可能是真武大帝呢。” 这时,白素贞又在一旁说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关于真武大帝的故事,传说当年真武帝君生于大罗境上无欲天宫之净乐国净乐宫,乃国王之子。” “净乐国善胜王后梦见自己吞日而孕,怀胎十四个月之后,生下一王子,国王和王后喜爱至极,并将他命名为“太玄”。” “太玄很小就显露出聪颖的天资,十岁时,便可读各种书籍至过目不忘。国王和王后将其视为掌上明珠,然而,太玄只想修行,且一心向道,并发誓要扫尽妖魔。” “后来,紫元君授以太玄无上大道,令太玄到武当山修炼,又以铁杵磨针超度太玄,修道成仙。” “太玄成仙之后,便成为真武大帝。” “我相信,事情不会如此巧合,这世上敢用太玄二字做道号的,恐怕也只有真武帝君的化身了吧。” 白素贞缓缓说道。 一旁的许仙则道:“娘子的意思是,真武帝君的化身下凡,化身太玄祖师,然后创立了龙门派!” 白素贞点头道:“应该便是这样,否则无法解释,为何我会在太玄祖师的塑像中感应到真武帝君的气息。” 紫阳老道听了,不由喃喃说道:“难道太玄祖师真的是真武帝君的化身?” 白素贞道:“青城山,是十大洞天中的第五洞天,龙门派能在此开山立派已经不简单,更不简单的便是龙门派居然能占据青城山八大洞之一的赤城峰,龙门派兴盛之时,也就罢了,可是龙门派如今衰落至此,也无人敢来争夺龙门派的洞天,难道只是运气好?” “青城山,其他的八大洞,哪个洞府不是有天仙坐镇,即便是七十二小洞,最差的也都是由人仙把持,龙门派只有紫阳道友一人而已,没道理,旁人不会觊觎,而紫阳道友却是说过,这么多年来,龙门派的山门似乎从来没有被外人骚扰过。” 白素贞这么一分析,紫阳老道瞬时便明悟过来。 “对啊,师侄媳妇说的的确有理,老道以前怎么没想过呢。” 紫阳老道负手,呢喃道。 白素贞在青城山修炼了千年,对于青城山大大小小的洞天之主还是有些了解的。 所以,她此刻更加确定,太玄祖师,便是真武帝君的化身。 只有真武帝君才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让青城山的诸多洞府之主不敢犯赤城峰秋毫。 否则光靠一个早已飞升千年,连显圣也没显过一次的太玄祖师,怎么可能护佑龙门派这么久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历代掌教 白素贞的话让紫阳老道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在一旁说道:“师侄,不论太玄祖师是不是真武帝君的化身,你拜祭祖师总是没错的,至于太玄祖师的身份,我们这些做徒子徒孙的,追究来追究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祖师自从飞升之后,便再也没有下界显圣,显然是有他的苦衷,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将龙门派给发扬光大啊。” “龙门道统显些在老道手上断绝,还好有师侄你啊,我龙门道统总算还有得救。” 许仙听了,便道:“师伯说的是,祖师便是祖师,我理当叩拜。” 说罢,许仙上前,跪倒在那蒲团之上,朝着那太玄祖师像叩头。 “弟子许仙,如今添为龙门派第八代掌教真人,弟子一定不会让龙门道统断送在自己手中,一定会将龙门派发扬光大。” 许仙诚心叩拜。 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没觉得自己算是一个道统的传人。 可是到了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龙门派的山门,许仙方才感受到身上多了一份担子。 既然已经是龙门派的掌教真人,那自然便要负担起龙门派的兴衰。 虽然他能接任龙门派掌教不过是机缘巧合,但他承龙门派的游龙剑法,还拿了龙门派的镇派之宝,七星龙渊剑。 而且龙门派还有这么一个洞天福地做道场,怎么看,都像是他赚到了。 许仙朝着太玄祖师诚心叩拜,希望太玄祖师保佑龙门派上下发展越来越好。 叩拜之时,紫阳老道在一旁说道:“那祖师下方的牌位呢,便是我龙门派历代掌教真人的灵位。” “我龙门派自太玄祖师之后,便再也无人飞升过,但我龙门派的各代掌教真人尽皆都为我龙门派做过很大的贡献。” 许仙抬头之时,看到了韩松子的灵位。 当日紫阳师伯代师弟收徒,韩松子才是许仙名义上的师尊。 许仙至今还记得韩松子死的那天,他在钱塘出现时的那副模样。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他遇到了韩松子。 许仙叩拜完毕之后,紫阳老道又道:“师侄啊,你和老道我来一下,老道还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保管。” 许仙闻言,看了看白素贞。 白素贞微微点头。 许仙道:“娘子,我去去就来。”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官人,放心去吧。” 说罢,许仙跟着紫阳老道出了长生殿。 紫阳老道带着许仙一边走,一边说道:“师侄啊,咱们龙门派所在的呢,便是赤城峰,乃是青城山八大洞之一,你刚才也听你媳妇说过了,青城山八大洞,七十二小洞,每一洞的主人呢,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不会走动往来,但我们在龙门派在青城山开创山门这么多年,对这些邻居不了解一些,又怎么可以呢。” “你媳妇儿说的没错,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之中肯定有心怀不轨之辈,我赤城峰衰落这么多年,却一直从未受过旁人的骚扰,这其中定然和太玄祖师有关系。” “虽然我龙门派的典籍之中,从未记载过太玄祖师飞升之后,下界显圣的情景,但是我相信,龙门派至今还能保持道统的完整,定然是太玄祖师在暗中护佑我等。” “只可惜,是后来传承者不争气,没有将龙门派给发扬光大,反而让龙门派日渐衰微。” 紫阳老道嗟叹不已。 许仙在一旁不禁说道:“师伯,你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我吗?是什么啊?” 紫阳老道笑道:”跟我来便知道了。“ 说着,紫阳老道继续带着许仙在赤城洞天之中绕来绕去。 走了许久之后,紫阳老道才带着许仙在一座不算高大的宫殿前方停了下来。 许仙抬头看去,只见那宫殿上方挂着匾额。 上面写着“玄武殿”。 紫阳老道轻声说道:“我赤城洞天之中,共有大小宫殿一百零八座,三十六主殿,七十二副殿。” “此玄武殿便是三十六主殿之中的第三殿。” “长生殿乃是供奉我龙门派历代掌教的地方,乃是第一殿。” “玄武殿则是我龙门派历代掌教真人的修炼之地,也是居所,这玄武殿中有历代掌教真人留下来的典籍心得,还有各种秘法。” “从今天开始,这玄武殿我便是正式交给师侄你了。” 许仙看着眼前的玄武殿,只觉这玄武殿中好似有一股和他极为相近的气息。 “师伯,我能进去看看吗?” 许仙说道。 “当然可以,从今天起,玄武殿便是你的居所,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归你处置。” 紫阳老道笑颜逐开道。 许仙看着那紧闭的朱红大门,抬步上前,将那大门给缓缓推开。 大殿之中没有许仙想象的有多么奢华,反而看起来十分简单朴素。 殿中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书架子。 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典籍。 不过显然,掌教真人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仙只觉得这玄武殿中有什么古怪似的。 但第一次进来,他也不清楚到底古怪在哪里。 还有那股熟悉的气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玄武殿中。 紫阳老道说道:“师侄啊,这玄武殿呢,老道就交给你了,里面藏着许多东西,连老道我也没有见识过,只有等你往后自己查探了。” 许仙不禁问道:“师伯,我还了解一下,关于其他殿的事情。” 紫阳老道笑道:“你想知道的都在你殿中的那些典籍当中,想了解什么,等你自己闲暇的时候,便去看吧,龙门派历经千年,有很多事情的,你得慢慢看,慢慢了解。” 许仙又道:“紫阳师伯,这诺大的赤城洞天之中,难道就真的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还有那两头白鹤了吗?” 紫阳老道点头道:“那是自然,当年我和师弟之所以从赤城洞天离去,便是因为除了我俩还有白甲、白乙之外,龙门派便已经再无旁人。” “韩松子师弟下山之时,曾与我说过,一定不会让龙门派断绝在他的手中,他会给龙门派找出一条出路来。” “老道我就不一样了,我本想收两个徒弟,便回山的,可是谁知徒弟没收到,便碰到了师侄你。” “一切都是天意啊,韩松子师弟虽然身死,但是却给我龙门派寻到了师侄你。” ”老道我相信,终有一日,我龙门派会重现当年的盛况。“ “师弟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龙门派的。” 紫阳老道应声说道。 许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感受着这座不知历经多少岁月宫殿中的气息。 这便是底蕴啊。 一个道统传承千年的底蕴。 从今天起他便正式成为这千年道统的掌教真人。 …… 洞天之中不知寒暑,不知昼夜,仿若仙境也不知昼夜一般。 玄武殿中。 许仙坐在书桌前,静静翻阅着历代龙门掌教真人留下来的笔记、典籍。 “原来,赤城龙门一百零八座宫殿,曾经居然全部住满过,怪不得紫阳师伯总是说龙门派当年有多么壮观。” “如今比较起来,当真是不知比当年衰败了多少。” “原来太玄祖师当年有七位真传弟子,太玄祖师飞升之后,便由太玄祖师的三弟子,济阳真人继任了龙门掌教。” “济阳真人也是地仙巅峰,只差一步便能飞升,可惜在渡劫之时陨落。” “济阳真人之后,太玄祖师的七弟子,华玉真人便继任了龙门掌教。” “华玉真人也是地仙巅峰,一样也是陨落在了渡劫之时。” “华玉真人之后,龙门派的情况便开始急转直下,随着太玄祖师的七位真传弟子,一个个在渡劫之时陨落,龙门派当初开创之时的盛景已经不复存在。” “华玉真人之后,华玉真人的大弟子,岳定真人继任龙门掌教,成为龙门派的第四代掌教真人,而此时已经距离太玄祖师飞升仙界整整过去五百年。” “岳定真人与前三代掌教真人不同,虽然也是地仙,却一直未曾破境,本想一直守护着龙门派的岳定真人,却是在一次外出神游之时,途径淮阴龟山,碰到在那淮阴龟山下镇压的妖神无支祁出世,被无支祁给震杀。” “岳定真人的意外死亡,更加导致了龙门派的衰落,岳定真人死后,岳定真人的嫡传弟子,黄月真人继任龙门派掌教之位。” “黄月真人承位之时,不过人仙巅峰,不过最终还是成功突破地仙。” “可是刚突破地仙十年,黄月真人便也在一次走火入魔中大伤元气,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黄月真人离去之时,传位于离明真人,离明真人便是紫阳老道和韩松子的师尊。” “离明真人继位之时,龙门派上下不过百人。” “离明真人终其一生没有踏入地仙境,掌管龙门派一百七十八载,最终坐化在长生殿之中。” “离明真人故去之后,便传位于韩松子。“ “韩松子继任龙门掌教之时,龙门派便已经剩下不到三十个人。” “在韩松子继任龙门掌教的第三十六个年头,龙门派中于隐峰之中修行的那些宿老,一个个的死去。” “没有了后继者的龙门派终于只剩下韩松子和紫阳老道两个孤家寡人。” “于是韩松子和紫阳老道决定走出青城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算起来,他许仙算是这么多龙门掌教之中修为最差的一个,韩松子当年继位之时也是人仙,到了许仙这里,继位之时,只能算比普通人强一丁点而已。 许仙仔细观看了韩松子最后一次记载的掌教手札。 那是记录了韩松子受人邀请,准备外出降妖一事,上面还写着,这一次降妖之后,还要再在俗世多呆一些时日,多寻一些有天资的童子,带回龙门派中培养。 许仙合上手札,对龙门派的历代掌教真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也明白了紫阳师伯当初说的没错,龙门派的衰弱与当年太玄祖师定下的规矩是有很大关系。 修行人,不经历红尘炼心,又岂能在劫数之中渡过难关。 只是当年的太玄祖师的七位真传弟子,尽数都死在了天劫之中,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难道天劫真的那么恐怖? 七位真传,全军覆没。 也太离谱了一些。 能得太玄祖师真传的,相信没有弱者,却最终都倒在了天劫之中,也太遗憾了一些。 许仙不禁想到,自家娘子马上就要渡劫,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天劫如此强大,也不知道娘子能不能抗过去。 换做是以前,许仙对白素贞的信心肯定很大,但是在了解到龙门派的各位先辈的惨况之后,许仙心里就有些打鼓了。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表露出半点的担忧之色。 一切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修行本来就不是一番坦途,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磨难在前方等着候着。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事相信自家娘子能渡过这一关了。 再说了娘子只是渡劫化蛟而已,又不是地仙劫,应该没事的哦。 娘子那么稳重,应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既然她说可以了,那定然是可以了。 …… 在玄武殿中呆了多时,白素贞走了进来,许仙看到自家娘子,不禁笑道:“娘子,都安排好了?” 原来先前紫阳老道在和许仙交代了玄武殿之后,就去带白素贞和其他众妖去挑选住处了。 也顺便将龙门派的大致情况和白素贞说了不少。 白素贞作为许仙的娘子。 便是龙门派的掌教夫人。 掌教夫人自然是要对龙门派有足够的了解的。 赤城峰中的一百零八座宫殿。 除却几座主殿之外,其他的宫殿都是随便住的。 紫阳老道任由他们随意挑选。 钟不离和单修最高兴,钟不离挑宫殿都挑花了眼,见人就傻笑。 白素贞跟着紫阳老道安排好之后,便到了玄武殿。 “官人,你在看什么呢?” 白素贞走到许仙身后,悄声说道。 许仙道:“我在看历代掌教真人留下的手札,还有典籍。” 白素贞笑道:”官人,我打算回小寒峰渡劫。“ 许仙抬头,抓着白素贞的手,道:“娘子,在赤城峰不好吗?” 白素贞微微摇头道:“小寒峰毕竟是我修炼了多年之地,赤城峰虽然比小寒峰好多了,但是渡劫之时最讲究的心神契合,平静无波,在小寒峰,我最舒心。” 许仙拉着白素贞的手说道:“好吧,娘子决定了便好,我全力支持你。” “娘子一定能渡过此劫!” 白素贞笑道:“官人,你放心吧,此劫比起真正的化龙之劫,不过小巫见大巫。” “如果连这一劫,我都不能安然渡过,又何必不自量力,去答应袁天师做大唐的护道真龙呢。” 许仙轻轻拍一拍白素贞的手背,轻声道:“娘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云突变 青城山,小寒峰。 云层叠嶂之中,风也在呼嚎。 白素贞端坐在小寒峰的洞天之中,看着天外越来越浓郁的水汽,眼神越发的平静。 白素贞一袭白衣,秀发任由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 她目视前方,看着这周遭熟悉的场景,不禁暗暗回想起这一千七百多年来的往事。 从来没想到过会走到这一步。 从当初的小白蛇,到后来机缘巧合,拜在骊山老母门下,再到后来出师回归青城山。 在青城山苦修的一千多年中,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 化蛟! 化龙! 其实都是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 为了不再让所谓的天条束缚自己,束缚自己与官人的相守。 她还记得她最开始修行的时候,除了想变的更加强大之外,终极目标便是飞升仙界,成为天仙。 长生不死,无忧无虑。 在她一千七百多年的修行生涯之中,她从来没有动摇过,从来没有想过长生之外,飞升成仙之外的事情。 直到遇到了官人。 她才明白,这世上并不是形单影只便是最好的,其实最美的事情,莫过于双宿双飞。 大道孤且直,若只是独自而行,那也太孤单寂寞了一些。 长生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如果是单纯的为了追求长生,清静无为那也便罢了, 但放弃其他一切本该有的情感,而去追求所谓的长生,那这种长生不要也罢。 她和官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她的道心早已坚定无比。 她只有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才有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切,便从这里开始。 小寒峰的一切,她都再熟悉不过,在这里渡劫,是她精心打算过的。 马上就要渡劫,她十分清楚,虽然她的信心十足,但是信心足是一码事,能不能顺利的渡劫又是一码事。 如果渡劫成功,那她的日后便是蛟。 她修炼了一千七百多年才化蛟,与寻常那些几百年化蛟的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她相信,她若能成功渡劫,便是一般的天仙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平静的看着那高山,只觉得风有些大。 她许久才呼出的一口鼻息,在眼前打成了一个璇儿。 虽然春天已经到了,万物复苏。 但是小寒峰之所以称之为小寒峰,便是因为这里跟青城山其他洞相比,更加寒冷,这里有着一块万年玄冰,而万年寒冰便在她座下的这寒潭当中。 她是蛇类出身,素来喜欢比较冷的地方,记得她只有几百年道行的时候,每年的端午,全靠着万年玄冰,她才能安然无恙的渡过。 每年的春天刚到,小寒峰的温度还会持续寒冷上一段时间。 渡劫之时,风云齐聚,定然是雷声滚滚,如果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很难坚持得住。 “努力了上千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虽然和最初的设想有些不太一样,但是,这样也足够了,不是吗?” “白素贞,你一定可以的。” “你还要和官人一起走下去,长伴下去。” 白素贞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开了身心,去感悟天地间的每一道气息。 到了白素贞这个境界,其实天地间的细微变化都已经很难逃脱她的眼睛。 而化蛟,除却能让她的实力有质变的提升,便是她身体的变化。 天空之中,云雾已经越来越多,只见白素贞的周遭,一股淡淡的雾蒙蒙的白汽开始慢慢升起。 云雾还是不够多,还能看到有太阳光散出的地方。 但是随着白素贞身体四周的白汽升起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那天上的云雾也渐渐的聚拢的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云雾从灰蒙蒙的色彩,开始朝着黑色变化。 先是从最外边涌动,然后是朝着里面慢慢蔓延。 四面八方,都是风云齐聚。 好似整片苍穹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直接黑了下来。 若不是刚才还是白天,甚至会让人误解这本来便是黑夜。 天空中的巨大变化,引动了青城山中的不少双眼睛。 那些眼睛通通看到天空之中,感受着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纷纷在猜测,这又是谁在渡劫。 青城山上,八大洞,七十二小洞。 不知藏了多少天仙,地仙,人仙。 这般的大的动静,虽然让很多人惊讶,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探知到底的冲动。 青城山中,各路飞禽走兽,都在上蹿下跳,被这等天威给吓的四处逃窜。 就在这时,白素贞从那大石之上站了起来,朝着那天空遥遥拱手。 “弟子白素贞,修行一千七百余载,偶得真龙之法,为人间道大唐镇压国运,如今大唐山河破碎,只剩半壁江山,弟子为大唐国运,为大唐黎民百姓,今日在此,渡劫化蛟,望天道垂怜,让弟子成功化蛟,为大唐,为百姓,做更多的事,让中土早归一统。“ 白素贞的话音一落,那聚拢起的漫天黑云之中,顿时狂风四起。 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而那道惊雷却是没有劈下,而是在那黑云海之中酝酿起来。 霎时间电闪雷鸣,风雨齐至。 白素贞一动不动,那雨水也落不到她身上分毫。 白素贞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力量正在从小寒峰之中酝酿着。 …… 赤城峰。 许仙走出洞天,就站在那山峰的最高处。 他看着某个方向,一言不发。 那里是小寒峰的方向。 天上的雷海已经在酝酿。 许仙知道,雷劫马上就要到了,看这雷劫的威势,比起当年在运河之中夜尘渡劫之时,不知要夸张了多少倍。 这等雷劫,也不知道娘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就在这时,许仙突然感觉到青城山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青城山乃十大洞天,五大仙山之一。 是这方天地,最好的洞天福地之一。 青城山早不发生变化,晚不发生变化,偏偏在娘子快要渡劫之时发生变化,难道是和娘子有关系? 可是青城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又岂能是娘子一个人能轻易撼动的。 就在许仙思索之际,许仙越发的感觉到,青城山的地脉好像在发生着某种不一样的变化。 就在这时,只见赤城峰中冲天而起一道金黄色的气柱。 那金黄色的气柱一闪而逝,朝着天空之中的雷海冲去。 许仙正疑惑之时,只感觉身旁突然多了一人。 许仙转头看去,看到是紫阳老道。 “师伯,你怎么也出来了?” 紫阳老道衣衫飘飘,一派道风仙骨的样子。 他手中按着拂尘,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之中的雷海说道:“老道感觉到了青城山地脉有变动,所以出来看看。” 许仙皱眉道:“师伯,你也感觉到了?” 紫阳老道点头道:“相信不止是老道感觉到了,青城山三十六峰估计都感觉到了。” 许仙道:“师伯,好像是龙气啊!” 紫阳老道点头道:“没错,的确是青城山地脉之中所蕴含的龙气。” “这种异象太不寻常了,青城山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也不过出现过一次而已。” 许仙闻言,疑惑道:“师伯?这种情况居然不是第一次出现?” 紫阳老道点头道:“掌教师侄,你还未没看遍藏在玄武殿中的所有典藏,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青城山,共有三座主脉,一座为丈人峰,一座为赤城峰,一座为清城峰。” “昔年,青城山中最大最厉害的那一位仙人,被人称作青城丈人,此人名为宁封子,相传是轩辕黄帝之时的人物,曾向黄帝传授御风云的“龙跻之术”,黄帝便筑坛拜其为“五岳丈人”。” “青城山曾一度是这位五岳丈人掌管,直到后来帝辛死去,人间再无人皇,这位五岳丈人方才不知所踪。” “从那之后,青城山中便被各路天仙,地仙,争相占据。” “据老道所知,青城山三大主脉,丈人峰由昔年的阴长生占据,阴长生也开宗立派,不过与我龙门派并无什么往来。” “赤城峰为我龙门派所占,清城峰则被天师道所占,天师道创立最晚,但如今发展的最好,其创教祖师张道陵,时不时还会显圣。”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师伯,这些和异象有什么关系吗?“ 紫阳老道说道:“当然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你知道不知道曾经出现过的那一次异象是在何时发生?” 许仙摇头道:“还请师伯明言。” 紫阳老道说道:“上次出现龙气翻滚而出,还是在五岳丈人不知所踪之时,传言,五岳丈人曾镇压三条天龙在这青城山的三大主脉之中。” “五岳丈人离去之时,这三条天龙脱去藩篱,也随着五岳丈人一起离去。” “三条天龙虽然离去,但是地脉受天龙滋养多年,已经有了龙气,但皆是无主龙气,而青城山又是洞天福地,想要孕育出龙脉来是千难万难,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 “虽然凝结不出龙脉,但那些龙气在地脉之中滋养存留了上千年之久,已经壮大无比,即便是当年的地龙之主,也无法轻易凝结出这样庞大的龙气。” “如今这隐藏在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尽数离开地脉,想必定然是受到了某种牵引。” “老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牵扯出这些龙气的人便是你的夫人。” 许仙听了,不禁又赶紧问道:“师伯,那我娘子牵引出这么多龙气,她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呢?” 紫阳老道说道:“我想白道友既然将这些龙气给牵引出来,定然是想借着化蛟之际,将这些龙气给纳为已有,如果她真的能将这些龙气完全吸收,非但无害,反而会有无穷好处。” “便是将来化龙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知道,如今的天地,想要化龙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是去黄河龙门山,跃过昔年大禹所凿龙门。” “二是苦修五百年化蛟,于长江三峡蛟龙窟走蛟入海而一举化龙。” “三则是五百年化蛟,一千年渡劫化龙。” “白道友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不属于这三种之中的任何一种,她本就有一千七百年的道行在身,她借助人间王朝气运龙脉,一举化蛟,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若是想要凭借人间王朝的气运化龙,就有些牵强。” “毕竟白道友若是化龙,定然不是一般的龙,自天地初开以来,龙族便是天地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龙族始祖烛龙更是创世之神,他睁开眼天地间就是白昼,闭上眼则为夜晚,吹气为冬天,呼气便为夏天。” “上古之时的龙族称为天龙,天龙之中最为名的便算是应龙一族。” “后来天龙隐退,地龙出现,地龙占据天地间各处仙山地脉,虽然比不得天龙厉害,但也是很强大的存在。” “再后来,地龙也退出了历史舞台,海龙便成为了龙族的代表。” “相比与天龙、地龙而言,海龙便不知弱了多少。” “但海龙胜在繁衍的快,四海龙王便是海龙之首。” ”白道友无论是选择去黄河龙门山跃大禹当年凿下的龙门化龙,还是去长江三峡龙门窟走蛟入海化龙,都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因为即便她化龙成功,也最高不过是成为像是四海龙王那样的存在。“ “而据老道我的观察,白道友所想要的,恐怕并不只是那样而已。” “白道友恐怕最起码也是想成为地龙,否则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师伯的意思是,我娘子要吞噬掉这些龙气,为日后做准备?“ 紫阳老道点头道:“没错,白道友深谋远虑,不然没道理会这么做。” “只是,老道有些担心,这些龙气如此磅礴,不知道白道友能不能吃得消。” 紫阳老道的口吻之中,略微带了一些不放心。 许仙听了,不禁皱眉道:“师伯,事到如今,我们再怎么担忧也没用了,只能是相信我娘子能够挺过这一关。” “娘子她做事素来稳重,不会出什么岔子,她既然选择这么做了,那她定然有把握,我们只能是相信她!” 紫阳老道闻言,微微颔首道:“希望如此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雷滚滚 小寒峰。 雷劫已经酝酿了大半,三十六道大大小小的龙气从青城山的三十六峰之中朝着小寒峰这边涌来。 那些龙气的到来,让白素贞的心中更加有了足够的把握。 虽然她只是无意之举,但谁知竟然在无意间调动了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 而且是三十六道! 青城山三十六峰,想不到尽数都生出了龙气。 而且其中有三股尤为庞大。 如果她能将这些龙气为她所用,那渡过此次劫难,不过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素贞静心无波。 素手相互交错,盘坐下来。 试图去引导,吞噬,那些纷涌而来的龙气。 但那些龙气实在有些磅礴,一时间之间,白素贞难以尽数控制。 眼看着那雷劫就要劈下,白素贞依旧有条不紊的挥舞着双手。 仿佛只是过了瞬间,那些龙气盘绕在白素贞的四周,终于在某点极点处,为白素贞所用。 白素贞无悲无喜,闭上了双眼。 她的耳边响起了风声、雨声,飞鸟之声,鳞虫之声,走兽之声。 “道可道,非常道。” 仿佛有一股仙音妙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白素贞的心中好似空空如也,似乎又装满了太多太多。 她匀称无比的身躯,添之一分则嫌多,减之一分则嫌少。 她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大道玄奥,灵音难觅。 那三十六道龙气缠绕在她的四周。 她举手投足,便是无上的威能。 “是时候了。” 她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她起身抬头看向那无边黑暗,还有那在黑暗之中酝酿的劫难。 她高高举起一只手臂,一身白衣好似仙衣缕,她的双眼之中散发出的,不仅仅是强大的自信,还有对这世间无边的留恋。 风! 雨! 雷! 电! 在某一个瞬间齐齐发难,朝着白素贞疯狂的冲刷而去。 大风似乎要将这黑暗的天也要吹塌,小寒峰之上的各种植被让这大风给刮的东倒西歪。 大雨在疯狂的往下方倾泻,好似要将一切都给淹没。 雷响!电闪! 好似天崩地裂的感觉一般,似乎这世间只有白素贞一个。 那雷海之中,数不清的天雷,朝着白素贞劈下。 黑暗当中,雷电劈下的轨迹,特别容易让人看出。 那天雷的轨迹好似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好似老天发出的最美的乐章。 在黑暗之中,他们便是指引方向的唯一。 可是便是这指引方向的唯一,却也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好似要将一切都给毁灭,让一切都恢复万籁俱寂。 白素贞在天雷劈下的那一瞬间,身上的气势也毫无保留的绽放。 这是一场从里到外的较量。 白素贞抬手一指,三十六道龙气如臂挥使,在她的身前结成一个巨大的屏障。 那天雷在劈下的瞬间,直接劈在了这三十六道龙气之上。 霎时间,天地间仿佛都没了颜色。 只剩下极光与黑暗交织。 一切一切的声音,都在这雷声的碰撞之中消失,毁灭。 …… 青城山下,幽暗无光的天空在下着大雨。 锦官城内外,行人都是匆匆之色。 大多数都是打着油纸伞,要不就是披着斗笠蓑衣。 有那行人三五结伴,看似是那行脚商,还有肩上扛着扁担的,嘴中一直念叨着。 “这天阴沉的可怕,锦官城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大暴雨了。” “那雷声响的简直不像话,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咱们靠近这青城山,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城山中有仙人作法。” ”也不知道这暴雨要下个几天,瞧着架势,不下个三五天,是不会罢休的。“ “这才刚入春,人家都说春雨细无声,这比夏天的大暴雨还要厉害。” ”要我说,咱们这几日啊,是不是要到山上的道观里去祭拜一番,让山上的老神仙也帮帮咱,别下雨了,要不下的小一点也成啊。“ “要照着这么个态势一直下去,还不把山上的那些泥土都给冲软了。” “最重要的是,下这么大的雨,买卖肯定没有前两天好了,真是要命啊。” 就在这时,那其中一个行脚商眼尖,指着那远处,道:“你们看,你们看,那里来了一个怪人。” 其他人也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咦,还真是啊,下这么大雨,骑着个驴子,还不穿蓑衣,还是个老头,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你们不懂,说不定人家老爷子是世外高人呢。“ “我常在蜀中行走,越是不同寻常的人物,越是出奇,这老爷子大雨天依旧骑驴而行,且一点都没有担忧之色,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应该是什么江湖宿老吧。” “得了吧,哪个江湖宿老会穿那等素淡的衣衫。” “不对,你们听,你们听。” 说着,有一人突然出声道。 “听什么?” 另一人问道。 “听那老爷子嘴里唱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细细听去。 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行了吧,你这小子,作什么妖,这么大的雨,哪里能听到那老爷子说什么。” “要不咱问问?” 其中一个胆大,道:”问问就问问,老爷子这么出奇,咱们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于是这几个人便朝着那骑着驴子的老头子靠了过去。 那骑驴老丈悠哉悠哉,似乎根本不是在雨中穿行一般。 只见他淡然无比,嘴里还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看到那几个行脚商有意靠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在骑在驴背上高声大笑。 那几个行脚商看到老爷子放纵大笑,不由更加好奇。 便有人上前问道:“老爷子,如此大雨,你怎么还在外独自晃荡啊,连个蓑衣也不穿,小心着凉啊!“ 那骑驴老丈只顾着大笑,却是不理会那几个行脚商。 那几个行脚商不禁觉得这老爷子怪异无比。 一路跟着那老爷子朝着城中走去。 快要过城门时,那老爷子突然回头一看。 朝着那远处的青城山上空望去。 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然后又是大笑,笑的直接从那驴背之上跌了下来。 那几个行脚商见状,急忙上前去将那老丈给扶起。 其中一人还道:“老丈,无事吧。“ 另一人则问道:“老丈,你为何捧腹大笑,这大雨下的如此之大,难道有什么乐事?” 其余人也纷纷好奇的看向老丈,似乎都想从这老丈口中得到答案。 他们都十分好奇,这老丈大雨天骑驴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大笑不止。 以至于笑着从驴背之上掉了下来。 这也太那个了吧。 难不成这老丈是个疯子? 可是这老丈虽然举止怪异一些,但和疯子又有很大的区别。 他的眼睛明亮无比,不是那等疯子所能拥有的眼睛。 那老丈看到这几个行脚商,听着他们的问话,脸上的笑意不曾退却,大笑道:“天下从此定矣!正乃上合天心,下合地理,中合人和。“ 那几个行脚商听到那老丈嘴中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不禁更是疑惑。 “老丈,这天下定不定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中一个行脚商问道。 那老丈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那行脚商不由道:“难道和这场大暴雨有关?” 那老丈笑而不语,骑着驴子隐入了雨幕街巷之中。 …… 青城山,小寒峰上已经完全是一派雷霆的海洋。 狂风暴雨,在将小寒峰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寒气给一扫而空。 在那雷霆海的中央。 一袭白衣裙的白素贞长发如瀑,堆砌而下。 她用三十六道龙气凝结而成的那道光幕,还在无比坚强的抗着这些天雷。 但白素贞清楚,这只是刚开始。 她在将三十六道龙气凝结而成光幕的同时,也在疯狂的汲取着那三十六道龙气。 这三十六道龙气太过庞大,若是平时,她也可以慢慢耗时间来吸收。 但是此时此刻不一样,她的时间太少了。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龙气都完全给吸收掉是不现实的。 所以只能是尽最大的可能能吸收多少,便吸收多少。 但这些龙气她也不会浪费,利用龙气来抵挡一时天雷,然后一边吸收,一边严阵以待。 等龙气尽数耗尽之时,便是她直面天雷之时。 此刻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外界的所有一切。 她甚至无法感知到外面的一切。 她已经完全置身于雷霆海之中。 她只能看到那漫天黑云,无边闪电。 充斥着天地间的雨水,正在冲刷着她脚下的这小寒峰。 水汽在天地间升腾而起,而后凝结,散发。 无数个破灭与重生在白素贞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不停的演绎。 白素贞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她从一条小白蛇走到今日,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要做的便是努力向前,努力变的更加强大! 努力拥有她希望、想要拥有的一切。 三十六道龙气凝结的光幕正在逐渐变淡。 那天雷的威势也在不停的上涨。 似乎没有伤到白素贞,那天雷恼羞成怒了一般。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周遭天地之间的变化,尽数都收在了白素贞的眼中。 白素贞看着那三十六道龙气濒临溃散。 她的眼中闪过亮色。 “是时候了!” 就在这时,只见白素贞的两鬓处开始出现一道道白色鳞片。 那白色鳞片只是在瞬间,便蔓延到了白素贞的全身。 而后只见白素贞摇身一变,变化出本体。 她盘旋在那万年寒冰寒潭之上的巨石上方。 狰狞庞大的蛇首,昂首挺立。 竖眼之中的红芒闪烁不已。 只见就在这一刻,那三十六道龙气光幕尽数消散。 白素贞张开血盆大嘴。 无边风雨被她收为已用,在身旁形成一个个巨大雨幕漩涡。 白素贞仰天长啸。 天雷也在一瞬间落下。 白素贞明白这才是劫难的真正开始。 只有用她的身躯将这些天雷尽数扛下,她才能渡过此番劫难。 先前她吸收三十六道龙气也只吸收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中的大半都被用来抵挡天雷。 这渡劫天雷是一浪更比一浪强。 越是往后,威势越厉害! 她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吸收的那些龙气在天雷落下的一瞬间,在她蛇躯的各处四散开来。 有天雷相助,她所吸收的龙气会更好的与她的身体融合。 只要将这些龙气彻彻底底的融合在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当中,她就能变的强大无比。 一道道天雷同时落下,劈在了白素贞的身上。 白素贞感受到的不是痛楚,而是新生的喜悦。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天雷洗涤之下,她的蛇躯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化。 这种变化,将是她进化为蛟龙的重中之重。 一切成与不成,就看她能承受得住多少道这样的天雷了。 白素贞觉得这些天雷还远远不够。 她仰起蛇头,依旧仰天长啸。 似乎是在向着上苍发起挑战一般。 那黑漆漆的天空之中,雷霆海还在延续着无边雷霆。 好似有无穷无尽一般。 随着白素贞的嘶吼,一道更比一道强。 白素贞已经被天雷给完全包围。 好似她已经与那些天雷融为一体。 白素贞身下的巨石都被天雷给劈碎。 寒潭之中溅起无数寒冰。 一块巨大无比的寒冰出现在白素贞的身下。 那便是小寒峰的寒潭之中隐藏的万年寒冰。 即便是如此密集恐怖的天雷也无法伤及那万年寒冰分毫。 白素贞只觉得她的蛇躯之中好似有些骨骼在重塑,好似有什么地方开始变的不太一样。 这个变化的过程随着天雷的不断落在,还在加速。 天雷滚滚,寂灭一切。 却是在寂灭之中,留下了一线生机。 白素贞感受到了她的身躯之下,有四肢在生出,她的身躯也开始在不断的变长变大。 在朝着庞然大物的那个方向不断的生长。 她身躯之上的白色鳞片似乎与天雷都融合为了一体。 散发出慑人的光芒。 雷霆万钧,让白素贞感受到了天威,但白素贞哪里会轻易认输,这些还不够! 她要更强! 来吧! 来吧! 白素贞意志早已锤炼的无比坚定,她的信念便是和许仙一起长生,相伴永远。 只要有着信念支撑。 她便永远不会轻易倒下! 这一切还不够! 雷霆塑骨! 她要蜕蛇为蛟! “吼!” 白素贞又是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声震九天! 第一百二十章 成功化蛟 青城山,赤城峰。 不见天日,万里云层,天雷声威,浩荡无边。 许仙看到天雷落下,双目微微闭合,为自家娘子暗自祈福。 紫阳老道则是嘴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几道光芒一闪。 小青、石敢当、敖小山、单修、银铃、钟不离,尽数都出现在许仙的身后。 他们纷纷朝着那小寒峰的方向看去。 小青的俏脸之上露出执着之色,她呢喃道:“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姐姐,你一定能渡过此劫。” …… 小寒峰之上。 白素贞的身躯已经在雷霆之中重塑了许久。 这种清醒之中的血肉重生,骨骼新长,其实是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 不过在白素贞强大的意志力和信念支撑之下,这些都不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白素贞只怕自己进化蜕变的不够完美,不够强。 雷劫已经进行了大半,接近尾声。 白素贞的身躯之上,已经有不少血液在蔓延。 她的样子较之先前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的四肢已经生出,她的后背也生出了脊骨,她的头顶也有了双角。 只不过这一切还没有完全结束。 血肉重组,骨骼重生。 她要做的是让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都能做到完美无瑕。 雷劫还在继续。 白素贞尚有余力。 她张开倾盆大嘴,奋力一吸,周遭的灵气狂暴无比。 尽数朝着她的身躯之上涌动而去。 白素贞张嘴之间,一开一合,数道雷霆又是不停落下。 雷霆不能将白素贞的躯体劈的皮开肉绽,让白素贞的躯体血肉骨骼完全融合。 她的身躯之上雷霆余威依旧在,电光在她的四周飞舞。 好似她便是雷中之神。 天空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但时间却是在不断流逝。 只是不知过了一天,还是两天。 白素贞已经无暇顾及时间的长短。 在经过漫长的蜕变之后,雷霆终于开始消散。 白素贞只觉她的头骨之上,一些地方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白素贞的身躯之上,血迹模糊。 雨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成为浑浊的颜色。 掩盖住了白色鳞片的光泽。 白素贞撑起她的四肢,五爪锋芒,毕露在侧。 寒光已然出现。 白素贞能感觉到,她的新生还未完全结束。 她依旧长啸一声。 直接升腾而起,与蛇躯不同,单单凭借蛇躯,她是不可能飞天而起的。 但是如今她已经是蛟身,虽然还未完全蜕变完成。 但已经拥有了蛟身的神通。 搅动风云不在话下。 她飞身而起,不知有多少丈长的身躯在黑漆漆的天空之中盘旋不已。 因为对身体的掌控力度还不够,所以她的蛇尾一扫,便扫到了小寒峰的山石之上,那山石只是在瞬间便化为了飞灰。 白素贞在升腾到天空中的一瞬,便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天空之中的凝视。 白素贞扭动着庞大的身躯。 不停的怒吼着,咆哮着,比起无边苍穹,她很渺小,但依旧执着求诸属于自己的大道。 将那些残余的劫雷尽数消化。 风雨依旧没有停歇。 白素贞在天空之中四处游走,在做着最后的蜕变。 她要将自己体内的龙气,一丝不剩的,完全融合。 她身上的白色鳞片在她不停升腾的同时,也在渐渐的出现。 血迹越来越少。 白素贞体内庞大的法力,足够支撑着她完成这一次生物的蜕变。 她张嘴一吐,便是大雨磅礴。 她随风一舞,便是狂风不已。 白素贞似乎看到了这么多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她不再是那个瘦弱无比的小蛇,她如今庞大无比。 如今的她,已经完全走出了一条不同于以往的道路。 白素贞出现在小寒峰上空的瞬间。 站在赤城峰的众人便已经看到。 许仙看到那庞大的白蛟,散发出的阵阵声威,许仙便知,此劫,应该是无虞了。 小青则是一脸喜意,小声呢喃道:“姐姐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紫阳老道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一下,他龙门派可又强大了一些。 敖小山则是一脸艳羡,他在心底暗暗说道:“我敖小山总有一天,也要化蛟,也要化龙!“ 钟不离一脸的赞叹,他不禁喊出声来,道:“白娘娘真是不一般,俺老钟就知道白娘娘一定会成功。” 天空之中,白素贞奋力扭动着身躯。 她的蛇头已经彻底变化,除了生出了双角之外,还变的更长,更大。 雷劫完毕,她体内的法力还有大半。 蛟龙身已成,她还要借此收拢四方水汽。 她不断升腾,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那天空之中奋力一吸。 只见那天空之中的黑云涌动不已,直接被她张口给吸入了腹中。 良久。 只见那天空之中的阴云已经完全被白素贞吞掉。 星夜之中,露出了这片天幕本来的面貌。 那是繁星点点。 狂风收敛,暴雨消散。 白素贞朝着小寒峰下方飞去。 片刻之后,她朝着小寒峰张嘴一吐,那些被她吞掉的黑云,尽数被她给吐了出来。 那些黑云已经被她用法力凝结成一团。 黑云笼罩在小寒峰的上空。 一道道水汽从黑云之中落下。 然后落在那水潭之中。 在落入那水潭之后,万年寒冰便将那些水汽变化为极为寒冷的潭水。 白素贞的落在水潭之上,高高隆起的后背,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 她的本体已然为蛟。 凶悍与美丽的完美结合。 白素贞对这副新的身躯表示十分满意。 她摇身一变,变化做人身。 只见她的身材更加高挑,整个人变的更加圣洁无比。 好似她站在那里,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她转着身子,在感觉着变化为人身之后,与之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赤城峰上。 许仙众人看到那夜空之中的变化,许仙不禁说道:“师伯,娘子应该已经渡劫完毕,我去看看。” 紫阳老道微微颔首,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属于白素贞的威势,那决然不是一般的蛟龙之威,看来白素贞已经成功将地脉之中的龙气吸收,地龙之身指日可待。 一旁的小青也道:“我也要去。” 许仙早已经飞身而出,朝着小寒峰方向飞去。 小青也驾云而起,紧随其后。 紫阳老道看了看身后跃跃欲试的众妖,笑着说道:“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紫阳老道临空虚步,朝着小寒峰方向飞去。 其余众妖则是各显神通,直接跟了上去。 白素贞转了几圈之后,便发觉自己身体之中蕴含的力量已经与先前有了天壤之别。 她想到自己化蛟之后会有很大的提升,但真正渡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化蛟之后的好处。 白素贞站在水潭之上,手中掐出一个法决。 静静感受着这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 先前她无意间牵引出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并且在雷劫当中将那些龙气尽数消化。 她明显的感觉到,她现在和青城山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好似她便是从青城山中生出的一般。 她虽然开启神智之时,便是在青城山。 但从前可没有这种奇异的感应。 她甚至有种感觉,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控制青城山的地脉。 这种感觉饶是白素贞也不禁为之讶然。 她知道当年的青城山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五岳丈人宁封真君。 宁封真君不知所踪之后,青城山才被其他天仙、地仙所分刮了个干干净净。 自从宁封真君失踪之后,青城山再无地脉之主。 当年宁封真君镇压三条天龙在青城山,是当之无愧的青城山之主。 她吸收了当年那三条天龙残留在地脉当中的龙气,竟然得到了青城山地脉的认可。 若是能掌控青城山,那她的修为可就更加厉害无比。 不过想要炼化青城山的地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是以她目前的修为,她也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做到。 而且,青城山如今有各路天仙、地仙。 她若只是炼化自己小寒峰下的地脉也就算了,但是若去炼化其他三十五峰的地脉,必定为其他天仙、地仙所阻。 若是被她给完全炼化了青城山地脉,那她便可以完全控制青城山的灵气。 她便可以说是青城山的新主人。 那些洞府之主是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青城山收拢在自己手下的。 不过,目标还是要有的,暂且先慢慢来。 她只要先将这小寒峰的地脉炼化了,她往后在小寒峰修炼的话,会更加事半功倍。 就在白素贞思虑之时,她突然感觉到了数道气息正朝着她的小寒峰而来。 白素贞淡淡一笑。 抬头一望,只见自家官人和小青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之中。 许仙看到白素贞的瞬间,不禁大喊道:“娘子。” 小青也唤道:“姐姐。” 小青比许仙冲的还快,直接落到白素贞的身前。 “姐姐,恭喜。” 小青一脸俏皮的朝着白素贞说道。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青儿。” 小青看着白素贞,不禁赞叹道:“姐姐,你变化了不少呢,比以前高了,比以前还要漂亮。” 许仙也落了下来,上前看着白素贞,眼中饱含着情意。 “娘子,你没事吧。” 白素贞道:“官人,我很好。” 许仙点了点头,发觉自家娘子的确和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最直观的便是身高。 原先的白素贞就已经很高了,但是如今变的更高挑。 整个人的气质变的更加高不可攀,圣洁无比。 许仙不禁暗暗窃喜,自家娘子变的更美,便宜的还不是他。 许仙上前,伸出手来。 白素贞会意,直接伸手搭在了许仙的手上。 许仙牵着白素贞,走出了寒潭。 小青站在后面,捏着嘴巴,哼声跺脚,暗自嘀咕着,姐姐重色轻友。 那边的天际旁,紫阳老道带着众妖已经落下。 紫阳老道笑颜道:“恭喜掌教夫人!” 白素贞笑道:“紫阳道友客气了。” 钟不离冲了出来,朝着白素贞拱手道:“白娘娘,俺老钟真的没跟错你,你真的太厉害了!以后有白娘娘罩着俺老钟,看谁还敢欺负俺!” 白素贞笑道:“钟不离,你又在说胡话了。” 钟不离呵呵笑着挠头。 余者纷纷上前向白素贞道喜。 诸多变化之后,白素贞则道:“诸位,我虽渡劫成功,但还有些事未做完,还需在此呆上几日。” 紫阳老道笑道:”既如此,我等就先回山去了。“ “师侄,待一切完结,你再回山门与老道知会一声。” 说罢,紫阳老道又起身而去。 紫阳老道离去之后,许仙朝着众妖吩咐道:“你们也回去吧,这里有我陪着。” 老单嚷嚷道:“对对对,人家夫妻相聚,咱们捣什么乱,走喽。” 说着,老单脚下生风,拔地而起。 顺便还把敖小山给拽上。 石敢当在一旁道:“许大哥,那我也先回去了。” 许仙颔首道:“去吧。” 众妖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个呼吸之间便又跑的不剩一个。 许仙和白素贞执手回望。 小青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不要回去,我要呆在这里陪姐姐。” 白素贞笑了笑。 许仙则是促狭道:“我和娘子有些私密话要说,你是不是要听啊。” 小青哼声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让我听,我偏要听。” 许仙闻言,不禁淡淡一笑。 知道小青的驴脾气又上来了,他也不劝,拉着白素贞坐到一旁去。 “娘子,这次渡劫,可有什么不妥?” 许仙轻声问道。 白素贞道:“放心吧,官人,一切顺利,我得到的好处不少。” 许仙道:“娘子,先前天色大变,地脉震动,紫阳师伯说你调动了青城山的三十六道龙气,难道你将那些龙气都给吸收掉了?” 白素贞微微笑道:“官人,那都是青城山中孕养了数千年的龙气,哪里能那么好吸收,而且当时我也没想到会牵引出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只能吸收一小部分。” “不过只是吸收了一小部分,也足够让我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起大唐龙脉之中的龙气而言,青城山地脉之中蕴含的龙气要更加精纯无比,能在雷劫之前,搅动这些龙气,是我事先也没有想到的。” “青城山地脉之中还有庞大的龙气,若是我能将那些龙气吸收上三四成,对我往后有极大的好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将星白亮(1W+) 许仙不禁问道:”娘子多留些时日是想打这些龙气的主意?“ 白素贞摇头笑道:“那倒不是,一来我是要恢复一下法力,雷劫虽然被我安然渡过,但是我体内的法力也消耗了大半。” “二来,便是因为我炼化了那些龙气的原因,我与青城山的地脉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我想试着炼化一下小寒峰的地脉,若是能成,不仅有利我的修为,对我控制小寒峰也有诸多好处。” “青城山地脉之中龙气虽然磅礴,但是我也不敢擅自将其中的所有龙气都给抽空,毕竟我不是青城山之主,在青城山,可不止有我一个,还有八大洞、七十二小洞。” 许仙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也暂且先回赤城峰等候好了,待娘子一切完毕,我再同娘子一起回去。” 白素贞却是摇头道:“官人,不必等我,我这一耽搁,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官人离京之前,已经领命,要去扬州与袁天师接应,若是在此耽搁的太久,恐怕不太妥当。” “既然我已经无虞,官人便应该早些离去,待我他日回到金陵,我会派人给官人带信过去。” 许仙闻言,稍加思虑,道:“娘子说的有理,那我先去扬州,待娘子一切顺利完结,差人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返回金陵去看娘子。” 白素贞闻言,颔首道:“官人小心便是,不用担心我。” 许仙笑道:”我还有许多话要与娘子交待,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白素贞轻轻点头。 许仙与白素贞道:“娘子可还记得我先前回钱塘去带老单和小山。” 白素贞点头道:“当然记得。” 许仙道:“娘子可知我碰上了谁?” 白素贞疑惑道:“谁呢?” 许仙轻声说道:“法海。” 白素贞皱眉道:“法海竟然没死?” 许仙点头道:“是啊,老和尚的命实在是有些太硬了,不过他虽然还活着,但是我看其已经是苟延残喘,双眼瞎了不说,一声修为也几近于无,比普通的老丈都不如。” 白素贞道:“法海作恶多端,有此结果并不意外,他执念之深,已经快要坠入魔道,能活着实属不易,希望他日后不要再做什么无用之举了吧。” 许仙点头道:“娘子说的是,我看他风烛残年,只与他说了两句话,便直接离开了,只希望他好自为之,再不要行那无用之举。” 白素贞笑着,抓紧许仙的手,道:”官人放心,即便是法海有心翻起什么浪来,也再也不可能了,我已经化身为蛟,即便是当初有金钵在手的法海,也不是我的对手。“ ”如今我气运加身,只要我行事不出差错,人间道已经难有敌手。“ 许仙不禁笑道:“那以后,还得靠娘子多多保护小生了!” 白素贞见状,有些啼笑皆非,不禁笑着摇头。 许仙将白素贞揽在怀里。 白素贞将头轻轻靠在许仙的肩膀上。 二人享受着夜里的静谧时光。 小青站在后面不停的跺脚,扯着一旁被风雨摧残的有些耷拉的绿叶子。 “哼,坏许仙,臭许仙!” 小青不知道为何想骂许仙,反正就是想骂他。 月光之下,寒气笼罩。 许仙拥着白素贞望月,留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在那影子的尽头处,连接着小青。 …… 天明之后,许仙回到赤城峰,在将众妖给安排妥当之后,许仙与紫阳师伯辞行。 紫阳老道还要在赤城峰多呆一些时日,主要是要教授众妖赤城峰中的一些基本术法,还有一些该注意的事项。 许仙做个甩手掌柜便好。 他带着石敢当,直接朝着扬州飞去。 …… 三月扬州,正是万物苏醒,春光明媚的好时候。 昔日有李太白“烟花三月下扬州”,今有许仙许汉文春光三月下扬州。 扬州建城极早,始于千余年前的春秋时期。 扬州位于长江下游北岸,南临长江,北接淮水,古运河穿城入江,为苏北门户,南北交通的要冲。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繁华之地。 昔年隋炀帝便是在扬州被一众手下给逼着喝下了毒酒。 许仙和石敢当进了城,便径直朝着袁天师的藏身之地行去。 倒也不是什么难寻的地方,问了几个路人便很轻易的找到了袁天师的藏身之地。 一座不算太显眼的院子,门外有个货郎,实则是袁天师安插在门口的探子。 开门之后,许仙带着石敢当走了进去。 不多时,许仙便见到了袁天师。 许仙很好奇,依照着袁天师的身份,按理来说不应该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才是。 而且门外为何还要放个探子,当初在甘露殿中时,太上皇李纯话里有话,他也没问清楚。 如今见了袁天师本人,自然要问个清楚。 袁天师看到许仙到了,将许仙请了进去。 在厅堂之中落座之后,许仙与袁天师一番寒暄,才切入正题。 “袁天师,不知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 许仙有些不太理解,虽然将星一事不能泄露,但也没必要搞的和接头一样吧。 袁天师微微一笑,道:“汉文的疑惑,老道稍候便与汉文道来,不过,老道还得先恭喜贵夫人一句。” 许仙闻言,点头道:“多谢袁天师,我家娘子一切安好,已经成功渡劫,不日便会返回金陵。” 袁天师笑着点头道:“此乃我大唐之幸事也,老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大唐气运有了诸多变化。” 许仙道:”袁天师,我此来,特奉太上皇之命,却是不知到底是个情况。“ 袁天师笑道:“汉文莫急,且听老道细细道来。” “去岁之时,老夫夜观星象,得知天降四星,其中三个是杀破狼三星,剩下一个便是将星。” “杀破狼三星出世,预示着天下将乱,将星同时出世,则预示着乱世可平。” “老道便留了心思,一直在暗中四处查访将星和那杀破狼三星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老道我寻到了将星的下落,而且那杀破狼三星也被老道我得知了去处。” “乱世之中,得将星者得天下,我大唐百年基业,想要重归一统,对将星是志在必得,不能让将星旁落到金辽二国手中。” “而且如今朝中有人与金辽勾结,老道我担心走漏了风声,所以才会如此小心。” “这世上的能人可不止老道一个。” 许仙点头,有些明悟道:“那敢问袁天师,这位将星如今身在何处?” 袁天师道:“这些日子,老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保护,还未与其接触过,这些事都是要你做的。” 许仙诧异道:“我?” 袁天师道:“没错,相信太上皇也已经和你说了,这次行动,你得改头换面一番,不能用本来身份。” 许仙点头道:“这个自然。” 袁天师道:“将星的身份有些特殊,他的身份如今是扬州城济仁药堂的伙计,你要接近他,而且要让旁人不易察觉,这些日子,总之越是润物细无声,越是最好。” 许仙闻言,道:“我想我明白了。” 袁天师道:“明白就好,将星的出现,必然引起诸多势力的查探,老道我在此暗中观察了几天,发觉也有人留意过将星,但还好将星如今表现的和一般凡人无二,尚未觉醒神魂记忆,你要做的便是好生守候,在将星尚未觉醒神魂记忆的这些时日中,保护好将星的安全。“ 许仙点头道:“袁天师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妥当。” 袁天师笑道:“老道我知道汉文你的本事,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 许仙微微笑道:“既然将星如今是药铺的伙计,那最好的办法便是我也去应征个伙计,一回生,二回熟,日子久了,自然能混熟,而且又不易被人察觉。” “不过,我的身份,得靠袁天师帮忙料理一二。” 袁天师闻言,眼中微微一亮,道:“好,不错,不错,这个法子的确不错,你的身份,老道会给你包装好,新度牒明日老道我便差人送来。” 许仙点头道:“还有一事,我还不知道那将星唤作什么?” 袁天师笑道:“这个你不问,老道也是要说的。” “将星名唤白亮,年方十六,于一年前入济仁药堂做学徒,家中只有一老母杨氏,济仁堂的老板是他的远方老舅,不过是那种很久不来往的关系。” “白亮年少时,进过学堂,但因家境贫寒,家中只有一老母养家,老母患病之后,白亮便不再读书,寻到济仁堂,做了学徒,最大的心愿便是治好他老母的伤病。” ”老道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具体情况便需要汉文你亲自去了解。“ 许仙听了,点头道:“袁天师放心,我心中有数。” 袁天师道:“汉文,一切小心,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就到此处报信,老道自然会知道。” 许仙闻言,道:“明白。” 袁天师笑道:“好了,谈完了公事,该聊一聊其他的了,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时间还早,汉文不出去转转?” 许仙道:“不用了,我再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思考到位。” 袁天师笑了笑,也没再劝。 …… 翌日一早,许仙寻了一身布衣换上,就和以前在钱塘求学之时一样,再将浑身气势内敛,装扮一番,看起来不过是落魄子弟一样。 袁天师给许仙的新身份已经办好。 说是来自苏州的破落户,有新度牒,可以证明许仙的身份。 袁天师在城南给许仙寻了一个小宅院,小宅院靠近白亮家住的地方,一来是为了方便许仙接近白亮,二来是给许仙落脚的。 石敢当便留在城南的宅院中。 许仙没有急匆匆的去济仁堂晃荡,他先用了几日打听清楚了白亮家周围的环境。 和四周的邻里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也知道了白亮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白亮的娘亲有风寒的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关节疼。 许仙摸清楚了白亮的行程规律。 大概知道了他每日几时离家,几时归家。 他离家之后,他的娘亲平常基本很少远行,只会在家宅门口四处转转。 许仙观察了几日之后,打定主意,先从白亮的娘亲手上入手。 这一日,白亮早早的便离家去药铺。 许仙在外面的街巷上来回转悠着,然后守候到了出门的白亮老母。 兴许是想要减轻白亮的难处,白亮的老母亲每日都会接一些零零碎碎的缝补的活儿。 这让许仙不经意的想起了当初他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候,许娇容也是这样,有时间就会做一些零碎活儿,贴补家用。 白亮的老母眼睛身子骨太虚,白亮在济仁堂做学徒,没几个月钱,只能维持温饱。 平日里白亮也会替人写书信,赚些银钱。 白亮老母接的零碎活儿都是些附近的富户。 白亮一家在此地住了几十年,是老住户,白亮的父亲是死在战场上,白亮的母亲杨氏一手拉扯白亮长大,附近的街坊都看在眼里。 再加上白亮一向嘴甜,人也聪明,和邻里的关系一向不错。 附近的富户也愿意帮衬白家娘俩。 这一日,白亮的母亲杨氏刚刚接了活儿准备回家。 许仙便登门了。 “敢问是杨大婶吗?” 许仙朝着那杨氏拱手道。 杨氏身上穿着朴素,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之家,杨氏头上发白的发丝,脸上的褶皱,还有手上的老茧,都在表明这个独自抚养独子的单身女人是有多么的艰难。 杨氏回头一看,有些疑惑,道:“你是?” 许仙笑道:“杨大婶,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我叫徐贤,听说杨大婶帮人缝补衣裳,我便寻上门来,想让杨大婶帮帮忙,杨大婶你放心,钱我不会少你的。” 杨氏闻言,道:“原来是新搬来的,是隔壁老丁家那户吧。” 许仙闻言,笑道:“对对对,是老丁家的那宅子,我从苏州来投亲,不曾想我那远亲已经不在扬州,所以只能在此落脚。” 杨氏闻言,笑道:“既然是街里街坊的,什么钱不钱的,你看起来和我儿差不多大,能有多少需要缝补的衣物,你拿过来便是,不用钱的。” 许仙则道:“杨大婶,这可不行,一是一,二是二,该收的钱,你自然还是要收的,否则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杨氏闻言,笑道:“行了,行了,你这孩子也是个心热的,去把衣物拿过来吧。” 许仙点头道:“那就多谢杨大婶了。” 杨氏笑了笑。 许仙回家拿了一趟早就准备好的衣物,然后又到了白亮家。 杨氏看到许仙拿了一堆衣物,不禁笑道:“徐贤是吧,看着你和我儿年岁差不多,应该还未娶妻吧。” 许仙道:“我今年十九,前些年,家中生变,家道中落,本想来扬州投靠我叔叔,谁知我叔叔一家早已不在扬州,我也不想再回苏州那个伤心之地,便花了些积蓄,在这里买了座宅子。“ 杨氏闻言,道:“也是个苦命人。” 许仙道:“谈不上什么苦命不苦命的,这些年,一个人也这样过来了,不论有什么事,总得往前走,往前看不是。” 杨氏听了,道:“看你年纪轻轻,看事情倒是挺豁达。” 许仙笑道:“不豁达一些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杨氏闻言,不禁说道:“你说的是啊。” 许仙又与杨氏交谈了一番,然后才离去。 衣物有些多,杨氏一时半会儿也缝补不完。 杨氏答应许仙,等缝补完了便送过去。 许仙便悄然离去。 …… 待到了傍晚,白亮从济仁堂回到家中,看到家中的衣物比平日里多了一些。 老母杨氏还在忙活,白亮不禁说道:“娘亲,这些衣物怎么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些,是哪家又上门了。” 杨氏一边缝衣,一边说道:“是隔壁老丁家。” 白亮疑惑道:“老丁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杨氏道:“不是老丁家的人,是买了老丁家的宅子的,是个小伙子,比你大两岁,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叫徐贤,说是从苏州来扬州投亲的。” 白亮闻言,也没多问。 “娘,天就要黑了,明天再做吧,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杨氏闻言,道:“没什么,等我做完这件,马上就好了。” 白亮道:“行吧,那我先去砍些柴火。” 杨氏道:”时候不早了,明天再去弄吧,你先回房去看书,虽然不在私塾读书了,但该看的书不能落下,你不是前些日子和表舅借了医书回来看吗?“ 白亮闻言,回了一声。 然后便回了自己屋子。 …… 翌日一早,许仙便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许仙淡淡一笑,他已经知道是谁到了。 他去开了门。 只见那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和普通的书生没什么俩样。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肤色有些黑。 许仙知道,这年轻人便是他要守护的将星,白亮。 若不是袁天师笃定的告诉他,眼前这个黑炭头便是将星,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这走在大街上,也没人会认为这就是天上的将星下凡吧。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是这个人便好。 只见白亮的手上托着一摞衣物,都是许仙昨天送到杨氏那里的。 白亮看到许仙开门,不禁开口笑道:“是徐贤吧。” 许仙也笑道:“对对对,我就是徐贤,你一定是杨大婶的儿子了。” 白亮点头道:“我叫白亮,我娘让我来给你送衣服。” 许仙侧开身子,道:“进来坐,进来坐。” 白亮笑道:“我就不进去坐了,衣服给你,我还赶着去药堂。” 说着,白亮将手上的衣物递给了许仙。 许仙故作不知道:“去药堂?难道是杨大婶病了?” 白亮道:“那倒不是,是我在济仁堂做学徒。” 许仙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悬壶救人,白兄弟日后一定能成为大医师。” 白亮摆手道:“我不过就是个小学徒罢了,哪里敢想成为大医师。” “好了,我先告辞了。” 许仙拱拱手道:“白兄弟慢走。” 白亮匆匆离去。 ……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过去。 转瞬之间,这已经是许仙在扬州定居的第二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许仙总算和白亮的母亲杨氏达成了一个比较友善的关系。 连带着白亮也对许仙印象不错。 这一日,许仙提前出门,坐在门前扮作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杨氏外出归来,看到许仙有些意志消沉,不禁上前问道:“徐家小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便无精打采的。” 许仙看到杨氏,不禁叹气道:“是杨大婶啊,又去接活儿了?” 杨氏抱着一摞衣物道:“是啊,不干活哪能揭开锅啊。” 许仙道:“扬州城的饭碗也太难寻了些,我寻了这些个日子,也没寻下个活儿。” “眼瞅着就要坐吃山空,真是愁死个人咧。” 杨氏闻言,不禁说道:“徐家小子,我听我儿说济仁堂还要请伙计,你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去试试,你不是说,你以前在苏州读过两天书吗?” 许仙闻言,眼睛一亮,道:“杨大婶说的可是真的?” 杨氏道:“当然是真的,我儿前两天亲口和我说的,说是他们济仁堂要请伙计。” “就是怕你瞧不上,所以我也没和你说。” 许仙道:“杨大婶,你太高看我了,能有个饭辙就不错了,哪里能挑三拣四的。” “我文不成武不久就的,正愁没出路呢,若是能和白亮一样到济仁堂做个学徒,最起码有门手艺,往后饿不死。” 杨氏闻言,不禁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你先在家里等着,等我儿回来,我便与他说,等明日让他带着你去药堂。” 许仙道:“那我就多谢杨大婶了。” 杨氏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都是街里街坊的,都不用客气。” 许仙道:“一定要多谢,我若是真能进了济仁堂,还要请白亮多多照顾呢。” 杨氏连连笑道:“你这孩子。” …… 翌日一早,白亮便来登门。 一见许仙,白亮便开门见山道:“听我娘说,徐兄想去济仁堂?” 许仙道:“没错,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吧,总得寻个差事过活,我也读过几天书,识字,和白兄弟一起做活儿,往后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白亮对许仙的印象不错,到底是年轻人,白亮笑道:“那行吧,收拾收拾,跟我去药堂吧,不过能不能成,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全靠掌柜的提携。” 许仙道:“我明白,我明白。” …… 济仁堂,是扬州城中有名的几家大药堂之一。 许仙跟着白亮到了济仁堂,见了掌柜。 做药堂的伙计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只要人看着机灵,识字便好。 许仙在掌柜的面前,听那边唱方的写了一遍药方,掌柜的便决定将许仙留用。 掌柜的姓的刘,东家是白亮的远方表舅,平常不会在药堂出现。 刘掌柜一般管着药堂的大大小小的事务。 药堂里还有一位坐馆的医师,姓李。 药堂里本来有两个学徒伙计,但是那个学徒伙计前些日子辞工了。 所以药堂才会另招一个。 许仙知道,那个伙计其实是袁天师用手段给弄走的,当然不是什么谋财害命,而是给了那个伙计一些好处,让他单飞去了。 许仙正式成为了济仁堂的学徒。 许仙有些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免不了要做一回药堂学徒的命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在金陵呆的闷了,能在扬州换一个身份过些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娘子还在青城山修炼,他也不能去打扰,即便是娘子回了金陵,也要在白龙殿中镇守,不能跟着他乱跑,想要携美同游大好河山,还得等天下一统,自家娘子能脱得藩篱才有机会。 娘子借助大唐龙脉化蛟,虽然得了好处,但也有了桎梏。 只有将大唐天下重归一统,娘子才能将身上的这副担子给扔下。 不然,哪里会有轻松的时候。 不过这一切并不会太久了。 自己在这里守护好将星,待到时机一到,天下纷争再起。 到时候便是大唐一统之时。 自己好歹也是大唐人,能为大唐重归一统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虽然他不太希望战乱的发生,但是不破不立,如果天下没有一场大争,便不会有久安。 金辽唐之间早晚都会有一战。 既然是这样,为何不让这一战早些到来,早些结束呢。 …… 在济仁堂几日之后,许仙和白亮混的越来越熟。 许仙也知道白亮平日里没有什么朋友,一来是因为他家境不好,读书时的那些同窗早就不再联系。 二来是因为他平时在药堂做学徒,也没什么时间接触到同龄人。 许仙的到来,刚好填补了白亮的这一空缺。 白亮基本上有什么事都会和许仙发发牢骚。 不过据许仙和白亮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他发觉白亮的确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 他在药堂中,时常会跟着李医师,许仙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偷师。 许仙有些疑惑,如果将星就这么在药堂中呆上个三年,能不能成为一代名将且不必说,但混就一生医术是毫无疑问的。 他也问过袁天师,需不需要去拿些兵书之类的给白亮看一看。 袁天师却是摇头,道:“将星之所以是将星,便是天生具备大将之风,他是尚未觉醒神魂记忆罢了,一旦觉醒,便会融会贯通,无师自成,看不看兵书都无所谓的。” 许仙也知道袁天师素来不会说什么假话。 况且将星乃是天上的仙官下凡,虽然不是重新投胎做人,但是这种半路杀出的,估计也不差。 所以,许仙也没有去刻意去教白亮什么。 只是将白亮当做一个弟弟来照看。 …… 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许仙终于接到了来自娘子的传信儿。 娘子已经顺利从青城山出关,回到了金陵城。 让他一切勿要担忧。 许仙还想飞回去见一趟白素贞,但是药堂这几日有些忙,他也脱不开身。 只想着忙完了这一段,他再回金陵一趟。 反正金陵到扬州也不算远,他驾云一天能来回好几趟。 …… 这一日,许仙正在药堂前假寐,这些日子药堂里虽然走不开身,但是忙的不是他,是李医师和白亮,进进出出的,一天要跑好几趟,就在这时,李医师突然叫了许仙一声。 许仙上前去问道:“李医师你叫我?” 李医师道:“提上药箱子,跟我出去一趟。” 许仙疑惑道:“白亮呢,不是他跟着你老人家出诊吗?” 李医师道:“那小子闹肚子,蹲茅房去了。” 许仙”哦“了一声,提了药箱便跟着李医师出了济仁堂的大门。 路上,许仙也没多问李医师要去哪里。 到了地方,许仙才发觉是个大户人家。 看起来十分气派,非富即贵。 许仙跟着李医师登门。 进了门,那管事一边带着李医师往里走,一边说道:“李大家,你可算来了,我家夫人肚子疼的厉害,也不知怎了。” 李医师道:“莫慌,老夫一定尽力为夫人诊治。” 那管事道:“李大家的医术,老爷信得过,所以这才差人去请李大家。” 李医师道:“还有多远。” 那管事道:“就在前面。” 许仙跟在那李医师的身后,也不四处张望,就老实巴交的跟在那李医师的后边。 待到了那卧房之后,管事请李医师进去。 但却以夫人是女眷为由,让许仙留在门外。 许仙便留在门外等候。 等候之时,许仙侧耳相听,便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也无甚出奇,就是李医师在望闻问切。 不多时,李医师开了方子,然后便走了出来。 待李医师出了门,与身后的管事吩咐道:“陈夫人并未怀胎,只是腹中有些胀气,老夫给陈夫人开一贴药,照方抓药,陈夫人三日之内,便可无虞。” 那管事闻言,道:“多谢李大家。” 李医师淡淡一笑,带着许仙出了府。 出了府门,许仙不禁问道:“李医师,这是哪家的府邸,看起来好生气派。” 李医师道:“说起来,你应该听说过这户人家才对。” 许仙疑惑道:“我听说过?” 李医师点头道:“没错,这是扬州知府陈伦的府上。” “这位陈大人,先前可是在你老家苏州任知府的,去岁才从苏州调任扬州。” 许仙闻言,有些惊诧道:“是陈伦陈大人?” 李医师点头道:“没错,正是陈伦陈大人。” 许仙道:“那她夫人无事吧?” 李医师道:“没什么大事,肚子里有些胀气,这位陈夫人一心求子,来了扬州大半年,寻过扬州城中的许多名医,可惜尽皆无果,这次也不知道吃了哪个庸医开的方子,搞的肚子里生了胀气。” 许仙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医师在一旁叹息道:“要说这位陈大人,倒也算是个好官,可惜啊,如今扬州鱼龙混杂,想要在扬州有一番作为,恐怕是难喽。” 许仙道:“李医师,你怎么知道这位陈大人是个好官?“ 那李医师笑道:“我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有一手的,当然陈大人来了扬州之后,也审了几件大案,扬州的百姓暗地里都称呼他为”陈青天“呢。” 许仙道:“陈青天,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李医师笑了笑,道:“坊间流传而已,做官的哪个不图个好名声,不过老夫见过陈大人两次,觉得这位陈大人应该是个好官,陈大人为官清廉,陈夫人乐善好施,在扬州城也是有名的。” 许仙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陈伦,有意思。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真没想到,本来应该在苏州相遇,谁知道会在扬州碰上。 只是这陈夫人的肚子应该是不怎么争气,还没有怀上孩子。 不过如果陈夫人去和观音大士求子的话,不知道观音大士会不会再给陈夫人赐个龙凤胎。 如今自家娘子与自己的际遇都被改的乱七八糟,不知道观音大士这位提点了自家娘子多次的大佬是不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不过想这些也没什么用,眼下还是照看好白亮。 …… 许仙和李医师回了济仁堂,看到白亮有些没精打采的,一问才知,白亮一大早的便跑了好几趟茅房。 李医师说他是吃坏了肚子,给他开了一副药方。 白亮本想照着药方抓药。 许仙暗自里给白亮扔了些灵气,想看看能不能早些将白亮的神魂记忆给唤醒。 可惜的是,白亮的病倒是好了,就是没有半分觉醒的迹象。 过了没两天,白亮突然晕倒在了济仁堂中。 李医师一搭脉,说是白亮中毒了。 许仙一听,当即便觉得可能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自己以为袁天师的话一直是在危言耸听。 没想到,还是有人盯上了白亮。 好在白亮是在药铺中晕倒的,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很可能就直接被毒死了。 为了不引人耳目,许仙抓了药,替白亮服下之后,才用真元灵气给白亮祛毒。 白亮悠悠醒转过来之后,许仙便问了他接触了哪些人,去了哪里,吃了些什么。 白亮通通照实回答,但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许仙闻言,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看来这下毒之人,定然也是个高手,不然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给白亮下毒。 而且还瞒过了自己的眼睛。 自己每天和白亮呆在一起的时间可不短。 白亮并不知道是有人在害他,只以为是自己误食了什么东西。 许仙也没和白亮言明一切。 这也是袁天师吩咐的。 白亮看到许仙紧张兮兮的样子,反倒是安慰起了许仙。 让许仙不要太过担忧。 不过白亮还是嘱咐许仙不要将他中毒的事情,告诉他母亲。 许仙自然明白白亮的意思。 突然发生的意外,让许仙明白白亮的身边并不是很安全,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的盯着白亮才行。 又过了些日子,兴许是许仙的日夜看护有了作用,也许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毒手变的更加小心,没有继续出手。 直到临近端午。 许仙和白亮上街去买东西。 许仙才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他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他和白亮。 只是人群集市之中,那道窥伺感一闪而逝,让许仙来不及确定那股感觉的来源。 不过在往后的数日里,许仙都感觉到了这股窥伺感。 这股窥伺感让许仙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 自己虽然已经在贴身跟着白亮,但是毕竟有很多时候,白亮还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若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想要害白亮的性命的话。 也一定会找到机会。 如果不想让他们找到可趁之机,就必须给白亮也加强训练。 所以端午前一天,许仙趁着在白亮家里,与白亮神秘兮兮的说道:“亮子,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白亮见状,不禁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许仙道:“亮子,你想不想学武?” 白亮闻言,摇头道:”学武作甚,我就是一药堂的学徒,背药方还差不多。“ 许仙闻言,不禁有些受打击。 严重怀疑白亮到底是不是将星。 如果是将星的话,难道不应该听到练武就很兴奋的吗? 连武功都不会,将来如何上战场厮杀。 难道要做个儒将? 可是再儒将,也得会两手保命的功夫不是。 许仙口干舌燥的和白亮说了一通,没有把白亮给说通。 反倒是听白亮说了一通大道理。 “贤哥,我知道你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担心我被人害了性命,我都和你说了是意外,我就是一个药堂的小学徒,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谁会没事做来害我的性命呢。” “我答应贤哥,以后我进进出出的,都小心一点便是了,吃东西也小心一些,尽量不吃外面的那些食物。” “再说了,人家那些练武的都是从小练起,半路出家的都不行,你让我读书写字还成,你要我练武,我可真学不来,我看石头倒是练武的料子,不如你让他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许仙传信(二更两万) 许仙不禁无语,石敢当倒是大块头,的确给人很强壮的感觉。 白亮和许仙混熟了,也知道许仙不是一人来扬州投亲的,家里还有个木讷的弟弟,唤作石头。 白亮只知道石头性子木讷,平日里也不出门,见了人也基本不打招呼。 真的和石头差不多,唤作石头也贴切的很。 被白亮拒绝的许仙,有些无奈。 只得放弃了让白亮学武的这个想法。 只能是吩咐石敢当白亮不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候,要小心盯着白亮。 别再让暗地里的那些人给害了。 端午节这一天,许仙吩咐了石敢当,让他好生看护白亮,他则是趁着夜色,朝着金陵飞去。 两个时辰之后,许仙便到了金陵。 许仙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大明宫。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家娘子在家里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 再说了娘子已经不是蛇身,端午对她已经没有了影响。 她应该还在白龙殿修行。 许仙小心翼翼的飞到白龙殿外。 果然看到白龙殿中灯火通明。 殿外守候的宫女已经不在,应该是去休息了。 毕竟宫女只是普通人,不能不睡觉。 许仙推开了大门,看到了在里面端坐的自家娘子。 白素贞听到熟悉的步伐,嘴角升起一抹弧度,也没有起身。 许仙闭上殿门,悄悄的走到白素贞的身后,想要给白素贞一个惊喜。 谁料白素贞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道:“官人,你在做什么。” 许仙还以为自家娘子入定了,没发现自己。 却是被这么一声给吓了一跳。 不禁上前直接将白素贞给拥在了怀里,说道:“娘子,你是故意的吧。”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官人,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仙道:“我想娘子了,所以便回来了呀。” 白素贞一转身,明媚皓齿,如花绽放。 白素贞道:“官人,我们回家好不好。” 许仙嘿嘿一笑,道:“也好,回家也好。” 说着,许仙牵着白素贞,朝着殿外飞去。 …… 不知过了多时,许仙有些吃痛,发觉自己的腰间被自家娘子用手给拧住了。 许仙急忙道:“疼疼疼,娘子,你这是闹哪样啊。” 白素贞一只玉臂搭在许仙的身上,道:“这是姐姐教我的,说是专治男人。” 许仙不禁求饶道:“娘子,我错了,我错了。” 白素贞不禁板着脸道:“错在哪里了?” 许仙干脆利落的说道:“我不该在白龙殿对娘子动手动脚的。” 白素贞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说道:”往后不能再犯了知道没有。“ 许仙急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娘子,你先放手啊。” 白素贞松了手,靠在许仙怀中。 许仙不禁嘀咕道:”姐姐真是要命啊,这是把她的相夫本事都教给娘子了,不过,姐姐什么时候教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白素贞做不来和许娇容那般,她便是凶巴巴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许仙更觉得十分有趣,只是不禁嘀咕自家姐姐简直是乱教,自家娘子这么贤惠,怎么能教这招呢。 这不是坑弟吗? 白素贞在许仙的胸膛上画着圈圈,道:“官人,将星一事进展如何?” 许仙闻言,道:“一切顺利,不过最近好像有人盯上了白亮,白亮前番还中了毒,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白素贞道:“官人,袁天师已经将此事与我说了,当初天降四星,我只认出了杀破狼三星,却是不想连将星也下凡了。” “杀破狼三星与将星不同,杀破狼三星每次下凡只有他们害人的份,没有旁人害他们的份,将星则不同,将星出世,必定引起各方势力的追寻探查。” “我想金辽之中一定有人知道将星出世,而且自从我回京之后,我便发觉,金陵城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能感知到以前感知不到的许多东西,譬如在金陵城中,我竟然感知到了魔修的气息。” “魔界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妖魔私自离开,出逃人间道,只是我没想到连金陵也有魔修的存在。” “先前红巾叛军起事,便有魔修的踪迹,如今连带着金陵城中也有了魔修的踪迹,我想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应该有什么在其中暗暗隐藏。” “这些日子,袁天师已经吩咐六扇门在暗中寻访,查探到了一些眉目,但是还远远不够。” “所以,官人应该小心才是,既然金陵有魔修存在,那扬州未必没有。” “如果,盯上将星的是那些魔修,那可就麻烦了。” “将星下凡,若是被魔修给暗害,那对大唐将来一统天下,可是大为不利,官人一定要确保将星在觉醒之前的安危。” “待将星觉醒之后,自有天官相护,便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许仙闻言,点头道:“娘子放心,我明白,我回来之时,已经让小石头暗中保护白亮。“ 白素贞微微点头。 许仙问道:“对了,娘子不是说要炼化小寒峰的地脉吗?炼化的如何了?” 白素贞道:“小寒峰的地脉已经被我炼化,但是青城山地脉之中的龙气,我估计我暂时是不能动了。” “那日官人离去之后,我在小寒峰中闭关,有几位仙师曾到我小寒峰拜会。” 许仙闻言,惊讶道:“有仙人到访?” 白素贞点头道:“没错,他们便是青城山八大洞中的人物。“ “其中一人唤作”陈抟“,道行不浅,我曾听闻此人与纯阳真人吕洞宾也有交情,能被纯阳真人吕洞宾待为座上客的,定然也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陈抟?此人的确厉害。” “那还有什么人呢?” 白素贞道:“还有彭晓、杜光庭、谭峭,还有天师道张继先,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和气无比,但是意思都很明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我收拢青城山地脉。” 许仙闻言,抓着白素贞的手道:“娘子莫急,此事应当是徐徐图之。” 白素贞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即便是让我现在直接炼化,我也没那个本事,当年的宁封子是何等人物,想要和他一样,执掌青城山,谈何容易。” 许仙道:“此时不成,未必将来不成,咱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白素贞笑道:“其实也不是非要炼化不可,只不过将来若是我渡神龙劫,有青城山地脉做支撑,定然要更为稳妥一些。” 许仙道:“娘子这才刚刚化蛟,化龙之事不用太急,欲速则不达。” 白素贞道:“官人,我晓得,我也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许仙笑道:“娘子明白就好。” 这一夜,许仙和白素贞抵足而眠。 翌日一早,许仙与白素贞吃了一餐,白素贞便又回白龙殿中去了。 虽然大唐叛乱已经平歇,但是滋养龙脉是每日必做的功课。 只有将龙脉之中的龙气尽可能的培育的更加磅礴,更加精纯。 在将来的举国之战中,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胜过金辽二国。 许仙在家中也没停留多久,其间杨莺儿前来和他商量开铺子的事情。 许仙险些都忘记了还有这档子事,杨莺儿不想老在家里闲着。 许仙想了想,想到了个好主意。 既然杨莺儿闲不住,不如把她交给柳萱,柳萱管理着柳家的商队生意。 有许多地方肯定是需要一个帮手,而杨莺儿机灵且又聪明,而且还是自己人,杨莺儿也好学,应该会是一个好帮手。 想到这里,许仙便没有直接飞回扬州,而是去了一趟柳府。 待到了柳府,才发觉,柳府比起之前可是要热闹的不知有多少倍。 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不断的有客上门。 许仙问了清楚才知晓,原来春节前后,元太妃已经回了柳家省亲。 而前不久,太上皇又是一道旨意,升任柳夫子为兵部尚书! 柳家已经赫然成了金陵城中的显贵。 柳夫子升任兵部尚书,曾多次被太上皇李纯召见。 已经成了太上皇面前的红人。 自然会被许多有心人看去,柳府门庭被人踏破了门槛也不意外。 更有甚者,知道柳府有好几朵金花,都在上门想要说和亲事。 许仙到了柳府,让人通禀一声,还好柳萱在府上。 柳萱讲许仙给接了进去。 知道了许仙的来意,柳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再次看到柳萱,许仙发觉柳萱的身上有了法力波动,便知晓当初柳萱到玉京见她娘亲心月狐之时,定然被传授了修炼之法。 这样也好,柳萱有了自保之力,日后走南闯北,也要多一道保险。 自己将杨莺儿交给她,也更加不用担心。 柳萱不禁问一问许仙最近在做些什么,她去过许宅,知道许仙已经不在金陵很久。 许仙笑了笑,只说了句办差。 柳萱也不细细追问。 她知道许仙的脾性,若是能说,自然也就说了。 既然许仙不说是什么事,那肯定是不太方便被她知道的。 她是懂得进退的,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 许仙也没在柳府多呆,与柳萱稍微叙旧之后,与她商定了杨莺儿一事,便匆匆离去。 柳萱见许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禁感慨,自己与许仙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不过只要那份友谊还在,她便不会失望。 许仙回了许宅之后,吩咐了杨莺儿,给她写了帖子,让她去寻柳萱。 杨莺儿听了许仙的话,也没有拒绝。 她很想做一番事,而不是天天呆在府里。 柳萱她也很熟悉,毕竟当初是许仙和柳萱一起救的她爷孙俩。 许仙也没避讳杨莺儿,告诉她柳萱其实是女儿身,以免杨莺儿误会。 杨莺儿听了之后,不免诧异。 她确实没想到柳萱居然会是女儿身。 不过她也答应了许仙,到了柳萱身边之后,会好好跟着柳萱学习。 “许大哥,你放心,等我以后学了本事,我会开一间很大很大的铺子。” 杨莺儿很自信的说道。 许仙笑了笑,然后再次离开了金陵。 回到扬州之后,直奔济仁堂。 白亮没有跟着李医师出诊。 看到许仙回来了,白亮不禁说道:“贤哥,你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掌柜的还问我你人呢,我和他说你闹肚子了,迟些来。” 许仙上前,拍了拍白亮的肩膀,道:“没事,我一大早出去办了些事情,已经办完了。” 白亮疑惑道:“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要办的。” 许仙微微一笑,没有多解释。 这时,白亮小声与许仙说道:“贤哥,今天有热闹瞧啊,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许仙挑眉道:“什么热闹?” 白亮道:“听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今天要在大明寺礼佛,其女杨真真也会出现。“ 许仙道:“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白亮道:“贤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杨真真可是扬州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见识杨真真一面,成为杨行密的乘龙快婿。” 许仙道:“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小子还有这等心思,那杨真真既然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的女儿,我们这等穷小子就不要好高骛远了吧。” 白亮挠头笑道:“贤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药铺的一个小学徒,我怎么会有那等痴心妄想,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识见识。” 许仙道:“杨行密要是在大明寺礼佛,那大明寺肯定戒备森严,我们能进去吗?” 白亮笑道:“这个就不需要贤哥操心了,我早已经打听好了,杨行密虽然会在大明寺礼佛,但是却不会太过大张旗鼓,所以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一般香客还是能进去的。” 许仙狐疑的看着白亮,他和白亮认识也有几个月了,这小子素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这次突然提出要去见识见识杨行密之女,许仙觉得有些可疑。 许仙道:“你怎么能保证到了大明寺就一定能见到杨真真?“ 白亮道:“这个不难,杨真真十分信佛,大明寺的栖灵塔是有名的佛显之地,当年鉴真和尚也曾在大明寺任住持,栖灵塔中留有鉴真和尚的佛珠。“ “每次杨真真前往大明寺礼佛,都会前往栖灵塔中叩拜。” 许仙不禁疑惑道:“你小子是如何得知人家杨真真每次都会到栖灵塔拜祭的?” “我可没见过你小子平日去过大明寺。” “你娘虽然信佛,但是我也没见过你跟着你娘去过大明寺还愿。” 白亮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过了良久,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那个,我也不瞒贤哥你了,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和旁人说过,可是这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今天就和贤哥你说了吧。” 许仙闻言,皱眉道:“什么事?” 白亮看了看左右,看此时药堂中没什么人,把许仙拉到一旁,悄声说道:“贤哥,其实我这人是不信佛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娘她信佛,去年的端午,我娘身子骨好了一些,便要去大明寺还愿,她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我便跟着我娘亲去了。” “去了大明寺之后,我娘去还愿,我一人无聊,便在那大明寺中闲逛,逛着逛着,我有些尿急,我就想着寻个没人的地方去方便方便。” “这一跑,就跑到了那栖灵塔下,当时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栖灵塔,我只是看到那里四周无人,便寻了角落,方便了一二。” “谁知我刚准备提上裤子,抬头便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我都吓傻了,赶紧提上了裤子就跑了。” “待我跑回大雄宝殿那边接上我娘,无意间碰到了一富家女,我与那富家女眼神一撞,我便知晓那看到我方便的人,便是那富家女。” “更要命的是,我听寺中的沙弥说,那富家女不是旁人,正是杨行密的独女,杨真真。” “我当时想着,这事太丢人了,杨真真应该不会说出去,毕竟她是个女儿家,说出去的话,岂不是丢了她的清誉。” “所以,我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没过多久,我便被杨真真派来的人给带到了大明寺的栖灵塔中。” “就在那栖灵塔中,杨真真问了我的名姓,似乎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也没为难于我,反倒是要和我做朋友,这可把我吓了一跳,男女授受不亲,独处一室,本来就不妥,又岂能做朋友呢。” “我严词拒绝了她,并且向她道歉,与她言明,那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让她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的。” “杨真真却是不依不饶,说我要是不答应和她做朋友,就告诉她父亲,我轻薄于她。”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与这位大小姐相约,每逢初一十五,便到大明寺中,去与她见面。” “起初,我还以为她对我有什么意思,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她其实是真把我当朋友,不过是那种见不得光的那种,毕竟我只是个药堂学徒,也没资格做人家堂堂节度使女儿的朋友。” “她似乎有很多心事,她找不到人来倾诉,便只能和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说来听听,每次她说完,她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这刚过端午,还不到十五呢,她突然传信说是今天她要和她父亲到大明寺礼佛,想要见我一面。” “可是,贤哥,你也知道,我若是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要被杨行密给发现,要是让杨行密知道我私会他女儿,那到时候,还不得被杨行密给大卸八块了。” “虽然我和杨真真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但是,你懂的吧,贤哥。” 白亮朝着许仙挤眉弄眼道。 许仙闻言,不禁惊愕十足的看着白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白亮一般。 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白亮居然还会有这等际遇。 这叫什么? 说是私会情人,那也算不上。 毕竟那杨真真和白亮真的没什么。 可这年头,你一男一女的偷偷的私会,没私情,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 不过许仙表示有些怀疑。 那杨真真好歹也是节度使的女儿,怎么会想着和白亮这个看起来一穷二白,普通的小子做朋友呢? 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许仙不禁朝着白亮问道:“亮子,你照实说,你和杨真真真的没有什么其他事?” 白亮急忙摇头道:“当然没有了,我已经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全部和贤哥你说清楚了。” 许仙道:“那你的意思是?” 白亮道:“其实,我这次想和杨真真说清楚,希望她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毕竟不太合适。” 许仙不禁说道:“就是你想,人家也未必肯呐。” 白亮看着许仙,道:“所以,我想贤哥给我出个主意,看能不能让杨真真知难而退,别再缠着我了。”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这个我怎么帮你啊,人家摆明了是看上你了。” 白亮急忙摆手否认道:“贤哥,你可别瞎说,杨真真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我又不是傻子,她要是真的看上我了,我还能拒之门外吗?” 许仙一手捏着下巴,道:“好像也有点道理。” 白亮道:“不是有点道理,是十分有道理,贤哥,你就帮帮忙,想想法子,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让杨行密知道我和他女儿的事情,他非把我活剐了不成。” 许仙道:“清者自清,你既然和杨真真没什么,你怕个什么劲。” 白亮道:“我是清白的没错,可是人家未必相信啊。” 许仙皱眉道:”你和杨真真的关系怎么样?“ 白亮道:“还成吧,她虽然为人霸道了一些,但是总归还是个好女孩。” 许仙道:“此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你若想和杨真真不再来往,还得照实了和杨真真说,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将你的顾虑讲出来,她若真是将你当朋友,应该不会不理会吧。” 白亮闻言,不禁颓丧道:“贤哥,我怕不成啊,杨真真不是那么轻易能说服的,你不了解她的脾性,她的性子犟的很。” 许仙看着白亮道:“那更得你亲自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你都说了杨真真是犟脾气,旁人的话更不算数,此事还得你自己去解决,旁人怎么帮你。” 白亮闻言,不禁唉声道:“唉,贤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杨真真,你替我劝劝她?”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你小子一开始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是不是。” 白亮挠头道:“贤哥,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胆子小,有你跟着,我也安心一点不是。” 许仙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就是想拉我下水,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不定你和杨真真的事情已经被杨行密知道了,上次你中毒,你忘了?” “说不定就是杨行密派人干的,你和人家女儿有这么亲密的关系,杨行密不找你的麻烦就怪了。” “你觉得你和人家女儿在扬州的地头上私会了这么多次,堂堂淮南节度使会不知道?” “亮子,要我说,你这次完全没必要再去见那杨真真,要不这样,你书信一封,我替你带去给杨真真,有些事情,当面不好说,信里面照实了说,我想杨真真也不会不理解吧。” 白亮闻言,不禁眼睛一亮,说道:“对啊,贤哥说的有道理啊。” 许仙道:”我不信,杨真真既然拿你当朋友,会把当初那件事告诉杨行密,她若是想告诉杨行密,早就告诉了,还用等到现在?“ 白亮闻言,赞同的点头道:”贤哥说的是啊,杨真真一定是在吓唬我的,她不是那等狠毒心肠,看在我听了她那么多废话的份上,她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许仙道:“行了,你去写信,完了交给我,告诉我什么时候杨真真会在栖灵塔等你,我代你去送信便是。” 白亮闻言,大笑道:“那就多谢贤哥了!“ 许仙不禁翻了个白眼儿。 要不是看你小子是将星下凡,关系到日后大唐的国运,我才懒得给你擦屁股。 不过这事说来倒也不怪白亮,只怪一切太巧了。 刚好被那杨真真看到了白亮小解。 许仙也能理解这位杨真真的想法,好歹也是堂堂淮南节度使的女儿,怎么能被一个穷小子占了便宜。 当然谁占了便宜也不一定。 不过杨真真想要和白亮做朋友,许仙是不大信的,一个堂堂节度使的女儿会和一个穷小子做朋友? 不太可能。 具体是怎么回事,得他见了杨真真本人才能判断。 不过不论如何,事关白亮的安危,由不得许仙不重视。 上次白亮中毒,说不准还真是杨行密找人做的,就和许仙先前分析的一样,堂堂淮南节度使,自己的女儿见什么人,他一定会知道的。 如果是杨行密做的,倒好说了。 就怕不是杨行密做的,而是娘子如所说,在扬州城中也有魔修,那可就麻烦了。 魔修行事,向来不可用常理来度之。 娘子说金陵城中有魔修作祟,也许这些魔修是来自金辽二国。 或许,这些魔修根本就是隐藏在唐国暗地中的毒瘤。 想要将唐国给颠覆。 …… 白亮急匆匆的去寻了纸笔给杨真真写信去了。 也没让许仙久等,白亮拿着信出来交给了许仙。 白亮与许仙说,那杨真真会在酉时三刻出现在栖灵塔中,只要在那之前许仙赶到栖灵塔便是。 许仙闻言,点头道:“放心吧,此事交给我去办,我会把信亲自交给杨真真。” 白亮拉着许仙的手,道:“贤哥,多谢了,若是这次能将这事办成了,我一定请贤哥吃一顿好的!” 许仙不禁恶寒道:“得了吧,你小子那抠搜劲儿,还是攒钱吧。” 白亮嘿嘿一笑,黝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十分老实。 许仙却是知道白亮虽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是却绝对不是那种老实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读书也不是死读书,他的聪明劲一点都不少。 平日里能把李医师和掌柜的哄的舒舒服服的,他自然有他的本事。 而且杨真真和他私会了这么久,能心甘情愿的和他说一些心里话,肯定是因为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吸引杨真真的地方。 只不过这小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杨行密是大人物,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消失。 所以聪明人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去想着癞蛤蟆去吃天鹅肉,而是想着怎么去躲开那些天鹅身边的护道者。 白亮若是想要凭着杨真真的好感,而去想成为杨行密的乘龙快婿,估计早已经被杨行密给大卸八块了。 时间还早,许仙在铺子里呆到下午,才和掌柜的说了一声,提前离开了济仁堂。 许仙已经吩咐了石敢当在附近跟着白亮,保护白亮的人身安全。 这样他才能安心去大明寺送信。 到了大明寺后,许仙直奔栖灵塔。 栖灵塔是大明寺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地方。 不仅仅是当初鉴真和尚任大明寺住持之时,在栖灵塔中讲佛留经,还是因为这栖灵塔曾经显现过佛光。 被认为是大明寺中最具佛性的地方。 栖灵塔平素是不让旁人进去的。 要进栖灵塔,必须过一道院墙。 在那院墙外有沙弥把守。 等闲人是不会放过去的。 当初也不知道白亮是怎么进来的。 据白亮自己说,当时他可是没见过什么沙弥守塔。 反正看到那里没人,便到那里去方便了。 许仙自然不怕那沙弥拦路,他直接一跃,便翻身入了园内。 也看到了在那园中高高耸立的栖灵塔。 栖灵塔共有九层。 算是这扬州城数一数二的高大建筑物。 许仙从中感到一股淡淡的佛光。 盛名之下,还是有些东西的。 这栖灵塔的确不是一般的佛塔。 只是一想,每次白亮和杨真真会在这里幽会,许仙便不禁想笑出声来。 不知道佛祖知道这两人在这里幽会是什么感想。 许仙直接飞身进了栖灵塔的顶楼。 然后便在栖灵塔中等候杨真真的到来。 也没等了多久,许仙便听到院外有人声传来。 许仙探身往外一看。 便看到一个扎着浓密柔润的长辫,头绾上别着盘桓髻,轻拢慢拈的,云鬓两侧里插着盘丝龙凤呈祥密腊华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腰系孔雀纹宫绦,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绣鞋,整个人显得倾国倾城天姿国色。 怪不得白亮说杨真真是扬州第一美女,这番称赞倒也不过誉。 杨真真的这副打扮,容貌,再加上杨真真的身份地位,的确是上上之姿,在这扬州少有人能及得上。 杨真真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着劲装的汉子。 一看便是练家子。 杨真真吩咐了一声之后,让那两个汉子在栖灵塔外等候,自己则是独身上了栖灵塔中。 许仙见状,也从九层一直往下走。 待许仙走到第五层之后,他便碰上了杨真真。 杨真真看到许仙这个陌生人出现,轻轻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 反倒是先出声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从上面下来?” 杨真真看许仙的穿着,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只以为许仙是香客。 可是一般的香客也进不来这栖灵塔,所以杨真真才会有此一问。 许仙笑了笑,道:“可是杨姑娘当面?” 杨真真闻言,疑惑道:“我是杨真真,你认得我?” 许仙道:“我不认得姑娘,不过我朋友认得姑娘。” 杨真真面色微微一变,便道:“是谁让你来的。” 许仙道:“杨姑娘不必紧张,我的朋友是白亮。“ 杨真真皱眉道:“他怎么不来?” 许仙道:“杨姑娘,白亮前些日子中了毒,不方便前来,他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杨姑娘。” 杨真真一听白亮中毒,脸色立马一变,道:“什么?他中毒了?是谁给他下毒?他没事吧?” 许仙见状,便看得出来,这位节度使的女儿对白亮还是挺关心的。 应该不是简单的朋友那么简单。 好歹也是堂堂节度使的女儿,不会那么无聊,去和一个不相干的小学徒做什么朋友。 除非她对这个学徒有什么想法。 可以看得出来杨真真今天的这副装扮是下足了工夫的。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杨真真打扮的这么漂亮来见白亮,自然不是瞎耽误工夫。 再看她一听白亮中毒的反应,肯定是对白亮有情的。 这下,倒是有些难办了。 杨真真见许仙不说话,只以为白亮出了什么事,急忙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许仙微微摇头,道:“白亮没事,虽然中毒,但是还好发现的及时,他活的好好的。” 杨真真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那他怎么不亲自来?” 杨真真看向许仙。 许仙将白亮写给杨真真的信拿了出来。 “这是白亮给杨姑娘的信,杨姑娘看了信便明白了。” 杨真真见状,接过了许仙手中的信,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杨真真仔细通读一番,然后突然将那纸给揉做一团,扔到了一旁。 许仙有些愕然的看着杨真真。 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杨真真一脸的愠怒之色。 朝着许仙道:“你回去告诉白亮,他要和我说,让他亲自来和我说,写一封信,就想把本姑娘给打发,他把本姑娘当什么了!” “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在这里见到他,他若是不来!后果自负!” 说罢,杨真真直接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了。 这让许仙傻眼了。 想不到这杨真真居然这么干脆利落。 根本不接受什么书信。 许仙看着杨真真消失的背影,不禁苦笑道:“怪不得亮子要让我来送信,这脾性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不过杨真真的反应,也再次说明,她和白亮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白亮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看来还是要白亮亲自来才行。 …… 待晚上许仙刚进家门没多久,便被白亮给敲开了门。 白亮一见许仙,就急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答应了没有。” 许仙不禁鄙视一番白亮,真是不知道这家伙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懂。 杨真真的心思,他只见了一面,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不会不知道吧。 许仙淡淡说道:“你自己猜。” 白亮一看许仙的那模样,不禁哀叹一声,道:“唉,我就知道不行,杨真真的性子就不是那种轻易被人糊弄的性子。” 许仙呵呵笑道:“看来你还是挺了解人家的嘛。” 白亮闻言,不禁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道:“她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许仙道:“有,她让我带信给你,说明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她要见你,除非你亲口和她做个交代,否则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白亮听了,不禁惨兮兮的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下可是坏事了。” 许仙挑眉道:“我看杨真真对你可不一般,不像是你所说的那种只是朋友的关系。” 白亮闻言,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贤哥,你可就别笑我了,我和她真没什么。“ 许仙拍了拍白亮的肩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亲自去解释清楚也没什么不好。” 白亮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说道:“贤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许仙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白亮闻言,苦笑道:“那就多谢贤哥了。 许仙搭着白亮的肩膀道:“咱们兄弟谁跟谁,你放心,大不了你娶了杨真真便是。” 白亮闻言,腿一软,险些吓的跌倒在地。 “贤哥,别开这种玩笑,我可受不了。” 许仙道:“杨真真那么美,还是节度使的独女,难道你真的没想多把杨真真给娶到手?” 白亮却是一本正经,慷慨激昂道:“大丈夫,岂能靠裙带关系上位?” 许仙见状,不禁为之愕然。 白亮这副模样,他倒是真有点相信白亮是将星下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谁而死 白亮突然的慷慨激昂让许仙错愕不已。 翌日,一大早。 白亮便哆哆嗦嗦的来敲许仙的院门了。 许仙见白亮那副模样,不禁笑道:“亮子,这是怎么了?” 白亮闻言,睡眼惺忪的打个哈欠,道:“也没什么,昨天晚上没睡好。” 许仙听了,不禁暗自发笑。 这小子估计是彻夜难眠吧。 到了药堂之后,白亮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搞得的刘掌柜还以为白亮病了,还叮嘱李医师给白亮号个脉。 李医师却吟吟一笑,也没号脉,只是观一观白亮的面色,便道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白亮闻言,脸上憋的黑红黑红的。 许仙朝着李医师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医师能在济仁堂坐堂,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在扬州也算是小有名气。 怪不得上次知府陈伦会请李医师去给陈夫人看病。 白亮这一天过的都不怎么安生,走神走的厉害,左瞧瞧右望望的,没个定性。 快到时辰了,许仙不禁提点他两句,让他别忘了时间。 白亮这才想着跟刘掌柜告假。 还好今天药堂里没什么病人,刘掌柜见白亮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便让他早些回去歇息。 许仙顺便也讨个喜上前去和刘掌柜说道:“掌柜的,我看亮子有些问题,我送他回去,明儿个我们早些过来。” 刘掌柜看了看药堂的四周,然后拂手道:“得咧,也别开门了,今儿个早些歇着得了,李医师,你也可以回去了,咱们今天早些关门。” 李医师闻言,不禁笑道:“那感情好啊。” 刘掌柜虽然不是东家,但是东家对他十分信任,很少来药堂亲自查看。 当然也跟东家的生意做的大有关。 药堂这生意,不可能天天都好,有时候一整天都没个人影儿。 刘掌柜倒是心善,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没人生病,这是好事。 许仙和刘掌柜、李医师道别,然后驾着白亮朝着大明寺行去。 到了大明寺,白亮的状态好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通了。 反正看起来不像是先前那么呆呼呼的。 许仙拍了白亮两下,然后说道:“是死是活的,也该你自己和人家说清楚,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大不了的,岂能被一女子给吓住。” “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举,何必要怕她,听哥的,和她摊开了说清楚,哥保准你没事。” 白亮闻言,不禁心有余悸道:“真的?” 许仙道:“那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有假?” 白亮撇嘴道:“真不真的,都走到这里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还就不信了,整治不了她!” 许仙听了,嘿嘿一笑道:“行,这才像是个爷们儿说的话。” 白亮和许仙朝着栖灵塔方向走着,到了那院墙外,白亮指着在那门墙前守候的沙弥说道:“这怎么办?“ 许仙翻了个白眼儿,道:“你来过这么多次了,你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以前是怎么进去的?” 白亮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每次来,都是从那边的...狗洞爬进去的...” 许仙闻言,直接被白亮的话给怔住了。 人才啊,真不知道是该说这家伙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呢,还是该说这家伙会想办法呢。 钻狗洞,也真是没谁了。 好歹也是将星下凡啊。 这咋搞的这么惨呢。 许仙不禁无语。 还好他不是来调教这家伙的,不然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不成。 不过心中对于这家伙的那点信心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真的是将星? 许仙的心中又一次有疑问泛起。 他真想去问问袁天师,是不是看错了...... 堂堂将星,钻狗洞。 许仙朝着白亮竖起大拇指。 白亮羞愧不已,但是由于他的脸色比较黑,羞愧只能从他的面部细微表情中看出来。 白亮见许仙不说话。 不禁小声嘀咕道:“贤哥,要不,再去钻一次狗洞?” 许仙差点被这家伙气的吐血。 “你要钻,你去钻啊,我可不钻。” 白亮不禁有些急色道:“贤哥,你说好了和我一起进去的...” 许仙翻个白眼儿,道:“你在这呆着,我上前面去。” 许仙没有直接带着白亮翻进园中,因为他还记得袁天师不准许他暴露身份。 虽然他如果小露一手,解释成会点武功也无伤大雅。 但是此时应该还是不到时候。 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那两个沙弥引开便是。 只见许仙大摇大摆的朝着那两个沙弥走去。 那两个沙弥站在那院墙前,看到有人过来。 立马抬手道:“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是不得擅闯。” 许仙则是直接装作头晕,直接朝着那其中一个沙弥倒去。 那两个小沙弥看到许仙跌倒,立马上前道:“施主,施主,你没事吧。” 许仙闭着眼睛,假装晕了过去的样子。 那其中一个沙弥说道:“净明,我去将这位施主送到禅房去,你在这里守着。” 那唤作净明的沙弥应了一声。 “净空师兄,你去吧,人命要紧。” 净空和尚便躬着身子要将许仙给搭起。 谁知拉了许仙两下,许仙根本纹丝不动。 给净空和尚给累的够呛,立马汗水就从光亮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这位施主好重啊,净明,你来搭把手。” 净明和尚一听,一脸疑惑道:“净空师兄,这施主真的有那么重?” 净空和尚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净明和尚不太信,上前试着一抬,发觉根本搬不动许仙。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觉得这也太古怪了一些。 不过眼看着许仙气息渐无,两个和尚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一起上手。 许仙见状,立马不再搞小动作。 让两个和尚将自己给抬了起来。 净空、净明见合力可以将许仙给抬起,总算舒了一口气。 净空道:“师弟,咱们快去快回,这个时间应该没人来。” 净明点头道:“走吧,师兄。” 两个和尚只是普通的和尚,根本不知道许仙在晃点他们。 待两个和尚抬着许仙晃晃悠悠的远离了园子,白亮从一旁走了出来,有些傻眼的看着两个和尚的背影。 不禁嘀咕道:“贤哥就是贤哥,这样也可以。” 白亮也没犹豫,直接进了园内。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许仙能不能跟得上来。 事实证明白亮对许仙的信心还是没错的。 许仙见走的差不多了,便立马醒了过来。 “唉吆喂,我这是怎么了。” 许仙挤眉弄眼的,一嘘短叹道。 那两个和尚见许仙突然醒了,脸上有了喜色,道:“施主,你醒了,你刚才晕倒在那边了。” 许仙急忙道:“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头晕目眩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多谢二位小师傅,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这么抬着我了吧,想放我下来吧。” 那两个和尚见状,一边将许仙放下,一边问道:“施主,你突然晕倒在地,莫不是得了什么病症,若是得了病,还是早些去看郎中的好。” 许仙朝着两个和尚拱手道:“多谢二位小师傅挂念,我无事,都是老毛病了。” 那两个和尚听了,也不再多劝。 许仙朝着两个和尚拱手道谢,然后一溜烟儿的就溜了。 那两个和尚看着许仙的背影一头雾水。 许仙特意绕了一圈,然后才跑回那栖灵塔外。 他的脚程他清楚的很,即便他绕远路,那两个和尚也不可能在他之前赶回去。 算算时间,杨真真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待许仙到了栖灵塔外时,已经看到了杨真真的那两个仆从在塔外守候。 许仙也不犹豫,直接闪身上了塔顶。 第九层没人。 许仙便一直往下走。 一直走到第三层,才听到白亮和杨真真的声音。 许仙也没立马下去,而是站在原地,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栖灵塔的第二层。 风华绝代的杨真真正和一脸黑的白亮四目相对。 杨真真脸上看不出喜忧。 白亮倒是有些忧色。 良久之后,白亮终于开口道:“杨姑娘,你知道的,我其实就是一个药铺的小学徒,你就放我一马吧。” 杨真真听了,平静说道:“白亮,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千方百计的想推开我,你是看不起我杨真真,还是觉得我杨真真好欺负!” 白亮不禁嘴角一阵抽搐,道:“杨姑娘,你知道,我是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只是我自惭形秽,知道自己做不了杨姑娘的朋友。“ 杨真真道:“你好歹也是一七尺男儿,怎么这么胆小怕事,本姑娘都说了,你听本姑娘的,本姑娘不会让你吃亏,你担心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事儿。” 白亮唯唯诺诺的说道:“杨姑娘,不知道昨天贤哥和你说了没有,我前些日子中毒了,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要不是我晕倒的时候就在药堂,恐怕今天就没机会来见杨姑娘你了。” 杨真真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白亮道:“杨姑娘,你知道的,你是堂堂节度使之女,我不过一个药堂小学徒,你我这样私会,定然早已经被你父亲察觉,我白亮虽然贱命一条,但是我还有老母要赡养,还要给我白家传宗接代,我可不想死于非命啊!” 杨真真闻言,不禁皱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是我爹找人下毒害你,对不对?” 白亮道:“白姑娘,我平日里行事小心翼翼,从来没有结过仇家,除了令堂,我实在想不出谁想要我的小命。” 杨真真不禁说道:“你也太小瞧我爹了,我爹若是想要你的命,直接派人抓你下大牢便是,何必如此麻烦,不过你放心,敢对你下毒,便是和我杨真真作对,我一定会把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白亮闻言,不禁说道:“杨姑娘,我真的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你就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玩不起啊!” 杨真真蹙眉道:“白亮,你别装蒜了,你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你好歹也是白少游的儿子,本姑娘可不信你只有这么点本事,当初白少游死在战场上,我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你若是还想替你爹报仇,你就像个男人一样,听我的建议,去投军,去武威军,去将你爹没有完成的遗愿完成!“ “而不是躲在扬州城做什么药堂的学徒,你身上流的是白少游的血,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替你爹报仇?” 白亮听到杨真真这话,不禁双拳暗自握紧,他的双眼之中泛起血丝。 他抬头看向杨真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之中有着强烈的侵略之意,他声音嘶哑的说道:“白少游已经死了!他为了杨行密卖命,死了!” 杨真真直视着白亮的目光,不曾退却半分,道:“白少游是武威军最能打硬仗的牙将,当年跟着我爹从庐州一路行来,是我爹的心腹,白少游死了,我爹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我爹一直以为白少游无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直到那一次,我在这里遇到了你,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你,但是我去过你家附近,见过你娘亲,恰巧跟着我一起去的还有当年同白少游一起离乡的钟山,钟山认出了你娘,几经打探,便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是白少游的遗腹子,这个不会错,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没想到,你一直都知道。” 杨真真略带调侃的眼神,看向白亮。 白亮变的冷静无比,他静静的看着杨真真,道:“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将我娘给养老送终。” 杨真真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我也没打算让你这么快就做决定,但是你想治好你娘的病,需要一大笔银子,光靠你在药堂偷师学的那两招,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将你娘的病给彻底根治?” “你若是答应我,去投武威军,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白亮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杨真真闻言,不由说道:“你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白少游,但是你的性格确实很像他。” 白亮道:“我希望你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以后别来纠缠我,他已经为你爹卖命死了,我白家不欠你们杨家的。” 杨真真道:“没错,你们白家的确不欠我们杨家的,相反,是我杨家欠你们白家的,你白亮身上流着白少游的血,我希望你明白,白少游不是为了谁卖命而死,他是为了大唐一统而死,他是死在金人的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月夜中秋(第一更1W+) 杨真真响亮的话语落在白亮的耳中,白亮突如其来的大吼道:“够了!别在我面前提这些,我只是济仁堂的一个小学徒,我不会去投军,我也只想安稳的娶一房媳妇,给我娘养老送终,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杨真真一脸不争气的看着白亮,道:“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这样甘愿平庸便是对你娘最好的报答?你真是枉为白少游之子!” 白亮闻言,喘着粗气出声道:“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活,我该怎么活,没有人规定做儿子的一定要为老子报仇,白少游死了,那是他的事,从他抛弃我娘投军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做人父!” 杨真真打量着白亮,缓缓说道:“原来在你的心里,一直对白少游不满,也对,白少游当初让你娘暗结珠胎,怕被杨老爷给打死,才离乡投军,这些年,你和你娘受的那些苦,的确可以说是蒙白少游亲手而赐,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你娘,她这么多年,可曾怨恨过一次?” 白亮来回走动着,他的心情已经难以平复,他似乎在自说自话,他出声道:“那是我娘太痴,如果不是白少游,她便不会被夫家所弃,差点丢了性命,我娘十月怀胎,留下的病根,如今临老还要还债,这些苦,这些痛,都是白少游所赐,若不是白少游,我娘岂会有今日?” “我宁愿这世上没有我,也不愿我娘受这般苦痛!” 杨真真不由说道:“你还真是个孝子,可是你的孝有什么用?你的孝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忍受病痛的折磨?你的孝便是让你娘的后半生受尽贫寒?” “你堂堂七尺男儿,你怎能忍心?” 白亮猛的抬头,朝着杨真真看去,他双目瞪着杨真真,道:“我告诉你,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别人谁也别想左右,我只想做一个普通老百姓,我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我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白亮开始嘶吼着。 杨真真见状,不禁感慨道:“你的确是个孝顺的儿子,不过真的可惜,白少游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被你气死。” 白亮一挥手,道:”杨姑娘,你若是因为我是白少游之子,便缠着我不放,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如此,白少游是白少游,我是我,他可以抛妻弃子,我不能!“ 杨真真闻言,笑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心中对白少游有恨,你宁愿在药堂做个小小学徒,也不愿意去投武威军,我明白。“ “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我还是要说,你的身上流着的是白少游的血,武威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将来想通了,可以来寻我,我会荐你进武威军。” 白亮道:“你答应放过我了?” 杨真真笑道:“我从来也没打算将你给怎么着,你平日里装作另一副模样,一定很憋屈吧,做人呢,最怕的就是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要在不停的暗示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白亮,你是聪明人,你十二岁跟着私塾的孔生背书,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孔生大为赞叹,可是短短三年,你便泯然于众人。 孔生念叨起你时,常常哀叹不已。 可怜你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 白亮,做人适当的藏拙是应该的,但是该露锋芒时,还是要露的,否则活的太憋屈。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是你的事,我杨真真不会再缠着你。“ 杨真真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朝着下面走去。 只留下白亮在原地,白亮的神色变化不已,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 最终,白亮一拳捶在了墙上,好似有无边的怨恨想要通过这一拳打出来。 许仙从三层楼走了下来,如若不是他亲耳听到白亮和杨真真的对话。 他还真不知道,白亮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平日里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白亮,原来心底也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将星就是将星,不可能太平凡,太突兀的出现。 一切总归还是有迹可循。 白少游? 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找时间去找袁天师问一问。 这么重要的消息,袁天师竟然没查到。 不过也正常,听起来,这事好像知道的人不多。 杨真真对白亮有所图,除了是白亮本身的一些缘故,难道更多的是因为白亮的生父,白少游? 凭什么杨真真就笃定,白少游的儿子就一定适合从军呢? 许仙有些疑惑,这其中肯定还是有些内情的。 白亮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仙上前,拍了拍白亮的肩膀,在他身侧坐下,然后说道:“有些事呢,憋在心里总归是不好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白亮闻言,道:“既然你都听到了,和你说一说也没什么。” “我娘当年是扬州本地豪族杨氏的女儿,我娘十六岁那年,被杨氏的家主许给了扬州万家的三公子,但其实我娘是不愿意嫁给那万家三公子的,只因当时她已经心有所属。” “我娘的心上人唤作白少游,白少游只是扬州本地的一个浪荡子,得知我娘被许配,便相约了我娘私奔。” “我娘被白少游给骗的身心失守,答应与白少游一起离开扬州,谁知到了二人相约的时间,白少游却是没有出现,我娘被杨氏的家主带回了杨家,没过两日便嫁到了万家。” “我娘嫁到万家之时已经怀有身孕,万家老三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娘珠胎暗结之后,直接一怒之下,将我娘给休了。” “我娘一个弱女子,被休了之后,无处可去,万家虽然顾忌家声,没有刻意传扬,但杨氏家主知道我娘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大骂我娘败坏杨氏的名声,直接不管不顾。” “我娘怀着孩子,孤苦求生,这十几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我带大,还让我读书识字,她从未抱怨过半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那个白少游!” “他为什么要去投军,我娘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和他一起私奔,最后得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娘受的苦,他可曾知晓?” “他死了,难道这一切就要烟消云散吗?” ”现在,因为他的关系,我和我娘的平静生活,还要被这姓杨的给打破。“ 许仙闻言,不禁在心底叹道,又是一桩陈年旧事,想不到杨大婶当年也曾为爱痴狂过,能做出私奔这样的举动。 私奔在这年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最要命的居然是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生了下来。 别说是本地大族,就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家出了这种事情,也是绝对的丢脸的大事。 杨大婶这些年带着白亮生活可以想象得到经历了多少艰辛。 白亮从小估计也没少受气。 一切都是冤孽呐。 白亮恨自己的生父,也情有可原。 毕竟任谁看着自己的亲娘受苦,也一定会心里不好受。 “贤哥,今天的事,千万别跟我娘说,我不想我娘替我担心。” “我娘常常跟我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踏实,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 “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她为我受了大半辈子的苦,我不能不孝啊。” 白亮朝着许仙说道。 许仙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这事我不会跟杨大婶说的,但是杨真真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难保以后不会再来找你,或者会去找你娘也说不定。” 白亮却是摇头道:“她不会的,我了解她,她这个人说的出做的到,她既然说了不会再纠缠我,便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况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挑明我的身份,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我逼的紧,她估计也不会将这件事给说出来。“ “或许真如她自己所说,她只是因为白少游才对我上心的吧。” 许仙疑惑道:”白少游很厉害吗?“ 白亮道:“杨行密手下最能打的一支军队便是武威军,白少游是武威军中的牙将,也被称为杨行密手下的十三太保之首。” “三年前,白少游死在了金人的手中。“ 许仙闻言,微微点头。 一个牙将虽然是杨行密的心腹,但是为何杨行密的女儿杨真真对白少游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许仙想了想,觉得这些事还是让袁天师去查好一些。 他也不用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 解决了这档子事,白亮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从栖灵塔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守院的和尚一副活见鬼了表情。 两和尚指着许仙狐疑道:“施主,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许仙笑着摆手道:“刚才进去的啊。” “不打扰二位师傅了,告辞。” 说着,许仙和白亮大摇大摆的离去。 留下两个和尚一脸悻悻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两个和尚已经知道,许仙先前是在耍他们玩了。 净空和尚不由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和尚也骗!” 净明和尚则道:“师兄,这事要不要上报首座啊。” 净空和尚瞪了净明和尚一眼,道:“你傻啊,要是要首座知道咱们俩个擅离职守,咱们不得受罚?“ 净明和尚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是咱们是因为救人才离开的。” 净空和尚道:“闭嘴吧,咱们被人家玩了,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懂不懂?若是被首座知道了,咱俩一个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净明和尚道:“那该怎么办啊,师兄...” 净空和尚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净明和尚道:“可是师兄,师父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净空和尚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做和尚的骗人吃斋念佛,但佛祖他老人家又不是天天都在你眼前晃悠,你做了什么,佛祖才懒得管你呢,你要是想受罚,你便一人承担,不关我的事。” 净明和尚道:“可是...可是...” 净空和尚不耐烦的说道:“还可是什么啊,你听师兄的准没错,在这大明寺混饭吃,和在外面混饭吃一样,都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做老实人,是要吃亏的,你懂吧?” 净明和尚道:“可是师父说了......” 净空和尚直接将净明和尚的话打断,道:“行了,别成天把师父挂在嘴边,师父说的话是有道理,但是道理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要是挨了罚,道理也不能让你轻松半点,何必呢,师弟,咱们从洛阳一路逃到扬州,能做和尚混口饭吃就不错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要是还想过以前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随你喽。” 净明和尚闻言,不禁说道:“那......” 净空和尚听的着实是不耐烦了,直接说道:“行了,你别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犯错,比起寺里的方丈住持来,咱们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净明和尚不禁疑惑道:“师兄这是何意?” 净空和尚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朝着净明和尚招招手,道:“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前天夜里,我经过那边的禅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净明和尚凑了过去,一脸好奇道:“师兄看到了什么?” 净空和尚不禁压低了声音,有些口干舌燥的说道:“是白花花的人......” 净明和尚一听,不禁连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净空和尚道:“师弟,你不知道,这大明寺里藏污纳垢,方丈和那几家员外的娘子不清不楚的,咱们比起方丈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圣人了。” 净明和尚闻言,不禁面色发白说道:“师兄,此事莫要说了,若是被外人听到,那咱们可就完了。” 净空和尚道:“我晓得,这不是眼下就咱们两个嘛,咱俩谁跟谁啊,你说是不是,小豆子。” 净明和尚一听“小豆子”的称呼,不禁说道:“师兄,咱们已经出家为僧,往后还是称呼师兄师弟的好一些。” 净空和尚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在大明寺混饭吃,要学的机灵点。” 净明和尚一本正经的持手道:“阿弥陀佛,师兄所言,师弟记在心底了。” 净空和尚笑道:“记在心底就好,今天晚上后厨有肉吃,你去不去?” 净明和尚闻言,喉咙微微一动,不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净空和尚拍了拍净明和尚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笑道:”放心吧,没人知道,去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 净明和尚有些扭捏道:“我去。” 净空和尚一听,笑道:“这就对了嘛,该吃吃,该喝喝,做和尚也痛快,学学咱们方丈,酒色乃穿肠毒药,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们做佛家子的,总要有大觉悟才对。” “师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净明和尚支支吾吾道:“师兄说的有理。” 净空和尚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 早已远去的许仙自然没有听到两个和尚的对话,若是被许仙听到了,估计得惊呆了。 许仙和白亮回了城南的家中。 忙活了一天,到了夜里,许仙便开始独自修行。 给袁天师传信儿的事,他交代给了石敢当。 让袁天师查一查杨新密,还有杨真真,最重要的是白少游。 这些都是有关白亮的重要线索。 许仙平日里修炼,都是不疾不徐,张弛有度。 他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就是那么一些。 练剑一般都会拖到后半夜,这个时候,夜深人静的,也不怕被人瞧去。 若是有人盯梢,许仙也能及时察觉。 许仙让石敢当也留意着是不是有人在盯着白亮。 但日子久了,好像那次中毒的事情,真的成了一次意外。 那些日子若有若无的窥伺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仙的生活在平淡安稳之中渡过。 每天和白亮一起上下班,然后就是回家呆着修炼。 其间,袁天师传信来,交代了杨行密和白少游的关系。 也道出了杨真真为何对白少游的事十分上心的原因。 原来这白少游当年救过杨真真一命,白少游活着的时候,杨真真一直称其为白叔。 杨行密手下十三太保,就属白少游和杨真真的关系最近。 白少游生前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悍将,杨行密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与金人交手多次,白少游一直是杨行密的得力手下。 杨行密对白少游一直很看重,让他执掌武威军,杨行密的武威军能有那么大的名头,也与白少游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 可惜,白少游在一次外出探查金军的底细当中,中了金军的埋伏,最终死在了战场上。 但是白少游之死,袁天师的线报当中也有着不一样的看法,有人猜测,白少游是被杨行密给害死的。 只因白少游掌管武威军多年,是军中声望甚高,有点功高震主的味道。 杨行密可能因为白少游有可能取自己而代之,所以便提前下手,将白少游给除去。 因为平日里探知金军底细的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白少游亲自去做。 而那天白少游亲自出马,据说是因为接到了杨行密的秘令,而那天白少游出行的路线,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而已,如果不是内部人将消息走漏,没道理白少游会中了金人的埋伏。 当然这些猜测只是捕风捉影,没有具体的证据。 在武威军中有一些流传而已。 许仙看完之后,不禁有些暗暗为白亮担忧,若是白少游真是被杨行密给害死的,那白亮会不会想着替白少游报仇? 白亮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白少游是个人渣,但是毕竟白少游是他的生父,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许仙也说不准。 还好这些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没有什么证据,而起在武威军中也流传的不广。 白亮得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 平静的日子,既令人觉得安稳,又会让人丧失斗志。 还好许仙有着明确的目标,隔一段时间,便偷偷溜回金陵去看看自家娘子。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许仙在济仁堂做学徒的日子,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时值中秋佳节,登高望月是文人骚客最爱做的事情。 扬州城里繁华热闹,在这中秋夜,更是如此。 刘掌柜早早的便让白亮和许仙歇了。 关了铺子回家去过中秋去了。 白亮忍痛从腰包里掏出了几枚大钱,买了只烧鸡,用荷叶包了。 “今天是中秋节,贤哥,你就跟着我和娘一起过吧?“ 白亮一边走,一边和许仙说道。 许仙笑了笑,道:“好啊。” 白亮道:“对了,贤哥,和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在苏州还有没有亲人。” 许仙很肯定的说道:“我在苏州没亲人。” 白亮闻言,也没有继续多问,只以为许仙家中也是经过了什么大变故。 不然又何必来扬州投亲? 二人向前走着,途径一地。 白亮突然驻足不前,朝着那一旁的红花柳绿的酒楼之上看去。 许仙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亮子?” 许仙顺着白亮的目光看到了那酒楼之上,只见那酒楼张灯结彩,倒是好气派。 左右两侧,车水马龙,来往进出的,看起来不是名流就是权贵。 许仙碰了白亮一下,道:“亮子,别瞅了,该回去了。” 白亮则道:“这是扬州城最大的酒楼,我娘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这家做的最正宗,可惜太贵了,我买不起。”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走吧,亮子,杨婶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等你将来挣了大钱,和李医师那样能坐馆登堂了,买桂花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白亮却是说道:“我能等的起,就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娘的根一直没有去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犯病,我怕我娘......” 许仙闻言,不禁让白亮的孝心感动。 只是眼下他若是掏出一大笔银钱来买桂花糕,肯定会引起白亮的怀疑。 许仙不禁皱眉,想着寻个什么办法好一些。 要不让小石头在前面扔上一锭银子,自己假装捡了银子? 就在许仙犹豫不决的时候。 在那酒楼前,一架马车上停在了那酒楼的门口,从那马车上走下一个中年儒生。 那儒生本来春风满面,笑呵呵的,但是当中年儒生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在路中间站着的许仙脸上时,那中年儒生就立马变了一副模样。 那中年儒生身旁有两人正在接应,其中一人看到中年儒生面有异色。 不禁出声唤道:“朱兄,朱兄?” 那中年儒生仿佛没听到那人的声音一般,还是朝着人群中看去。 待那人摇了一下中年儒生,那中年儒生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朱兄,你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那中年儒生回道:“好像看见个故友。” 那人道:“哦?既然是朱兄的故友,不如请来一起吧。” 那中年儒生又转头,他的目光落在那边,却发觉那边已经没有了许仙的踪迹。 他不禁嘀咕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他怎么会在扬州出现呢,他此刻应该是在金陵才对。” 旁边那人见中年儒生自顾自的嘀咕着。 不禁又唤了两声。 “朱兄?朱兄?” 中年儒生恍然回神道:“哦,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走吧。” 那人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拱手道:“朱兄请!” 那中年儒生笑道:“今天可是好日子啊。” …… 许仙琢磨了半天琢磨出这么一个办法。 这也是最有效的。 于是借口尿急,许仙找到了在暗处跟着的石敢当,让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石敢当点头答应下来。 许仙又回来找到了白亮。 二人走到一个人烟比较少的巷子里时,许仙突然“哎吆”一声。 “哎吆,我这是踩着什么了,这么硬。” 许仙觉得自己自从碰到白亮之后,就直接化身为影帝,各种演,等这一趟保护行动结束之后,估计他会成为一个戏痴。 白亮听到许仙出声,不禁扶上了许仙,道:“怎么了,怎么了?” 许仙挤眉弄眼的说道:“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好像是石子,可疼死我了。” 白亮闻言,道:“黑灯瞎火的,我看看。” 说着,白亮弯下了腰。 片刻之后,白亮突然出声道:“贤哥,贤哥,你快看,你快看。” 许仙装模作样的说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亮抬着手道:“贤哥,你看这是什么?” 许仙一看,白亮的手中抓着一串大银钱。 许仙不禁两眼放光道:“好大一串钱,亮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白亮道:“我从你脚下捡的啊。” 许仙闻言,不禁笑道:“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出门见财。” 白亮却是皱着眉宇道:“这么一大串银钱,应该有好几贯了吧,失主一定很着急。”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这钱是意外之财,能带着这么多钱上街的肯定是不差钱的主儿,亮子你就别替人家操心了。” “你不是说杨婶最喜欢吃桂花糕吗?有了这些钱,买桂花糕足够了。” 白亮却是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钱,我不能乱花。” 许仙听了,不禁暗暗着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死脑筋了,道德天赋点满了吗? 平常也不是这种人啊。 许仙不禁说道:“亮子,钱是咱捡的,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没事的。” 白亮闻言,依旧摇头道:“贤哥,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失主发觉钱丢了,会回来找呢。” 许仙暗自在心底嘀咕道,失主就在你面前啊,真是服了这家伙了。 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做人要求高呢,还是说他品德高尚。 许仙不禁暗自替白亮着急。 “亮子,杨婶还在家等着咱们呢,你买的烧鸡,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咱们还是买了桂花糕,早些回去吧,省的杨婶担心。” 白亮在一旁说道:“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在这里等一会儿。” 许仙有些无力。 直接将白亮手里的银钱抢了过来。 白亮看着许仙道:“贤哥,你干什么?” 许仙道:“钱是在我脚下捡的,应该由我处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桂花糕。” 说着,许仙也不给白亮墨迹的机会,直接一溜烟儿的跑了。 白亮站在原地,朝着许仙喊道:“贤哥,你别跑啊!” 许仙哪里肯理他,要是听着家伙的,还不得在这街上等到后半夜去。 真是对他没法子。 许仙一路狂奔,冲到了那家酒楼前。 许仙就要往那酒楼里走。 却是被守门的两个酒保给拦了下来。 许仙不禁皱眉道:“你们两个做什么?” 那两个酒保则是鼻孔朝天,神气扬扬的说道:“你也不看看啊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的吗?” 许仙道:“不是吃饭的地方?” 那两个酒保道:“的确是吃饭的地方。” 许仙道:“既然是吃饭的地方,那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那两个酒保道:“能在这酒楼里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你小子有钱吗?你就进去,若是惊扰了酒楼里的贵客,你能担待的起吗?” 许仙不禁嗤笑一声,难道是他这副扮相真的看起来像是穷得叮当响? 许仙也不跟这两个门子白费口舌。 他面色一冷,稍微散发出一点本有的气势来,那两个酒保立马变了脸色。 许仙看他们一眼,让他们好似如坠冰窖。 许仙冷声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那两个酒保急忙道:“请、请、请,贵客请进。” 许仙懒得理会这两个酒保。 直接登门而入。 进了那酒楼之后,发觉里面还挺雅致。 倒是一处宴饮请客的好去处。 许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听到了诸多嘈杂之声。 酒楼有七八层高。 从底下看上去,就和个天井似的。 有酒楼的小厮看到许仙进来,连忙上前招呼道:“客官,几位?” 许仙道:“一位。” 小厮道:“客官若是一位的话,便在大堂坐下吧,今天上面万家少爷办中秋诗会,不想让旁人打扰。”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我不在这儿吃,你给我外带一份桂花糕,再挑选几样,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我带走。” 那小厮闻言,躬身笑道:“好咧,客官您先坐下喝口茶水,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吩咐后厨。” 许仙点了点头,就在大堂的一处空桌上坐了下来。 就在许仙等候之时,有人从那上面下来,醉意熏熏的满口胡言乱语道:“什么东西,不就是靠着万老三发了财吗?此处不留爷,爷还不稀罕在此饮酒呢?” 那人在仆从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的出了酒楼。 坐在大堂里的那些食客,小声议论道:“瞧见了没,又一个被赶下来的,要说万家今天在这里举办的中秋诗会,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人家万老三财大气粗,听说和陈知府也有瓜葛,你们刚才又不是没看到,朱子由都被万老三请来了。” “朱家在扬州可比万家要厉害多了,朱子由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万老三能把他给请来,那可是真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要说万老三也是真够本事的,执掌万家这么多年,硬生生的把万家的生意做大了好几番,即便比起宁家来也不遑多让。” “如今更是借着这个中秋诗会的名头,要博得不少读书人的欢喜喽。” “嗨,万老三如今这么风光,还不是想把当年那件事给盖下去。” “老牛,万老三要盖当年的啥事?说说呗?” “说说就说说,不过你们听了别四处宣扬便是,小心传到了万老三的耳中,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知道,知道,你说来听听,我们懂得分寸。” “这事儿如今提起来也还是万老三头上的一件奇耻大辱。” “你们有所不知,十六年前,万老三曾经和杨家有过一门亲事,万老三当年娶的是杨家之女杨若兰,谁知那杨若兰嫁给万老三之时已经珠胎暗结,腹中带着孩子就嫁到了那万老三家里。” “万老三当时年轻气盛,发现了此事之后,直接一怒之下,便将那杨若兰给休了。” “杨若兰被赶出了万家大门不说,连带这杨家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万老三将此事视为心头大恨,这么多年了,但凡是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档子事,都没好果子吃。“ “他万老三做了这么多事,搏了那么多好名声,就是不想有人将这件旧事扯出来。” “没想到啊,万老三原来还被人呆过绿帽子。” “那杨家之女后来如何了?那杨家女的奸夫可曾寻到?” “杨若兰被赶出万家之后,走投无路,后来变杳无音讯,至于奸夫是谁,坊间传言,是庆云坊那里的一个浪荡子,那浪荡子早年便离开了扬州。” ”原来如此,想不到堂堂万老三,居然也有这样的耻辱旧事,怪不得万老三一向和杨家不对付,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谁说不是呢。” …… 许仙听了一耳朵八卦,却是没想到今日在这酒楼之上设宴的居然便是当年杨大婶的那位便宜丈夫。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还好没让白亮跟来,若是让白亮知道万老三在上面,不知道白亮会不会有冲上去暴打万老三一通的念头。 不过此事也谈不上是万老三的错,毕竟杨大婶是带了孩子,等于背叛了万老三。 万老三也只是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 许仙又稍候了片刻,那饭食还没上来。 许仙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怕白亮不等他。 就在这时,突然从上面传来一声声喝彩之声。 许仙听得远,大概能听的出来,好像是有人在上面作出了一首好诗,博得了一个满堂彩。 许仙不禁暗笑道,真是每逢佳节,必有文人骚客集会。 不论是盛唐,还是晚唐。 就在许仙暗笑之时,从那上方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中年儒生。 那中年儒生面上略有醉态,中年儒生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那小厮扶着中年儒生,连声说着:“客官,您慢点,慢点,当心脚下。” 许仙无意间抬头,目光落在那中年儒生的身上。 却是眼中微微亮起。 “居然是他?” 许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朱子由。 这个狂生,当初大闹煮酒会,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而且这朱子由对他似乎还推崇的很。 当然了,许仙也知道朱子由推崇他,全是因为他的那几首词,跟他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朱子由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从当初柳萱对他的介绍来就知道。 许仙这才想起来,朱子由是扬州人。 朱家也是扬州的豪族。 朱子由的三叔好像还是什么浙西观察使来着。 朱子由算是上层社会的名流,出现在这中秋诗会上也不奇怪。 许仙想着如今自己的打扮,朱子由应该认不出自己。 所以也没躲没闪。 就坐在原地,静静的喝着茶水。 只见那朱子由一脸醉态的说道:“我,朱子由,狂生也。” 那一旁的小厮托着朱子由,说道:“客官,茅厕在后院,我带您去。” 朱子由一只手臂搭在那小厮的肩膀上,笑道:“好好,我还熬再饮三百杯!” “喝!喝!不醉不归!” 许仙见那朱子由的醉态,不由微微摇头道:”还真是放浪形骸。“ 朱子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大堂之中坐着的许仙,被小厮搀扶着去了后院。 不多时,有小厮提着餐盒上来。 许仙付了银钱,瞅了那餐盒里的饭菜一眼,顿时觉得香气扑鼻。 大酒楼的手艺的确是没得说,光闻着这香味,就已经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 许仙提着餐盒往外走。 正好,那边从后院小解回来的朱子由也回到了大堂。 朱子由醉眼朦胧的看着许仙离去的背影,嘀咕道:“我眼怎么又花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烟雨江湖(第二更两万字送上) 许仙提着餐盒离去,和白亮汇合。 白亮看到许仙提溜这餐盒出来,不禁说道:“贤哥,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许仙真想说一句,不合适你个大头鬼啊,这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 不过,演戏总归还是不能半途而废。 许仙直接说道:“行了,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杨大婶。” “好不容易过个节,不能让杨大婶吃亏。” “回去要是杨大婶问起来,你可别叽叽歪歪的,这些都是我孝敬杨大婶的。” 白亮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 许仙拍着白亮的肩膀道:“行了,别老愁眉苦脸的了,又不是怎么着你了,长的本来就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下更是黑的没人样了。” 白亮闻言,不禁无语道:“贤哥,我有那么差劲吗?“ 许仙点头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白亮有些无语,老实的跟在许仙的屁股后边,一道朝着家中走去。 回到白亮家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白亮手里的那只烧鸡已经有些凉了。 白亮去开锅热去了。 杨大婶看到许仙提溜出好几个菜来,还有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不禁说道:“太破费了,太破费了,阿贤你买这些东西也太破费了。” 许仙摆手道:“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过节嘛,我在扬州也没什么亲人,杨婶和亮子就算是我的亲人了,过节总归是要点过节的气氛不是,钱没了可以再挣。” “来,杨婶,你尝尝这桂花糕,亮子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你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还有这些菜,都是鼎福楼的手艺,杨婶要多吃点才是。” 杨氏在一旁拿起一块桂花糕来,放在嘴中细嚼慢咽的。 “怎么样?杨婶,味道正不正?” 许仙问道。 杨氏却是有些激动,眼中饱含着泪花,点头说道:“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许仙笑了笑,道:“杨婶喜欢,就多吃点。” 杨氏不禁说道:“想不到我老了,老了,还能再吃到鼎福楼的桂花糕。” 许仙道:“杨婶,等以后亮子出师了,他自己开了药堂,天天给你买鼎福楼的桂花糕。” 杨氏闻言,不禁流着泪,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我可等着那一天呢。” 许仙道:“杨婶,这些日子,你也劳累不少,趁着今天过节,你好好歇一歇。” 杨氏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这么多年拉扯着亮子长这么大,什么苦没吃过,这两年,亮子已经给我分担了不少了。”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亮子能早些出师,能娶上一房媳妇儿,能在我闭眼之前,给白家开枝散叶,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仙不禁说道:“杨婶,你瞧你说的,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要长命百岁呢。” 杨氏闻言,不禁笑道:“哪里敢奢望长命百岁啊。” 许仙和杨氏说笑间,白亮端着烧鸡进来。 “娘,贤哥,烧鸡来了!” 白亮一脸美滋滋的说道。 杨氏道:“亮子,去把后院的那坛酒拿来,今天是中秋佳节,你和阿贤喝上两杯。” 白亮闻言,点头道:“知道了,娘。” 杨氏看着白亮出去,又与许仙道:“阿贤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亮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爹,这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连学堂都是上了一半,就不能读了。” “若不是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亮子也不会过的这么惨。” “阿贤,你比亮子大,你往后一定要多多替婶子照看着阿贤,别让他闯祸。” 许仙闻言,直说道:“杨婶,你放心吧,亮子不是那惹是生非的主儿,他平日里在药堂可是经常受李医师的夸赞呢。” 杨氏闻言,不禁笑着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亮拿着酒坛子回来,给许仙倒上,和许仙对饮起来。 不过让许仙没想到的是,白亮的酒量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喝了两杯就直接倒了。 许仙不禁无语,早知道他这两杯倒,就不和他喝了。 将白亮架回了里屋睡下。 许仙和杨氏道别,然后独自出了街上。 夜里无人静悄悄,隔着很远,许仙也能看到那穿城而过的运河之上,有那花船还在灯火通明。 夜空当中,一轮圆月高高挂着,却是有几抹阴云聚起。 许仙不禁想起了几年前,他初到杭州之时,他与柳萱喝酒,柳萱居然想带他逛花船。 可惜柳萱和白亮一样也没什么酒量。 还没登上花船,就已经醉的迷迷糊糊。 许仙换了身衣服,叫上石敢当,一跃而至那运河上。 准备去见识见识这时代的花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倒不是许仙存了什么其他心思。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想看看古代的高级会所。 许仙换了衣着,变幻了打扮之后。 立马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那人群之中穿梭自如,然后表演起一苇渡江的本事,他是笃定在这扬州无人能识他的真面孔。 却不知他和石敢当小露这么一手。 被在运河边上驻足赏月的路人看了去不说。 还被那扬州的漕帮帮众看了去。 那漕帮帮众只以为是什么江湖上成名的好手来踢场子了,连忙去通风报信去了。 在这扬州城的运河上,那一众花船可是全由漕帮罩着的。 若是在今天晚上出了事,那对漕帮来说可不是什么一件好事情。 漕帮的名声在外,不能被人给坏了。 许仙也没个目标,随意寻了一间花船便跳了上去。 那船到也不是很大。 因为夜色比较深,再加上许仙和石敢当出现的突兀。 那船上的人并未发现船上多了两个人。 那边的女子还在抱琴唱歌,还有几个豪客在一旁一边宴饮,一边大声叫好。 许仙听着那女子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却是唱的他抄出来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那听曲儿之人,估计也是文人。 不由在一旁赞叹道:“可惜今夜是中秋夜,也不知远在金陵的那状元郎有没有作出新词来。” 旁边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自从上元之后,那位许状元似乎又销声匿迹了,听得他在醉吟先生那里作出的《生查子元夕》,不禁对他敬佩不已。” “元夕二首,冠绝当世啊。” 先前那人道:“若是许状元能作一首中秋诗词,那就更无人能敌了,许状元”词圣“之名估计也无人再不服气。”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众人皆道许状元太年轻,虽然作出了诸多名篇,但年龄太轻,总是不足以服众。” “但世上庸碌之辈总是占据了大多数,只有少数的天骄才有傲绝当世。” “我觉得许状元便是这种不世出的天骄。” 先前那人道:”没错,恺之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只是无缘得见一面许状元,真是引为我平生一大憾事。” 另一人道:“平度兄何必如此,若是想见许状元,可以去一趟金陵,听说许状元在金陵安了家,你去投上拜帖,说不准能见许状元一面。” 先前那人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许状元素来低调的很,即便是那些常在金陵的好友,也几乎很少有人见过他。” 另一人道:”那到也是,听说朱子由曾经在杭州煮酒会上与许状元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朱子由如今堕落的要和万老三混在一起,真是丢脸呐。“ 先前那人笑道:“朱子由那人你又不是不知,他在扬州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鬼,现在有万老三那个家伙做冤大头,朱子由不去捧场可就不是朱子由了。” 另一人闻言,不禁笑道:“那倒也是,哈哈,朱子由坑人也是出了名的,只有万老三这种财大气粗的,才不怕被朱子由坑。” 先前那人道:“好了,不谈他们了,恺之兄,今夜月圆,你我当共饮此杯。” 另一人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我二人对饮岂不无趣,应该和月英姑娘一同饮酒才是。” “否则岂不是让月英姑娘说我们两个不懂风情,喝起酒来,连人家姑娘也顾不得了。” 先前那人闻言笑道:“是极,是极。” 说着那人举杯,与那抱琴的女子道:“月英姑娘,可否陪我们两个老帮菜喝一杯?” 那抱琴女子闻言,浅浅一笑,道:“二位可是扬州名士,怎么能是老帮菜呢,能和二位饮酒一番,乃是我月英的福气呢。” 那人闻言,不禁笑道:“月英姑娘说话,就是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抱琴女子伸出手来,端起一个酒杯,与二人道:“二位,请!“ 那二人也笑着举杯,与抱琴姑娘同饮。 就在二人仰头饮酒之时。 只见那抱琴姑娘眼中寒光一起,于电光火石之间,将手中酒杯高高扬起。 然后快速闪身,从手中露出两柄匕首,朝着那两人刺去。 那两人听到声音,眼中看到了那抱琴姑娘动作。 已经开始闪躲。 但是奈何那抱琴姑娘的身手着实不凡,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将匕首抵在了他们二人的脖间。 那抱琴姑娘脸上露出冷然之色。 就要挥手杀人。 却是不想突然两道亮光朝着她的手腕上飞来。 然后她只觉手腕一痛,将她的手臂都要震开。 许仙没想到随意挑了一艘船,居然能碰上这种杀人的突发事件。 那两个人把他给好生吹捧了一番。 许仙没道理见死不救。 直接选择了在暗中出手。 那抱琴姑娘也干脆利落,见到一击不成,直接翻身而起,直接一跃而起,朝着那河水之中跳去。 这时那两个人反应过来,直接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 在船舱外守候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厮,而是穿着盔甲的军士。 那些军士冲了进去,那两个人急忙说道:“有刺客,有刺客,往水里逃了。” 那些军士似乎和一般的军士有些不太一样,直接想也不想,就跳入了水中。 显然是追那女刺客去了。 许仙看了看那夜空,伸出一只手来,有雨滴在不停的落下,而远处的运河之上已经有些起雾。 …… 许仙见到那一众军士在搜查船上,给石敢当递了个眼神,然后和石敢当飞身离去。 许仙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多时,便寻到了另一艘花船。 这艘花船可是比先前那艘要大了不少。 船上的人也多。 许仙和石敢当上去之后,四处乱逛,也没人管,雨水虽然下的不小,但对于许仙和石敢当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许仙却是知道先前那女刺客就是藏身在了这艘船上。 他也不是故意追踪那女刺客,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便感应到了女刺客逃到了这艘船上。 不过让许仙没想到的是,女刺客在这艘船上还有同伙。 怪不得这女刺客要跑到这船上躲起来。 那同伙不止一个,大部分也是千娇百媚的女子。 看起来也和女刺客先前的打扮差不多,应该都是扮作风尘女子。 那同伙中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岁比较大一些,是个领头的,看起来风韵犹存,是个老鸨之类的角色。 带着女刺客藏身之后,老鸨又在船上招呼起客人来。 许仙也不想插手这等江湖纷争。 那个女刺客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他也没兴趣知道,他不过是不想看着那两个人在他的面前死去。 毕竟人家先前把他给一顿猛夸。 他要是不救人家两个一命,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巧不巧,那老鸨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了许仙和石敢当。 老鸨靠了上来,笑着说道:“吆,这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的很,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玩啊。” 许仙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脂粉味。 许仙皱眉道:“我就是来见识见识,不用管我。” 老鸨见状,不禁想搭一只手在许仙的肩膀。 被许仙不动声色的躲开。 “吆,公子还挺害羞的啊,来了这里,公子应该放开点才对,不然岂不是让船上的这些姑娘们难堪。” 许仙道:“给本公子寻一处雅间,找两个小曲儿唱的好的。” 老鸨闻言,不禁笑道:“好咧,老身就喜欢公子这样的痛快人。” 说着,老鸨带着许仙和石敢当朝着船舱里走去。 船很大,船舱也有三层,老鸨带着许仙到了一个无人的雅间。 “公子稍候,我这就为公子叫姑娘来。” 老鸨妩媚的朝着许仙抛个眉眼,让许仙皱眉不已。 不多时,那老鸨带了两个姑娘上来。 那两个姑娘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一个抱琴,一个抱筝。 许仙摆了摆手,给那老鸨不少银钱,老鸨聪明的离去,许仙让那两个姑娘随意弹两首曲子。 他也没什么欣赏的心思,他只是想看看这船上到底有什么猫腻。 不多时,许仙便感觉到船上又来了一批人。 那伙人在船上横冲直撞的,挨个房间的看,应该是在找人。 待搜到了许仙这间屋子。 更是直接踹门进来。 许仙看到那进门的一伙人。 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 那大汉看到许仙一瞬间,瞬间有些发愣。 许仙看着那大汉,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好像见过。 过了片刻,许仙方才想起了这虬髯大汉是在哪里见过。 是在金陵城中的,宁桃的那小酒馆之中。 那夜下大雨,他出手救了一伙人。 其中便有这个虬髯大汉。 那边那虬髯大汉也不再发愣,而是直接抱拳道:“恩公,你怎么在这里!” 许仙没想到这虬髯大汉居然还能认得自己。 他举起酒杯,淡淡的抿了一口。 然后才道:“老八?” 那虬髯大汉闻言,一脸的激动道:“恩公还记得俺老八的名号!” 许仙淡淡一笑,道:“我这人素来记性比较好一些。” “你这么闯我的门,是有事?” 那虬髯大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八不知道恩公在此,我无意冒犯恩公,还请恩公原谅则个。” 许仙摆了摆手,道:”不妨事。“ 那虬髯大汉道:“华二哥和大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船上,他们两个若是知道恩公在此,一定很高兴,恩公,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随我离去。” 许仙看了看那边被虬髯大汉吓的有些花容失色的两个小姑娘,便点了点头,道:“行吧,反正我也只是四处看看,既然碰到了故人,那去见一见也无妨。” 那虬髯大汉笑道:”恩公请!“ 许仙起身,石敢当跟在许仙身后。 随着那虬髯大汉跳下了花船。 在那花船左右两侧,有好几艘小船,雨依旧在下,大船在烟雨之中若隐若现,奇怪的是天上的明月依旧很亮,不知道这雨从何而来。 虬髯大汉乘着小船,指着前方运河中央的一艘大船说道:“恩公,我大哥还有华二哥便在那前面的大船上,他们若是知道恩公来了,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许仙笑了笑,道:“你们怎么会到了这扬州?” 虬髯大汉道:“当初我们得恩公救了性命,不敢在金陵多呆,只能前来扬州投奔大哥的兄弟。” 许仙微微颔首,也没有多问。 不多时,小船靠了那大船。 虬髯大汉道:“恩公,请。” 许仙也没说什么,直接一跃而上。 那虬髯大汉见状,不禁赞道:“恩公的身手还是如此了得。” 石敢当也跟着许仙一跃而上。 让虬髯大汉惊愕不已,忍不住赞一句。 “好俊的轻功!” 石敢当面无表情。 许仙也懒得解释。 虬髯大汉不禁对许仙更升起了几分惧意。 当初能从端王的那些黑衣卫手下逃生,还全靠许仙鼎立出手。 大哥和华二哥常常将此事挂在嘴边,让他莫要忘了恩公的救命之恩。 虬髯大汉带着许仙和石敢当朝着那大船中的船舱中行去。 走到那船舱之中最大的一个屋子当中。 许仙只听得其中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虬髯大汉是个大嗓门,直接喊道:“大哥,二哥,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虬髯大汉率先跨门而入。 只听得里面有一人道:“老八,你鬼嚎个什么劲儿,这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个人啊。” 许仙和石敢当迈步而入。 只见那大厅之中,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当初的那个刀疤脸汉子。 还有一个便是那个文士模样的,姓华。 还有一人坐在主位,许仙不认识。 不过看起来,年岁比较大,应该在五旬往上。 两鬓有些发白。 眼神犀利,应该是个人物。 那刀疤脸看到许仙和石敢当进来。 立马起身,朝着许仙走了过来,大笑道:”恩公!“ 那华二哥也起身,朝着许仙拱手道:”没想到居然是恩公到了,真是贵客,贵客!“ 许仙微微一笑,道:“二位,别来无恙。” 那华二哥笑道:“托恩公的福,我们过的还成。” 那刀疤脸在一旁拍着虬髯大汉的肩膀,道:“行啊,老八,你是从哪儿把恩公给接来的。” 那虬髯大汉笑着说道:“大哥,是在那花麻子的船上碰到的。” 那刀疤脸大笑着,与那坐在高位的老者说道:“帮主,这位便是当初救了我们的那位英雄。” 随即又与许仙介绍道:“恩公,这是漕帮的曹狮虎曹帮主。” 许仙站在厅中,朝着那曹狮虎拱手道:“曹帮主,幸会。” 那曹帮主起身,大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老朽一直听华老二和狄老大念叨有这么一位恩公,却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 ”不知少侠名讳?“ 许仙拱手道:“钱塘,许仙。” 那曹帮主闻言,不禁笑道:“老朽原先是不信的,如今却是真信了,怪不得狄老大和华老二对许少侠推崇不已,许少侠在金陵城中御剑斩妖邪,扬名江湖啊。” 许仙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那曹帮主笑言,道:“许少侠真是谦逊,许少侠的本事若是雕虫小技,那我们这些江湖客岂不是更没脸见人了。” 许仙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曹帮主挥手道:“既然有贵客临门,恰逢中秋夜,理当不醉不归,老八,你去安排酒宴。” 那虬髯大汉闻声,兴冲冲的拱手道:“知道了,帮主。” 不多时,便有人安排了酒菜上来。 许仙坐在那一侧的桌案前,那华二哥与许仙道:“恩公,当初金陵城中一别,不想在此再会,这杯酒,是华某敬恩公的,以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说着,那华二哥举杯,一饮而尽。 许仙笑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那华二哥道:“恩公高义,我等兄弟铭记于心,恩公若有用得上我们兄弟的尽管开口,我们兄弟定然不会打马虎眼。“ 许仙道:“华二哥这份心意,我许仙领了,日后若真有麻烦到二位的,我自然会开口。” 那刀疤脸笑道:“恩公,该狄某敬你了。” 一番敬酒下来,许仙方才知晓这刀疤脸的名号,这刀疤脸,江湖人称,大刀狄三。 虽然人号狄三,但在一伙人里却是老大。 华二哥不出许仙所料,是个秀才出身,后来弃文学武,一向是允文允武。 老八本名唤作,张燕。 听他说祖上好像和虬髯客有些关系,真假就不得而知。 本来他们在金陵城呆的还不错,但是因为得罪了端王,被端王赶尽杀绝。 若不是许仙相救,他们早已经魂归地府。 从金陵离开之后,他们便到了扬州。 漕帮帮主曹狮虎与狄三有些交情,便将狄三一伙留在了漕帮。 加入漕帮之后,狄三几人在扬州过的一直还成。 毕竟漕帮的势力不小,在这扬州地面上,漕帮帮主曹狮虎一句话,也是极有分量的。 许仙也没问先前老八张燕为何会带人去冲撞那花船。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必多嘴。 他来此也仅仅是为了叙旧而已。 不过华二哥倒是问他,为何会到扬州。 他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一番宴饮之后,许仙准备离去。 华二哥和狄三要留许仙在船上歇息。 许仙执拗不过他们,便停在船上歇了。 华二哥给许仙安排了一间上房,让许仙歇着。 夜色深了,运河之上的船也少了。 许仙当然没醉,这点酒还难不倒他。 他先前特意留了个心眼,觉得华二哥似乎对他有些难言之隐。 他假装睡着,将房间里的灯烛熄灭之后。 便感觉到外面有人匆匆离去。 许仙倒不是怕狄三和华二哥害他性命。 且不说许仙不觉得狄三和华二哥是那种人,即便是他们真的想要害他性命,许仙也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这里。 石敢当坐在一旁打坐。 许仙则是神魂出窍,出了房间。 许久没有神魂外游,乍然一出来,许仙觉得畅快不少。 跟着华二哥,许仙又回到了刚才喝酒的大厅之中。 厅中的酒菜已经被下人收去。 漕帮帮主曹狮虎,坐在首位。 狄三坐在一侧,看到华二哥进门。 狄三不禁出声问道:“老二,怎么样?恩公睡了吧。” 华二哥点头道:“已经睡下了。” 狄三道:“那就好,先前帮里的兄弟传信来,说是有高手到了,还以为是哪路高手来砸场子的,没想到却是恩公。” 华二哥道:“老大,我看,那事应该和恩公没有关系。” 狄三道:“我自然也希望和恩公没关系,但是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当时船上还有什么人,据两位大人说,当时好像有人暗中出手,那女刺客才行刺失败,仓惶逃走。” “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恐怕只有恩公了。” 华二哥道:“这倒是真的,我已经差人问过了那老鸨子,那老鸨子说了恩公上船没多久,恩公是新面孔,她记得很清楚。” 狄三道:“以恩公的手段救下那二位大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不知恩公此来扬州,到底是因公,还是因私。” 华二哥道:“不论恩公因公也好,因私也罢,总之恩公对你我兄弟有救命之恩,你我兄弟总是不能对恩公有什么歹意。” 狄三道:“那是自然,你我兄弟在江湖上行走,知恩图报是行走江湖的本分,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为了漕帮考虑,咱们也得多留几个心眼儿不是。” “不然,我们岂不是愧对曹老帮主的一片栽培。” 说罢,狄三朝着上首的曹狮虎说道:“曹帮主,我想今夜之事应该与恩公无关,待明日一早,我们放他安然离去可好?” 曹狮虎坐在上首,威严说道:“我看那许少侠,的确是人中龙凤,应该和那件事没关系,人家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却怀疑人家,确实是不应该。” 华二哥道:“狄老大也是为了帮里好,毕竟端王的势力太大,我们和恩公只是一面之缘,不了解恩公的底细,有些怀疑也实属正常,不过如今将误会解开了便好了。” 曹狮虎道:“端王那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我漕帮在码头上混饭吃,可不能被端王给吃的死死的,否则将来一旦生变,我漕帮也难以抽身,你们跟端王的时间久,知道怎么对付他,这些事,你们兄弟还是要上心才是。” 华二哥拱手道:“帮主放心,端王已经害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的性命,我们不会再让他有可趁之机。” “扬州是我们漕帮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端王想把手伸到扬州来,未免也把手伸的太长了一些。” “况且那二位大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只要我们和朱家搭上了关系,加上我们漕帮手里的资源,端王也不敢逼迫我们过深。” 曹狮虎闻言,道:“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我老了,将来漕帮总归是要给你们去打理,帮里有些闲话总归是难免的,我会替你们压下来,只要你们能让漕帮活下去,你们就是漕帮的大功臣。” 狄三道:“帮主放心,我们会一心替帮里做事。” 曹狮虎点头道:“你们留意一下那个老鸨子,我收到信,说她可能是红莲教的人,你们也知道红莲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起事不成,但红莲教主尚在人间。” “当初红巾叛军贼首裘世藩的威势,你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红巾军能有那么大的威势,背地里少不了红莲教的那些妖人在作祟。” “这次和朱家的生意,一定要慎之又慎,只有这笔生意成了,才有机会搭上朱家这条线。” “浙西观察使,那可是堂堂的二品大员,咱们不送他一点大好处,他又怎么能瞧得上咱们漕帮,想要让端王的手伸不过来,也只有这样最为稳妥。” 狄三道:“帮主英明,端王想要整合江湖势力,为他所用,但江湖自古以来都有江湖的规矩,朝廷和江湖注定是两个不可融合的地方,端王如此行事,早晚有一天,老天也收了他。” 华二哥闻言,也是说道:“狄老大说的对,端王多行不义必自毙,只可惜端王府戒备森严,不能手刃仇人,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狄三握紧了拳头打在一旁的桌案上。 上首的曹狮虎道:”好了,好了,江湖事江湖了,我们在刀口上舔血,早就应该预料到生死有命,仇应该报,但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你们二人切勿鲁莽行事,误了大事才对。” 华二哥在下方拱手道:“帮主放心,我们二人心中有数,只是一想到端王那狗贼,不禁心中愤恨。” 狄三道:“这笔账,早晚要和他算清楚。” …… 许仙听了一番,发觉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是一听,他们和端王又对上了,便多听了一会儿墙角。 听到他们说端王竟然想整合江湖上的力量,便知道端王是一直贼心不死。 不过也是,野心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又怎么可能轻易消失。 更何况他觊觎的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的宝座。 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抵挡得了皇位的诱惑。 特别是当那个位子本来是有可能属于你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发现不再是属于你。 那种感觉,肯定是十分难受的。 许仙不禁想起了在草堂春舍之时,见到的端王。 从端王的面容看,他真的不像是一个很有权势欲望的人。 但面相不能说明什么,还是得从他做的每一件事去看。 端王想做什么,和他暂时无关。 相信太上皇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弟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动作,他不会不知道。 许仙知道太上皇李纯可不是真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之人。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抓着朝政大权不放。 名为太上皇,但是朝中有什么大事,还不是要尽数请示他。 以前是身体不好,有些时候实在是精力不济。 但是自从修行之后,太上皇的精神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 有了精力,自然会掌握以前该掌握的那些事情。 从袁天师和太上皇报备将星一事,便可以看出。 太上皇李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每天修修道而已。 他想做中兴之主。 未来会不会将幼帝给废了,重新拿回皇帝大位,可能会由这位太上皇的心情决定。 若是他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好一些,估计不会行此举。 若是他的权力欲更重一些,那可就说不定了。 不过李唐皇室谁来当家做主都无所谓,只要国家能长治久安,百姓能安居乐业,那谁做皇帝都一样。 只要不是那等昏庸之君。 便不枉她娘子这么费尽心里的护持大唐龙脉。 大唐想要恢复往昔的盛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最起码像端王这样的毒瘤,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 许仙回了舱内,也没休息多久,唤了石敢当,便朝着自己的小院飞了回去。 在舱内留下了一个纸条,只写了寥寥数语。 大致意思就是,他走了,勿要多心。 他这么悄悄的离去,也是想让漕帮的人知道。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的手段在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留的下来的。 他无意与这些江湖人挂上什么。 他也不是江湖人。 他曾身居庙堂,如今虽在江湖,但江湖不久远,他要去的地方,是这片天地。 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 于他而言,都太小了一些。 他早已非凡人。 他的目光应该投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 当然,凡事还是要着眼于当下。 当下,许仙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把白亮这个家伙给照看好。 别让他在觉醒之前,出了什么意外便好。 翌日一大早,白亮便来登门。 揉着脑门的白亮见许仙精神抖擞,不禁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贤哥,你的酒量怎么就那么好呢?” 许仙不禁微微一笑,不要脸的回了一句。 “天生的。” …… 时间匆匆而逝,一晃眼,金秋已经过去,冬日悄然而至。 许仙这些日子跟着李医师东跑西颠的,也偷学了不少临床知识。 没有了杨真真烦着,白亮的心情明显的好了不少。 已经开始试着在济仁堂里替人把脉。 白亮的进境神速,让李医师连道,不愁后继无人。 所以,李医师出诊的时候,便让白亮留在药堂里,也不让他诊大病,就是些头疼脑热的,让他拿来练手。 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白亮便是再聪明,学医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在许仙觉得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 一件突发事件让许仙感觉到了危机。 这事要从前两日白亮夜里撞鬼说起。 白亮前两天有一日夜里回铺子里取东西,许仙并不知道。 待第二天白亮精神萎靡不振,许仙才有所察觉,一问之下,才知道白亮居然晚上撞鬼了。 据白亮自己说,那鬼还是女鬼,漂亮的很,想要和白亮欢好一下子。 白亮又岂能答应,那女鬼恼羞成怒,便要强来。 白亮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乱舞了几下拳头,那女鬼便烟消云散了。 吓的白亮第二天都不敢出门。 直到许仙问清楚了白亮,劝慰了他一番,白亮才勉强敢出门。 本来撞鬼这件事也没不算什么大事,许仙只以为是意外。 但是第二日,许仙跟着李医师再一次登门陈府,许仙方才知道,原来这城中闹女鬼不是第一次发生。 许仙无意间听到了那知府陈伦与管家的对话。 说是那城中近来有女鬼现身,强索男子元阳,闹的人心惶惶。 还有几户人家丢了刚出世的婴孩。 知府陈伦很担忧,因为他的老婆陈夫人已经身怀六甲。 若是他老婆生孩子之前,还搞不定女鬼作祟这件事。 岂不是他家孩子也有危险? 于是陈伦正四处打听着,请高人法师来扬州城降鬼。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疑似鬼王 陈伦请什么高人来降服女鬼不是许仙要关心的事。 他在意的是白亮的安全。 他叮嘱了白亮晚上若是出去,尽量去叫上他。 白亮也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平静了几日之后,许仙和白亮偶尔经过市集时,都会听到大家在议论女鬼之事。 许仙这几日没有刻意去关注此事,却不知女鬼一事已经闹的十分大。 陈伦也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法师,本事没几下,被那女鬼给整治了一番。 道士直接被女鬼给吸成了人干。 第二天被人发现时,样子惨不忍睹。 扬州唐国的第三大城。 除却金陵,杭州之外,便要数扬州人口最多。 女鬼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让不少人家都人心惶惶。 知府陈伦无奈之下,将此事传信到金陵,请六扇门出来做事。 大凡做到陈伦这个位置的,都知道六扇门中有专门捉妖捉鬼的捕快。 不过一般情况下,当地的知府是不会请六扇门出动的。 因为一旦惊动了六扇门,便意味着要惊动京里。 这些事传到吏部那里,总归是有些不太好的。 所以一般官员都会让手下人处理这种事情。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尽量不要传的太离谱。 陈伦本来也不想将消息递到六扇门的。 只是没办法,经过那道士之事,女鬼在扬州的事情搞的越发厉害。 他若是不能早些将此事给了断。 不禁影响的是他的仕途,最重要的是他怕那女鬼会盯上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他老婆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自己的孩子安全重要。 不怪陈伦多心,主要是城中几乎天天都有刚出生的婴儿被盗走。 这种事情若是一天不解决,拖下去就是大麻烦。 陈伦不禁哀怨,在苏州做知府做的好好的,却是因为他投身了梁王麾下,被梁王一番运作,搞到了扬州任职。 本想着扬州也是繁华之地,搞得好了,必有一番政绩,将来升迁更容易一些。 如今却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让陈伦糟心不已。 陈伦知道,自己这官儿来的不易,他想要好生将这官位做稳了,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虽然他是梁王一系的人,但是梁王如今权势已经大不如前,他也得为自己打算才是。 前些日子听说,梁王又犯病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若是梁王这时候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朝堂上还得有人替自己撑腰才行。 待眼下这个关口过去,梁王便是死了,他也能一路坦途。 想到此处,陈伦不禁忧心忡忡。 只希望六扇门的人能早些到,尽快将那女鬼给降伏。 就在陈伦忧心之时,府上的管事又匆匆忙忙的敲门而入。 那管事连声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又腹痛了。“ 陈伦闻言,立马起身。 一脸担忧的看着那管事道:“怎么回事?请郎中了没有。” 那管事道:”老爷,已经派人去请李医师了,可是这如今是夜里,估计李医师不在药堂。“ 陈伦不禁皱眉道:“去他家里请,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安全,不能让夫人有事。” 那管事闻言,道:“老爷,人我已经安排了,还有一事。” 陈伦道:“什么事?” 那管事道:“冷捕头在府外候着,说是有要事与老爷禀报。” 陈伦不禁皱眉道:“冷三儿,他这大晚上的来府上,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去将他带到前厅去,我先去看看夫人,你让他等着。” 那管事闻言,点头道:“知道了,老爷。” 说罢,那管事悄然而去。 陈伦一脸凝重,一股不祥之感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他叹一声气,大袖一甩,朝着后院走去。 …… 待陈伦到了后院的寝室,只见他夫人正一脸虚弱的捂着肚子。 陈伦见状,立马上前抓住夫人的手,担忧道:“夫人,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有腹痛起来呢。” 陈夫人可能是因为疼的有些厉害,脸色有些苍白。 只见陈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老爷,我也不知道,便是突然就疼了起来,一脸征兆也没有。” 陈伦抓着陈夫人的手,道:“好了,别说话了,再等等,我已经差人去请李医师了,待李医师到了,让他好生给你瞧瞧。” 陈夫人虚弱的颔首。 陈伦道:“你先休息,衙门里来人了,在前厅候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夫人“嗯”了一声。 可能是疼的厉害,连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陈伦吩咐一旁的丫鬟要照顾好夫人,然后又火急火燎的朝着前厅赶去。 …… 到了前厅之中,陈伦便看到了在厅中候着的那衙门里的捕头,冷三儿。 冷三儿长的一脸端正。 看起来是个极有正气的人。 陈伦到任之后,对这个冷三儿一直算是信任有加。 当然不能是因为冷三为人还算正派,陈伦便重用他。 主要还是因为,冷三儿平日里不咋滴会曲意奉承上司,所以在衙门里当差多年,也没升官,颇受上司的排挤。 陈伦做官,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到任之后,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便将冷三儿提拔了一下子。 冷三儿当差多年,能力还是有的。 陈伦在扬州需要有自己的班底,这冷三儿便算是一个。 冷三儿是扬州本地人氏,对扬州城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比较熟悉。 陈伦想要在扬州站稳脚跟,不仅要和那些本地的富商权贵打好交道。 还要将市井之间的事情知道个大概。 否则便和那瞎子一样,底下人瞒着你做些什么,你也是通通不知道。 最近闹鬼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陈伦怕有心人暗中捣乱,便让冷三儿加紧了巡逻。 平时若是无事,冷三儿一定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搅他。 可冷三儿既然来了他府上,肯定是出了不小的事,否则也不至于大半夜的来惊动他。 果不其然,陈伦刚进大厅。 冷三儿见礼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大人,祸事了,城南又有女鬼出没,一下子掳走了好几家的婴儿。” “还有三名男子死在了家里,疑似被女鬼给吸了阳气。” “除了城南,还有城北,也同时有男子遇害,死法和城南的那三名男子死法一样,而且城北也一样有婴儿丢失的事情发生。” “据仵作的验尸情况来看,两宗案子的死者死的时间极为相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陈伦一听,不禁皱眉道:“怎么会这样,这女鬼也太猖獗了一些,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陈伦气的直接一手拍在一旁的桌案上。 由不得他不气,这一下子出了好几条人命官司,可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同时又有几家婴儿被掳掠。 这一夜之间出现了这等事情,简直就是要他的不好受啊。 陈伦来来回回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不禁说道:“怎么会同时在城南和城北都出现这种事情,难道说,女鬼不止有一个?“ “是了,是了,肯定不止一个,否则,难以解释为何会在城南城北同时有罪案发生。” 陈伦自顾自的嘀咕着。 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凝重。 冷三儿抱拳道:“大人的猜测也是属下想要说的,女鬼不可能会分身之术,如今城北和城南同时发生凶案,足以说明这女鬼并不是先前我们所认为的一个。” “也许是两个,甚至是三个。” “大人,此事已经十分危急,希望大人尽早做出决断。” 陈伦道:“若是有一窟鬼藏在扬州城,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些女鬼行事如此猖狂,等闲法师都奈何不得她们。” “本府已经派人去京城去请六扇门的人前来协助办案,可是六扇门的人即便是再快,也要后天才能到。” “这两天的时间内,若是女鬼再作案,我们一样难以抵挡。” 冷三儿不禁说道:“大人,还记得先前属下和大人提过的那法子吗?” 陈伦皱起眉头道:“你是说?” 冷三儿道:“请神啊,大人。” 陈伦来回走动着,之前冷三儿也和他提过,想要降服女鬼,未必要请法师,可以请神上门诛杀女鬼。 可是这神,不是一般的神。 而是红莲神。 陈伦先前直接就否决了这个建议。 越州红巾军叛乱一事,便是有红莲教在背后唆使。 虽然红巾叛军已经被尽数消灭。 上面也在三令五申的严查红莲教余孽。 但是红莲教在江南一带,信徒极广。 特别是红莲神的形象深入人心。 许多百姓家里有什么事,都会请一请红莲神。 请了红莲神,不敢说一定奏效,但是比起一般的那些神佛来说,要有效果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红莲教一直消灭不了的原因。 信徒实在是太多,只能是将主要的骨干给抓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民间依旧有着,有事请神的说法。 请神请的不是什么大神,而是这红莲神。 冷三儿在扬州多年,对红莲神也相信的很。 所以才会推荐陈伦请红莲神。 可是陈伦先前直接给他否决了。 因为作为朝廷命官,要是和红莲教沾上了瓜葛,那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别说升官发财了,就是想保住知府的位子,也是一件难事。 可是如今,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明天再来上这么一遭,他这一年的政绩可就都得玩完了。 所以陈伦这一次,没有急着开口回绝。 他知道,冷三儿对他是忠心的,因为在他没提拔冷三儿之前,冷三儿一直受人排挤。 自己提拔了他,对他有知遇之恩。 冷三儿能在他面前提出请红莲神的建议,也是因为冷三儿对陈伦比较信任。 否则陈伦直接便可以凭借这一点,怀疑冷三儿与红莲余孽有瓜葛,直接将冷三儿给收押也是可以的。 陈伦在犹豫,六扇门的捕快最快后天才能到。 若是路上在耽搁一下,那就不知道得多推迟几日。 可是这女鬼作案频频,若是他再不能采取一些有效的措施,恐怕扬州城的百姓会把他的知府衙门给堵了。 民意不可小觑。 陈伦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他终于开口道:“请神一事,可靠吗?” 冷三儿一听,立马躬身道:“大人放心,以前城里面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可是每次只要一请红莲神出来,立马将这种事情摆平。” 陈伦还有些不太相信,道:“真的有这么灵?” 冷三儿道:“大人没见过,自然不太相信,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属下这就去安排人请神,到时候灵与不灵,大人一看便知。” 陈伦摆手道:”行了,此事你着手去做吧,不过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有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本府首肯的,否则本府饶不了你。” 冷三儿闻言,立马躬身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心中有数,请神一事决然不会和大人有半分关系。” 陈伦点头道:“去吧,尽快将此事办妥。” 冷三儿闻言,急匆匆的出了陈府。 陈伦见冷三儿离去,还是有些不放心。 红莲神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还得另说。 他就是怕此事败露。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那他可就别想做官了。 所以陈伦心中十分紧张。 可是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陈伦只能是寄希望于冷三儿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女鬼根本不是那红莲神的对手。 只要那些女鬼被降伏了,红莲神一事,他便可以矢口否认。 陈伦不禁觉得有些焦头烂额。 只希望这些破事儿早些结束。 …… 夜深人静的时候,许仙正在院中悄悄舞剑。 没有动用体内的真元,只是单纯的舞剑,但是依旧能让灵气随他而动。 只能说是七星龙渊剑威力不浅,即便稍微舞动一下,也能有一番不小的威势。 就在许仙舞剑之时。 许仙只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好似有些鬼气出现在了附近。 人的气息和鬼的气息、妖的气息是明显不同的。 鬼气最好分辨,妖气的话,有些妖怪修为比较高,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但是鬼就不一样了,即便是鬼王那样的存在,也不能将自己的鬼气给遮掩。 在黑夜之中,鬼在游荡,在许仙眼中便犹如萤火虫在飘一般。 许仙抬头一望,只看到那边有浓郁的鬼气散发而出,却不是萤火虫一般的存在,而是犹如惶惶大日。 许仙不禁暗暗吃惊,这么浓郁的鬼气,便是当初仇王府的仇王也比不过啊。 扬州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厉害的鬼了,难道是鬼王级别的鬼出现了? 在扬州城大摇大摆的出现,这岂不是欺负扬州无人。 许仙不禁想起了这些日子疯传的女鬼一事。 他收了七星龙渊剑,直接凌空虚步,朝着那鬼气散发之处飞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井底女鬼 城南的百姓大多数都是生活在这扬州城最底层的人。 没有多少大富大贵的,即便是有富贵的,也在发迹之后,便早早的搬离了城南。 在离许仙买下的宅子没多远,有一口寡妇井。 据说当年有个姓王的寡妇与人私通,被抓了现行,那寡妇不堪受辱,直接便投了那井。 连尸身也没有捞上来过。 说来也怪的很,自从那王寡妇跳井寻死之后,寻常人只要喝上那井里的井水一口,便会腹痛好几日,看什么郎中都不顶用。 吃什么方子也不顶事,久而久之,附近的百姓,便没有人在那井里打水吃。 但是常常有外面过路的口渴了,会从那井里吊上水来吃。 不管是外地的,还是本地的,只要是喝上那井里的水,肯定是要腹痛不已的。 后来,附近的百姓为了不让那井水再害了旁人,便将那井给封了起来。 可是怪事,就在这封井之后发生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井被封了之后,一到了夜里,便常常有人会听到那井里有女子的声音在哭喊。 什么“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冤”之类的话语。 这下子把周围的居民都给吓的不轻,旋即便有人请法师和尚前来降鬼。 后来,有道士在那井口贴了一张符,从此之后,那井里便再也没传出过女鬼的声音。 不过附近的人,还是没有将那井给掀开。 更别提说是从那井里打水喝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有关于寡妇井的事倒也流传了下来。 但是由于那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许多见识了当年寡妇井的人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 很多事情,便被逐渐淡忘。 无人发现,寡妇井外那被老道士贴下的符箓早已经不翼而飞。 也无人发现,每至深夜时分,便有那鬼影从那井中冒出,在城中四处游荡。 许仙从白亮的老娘嘴中听过一嘴关于寡妇井的事情。 白亮的老娘杨氏还特意叮嘱过许仙,夜里尽量不要从寡妇井那边过。 毕竟凡事总归是小心点的为妙。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许仙只以为是寻常的女鬼被道士镇压的案子,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当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寡妇井时,便发觉是他想差了。 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寻常女鬼索命,被道士镇压。 亦或者,当年的那个女鬼根本没有被道士给降伏送往冥司轮回。 因为,他在那井口处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鬼气。 正是他先前在院中感觉到的那股鬼气。 能有如此磅礴的鬼气散发,已然是鬼王级别的鬼。 在扬州城这种人气昌盛的地方,居然会有这种鬼王出现。 要不就是这鬼王太傻,要不就是这鬼王有所依仗。 许仙决定一探究竟。 看看这井下到底藏了个什么怪物。 他本准备将那井盖给掀开。 可是细细一看,发觉哪里还有什么井盖。 许仙也不犹豫,直接一跃而入。 跳入了那井中。 许仙也是艺高人胆大。 不论是鬼王也罢,还是其余的什么鬼也罢。 当初他尚弱小之时,便借龙渊剑斩杀仇王,如今他早已非吴下阿蒙,又岂会怕这小小鬼王。 那井水虽然冰寒刺骨,但是在许仙的水灵宝体之下,便犹如鱼儿入水一般的自在。 许仙以为那井定然是一直往下,往下,再往下。 却不想他也没往下沉了多久,便发觉了那井底竟然有不小的延伸。 各种水草杂乱无章的在那下面疯长着。 一股阴寒之气,从那边传来。 许仙定睛一看,发觉那不远处,竟然有一座看起来珠光宝气的水阁。 虽然不是什么宫殿,但井底有一座水阁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寻常人物岂能在井底建起这么一座水阁呢? 许仙正欲抬步,只见那水阁处飘出两个长相十分不赖的女鬼来。 那两个女鬼走在一起,嘴中还在念叨着什么。 许仙往前靠了靠,方才听到那两个女鬼断断续续的话语。 “婉儿,听奶奶说,还有两日,黑山那边便会派人来接她,到时候奶奶离了这里,咱们便是这里的主人,到时候,咱们也能借助这宝地,像奶奶那般修行,说不准几十年后,我们也能和奶奶一般,不用惧怕那鬼差。” “环儿,你说的在理呢,可是奶奶也说了,要是咱们俩不想留下,也能跟着她一起到黑山去,听奶奶说,黑山鬼母正广招各路鬼王,我们若是跟着奶奶去了黑山,也定然能做个头领,有奶奶照应着,比整日憋在这井里要舒坦的多了。” “你说的到也有理,可是你我已经做了那事,若是就此一走了之,岂不是要半途而废,咱们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又岂能将这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 “唉,全怪当初我不该将那东西给环儿你看,不然也不会闹得今天这般动静,前番那道士虽然被咱们给打跑了,但是那是借助了奶奶的威势。” “若是奶奶离去,凭借着咱们两个,恐怕难以抵挡那些道士和尚。” “富贵险中求,风险越大,回报越大,况且那知府一时半会儿的也难寻到解救的人,只要过了这个年关,待那知府老婆腹中的婴孩生出来,就是咱们大功告成之时。” “可是,我总觉得此事有些太过于蹊跷了,你想想那卷经那么神异无比,怎么就偏偏让咱们两个得了,奶奶虽然在闭关,但是奶奶神通广大,咱们做这么多事情,未必能瞒得过她,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提过。” “婉儿,是你太多心了,奶奶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神仙,哪里有那么恐怖,咱们只要小心将这最后几天伺候好了,不出什么岔子,等奶奶走后,还不是咱们两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环儿,那卷经帛之上说,那知府夫人怀的是龙凤胎,只要我们取了那龙凤胎的心头血,不出三年,便能与奶奶的修为一般高,虽然那经帛好似从来没说过什么假话,但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要不,咱们跟着奶奶走吧,就此收手。” “婉儿,你怎么净说这等丧气话,你要跟着奶奶走,你便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做人时,便受尽了人家的欺负,给人家做丫鬟,做侍妾,好不容易碰上个有情的,却还被那该死的宁不实给活活打死,我环儿一生凄苦,好不容易做鬼才有了这番际遇,岂能就此善罢甘休,我要成为像奶奶那样的存在,我要去找宁家老小索命,我要让他们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环儿,你的怨气太大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婉儿,你我都是冤死鬼,生前受人凌辱,死后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又岂能拱手相错,婉儿,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自己强大,婉儿,你跟了奶奶那么久,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环儿,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们害的是不相干的人,我做那些事时,总是有些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咱们会飞灰湮灭。“ “婉儿啊,婉儿,你不用害怕,害怕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只要我们足够的强大,便不用再怕任何人。” “那些男人都是该死的,若是他们不好色,又岂会着了咱们的道儿,人家不是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们都是风流鬼,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婉儿,咱们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没有办法回头了,那些掳掠来的婴儿,都已经给那红莲教送去了,只要我们和他们合作的好,将来我们能做的可不止这些。” 两个女鬼的声音渐渐消失。 她们朝着水阁之中行去。 水阁看起来不是很大,里面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便应该是许仙先前感应到的那股。 许仙只是没想到,原来城中那些人被害性命,还有婴孩丢失,都是这两个女鬼做的。 这里面还藏着一个鬼王,似乎鬼王不知情? 不过听这两个女鬼之言,好似和红莲教也扯上了关系。 红莲教竟然死灰复燃了,这倒是让许仙有些没有想到。 不过一想当初那红巾军的威势,许仙也能理解,红巾军能在短时间内席卷起不小的风浪,和这红莲教脱不了干系。 当初的贼首裘世藩,便是被红莲魔神附体。 不过既然发现了这个鬼窝,许仙也不打算再留这两个女鬼继续为祸。 之前不太清楚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这两个女鬼竟然害人不浅,他便不能将这两个女鬼给轻饶。 许仙虚手一抬,七星龙渊剑便飞了出来。 霎时间,许仙散发出无边威势,持剑朝着那水阁之中行去。 就在许仙刚刚靠近之时,只见那水阁之中,忽然飞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打扮都是十分艳丽。 身上的鬼气十分浓郁,许仙如果没猜错,先前那鬼气便是从此鬼身上所散发而出的。 那女鬼看到许仙这个陌生人闯入,却是一点都没有防范的意思。 那女鬼朝着许仙喊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本座的水府之中。” 许仙看着那浓妆艳抹的女鬼,不禁嗤笑道:“这也就是个不大的井,你好歹也算是一方鬼王,居然躲在这井中过活,也不怕被旁人知道了笑掉大牙。” 那女鬼道:“我在何处修行,关你屁事,你擅闯我水府,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许仙的修为在旁人看起来也就是金丹修士。 那女鬼得了造化,等闲的道士和尚在她眼中都不够看。 像许仙这样的,她更是不屑一顾。 小小金丹修士,她打个喷嚏,便能将其给灭杀。 殊不知,许仙这金丹和她平日里所见过的那些金丹不太一样。 是加强版的超级无敌金丹。 许仙看着那女鬼,观其身上也没有多少人的精气,估计平日里应该不是靠着吸食人的精气而修炼,况且但是吸食人的精气也修炼不到鬼王的境界。 这女鬼能修炼到鬼王的境界,定然有其他方法。 许仙朝着那女鬼道:“我来不是寻你的麻烦,将你的两个婢女交出来,我可饶你不死。“ 那女鬼一听,当即不乐意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大放厥词,真以为女鬼就不要脸了啊。 那女鬼朝着许仙呵斥道:“你这厮休要张狂,看我来降你。” 许仙泰然处之,喝道:“既然你寻死,那便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说罢,许仙抬剑一舞,朝着那女鬼直接劈了上去。 那女鬼显然没想到,许仙手中之剑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势。 一时之间,整个井底都在摇晃不已,那水阁都动荡个不停。 那女鬼不禁大怒,她平日里在此修行,从未出去害过人,可是眼前这厮不分青红皂白便来她的修行之地捣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女鬼直接裹挟起浓浓鬼气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两把骨叉,朝着许仙杀去。 许仙见状,直接抬剑去挡。 一挡一刺,便将那女鬼给击退。 龙渊剑沾到了那女鬼的灵体之上。 那女鬼只觉一股极为强大的撕扯之力,从灵魂深处传来。 吓的那女鬼嘶吼不已。 许仙冷笑一声,趁势而至,一剑搭在那女鬼的面前。 “念你修行不易,且没有害人之心,我不杀你,只要你将你的那两个婢女交出来,你便可离去。” 那女鬼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眼前之人不可敌。 当即态度便软了下来,她修行至此,神智没有因为变了鬼而变的偏激易怒。 她知道许仙无意伤她,便出声道:“那两个婢女我可以交给你,不过我想问公子一句,我那两个婢女平日里也不曾作恶,为何公子要强取她两个。” 许仙冷声道:“我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的那两个婢女在城中作乱,害人性命不说,还掳掠了不少新生婴儿,搞得城中人心惶惶,你这个做主人的,不好好约束手下,着实失职。” 那女鬼闻言,不禁大为蹙眉。 她闻言,立马朝着水阁之中喊道:“婉儿,环儿,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女鬼的声音不小。 许仙也不怕她耍花样。 静静等候。 片刻之后,从那水阁当中走出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若不是许仙亲耳听到她们自己承认的,自己便是杀人凶手,他也不太会把杀人之事,与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鬼联系在一起。 女鬼的模样有时候真的能欺骗人心。 那两个女鬼看到鬼王被一个陌生人制住,立马出声喊道:“奶奶,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女鬼王气势汹汹的看着那两个女鬼。 朝着那两个女鬼喝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让人家找上门来,你们两个真是害死我了!“ 那两个女鬼一听,立马面色一变。 其中那个叫做环儿的立马拉着另一个女鬼跪倒在地,朝着许仙和那女鬼王哭诉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非是我们两个要那么做的,实在是有人逼迫,我们不得不做啊。” 那一旁的唤作婉儿的女鬼也哭诉道:“奶奶,我们没想害奶奶啊。” 那女鬼王冷声道:“你们两个孽障,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那两个女鬼见状,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看得出来,女鬼王在她们的眼中威仪甚重。 让她们无法当面对着女鬼王撒谎。 两个女鬼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给交代了。 许仙也听了个明白。 原来一切都要从那女鬼婉儿得到的一本无字经帛说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红莲余孽 原来这两个女鬼一个唤作婉儿,一个唤作环儿。 女鬼王名唤香草。 女鬼王便是那几十年前投井的王寡妇。 她当年并未被被那道士给超度,只是被封印在这井当中。 那道士法力低微,不知井下另有天地,女鬼王香草便是在此地得了造化,短短几十年便修成了一方鬼王。 早在十年前,那道士的封印便已经被女鬼王香草给破开。 但是破开封印的王香草并没有出去害人,也没有从此井离开。 只因这地方,是她生前的故居之地。 当年不堪受辱,投井而死。 死后没有等到鬼差来抓,反倒是道士的封印让她能安心在井底潜修数十年。 她破除那道士的封印之后,便经常在夜里外出去游荡。 虽然她没想过离开扬州,但总归不能一直呆在井底,总是想见识见识人烟。 环儿和婉儿,便是那个时候,她带回来的。 环儿生前是扬州大户宁家的奴婢,后来被宁家的老爷宁不实给弄去做了填房,环儿的性子本就刚强,虽然被宁不实强占了身子,但心里一直不情不愿的。 后来和宁府的一个账房书生有了私情,本来二人相约一起离开扬州,可是没曾想二人的事东窗事发,那账房书生被宁不实给活活乱棍打死。 环儿被宁不实百般凌辱,最终上吊自杀。 恰巧那夜,碰上了女鬼王香草。 王香草见环儿是个苦命人,便把她带回了井底,传授她一些修炼之法。 婉儿和环儿的际遇差不多,不过比起环儿来,婉儿多多少少还算幸运,只是妙龄少女碰上那地痞流氓,总是弱势群体。 婉儿是那穷苦家里长大的,她爹好赌,是个烂赌鬼。 欠了人家账,便拿婉儿来顶账。 那收账的见婉儿长的还不赖,就想将其霸占,然后再卖出去,卖个好价钱。 婉儿本想逃走,结果越窗逃跑之时,直接摔死了。 一缕香魂无处寄,王香草及时出现,将婉儿给带走。 环儿和婉儿跟了王香草之后,都尊称她为奶奶。 因为王香草的年岁比她们要大的多。 王香草死的时候,她们爹娘都还没出世呢。 环儿心中有恨,怨气十足,所以一直想着变强。 婉儿虽然恨那赌档的人,但婉儿胆子小很多,虽然也一直跟着王香草修炼,但是从未想过去报仇。 只是有一日,婉儿夜里外出,行至那扬州城中的运河边上时。 捡到了一卷无字经帛。 那卷经帛奇怪的很。 似乎能预知很多事情。 比如,婉儿若是夜里出行,那卷经帛之上就会出现夜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哪里有强人,哪里有对她有益处的宝贝。 婉儿照着那经帛的指示,还真寻到了几个对她修行有力的异宝。 婉儿和环儿的关系要好,所以便将经帛之事告诉了环儿。 环儿听了之后,便要见识见识这奇特的宝贝。 两个女鬼研究来研究去,对这经帛也摸了差不离。 环儿见此宝神异,便问这经帛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快速提升法力。 那经帛通灵性,竟然还真给出了环儿快速变强的办法。 只是那办法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就是要环儿去吸食男子的元阳。 吸食的越多,环儿便会越厉害。 环儿听了之后,便准备去照着经帛所说的法子去做。 可是婉儿劝阻她不要那么鲁莽,跟着奶奶那么久,奶奶几次三番的和她们说过,不要害人,否则必遭天谴。 婉儿还是比较听奶奶的话。 可是环儿却是不同,环儿的怨气恨意太多,她想要将宁家给覆灭,但是奈何实力不够。 想要凭借她的实力将宁家给覆灭,根本不太可能。 只要宁家肯掏钱,请些道士和尚在宁家做法,她根本没什么好办法。 所以她想要快点变强。 恰巧那段时日,碰上了奶奶王香草闭关修炼,无暇顾及她们两个。 所以环儿便开始了她的吸食人气之路。 起先环儿做的也不熟练,经常碰到那些胆大的男子,险些连她都给伤到。 但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 做多了之后,环儿的手法也就越来越纯熟。 而且随着她吸食的男子元阳越来越多,她的实力也在飞速上涨着。 短短数月之内,环儿的实力便已经有了十足的增长。 但是,更大的诱惑又摆在了环儿的面前。 一夜,环儿在外出之时,碰到了强敌。 所谓强敌,其实是一尊魔神。 那夜环儿依旧照着往日那般等候人来上钩。 途径一个中年儒生,环儿只以为这类人最好摆弄,便直接上去魅惑。 谁知那中年儒生却是会请神上身。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环儿措手不及。 直接被那中年儒生给抓在了手中。 环儿不停的讨饶。 中年儒生便道,只需环儿答应他为他做事,便饶了环儿。 环儿只得老实答应。 中年儒生让环儿替她掳掠那城中的新生婴儿,不论男女都要。 若是环儿敢耍花样,那中年儒生便不饶她。 环儿无奈,只得屈从于中年儒生的淫威之下。 后来,环儿知道了,那中年儒生是红莲教中的一名护法。 环儿办事得力,还被那中年儒生嘉奖过两次。 带环儿到扬州的红莲分坛去见识过两次。 环儿这才知道红莲教的厉害。 红莲教里的人,除却最底层的那些,只要是有些身份的,通通都会请神上身。 只要请神上身,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变的力大无穷,不惧鬼妖。 像环儿这样的女鬼,根本不是那些红莲教众的一合之敌。 见识了红莲教的厉害啊之后,环儿便更没有了反抗之心。 只想着一边帮红莲教做事,一边赶紧的强大自己。 况且那中年儒生还答应了环儿,若是环儿做的好,便交给环儿一门强大的法门,让环儿也能成为一方鬼王。 环儿自然心热不已。 可是那中年儒生交代下来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她光靠自己已经分身乏术,所以迫于无奈,她便只得将婉儿给拉下水。 婉儿和环儿感情好,再加上环儿苦苦哀求,若是她不完成任务,那中年儒生定让她飞灰湮灭。 婉儿本想告诉奶奶,让奶奶帮忙。 可是那时,奶奶正在闭关。 再加上环儿有私心,不想被奶奶知道。 她也怕被奶奶责罚。 所以,王香草一直也不知道二女之事。 刚开始婉儿只答应环儿做一次便收手。 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在环儿的不停诱惑下,婉儿也踏上了不归路。 二女在城中不停的盗走一些新生婴孩,将那些婴孩交给红莲教。 环儿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婉儿也被环儿带着开始吸食人气。 不过婉儿比起环儿来,还算是有原则一些,她只吸那些罪恶之人。 在害人之前,她总是要调查清楚,这人平日里做了些什么不法之事。 只要符合标准,她才会对那人下手。 若是无辜之人,她是不会去做的。 环儿便没那么多顾忌,她是照单全收。 没过多久,奶奶王香草破关而出,本来环儿怕被奶奶发现,准备消停一段时间。 但是却被奶奶王香草告知,过几日,她便要离开这里,前往黑山。 环儿一听,便欣喜不已。 若是奶奶离去,她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再担心被奶奶发现了,而被惩罚。 趁着奶奶接见外客,她和婉儿便又出去盗了几家婴孩。 还连连吸食了好几个男子的元阳。 王香草送走外客之后,婉儿和环儿也都悄悄的回来,王香草因为心中有事,也没有注意到婉儿和环儿的变化。 今夜,恰巧是王香草炼化鬼气之时。 一时间没有将鬼气给完全收拢,所以才会被许仙发现。 那女鬼王香草听到婉儿和环儿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禁大怒。 她伸出手来指着环儿和婉儿,怒道:“你们两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当初就应该让鬼差将你们两个给带到冥府去投胎轮回。“ “如今,却是让你们做了这等孽事。” 那女鬼王香草不禁大为生气。 但是环儿和婉儿跟了她十个年头,早已经有了感情,虽然她们两个做了错事,但是女鬼王香草还是不忍心让她们飞灰湮灭。 便朝着许仙求情。 “公子,我这两个婢子不懂事,闯了大祸,老身本不该为她们两个求情,但是老身还是希望公子能网开一面,给她们两个一条生路。” 王香草姿态放的很低,她知道许仙本事不凡,但依旧在给两个女鬼求情。 那女鬼婉儿看到王香草给她求情,不禁声泪俱下道:“奶奶,是婉儿做错了,婉儿做的事,该有婉儿自己来承担,奶奶不必替婉儿求情。” 那边的女鬼环儿则面色一阵阴,一阵暗,她也有些后悔,开口道:“奶奶,此事你不知情,这位公子若想除害,也是寻我们来的,奶奶,你的大恩,环儿牢记心头,只是不能再报了。” 说着,环儿往前踏了一步,朝着许仙道:“这位公子,错事因我而起,婉儿也是被我给拖下水的,应该由我一力承担,公子要打要杀,我环儿决不皱一下眉头。” 那边的婉儿一听,当即道:“环儿,你我一同做下的错事,你别想把我给甩开。” 许仙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女鬼。 他淡淡的说道:“阳间有县官,阴间有城隍,你们做的孽,自然有人来管,不过在你们去冥府受苦之时,我想知道,那红莲教在何处藏身。” 那环儿说道:“公子,若是我将红莲教的藏身之地说出,你可否饶过婉儿。” 许仙威严如目,看向那环儿,他径直说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过你若是能将功抵罪,我可以在城隍面前替你们求个情。” 那环儿闻言,便道:“那红莲教的分坛所在之地,比较隐秘,需要我亲自带公子去才行。” 许仙淡淡的看了那环儿一眼,这个女鬼环儿心眼儿挺多,可惜,心眼儿再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值一提。 许仙淡然说道:“好,那你们就在前面带路,带我去红莲教的分坛。” 言罢,许仙又看向那女鬼王香草。 “你也跟着一起来。” 那女鬼王香草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在许仙的身后。 出了那井之后,环儿和婉儿在前边老实的带路。 在扬州城中飘然而行。 在城中绕了数时,行至一大宅后院。 许仙挑眉道:“在这里?” 那女鬼环儿点头道:“没错,那红莲教的分坛便在这里。“ 许仙道:“进去。” 女鬼环儿拉着婉儿朝着宅院中的一间屋子飘去。 那屋子里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影在其中走动。 女鬼环儿和婉儿一出现,那屋子里似乎便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立马有人开门出来。 许仙站在那宅院中,淡然的看着那推门而出的一个中年儒生。 那中年儒生看到环儿和婉儿,又看到许仙。 不禁朝着环儿喝道:“谁让你带着外人来这里了!” 环儿不发一言,回望一眼许仙。 许仙看向那中年儒生,那中年儒生看到环儿的反应,便将矛头对准许仙。 “你是何人,为何要夜闯我府上!” 中年儒生倒还挺有一番气势。 许仙一脸平静的看着那中年儒生。 “你是红莲教的护法?” 许仙挑眉道。 那中年儒生道:“既然这小妮子什么都和你交代了,那我不承认也不行了,我的确是红莲教护法,阁下是?” 许仙道:“红莲教死灰复燃,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过想要继续搞风搞雨,是不是得注意一下影响。” 那中年儒生道:“阁下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我红莲教做事,岂能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许仙淡淡一笑,道:“我是外人,但是红莲教蛊惑民心,煽动暴乱,朝廷早有明令,一旦发现,直接诛杀。” 那中年儒生面色不改道:“这么说来,阁下是来砸场子的。” 许仙笑道:“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是来灭你红莲余孽的。” 那中年儒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也想在我红莲教的地盘逞威?” 许仙道:“我既然敢来,便有敢来的道理,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将那些掳掠来的婴孩交出来,否则,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那中年儒生道:“做梦去吧,我红莲教圣主乃是天选之子,那些婴孩已经全数进贡给我红莲圣主,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许仙闻言,面色一寒。 “红莲教余孽裘世藩已然伏诛,你们红莲教的圣主还真是多,这刚刚死了一个,立马又来一个,还什么狗屁天选之子,真是不害臊。” 那中年儒生却是大笑道:“我红莲圣主的神通又岂能是你这等小辈能知晓的,我红莲圣主早已经是不死之身,还好好的活着呢,朝廷那帮庸才,岂能伤了我红莲圣主半分。” 许仙闻言,不禁暗暗心惊,听着中年儒生的口气,那裘世藩难道真的没死? 当日在剡县,娘子分明已经将那裘世藩给震杀,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许仙觉得自己有必要留个心眼。 毕竟裘世藩被魔神附体,若是没死,也有可能。 不过眼下,却是要将这红莲教的余孽给一锅端了才是。 不能让他们再在这城中害人。 许仙一伸手,七星龙渊剑呼啸而出。 许仙根本不留手,一出手,便直指那中年儒生。 那中年儒生没想到许仙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那中年儒生本就不是什么修行人。 不过因为红莲教有秘法,可以请魔神上身,这中年儒生还未来得及请出魔神,已经被许仙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那中年儒生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许仙抬眼望去,只见那屋子里还有几人。 不过都是些小喽喽。 许仙一剑扫去,那几个小喽啰就尽数殒命。 许仙的干脆利落,让女鬼环儿心中的那点小心思直接吓的没有了。 女鬼环儿没想到许仙居然这么厉害。 那中年儒生魔神附体之后那么厉害,可惜是个饭桶,连魔神都没请出来,就被人家一剑刺死了。 有魂光从那中年儒生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那环儿倒是不客气,上去直接将那中年儒生的鬼魂给生吞了。 许仙也没理会环儿的动作。 而是直接抓了一个小喽啰的魂魄过来,问他知道不知道那些被掳掠的婴孩去了何处。 不过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那些婴孩都已经被送到了红莲圣主的手中。 至于红莲圣主在何处,那些小喽啰也不知道。 许仙不禁瞪了一眼那女鬼环儿,她将那中年儒生的魂魄给生吞了,搞的他不能问清楚那红莲圣主到底藏身在何处。 不过那么多的婴孩都已经送到了红莲圣主的手中。 想必那红莲圣主的藏身之地就在扬州城,否则太远的话,也不方便。 许仙看向那两个女鬼,道:“随我去城隍庙。” 那女鬼王香草则是有些犹犹豫豫,她若是去城隍庙,岂不是连她也要被锁去。 虽然她不惧怕那城隍庙的阴兵,但是有许仙在场,她便翻不起什么大浪。 她修行至此,已经不想再轮回投胎。 况且,她已经接受了黑山鬼母的邀请,不日便要前往黑山。 所以她朝着许仙道:“公子,老身就不用去了吧。” 许仙看了她一眼,道:“你的事稍候再说。” 那女鬼王香草也不敢忤逆许仙的意思,跟在许仙后边。 许仙走到一旁,看着那女鬼婉儿道:“你见到的那卷经帛何在。” 那女鬼婉儿看了一眼环儿,道:“经帛在环儿那里。” 许仙看向环儿。 环儿道:“那经帛被我藏在水阁中,公子若是答应放婉儿一条生路,我便将那经帛藏在何处,告知公子。” 许仙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卷经帛吗?我只是想看看那经帛到底有何神异。” “不过你既然这么想,我也不为难你,经帛我也不看了,这便带你去城隍庙。” 那环儿闻言,脸上挣扎一番,然后道:“那经帛被我藏在水阁的暗格当中,婉儿知道怎么开。” 许仙冷声道:“走吧,城隍庙里,我送你一程,你为祸人间,留你不得。” 那环儿恨恨的看着许仙,不禁说道:“可惜我生前受尽凌辱,死后也不能报仇,我便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甘心。” 许仙不禁说道:“纵使你有千般恨,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以此为由害人性命,你的恨,你的痛,不需与我说,去与城隍说吧。“ …… 许仙在扬州城大半年光景,自然知道城隍庙在何处。 只是这地方,谁平常没事会来。 不过今夜许仙却是非得来走一遭不可。 许仙将那两个女鬼交给了扬州城的城隍爷。 那城隍爷见许仙法力高强,不敢怠慢。 许仙也没多呆,将那两个女鬼交代给城隍,便飘然离去。 怎么审,怎么判,是城隍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至于许仙身后跟着的鬼王香草。 那城隍也不敢多问。 许仙带着那鬼王香草回到了井中。 那鬼王香草看着空荡荡的水阁,不禁潸然泪下。 许仙不禁有些好奇这位鬼王生前之事,死了这么多年,还如此多愁善感,真的不太像是一个鬼王。 那香草朝着许仙道:“让公子见笑了,老身也是念旧的,这两个丫头跟了老身那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过轮回,也怪老身没有照看好她们两个,让她们两个误入了歧途。” 许仙道:“我曾听闻,你生前是个寡妇,可惜与人有了奸情,被夫家的人发现,你不堪忍受重负,便选择了跳井,你在这井中呆了几十年,是如何修成如今这般境界,据我所知,一般鬼可没你这般厉害。” 那香草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初我跳井死后,本想着鬼差会把我带走,可惜我在井中呆了数月,也无鬼差来拿我,我日日夜夜在这井中哀怨自怜。” “后来,来了一位道士,那道士将井给封上了,我便出不了这口井,只能在这井中做个孤魂野鬼,我不是不想投胎,只是没有鬼差来拿我,我也不知往何处去,才能去到鬼门关。” “本想着,在这井中,我渐渐的魂飞魄散,但我在这水井之中游荡,发现了这座水阁,在这水阁之中,有一件宝贝,那宝贝能助我修行,使我的鬼魂凝实。” “我便在浑浑噩噩之中,开始了我的漫长的修炼之路,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变的十分强大,我便试着将那井口的封印给破开,没想到,我只是小施手段,便将那封印给破除。” “破除封印之后,我到了外面才知晓,原来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我认识的那些人,早已经化作了冢中枯骨。“ “我虽然强大了起来,但是天大地大,我缺不知去往何处容身,我生前便从未离开过这里,死后又在这里呆了六十多年,所以我便留在了这井中继续呆着,有那宝贝在手,我的境界只会越来越高。” “后来,我将那两个丫头带了回来,陪我解闷。” “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但是前些日子,我又有了突破,我刚刚突破没几日,便有人前来拜访我。” “那人自称是黑山鬼母座下使者,前来邀我去黑山聚义。” “我在此盘踞多年,也遇到过一些人,遇到过一些事,但还没怎么听说过黑山鬼母这号人物。” “所以,我便答应了,去黑山见识见识这位鬼母。” “我与那使者约定好了,三日之后,他便来接我。” “本来我想着带上那两个丫头一起去的,谁曾想发生了这档子事,环儿那个丫头,我是清楚的,她生前受尽了委屈,一直想着报仇,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不怪她。” “婉儿素来和环儿要好,被环儿拉下了水,也情有可原,只是错在老身对她们的关注少了一些,若是老身对她们的关注多一些,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仙听那女鬼香草自顾自的说着。 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作伪。 说着,那女鬼香草又道:“公子,你随老身来。” 许仙跟着那女鬼香草,朝着那水阁里面行去。 只见那女鬼香草带着许仙走进深处之后,一个拳头大小的好似夜明珠一般的珠子出现在许仙的眼帘当中。 那珠子散发着米黄色的光芒,许仙从中感觉到了一股佛光。 许仙不禁疑惑道:“难道这是舍利子?” 那女鬼香草道:“老身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宝贝,老身能有今日,全靠此物,可惜此物,如今已经灵光不显,应该是被老身吸尽了精华,只怕要沦为凡物了。” 许仙道:“所以,你打算离开这里,前往黑山?” 那女鬼香草点头道:“没错,没了这宝物支撑,我的进境必然极慢,所以我想去黑山看看,况且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 许仙点头道:”你灵台清明,鬼身凝实,的确可以四处行走,以你的实力,等闲人伤不了你。“ 那女鬼香草道:“公子肯放老身离去?” 许仙道:“我素来恩怨分明,你也没害过人,我不会强留你。” 那女鬼闻言,不禁朝着许仙欠身道:“公子高义,香草铭记于心。” “只是,婉儿和环儿造下的孽,也和老身疏于管教有关,她们两个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是那些婴孩是无辜的,老身打算去将那些婴孩给寻回来,也算替婉儿和环儿偿还一些债。” 许仙听了,不禁对这女鬼香草刮目相看,这女鬼的确有一套。 他也没拒绝,他本来也想着去找回那些婴孩。 只是听那中年儒生临死前的话,那些婴孩应该已经凶多吉少。 想要找到那些婴孩,在扬州城可谓大海捞针。 许仙的本事虽然也不算小,但是想要在扬州城中找到躲在暗处的红莲圣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事还是需要更多的人来协助才行。 最好还是通知袁天师,让他派遣六扇门的人,动用官府的力量来排查更为稳妥一些。 那女鬼香草见许仙答应下来。 不禁说道:“老身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许仙只道:“我姓徐。” 那女鬼香草欠身道:“原来是徐公子,徐公子,老身会在这城中多留几日,若是查探到了那些婴孩的下落,老身怎么通知公子?” 许仙道:“我便住在隔壁街上,你若真有了消息,可以到那里去寻我。” 女鬼香草闻言,朝着许仙躬身道:“老身明白。” 许仙也没在这井中多呆,叮嘱那香草几句,便回了家中。 …… 翌日一早,白亮来寻许仙,迷迷糊糊的白亮与许仙道:“贤哥,出大事了,昨天夜里,街上又有人被女鬼给吸成了人干,那样子别提有多恐怖了。” 许仙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白亮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日子,我看还是老实点呆在家里的好一些,免得被女鬼钻了空子,想想都后怕,那天夜里,若不是我意志坚定,恐怕死翘翘的就是我了。” 许仙不禁暗自摇头。 那两个害人的女鬼已经不在了,但是暗地里潜伏的危机还一直在。 白亮现在就和一个大灯泡一样,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想要将他给搞掉。 许仙有些怀疑,那红莲圣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在扬州城出现。 难道和将星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许仙让石敢当去和袁天师将女鬼之事汇报了,让袁天师着手去查红莲余孽之事。 红莲教的厉害,袁天师也是知道的,若是任由红莲教在暗地里发展,将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 扬州城,知府衙门。 陈伦正在后厅之中与冷三儿会面。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陈伦看着那冷三儿道。 冷三儿点头道:“大人放心,昨天夜里,卑职已经连夜吩咐了下去。” 陈伦道:“好吧,那便将人带来吧。” 冷三儿躬身道:“大人稍候。” 说着冷三儿匆匆出门,片刻之后,冷三儿又回来,不过冷三儿的身后多了一人。 那人看起来到像是个文士。 陈伦看向那人。 冷三儿朝着陈伦道:“大人,这位是林护法。” 接着,冷三儿又朝着那文士道:“林护法,这便是知府大人。” 那文士朝着陈伦躬身道:“草民林木,见过知府大人。” 陈伦看着那文士道:“林木,听说你是红莲教的护法?” 那文士也不遮掩,不卑不亢的说道:“没错,林某正是红莲教的护法。” 陈伦道:“既然是红莲教的护法,那想必请神不是什么难事,可否让本府见识一二。” 那文士道:“知府大人想见识,那草民便在知府大人面前献丑了,不过草民提前说好了,红莲神请出来之后,草民也控制不得,若是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草民无罪。” 陈伦摆手道:“尽管请来便是,本府自然不会计较你的罪过。” 那文士见状,当即笑道:“那便请大人拭目以待。” 说着,只见那文士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不停的做着手势。 然后只见那文士喝一声:“请莲神降世。” 说罢,那文士头顶之上红光一闪。 然后那文士便突然不做声了。 片刻之后,那文士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双眼猛的睁开,看向陈伦。 陈伦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好似受到了某种魔力一般。 那文士大手一挥,然后一抹红光划过,没入了陈伦的身体之中。 片刻之后,只见那陈伦居然朝着那文士躬身拱手,道:“参见魔神大人。” 那文士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然后看向一旁的冷三儿,道:“冷护法,这次,你做的很好。” 那冷三儿见状,直接朝着文士躬身道:“多谢圣主夸赞,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那文士抬了抬手道:“本圣主元气大伤,需要更多的婴孩心头血来疗伤,陈伦已经被本圣主给控制,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那冷三儿朝着那文士躬身道:“圣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替圣主办好差事。” 那文士满意的点头道:“你做的好,本圣主也不会吝啬,只要你将本圣主要的九百九十九个婴孩给聚齐了,本圣主可以升你为扬州分舵的舵主,兼我教执法长老。” 那冷三儿闻言,不禁大喜道:“多谢圣主栽培!” 那文士摆手道:“好了,去做事吧。” 那冷三儿道:“属下明白!” 说着,冷三儿朝着厅外行去。 那文士看着陈伦,淡淡一笑,道:“真是个蠢货,本圣主不过略施小计,就将你这等庸碌之官给收入囊中,朝廷之中尽是你这种废物,岂有不败之理。” 那陈伦似乎根本听不到文士所言一般,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那文士淡笑一声。 然后只见那文士红光一闪。 没入了陈伦体内。 一张人皮跌落在地。 陈伦悠悠醒转过来。 却是神色不一。 和之前大为不同。 陈伦捡起那地上的人皮,冷笑道:“皮囊我有千万张,可惜了,都没有我自己的好。” “白素贞,此仇不报,我裘世藩誓不罢休!” 只见那陈伦脸上泛起狰狞之色。 一手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之上。 …… 扬州城中的躁动似乎随着冬日的到来也逐渐平息。 女鬼闹事一案,随着六扇门的到来,逐渐消弭于无声之中。 没有了女鬼作祟,扬州城的百姓自然宽心了不少。 袁天师传了信来,说是六扇门已经暗中派人去调查红莲圣主的下落,一有消息便会通知许仙。 这一夜,许仙在外逗留,不多时,等到了女鬼香草。 女鬼香草是来和他道别的,在扬州城盘旋数日,女鬼香草也一无所获。 黑山那边来人来催,所以她打算先到黑山去见见世面。 今夜是女鬼香草提前通知了许仙,打算和他来道个别。 许仙对于黑山这个地方还是有些兴趣的。 不过碍于白亮的事情,脱不开身,不然的话,许仙还真想和女鬼香草一起去见识一下黑山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听女鬼香草说,那位黑山鬼母广纳天下鬼怪。 好似是个了不得的存在。 许仙不知道那黑山鬼母是不是个邪魔外道,但他叮嘱了女鬼香草一声,希望她但行好事,别被旁人污了心智。 要知道她走这条路,亦是不易。 如果一旦动了歪心思,那可就是一去不能回头。 若是她敢害人,许仙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她给缉拿。 女鬼香草似乎很吃许仙这一套。 对许仙做了一番保证。 然后飘然而去。 香草生前是个寡妇,她并未和许仙说,其实许仙有些像是她那死去的丈夫。 香草嫁给她丈夫之时,不过十几岁,后来她丈夫死于痢疾,她年纪轻轻的便守了寡。 和人私通其实不是真的,而是遭人陷害而已,不然她也不会不堪受辱,投井自杀。 那些陈年旧事香草也没和许仙说清楚。 毕竟那是她的旧事,不一定要和许仙说。 但是答应了许仙,她便不会反悔。 …… 送走了女鬼香草之后,许仙每日的生活又回到了一成不变当中。 袁天师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但是城中丢失婴孩之事又有抬头的趋势。 许仙知道和那红莲圣主脱不了干系。 但是袁天师让他不要插手,安心守候将星便好。 其他的事,会有他来处理。 可惜,又过了一个月,也没有抓到红莲圣主的影子。 这日,许仙被李医师叫上,说是要去陈府给陈夫人号脉。 陈夫人临盆在即,李医师被陈府几次三番的请去。 生怕陈夫人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据李医师所说,陈夫人肚子里的胎儿一切正常,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会在三天之内临盆。 到了陈府之后,许仙跟着李医师,在一旁记录李医师的方子。 知府陈伦却是突然出现。 李医师朝着陈伦拜会。 陈伦也依旧像是往常一样,与李医师客气一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匆匆三载(2W+) 许仙却是觉得今日的陈伦有些不太对头,但是陈伦没呆多久,便离去了,许仙也没有看得出哪里不太对头。 李医师交代一番之后,便带着许仙离去。 出了陈府之后,李医师还有些感怀的说道:“这位知府大人可真是有福之人。” 许仙不禁问道:“为何这样说呢?” 李医师道:“那知府大人的夫人贤良淑德,如今又要给他诞下麟儿,正所谓家有贤妻,子孙满堂。” “那知府大人平日里不知积了多少德,才能娶到这么一房夫人。” 许仙不禁笑道:“李医师,你怎么知道人家陈夫人贤良淑德。” 李医师道:“老朽给陈夫人瞧病,瞧了这么久,自然能瞧出个一二来。” 许仙也没搭话。 只是听李医师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李医师也是个话痨,平常无事之时,经常和许仙、白亮念叨那些家长里短的,若不是他医术真的还可以,许仙真的怀疑他是一个庸医。 时候不早了,顺路将李医师给送回家去。 许仙回了药堂,和白亮一起关门。 白亮问许仙今儿个到陈府又有什么新鲜事儿。 许仙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新鲜事,还不是那样子,不过陈夫人快要临盆了,李医师说应该就在这两天。” 说到这里,许仙突然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一拍手道:“对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许仙突然想起了,那女鬼婉儿和环儿曾经说过,她们好像要等那知府陈伦的夫人生了龙凤胎才算大功告成。 当时,许仙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方才想起,那女鬼婉儿和环儿是怎么知道知府陈伦的夫人会生出龙凤胎。 许仙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熟知背景。 但是女鬼婉儿和环儿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那女鬼婉儿和环儿是给红莲余孽掳掠婴儿,那么是不是代表着,那婴儿的消息就是从红莲教的口中得知。 不过,不论如何,陈夫人既然有可能被红莲余孽给盯上。 那他就不能干看着什么事情都不做。 陈夫人临盆之时,李医师肯定还是要去陈府的。 虽然有稳婆接生,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李医师一定会被陈伦给请去。 所以到时候,他应该提醒陈伦一声。 不过红莲余孽若是要出手,单单凭借一个凡人,也估计没什么好的法子。 许仙觉得自己还是要留心一点。 或许能不能抓住红莲余孽,就在这陈夫人的身上了。 一旁的白亮见许仙一惊一乍的,不禁说道:“贤哥,你这是怎么了?” 许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 白亮道:“哦,贤哥,快过年了,你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改天,咱们一起去呗。” 许仙闻言,突然觉得有些讶然。 怎么又要过年了呢。 这一年也过的忒快了些。 不知不觉的就要过去了。 真是岁月催人老。 过了这个年,他就二十了。 虽然两辈子加起来肯定不止这个数。 但是今生便是今生,不能算上往昔。 二十岁,正是正青春之时。 许仙想着等这段时间过了,也该回金陵去看看。 毕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 两天后,刚到药堂做了一会儿工的许仙便听到李医师又在叫他出诊。 许仙不问也知道,是陈夫人要生了。 李医师让许仙背好药箱,火急火燎的朝着陈府赶去。 待到了陈府之后。 陈府后院之中早已经乱做一团。 丫鬟和下人来回的跑动。 屋子里面不时传出陈夫人的叫声。 生孩子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听着陈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许仙都觉得凄惨的很。 不多时,有那稳婆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一脸惊慌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难产,生不出来。” 那管家在一旁闻言,急忙上前来询问李医师。 李医师不禁皱眉道:“陈大人呢?” 那管事的说道:“大人一早就到衙门上差去了,还没回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大人了。” 李医师道:“人命关天,老朽先进去看看。” 那管事道:“是啊,是啊,人命关天的事情,李医师拜托了。” 李医师还是个十分有医德的郎中,他提着药箱子进去。 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 李医师的脸色有些难看,那管事的上前问道:“怎么样?李医师?” 李医师摇头道:“情况不乐观,老朽也没办法。” 那管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老婆生孩子。 还好这个时候知府陈伦赶了回来。 陈伦一回来,那管事就赶紧上前去和陈伦汇报情况。 陈伦一听自家夫人难产,居然没什么惊慌之色。 他十分沉稳的点了点头。 然后看了一眼那稳婆,道:“你跟本府进来。” 说着陈伦直接带着稳婆进了那屋子里。 这下轮到李医师傻眼了。 不知道这陈知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屋子里陈夫人的喊声越来越微弱,应该是没力气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估计就得出大事。 就在许仙犹豫是不是暗中出手之时。 只听得那屋中突然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然后便有那稳婆出的门来,大喜的说道:“生了,生了,陈夫人生了龙凤胎。” 许仙只觉疑惑不已,先前还难产,怎么这一小会儿工夫,就顺利的生了。 就在许仙疑惑之时,只见那知府陈伦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脸的平静之色,仿佛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一般。 他对着众人说道:“夫人生了龙凤胎,是大喜事,大家都有红包。” 那些丫鬟、下人们都高兴的朝着陈伦道谢。 稳婆也是积极的和陈伦邀功。 李医师虽然面有疑惑,但也没有多言,而是出言恭喜道:“恭喜陈大人喜得龙凤胎。” 那知府陈伦淡淡一笑,摆手道:“内子刚刚生产,诸事繁忙,就不留李医师了。” 李医师识趣的说道:“老朽告辞。” 说着,知府陈伦又进了那屋中。 那稳婆高高兴兴的得了赏钱,跟着李医师和许仙前后脚出了陈府。 许仙看着那稳婆离去的方向,皱起眉头。 然后与李医师借口小解,抽身离去。 追上了那稳婆,问清楚了那陈伦进了屋子做了些什么。 那稳婆手舞足蹈的和许仙说道:“那知府大人也真是神了,只见他一手搭在那陈夫人的肚子上,那陈夫人就突然顺产了,真是神奇的很。” “我王婆当接生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异的事情。” 许仙放了那稳婆离去。 只觉其中古怪的很。 那知府陈伦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 怎么突然感举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根据稳婆的说法,那陈夫人之所以能顺产,和那陈伦脱不了干系。 可是陈伦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有法力? 许仙觉得自己得回去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许仙追上李医师,与李医师道有些急事要去处理,让他回去和掌柜的告个假。 李医师也不问许仙是什么事,直接便让他走了。 许仙去而复返,悄悄摸摸的溜进了陈府。 又摸到了那陈伦的书房。 陈夫人刚刚生产,陈伦应该不多打扰才是。 果然,许仙在那书房当中看到了陈伦的身影。 不过此刻的陈伦却是面无表情。 只听得那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却不是陈伦的声音。 “陈知府啊,陈知府,你也不能怪本圣主,说来一切都是定数啊,你夫人所生的两个龙凤胎,乃是一母同胞的血肉兄妹,正是本圣主需要的灵童。” “只要本圣主将这两个龙凤胎的心头血给吞了,本圣主的法力便能恢复到九成,到时候,本圣主可以提拔你做我红莲教的护法。” “只要你跟着本圣主,本圣主保管你升官发财,等本圣主东山再起,推翻了李唐,本圣主做了皇帝便封你个一品大员做做。” “你这心不甘情不愿的,真是让本圣主很头疼啊,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可以再娶,但是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就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顾你喽,你说呢,陈大人?” “你不开口,本圣主也不为难你,本圣主和你说一声,并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若不是本圣主受了重伤,岂能压制不住你这等废物。” “本圣主素来仁慈,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本圣主,本圣主必然能给你好处。若是你不配合,那本圣主只要屠你满门,到时候,你不但会没有了孩子,你老婆,你这阖府上下,都得死,你说这是何必呢?” “陈大人,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本圣主的耐心可不太好,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配合的话,那本圣主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许仙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虚影在房中来回走动着。 那陈伦依旧面无表情,片刻之后,只听得那陈伦突然出声道:“红莲余孽,你妄想,你别再想控制本官,本官宁愿死,也不会妥协于你,臣服于你这个杀人狂魔!” 那个虚影闻声,突然笑了起来。 “本圣主就知道你已经醒了,到底是知府大人,这般胆气还是十足,可是你以为本圣主看不出你是色厉内茬?” “本圣主能上你的身一次,便能上你的身两次,若不是那龙凤胎的血光护体,本圣主会用得着你?” “你最好识相点,按照本圣主的话去做,否则本圣主绝不会手下留情!” 陈伦闻言,当即说道:“不可能!你痴心妄想!” 那道虚影冷笑道:“看来陈大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行,本圣主就不客气了。” 说着,那道虚影就朝着那陈伦身上附去。 只见那陈伦突然痛苦的抱头,跌倒在地,他双手撑着,不停的拍打着脑袋。 “你出来,你给本府滚出来!” 陈伦不时仰起的面孔变的狰狞无比。 陈伦的嗓音变的嘶哑无比。 “滚出来啊!” 陈伦的声音一变再变。 好似体内藏了两个人格一般。 “想让本圣主出去,你也太天真了吧,本圣主就要玩你,你能耐本圣主何?” “不想受苦,就乖乖的从了本圣主,跟本圣主作对,没有好下场。” “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前程似锦,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可是眼前摆在你面前的便是一条康庄大道,只要你点头,本圣主就能带你实现你一切的抱负。” “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本圣主吗?” 陈伦的声音又出现。 “放屁,你这个邪魔,你不得好死!你想要本府屈从于你,不可能!”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陈伦读圣贤书,岂能因一己私欲,就将自己的儿女拱手相让。” “邪魔,你别做梦了,我陈伦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陈伦的声音又为之一变。 “啧啧啧,真是好有骨气,本圣主最喜欢你这样有骨气的人,可是你的骨气在本圣主面前不值一提,只要本圣主制服了你,你的一切都会归于本圣主。” “虽然炮制你麻烦了一些,但是大不了本圣主多费一些时间。” “本圣主要让你知道,本圣主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轻易阻挡。” “你陈伦,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而已,在本圣主眼中屁也不是,若不是你的那两个龙凤胎孩子,你以为本圣主会在这里和你白费口舌?” “陈伦,你挣扎吧,本圣主便要看看,你还能挣扎到几时。” 陈伦的面容已经扭曲。 他劈头散发,在屋中来回乱窜。 应该是痛苦到了极点。 许仙不禁暗道,看来这陈伦应该是被红莲余孽给上了身。 怪不得先前会给人感觉和之前有一种奇怪的变化。 只是这红莲余孽到底是不是裘世藩? 许仙不敢确定。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再思量许多。 那陈伦若是再折腾下去,估计只剩下半条命了。 刚才那道虚影并没有实体,只是魂体。 许仙有把握将那道虚影给降伏。 他也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那陈伦正痛苦的痛不欲生。 许仙突然闯入,那陈伦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即那陈伦突然便朝着许仙生扑过来。 许仙抬手一挡。 直接将陈伦给踹到一旁。 只见那陈伦嘶吼一声,捂着肚子看向许仙。 “你是李医师身旁的那个随从,你擅自闯入本府的书房,你可知该当何罪!” 许仙冷笑一声,道:“行了,别演戏了,刚才你的话,我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裘世藩,是你吗?” 那陈伦听到许仙的话语,不禁大怒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本圣主!” 许仙朝着那陈伦一步一步的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裘世藩,你这个丧家之犬,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你活了下来,只是你这副鸟样子,虽然活了下来,也弱的要死,不如死了算了。” 那陈伦捂着肚子往后退去,他狰狞的看着许仙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许仙道:“我是谁,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裘世藩被我发现了踪迹,今天你便插翅难逃。”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你的样子也太可怜了一些,我想我不用吹灰之力便能将你给干掉。” 那陈伦指着许仙道:“你敢杀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陈伦,陈伦便是我,你杀了我,便是杀了陈伦,陈伦是朝廷命官,你若不怕被朝廷通缉,你便来吧!” 许仙呵呵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呐!” 说着,许仙大手一挥,手中数道灵光闪过。 直接朝着陈伦飞去。 那陈伦被许仙的法力真元钉在了墙壁上,不能动弹半分。 许仙已经确定了,这厮现在虚弱的很,根本无力反抗。 不然他也不会和一个陈伦废话那么久。 许仙直接抬手按在陈伦的胸膛之上。 那陈伦喊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许仙冷笑一声,道:“附体好玩吗?”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随着许仙的话音落下。 一道虚影从陈伦的身体之中被许仙抽离出来。 陈伦直接昏迷过去。 许仙看着那道虚影。 终于看清楚了那虚影的面貌。 的确是裘世藩,不是旁人。 只是裘世藩的魂体已经虚弱不堪,应该是受到了重创。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就被许仙给提溜出来。 那裘世藩看到许仙,色厉内茬的朝着许仙嘶吼道:“你竟然敢伤本圣主,本圣主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许仙冷笑道:“省省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要弄死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可以了。” 裘世藩朝着许仙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是你!是你!当日在剡县也有你的份!” “是你害了本圣主,是你害了本圣主!” “本圣主要让你偿命!本圣主要请魔神大人吃了你!” 许仙直接大手一挥,将裘世藩给抓在手中。 然后左右一看,看到一旁有个瓶子。 将裘世藩的魂体捏巴捏巴塞进了那瓶子当中。 然后找了一个盖子将那瓶子给盖上。 裘世藩眼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魂体,装在瓶子里,他也逃不掉。 许仙还有事要问他,所以也不着急把他给干掉。 一旁的陈伦已经昏了过去。 许仙上前去给陈伦把把脉,感觉到陈伦被这裘世藩给折腾的不轻。 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这边书房闹的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下人过来。 应该是陈伦先前吩咐过了。 许仙给陈伦渡了些真元。 陈伦才悠悠醒转过来。 醒过来之后的陈伦看着许仙有些发愣。 随即才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连忙朝着许仙拱手道谢。 “多谢恩公,如果不是恩公出手相助,我陈家满门恐怕凶多吉少!” 许仙摆了摆手,与陈伦道:“陈大人,你是如何被这邪魔给上身的,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陈伦听了,面色有些不好。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仙道:“陈大人,你放心,此事你也是受害者,出得你口,进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伦不禁大叹一口气道:“都怪我失察,着了小人的道儿。” 陈伦一五一十的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给许仙讲了一遍。 许仙方才知道,原来其间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这裘世藩竟然早就上了陈伦的身。 只是裘世藩的魂体太过虚弱,无法长时间的控制陈伦,这才导致陈伦有机可乘。 不然的话,陈伦早已经被裘世藩给玩死了。 “这么说来,那个冷三儿也是红莲教中的余孽了。” 许仙在一旁说道。 陈伦道:”的确如此,若非我错信了这个狗贼,岂能被这邪魔轻易上身。“ 许仙不禁看了一眼这陈伦,说到底还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他意志不坚定,被冷三儿钻了空子,又岂能引狼入室。 还好裘世藩伤的太重,不然的话,陈伦一家都得死翘翘。 许仙也没多说。 只是与陈伦道:“陈大人,今日之事,我不会与旁人讲,希望你自己也可以守口如瓶,免得坏了你自己的声誉。” 陈伦点头道:“放心吧,经历此事,我已经看明白了许多。” 许仙没有多言,将那瓶子带上。 与陈伦道:“陈大人,这邪魔是红莲教余孽,你要速去通禀六扇门,让六扇门协助才能将扬州的红莲余孽给一网打尽。” ”切记不可擅自行动,单凭普通衙门的捕快是不可能是那些红莲余孽对手的。“ 陈伦点了点头,道:“恩公所言,我自然晓得。” 许仙道:“陈大人,就当我没来过,我先走了。” 陈伦还想要和许仙说什么。 许仙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陈伦见状,不禁哀叹一声。 然后立马出了书房,朝着后院去。 …… 许仙提溜着瓶子,直接回了家中。 裘世藩在瓶子里一直叽叽歪歪的,就和得了失心疯一样。 许仙盘问他一番,那些被他掳掠走的婴孩被他藏在了何处。 裘世藩根本不配合,直接说,他已经将那些婴孩给杀了。 许仙直接画了两道符,贴到了那瓶子上面。 防止这家伙跑了。 裘世藩死鸭子嘴硬的很,短时间内撬不开他的嘴。 许仙打算和他慢慢耗。 …… 到了夜里,石敢当回来,许仙让他去给袁天师报信。 说是裘世藩没死,残魄已经被他给逮住了。 最主要的还是想让袁天师尽快的把红莲余孽给收拾干净,以防再生变。 红莲教的那一套请神上身的法子,估计祸害了不少人。 若是任由红莲教发展下去,定然还要生出乱子。 好在贼首裘世藩被他抓到了。 不过红莲教在裘世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家伙能在短短的时间,成为红莲教的所谓圣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于是许仙每日多了一项任务,便是盘问这裘世藩。 说来也奇怪。 这裘世藩的残魂好似和一般人死后的魂魄不太一样。 一般人的魂魄若是离体,不加修持,定然会慢慢消失。 而裘世藩这家伙的残魂,好似坚韧无比,一点溃散的迹象都没有。 先前许仙还担心怕把这家伙给囚禁的时间久了,这家伙会魂飞魄散。 事实证明,自己纯属瞎担心。 这样也好,许仙整天没事,便刺激一下子裘世藩。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回金陵去请教一下紫阳师伯,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刺激像是裘世藩这样的魂体。 许仙试了不少方法,似乎对这家伙都没什么效果。 连太阳光他也不怕,完全超出了一般残魂的状态。 …… 过了一些日子,许仙听李医师说,陈夫人母子平安,陈伦特意包了一份大红包来感谢李医师。 甚至还有许仙的红包。 许仙笑呵呵的接了那红包。 这些日子,袁天师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扬州知府配合六扇门捣毁了红莲教好几个坛口。 但是在那些坛口之中,依旧没有寻到那些丢失的孩童。 或许真如裘世藩所言,那些孩童都已经被他给杀害。 许仙的心也日渐沉了下去。 …… 待红莲教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春节便到了。 许仙没有回金陵,事先他已经回金陵见了一趟自家娘子,他又抽空回了一趟钱塘,和姐姐姐夫叮嘱一声,说今年过节,他就不回来了,若是姐姐姐夫想去金陵,他便将二人给接去。 但是许娇容给拒绝了。 弟弟长大了,要过自己的生活。 许娇容也看开了许多。 只是叮嘱许仙没事多回家来看看。 许仙在许娇容的叮嘱声中离去。 回到扬州之后,许仙便准备和白亮一家过节。 提前置办了些年货。 其实许仙倒是无所谓。 毕竟他只身在外,什么年货不年货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架不住白亮磨人,所以便跟着白亮到集市上去扫货。 除夕夜,许仙和白亮母子渡过。 又是一年过去,许仙的任务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一。 离将星出世,还有两个年头。 ……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时光在不经意间划过。 转眼之间,许仙已经在扬州呆了两年多。 自从最初的危机过后。 白亮身边的威胁少了不少。 在这两年中,许仙暗中拔掉了不少钉子。 有来自金国的探子,也有来自辽国的探子。 还有来自金陵的探子。 后来许仙也明白了,盯上白亮的大概都是魔修。 不过这些魔修各为其主罢了。 有的是在金国人的手下效力,有的是在辽国人的手下效力。 最令许仙吃惊的是,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魔修已经和端王搭上了关系。 端王想要整合江湖势力。 不想连魔修他也搭上了。 那些魔修频繁的出现在扬州。 许仙杀了一茬儿,又来一茬儿。 好几次白亮都险些遭了毒手,还好许仙和石敢当一天轮换着守护白亮。 白亮还在懵懵懂懂之中,不知道他在生死存亡之间逃过了很多次。 在三年之期将满之时。 许仙回了一趟金陵。 从自家娘子那里得知,龙脉之中又有了反龙。 龙脉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在这里。 一旦疆域之中有人暗中举起了反旗,便一览无余。 而这一次,举起反旗的是端王。 端王发动了宫变。 但是在袁天师的静心准备之下,端王的宫变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端王出逃,不知踪迹。 太上皇李纯下令,将端王府的一干人等,充入宗人府。 面对威胁到自己大位的人,太上皇李纯是一点都不手软。 天家无情,在皇权面前一切都得让位。 在端王出逃后的第二个月。 在辽国和唐国的交界之地,发生了一起小小的摩擦。 随即便是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辽唐之间,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金国在三年前那一战中尚未恢复元气,也乐得看到辽国和唐国大打出手。 自己只是作壁上观。 辽唐之间的战争一起,唐国之中的不稳定因素便纷纷暴露出来。 虽然这三年来,唐国一直都在休养生息。 但是南疆那边一直在与播州有着摩擦,大大小小的战斗不止。 唐国的国库一直不算充盈。 好在掌握着江南鱼米之乡。 大规模的行军,唐国还不至于把家底子一下子掏空。 老将蒲友师再度出征,被太上皇李纯任命为征辽大都督,太上皇李纯的意思是要一举将辽国给击垮。 经过这几年的调理,太上皇李纯已经雄心勃勃。 庸碌之心不在,满心都是想着一统天下,恢复旧日的大唐荣光。 虽然按着袁天师的建议,还是想让再等等,但是太上皇李纯已经等不及,于是,战争提前打响了。 许仙这边,白亮依旧没有半分要觉醒的迹象。 依旧是那个药堂里的小小学徒。 当然按着李医师的话来说,白亮已经将他的半生本事都学了个差不多。 差的只不过是临床经验而已。 过了两年多三年的时间,白亮变的越发的黑壮起来。 若是穿上一身盔甲,定然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 由于辽国和唐国开战,战事吃紧。 唐国各地已经开始征兵。 扬州这边的征兵,由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负责。 消失已久的杨真真,出现在了白亮的家门口。 杨真真这次来,不是一副富家小姐的打扮。 而是一身戎装。 披甲挂马,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许仙先前见过杨真真那盛装出席的模样,都要怀疑这前后是不是一个人。 杨真真这一副打扮,真是惊艳了芳华。 连带着白亮都有些错愕。 但是杨真真这么正大光明的到了白家。 让白亮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杨真真没有咄咄逼人,下马之后,朝着白家院子里行去。 先是与白亮的老母杨氏拜会一声,然后嘘寒问暖。 然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 杨真真与杨氏说:“白少游之子,不应该窝在这市井之间做一个小小郎中。” 杨氏闻言,不禁错愕,回想起往昔,不禁老泪纵横。 白亮冲了出去,指着杨真真,让她滚蛋。 杨真真跃马扬鞭,指着白亮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国家有难,正是报国之时,你身上若还流着白少游的血,就到武威军中投兵,我等你三日。” 说罢,杨真真骑着白马,潇洒离去。 许仙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佩服杨真真的果决。 女子之中少有这样的人物。 当真是将门虎女。 杨行密征战多年,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竟然也能披甲上阵,着实不凡。 杨氏将白亮给叫到屋里,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和白亮说了什么。 第二日,白亮照旧去药堂,神色自然不是太好。 许仙问了几声。 白亮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究竟。 到了关铺子之后,在回家的路上,白亮才与许仙敞开心声。 原来杨氏将白亮叫到屋中是耳提面命去了。 杨氏原来还一直对白亮有所隐瞒。 当年杨氏在生下白亮的第三个年头。 白少游便托人寻到了杨氏,每年都会给杨氏一笔钱。 但是白少游自知常年征战沙场,给不了杨氏一个安稳的生活。 所以只是寄钱,也从来没提过什么要将杨氏母子接到身边之事。 白少游每年都会给杨氏写几封信。 杨氏都藏在了箱底,待无人时便会拆开来看看。 杨氏到底是出生富贵之家,还是识字的。 白少游的信中,多是挂念她们母子的生活过的如何。 偶尔会说一些战场之中,行军打仗的事情,但也不过是寥寥数笔带过。 有时打了胜仗,白少游也会在信中多说两句。 白少游在信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儿子不能像我一样,离家不归。 要跟在你的身边,给你养老送终。 不要和他提起我,我不是一个好爹。 杨氏将这么多年来,白少游寄给她的信尽数都给白亮看了。 白亮看了之后,心中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白少游在他的心中都是抛妻弃子的形象。 更是害得她们母子受苦多年的罪魁祸首。 可是在那信中,他看到了是白少游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还有家国情怀。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对他们母子的担心。 恨了这么多年,白亮突然觉得心中的那一道枷锁突然之间就崩塌了。 白少游死了,死了好几年。 杨氏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不太愿意相信。 因为白少游是她这一生挚爱的男人。 虽然当年白少游没有带她一起走,但是她从来没有恨过白少游半分。 相反,当她得知白少游征战沙场之时,心中反而有着无尽的憧憬。 憧憬有一日,白少游会回来接走他们母子。 可惜,白少游终究没有回来。 但是杨氏依旧不恨他。 若是恨,当年她就不会怀着孩子就嫁进了万家。 堕胎药一喝,岂不是万事大吉。 杨氏耳提面命,其实还是希望白亮作为白氏之子,能将白家门楣给树起来。 杨氏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但是那终究不能给白少游一个交代。 白少游死在了金人的手中,白少游的儿子不能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杨氏的话,终究还是让白亮改变了心意,他打算去武威军中试一试。 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听从母亲杨氏的话,更多的还是他藏在骨子里的血性。 只是杨氏的病是白亮的心头之患。 他一直担忧娘亲杨氏的病会复发。 虽然这两年,他已经按着李医师的方法给杨氏在尽力诊治。 这两年杨氏的病也没有复发过。 但是一旦他去投军,离开了杨氏,杨氏便无人照顾,也让他抉择两难。 白亮有意将杨氏托付给许仙照顾。 毕竟长这么大,他只有许仙这么一个至交。 许仙明白了白亮的意思。 可是白亮尚未觉醒,若是就此去了武威军,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照顾杨氏自然不成问题。 只是时间还不到袁天师所说的那时间。 许仙有些担忧。 于是,许仙连夜去找了一趟袁天师。 可袁天师近来不在扬州,已经回了金陵。 许仙让石敢当照应着白亮,自己连夜赶回了金陵。 在钦天监中寻到了袁天师。 袁天师得知了许仙的来意,抚须沉默不语。 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袁天师才道:“一切顺其自然,不过,放着他一人独去,不是个办法,魔修一直在暗中窥伺,这样吧,你随将星一同前去投军,照看他,直至他觉醒为止。” 许仙没想到袁天师最终会给出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办法最为稳妥。 许仙不禁苦笑不已。 想不到,他还有投军之时。 …… 许仙去白龙殿中见了一面自家娘子,与自家娘子说了一下近况,便匆匆离去。 白亮那边还等着他的信。 白素贞听闻袁天师让许仙跟着白亮一起投军,连声吩咐许仙要小心才是。 许仙宽慰白素贞一番,也顾不得多说。 只身回到扬州,已经是清晨。 许仙和白亮说,他不放心白亮独自一人去投军,所以想跟着白亮一起去。 白亮闻言,不禁为之愕然。 第一百三十章 投军试探 白亮劝许仙不要冲动,毕竟这年头,当兵不是最好的选择,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可是在这乱世之中,做了人又去当兵,那便是选择了一条九死一生的路,殊不知世人皆称当兵的为一声贼配军。 白亮选择去当兵,是因为他身为人子,不能不考虑自己老娘的心意,当然,他也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来对父亲白少游的误解而有着愧疚。 白亮自幼读圣贤书,他聪颖至极。 身为一个唐国人,他自然有着对这个国家的深深的归属感。 白亮虽然算不上什么纯正的文士,但是家国情怀一样不少。 越是聪明人,便越是知道金辽二国对唐国的威胁有多大。 先前因为对父亲白少游的误解,他一直对当兵嗤之以鼻。 但是知晓了白少游在这十几年间做的事情之后,他的恨意不能说一下子全部消失,但也所剩无几。 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白亮的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白亮自己去当兵,已然做好了一切打算。 可是许仙不一样,许仙没有必要跟着他去趟这趟浑水。 毕竟武威军不是寻常部队,进去了,想再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许仙知道白亮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考虑,但是真实身份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如实相告。 待白亮日后觉醒了神性,自然会明白一切。 他怕白亮担忧,不禁得多费一番口舌。 许仙道:”亮子,我不是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值此乱世,国将不安,岂有我等百姓的安生日子。“ 白亮却是劝道:“贤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你在药堂做的好好的,只要你跟着李医师多学两年,自己出来开药堂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逢此乱世,但是金人和辽人的兵锋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扬州来,贤哥,真的不要冲动啊。” 许仙却是说道:“亮子,你别劝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你我既然兄弟相称,那自然是共同进退。”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虽然不是血亲,但是情谊却是一点不少,将来到了战场之上,你我共同杀敌,岂不痛快!” 白亮闻言,哀叹一声,见许仙神色坚定,也不再劝。 可是许仙若是也和他一起去投军,那杨氏便无人照顾。 许仙便道,可以让石敢当留下照看杨氏。 白亮知道石敢当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但是十分靠得住。 但是让石敢当这么个精壮小伙子替他照顾他娘,他有些于心不忍。 在白亮眼中,石敢当才是天生的适合征战沙场的悍将。 若是许仙有意投军,他想着把石敢当也带上。 杨氏由谁照顾成了白亮的心头大事。 好在世事都有个解决办法。 当天夜里,白亮找到了杨真真,让杨真真兑现她当初的诺言。 杨真真看到白亮愿意投军,满心欢喜。 直接给白亮批了银钱,还答应白亮,杨氏的安危不用他担心,她会派人去照顾杨氏。 白亮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是夜,白亮和许仙一道去刘掌柜家里请辞,这让刘掌柜十分惊讶。 得知二人是要去投军,刘掌柜简直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他朝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没发烧吧,大半夜的,来我这里就是说这疯话,人家征兵的又没有征到你们两个头上来,你们去凑什么热闹,战场之上,刀剑可不长眼,不知道那一会儿就送了命。“ “老实回家去睡觉,明天继续来干活。” 刘掌柜对白亮和许仙还是不错的,知道白亮是个大孝子,再加上白亮是东家的远方表亲,所以刘掌柜一直对白亮挺照顾的。 至于许仙,刘掌柜则是出于对年轻人的关心。 毕竟许仙在药堂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办事向来都是手脚麻利的很。 而是为人处世,十分到位,跟着他这个掌柜的,也没有给他添过什么堵。 再说了,即便是二人请辞不干了,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他药堂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一下子没有了两个伙计打点,那是要手忙脚乱的。 白亮却是和刘掌柜道:“掌柜的,非是我和贤哥得失心疯,只是事出紧急,我们不得已,才这个时候来打扰掌柜的,掌柜的就是说破大天,明天我们二人也是不会去药堂了,掌柜的保重,来日若是我和贤哥能衣锦还香,定然还来拜会。” 说着,白亮便拉着许仙往外走。 白亮这一番动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许仙倒是越发的觉得白亮就是将星,离他的神性觉醒估计不远了。 也许投军可以更快的让白亮将自己的神性给唤醒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身后传来的刘掌柜的声音。 ”别走啊,你们两个的工钱不要了啊!“ “就是要走,也等两天啊!” 刘掌柜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的尤为高昂。 许仙看着头也不回的白亮,不禁笑道:“亮子,我发觉你好似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的似的。” 白亮不禁莞尔一笑道:“是吗?我倒是没觉得。” 许仙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子,可是如今一说要投军,你身上的这副干练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投军了呢。” 白亮却是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决定了,那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去做,当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白亮将来还要将白家的门楣光耀,自然要严格要求自己。” 许仙不禁点头道:“亮子,就冲你这个态度,说不准将来你还真能成为一方人物,将来还要靠你来关照我啊。” 白亮却是说道:“贤哥,你可就别笑话我了,贤哥的本事旁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贤哥若是不怕吃苦,到了武威军,早晚有展露头角的时候,谁照应谁,还不一定呢。” 许仙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在心中却是暗道,亮子啊,亮子,真正要上阵的是你啊,我只不过是你的陪练,只要你的神性觉醒了,我便能功成身退了,只是希望你早点觉醒,好让我交差啊。 …… 第二天一早,许仙便在白家院子里等待白亮。 不多时,白家院门外出现了杨真真的身影。 杨真真亲自带人前来,当着白亮的面,派人照看杨氏的起居生活。 若不是杨氏不愿意离开这居住了多年的地方,杨真真甚至都要给杨氏重新换一处宅子。 白亮看在眼中,与杨氏含泪道别。 出门之后,杨真真看着许仙还有石敢当也跟在了白亮的身后,不禁问白亮这是什么意思。 白亮便道,这两个是他的好兄弟,要跟着他一起投军。 杨真真是见过许仙的。 知道白亮和他的关系不浅。 杨真真皱眉道:“武威军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如果你这两个兄弟过不了武威军的挑选程序,我也没辙。” 白亮看了一眼许仙和石敢当。 他点了点头。 他其实还是不太愿意许仙跟着他一起投军。 如果许仙在测试当中被刷下来,那也好一些。 杨真真看了一眼许仙和石敢当。 她对许仙可不看好,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 倒是那黑小子看起来挺壮实,锻炼一二,应该是个好苗子。 许仙在一旁道:“杨姑娘放心,若是挑不上,那我便老老实实的回药堂帮差。” 杨真真淡淡的点了点头。 也没多说什么。 她和许仙又不熟,若不是看在白亮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和许仙多说两句。 杨真真直接翻上了马背,在前边行去。 白亮等人跟着杨真真的马屁股后边。 左右两旁是杨真真的护卫。 杨真真是带着他们直奔武威军的驻地的。 扬州大营,便是武威军如今驻扎的地方。 不过扬州大营离城中挺远的。 一般人,若是光靠走的,估计要走上大半天才能到那扬州大营。 杨真真也没提出让白亮、许仙、石敢当三人寻个脚程。 只是让三人在后面跟着。 刚开始在城中,杨真真的速度尚且还好,她胯下的马行的也不算快。 三人也能跟的上。 但是出了城以后,杨真真就在刻意的将马的速度给提上来。 许仙一早便看出了杨真真的用意。 这杨真真还真不是花花架子。 的确是有一套的。 虽然她很在意白亮,但是从出门开始,她对白亮的考察就开始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对他和石敢当的测试。 当兵的最重要的是要体力能跟得上。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大头兵都是庄稼汉子的缘故。 这等庄稼汉子,身体素质好,打起仗来,又不是人人都能骑马。 还是以步兵为主。 动辄奔袭数十里,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哪里能行呢。 杨真真看着许仙那一幅不算精壮的身子骨,就没打算将许仙招进武威军中。 武威军作为杨行密麾下的王牌军。 哪里能是谁想进就进的。 她看中白亮,那是因为白亮是白少游的儿子,再加上以她对白亮的了解,她知道白亮稍加磨炼,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方悍将。 可是许仙就不同了,不能因为他和白亮关系好,就让他跟着来瞎混。 想当兵,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许仙在这一程当中坚持不下来,更不上的话,那她便可以直接出言拒绝。 杨真真的打算是很美满的,但是她错误的估计了许仙的战斗力。 当然根据一个人的外形体貌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只能说许仙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杨真真的判断。 许仙可不是杨真真看到的那么简单。 …… 在出城之后的一炷香后,杨真真不禁回望一眼在后面跟着的三道身影。 他们已经是在用跑的方式来跟上自己。 可是杨真真很意外。 意外的是,这三个人居然都没有落下。 杨真真不禁暗道,这才刚刚开始,离扬州大营还有好几里地呢。 她倒要看看这三个家伙能坚持多久,当然若是白亮坚持不下去。 她也照样会带着白亮进武威军。 毕竟她来便是为白亮特意来的。 体能可以在往后慢慢的训练,但是人的才华,却是不能通过等闲的训练,给训练出来。 她的目标也很简单,将那个小白脸给淘汰了就行,让他知难而退。 那个小黑子差不离可以留下。 杨真真有意控制着胯下的马的速度,又不至于太快,导致三个人完全跟得上。 也不至于太慢,让三个人犹如闲庭散步。 又行出两里地之后,杨真真有些傻眼了。 只因她看到那被她轻视的小白脸,居然还能的跟在她的后面,虽然那小白脸的脸色有些红润,有些喘气,看起来有些累了,但是跑了那么久,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可就厉害了。 紧随其后的是那个黑小子,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应该还有余力,是个好苗子。 至于白亮则是已经落了不小的距离。 显然长距离的奔跑,对于他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杨真真不禁对许仙多看了两眼。 只见许仙的呼吸十分有规律,似乎有一套十分了不得的呼吸之法。 杨真真不禁暗道,难怪这小子能跟得上来,原来是有些依仗。 杨真真知道,有些江湖人士,会些吐纳的法子。 不过这小子也就是个药堂的普通伙计,怎么能会这种吐纳的功夫呢? 杨真真有些疑惑,不过这吐纳的法子,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法门。 倒不至于让杨真真对许仙的身份产生什么怀疑。 这一切都在许仙的预料之中。 在他的观察之下,杨真真虽然是个女子。 但是绝对是个胆大心细的主儿。 他故意露出破绽,便是想让杨真真误以为他会些江湖功夫。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跑个这几里路根本和寻常走路没什么区别。 哪里还会有些疲态出现。 杨真真的一切反应也都落在了他的眼中,隔了也不算太远。 他能将杨真真的细微表情都看的一丝不差。 他既然要和白亮一起投军,那肯定是要显露一些本事出来的。 按着杨真真对白亮的关照程度,白亮到了武威军中肯定不会从大头兵做起。 自己必须亮出本事,让杨真真对他有所重视。 这样才不至于被扔去当大头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女中豪杰 很显然,许仙的如意算盘的奏效了。 杨真真对许仙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如果许仙有些底子,那投身行伍,便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让杨真真惊讶的显然还在后头。 待奔袭出扬州城五里地之后,杨真真看到白亮已经根本支撑不住。 而那被她看不上眼的小白脸却是还能勉力坚持。 这等身体素质,即便是放到武威军中,也不算是最差的那等。 武威军是杨行密手下的精锐,是杨新密起家的老班底。 所以一直以来,关于武威军人员的挑选都是十分严格的,即便是普通的武威军大头兵,放在那些寻常部队中,也最起码是个伍长。 武威军的战斗素养极高,战斗力自然也不会低。 但是精锐之所以称之为精锐,便是因为这种兵是很难做到大规模扩充的。 历来是军中有了好的苗子,才会被选入武威军中。 要不就是杨行密另行派人培养。 所以倒也不是杨真真要刻意为难许仙,只是武威军还真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 她虽然是杨行密的独女,而且在武威军中也有一席之地,但是很多事情她也不能坏了规矩。 带白少游进武威军,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 但是像许仙这种看起来和小白脸没什么区别的,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招进武威军中。 好在,许仙的表现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个普通的药堂学徒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 即便是因为他会一些江湖功法,但也足以说明此人不是银枪蜡块头,中看不中用。 毕竟寻常的江湖人,即便是奔袭这么长时间,也估计早就落队了。 白亮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跟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挺了下来。 杨真真一早也没打算让白亮跑完全程。 她不过是想看看白亮的体能如何。 从而做到心中有数。 在白亮停下之后,她便派人将白亮拖上马,跟在了后面。 不过她看到后面的那个小白脸还有小黑脸还没有停下,杨真真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能不能捱到扬州大营去。 那个小白脸如果真能捱到扬州大营。 杨真真倒是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武威军也是需要人才的,不是什么人出来,都有这小白脸一样的身体素质。 当然能跑只是其中一项最为基础的测试罢了。 后续还有许多,只要通过了那些测试。 杨真真也不会食言,一定会将小白脸和小黑脸都给留下。 一番折腾之后,杨真真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扬州大营马上就要到了,身后那两个家伙还能勉力跟的上。 虽然她早就看出两个人是强弩之末,是在强自支撑着。 但是她就是不开口,只有让这两个家伙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方才能对武威军有个最起码的认知。 当兵吃粮,可不比在外做个闲散学徒。 当兵的,第一要务便是要服从命令。 杨真真看到许仙和石敢当的确不错,已经有了将二人收入麾下的打算。 毕竟白亮也会跟着她做事,受训。 这两个家伙跟白亮很熟悉。 日后自己领导起他们来也方便许多。 况且一旦入了军中,很多事情便不是个人的事情。 白亮初入武威军,肯定是要从最基本的开始练习。 无论是体能还是战场搏斗术,都要有过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 虽然杨真真对白亮有信心,但是军事素养的养成不是一日之功。 她要有着足够的耐心才是。 好在武威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开拔,他爹爹主要负责的是金国的防守。 如今辽国和大唐正打的不可开交。 金国若是想趁火打劫,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不至于到了今日也还没有消息。 金国三年前挥师南下,和大唐军队干耗了大半年,最终在返程之时,还让大唐军斩了不少。 金国可是还没有从那一战的余波当中恢复过来。 金国地处北地,虽然也掌握着中原腹地,但是毕竟比不得掌握着江南鱼米之乡的大唐。 若是单论财力,金辽未必比得过大唐。 若非如此,大唐又岂能在金辽的虎视眈眈之下,苟延残喘一百多年。 杨真真跟随父亲杨行密征战多年,也打了不少硬仗。 自然知道唐军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弱。 但是自从偏安一隅之后,唐军的战斗力已经在不停的打着折扣。 也就是他们这些常年要与金辽打交道的军镇要地驻扎的部队,还算精锐。 但是深处唐国腹地的那些部队,估计早已经没了什么战斗力。 不然当初,红巾军又岂能那么快席卷江南。 说到底还是唐军的战斗力在不停的下降。 还好这三年来,唐国一直在休养生息,备战待敌。 朝廷对练兵之事又重视了许多,这三年来,朝廷给父亲的拨款又增添了不少,近来朝廷下令要从各地征兵,父亲倒是少见的没有说朝廷扣门。 金辽唐三国之间对峙百年之久。 如今三国都已经是日渐衰弱。 但正是因为三国国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所以这才更加不可小觑。 此时若是有任意两国之间达成同盟,去消灭另一国,那另一国肯定是抵挡不住其他两国的同时进攻。 所以这一次金辽开战。 父亲杨新密才会如此紧张。 如果金人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那他父亲杨行密肯定是要御敌于外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身居要位,是淮南节度使。 更因为杨行密在扬州经营多年,如果金国一旦南下,扬州城必定是金人的首要攻取之地。 杨行密自然不会大意,不论是于公于私,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一次的危机。 杨真真作为杨行密的女儿,又是武威军中一名得力大将。 自然知道杨行密在担忧着什么。 这也是杨真真不遗余力,要将白亮给带回武威军的缘故。 她暗中调查白亮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年在私塾之中便已经小小的崭露头角。 不过白亮素来擅长伪装,而且加上一直心存顾虑,所以才没有被杨真真所得。 如今,杨真真将一切都给处理妥当,甚至还将白亮给收入麾下。 相信假以时日,白亮也一定会成长为像他父亲白少游那样的合格将领。 杨真真很期待白亮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当然白亮的成长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了。 一个新兵蛋子想要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老兵,那是要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 况且是白亮这样的她寄予厚望的人。 那定然是要经过诸多历练的。 在一番思量之后,杨真真终于看到了扬州大营的外围。 她一到大营前,那守在大营前方的兵士便看到了她。 连忙朝着她行礼。 杨真真在武威军中独当一面,是武威军中唯一的女将。 这个时代是男人的天下。 征战沙场,女人能做什么,只能是沦为男人的附庸。 不过那也是针对一般的女人而言。 杨真真则不同,杨真真是杨行密的独女。 杨行密中年发迹,一路从一个小小牙将走到今日威震一方的节度使。 岂能是泛泛之辈。 可惜杨行密虽然纵横沙场半辈子,但是命里只有一女。 杨行密当年发迹也是因为搭上了当时的上官之女,这才有了进身之阶。 后来杨行密越做越大,对结发妻子倒也十分敬爱,只可惜杨行密的夫人只给杨行密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杨行密倒也不是没纳过妾室,但是也没见哪个妾室怀上过一儿半女的。 杨行密为此不知动了多少次肝火。 求医问药的,也问了不少,可是没什么结果。 后来杨行密碰上个老道士,老道士给他算了一卦,说他一生行事虽然是枭雄之姿,却是命里没有儿子的运道。 不过将来自有乘龙快婿,好生培养女儿也是一样的。 杨行密这个人从底层做起的,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本来也不是太信。 但是随着他年岁越来越大,便越来越觉得当初那个道士说的有理。 也不再执着于儿子不儿子的。 对唯一的女儿,杨行密可算是尽心尽力的培养。 杨真真也没有辜负杨行密的期望,不止能替他分忧,还能独当一面。 曾经亲率一部,与金军有过正面交锋,而且还狠挫了金军的锋芒。 大小经历的战斗不少,也斩获了不少金军。 后来杨真真被他调入武威军中,成为武威军四大将之一。 也是杨行密麾下唯一的女将,是巾帼不让须眉,实打实的女中豪杰。 自从杨真真成为武威军的四大主将以来,一直雷厉风行,比起其他三位主将也不枉多让。 杨真真从师白少游。 白少游在世之时,是武威军四大将之一,而且是四大将之首。 一来是因为白少游是跟着杨行密一起起家的老班底。 二来是因为白少游是少有的带兵好手。 杨行密当年将杨真真托付给白少游,可见白少游在杨行密心中的信任。 至于有传言说,白少游功高震主,引起了杨行密的忌惮,才会被杨行密借刀杀人。 纯粹是以讹传讹,白少游虽然在武威军中积威甚重,但是武威军是杨行密一手创立,四大主将都是他的心腹,他又是武威军绝对的主官。 根本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况且白少游只是武威军的主将之一。 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影响到杨新密的其他麾下部队去。 杨行密作为淮南节度使,又岂能只有一军。 武威军是杨行密的利刃。 杨行密麾下三十余万众。 分部在淮南各处。 武威军驻扎在扬州,是因为武威军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杨行密不时会到武威军中视察军务。 杨行密这么做也是方便照顾自己的女儿。 杨真真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但是终究是个女儿家,还是杨行密的心头宝。 杨行密虽然和一般的人不太一样,但是他也决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陷入什么危险的境地。 况且他常驻扬州,女儿杨真真的脾气他也了解。 若是武威军不是驻扎在扬州大营。 恐怕他这个女儿根本不会回扬州,耽误了军务。 搞得杨行密不得不把武威军牢牢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是为了隔三差五的能看到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 杨真真在武威军中也有威望。 杨行密时常感慨,若是真真为男儿身,必定能将他杨行密的衣钵发扬光大。 可惜杨真真是个女流之辈。 女儿家便是再能干,也终究是要嫁给旁人的。 不过杨行密心中一直挂念着当年那道士给他算的那一卦。 他一直在给自己女儿留意青年才俊,不过这么些年来,也没见过什么合心意的。 所谓乘龙快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他杨行密一手打下的江山,不可能转手被旁人摘了果子。 所以想要做他杨行密的女婿,定然是要经过重重考验的。 这些事情倒也瞒不过杨真真这个当事人。 可惜杨真真一向是眼高于顶,别说杨行密的要求高,她本人的要求更高。 她也深知自己父亲打下的这份家业不容易。 更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况且她还是征战沙场,真正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子。 岂能眼光低了。 杨真真想到此处,不禁转身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小白脸还真的撑了下来。 杨真真这个人有个好处,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她便不会为难。 她看到了许仙有真材实料,不是那花架子,所以当下心情也不错。 她直接下了马,然后看了看还在一旁被自己的手下带着的白亮还在昏睡当中。 又看了看喘着粗气的许仙和石敢当。 她朝着那边的手下说道:“去将白亮送到营帐之内,让他休息一会。” 那手下立马唯命是从,道:“是。” 那两个手下进了大营之中。 杨真真却是瞧着许仙和石敢当一言不发。 许仙不禁看着这个少见的女将,心里有些泛嘀咕。 这位不是想把他和石敢当给踢走吧。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他和石敢当展露出的本事,已经足够够加入这武威军了吧。 难道这杨真真还有什么疑虑? 女人就是麻烦,计较的事情比较多。 许仙不禁暗自在心里嘀咕一声。 只是这时确实听到那杨真真开口道:“你叫什么来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扬州大营 杨真真朝着许仙一问,许仙愣了一下,搞了半天,这位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凭着这位的身份,不记得他的名字倒也正常。 毕竟他此刻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平头百姓。 虽然和白亮有关系,但人家未必要记得你。 许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朝着那杨真真笑了笑,然后说道:“草民姓徐,单名一个贤字。” 然后又指着身旁的石敢当道:“这是草民的兄弟,石头。” 杨真真听了,再次审视一番许仙和石敢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叫徐贤的有些不太对劲。 她倒不是真忘记了这小子叫什么。 而是故意这么问的。 她的记性极好,还能回忆起当初第一次见这个徐贤之时。 此人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药堂的学徒,但是面对自己时,也太平静了一些。 要知道一般的小老百姓,知道了她的身份,哪个不是唯唯诺诺的,就是胆子大的,也不会是这么个情况。 杨真真先前是因为白亮的事牵扯了心神,也不多作深究。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将这二人收入麾下,自然要问个清楚。 杨真真道:“你二人是扬州人?” 杨真真听许仙的口音好像不太像是扬州人。 许仙当即道:“草民不是扬州人氏,草民祖籍苏州,前两年才搬来扬州。“ 杨真真点了点头。 倒也没在细问。 她朝着许仙道:“你应该会写吐纳术,不然支撑不下这么久,可曾在江湖上从过师门?” 许仙当即说道:”杨姑娘好眼力,我是会些吐纳术,不过和江湖上的人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幼年时和一位道士学过两天这法子。“ 杨真真皱眉道:”既然要投武威军,往后便要称我为杨将军。“ 许仙闻言,心中一喜,看来是成功过关了。 这杨真真还真不是个好应付的,也不知道在这杨行密的武威军里有多大的权利。 不过既然是杨行密的女儿,应该也是个有实权的吧。 许仙也没有过多的猜疑。 杨真真如何,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的任务在于保护好白亮。 只不过杨真真对白亮如此看重,一旦进了军营,自己想要时时刻刻看着白亮就有些困难了。 许仙不禁想着,是不是再露一手,让杨真真对自己再看重一些。 能开口提些条件。 毕竟有本事的人才能有资格提交件。 可是自己这个身份又有些尴尬。 若是太出彩了,难保不会让杨真真起疑。 毕竟一个身怀绝技的人甘愿去药堂做个小学徒,怎么着听起来也有些不太对劲。 杨真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若是被她察觉了不对劲,去查探自己的身份就不太好了。 虽然自己的这个身份不怕她查,毕竟这是袁天师亲手经办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思量再三,许仙决定还是先韬光养晦的好一些。 许仙推了一下一旁的石敢当,而后说道:“还不赶紧见过杨将军。” 石敢当仿佛后知后觉一般,跟着许仙一齐朝着杨真真拜道:“见过杨将军。“ 杨真真自然不会和两人多加计较。 都是新兵蛋子,不知规矩也是正常的。 她朝着二人道:“行了,你们俩个从今天起就是武威军的人了,跟着我来。” 说罢,杨真真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扬州大营。 自然有人上前来给杨真真牵马。 许仙和石敢当跟在杨真真的身后,进了大营之后,许仙四处瞅一瞅,发觉这扬州大营的确不一样。 那么大的校场就不说了,光是看那些校场上的兵,也知道这支武威军的确不是花架子。 许仙看到那校场上的兵士正在训练。 不由想着,难道杨真真这是想着将他们二人扔到这当中去? 只见杨真真带着许仙和石敢当在大营校场绕了一圈,然后又将二人带到一处营帐前。 还未进营帐,便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副将走了过来,朝着杨真真抱拳道:“将军。” 杨真真朝着那女副将说道:“四娘,这两个人交给你来带,他们两个底子不错,以后就划在你的旗下。” 那女副将闻言,当即朝着许仙和石敢当打量过来。 当女副将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的时候,不禁皱起眉头来。 一脸的狐疑,似乎在怀疑许仙这样的小白脸是怎么走了将军的后门进来的。 杨真真在一旁说道:“怎么,有问题?” 女副将当即抱拳,大声道:“禀将军,没问题。” 杨真真点头道:“没问题就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带着他们下去吧。” 女副将朝着杨真真拱手。 然后朝着许仙二人淡淡的说道:”跟我来!“ 许仙和石敢当跟在那女副将的身后。 许仙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女副将回望一眼许仙,然后有些鄙夷的说道:“叫我林副将。” 许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得罪这女将,这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自己也没欠她钱。 殊不知像许仙这样的长相身板,放在外面,还会有女儿家趋之若鹜,但在军营里并不吃香。 女副将只以为许仙是走了后门进来,多多少少对他有些看不起。 所以连带着脸色也不是那么好。 这和杨真真刚开始对许仙的看法如出一辙。 许仙见这女副将一副刻板的样子,也不自找无趣。 一路跟着女副将走到又一座营帐之内。 女副将朝着二人说道:“这里便是你们二人住的地方,我不管你们和将军有什么关系,但是进了武威军,就是武威军的一员,没有特权,从明天起,要随同新军一起训练,有什么问题,现在尽管问我。” 许仙多看了两眼女副将,这女的穿着一身盔甲,估计是在军营里呆的时间久了,连带着脸都是小麦色的。 虽然是个女的,但看起来身子魁梧的不比一般男的差。 比起杨真真那种异类来,这个女副将应该才是女人当兵的常态吧。 毕竟真要上场征战的,柔柔弱弱的怎么能行。 战场上可没有什么以柔克刚的说法。 那可是实打实的硬碰硬。 那女副将看到许仙不说话,又说道:“若是无事,我便走了,下午你们便呆在这营帐中,不要四处乱走动,若是被人教训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两个。” “到了饭点,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你们两个。” 许仙不禁问道:“敢问林副将,我们今天就呆在营帐里,哪儿也不准去了吗?” 那女副将闻言,不禁朝着许仙喝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清楚我的话?你们两个不准随意离开这里,到了饭点自然有人来通知你们两个。” 许仙不禁点头道:“明白,明白。” 那女副将道:“行了,没别的事,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派人来带你们。” 说罢,那女副将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许仙和石敢当对视一眼,然后进了营帐。 营帐之内,也不算太大,不过足以够两个住下。 看来应该是单独安排他们两个住在一起。 憋了许久的石敢当坐在一旁与许仙道:“许大哥,咱们要在这呆多久啊。” 许仙笑了笑,道:“按着袁天师测算的时日,应该不会太久了,最多三个月,咱们就能功成身退了。” 石敢当点头道:“那就好了,这军营里也有女人,倒真是稀奇。” 许仙道:“是挺少见的,不过也不是没有。” 石敢当道:“要不明天训练咱们露露脸?这样也好让那女人多重视咱们一些。” 许仙道:“还是算了,暂时先不要太露脸了,那个杨真真不好对付,如果真的有需要再说吧。” 石敢当点了点头,道:“那白亮怎么办?” 许仙道:“白亮是杨真真的心头好,估计这会儿正给白亮调养呢,杨真真对白亮可不止是那么简单。” 石敢当似懂非懂。 许仙笑了笑,也没多言。 只是说道:“到了夜里,我神魂出游去摸摸底,看看白亮在哪里呆着,以后也方便咱们时刻能找到他,虽然军营里等闲魔修也不敢擅闯,但是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毕竟这两年也碰到了不少这些暗处的钉子,他们会做一些什么事,咱们也摸不准,只能是加强防范。” 石敢当点头道:”放心吧,许大哥,我明白,有我照看没什么大问题。“ 许仙点了点头,知道这两年石敢当跟着他出了不少力气。 石敢当的修为自然不必说,以境界论的话,已经超过了紫阳师伯。 虽然都是人仙境界,但是石敢当的成长性太高,不是紫阳师伯能比得上的。 往后整日呆在军营里,保护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其实未必要时时刻刻让白亮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不出扬州大营,一切就在许仙的掌控之中。 …… 夜色苍茫,扬州大营里,虽然还有兵士在巡逻。 但是许仙直接无视,他神魂出窍,只要他想显形,这些人是根本看不到他的。 他在大营里四处晃荡着,主要是想感知一下白亮的气息。 跟白亮相处那么久,许仙自然能感应到白亮身上的独有气息。 大营虽然不小,但是在许仙的刻意侦查之下,很快便找到了白亮的藏身之地。 让许仙没想到的是,白亮的营帐中居然只有白亮一人住着。 而且白亮的营帐跟前居然便是杨真真的营帐。 这直接让许仙十分无语。 没想到杨真真居然这么看得起白亮,居然将白亮直接安置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你要说她对白亮没私情,许仙可一点都不信。 不过,这都过了两年多了,杨真真居然还是对白亮初心不改,这一点很难得啊。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杨真真可很是说到做到,没有来找过白亮,也没打扰过他的生活。 若不是这一次辽国唐国开战,四处都在招兵买马,估计杨真真还不会来找白亮。 许仙也不太能搞清楚,这个杨真真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还白少游的情谊,将白亮带进了武威军,就更应该让他从底层做起。 毕竟当兵的,哪个没有点傲气。 一个新兵蛋子,如果是走后门进来的,肯定是要人瞧不起的。 不过,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如果到时候能在校场看到白亮的身影,就代表杨真真是真的想培养一下白亮。 若只是将白亮留在身边,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许仙在白亮的营帐外四处观察了一下。 然后看了看营帐中的白亮,白亮正在熟睡当中。 估计今天把他给累的够呛。 这也正常,毕竟白亮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 就是个普通的药堂学徒而已,跑了那么长时间,不累才怪了。 许仙也没多呆,确认了白亮的安全,便准备回去。 就在许仙准备离开之时,飘过杨真真的大帐。 却是看到大帐之内,还亮着灯火。 杨真真还在大帐之中端坐,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许仙便走了进去。 悄无声息的,也没人能发现他。 杨真真的大帐自然是要阔气的多。 平日里估计处理军务也是在这里,左右两边摆放了好几张桌子。 只见杨真真坐在主位之上,正在与林副将说话。 “四娘,这几日便辛苦你了,白亮还有那个徐贤、还有那个叫石头的,就都交给你来训练。” “那个徐贤还有石头有些底子,你要适当的给他们加料,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武威军。” “至于白亮,他的底子也就是和寻常人差不多,甚至还有所不如,如果他支撑不下去,也不用太过于强求。” 那林副将一听,不由朝着杨真真抱拳说道:“将军,那白亮真的是白将军的遗腹子?” 杨真真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事经我多方查探验证,是不会出错的,不过白亮的身份只有你知我知,不用与其他人说,白将军在时,军中有不少故旧,我怕他们对白亮有所偏袒。” 林副将闻言,道:“放心吧,将军,此事我晓得。” 杨真真点头道:“嗯,你明白就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一批新兵给练好,估计很快我们的老对手就会忍耐不住了,虽然未必会有大的冲突,但是小规模冲突一定不会少,到时候,这些新兵便要派上战场,不经过实战的考验,永远成不了一名合格的士兵。” 林副将应声道:“将军放心,这些卑职心中都有数。” 杨真真点了点头,挥手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忙。” 林副将起身告退。 大帐之中只剩下杨真真一人,杨真真脱去盔甲,穿上常服,走到一旁的帐前,取下挂在那上边的一把长剑。 然后对着那长剑久久不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星觉醒 …… 翌日一大早,许仙和石敢当跟着林副将并入了新军之中。 与林副将一起来的,还有白亮。 白亮见到许仙和石敢当,不禁朝许仙笑着点头示意。 许仙见白亮斗志昂扬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是打算大干一场。 许仙三人也早已经换上了军衣。 校场上的新军大概有五百左右。 由武威军五个副将各自领兵一百。 许仙三人并入林副将的麾下。 无人敢因为林副将是女人,便轻视于她。 反而她已经给众人一个下马威。 新兵最开始要做的便是打熬体力。 打熬体力并不是负重跑,而是练石锁,砸木桩什么的,校场之内放着不少不同轻重的石锁,还有各种各样的木桩。 武威军招收新兵一般都是招收有底子的人,一点底子都没有的,根本进不了武威军。 打熬体力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当然这些对于许仙和石敢当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一些。 不过二人也没有出风头。 游刃有余的同时,也在照看着白亮。 大半天的操练过后,林副将对表现优异的,提出了嘉奖。 …… 半个月之后,打熬体力已经成为常态,大部分新兵已经适应。 然后便是开始练习战技,也就是练习刀弓等武器的使用技巧,有打桩的单人练习,也有两人一组的对练。 一月之后,便开始进行操演阵形。 阵形的操演是最为麻烦的一环。 讲究令行禁止,配合有度。 而且大小阵形,不知凡几。 虽然阵形练队看起来和现代练队列类似,但目的和要求很不一样,现代队列练的是纪律性,古代那是真练阵形的,而且变化比现代的队列多得多,但是要求却不高,像整队时间,站位准确,要求都是比较低的,毕竟此时的士兵大多数都是文盲,要求高了很难做到。 白亮之所以受杨真真的器重也是因为她知道白亮自幼读书识字,肯定不能只是做一个大头兵。 这年头识字的人比较是少数,当兵识字的,那就更少了。 …… 两个月之后,许仙三人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武威军士兵。 白亮虽然在这两个月之中的进步是十分明显的。 不过比起大部分人来说,也就不太显眼了。 白亮的体能虽然说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在这武威军中,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而已。 白亮比起之前来更黑了不少,太阳晒多了,简直就是黑炭头一个。 石敢当比他也有所不如。 许仙的变化是最小的,即便每日训练这么久,他也和刚刚进军营时没什么大的差别。 这两个月来,他也没怎么着,整日修行,倒是自在的很。 这些军事训练,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一些。 两个半月之后,五百新兵被正式分入武威军各处。 武威军总数也不过一万有余。 四大将各领两千兵马。 不出意外,许仙三人被分到了杨真真的麾下。 重新打入武威军之后,许仙三人分到了三个不同的队伍当中。 …… 时间匆匆而逝。 眨眼之间已经是许仙三人来到扬州大营的第三个月。 这三个月,三人没有走出扬州大营一步。 许仙掐算着时日,估算着袁天师所说,白亮应该就在这一个月内,会有一个初步觉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仙的错觉,总觉得最近白亮的眼睛越来越有神。 比起之前,有了一个比较大的改变。 整个人的气质变化的十分明显。 许仙想着,难道神性的觉醒会在这种平淡无波的日子中出现? 不需要经受外部的刺激也能觉醒? 许仙有些拿不准。 袁天师曾与他说,若是将星在他估算的时间内,还没有觉醒的话,许仙就得尝试着从外部给予他一些刺激了。 许仙观察了一些时日,发觉白亮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后,便没着急动手。 他倒要看看,白亮凭借着自身的力量,能不能觉醒神性。 一旦白亮觉醒神性,那就代表着将星正式出世。 许仙也能功成身退。 …… 这一日,风和日丽。 正是酷暑时节。 扬州大营之中,一骑快马直接冲了进来。 那快马之上的探子飞快的从马背上翻下,然后进了一座主帐当中。 不多时,武威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尽数朝着那主帐之中行去。 很快,林副将便气势汹汹的朝着校场中行来。 然后带了十余人离去。 …… 半日之后,许仙才知道,原来是金国小股斥候部队已经进入了唐国境内。 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也要被派出去真刀真枪的干一番了。 不过,许仙好像比较幸运一些。 他并没有被拉出去做唐军的斥候部队。 还是在扬州大营中窝着。 但是石敢当却是被充入了斥候营,已经奉命离去。 石敢当离去之时,许仙也没顾得上吩咐他什么。 石敢当的安危,他根本不必担心。 他要担心的是白亮。 白亮被杨真真带走,做了杨真真的亲兵,整天也见不了人影,也不知道去面授什么机宜去了。 许仙的心神总得牵扯在白亮身上一些,虽然杨真真肯定不会害白亮,但是许仙一直觉得杨真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将白亮给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的给拿下。 也不知道杨真真看上了白亮哪一点。 这三个月来,明里暗里,许仙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次,杨真真对白亮的那若有若无的关心。 许仙有时候,也会不禁叹道,真是难得有情。 …… 到了月上柳梢头之时。 许仙又神魂出窍,去看白亮是否还在杨真真的营帐之中。 果然不出许仙所料,白天不在校场出现的白亮,此刻还真在杨真真的营帐之中。 白亮正在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一旁主座上的杨真真站起身来,将挂在营帐上的那柄长剑给取了下来。 然后走到白亮的身前。 白亮手中拿着的是一本兵书。 是杨真真特意拿给白亮看的。 白亮已经正式成了她的亲兵。 杨真真在刻意培养白亮,连兵书都给白亮备的充足。 白亮似乎也没有了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完全沉浸在兵法的世界当中。 杨真真拿着长剑走到白亮身前,白亮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杨真真不禁对白亮的认真感到十分欣喜。 她在白亮前方驻足良久。 白亮才抬起头来,与杨真真说道:“将军。“ 杨真真淡淡一笑道:“你继续。” 白亮起身道:“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兵书我想拿回我营帐中看。” 杨真真点了点头,道:“莫急,我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白亮皱眉道:“还有东西要交给我?” 杨真真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长剑抬起,道:“这是霜寒剑,是你父亲白少游生前的佩剑,我如今将此剑交给你,希望你终有一日,能不堕你父亲白少游的威名。” 白亮看着杨真真的手中长剑,然后伸出了双手。 杨真真暗自点头,然后将手中长剑递到了白亮的手中。 白亮看着那柄长剑之上,刻着霜寒二字。 他不禁念道:“霜寒剑,多谢将军。” 杨真真道:“不必谢我,这本来就是我替你保管的。” 白亮深邃的眼睛忘了杨真真一眼。 杨真真与白亮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白亮拱手道:“我先告辞了!” 说罢,白亮拿着长剑和兵书,出了营帐。 杨真真看着白亮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许仙不禁摇头,这杨真真也太不知道收敛了吧。 这在军营里就和白亮眉来眼去的。 这是要让白亮犯错误啊。 不过好在白亮的意志比较坚定,没继续留下,直接便出了营帐。 许仙也没继续偷窥,而是飘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 三日之后,外出打探消息的斥候小队回来了。 许仙从石敢当口中得知,金军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武威军就要被拉出去和金军一较高下。 许仙在盘算着,白亮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觉醒。 …… 时光正好,不知何时,一场大雨磅礴而来。 一道晴空霹雳,从天而现。 轰隆隆!轰隆隆! 电闪雷鸣之间。 一道五彩霞光,从那天际之中,直接落在了白亮的营帐之中。 坐在营帐之中,正在读着兵书的白亮,突然被五彩霞光笼罩,眼中亮起一抹淡淡的白色光芒。 随即白亮的身上泛起一道道白色光芒。 大雨滂沱,天色也直接变的黑漆漆的。 白亮的身上也泛起了白光。 好似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升华一般。 白亮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是当他闭眼之后,便发觉他四周突然出现了十二道身影。 那十二道身影金光闪闪,朝着白亮抱拳道:“恭迎将星归位。” 白亮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许多原先没有的信息。 片刻之后,白亮看着那十二道身影,拂手道:“六丁六甲,尽数守候,没我的传唤,不必要现身。” 那十二道身影朝着白亮躬身一拜,然后齐齐回道:“遵命!” 说罢,那十二道身影消失不见。 白亮的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是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就在不远处的营帐之中。 许仙忽然感觉到一股特别强大的力量一闪而现。 待他再去感应之时,已经发现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不见。 许仙走出营帐,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空。 然后发觉天空之中,有十二道金光在闪动。 那十二道金光闪动的下方正是白亮所在的营帐。 许仙不禁皱眉道:“难道是到时候了?” 大雨依旧在下。 许仙回了营帐之中,神魂出窍。 朝着白亮的营帐之中行去。 还未进得大帐,许仙便感觉到了里面有一股极为精纯的魂光在闪动,好似小太阳一般。 许仙淡淡一笑,直接踏步而进。 许仙进了那营帐之中。 白亮坐在那中央,一脸方正的看着走进来的许仙。 许仙笑着和白亮说道:“恭喜星君。” 白亮起身,却是朝着许仙拱手道:“道友护道之情,我谨记在心。” 许仙道:“不必客气,一切都是为了人间太平。” 白亮淡淡一笑,拂手道:“此乃道友应得的功德气运。” 说罢,只见白亮的手中一道五彩霞光朝着许仙洒去。 许仙只觉神魂顿时凝结了不知几何。 好似有一股力量完全沉浸在了他的神魂之中。 只要他将这股力量给完全吸收,即便是阳神也有望达到。 许仙朝着白亮拱手道:“多谢道友。” 白亮道:“道友功德圆满,可以功成身退了。” 许仙道:“不知你我再见之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白亮笑道:“放心,我在人间这一世,寿数有限,虽然觉醒了神性,但是人性依旧尚存,只有寿数到了,我回归仙界,一切才算完结。” 许仙闻言,点头道:“那我便明白了。” 许仙与白亮拱拱手,然后道:“来日方长,我便不打扰星君了,只希望星君竭尽全力,助我大唐中兴一统。” 白亮道:“此我所愿也。” …… 是夜,许仙寻到了石敢当,连夜离开了扬州大营,至于他俩的失踪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那都不重要了,许仙也没真想着要去上战场。 白亮的觉醒在突然之间,却也在预料之中。 觉醒之后的白亮,神性为主,人性次之。 虽然还有着白亮的记忆,但是已经不能再回到像之前那样,称兄道弟的时候。 许仙除了略感惆怅之外,更多的是对于完成了这一任务的欣喜。 苦苦守候了三载,终于让将星觉醒。 接下来,他便能回金陵去与娘子团聚了。 觉醒之后的将星会有什么表现。 许仙也不知晓,不过既然是将星,那定然是不凡。 许仙不会为战事所操心。 这三年来,日日夜夜的修炼,已经让许仙的修为无比巩固。 白亮给他的功德气运,让他的神魂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进阶阳神境。 而他的肉身修为,也已经稳稳的稳固在了四颗金丹。 只可惜,想要凝结出第五颗金丹,必须突破真龙九变的第五变。 短时间内,许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突破真龙九变第五变。 只能是再等等看。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事变化 《诗经》有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七月,正值酷暑,天空中不乏炎热,火辣辣太阳高挂天穹,人就如同炙烤狗兔,而雨也极爽利,绝没有轻歌曼舞,一场大雨落下之后,许仙漫步在金陵城中。 虽然在这三年里,许仙隔上一段时间也会回到金陵城中与自家娘子小聚。 但是像今日这般行走在金陵大街之上,还是第一次。 不用在牵挂着白亮,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仙朝着四周一看,金陵大街之上,依旧繁华。 这几年的变化,让许仙觉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许仙便走到了当初白牡丹落脚的宝芝林前。 宝芝林依旧是那副门面,不过许仙却是没有看到白牡丹的身影。 许仙想着这么久没见紫霞,便抬步朝着宝芝林中行去。 去问了问掌柜的,怎么不见白姑娘在这里坐堂。 那掌柜的朝着许仙说道:“白姑娘早在一年前就不在这宝芝林了。” 许仙听了,不禁讶然,朝着那掌柜又问了一句。 “掌柜的,可知白姑娘去了何处?“ 那掌柜的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许仙想了想,难道是白牡丹已经收集到了她那需要的那最后一滴眼泪,飞升到仙界去了? 若是这样,那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可惜的是不知紫霞去了何处,许仙唏嘘不已,然后抬步离去。 许仙难得空闲,便打算在城中来回看看。 在金陵呆了好几年,也没对金陵城有个直观的了解。 无意中走到端王府前。 看着已经改换门庭的端王府,许仙不禁想到,端王宫变失败之后,逃出金陵不知踪迹也就罢了。 也不知道他的那些门客都去了何处。 估计是死的死,逃的逃吧。 许仙想起了女飞贼宁桃。 也不知道她的那个小酒馆还在不在。 许仙决定去看一看。 按着记忆中的路,许仙漫漫而行。 行了多时,总算来到了女飞贼宁桃开的酒馆外面。 旗子还在那酒馆外面挂着。 窈窕的身影,依旧在里面摆动着身姿。 许仙见状,不由笑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在酒馆之中划过。 许仙进门时,宁桃正站在柜前拨弄着算盘,好似在算账。 可能是听到有人进门,宁桃也没抬头,直接开口说道:“客官里边坐,要什么酒。” 许仙也没说话,笑了笑,走到一旁坐下。 宁桃听到没人回应,方才抬起头来,看向许仙。 看到是许仙,宁桃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很显然,宁桃没想到会是许仙。 许仙朝着宁桃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宁掌柜。” 宁桃怔了怔,还未来得及说话。 只听得一旁的里屋里,传来一声咳嗽。 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 “桃子,你看这酒如何?”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头很不错,她边走边说。 见宁桃不回应,抬头往许仙这边看了一下。 然后又说道:“原来是有客到了。” 宁桃看到那老太太出来,朝着那老太太说道:“婶子,去吩咐二子炒几个菜。” 老太太也没问宁桃要炒什么菜,直接回了一句,”好嘞。“ 然后又朝着里屋去了。 许仙有些疑惑的看着宁桃,半天没有言语。 宁桃走了过来,坐在许仙的对面。 “你很久没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许仙从宁桃的话音之中,听到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让许仙有些诧异。 或许这么长时间来,这是许仙第一次从宁桃身上感觉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对于一个女飞贼来说,这种情绪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许仙微微颔首,道:“端王府的事,没连累到你吧。” 宁桃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宁桃不说话,许仙也不好多追问什么。 宁桃起身,提了一坛酒过来。 给许仙摆上碗,倒上酒。 许仙还没喝。 宁桃反而自己先喝了起来。 直接连干了三碗。 许仙有些愕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急忙劝道:“酒喝多了伤身,着实没必要这么喝。” 宁桃抹了抹嘴,这才说道:“我爹死了。” 许仙没有说话,他知道宁桃还有话要说。 这时,那去而复返的老太太,端着酒菜上来。 老太太动作还很麻利。 看到宁桃摆在面前的酒碗,出声道:“桃子,菜来了,少喝些酒,我到后院去看看。” 老太太又走开了。 ”端王行事那晚,义父和我说,让我离开金陵出去避避风头,如果成事,再回金陵,如若不成,便让我永远不要回来。“ “我想拉着义父一起走,可惜义父跟了端王这么多年,已经不能后退,只能是跟着端王破釜沉舟。” “那一夜,极其漫长,天亮之后,我便得知了消息,义父跟着端王外逃之时,被六扇门的人直接给杀了。” “谋反是大罪,端王一倒,端王手下的那些门客也都鸟作兽散,纷纷四散而逃,有些来不及逃走的,尽数被抓到了大牢之中。” “我本想着离开,但是义父临死之前也没把我这里给供出来,我这里的用处本来就只有义父和端王才知晓,义父死了,端王跑了,我反而到安全了。” “我本以为自己能安稳的在这里过活,但是我却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 “本来江湖人,生生死死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我本以为我可以看淡这一切,但却是很难做到。”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之后,我本想着一走了之,离开金陵这个伤心之地。” “可这时候李婶子和二子出现了,二子带着婶子一路从北往南行来,到了金陵已经身无分文,二子求到了我门上,我便救了他们母子,收留他们母子在铺子里帮忙。” “本来我有了去意,想把铺子留给二子和婶子,自己独身离去,可是跟着婶子和二子相处久了,心思也就淡了。” “有时候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总还是觉得历历在目,却又觉得遥遥不可及。” “很多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我想起了义父生前嘱咐过我的话,能做个普通人,就最好做个普通人。” “每天看着二子和婶子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我也觉得平淡是福,于是便把后院也给盘了下来,想着在这做个长久生意也不错。” “义父死后,我找人把义父的尸身寻到,然后葬在了城外,义父和我都不是金陵人,但是这些年在金陵生活,金陵也算半个家乡,江湖人也不说什么叶落归根,身在何处,何处便是家乡。” 宁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语之间毫无头绪。 想起什么来,便说些什么。 不过许仙听了许久,也便大概知道了宁桃这两年是怎样过来的。 端王事发,也没有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估计宁桃也想不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一直留在金陵。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宁桃的义父狄应元是端王的心腹,这些年跟着端王享受尽了荣华富贵。 最终替端王丧了命。 只能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宁桃心中无恨,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无关于爱恨情仇的事情。 所以她才能在几经挣扎之后,继续留在金陵。 一切往日种种,尽数都已经是过去式。 如今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 以宁桃的精明,操持这么一个酒馆自然没什么大事。 许仙只是觉得当初那个在杭州城中给他做鱼吃的那个明眸少女,好似已经变的更加成熟了许多。 世事艰辛,只有历经苦难与沧桑,方知人间事之无常。 下酒菜很不错。 听宁桃说,厨子二子原先就是酒楼的厨子,只不过在当地犯了事,失手伤了人,才迫不得已带着老娘一路逃难。 若是放在往常,宁桃是绝对不可能将二子母子留在酒馆的。 可那时候,正值宁桃万念俱灰。 就想着把酒馆都直接扔给二子母子。 谁曾想,却最终没有走成。 许仙没有多喝,宁桃说了一番之后,便有些沉默下来。 许仙不禁问了一句。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宁桃勉强笑了笑,道:“什么打算不打算的,人活着总得朝前看不是,既然决定留下来了,就不会做其他想法。” “就守着酒馆呗,过一天算一天。” 许仙微微一笑,道:”没想过找个人嫁了?“ 宁桃瞪了许仙一眼,道:“你成心的吧,我这样的出身,去寻什么人嫁了?难道要我寻个普通汉子?那不是害人吗。” 许仙道:“其实也没什么,谁还没有点过去,只要你自己能过了那一关,旁人也未必过不了。” 宁桃摇头道:“算了吧,暂时肯定是没有这个打算。” 许仙笑了笑,朝着四周看了看。 “这酒馆铺面有些显小了,有没有想过将酒馆扩大一些。” 宁桃道:“有这个想法,我打算盘一个大点的店面,做个酒楼,二子以前是厨子,酒馆里的生意总归是小了些,不如酒楼大气。” 许仙闻言,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宁桃道:”用得着你的时候,肯定会的。“ 许仙点了点头。 将自己府上的地址和宁桃说了一声。 当初救宁桃一命,怎么着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当初的女飞贼金盆洗手,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飞天鼠这一号人物,只有酒楼老板娘宁桃。 许仙在酒馆里没有呆多长时间。 和宁桃短暂的叙旧之后,便离开了酒馆。 …… 这两年许仙不曾在翰林院露面。 连带着林子大等至交好友也不知道许仙到底去了何处公干。 在去岁之时,林子大就已经寻了关系,外派到了苏州下辖的一个县城去做了县官。 林子大临行前,还曾到许府拜会。 可惜许仙不在金陵。 后来才从刘长生口中得知了林子大的去向。 贾全也没有继续留在金陵,而是被外派到嘉兴县去做了县太爷。 当年从浩然书院走出的几人,都已经踏上了不同的路。 柳萱这两年带着杨莺儿四处做生意。 杨莺儿还学会了识字写字。 得空回到金陵时,还给许仙留下了亲笔信。 许仙看了之后,心中不禁欢喜许多,对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满意。 …… 回到府中之后,小青掌管着府上的大小事务。 小青这几年也变化了不少。 这三年间,小青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白素贞派到青城山小寒峰去修炼。 毕竟在小寒峰修炼,和在金陵府中修炼,那速度是不可同日而语。 有着万年玄冰的加成,小青的修为也已经有了不小的突破。 不过小青不能走白素贞那样的路。 那样对于小青来说,实在有些太过苛责。 小青无法掌握龙脉,也就无法利用龙气化蛟。 况且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小青与白素贞的路不一样。 小青的成长速度虽然不算慢,但比起许仙来就差上不少。 这也是因为小青修炼的再快,也是妖体,只能熬年岁,才能渐渐圆满。 法力的积攒,只能是靠着漫长的岁月来慢慢积攒。 但是战力的提升,却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 小青这两年跟着紫阳师伯没有少学法门。 龙门派中适合小青的法门,紫阳师伯教了小青不少。 即便是许仙这个龙门掌教也未必有小青会的法术多。 …… 今天是许仙和白素贞约定好的时日。 白素贞因为辽国与唐国开战,要助阵唐军,一直在白龙殿中修行。 许仙没有回来之时,白素贞也基本很少回府。 许仙回了金陵。 便与白素贞约定好了时日,不出意外,白素贞每隔上七天,都会回府一趟。 许仙若是有事,自然也会直接到白龙殿中去寻白素贞。 白素贞这三年来,已经完成了对大唐龙脉的完全掌控。 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调动大唐龙脉之中的任何一股龙气。 待到了傍晚时候。 白素贞终于出现在了许府后院当中。 她莲步轻移,白衣胜雪,一颦一笑间,有着独特的个人魅力,即便是天上的仙子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许仙坐在后院当中的亭子里,拨弄琴弦,一阵杂乱无章的琴音飘然而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去匆匆 月华洒落,白素贞掩嘴轻笑。 看着许仙在那里如同孩子一般玩弄着琴弦。 许仙看到自家娘子回来,便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白素贞白了他两眼。 白素贞走到他的身侧,悄然与许仙说道:“官人,琴可不是这么弹的。” 许仙闻言,不禁”哦“了一声。 然后说道:“娘子懂琴?” 白素贞轻轻一笑,也不说话。 两眼看在许仙身上,许仙顿时会意。 许仙急忙起身,退位让贤。 极为绅士的弯腰,然后说道:“娘子请。” 白素贞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坐在一旁道:“官人,想听什么曲子?” 许仙见白素贞有模有样的坐下,不禁一手托着下巴,思虑道:“娘子最拿手什么,便来什么吧。” 白素贞闻言,略作思考,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随即,她十指评弹,信手而下,颇有章法。 一道道优雅而美妙的琴音从白素贞的指尖之下跃然而出,许仙看到不禁有些讶然。 他着实不知自家娘子还有这么一手绝技。 单凭这一起手式,便知道自己娘子于此道不止浸淫了一年半载。 一曲夜月声,佳人顾影怜。 许仙不禁朝着自家娘子竖起一个大拇指,连声夸赞道:“娘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弹琴啊...”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许久没弹,都有些生疏了,这些小道在我漫长的修行生涯之中,都被我学了个遍,不过这琴还是在黎山老母座下之时,我与一位师姐学的。”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娘子竟然有如此际遇。“ 白素贞道:“也没什么,寿数到了一定程度,有着大把的时光,总不可能天天都在修行闭关,总是要松弛有度,这些都是陶冶性子的事物,虽然沉迷其中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偶尔练练也无妨。” 许仙道:“娘子说的极是。” 白素贞停下,与许仙道:“官人,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 许仙挑眉,不知自家娘子为何这么问。 “好啊,当然好的很。” 白素贞笑了笑,却是想起两年前,她偶然间一次回府,在府门外遇到的那个唤作林仙儿的女子。 那女子在府门前徘徊多时,若不是自己看到,还不知何时才会登门。 白素贞想起那日的情景,依旧觉得有些失笑。 不过这一切,应该和官人有些关系。 事后,她也让长公主李梦姑去查探了一番那女子的行踪,方才知晓官人曾救过她一命。 白素贞知道自家官人素来心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素贞也从来不会在这上面说些什么。 她对许仙是一百二十个的放心。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官人对自己的那片赤诚之心。 只是她也是女子,同为女子,当然一眼便看出了那林仙儿的心思。 白素贞依稀还记得那林仙儿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时的惊讶。 那种表情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她眼中的失落,又岂是外人能道尽的。 这两年白素贞也没和许仙提过这件旧事。 只是想到,那女子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拜在了紫阳道友的门下,所以白素贞便想着给自家官人提个醒。 就像白素贞了解许仙一样。 许仙也对白素贞有着一样的了解。 他初感疑惑,但是见白素贞不说话,他便知白素贞应该是有话与他说。 他不禁朝着自家娘子道:“娘子,你有话要和我讲?” 白素贞道:“是啊,官人可知,紫阳真人又收了个女弟子。” 许仙闻言,有些惊讶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我倒是不知,娘子你也知道,这两年,我没见过紫阳师伯,这次回来,紫阳师伯正好回了青城山,也不在金陵,我自然无从知晓。” 白素贞笑了笑,据她所知,紫阳真人这次回青城山,便是带着那女弟子回赤城峰去修行去了。 许仙道:“娘子怎么突然想着和我说这件事了。” 白素贞道:“没什么,只是我听紫阳真人说,他收的那女弟子,官人也认识,所以才和官人说一声。” 许仙疑惑道:“我认识?” 白素贞微微颔首。 许仙不知道自家娘子说的是谁。 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上前握住白素贞的手,悄然说道:“娘子,我想你了。” 白素贞被他突然这么一握,不禁被他手上的温度给感染。 白素贞看着许仙,呢喃道:“官人。” 许仙道:“娘子。” 二人四目相对,只觉万籁俱寂。 他们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对方。 许仙牵起白素贞,拉着她在园中漫步。 夜色迷人,许仙出声道:“娘子,我们可好久没在花园里这么散步了。” 白素贞并肩走在许仙的身侧,感觉着他的气息,便觉得这些时日修行的时光真是没有这一刻来的满足。 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会有着短暂的放松。 不用去刻意想什么,去在意什么。 在他的面前,自己想说话便说话,不想说话便不说话。 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他需要什么。 白素贞真是喜欢极了这种状态。 她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跟许仙独处之时,更是如此。 她喜欢静静的跟着许仙,享受二人世界。 她相信许仙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一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那种联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夫妻之实而产生的联系,而是在她的心神之上留下的一个牵引。 只要官人在,她便觉得心安。 这种感觉也只有官人才能给她。 夜深几许,许仙拉着白素贞回了房,烛火被吹灭,帘影落下,不足为外人道也。 …… 亦日,许仙带着自家娘子在府中露面。 一家人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府上虽然说有些下人,但是平日里总是觉得空空荡荡的。 这大概是因为主人家常年不着家的缘故。 许仙三年也没回来几次,白素贞虽然隔三差五的回府,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白龙殿中。 小青一人无聊,所以才会跟着紫阳老道学的那么起劲。 小青看着许仙和姐姐恩爱如初,不禁有些吃味。 本想着这种心态早已经该随着时间的远去而烟消云散。 可是不知为何,如今看起来非但没有消散。 反而是潜藏在心底,从未远去。 小青觉得有点心慌,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看看。 这两年她是愈发的明白姐姐当初与她说的那些话。 可越是明白,便越是知道,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情字。 她以前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可是再见时,却发觉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小青不禁想到,难道是因为修为的提升,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白素贞看小青在那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朝着小青说道:“青儿,你在想什么呢。” 小青被白素贞的声音惊醒,然后打了个马虎眼,说道:”哦,姐姐,没什么,没什么。“ 白素贞笑了笑,道:“青儿,你这次怎么不在小寒峰多修炼几个月,早早的便回来了。” 小青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白素贞和许仙。 她回来还不是因为知道许呆子和袁天师的三年之期快要到了,知道许呆子要回来,所以她也无心整日呆在小寒峰。 回到金陵,总归是能和许呆子碰面。 许呆子离家三载,姐姐平日里在白龙殿修行。 她的心思也难能可贵的都放在了修炼之上。 可惜,心中一旦有了牵挂,便难以自持。 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小青依稀还能记得姐姐曾对她说过,希望她永远不会懂人为什么会流泪。 蛇生本应该是冰凉无比,冷血异常。 可是化作人之后,即便是姐姐也会因为许仙而流泪。 她曾经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看多了姐姐为许仙的牵肠挂肚。 小青突然觉得还是做妖要简单一些。 为什么非要做人呢。 可是当她在这人间道厮混久了,不自觉的将心神有一些记挂在许仙身上的时候。 她的想法便有了细微的改变。 做妖的确有时候不如做人好一些。 小青很惆怅,她见到了许仙,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 小青直接站了起来。 许仙和白素贞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小青这是怎么了。 小青很是烦恼的和白素贞说了一句。 “姐姐,我想回小寒峰。” 白素贞有些奇怪的看着小青,不知道小青突然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 白素贞蕙质兰心,但是也知道小青这丫头心思变化无端。 小青肯回小寒峰修炼,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小青若是能再用功一些,将来的好处也不止这些。 小青说罢,朝着许仙哼了一声,便直接出了门,直接飞走了。 小青想将许仙这个心魔给除去。 只有将他从自己的心底除去,才能成为最初的自己。 许仙和白素贞面面相怵,不知道小青这是怎么了。 许仙更是一头雾水,小青朝着他冷哼一声。 他有些无奈的和自家娘子说道:“我没得罪她吧。” 白素贞笑了笑,道:“官人,小青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这丫头风风火火的,也没个定性,她既然想回小寒峰,便让她回去吧,没准儿过两天自己又跑回来了。” 许仙笑道:“那倒也是。” 白素贞道:“官人最近有什么打算。” 许仙道:“我想回钱塘去看看,顺便再去湄洲岛一趟,看看我那徒儿。” 白素贞道:“也好,官人你已经很久没回钱塘了,姐姐估计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许仙苦笑一声,不由说道:”记得上次回去,姐姐还和我抱怨,不过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回去哄哄她便好了。“ 白素贞掩嘴一笑,道:“官人去湄洲岛,其实不妨考虑把默娘带回金陵来,这样官人有时间便可亲自教导她。” “即便是官人没有时间,也可以让默娘跟在我身边,我闲暇时也能指点她一二。” 许仙点头道:“娘子说的有理,我到了湄洲岛问问林愿老哥的意思吧,毕竟是人家的女儿,总要征得人家的同意才是。” 白素贞道:“官人此去还是要小心一些,当初敖广虽然离去,但是睚眦未必肯甘心,湄洲岛若是有什么差池,官人还是早些报信与我,如今我也未必怕他敖广。” 许仙笑了笑,道:“娘子放心,我又不是去找麻烦的,那睚眦吃了大亏,这三年光景还不够他恢复元气的,谅他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 白素贞道:“官人心中有数便可,我这就回白龙殿了,边疆战事吃紧,我不能长时间离开白龙殿。” 许仙微微颔首,道:“娘子尽管去便是,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白素贞与许仙道:“待紫阳真人回了金陵,官人还是去见一趟紫阳真人吧。” 许仙笑着说道:“娘子是想说紫阳师伯的那女弟子吧。” 白素贞被许仙揭穿了心思,大方一笑,道:“官人见了便知道了。” 许仙道:“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旧识。” …… 将白素贞送回了白龙殿,许仙便离了金陵,朝着钱塘飞去。 不到半日,许仙便回到了钱塘。 姐姐正在家中忙活着,看到许仙回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将许仙给拉进了屋里。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冒出来了,你是要吓死我啊!” 许娇容还是一如既往。 许仙连忙讨饶,将自己从金陵带的礼物放在许娇容面前。 “我的好姐姐,小小心意,还望姐姐大人笑纳。” 许娇容闻言,不禁朝着许仙瞪眼道:“你这臭小子,少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你回来也就回来了,怎么不把弟媳妇一起带回来。” 许仙道:“姐姐啊,不是我不想带啊,是娘子她俗务缠身,实在走不开。” 许娇容道:“知道你们忙,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要多嘴,你自己说说看,你们成婚几年了,弟媳妇的肚子还不见反应,你这小子成天就知道糊弄我,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姐姐我抱上大侄子。” 许仙瞅了瞅许娇容,道:“姐姐,这事儿他也急不来啊,你要是实在孤单,赶紧和姐夫商量商量呗。” 许娇容闻言,直接扭住了许仙的腰肢,道:“臭小子,还敢拿你姐开涮。” 许仙连忙求饶,道:“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许娇容冷哼一声,朝着许仙道:“老实呆着,我去做饭,你姐夫快回来了,你去你屋子里收拾收拾,这几年你也不回家来住,若是我和你姐夫真生了孩子,你那屋子可就要收拾出来了。” 许仙闻言,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途经嘉兴 凤凰山,人杰地灵之地,常在附近居住的百姓都知道此山之上多有精怪。 此时正值盛夏,夜里清风徐来,凉意无比。 两个身影在斑驳树影间徘徊,嬉戏玩闹,好不自在。 一群飞鸟落在枝头,却是吱吱呀呀的不知在叫唤着什么。 那两个身影看着那群飞鸟,眼中各有神采。 这两个身影,原是那武夷山上修炼成精的小妖。 后来到了这凤凰山潜修,只是凤凰山上,有个金钵法王,将凤凰山牢牢的把控在他的手中,只要是在这凤凰山潜修的,无一例外都得尊称他一声大王。 两个小妖认个大王倒也没什么,平日里那金钵大王也不理会她们,她们自己潜修,倒也无妨,自有一番乐趣在其中。 其中一个掐着腰肢,朝着一旁的那道倩影说道:“采因,趁着人间无度,要不咱们也下山去看看吧。” 那另一道身影却是说道:“媚娘,人间虽无度,但是祸乱随心,你我若是一不小心坠入了魔道,那可就不好了,还是在这深山中潜修更好一些,待你我都成了道,再去领略人间美景,岂不更好。” 那扭动着身姿的胡媚娘,却是说道:“采因,咱们来了凤凰山多久了。” 采因道:“大概有三年了吧。“ 胡媚娘道:“三年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我听说江南盛景,美轮美奂,你我整日在这山中潜修,长此以往,岂不得蒙蔽了心智,外出见识一番也是极好的。” 采因道:”可是......“ 胡媚娘道:“采因,别可是了,我答应你,咱们就小去一两个月,转够了便回来,你看如何?” 采因犹豫一番,道:“那好吧,你得答应我,别到时候贪玩,不知道回来。” 胡媚娘笑了笑,探出纤纤玉臂,揽在采因肩上,笑道:“知道啦,这不是有你看着嘛,我哪里会呢。” 采因道:”那可说不准。“ …… 许仙在钱塘呆了两日,好好陪伴了姐姐一番,想着这一遭闲暇,不知何时再有这等时日。 不如趁着此机会,将故友旧知见一见也好。 于是索性便朝着绍兴府嘉兴县的方向飞去。 贾全在嘉兴县任县令老爷。 许仙倒是想看看当初的同窗好友如今是个怎样的派头。 许仙的脚程不慢,嘉兴离钱塘也无多远。 许仙飘摇着身子,不出一个钟头也就到了。 嘉兴,处江河湖海交会之位,扼太湖南走廊之咽喉。 嘉兴钱粮丰厚,着实是个福贵宝地。 贾全能到此任职,倒也让许仙有些意外。 像这种鱼米之乡,一般都是人人争抢的肥差。 许仙闲庭散步,行至那嘉兴,寻了一处酒楼坐坐。 时间还早,这个时候,衙门应该还在办差,还是等一等为妙。 许仙所在的这酒楼唤作醉仙楼,倒是与金陵的醉仙楼同名。 人来人往的,生意还不错。 许仙在二层楼上,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这位置极好,正好能看到下方的景致,也能看到街上的情况,登高可望远,近可满庭堂。 而后要了一盘小菜,一壶小酒,倚栏听风,自有一番情趣。 不多时,只见那酒楼外的街道之上,几个身着道袍的道士进了这酒楼。 那几个道士中间还有个道姑,几人看起来不是寻常的道士,应该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他们在大堂之上寻了一处落座,然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那道姑,吊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了她钱似的。 那几个道士在大堂之中坐着,倒也不张扬,只是邻近的顾客总是有些顾忌,时不时的往那一桌上瞅瞅。 道士们个个背负长剑,等闲人也不敢惹。 这世道背着剑出行的,有几个是装样子的。 若是一言不合被人家教训了,还不得是自认倒霉。 许仙悠然自得,却是不想一旁有个青衣老者看到许仙,眼中微微一亮,随即那青衣老者朝着许仙迈步而来。 许仙自然感觉到有人朝着他靠近。 那青衣老者直接一屁股坐在许仙的对面。 与许仙说道:“这位小哥,面貌好生俊俏。” 许仙看那青衣老者气度不凡,却是淡淡笑道:“老哥缪赞了。” 那青衣老者听许仙唤他一声“老哥”,而不是前辈之类的话语。 眼中的神采更是闪动不已。 他呵呵一笑,道:“小哥,一人独饮,岂不落寞,老头子来和你做个伴如何。” 许仙笑了笑,道:“老哥有此雅兴,我又岂能推辞。” 那青衣老者闻言,直接说道:“好好好。” 随即唤来了小二,又添了一壶酒。 二人萍水相逢,不问名姓。 青衣老者见许仙淡然处之,不似等闲。 颇有几分好奇。 想他纵横江湖,也曾见过不少少年俊才,可是又有几人能入得他眼。 偏偏他这一眼望去,只觉这小哥似乎颇合他的眼缘。 青衣老者见许仙不说话,他倒是不觉尴尬。 二人你来我往,对饮一番。 许仙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去。 谁知正在此时,从一楼蹬蹬蹬的跑上来几个道士。 那几个道士指着那青衣老者怒气冲冲的说道:“王老邪,你竟然还有心思在此地饮酒作乐,当真是不把我清虚观放在眼中,今日我们师兄弟便要为我师父报仇,让你授首于此,你跑不掉了!” 那道士一副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的样子,但是从他们的紧张态势来看,似乎已经将眼前之人当做了平生之大敌。 反观那青衣老者似乎根本不将那几个道士放在眼中,根本都不看他们一眼。 只是嘴中说一句,“真是呱噪。” 青衣老者与许仙道:“小友,扰了你雅兴,实在不好意思。” 许仙笑了笑,道:“无妨,我这就要走了。” 青衣老者听许仙要走,眉头一挑,道:“小友不如看完这场好戏再走不迟。” 许仙闻言,有些不明白青衣老者的意思。 只见那青衣老者直接起身,朝着那几个道士说道:“尔等既然要报仇,那便来吧。” 那几个道士拔出剑来,气势汹汹的看着青衣老者。 却是没有一个敢于先出手的。 那青衣老者不禁放声大笑,道:“这醉仙楼是个好地方,你们既然放不开手脚,那便到外面去,也好给你们个机会。” 说着,那青衣老者直接朝着外面跃去。 那几个道士看到青衣老者翻出了酒楼。 纷纷对视一眼,然后急忙追了出去。 许仙执酒,看着下方那青衣老者与几个道士对峙。 那青衣老者怡然不惧,根本不见慌乱之色。 反倒是那几个道士,虽然是以多对少,但是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神色凝重。 那青衣老者瞅着那几个道士,不屑一顾的说道:“清虚观主一世英明,就是这眼光着实不咋滴,收了你们这几个脓包弟子,我王老邪就站在这里,你们也不敢出手,当真是笑掉大牙。” 那几个道士闻言,不禁大怒,其中一人,朝着那青衣老者喝道:“王老邪,你杀害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我清虚七子是决然不会放过你的。” 那青衣老者撇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倒是出手啊,我王老邪倒是想看看,你们这些脓包从清虚观主的手中学得了几成本事。” 那几个道士勃然大怒,却是不敢率先出手。 青衣老者长啸一声,嗤笑道:“你们几个无胆鼠辈,真是丢脸,你们一起上吧,我王老邪一并将你们给收拾了,免得你们再在我面前呱噪。” 说罢,那几个道士终于忍不住出手。 那几个道士倒也不是没有本事的,几人之间配合有度,团团将那青衣老者给包围。 那青衣老者被那几个道士围在中央。 那几个道士的剑招精妙无比,但是那青衣老者却是不见慌乱之色。 游刃有余的在那几个道士的围攻之下四处而行。 酒楼之上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普通人哪里能看到这等精彩绝伦的对决。 纷纷屏息看着,虽有人大胆猜测,到底是谁能胜出,但更多的人还是替那青衣老者捏了一把汗。 毕竟人多对付人少,总归是人多的看起来赢面更大些。 有好事者在一旁看的仔细,几个身着华贵衣裳的富家公子聚在一起,还煞有其事的对赌起来。 有人赌那青衣老者赢,有人赌那几个道士赢。 许仙晒然一笑。 只觉那青衣老者招式精妙更甚一筹。 虽然是被那几个道士围攻,但是人多并不代表一定能赢。 人多也容易被各个击破。 许仙估算着,那几个道士估计得意不了多久,就要被青衣老者给逐个击破。 这等程度的精彩打斗,倒是不多见。 许仙也明白了为何那青衣老者要让他看一出好戏。 这的确算是一出好戏。 就在许仙盘算之时,那边的青衣老者却是不想再和这几个草包道士纠缠。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几个道士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但是凭着一手合击之术,倒也有几分眉目,但那都是清虚观主的功劳。 和这几个牛鼻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还想着让上面的那个小家伙开开眼界,所以还是不能缠斗太久,缠斗太久不利于他震慑那小家伙。 他已经看出那小家伙根骨不凡,若是能将其收为徒儿,岂不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想他一身所学,竟然没有个像样的传人。 若是寻个庸碌之辈,和清虚道人的这些破烂徒子徒孙一样,那他恐怕是魂归地府,也不会闭眼。 早晚要被那庸碌之徒给气的七窍生烟。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好苗子,总是不能让他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给溜走。 只要自己施展出雷霆手段,还不怕那小子不臣服。 毕竟如今江湖武林,他也算最顶尖的那一波人,能与他齐名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不过他并不想用名号压人,他想的是,让那小子自己生了心思,纳头拜下。 岂不美哉,如果是自己先开了口,那便是丢失了先机。 往后岂不是要被这小子给吃的死死的。 青衣老者这一等级数的江湖高人,最在乎的便是有没有一个合格的衣钵传人。 不然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 若是旁人根本不值得青衣老者如此,可是碰上了许仙,青衣老者便是动了十成的心思。 只见青衣老者长啸一声,青衣薄衫,身法飘忽,几个起落之间,就将那几个道士给干了个人仰马翻。 那几个道士被青衣老者打败,纷纷面露不甘之色。 可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已经被这青衣老者给破去。 而反观青衣老者连大气都不带出一下的,简直就和大人暴打小朋友没有区别。 他们再不甘心也不敢再冲上去。 那青衣老者是出了名的乖戾性子,若是惹恼了他,还不得被他给生生磨死。 他们虽然很想为师父报仇,但是奈何仇家太过厉害。 以他们如今的本事,想要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道士中为首的一个捂着憋闷的胸口,朝着青衣老者说道:“王老邪,你别太得意,我们师兄弟虽然今日败在你的手中,但来日方长,我们一定会再来寻你的。” 那青衣老者闻言,不禁嗤笑道:“若不是看在清虚道长的面子上,你们几个如此冒犯于我,我已经将你们给格杀,还容得你们在此呱噪。” “你们几个若是不想死的快一些,就赶紧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定然要取了你们的性命,去给清虚道长做个伴。” “我想你们对清虚道长师徒情深,想必也很想去地府给清虚道长尽孝吧。” 那青衣老者的话,让几个道士面色发苦,纷纷捂着胸口,往后退去。 生怕青衣老者痛下杀手。 那为首的道士见状,也不敢再放什么狠话。 生怕将青衣老者给刺激坏,当即挥手,与身后的几个道士说道:“我们走!” 那几个道士来的快,去的也快。 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是跑起来也敢慢半分。 青衣老者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索命阎王,生怕跑的慢了,就被青衣老者给擒住。 他们深知青衣老者决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别说杀他们一个,便是将他们都给杀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楼上的人看到那几个道士仓惶逃窜而走。 不禁纷纷摇头,那几个对赌的富家公子不禁出言嘲讽道:“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谁知道却是废物一堆,几个人也打不过一个老头子,真是丢死个人了,真他娘的晦气。” 那富家公子在对赌之中押错了宝,将宝都押在了那几个道士身上。 这输了银钱自然不爽,将那几个道士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几个道士不会知道,自己险些丢了性命不说,还平白被人骂的不堪入耳。 那青衣老者见那几个道士仓惶逃窜,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一跃而起,落在了二楼之上。 青衣老者的威势到底还是震慑了不少人。 那些看客看到青衣老者到了楼上,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这青衣老者将他们给收拾了。 青衣老者走到许仙对面,依旧坐下。 青衣老者怡然自得,却是发现许仙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震惊。 平淡至极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青衣老者这下有些看不懂了。 在心底猜测道,难道这小子不喜武功? 许仙见青衣老者又坐了回来,心中虽然对青衣老者的功夫有些佩服,但是也说不上有多少惊讶之色。 他飞来飞去的,眼界自然早已不在这区区江湖武艺之上。 这老者的武功在江湖上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但是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能参透天机,悟道长生,更别提飞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苍梧。 许仙朝着青衣老者微微一笑,然后举杯道:“多谢老哥让小子看了一出好戏,这杯酒算是小子敬老哥的,喝了这杯酒,小子也要告辞了。” 许仙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那青衣老者不禁一愣,怎么剧情不按照他的想象发展。 这小子怎么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那青衣老者想了想,难道是这小子在欲擒故纵? 绝对有可能,这小子看起来就是那种脑瓜子极为聪明的,他定然能看出自己的不凡,但想显露出自己的不一般,这才反其道而行之。 青衣老者自觉猜中了许仙的心思。 他决定以静制动,他泰然处之的举杯,然后与许仙对饮。 许仙见青衣老者喝了酒,然后便起身,朝着青衣老者微微颔首。 直接抬步离去。 青衣老者心中盘算道,小子还挺沉得住气,我就不信你能不回头。 青衣老者在心中默数几个数,他断定许仙会回头。 可是当他数完十几个数之后,也没见到许仙回来。 反而一转眼,许仙已经在街上出现。 正朝着远处行去。 青衣老者一看,顿时傻眼了。 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曾想原来一切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青衣老者哪里能让许仙就此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年头,想找一个根骨上佳,心性完美的衣钵传人,那基本是很难的事情。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岁数,还没有找到。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一个合乎他心意的,岂能就这么让他消失。 青衣老者立马从二楼飞跃而下。 直接朝着许仙追了过去。 青衣老者想着,这小子估计还真是个不喜武功的,不然岂能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按照常理出牌,只能是开门见山。 于是青衣老者直接跟了上去。 许仙只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他回望一眼,却见刚才那青衣老者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许仙疑惑的看向那青衣老者,不由问道:“老哥?“ 青衣老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许仙道:“小哥,这是去往何处?” 许仙笑了笑,道:”我来嘉兴是访友的,这正是要去寻我那同窗好友一叙。“ 青衣老者闻言,心中一喜。 这小子看起来知书达礼,想必一定是读书之人。 不知道有没有功名在身。 若是有功名在身,那就更好了。 想他王老邪当年也是博览群书,但一直于科考无缘,这才一心扑在武学一道之上,他那诸多武学也是因为他博览群书,才能融会贯通,如今成就大宗师,也和他知识底子扎实有关。 王老邪越看许仙觉得越是顺眼,觉得这小子好像就是上天给他派下来的徒儿。 王老邪决定一定要把这徒儿给收到麾下,不然他非要抱憾终身不可。 王老邪当即说道:“小哥,我也是来嘉兴会友的,不过如今旧友不在人世,几多可惜,我与小哥一见如故,小哥若是不嫌弃,可否与我同游一番嘉兴?” 许仙见王老邪盛情,虽然觉得这王老邪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许仙也没有多想。 他观这青衣老者的谈吐,绝非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比。 也不会忌惮这青衣老者对他有什么企图。 于是与那青衣老者说道:“老哥客气了,能与老哥同游,是小子的荣幸,不过眼下,我要去寻一寻我那同窗,老哥若是不嫌闷,便和小子走一趟,也是无妨。” 王老邪一听,心下一喜,道:“无妨,无妨,索性我无事,便与小哥走一趟。” 许仙闻言,笑道:“小子许仙,还未请教老哥高姓大名。” 王老邪听了,只说道:“我姓王名竹,江湖人称王老邪。” 许仙听了,不禁呵呵笑道:“老哥谈吐不凡,这名号倒是有意思的很。” 王老邪见许仙听了他的名号,并未有什么异色。 王老邪这才确定,这小子定然是不关心江湖事,不然听到自己的名号又岂能是这般淡定。 想他王老邪之名,在这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稍微有些见识,也不会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这小子既然不是江湖人,没听过自己的名号倒也正常。 这样更好,璞玉当前,更是让他心动,打磨几年,便能将他王老邪的衣钵顺利传下。 许仙带着这位王老邪朝着嘉兴县的衙门行去。 那王老邪见许仙带他来到县衙门口。 不禁出声问道:“小友,到这衙门里作甚。“ 许仙笑了笑,道:“不瞒王老哥,我那故旧同窗正是这嘉兴县的县太爷。” 王老邪一听,不禁诧异不已。 虽然说一县之令,不过芝麻大的七品官。 但是若论实际职权,这一县之令却也是寻常人不可高攀的。 一县之地掌管十几万人的生死,那权利可不是江湖人能比得上的。 王老邪惊讶于许仙的年轻,更惊讶许仙这么年轻便有能做县令的同窗。 王老邪愈发的肯定,许仙定然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许仙上前,有那衙门的捕快前来挡路。 那捕快见许仙穿着不凡,只是恭敬的说道:“县衙重地,闲人不得擅入。” 许仙笑了笑,朝着那捕快拱手道:“这位差大哥,还请通禀知县老爷一声,就说许仙求见。” 那捕快见许仙的衣着谈吐不是一般人,也没有为难许仙,不敢怠慢。 当即说道:“阁下是?” 许仙道:“我乃你们知县的同窗好友,途径嘉兴,特来拜会,还请差大哥通禀一二。” 那捕快一听许仙是知县老爷的同窗,也不怀疑。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上门前来冒充的。 他与许仙道一声,“稍候。” 说罢,那捕快便朝着衙门里奔去。 许仙和王老邪在衙门口候着。 许仙看着这衙门,不禁感慨,时过境迁呐,当初谁能想到,他会来县衙来拜会贾全。 那个当年埋头苦读的书呆子,如今也成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再想当初他棒打鸳鸯,要那女鬼碧凝入了轮回,如今有了贾全安稳的生活。 对贾全来说,莫过于是一件很美满的事情。 不多时,只见从那衙门里匆忙走出一个人来。 不是贾全又是谁。 只见贾全神色欣喜,还未出门,看到了许仙,便高声笑着,连声说道:“是汉文到了吗?” 许仙站在衙门口,看到贾全出得门来,不禁笑着说道:“贾大人,别来无恙!” 贾全一听,不禁苦笑道:“好你个许汉文,许久未见,这一见便拿我来打趣,在你许汉文面前,我哪里敢称一声大人。” 许仙笑道:“有何不敢,贾大人如今可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我可是比不上贾大人啊。” 贾全不由摇头失笑道:“汉文你就别打趣我了,快快请进,咱们到里面叙旧。” 许仙道:“莫急,莫急,我又不是一人前来,我还有一位老哥要与贾大人介绍。” 贾全这才注意到许仙身后的王老邪。 贾全笑道:“这位是?” 许仙道:“这是我刚刚结识的王老哥,王老哥与我一见如故,我带着他来,你不介意吧。” 贾全笑道:“有什么介意的,走走走,咱们县衙里坐。” 说罢,贾全连连邀请。 与许仙把手言欢,好不欢喜。 王老邪跟在二人身后,惊讶于这县太爷的年轻,更对许仙的身份有了很多的疑惑。 这县太爷看起来岁数不满三旬,能做到一县之首,定然学识出众。 要不就是朝中有人,许仙能与这县令相交,定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读书人。 王老邪不禁想着,看来自己这一次是捡到宝了。 许仙和贾全到了那县衙后院。 后院的宅子便是贾全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贾全拉着许仙叙旧,吩咐下人上茶。 聊了一通之后,二人说的有些不亦乐乎。 许仙却是还没有忘了身旁的王老邪。 与王老邪介绍道:“王老哥,怠慢了,我与贾大人是多年的好友,有些时日未见,让王老哥见笑了。” 王老邪道:“无妨,我便是来凑个热闹,二位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贾全却道:“既然到了这里,便是由我做主,我吩咐人去准备了酒宴,待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许仙笑道:“正合我意。” 贾全和许仙聊了多时,许仙问他怎么就成了嘉兴的知县。 贾全却是与许仙说道,这还要多谢柳大人提携。 许仙还疑惑是哪个柳大人,不想贾全说的却是他的恩师,柳士元。 原来贾全在金陵时,因为和林子大走的很近。 再加上贾全通过许仙也结识了柳萱。 所以贾全在金陵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人脉。 许仙去了扬州之后。 柳家的权势又上了一层楼。 柳士元要增加自己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也要培植自己的班底。 一来二去,和许仙相熟的贾全、林子大便入了他的眼。 再加上二人与柳萱也相识。 柳士元便存了心思,瞅了机会,将二人外放。 贾全和林子大就这样成为了一方父母官。 朝中有人好办事,若是没有柳士元的刻意提携,这二人即便是送礼,也未必能有这么快能补的上缺。 即便是能补的上缺,也未必能成一方父母官。 所以贾全是打心眼里尊敬柳士元。 贾全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青年。 于官场之上的道道也清楚不少,毕竟跟着林子大这个人精,想不清楚也难。 贾全也不是那等墨守成规的糊涂之人。 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做官,施展自己的抱负。 有人提携,自然是要识趣。 贾全到了嘉兴任职之后,便将他家中的老母接到了身边。 贾全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是依旧是单身。 老母催促了他不知凡几。 贾全却是没什么心思,许仙追问之下。 他与许仙倾心而言,说是总觉得心中尚有牵挂。 可是却不知这牵挂从何处而来。 似乎在他的心底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直存在,只可惜他好似觉得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场梦。 似是而非,不知真假。 许仙听了不禁暗道,难道贾全脑海之中还留存着有关于碧凝的事情? 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行事呢。 许仙想了想,或许自己不该瞒着贾全。 毕竟如今的贾全已经不是当初的穷书生。 过了这么久,即便是碧凝施法将他脑海之中关于二人之间的记忆给抹去,可是存在过便会留下痕迹。 所以许仙觉得还是让贾全明白往事好一些。 只有真正的将往事明悟,贾全才能更好的看向未来。 而不是这样心有牵挂,却不知从何而起。 许仙存了心思,待只有他们二人时,再与贾全摊牌。 一旁的王老邪倒是不疾不徐。 许仙也不怠慢于他。 与王老邪多多言谈一番。 方知这位王老邪是舟山人氏,家境殷实,少时博览群书,也曾科考过,但奈何命里没有当官的运气,屡试不中,也就绝了心思,后痴迷于武学一道。 在江湖上闯下了诺大的名头。 舟山王家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林世家。 王老邪平生,性情古怪,碰到他瞧得上眼的,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碰上他根本看不上的,便是你求到他面前,他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一眼。 王老邪对许仙另眼相待,一来是因为许仙颇合他的眼缘,二来便是因为许仙的根骨不凡,着实为他衣钵传人的不二之选。 他舟山王家虽然也有后辈才华横溢,但是比起许仙来就不够看了。 单单是这根骨便不是寻常人能及得上的。 有这等根骨,再加上心性不错,王老邪自然是见猎心喜。 王老邪跟着许仙进了县衙,也没和许仙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主要还是想再观察观察。 许仙不知王老邪的打算,只将其当做一个忘年交。 这王老邪率性而为,倒不失为江湖名宿。 是夜,许仙拜谒了贾全的老母亲,王老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许仙行走嘉兴。 跟着许仙一起留宿在了嘉兴县衙。 许仙夜里去和贾全说话,不免出言试探一番,看看贾全是不是记起了当初的那事。 却发觉贾全并不是记起当初之事,只是冥冥有感。 于是许仙也不再瞒他,与贾全娓娓道来。 许仙只与贾全道,要给他讲个故事。 贾全笑言,汉文要讲什么故事。 许仙则道,一个书生和女鬼的故事。 贾全不禁笑着摇头,汉文何时也信了这等事。 许仙笑而不语。 只将他知道的那些事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这故事简单的很,无非是穷书生爱慕上了青楼女子,怎奈这青楼女子被人迫害致死,成了亡魂。 而后女鬼与书生再续前缘,可惜被许仙惊醒。 “那女鬼碧凝虽然心中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人鬼殊途,不是他二人所能想抗,女鬼碧凝离去,也是为了那书生的大好前程。” “那书生失去了有关女鬼的记忆,最终高中进士。” 许仙细细说着。 还不时观察着贾全的表情。 发现贾全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色,他便开口问道:“敬之,你说这女鬼做的对还是错?” 贾全道:“我倒是觉得那女鬼做的没什么错的,毕竟就如汉文所言一般,人鬼殊途,不能长久,何况那书生还要光耀门楣,怎么能就此沉沦。” 许仙微微颔首,却是说道:“敬之,如果我要说,那书生便是你,而那女鬼却有其人,你又该当如何?” 贾全闻言,不禁为之讶然,一脸吃惊的看着许仙,道:“汉文,这等玩笑可是开不得,那不过是你口中的故事罢了,又怎么会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呢?” 许仙却是摇头道:“敬之,此事说来的确匪夷所思,你不信也是应有之理,毕竟你关于碧凝的那些记忆已经全部被碧凝抹去,但事实真的存在,我之前没打算和你说,是想着这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但如今听你心中尚有挂怀,我便知不和你说清楚,你恐怕还要抱憾余生。”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个究竟,你如今是一方父母官,往事如烟,你有高堂在侧,为了你贾家香火,你也不该再留恋于往昔,而是应该往前看。” 贾全看许仙说的郑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汉文真的不是在说笑?” 许仙道:“我又何必骗你,你若不信,可回杭州去打听打听那碧凝的生前之事。” 贾全闻言,不禁跌坐在一旁。 他双目之中闪过狐疑之色。 似乎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的遭遇。 可是他又相信许仙不会骗他。 不单单是因为许仙是他的至交好友。 还是因为许仙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便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如此想来,恐怕这一切还都是真的。 贾全不禁长叹一声。 他心中的那道倩影,难道真的是那女鬼碧凝吗? 能在他的心中留下那痕迹,肯定当初他是用情极深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回想,关于碧凝的记忆,他也回想不起来。 贾全看向许仙,不由说道:“汉文,我知你会些道法,可否帮我一帮,让我回想起那件旧事。” 许仙却是摇头道:“此事我也帮不得你,那术法又不是我施的,我也没有法子,我与你说清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让你想起往昔,而是想让你明白,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已经故去的女子惆怅不已,还不如坚定信念,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伴侣。” “人的一生很短暂,过去固然要留恋,但却不能沉迷于其中,总得往前看,活出个人样儿来,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与义务,方才不枉到这世上来走一遭。” “伯母年事已高,我想你也不想她临终之时,还看不到你成家吧。” 许仙苦口婆心的劝慰,只是希望贾全能彻底走出来。 贾全听到许仙之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仙说的句句在理,他自然能感觉得到许仙是真正为了他考虑。 他朝着许仙勉强一笑,道:“汉文之言,我牢记于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许仙点头道:“那就好,你也不必太过劳神,想不起来也不必刻意的去想,许多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些,往事如云烟,过去了,便让他过去吧。” 贾全点了点头。 许仙拍了拍贾全的肩膀,方才离去。 这一夜,贾全失眠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坦诚以对 劝慰了贾全的许仙不知道贾全会有怎样的心理的波动,但是相比于之前来,许仙藏匿于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当初处理那件事时,虽然是出于本心为了贾全好,但如今说出来也是为了贾全好。 彼时此时,虽然用的方法不同,但是初心却是从未改变。 如果不是得知贾全心中尚有挂碍,许仙是决然不会去将这旧事给挑明,可是既然他心有挂碍,那和他坦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会面临这样或者那样的选择。 人常言,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绝大多数男人说的和做的,却是始终不太一样。 想做大丈夫的,往往不是大丈夫。 人活一辈子,不求世事通达,但求无愧于心。 他许仙行事,素来秉持本心,希望这一次,贾全能彻底的从往事当中走出来吧。 县衙的后院之中。 王老邪似乎在等待着许仙。 当许仙从贾全的屋里走出来时,王老邪正提着一壶酒,细细品尝着。 王老邪觉得许仙很合他的眼缘,这是一种习武之人的第六感。 王老邪一生,没怎么走过眼。 他从许仙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影子。 不过许仙比起年轻时候的他来,还缺少一点邪气。 所谓邪气,在王老邪理解来,不过是行事不同于常人,而长此以往积累而成的独特气质。 他王老邪是江湖上最邪的人。 但却不是最邪门的人。 许仙缺少了这么一抹邪气,方让王老邪知晓,这世上没有尽善尽美,事事如意。 若是许仙处处都像他,他都要怀疑一下许仙是不是他的私生子,毕竟他当年四处留情,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浪荡子。 王老邪博采众长,是江湖大宗师之中少有的能通礼乐诗书之人。 他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株青松,挺拔而独立。 许仙迈步而去,王老邪吟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许仙闻言,笑着步入亭中,与王老邪道:“李太白的月下独酌,看来王老哥也是个雅致之人。” 王老邪淡淡一笑,拂手道:“好诗配好酒,我若不是在这武学一道上用了太多心思,恐怕也能成为一代大诗人。” 许仙笑道:“王老哥一看便是家学渊源,王老哥一身武学已经臻至化境,若想青史留名,此时却也不迟,可去金陵城中聚贤阁,以王老哥的才学和武学,定然能展露头角。” 王老邪却是微微摇头道:“聚贤阁算什么,我王老邪又岂能去那种地方丢人败兴。” 许仙道:“李太白尚且抱怨无处施展才华,王老哥有此心念,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老邪笑道:“小哥,你可知当年在李太白身上发生的一桩旧事。” 许仙好奇道:“何事?” 王老邪道:“天宝三年,李太白于长安青楼花坊之中流连之时,曾一人一剑连斩一十三名潜入长安的大月氏人,那一十三名大月氏人潜入长安城,本想要纵火为祸长安,却是被李太白醉酒之时接连斩杀,李太白自称酒中仙,其实他手下的剑却是一点都不弱。” “我王老邪生平敬佩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李太白方在首位。” “只可惜我王老邪生不逢时,无缘得见李太白的荣光。“ 许仙笑道:“王老哥何必如此惆怅。” 王老邪道:“人老了,就容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放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是纵情江湖的人物,岂会有这种想法。” 许仙道:“王老哥正值当年,正所谓老当益壮,更何况王老哥一身武学境界已经臻至化境,已经看到了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风景,此一生,不枉矣。” 王老邪闻言,不禁说道:“你这小子说话就是中听,我还不曾问过你,你可有兴趣随老王学一学这武学之道?” 许仙一挑眉,道:“王老哥抬爱了,我就是个书生,虽然年少时也想仗剑走天下,但如今却是有功名在身,着实不太方便了。” 王老邪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便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少年梦自然是要做的,老夫观你根骨上佳,若是练武,定然在十年之内,能够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的地步。” “这个世道,谁也说不准到底哪天就会不太平,乱世将至,好男儿岂能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你跟着我老王学了武,等闲人也近不得你身,任你江湖走马,谁又敢与你说个不客气。” 许仙不禁暗道,这王老哥倒是热心肠,可惜,可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王老哥你这练武可练不出长生久远。 我就不陪您老人家玩了。 不过他倒也看得出这王老哥,言语之间颇为真诚。 并不是一时兴起,应该是筹算了很久。 这王老哥如此看好他,他只能是更加委婉的拒绝,别伤到了人家的自尊心。 毕竟听王老哥的意思,他王老邪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折了他的面子,岂不是让人家徒增几分尴尬? 王老邪只以为许仙是不识货,却是直接一把抓住了许仙的手臂,然后与他说道:“小子,你端的是不懂武学到了老夫这种地步,是如何的厉害。” “你且瞧好了。” 只见王老邪,将酒壶中的酒水往掌心里那么一送。 然后便能看到王老邪手中冒起一阵阵寒气。 那寒气竟然能将王老邪手中的酒水给凝结成冰晶。 许仙看到王老邪这一手,倒是对王老邪刮目相看。 不愧为武学大宗师,这一手已经抵得上一些寻常还未筑基的修道之人的术法。 不过寻常的修道之人,可能还敌不过像王老邪这样的人物。 毕竟王老邪这样的人物武学根底要强上许多。 只有在面对绝对的压倒性力量之时,王老邪的功法招式才会完全不顶用。 许仙不太想打击王老邪,毕竟王老邪也是天资出众之辈,若是他也修道,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只是有些时候,机缘巧合,一个人是一个人的造化。 当是人杰的,无论做什么都当是人杰。 许仙由衷的赞叹一声王老邪的杰作。 王老邪趁热打铁的问道:“怎样?你可有意?” 许仙依旧摇头道:“王老哥,非是我不愿,只是我着实不太需要。” 王老邪道:“这就是你小子不老实了,怎么就不需要了,难道你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时常有护卫跟着,不需要这手保命的手段。” 许仙笑道:“这倒不是,实话跟王老哥说了吧,我平日里在翰林院上差,实在是无暇习武。” 王老邪一听,顿时有些愣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子居然在翰林院供职? 王老邪不禁出声问道:“你在翰林院任何职?” 许仙怕这王老邪不依不饶,索性就合盘托出。 “我乃翰林院六品编撰。” 王老邪一听,顿时便有些瞪眼了。 他着实没想到许仙竟然是翰林院六品编撰。 他虽然身处江湖,但也知晓庙堂之悠远。 翰林院虽然在玄宗朝后分成了两派。 本以为许仙是那翰林供奉,却不想许仙竟然是实打实的翰林学士。 翰林供奉和翰林学士虽然都是翰林院所属。 但职权地位可是千差万别。 翰林供奉也就是逗皇帝一乐。 翰林学士却是不同,翰林学士有草拟诏制之权,有“天子私人”之称。 而许仙所任职的这翰林编撰更是让他大为惊愕。 要知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王老邪熟知唐国朝廷官职运作。 这翰林编撰虽然只是六品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再联想到许仙的年纪,王老邪不禁有些错愕的想到,难道这位是状元出身不可? 王老邪还是有些不死心,兴许这位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后辈,因为家里的势力,才填补了这清贵人的空缺,于是出言问道:“你是哪一榜的进士?” 许仙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庚子年头名状元。” 王老邪一听,顿时心里凉了一大截。 竟然真是状元郎出身。 怪不得于武学一道瞧不上眼。 状元出身,只要不是什么没眼力劲的,往后定然是朝中大员。 何必要与自己学这江湖武学。 王老邪不禁摇头哀叹,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真是可惜了,不过他突然脑海之中又想起当年武林之中的一桩佳话。 当年江湖武林之中,有林姓一族,也是世代为官。 而且一门曾出了三位探花。 更巧的是,这林家有一手祖传的飞刀绝技。 三位探花郎,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成为武林江湖的一段佳话。 有此前列,既然探花也习武,状元郎也未必不可以。 王老邪心中的心思亦未曾断绝。 主要是许仙在他眼中实在是太过珍稀。 璞玉不常有啊。 王老邪决定还是再劝慰一番许仙。 “想不到竟然是状元郎当面,失敬,失敬。” “不过即便你是状元出身,也不一定要拒老夫于千里之外啊,如今唐国情势不容乐观,先有金国大举入侵,后有辽国陈兵一处,你既然是状元,那定更要为国计,你将来若是上了战场,岂能没有些本事傍身,如果跟我老王学了本事,也不愁在战场上厮杀。” “你说我老王说的可对?” 许仙听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堂堂状元郎,又不是武将出身,怎么可能会被派上战场去。 这位王老哥还真是热忱,自己都言明了身份,居然还是锲而不舍。 许仙只得说道:“王老哥,你就别费口舌了,我无心学武,你若是想收个衣钵传人,我给你寻一个便是。” 王老邪一听,不禁说道:“小子,非是我老王嘴碎,实在是你的根骨太适合习武了,世上的天才有的是,但是像你这样完美的根骨,我老王还是第一次见。” “我老王爱才心切,你难道就不再考虑考虑?” 许仙笑颜道:“王老哥,多谢抬爱,许仙感激不尽,但王老哥的要求我属实难以答应。” 王老邪听了,不禁大为遗憾,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啊,我老王得见良才而不能得,真是引为我老王平生一大憾事。” 许仙笑道:“王老哥不必如此,你我相识于萍水之间,能相遇便是缘分,能坐在这里一起喝酒,那更是缘分不浅。” “值此良辰,还是把酒言欢的好一些。” 王老邪不禁唏嘘道:“我老王这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若是被人知道,我老王上赶着收徒儿,都没收到,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啊。” 许仙道:“王老哥放心,今夜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王老哥的一世英名是不会毁于一旦的。” 王老邪不禁说道:“你这小子,真是让是老王我生不出半点恼怒之意。” “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我王家在舟山也是家产颇丰,家中还有一幼女,正值豆蔻年华,聪慧无双,貌美无比,若是你拜入我老王门下,我老王可以给你撮合撮合,让你抱得美人归。” 许仙听王老邪越说越不靠谱,怎么还带着推销起自己女儿来了,这老不羞,至于这样吗? 不过王老邪如此费劲心机口舌,只是想收他为徒,到也真是难为他了。 可惜,王老邪出现的时机不太对,若是自己还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时,说不准还真被这王老邪给诓走了。 说不定江湖上还会多出一号叫许仙的人物。 许仙连连摆手,失笑道:“王老哥,切莫说这等话。” 王老邪闻言,郁闷的连喝了两口酒。 “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王老邪一生不求人,临了临了却是毁在了你小子身上,你既然不愿,我也不能把你绑了。” “算了,日后你若是途径舟山,可去往我王家堡一坐,老夫定然扫榻相迎。” “我老王先行告辞了!” 说罢,王老邪提纵着身子,轻飘飘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许仙看着王老邪消失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这位王老哥倒也是真性情,倒是可惜了,若是日后有机会到舟山,还真得去拜访一下这王老哥。 不然还真对不起王老哥的这一番看重。 月色撩人,许仙想着过了今日,顺路去一趟金华县,见一见宁采臣,看看人鬼能否情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山渡口 翌日一早,许仙于县衙之中与贾全拜别,贾全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那王老邪。 许仙却是说道,那王老邪乃是江湖人,夜里得了急事,便先行离去了。 贾全不禁与许仙说道:“汉文交友广博,非是我能比的。 许仙笑道:“看你顶了两个黑眼圈,昨夜定然是没睡好吧。“ 贾全不禁说道:“这还不是和汉文有关系,罢了,罢了,我也想通了,左右不过是过活一辈子,汉文之言,我已经牢记在心,等忙活完这段时日,我便差人去寻个好姻缘。” 许仙笑了笑,道:“那便好了,你能想通就好,我还怕你钻了牛角尖,既然你已经念头通达,我也就不在你这里叨扰了,我还有些事,来日有机会,我再来寻你。” 贾全一听许仙要走,不禁说道:“你昨日才到,怎么今日便要走,还是多留两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许仙摆手道:“不用了,我自乘舟,去往金华,你公务繁忙,我可就不扰你了。” 贾全一听,不禁慨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汉文相见。” 许仙倒是明白贾全的心境。 这年头,虽然江南水系发达,但乘船来往于诸地,也要耗费不少时日。 且尚有公务在身,又岂是说走就走的。 当年同窗,如今想要再聚也是难了。 许仙倒是洒脱,人生就是聚散离合,他倒也不做小女儿姿态。 与贾全拱拱手,道:“敬之,勿送,我先行一步,来日金陵再会吧。” 说罢,许仙也不避讳贾全,登云而起,拔身而飞。 徒留贾全一眼惊愕,却是方知许仙从未骗过他,想不到多年同窗,竟然是个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贾全负手遥望许仙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倒也没有露出艳羡之意。 一人有一人的缘法,汉文与他大不同矣。 许仙一路朝着金华县行去。 还未到金华,只见半路之上有一高耸山川,横亘在那前方。 在这江南之地,如此高山却是少见。 那高山倒也稀奇,非是一般模样。 从远处看去,竟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许仙本打算飞过去,但却见那一条长长的江水从那黑山旁边穿过。 只见那江水之上,一渔家女正在撑船拉客。 本来不是什么异常之事,只是当许仙的目光落在那船上之时。 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阴煞之气。 许仙不由心生警兆,拨弄云端,跟了那船一刻,只见那船上看起来都是普通凡人,都是些老弱妇孺,而那阴煞之气就藏匿于其中,离的比较远,许仙也难以分辨的那船上到底哪个不是人。 许仙复见远处有一码头渡口。 便飞身而去,落在那码头上,收敛气息,等待那船来。 不多时,那船从远处飘摇而至,船上还有些许位置,许仙招手,那船便停靠在渡口处。 许仙跳上那船,见那摇船的渔家女穿衣打扮颇为干练,到不太像是唐国之风,有些异域风情。 许仙与那渔家女拱拱手,看起来就和一个出门的书生无二。 那渔家女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看到许仙朝着她拱手,倒也不认生,露出两颗大白牙,与许仙笑道:“公子要去何处?“ 许仙略有腼腆的说道:“金华。” 那渔家女闻言,不禁说道:“十钱。” 许仙点了点头,从怀里摸了摸,掏了十枚大钱给那渔家女。 那渔家女见了钱,态度更为客气一些,与许仙道:“公子到后面坐稳了。” 许仙走到船尾,也看清楚了,船上连带着他一共有九个人。 除了许仙还有那渔家女。 剩下的便是妇女和老太婆,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许仙反倒是成了船上唯一的男子。 许仙也不多言,只听得两侧江水的拍岸之声,还有那山上瀑布的落水冲击声。 近距离的观察一番,许仙却是发觉刚才还很明显的阴煞之气突然之间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让许仙有些纳闷不已。 他是决然不会感觉错的。 只是这会儿突然没了那阴煞之气的落脚点。 让他都有些狐疑。 他可以肯定那股阴煞之气就出现在这船人的身上。 这会儿隐藏的深,定然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许仙索性便一坐到底。 他倒要看看这船上到底有什么猫腻存在。 只见那渔家女摇船摇的极为稳当。 还在一展歌喉。 唱着不知何处的民谣。 俏丽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 在江水的呼应之下,多出了几分空灵之意。 就在许仙欣赏着那渔家女的歌声之时。 那渔家女的歌声却是戛然而止。 只见船停靠在岸边的码头。 渔家女转身朝着众位妇孺喊道:“黑山渡口到了,该下船的下船了。” 那些妇孺闻言,纷纷起身,相互搀扶着,朝着岸上走去。 许仙皱着眉头,朝着那远处的岸上看去。 只见渡口不远处,横亘着一座牌楼。 那牌楼上写着黑山渡口四个字。 那些妇孺尽数朝着岸上走去。 待船上只剩下许仙一人之时,那渔家女与许仙笑道:“公子赶时间吗?” 许仙闻言,不禁回道:“怎么了,姑娘。” 那渔家女笑道:“公子若是不赶时间,我想在这黑山渡口等上一等,看还有没有看客人,若是公子赶时间,那便算了。” 许仙道:“无妨,无妨,我等的。” 那渔家女却是说道:“公子应该不是金华人吧。” 许仙闻言,笑道:“姑娘如何得知。” 那渔家女道:“我六岁起就跟着阿爷在这条水路上讨生活,看的人多了,本地人外地人,我自然一眼便能瞧出来。” “瞧公子的模样,应该是个读书人才是,读书人好啊,将来能当大官,不用像我们这样风里来雨里去。” 许仙闻言,不禁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个穷书生罢了,当官什么的,想都不敢想的。” 那渔家女闻言,道:“公子到是谦逊的很。” 许仙道:“姑娘常年走这条水路,可曾知道这条水路之上有什么诡异之处?” 那渔家女笑道:“能有什么诡异之处,这江水里也没有水怪,寻常时候连个大点的风浪也没有,安生的很呢。” 许仙有意的回头,看向那岸上渐渐消失的妇孺身影。 许仙道:“敢问姑娘这黑山渡口是通往何处的。” 那渔家女笑呵呵的说道:“从这黑山渡口上了岸,便是黑山,爬过黑山,便是金华。” “到金华县走水路还有些脚程,公子若是从这黑山渡口下,跟着那渡口旁的驴车走,要比走水路快上不少。” 许仙闻言,不疑有他,装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朝着那渔家女拱手道谢道:“多谢姑娘提醒,只是不知这下游可还有什么美景?” 那渔家女笑道:“没有了,过了这黑山渡口,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一马平川,公子若是想瞧景致,这黑山上倒是景色不错,公子这般雅兴,倒是可以去看看。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多谢姑娘提点,小生我云游四方,遍访名山大川,就是想看看大好河山的美丽景色。” “既然姑娘推荐我去黑山看看,那我便去看看。” 那渔家女听了,咯吱咯吱的笑的更欢快。 “公子若是此刻下了船,那船钱,我可是不退的哦。” 渔家女朝着许仙说道。 许仙听了,道:“那是姑娘的辛苦钱,哪里能让姑娘退钱呢,姑娘与小生我介绍美景,小生感激还来不及呢。” 渔家女闻言,不禁说道:“公子还真是个妙人。” 许仙起身,走到岸边。 再与那渔家女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那渔家女摆了摆手,示意许仙不用多礼。 许仙朝着那渔家女微微颔首之后,便朝着那黑山的方向走去。 只见不远处,有几间屋子。 外面还摆着一些摊子,在那块黑山渡口的门楼下,还有人牵着驴车并排着等候。 似乎是在等候生意。 那船上的渔家女看着许仙的背影,嘴角挂起一抹弧度。 嘴中不禁冷哼一声。 “可惜了,又是一个愚痴书生,若不是鬼母大人不许我伤人性命,我还真舍不得放走你呢,可惜了,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骚浪蹄子。” “唉,这摇船的苦差事,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一个合适的接班的。” 渔家女看到许仙的身影彻底消失。 直接撑起竿子,划着船驶向了远方。 并没有如她所说那般,等候下一船乘客。 …… 许仙站在岸上,遥望那码头。 只见那码头边摇船的渔家女已经消失不见。 许仙不禁暗自嘀咕道:“这渔家女果然有古怪。” 本来许仙的怀疑对象并不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那渔家女在有意无意的打探他的口风,和他攀谈之时,许仙便觉得那渔家女有了问题。 应该那渔家女说话谈吐,着实有些不太像是一个单纯的渔家女那么简单。 她有些过于热情了,而且许仙仔细看了刚才那些从船上下去的老弱妇孺,发觉她们似乎都有些呆滞,双目之中神采皆无。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婴孩。 按照常理来讲,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哪有安安静静的道理。 可是从许仙上船,再到那些妇孺下船。 许仙也没发现,那些婴孩哭喊了一声。 许仙本来没在意。 可是看到那些老弱妇孺都没有什么神采之时,许仙方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与那些老弱妇孺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渔家女本来不在许仙的怀疑当中。 可是那渔家女有意无意的想让许仙上岸。 定然是有所图谋,不过许仙也没打算去寻那渔家女算账,他倒是想看看这黑山之上到底有什么。 许仙停步在一架驴车前,看到那驾车的车夫。 那车夫黑黑瘦瘦的,好似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连声打着哈欠。 许仙左右看了看,发觉附近的车夫都是那一副样子。 好似都没睡醒一般。 倒是只有个上了年纪的,头发都白了老车夫,显的精神更为健硕。 老车夫手上还拿着一杆旱烟在抽着。 一脸的老年斑抖动两下,长长的呼出了两个烟圈儿。 许仙前方那车夫看到许仙。 不禁打着哈欠的与许仙说道:“公子,可是要用车。” 许仙看了看那车夫,没说话,反而径直走到了那老车夫的前面。 那老车夫看到许仙在他前面停下,把烟杆子在一旁的车架上敲一敲。 然后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与许仙说道:“客官,用车?” 许仙笑着点了点头,道:“金华走不走。” 老车夫闻言,立马将烟杆子别在腰间,躬着要从那车上下来,与许仙道:“去,不过价钱有些贵,要一百钱!” 许仙闻言,不禁大为惊诧。 他先前坐船也不过十钱,而且听那渔家女说,走黑山陆路,应该比走水路还要近一些。 这老车夫莫不是看他是生瓜蛋子,想狠狠宰他一笔吧。 那老车夫见许仙犹豫。 在一旁出言道:“客官,这山上的路可不好走,小老儿要你一百钱,可真不贵。” 许仙闻言,不禁从这老车夫的话语之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许仙不禁问道:“这山路有何不好走的?” 老车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道:“客官一看就是外地的,不知道这黑山的名头,不过你找我老杆子可就找对人了,跟着我老杆子走,我老杆子保准把客官你给全乎的送到金华去。” 许仙闻言,不禁装出一副有些迟疑的神情。 一旁的那些个车夫不禁笑着调侃道:“老杆子,你就别吓人家书生了,若是碰上胆子小的,这三言两语就被你给吓跑了。” 那老杆子却是说道:“客官,你要快些决定,这眼瞅着就要天黑了,渡口也没船过了,你要是不坐车,今夜恐怕就的在这渡口的客栈里住一晚了。” 许仙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乎几经挣扎,才说道:“行吧,一百钱就一百钱,只要你将我安生送到金华县去,我定然不会少你一个钱。” 那老杆子一听,笑着说道:“得勒,客官请先付五十个钱,到了金华再给剩下的五十钱。” 许仙闻言,却是干脆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扔给那老杆子,道:“不用那么麻烦,这钱我一次性给你,你好生赶车便是。” 那老杆子见状,笑了更欢。 大声喊道:“得嘞,客官你上车,咱们这就走喽。” 说罢,老杆子扬起鞭子,瘦驴拉着车。 许仙跳上了那驴车,说是车,其实后面不过是拉着一个板子。 许仙躺在那车上,双手抱着头,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他之所以不自己独行,其实是因为他上了这渡口,便发觉这渡口上的人都不太对劲。 个个都和霜打了茄子似的。 特别是那些男人。 只有这老车夫,精神头好的很。 他想从这老车夫的口中,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山鬼城 “这听着不像是普通的病症啊。”齐织思考着。“我还以为是肺炎或者更严重的病呢,没想到是这个人自己注射的,给自己注射病毒,不是找死吗?” 唐元摇了摇头:“不一定,病毒并不完全是对身体有害的,在我已知的知识范围中,利用病毒的特点,可以做很多事。当特效药,作为细胞融合的载体,甚至还能治疗癌症……” “不过这段资料上没有写注射的病毒有什么用,但可以确定这种病毒还在试验阶段,这个人就是第一个实验体。” “上面说了进化者,所以这种病毒似乎可以让人体进化?”汪天逸眼神一亮。“就像是被强化的美国队长或者异能者?某些病毒似乎可以改变dna片段,所以就算是进化成变种人,我也不会稀奇,你说是吧,兄弟?” 唐元没说话。 如果真的是美国队长那种或者能突变成变种人就好了,但通过这几场体内的战斗,唐元已经亲眼见到这种病毒的霸道,完全不像是有益的。 【正在把资料中的症状与echo资料库中进行对比——】 【检测到t病毒与之很相似。】 【t病毒:t病毒强化了重新组合生物遗传因子的特性,是以开发生物兵器为目的而诞生的恶魔产品。但是大多数生物无法适应它的突变性而成为恐怖的怪物。——出自《生化危机》系列。】 【备注:此病毒与t病毒很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以上资料可以作为参考。】 简单来说,t病毒最开始制造的目的是想要强化出一批身体素质远超于正常人的特种部队,但绝大多数的生物都无法适应这种突变,而成为怪物。 “是丧尸病毒。”唐元说。“感染这种病毒的人最初会产生类似感冒的症状,这其实就是人体在过敏或者受刺激时,所产生类似发炎的反应。所以我作为增援的白细胞诞生了,此后还会有更多的白细胞诞生。” “丧尸病毒?生化危机?最后生还者?行尸走肉那种?”汪天逸的声调微微抬高。“所以兄弟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一个丧尸体内?” “不不,我判断这个人应该只是刚被感染,还没到变异成丧尸那个程度。”唐元回答。“一路上我所见到的细胞大多都是健康的,而这里的免疫系统也在好好的发挥着功效,打了几场仗都赢了,还没到完全被病毒侵染的程度。” 一直没说话的齐修此时罕见的开口:“据我了解,t病毒其中之一的功能就是加速生物体内的新陈代谢,我不知道这个病毒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应该是有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唐元摸着下巴。“如果被丧尸病毒感染,那么新陈代谢的速度就会加快,消耗更多的能量,导致这个人体会需要很多的食物。但食物必须从外界摄取,这就产生了贪食性。” 丧尸们一见到活人就会本能的扑上去撕咬,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你们在说什么?丧尸贪食的原理我听懂了,但是你们的潜台词是什么呀?”齐织疑惑不解。“和我们的任务有关系吗?” 唐元弯了弯嘴角:“当然有关系。” “我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维护世界和平,拯救世界?或者说,其实是要维护这个身体的健康?” “那一旦这个人彻底被感染,就会怎么样?” “变成丧尸。” “变成丧尸会怎么样?”唐元继续问。 “会咬人,把病毒传播——”齐织说到一半,突然醒悟。 从资料上看,这个人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人,如果她没有成功融合病毒,就会进化失败变成丧尸,然后再本能的去袭击其他人。 很快传说中的那种只有丧尸存在的末日就会出现了。 所以主线任务所说的“拯救世界”真的是拯救世界,并不单单指维护好他们所在的“世界”就可以。 “但任务只是给了一个目标,就要要怎么做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发现。”唐元很满意大家都听懂他的意思。“这就涉及到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了。” 按照他的推断,隐藏/支线任务的目的应该不会和主线任务相冲突,所以每完成隐藏/主线任务其实就会间接帮助主线任务。 齐修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走了。 “哥,你去哪啊?” “找任务去,你也要帮忙。” 齐织一愣,不过很快也想通了,回头跟唐元说:“那我们就去了,尽量完成多的支线任务。” “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沾染上病毒。”唐元嘱托道。 “肯定没问题啦。”齐织眨了眨眼睛。“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学者在旁边一直看着,最后有些愉快的笑了笑:“看来你们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仅仅从这么一点信息里知道这么多,真的了不起。” 唐元打量着学者:“你作为大脑中的细胞,知道的肯定要比普通细胞多,你应该早就知道丧尸病毒的事了吧。” “我们会对所有经过大脑的信息分析处理,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公布出来,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这个丧尸病毒很厉害?”唐元盯着对方的眼睛。 学者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很厉害,但我们依然有获胜的希望,只要你们能守住……这生化病毒其实就是半成品,被感染后最好的结局不过是不变成怪物。” “谢谢你。”唐元礼貌的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除了这个类似日记的东西,真的没有其他资料了吗?这是一个实验,所以报告应该不止这一份吧?” “没有了,他刚刚被感染,就进行到这。”学者快速的回答。“那么我们的身家性命就拜托给你们免疫系统了,一定要把所有病毒消灭掉,我要回去工作了。” 唐元盯着对方的背影,可以确定, 他在说谎。 “你在怀疑他?”汪天逸也看出来了。 唐元点了点头,微笑道:“没事了,这里先不管,我们先去找支线任务,争取把入侵进来的病毒都消灭掉。” 总有机会,他会亲自进入那些图书馆,找到学者隐瞒的部分。 第一百四十章 听闻鬼母 但很尴尬,门没开。 房间内,唐元用后背顶着门,手上拿着上锁的盒子,输着密码。 不就是手慢一点么,至于来的这么快吗?还踹门。 唐元感到背后传来强烈的撞击,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哥们,等会啊,我还没准备好!” 门后沉默了一秒钟,接着清晰的传来了国骂。 “谁tm要等你准备好,我还玩不玩了?赶快干掉你,我好找下一个人!” 撞击更激烈了。 唐元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柄手枪,他拿出手枪,开了保险,然后从门口闪开。 门被撞开了,那人显然没想到唐元已经不挡着了,用力过猛,向前踉跄了一步。 抬头,顿时看到用手枪指着他的唐元。 “等等,我们……”他眼中闪过慌乱,显然没想到这个医院里还有手枪这种武器,他以为只能找到撬棍这种呢。 “谁tm要等你,我还玩不玩了?赶快干掉你,我好找下一个人。”唐元开枪了。 砰砰! 唐元握着手枪,连开两枪,打在对方的前胸上。 然而那人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血都没流,直接冲过来,扬起撬棍,对准唐元的头部挥。 唐元蹲下,躲了过去。 【弱点在头部。】 瞄准他的脑袋,唐元再次开枪。 子弹穿过额头,在前额留下一个深深的洞。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然后向后倒去,不过在头部被击穿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意识! 唐元没空想这是为什么,而是对准他的脑袋又补了几枪,直到打到看不出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才罢休。 [剩余11名玩家。] 箱子中除了手枪之外,还有一本牛皮纸皮的工作日志。 他跨过那人的尸身,拿走了箱子中的工作日志,接着返回了汪天逸躲避的那个房间。 “我听到那边有枪声,差点就庆贺你被打死了。”汪天逸刚吃完泡面,此时正躺在床上,悠闲的不像在参加一个厮杀游戏。 如果知道自己怎么样都打不死,的确能做到他这样有恃无恐。 但是刚才,唐元回忆着,子弹打在那人的胸膛也没用,必须是头部才行,而且还要是稀碎到你妈妈都认不出来的状态才行。 所以汪天逸虽说是打不死的,但会不会是唐元没打在脑袋上。 “陪我做个试验吧。” 唐元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通知他想去上个厕所一样自然, 汪天逸没反应过来,但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亮。 就像是小孩子看到喜欢的糖果时眼中散发的那种光。 汪天逸心中升起不妙—— 砰! 唐元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汪天逸的脑袋。 汪天逸瞬间变成了尸体, 然后尸体消失。 [你破解了10%的世界观。] 一道光降临。 汪天逸扑倒唐元,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唐元躺在地上,看着上面愤怒的汪天逸,哈哈的笑出了声。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游戏。 “信不信兄弟我现在就杀死你。”汪天逸双眼冒火。 “我有新的线索,也许可以帮助你从这里逃脱哦。” “现在干掉我,你就永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哟。” 汪天逸盯着唐元的脸,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打了好几拳,然后起身。 唐元并未感到有多疼,他站起来,咧开嘴笑了。 “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汪天逸看着唐元带着淤青的脸,虽说解气了不少,但还是觉得很憋屈。 看他不爽,但偏偏还不能干掉他,因为唐元说的那句话对他真的很有吸引力。 “所以,生气了吗?” “没有哦。”汪天逸咬牙切齿的说。 唐元倒不是在骗他,他拿出那本工作日志。 【获得情报:临床护理工作日志。】 “病人姓名:李雷,床号:0310-3; 诊断: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 病人入院一周前无明显诱引下出现乏力纳差,伴恶心呕吐,伴虹膜黄染。经病人本人口述,发病前三天曾连续不断进行过某种重复性的电子娱乐活动,导致体力透支,肝部受损。” 唐元一页一页的翻着,前面几页都是这个病人很普通的病情。 但是到了后面,画风就开始诡异起来。 “入院第十天,病人也开始出现症状,伴随全身抽搐几呕吐行为。” “入院第十五天,医嘱予【机密】针,症状稍有缓解。” “入院第三十五天,病人【神志清醒】,生命体征不稳,全身出现红色血泡,内脏伴随增生状,体态开始出现明显变形,肉芽增生。” 唐元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最后也想不到这是个什么病。 “入院第三十六天,我院无法控制病情,请求采取【机密】,力求将【感染】控制影响到最小。” 唐元感觉右眼又发热了,一瞬间,眼前弹出了几句话。 【收录词条:机密。 解读:此医院曾进行某种与人道主义相悖的计划,列为机密计划。】 【收录词条:神志清醒。 解读:李雷在绝对清醒条件下患上神秘病症。】 【收录词条:感染。 解读:神秘病症具有强大的传染性。】 [你破解了80%的世界观。] 汪天逸探过来,一脸冷漠:“所以这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既然我们被扔进了这个医院,还让我找到这些信息,那就绝对不是光给我们看看就完事的事。” “这本日志中,那个两个【机密】很让我在意……” [剩余9名玩家。] [现在开始释放毒气,请诸位抓紧时间前往安全区——住院部。] 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仿佛是灾难前的那种警示笛。 “兄弟啊,我劝你还是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比较好,第一次的毒气已经释放了,很快我们就会面临一场恶斗,在绝境前,人的求生欲可是很强烈的呀。” 汪天逸示意唐元向外看。 这间病房刚好可以望到医院“口”字形的中间地带。 此时,大量绿色的气体开始时释放,除了他们这栋楼,其他的楼,每一层,每一个房间开始蔓延这种气体。 一个男人从对面的楼中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但速度并没有气体蔓延的速度快。 就在他被吞没的一瞬间,唐元的瞳孔猛然放大了。 那个男人的身体瞬间被溶解,从外皮到内脏,在短短的几秒钟变成了一滩血水,然后迅速化为蒸汽。 [剩余8名玩家。] [第二波毒气将在两分钟后释放,请诸位移步安全区——住院部顶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往来种种(大结局) 与最后的几次测试结果相比,前面那又长又精彩的病历仿佛是一个笑话。 这种专业的心理测试,必须由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才能分析出正确的结果,一般行外人其实并不能准确得出结论。 再加上前面长达二十页的病历,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后面毫不起眼的测试结果。当刘聪慧提出要看唐元的病历时,李华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所有资料都速记下来。 刘聪慧连高中都还没毕业,更不要说看懂这种专业的测试了,因此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但她却可以速记下来,复制给唐元看。 echo眼强大的功能可以帮唐元看出问题来。 “一般人看到这么长的病历,首先就会选择那种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方式,再加上时间有限,旁边又有李华看着,所以能提炼出来的有用信息很少。”唐元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李华之所以能大方的让刘聪慧看到病历,也是仗着这一点。他就料到刘聪慧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再加上刘聪慧是他的学生,两者的关系很密切,并不算什么外人。” 这更说明劳伦斯·皮斯利的这份病历有问题。 病历上说他有暴力倾向,口齿不清,动作迟缓……所以他不正常,但这种不正常的人做出来的测试却在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内。 有暴力倾向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产生的暂时性的应激反应。 口齿不清,动作迟缓,可能是小脑出了问题,并不代表他有精神病,两者完全没有必然联系。 所以这家疯人院把一个没患精神病的人关了进来? 通过病历,唐元知道,这个人在被自己替代身份之前,一直处于严格的监管中,平时除了被绑着就是被绑着,而在自己来了之后反而松绑了。 反了吧? 如果说这个人之前真的没病,那在唐元进来后,才应该被确诊为精神异常吧。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唐元进来后,这个人就像是拥有两个人格一样,看样子确实患有精神疾病。 所以唐元进来后,应该被监管的更厉害才对,怎么李华反而说他的病情减轻了,还好心的没有绑着他? 唐元想不明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一支烟,放松一下。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接着从送饭的小窗里送进来今天的晚饭。 唐元摸了摸肚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少天,体力值也在不断的下降,必须要补充食物。 饭盒是完全用硬纸壳做的,餐具是一个塑料勺子,材质很弱,只能用来吃饭。 看来这里为了防止这些病人获得伤害其他人的武器,也是煞费苦心。 晚饭是米饭和炒青菜,看着很没有食欲。 当然,一般活人吃的食物,在唐元看来都是很恶心的,他吃不下去,但必须要继续吃。 条件有限,被监视的情况下,他也不能突然拿出厨具做饭或者吃独食。 唐元硬着头皮吃下去了一大半,把体力值加满。 然后他双手放在脖子上,微微俯身,开始大声的惨叫起来。他把脸憋得像猪肝色,大口的呼吸着,似乎喘不上来气。 “啊啊!啊啊啊!!”唐元肆意的喊叫着,表现的很痛苦。 他对着墙壁,开始用头部撞击,边撞击边掐着自己的脖子。 咚!咚! 渐渐的,墙壁上出现了血迹。 唐元疯了。 医院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发现这边的异常,赶紧派人去看。 “301的患者劳伦斯·皮斯利出现异常状况!” 一些身强力壮的医护人员拿着束缚带和镇定剂,冲了过去。 他们把病房的门打开,发现唐元正虚弱的躺在那里。 “一剂镇定剂,把他绑起来。” 唐元艰难的睁开眼睛:“食物里有毒,我好难受,带我去医院~” 一,二,三,四,五…… 唐元数着人数。 “食物有毒?”其中一个医护人员疑惑的说,他看着唐元惨白的脸似乎不像作假,如果患者在他们医院中毒死亡,麻烦就大了。“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如果是真的,立刻送去中心医院。” 毕竟他们这是疯人院,要治疗其他病只能转院。 有两个人靠近唐元,查看着他的状况。 突然,唐元抬起双手按住了他们的脑袋,用力的把他们的脑袋撞在了一起,两人没有防备,顿时晕乎乎的。 一切发生的非常快。 其他医护人员惊觉,冲向唐元,要把他按住。在精神病院工作,照顾人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必须要力气大,能制服暴怒状态的病人。 唐元的速度很快,拉起一个晕乎乎的工作人员,用力向其他人推了过去。 那些医护人员连忙架住这个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唐元已经顺着打开的病房门跑了出去。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有防备,因为过去一个月内,唐元这个患者一直表现出行动迟缓,表达不畅的样子,就算有暴力倾向,也是属于那种会使用身边一切道具来伤害其他人的情况,并不属于这种身手矫健,头脑灵活的类型。 他们冲向了门,却发现如论如何也打不开了。低头打开送饭的小门,他们看到了唐元微微歪着的头。 唐元蹲在门前,手上玩着一串钥匙,他咧着嘴笑着:“在里面休息下吧。” “你别乱来。”工作人员惊恐的看着唐元,盯着他手里的钥匙。“我们可以商量。” 另外一个医护人员后知后觉的摸着身上,发现钥匙不见了,顿时脸如土色。 “不行啊,我想出去。”唐元站起来,挥了挥手,向他们告别。“对了,你们食堂该换菜谱了。” 嗯,不过做的还不够,如果警卫来了,他还是很难跑出去,必须制造点骚乱才行啊。 他的手指插在钥匙环里不断的转动,整串钥匙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医护人员把脸贴在上面的栏杆上,努力的向外望着:“你别乱来,那个钥匙不能随便用啊!” 然后唐元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下,把对面病房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病人其实也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跑了出来。 医护人员扶额,完了,完蛋了。 接着,唐元把这层所有病人都放了出来,虽然有点不负责,但没办法他要做任务,他要自由呀,只能拜托这里的工作人员再费心把他们关回去了。 把所有病人放出来之后,唐元站在这一层的摄像头下面,勾起嘴角。 他的手上掂量着一个台灯,这是从这一层的护士站找到的。 摄像头的另一边,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睁大眼睛。 等等! 台灯飞向了屏幕,接着信号断了,出现满屏的雪花。 而工作人员永远忘不了唐元最后那个笑容。 邪气凌然中带着一丝, 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