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下)》


 第二十一章

    卡迪亚站在望不到边际的花海中，微风吹来，五颜六色的花瓣片片纷飞，一片绝美的景色。


    但卡迪亚没有花心思在这唯美的景致中，他抬头，静静望着照耀大地的太阳。


    他忽然记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除了他的名字，他忘记了一切。


    什么都记不起来，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能令他有所感觉的，是头上的太阳。


    心底，有什么在慢慢流淌，似乎，他的世界原本不存在这样的东西，因为，这样的阳光这样的景致，如此陌生。


    一片清风吹来，吹起了片片花瓣，吹乱他的红如血的发，吹动了他冷静的眼睛……


    他动了，风吹来的方向，传来了什么细微的声响，他举步，慢慢朝这个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及高膝盖高的花草在他的行动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宁静。


    走了没多久，卡迪亚停下了脚步，冰紫色的眼睛倒映着花丛中一个沉睡的人儿。


    风停了，飘荡在空中的花瓣有不少落在了沉睡的人的身上，一片一片，把他朴素的衣服装扮成绝无仅有的动人花色。


    卡迪亚没有动，一直静静伫立在这个人的身边，眼睛，也不曾离开过，就像目睹了一副惊世美画，看得目不转睛。


    「嗯……」


    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不过短短几分钟，躺在花丛中安睡的人有了苏醒的意思。


    只见他先改一下睡姿，然后拉长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着，他张开了眼睛，啊，是一双与此刻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同色的眼睛。


    他清澈的眼睛中，映进了卡迪亚黑色的身影，他双手撑住地面，慢慢坐了起来，笑了：「我叫萨格斯，你呢？」


    他的笑像是阳光，灿烂且美好，轻易就会让人看呆。


    他也是，但冷静的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


    萨格斯站了起来，拍拍落在身上的花瓣，摇头晃脑了一阵，沾在他削短发丝上的杂草花瓣掉了下来，顷刻清爽。


    抬头望着盯着他看的他，他又笑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的紫色眼睛中，他阳光般的笑容深深印在了里面。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到有些冷。


    「卡迪亚，我叫卡迪亚。」


    「卡迪亚……」他在嘴中细嚼着他的名字，而后抬头看着他，笑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点头，不假思索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似乎，他应该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的……


    萨格斯望瞭望四周，然后问身后的他：「卡迪亚，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不是很明显的皱起了眉，凝望着他，反问：「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我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萨格斯被问住了，垂下眼睛他想了又想，最后他一头雾水的抬头：「是啊，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啊，不对，除了我的名字，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抬起头，他一脸急切地看着他：「卡迪亚，你知道吗？」


    「我跟你一样……」卡迪亚望着无边无际的花海，喃喃道，「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的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张开眼睛，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难以接受的退后几步，望着花瓣沸沸扬扬的四周，一脸焦急也不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忘了一切，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


    「是啊，为什么？」他平静的紫色眼睛中，独独存在他的身影，突然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卡迪亚。」他转身面对他，「来，我们一起去找寻吧。」


    浅浅地笑着的他向他伸出手：「一起去找寻原因。」


    「原因？」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向他伸来的手，当他冰冷的手碰触到那温暖的手掌，触电般的感觉让他手颤了下。


    异样的感觉，却不会不舒服。


    他紧紧握住他，笑容加深：「我们会变成这样来到这里的原因啊！」


    「来吧，卡迪亚，跟我一起来，我们一定能找到的，我们已经遗忘的记忆。」


    他拉着他，向前方走去，他跟着他，竟觉得理所当然。


    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丛中，他们的手紧紧握着，一路前行。


    和风日丽，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


    ***


    黑暗之森的魔兽固然凶猛，却极少会采取集体形动的方式，所以平常遇上了也只是一两只而已，轻易就能击败。


    但这次却意外的反常，这些魔兽像被加诸上了什么魔法，受控于谁，集聚在一起，发疯了般，不停地不断地攻击隐藏于此的军队。


    尽管万众一心，但对于不要命的巨大猛兽，人的力量显得薄弱多了，在人与兽的对抗中，魔兽的尸体遍地都是，而死伤的士兵同样不计其数。


    野兽仍然在不停疯狂进攻，守备的军队却呈现弱势。


    带领这支军队的首领萨斯达尔赶到之后，目睹此景，万分焦急，拔出剑正在加入守备中，却被随之赶来的伊德拦住了。


    「伊德，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安抚急切的他，伊德在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他说：「你先别去，一切交给我。」


    「可是……」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掉的。」把他往身后推去，伊德一步一步走向前，直到走到正在混战的地方时一只魔兽倏地向他迎面扑来——


    「伊……」萨斯达尔的心提到了喉咙尖上，却在下一刻，伊德的行为让他愣住了。


    伊德只是伸出了手，却没任何行动，以为会直接攻击他把他撕成碎片的魔兽却停下了攻击，被施加了什么魔法般呆呆地望着面带微笑的伊德。


    「吼——」突然，魔兽仰首大吼，随后受惊了似的转身就跑。


    不止是这只魔兽，所有对他们进行攻击的魔兽在这只魔兽逃跑了之后，也纷纷跑离，顷刻，原本厮杀惨烈的地方只剩下发呆、不知道发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士兵。


    看到这一切，目瞪口呆的萨斯达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要走到伊德身边向他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时，森林之中，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女声。


    「狄南，你居然敢与我作对，你难道真如别人传言，背叛了王不成？！」


    伊德依然一脸笑容，对着不知名的地方，他扬声道：「德可娜，我果然没猜错，是你在搞鬼！」


    一阵阴风吹来，吹得人心惊胆颤，萨斯达尔当即握住剑，示意所有士兵进行防备。


    黑暗之森的深处，一个人影在慢慢呈现。


    艳丽的容貌，飘逸的长发，性感的身形，这个人，萨斯达尔从未见过，但是伊德认识。


    只见他冷笑，指着出现的女人道：「德可娜，你居然敢私自行动，你不怕王废了你……」


    ***


    卡迪亚突然转过头，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怎么了，卡迪亚？」萨格斯困惑地望着他。


    回过头，他解释：「我突然感觉，我好象丢弃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


    他摇摇头：「不知道，只感觉是很重要的，我追寻已久的东西……萨格斯？！」


    萨格斯紧握着他的手，往回走去。


    「去找吧，卡迪亚，如果很重要，就把它找回来。」


    卡迪亚没有行动，反而紧紧拉住他。


    「卡迪亚？」


    「不去了……」他的冰紫色眼睛映照着萨格斯不解的表情，「我已经找到了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东西了。」抿起嘴，他笑了，他看呆了。


    「……卡迪亚？」


    「嗯？」


    「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么？」


    「是的……你应该常笑的……对了，你找到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凝视着他，他被他看得一头雾水，当蓝色清澈的眼睛中堆积满了疑问时，他倏地倾身吻上他。


    他红色鲜艳的发飞舞，一丝一缕，丝般细腻，他震惊蔚蓝的眼中，他红色的发布满了整个视野。


    真美，他由衷的赞叹。


    他有些冷的声音异样轻柔，如他的发，一丝一缕回荡在他耳边。


    「萨格斯，是你，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的，我意外获得的宝藏——是你呵！」


    站直身子，他看着他，而他在发呆，伸出手不由自主轻触他略白的唇，卡迪亚迷恋上了那温暖的温度。


    想起方才那轻轻一吻他唇瓣的柔软，他再次低下头，吻上呆滞的他。


    蜻蜓戏水的吻在萨格斯毫无反应下逐渐深入，直至舌头推开他的双唇继续入侵时，萨格斯猛然推开他。


    「卡迪亚，你在做什么？！」拭着被他舔湿的唇，他清澈的眼睛堆满不解与愤怒。


    「在亲你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这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


    「当然是——」他哑口，意识上他知道不对，可是他想不起原因。


    「萨格斯，没有什么是不对的。」卡迪亚平静地说，「我对你，有很深刻的情感，我清楚，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萨格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路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存在你与我，你不奇怪吗？」


    不回答的萨格斯皱着眉，看得出来，他也在心底为这件事感到奇怪。


    「萨格斯，我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对我而言你的出现这么理所当然，你对于我，是这么熟悉，似乎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或许我们，曾经是一对情侣。」


    「情侣？！」萨格斯瞪大了他明净的眼睛。


    「是啊，所以我们才会同时出现在一起，才会对彼此感到似曾相识。」卡迪亚浅浅地笑着。


    萨格斯低着头嘀咕：「为什么不说是敌人呢？」


    卡迪亚倏地拉住他再次吻上他，放开他时，他则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禁一笑，他轻声问：「我给你的吻，你觉得熟悉吗？」


    「熟悉……」


    「敌人会亲吻对方吗？」


    他无语。


    「所以，我们不是敌人。」把他搂在怀中，他着迷地再次吻上他。


    温柔的吻有些冷，就像花海中的微风，吹拂过他的唇，他的颊，来至他的颈间在他胸前徘徊。


    眼前，那红如血的发丝在微风的吹动下飘荡，鲜艳以为如火般热情，实却沁凉入心。


    他看入迷了。


    「卡迪亚……」


    「嗯？」


    「好奇怪？」


    「什么？」他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凝望着他。


    「……我觉得我们曾经这么做过……」


    卡迪亚看着略微羞涩的他，目光变得浓郁。


    「是啊……然后呢……」


    他难为情的咽了咽口水，涩涩地说：「很……熟悉……」


    卡迪亚吻住了他的唇：「我也是。」


    呢喃般的声音，有些冷的他的气息，传至他的耳朵。


    吻很浓烈，他措手不及，只能在他的带领下生涩的回应。


    吻得意识迷离，呼吸困难，无力的身体任由卡迪亚放躺在花丛中。


    在快要窒息时，卡迪亚总算放开了他，仰头他伸脖子贪婪地呼吸新鲜的空气，不放过机会的，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柔软冰冷的舌舔上他裸露的脖子，一点一点占据，留下他的痕迹。


    他拉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他平坦的胸膛，入迷地用视线观赏着然后把唇印上不停起伏的他的胸膛。


    「萨格斯……」沦陷之中深沉的声音，手下停息，游走于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卡迪亚的手是冷的，但每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处，身体就好热好热，热得难以忍耐。


    「嗯……好难受……」他低吟，全身的炽热让他紧紧抱住卡迪亚没有体温的身体。


    舌头来到他胸前柔嫩的红色果实前，细细品尝玩弄，听到他难耐的呻吟，卡迪亚目光稍黯，手，继续下滑，最终没入他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啊——」萨格斯倏地瞪大眼，使劲推拒身上的卡迪亚。


    「怎么了，萨格斯？」


    压不住他不让他乱动，他赶紧询问显得不安的他。


    「卡迪亚，不要，求你……」


    他露出惊恐的目光，望着身上的他。


    「为什么害怕？」他的手抚上他的眼睛，不明白。


    「不知道……不知道……」他迷惘地不停摇头，「总之，就是没来由的怕……」


    久久注视他，卡迪亚最终起身，并拉起他，为他披好衣服。


    「卡迪亚，对不起……你很难受吧？」


    担心的看着眼睛颜色很深的他，萨格斯一脸担忧。


    「没事。」


    卡迪亚笑着，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他落着棕色发丝的额上。


    「只要，你没事就好。」


    风很轻柔，他给的情感亦是，萨格斯呆呆看着站在花瓣飞扬的图画中，笑得深情的他。


    「卡迪亚……」


    紧紧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什么在身体中流淌，有些暖有些酸有些甜，让他清澈的眼睛染上了薄薄的水雾。


    「我突然间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我害怕惊醒。」


    ***


    黑暗之森，覆盖着厚重而神秘的面纱，宛若一个沧桑深沉的老人，安稳而宁静。


    此夜，它却变得不平静，到处耸动，为到来这里的每一个人。


    森林的某处，一个对峙在产生。


    一方是早已隐藏于此的一支军队，另一方，是不速之客。


    德可娜艳笑，对质问她的伊德道：「王是不会怪我私自行动的，因为我是要帮他打败这支处处与他作对的军队。而你却不同了，狄南伯爵，居然加入反军背叛王，我要为王铲除你这个背叛者！」


    萨斯达尔尽管早已经在怀疑伊德的身份，但听到他居然就是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伯爵狄南，不由暗暗吃惊。


    狄南突然换上了一张笑脸，向德可娜前进几步，德可娜见状，不由戒备起来。


    他们的力量对比之下她是略占上风的，但是比起狄南的诡计多端，她只能自叹不如。


    这么一来，他们要真是较上劲，输的人很有可能是她。


    「德可娜，我看你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背叛王呢？」狄南一脸温文的笑容。


    「别装了，狄南。」德可娜指着他，道，「我已经把事情都查个一清二楚了，狄南你想要帮助这支军队攻打城堡！」


    狄南双手一摊：「你有什么证据呢？」


    德可娜冷笑：「你待在这支军队里就是证据。而我，要把你这个背叛者凌迟处死！」


    什么光芒在狄南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他一脸明了的道：「德可娜，你话说得好听，是为王铲除我这个背叛者，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想除掉我这个眼中钉吧？」


    德可娜冷笑，不语。意图已经昭彰她却没有任何愧色。


    狄南的目光很冷，脸却是那抹不变的笑容。


    「德可娜你以为能斗得过我吗？」


    「哼，狄南，别小看我了。没有准备，我会贸然行动吗？」


    「你……」


    「碰！」


    突然，他们的身后一阵巨响，地面都震动起来，稳住身子回头一看，身后大片的火光让无数人震惊。


    风吹来了火的炽热，也传来了后面营地人们的阵阵哀嚎惨叫，暗黑的天空上面，飞舞着无数巨大凶残的火龙，不停喷发红色的火焰，燃烧整个森林。


    「调虎离山，德可娜你刚才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狄南转身，冷冷盯着德可娜。


    萨斯达尔在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带着剩下的士兵冲回营地里，走之前，他瞥了一眼狄南。


    狄南这次没有动，他一直站在德可娜面前。


    当他确认萨斯达尔已经离开，他才沉声道：「德可娜，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德可娜笑了：「狄南，你果然够聪明，可惜你一直与我作对。——我这次的目的是，让你交出萨格斯。」


    狄南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德可娜莫名期妙。


    「狄南，你最好快点停止，否则，我索性让隐藏在这里的军队通通烧死，一个不留！」


    笑声嘎止，慢慢直起腰，狄南很正经很认真的回答她。


    「德可娜，你来晚了一步，王他已经把他情人与孩子抱走了。」


    德可娜脸色乍变，怒道：「你胡说，王一直待在城堡里，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尊敬的德可娜殿下。」笑容灿烂，话语原汁原味的讽刺，「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为好哦，要不然你王后的地位不保。依王亲自把萨格斯带回去的架式……他会封他为魔王的可能性很高……极其高……」


    「狄南，你给我住口！」


    锐利的鞭风则狄南的脸侧飞过，擦伤了他的皮肤，流出了红色的血液，应该很痛，他却无动于衷。


    恶狠狠地瞪着他，胸脯急遽起伏的德可娜咬牙切齿的道：「不可能，王是不会这么做的？！


    哼笑，狄南反道：「你说会不会呢，德可娜？」


    德可娜开始后退，边退边道：「狄南，我回去要是发现你是骗我的，我会带兵血洗萨斯达尔军！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这支军队中，存在你最重要的人。到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来时一样，德可娜无声息的离开了。


    剩下的狄南低语：「德可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转身望着大火依然熊熊燃烧的后方，狄南快速赶过去。


    ***


    「卡迪亚，我突然间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我害怕惊醒。」


    这句话是什么禁忌吗？


    为什么他一碰触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地陷天塌，美如画的景色顿时如地狱般可怕，到处是悬崖峭壁，所料不及的他们眼见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萨格斯！」


    卡迪亚在紧急关头扶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紧紧拉住他的手，他们就这样挂在半空。


    「萨格斯，你没事吧？」


    身边的石头落下，落入望不到底的悬崖下，风很猛烈，吹得身体不停摇摆，也很冷。


    「没、没事……」


    他的声音在颤抖，抬头望着卡迪亚，一滴水样的液体恰好滴上他的额头，他看到，为了握住突出的石头，卡迪亚用力陷入石头紧紧抓住的手在不停流着绿色的血液。


    眼睛湿润了，他说：「卡迪亚，放开我吧。」


    「不。」


    很冷的声音，带着决绝。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我宁愿一起死，也不要在没有你的世界独活。」


    他看着他，紫色的眼睛中，仅仅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卡迪亚……」


    声音哽咽了，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这样的他让他心好涩好酸楚。


    「卡迪亚，你说……我们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困惑已久，他与卡迪亚除了名字什么都忘却，来到这个奇异不见半个人影的地方，只剩下彼此，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卡迪亚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也很奇怪……刚才掉下来时我潜意识地施出某种魔法飞起来，却什么都没有……我在想，我曾经是不是会魔法可是却消失了……」


    「卡迪亚，放手吧。」萨格斯望着他，露出一缕哀伤的笑，「我知道你快支撑不住了。」


    「我……不……」已经被血染透的手依然使劲地抓住坚硬的石头，他咬着牙坚定的道。


    「可是，就算你能坚持，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他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此刻他们就处在悬崖之中，前后都是光滑的崖壁，根本找不到落脚点。


    「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他用力大声吼，萨格斯却呆住了。


    久久，他望着他笑了：「卡迪亚，感觉上，我是头一次看到你的情绪这么激动……」


    「我也这么觉得。」


    他撇嘴，说完后，陌生感也跟着涌上。


    「可是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萨格斯静静地笑着。


    「那么，卡迪亚，放手吧……」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卡迪亚，我是说，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卡迪亚愣住了，呆呆望着突然这么说的他。


    「既然我们在一起活着这么艰辛，那不如一起死吧？」


    「一起死……」


    「嗯，一起死。」


    他蓝色的眼睛这般清澈，映照着他的心，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苍白坚决的脸，与撼动的心。


    染着血的手松开了，他们的手紧紧缠在一起，堕入高不可测的悬崖之下，不同颜色的眼瞳中，是对方无悔的笑容。


    风，在耳边呼啸，闭上眼睛前，听风奏鸣着这绝然的音乐。


    绝无仅有。


    永难遗忘。


    ***


    「咯！」


    静静躺在纯白色摇篮中，安睡的洛司在睡梦中露出了甜甜的笑靥。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上神轻轻摇着摇篮，看到他于梦中露出的微笑，不禁道：「命运之子啊，你给你的双亲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命运呢？」


    在白色的神殿中，上神年迈低缓的声音如水般轻盈流淌。


    就在他们身边的闪着奇异光芒的水晶球静静躺在木架上的软垫上。


    看不出它有什么变化，就连伟大的上神也看不出。


    唯一知道的人，是身边安睡的幼儿，能够创造命运的曙光之子。


    「命运留给这个世界的孩子洛司啊，你的改变能够影响到这两个敌对的人，甚至是这个世界吗？」


    上神的声音平稳的出现，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唉，一切，都是未知啊。」

 第二十二章

    水岸边的树林里，自昏迷中醒来后，萨格斯一直在找寻失散的卡迪亚。


    悬崖底下是湍流的大河，他们并没有摔死而是掉进了河里，被水冲散了。


    他被水冲到了岸边，醒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卡迪亚的身影。


    沿着河岸一直找寻，他几乎快走断双腿了，依然没有找到卡迪亚。


    「卡迪亚……你在哪里啊，你千万不要出事……」


    终于筋疲力尽，他再也走不动的倒在地上，望着树枝半遮住的厚重的天空，孤寂感席卷而来。


    「卡迪亚，你到底在哪里……」


    缩绻身体，不远处的河流发出涛涛声响，萨格斯发觉自己是这么无助。


    摊开手掌，看着之前被卡迪亚紧紧握着的手，手上，他有些冷的温度仍然残留，人却连影子都消失……


    「卡迪亚……你在哪里……」


    「卡迪亚！」


    就躺在地上，他竭尽全力咆哮。


    「卡迪亚！」


    茂密的森林，湍流的大河，吞没了他的声音，连回音都不留，一去不复返。


    终于气竭，他无力地趴在地上，一滴泪水由眼角流出滑过脸颊，滴入大地中。


    ***


    燃烧森林的大火没能扑灭，萨斯达尔只能命令全军撤退，可是，仍然有很多人被淹没于熊熊大火之中，被焚烧成灰。


    一直撤到较为安全的地方，才来得及点清人数。


    当知道原本有五十万人的军队连连受挫后只剩下四十多万时，所有人心灰意冷。


    下雨了，几乎燃烧整个黑暗之森的大火不到片刻就在倾盆大雨的浇灌下渐渐熄灭。


    雨停时，火也灭了，只剩下满地满目的苍夷，诉说之前的悲剧。


    逃出来的人伤悲地站在山坡望着这一切，忆起在这场毁灭性的大火中死去的战友亲人，悲从中来，泣声不止。


    有人动了，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萨斯达尔。


    他一步一步向远处已经被毁灭了一大片的森林走去。


    有人来到他身边，默默跟随着他，这个人是伊德，亦是狄南。


    随后，活着的士兵们也慢慢跟上，尾随着他们。


    「萨斯达尔……」


    没有看身边尾随的一大堆人，狄南担心地望着目光迷惘的他。


    「伊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离开……」


    他问的不止是死去的士兵，还有突然消失的萨格斯与洛司。


    思忖许久，狄南平静道：「命运。」


    「命运……」他低喃。


    倏地，他望着狄南，问：「伊德，告诉我，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狄南的表情也这般坚定。


    「可以，你绝对可以相信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是魔王的大臣吧？」他看着他的目光深沉，「如果我让你背叛魔王呢？」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背叛卡迪亚。」


    萨斯达尔笑了，淡淡的，很难看出来，他朝前方跑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对所有人。


    「大家听我说——」


    目光炯炯地望着一直跟随他的士兵，他大声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伙伴，而这些，都是魔王造成的。他占领并统治了世界，让我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我们的家人、朋友、爱人都死在了魔族的迫害下，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吗？」


    「没错，是打倒魔王重新建立一个阳光美好的世界！」


    「现在，我们仍然不会放弃这个梦想，也为这个梦想努力，不管经历多少磨难，我们都在坚持！」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魔族知道我们的隐藏地后向我们发起的攻击，我们已经不能再躲下去了。现在开始，我们重新振作，定要把魔族打得落花流水，为我们死去的伙伴报仇！」


    拔出腰际的长剑，他起誓般地高举。


    「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被魔军知晓，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进行第二次袭击前，先发制人，伙伴的死，我们要用推翻魔族的统治来追悼，覆灭这个黑暗无望的命运！」


    「你们——有这个信心吗……」


    抹去脸上的泪，英雄举剑起誓。


    「我们一定要打倒魔王！」


    「誓死跟随首领，推翻残酷统治！」


    顷刻，连绵的山脉，士兵们底气十足的呐喊久久回荡。


    望着信心十足的士兵，萨斯达尔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不久后，他望着身边的狄南。


    「伊德，告诉我，是不是打倒了魔王，萨格斯跟洛司就会回来？」


    久久望着他，狄南点头。


    「我保证，只要打倒魔王，你的丈夫就会回来。」


    「谢谢你，伊德。」他微笑，道，「这一次，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把他带回来。我知道他们还活着，我能感觉到，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只要打倒魔王，他们就一定能回来！」


    他的笑在风中，有些迷离不真实，狄南见到，惊道：「你——」


    「怎么了？」他困惑望着欲言又止的他。


    想了想，他摇头，而后，才笑道：「让我跟着你吧，萨斯达尔。」


    「好啊。」他不假思索的答应，「有你这个魔族的伯爵的帮助，我们的胜算大了不少。」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是你让我相信你的不是吗？」


    「可是……」是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敌人的话不是吗？


    他看出了他的犹豫，却只是一笑。


    「伊德，或许你觉得奇怪，相信你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伊德，你说，我的得对吧？你是真心帮助我的。」


    对上她寻求肯定的眼睛，伊德无言良久，最后才坚定的点头，回答道：「相信吧，我爱的人，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帮助你，一定会！」


    他们相视而笑，不再言语。


    的确，信任不是话语，不是协定，而是心的感觉，直觉的肯定。


    ***


    「卡迪亚——」


    嘶声力竭的叫喊，最终接近虚脱的倒下，无数次不停的找寻，他迎接到的都是失望与孤寂。


    「你到底在哪里？」


    倒在树干下，恐惧与孤寂打击内心的坚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


    天色原本就很暗，过了一段时间后更黑暗得几乎看不到几步之遥外的景物。


    独孤的感觉更甚，仿佛他被整个世界遗弃，只剩痛苦与绝望。


    「卡迪亚……」


    嗓子都已经喊哑，只能发出碎破的声音。


    「咳……你、咳……在哪……」


    无望地倒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空，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去。


    「卡……唔？！」


    突然，黑暗之中一双手臂倏地伸出来紧紧抱住了他。


    吓了一跳，正要挣扎时，手臂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让他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卡迪亚……」


    用嘶哑的声音低低唤着，完全失去力气的他，安然地躺在那个宽厚的胸膛中。


    「萨格斯……」


    有些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唇饥渴一般在他颈间不停索取。


    「萨格斯，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嗯……我也是……」


    任由身后的人把自己的衣领扯下，印上一个又一个浓烈的吻，闭上眼，他满足的，感动的承受着。


    应该是冰冷的深夜，应该是冰冷的身体，为何，带给他的却是如此炙热的感受？


    「卡迪亚……」


    「嗯？」


    「这种感觉真不真实。」躺在地上望着黑暗的天空，萨格斯低声道。


    卡迪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用力吻上他，惩罚一样的吻着，愿意放开他时，萨格斯气喘吁吁：「怎、怎么了……」


    卡迪亚嗔怪的看着他，幽怨道：「我这么卖力的挑逗你，你却在想别的事情。」


    萨格斯失声笑了起来，方才温情的气氛在他这一笑下消失无踪。


    「萨格斯……」卡迪亚无奈。


    「卡迪亚，我没想到性格这么冷的你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好笑！」瘫在卡迪亚宽厚的怀中，萨格斯笑个不停。


    「真这么好笑吗？」


    「嗯！」他用力的，重重的点头。


    「哼！」他嘴一撇，冷哼。


    「好了好了！」见他这样，萨格斯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别故意板一张脸，卡迪亚这样让人感觉好无情啊。」


    「无情总比被人当笑话强。」他不予以理会。


    「哪有，卡迪亚刚才的样子我很喜欢呀，所以我才会这么开心。」


    「我不信。」


    「那要怎样你才相信呢？」


    「吻我。」


    萨格斯止住了笑容，注视着卡迪亚。


    「不想吗？」卡迪亚的目光黯了些许，萨格斯看到了。


    微微一笑，萨格斯慢慢低下头，吻上了这个叫卡迪亚的男人。


    动作有些羞涩，身体在发抖，慢慢把自己的唇印上那双柔软冰冷的唇，战战兢兢地吻着，在他完全不行动的前提下，他凭感觉吻他，伸舌头舔他。


    「萨格斯……」终于，他忍不住了，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他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把他压到地面上，「我来教你怎么接吻吧。」


    自然放松身体，他迎接他给的深吻，纠缠的身子，交缠的舌头，没有一处他们不紧密相贴。当他们分开双唇，已经是气喘吁吁。


    气息平稳了些，卡迪亚沿着他颈子的线条一路吻上他的胸前，手沿下一直褪下他身上有些湿的衣，在他裸露的身体上留连。


    当手滑至他大腿根部时，萨格斯不由全身僵硬。


    「怕吗？」他轻轻问。


    望进他变得浓郁的紫色眼睛中，他微微摇头，说：「没事……继续吧……」


    他轻吻他的颊，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的？」


    放在他肩上的双手收紧，他抬起脸埋入他垂着红色发丝的脖子间，细语呢喃：「因为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诀别后，我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很有可能一时的退缩就导致终生的后悔。」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那么就在还能在一起时，做想做的吧。」


    卡迪亚轻轻推开他，深深凝视着他，不久后，他说：「那么萨格斯，我们来制造一个不会让我们后悔的回忆吧？」


    「嗯。」点点头，他微笑着回应他。


    他们吻在一起，紧紧交缠，黑暗而凝重的夜，唯有彼此的存在是如此真实。


    ***


    在伊德的安排下，萨斯达尔的大军秘密迁移到了雷洛大陆一个偏僻的村落，在此扎营。


    这次，他们不再坐以待毙等待魔军找到他们并向他们进行攻击，而是在进行秘密的策划。他们打算先发制人，魔军是很强大，不过极大多数都分布于世界各地，留守在城都的不过三四十万，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力量与之匹敌。


    如果能够在魔军搬回救兵前攻破城堡，那么这一仗他们就赢定了！


    当然，这也得靠天时地利，他们的武器与魔军相比真是太落后了，不过这现在不是问题了，伊德说他会出钱买更先进的武器补上不足。然后还会购置一些远程魔法弹之类的，可以远距离对魔军造成伤害。


    最后，就是怎么能在魔军向他们进行魔法攻击时，把己方的伤害减至最低。


    这几乎是办不到的事情，当初众神齐集了所有白魔师的力量都抵挡不住血魔的袭击，而使坚固的城墙坍塌，死伤无数。如果血魔攻击的是没有防备的人，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不过，能够放出血魔的仅有一个人，那就是黑暗祭司。他们能够找出办法牵制黑暗祭司的话，伤害就可以减少。


    可是黑暗祭司忠诚于魔王，要怎么样才能牵制她？


    问题到这里时，萨斯达尔不由看向身边的伊德。


    伊德耸耸肩，无奈的说：「我不可能的，就算我身为黑暗祭司的徒弟。我这个师傅除了卡迪亚的话，谁的也不会听。」


    萨斯达尔满心失望，但这时，伊德又给了大家一个希望。


    「不过，如果能在战争开始前把魔王诱出城堡，让他无法对黑暗祭司发出命令，黑暗祭司自然就不会行动了。」


    这个希望没能让他恢复信心，诱魔王离开城堡跟攻打城堡一样，无比艰难。


    「为什么要灰心，你是觉得魔王是很难会离开城堡的吗？」伊德自信地对他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这个身为魔王好友的人，要让他离开城堡，我有无数个办法。」


    萨斯达尔不由深深望着他。


    「伊德，你真愿意为了我背叛魔王吗？」


    伊德只笑不语。


    「为了我，你觉得值得吗？」


    他摇头：「不，这两件事是不等同的，所以不能比较。萨斯达尔，这些事情，是因为我愿意为你这么做，至于魔王……卡迪亚那边，我自有解决办法。」


    「……伊、不，狄南，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狄南笑容满面：「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她移开目光，直视窗外的世界，沉声道：「我相信你的话，但你给的情感太过突然，我难以相信，并且就算我相信，也不会接受。」


    狄南只是一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已经给了萨格斯。所以我没要求你给心。我说过，我要你，你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只要我达成你的愿望你就是我的人。」


    她无语地低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略显得无助迷惘。


    狄南见状，上前一步，贴近她并趁她不注意时把她紧紧抱住。


    「玛莎……」他在她耳边低语，「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跟萨格斯认识的吗？」


    挣扎了下，挣脱不了狄南的怀抱，她索性任他抱住自己。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


    「……我们共同出生在一个村庄上，两家相距也不远，我却到十八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他。当时因为他是英雄，在所有人的崇拜目光下他在我的心目中高不可攀，直到那年见到他。」


    「之前你们为什么会一直见不到面呢？」狄南望着她渐渐朦胧的目光，抱着她的双手不禁收紧。


    「他成年之前都要在神殿中接受指导，回来的时间少之又少，因而我们从来不曾见过面。」


    「然后呢？」


    「你还要听？」


    「嗯。」


    「夜已经很深了……」


    「我可以彻夜听你说。」狄南笑得真挚。然后他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接着说，「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并且相爱的，会这么的信任且爱着对方。」


    坐在狄南身边，她看着他别有深意的说道：「感情不是说来就来的，要慢慢培养与酝酿，我跟萨格斯就是如此。」


    「那年我十八岁，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我的父母也已经开始为我的婚事打算着，当时我也以为我会跟村庄里的其它女孩一样，嫁给村庄的居民，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过一生，但我遇上了萨格斯……」


    目光移到别处，她的目光是对回忆的向往与留恋：「那天，我在村子外的河边洗衣服，阳光很灿烂，穿透树梢斑斑点点洒在水中，景色很美也很宁静——少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直站在河边看着我……」


    说到这里，她抿起嘴不禁笑了：「当时我以为他是哪个登徒子，拿起洗衣板转身就要丢过去时，我才看到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他的长相——他很英俊，笑容像阳光，我惊呆了……」


    回忆起当日的自己面红耳热，心儿小鹿乱撞的呆样，她时刻觉得难为情与甜蜜。


    「一见钟情吗？」他在她逃开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还想挣扎开他的手的她一愣，随后略微羞赧的点头：「嗯。」


    「他呢……他为什么要看你，一直站在你身后……」


    狄南望着她的目光幽远而深邃：「是不是像我那天一样，看你看呆了……」


    「什么？」她没听清。


    他摇摇头：「没什么，继续吧。」


    她回过头，让自己继续沉陷往事的回忆中。


    「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才会一直不敢离去……那天我们一直红着脸望着对方发呆，都不敢说话……路过的村人看到了，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家人乐观其成我们的交往。在家人的赞同下，我们的爱情很顺利也很甜蜜，很快，我们就成亲了……」


    「你刚刚不是说感情不是说来就来的，要慢慢培养与酝酿吗？可是你们却是对对方一见钟情。」他在她为回忆的美好感怀时打岔。


    她瞟了他一眼才说：「是这样没错，但如果在日后我们没能好好的相处，这份感情还是会散的。」


    「你是在暗示我，我要好好与你相处，才有机会赢得你的心喽？」他执起她的手，深情凝望她，然后轻轻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不，狄南，你没机会了，我只有一颗心，它已经给了我的丈夫，萨格斯。」


    收回手，她没有为他的深情动摇，坚定坚决的回答。


    狄南平静的垂下眼帘，倏地起身背对她。


    「玛莎，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即使你的心不能交给我，但最后，你还是我的。」


    回过头，他意义深长的对她道：「相爱的萨格斯和你，却不能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


    做梦了，很短暂，甚至记不起来做了什么梦。


    张开眼睛，血般鲜红的发就出现在他眼前，忍不出伸手，想触摸鲜艳的发丝想知道它是冷是温。


    他惊动了真正熟睡的人，伸出的手在碰到发丝前被一只大掌握住。


    「卡迪亚？」


    轻吻着他的手，卡迪亚边道：「什么时候醒的？」


    想抽回手却不能，他只能放弃，无奈回答：「方才。」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


    卡迪亚放开了他的手，双手抱住他，让彼此赤裸的身体紧紧相贴……


    好热，身体好热，难受，说不出来，空虚，无尽空虚——


    握不住东西的手在冰冷的地上不停拉扯，倏地，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中，昂起头难忍的叫喊：「啊——」


    在他濒临爆发的前一秒，卡迪亚抓住时机的握住他已然昂扬的欲望，残忍的制止。


    「放……」他扭动身躯，眼角含着泪，不住乞求身上恶作剧的男人，「放开……」


    「不行。」男人邪恶的笑着，「你要说，你要我……」


    「……我要……你……」为了解放，他已经顾不上一切。


    「你爱我。」


    「我……爱你……」


    「我是谁？」


    「卡迪亚……」


    「你爱的是谁？」


    「卡迪亚……我爱……你……爱卡迪亚……啊……」


    已经被欲望折磨得不顾一切，眼泪流出了眼睛，身体瑟缩发抖，在某人眼里，他楚楚可怜的……动人的……


    「乖。」他低下头，他说，「再忍忍，我的宝贝，我的爱人，萨格斯。」


    「唔？！」他难以忍受的扭动身子，抗议。


    按住他不停扭动，诱发自己更多更烈欲望的身体，他在他耳边低语。


    「我们一起去，萨格斯，我爱你。」


    「萨格斯……」


    谁？


    「……快点回来……我等你……」


    你是谁……


    「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


    你，说什么？你是谁？


    朦胧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焦急地去追逐，却突然掉进深渊——


    惊醒。


    倏地张开眼睛，又闭上，阳光刺痛了他的眼，手盖在眼睛上，停滞了片刻，他迟疑的移开手，吃惊地从地上坐起来。


    「啊，痛！」身体上的扯痛令他呲牙裂嘴，尽量避免身体再次牵痛，他放慢动作，同时注意到空无一人的周围。


    一惊，他顾不上会扯动身体，不安地站起来。


    「卡迪亚？」


    身体的疼痛，盖在身上的卡迪亚的外套向他证明，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那么卡迪亚人呢？


    「卡迪亚！」


    脚在发抖，他几乎站不起来，却仍强撑着前进找寻卡迪亚的身影。


    「卡迪——」


    「我在这里。」身后，卡迪亚的声音传来，他倏地转身却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萨格斯……」卡迪亚见状，急忙跑了过去，扶住他后担心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没事。」他轻摇头，「只是脚有些无力，站不起来。」


    望着他略微苍白的脸，卡迪亚忽而在他耳边低语：「昨天，做得太过火的原因？」


    不止是脸，他连耳根子都红透了，瞪了卡迪亚一眼，他气闷的想推开他。


    不打自招的他的反应让卡迪亚轻笑出声，却没有如他意放开他，反而一把抱起了他。


    「卡迪亚，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他受惊的不住挣扎。


    「我只是把你抱到河岸边让你冲洗一下身子，昨天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粘得你很不舒服吧？」


    他身体一僵，想起他粘腻难受的身体，他不再挣扎，乖乖呆在卡迪亚怀中任他把自己抱到河边。


    「卡迪亚？」路途中，他打破沉默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到附近查看了一下，了解一下地形。」


    「查找到什么了吗？」


    「有。」卡迪亚的脸色有些凝重，「我发现，这么茂密的森林居然连一只野兽都没有，这个森林仿佛是个死城，没有一丝生物的气息。」


    萨格斯不禁抬头看他，阳光照进他的眼，他感到难受的闭上眼，不久后，他才道：「卡迪亚，太阳出来了，昨天明明看不到的。」所以方才他觉得很震惊。


    卡迪亚停下了脚步。


    「卡迪亚？」他困惑地再次抬头，这次他看到了背对阳光的卡迪亚阴沉的脸。


    「太阳？」卡迪亚奇怪地看着他。


    「嗯。」他点头，没有注意到卡迪亚话里的惊疑，「很耀眼，也很温暖，比之前看到的还灿烂……对了，卡迪亚，你刚刚说森林里没有生物，这是为什么……卡迪亚？」


    这才注意到卡迪亚的僵凝，他望着他。


    「萨格斯，你真的有看到太阳……」


    「对啊，怎么了……」突然想到什么，他瞪大了眼望着沉浸在阳光的阴影下，严肃的脸，「卡迪亚，难道你看不到？」


    「对，我所看到的世界与昨天完全一样，天空依然灰蒙蒙一片，不见丝缕阳光。」


    「怎么会？」他难以置信的摇头，抬头，阳光明明灿烂耀眼的照亮整个世界。


    「卡迪亚，你不要骗我——不要吓我——」他的脸变为惨白，搂紧卡迪亚的脖子直视他冰紫色的眼睛，想从中知道他撒谎的痕迹，但却让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事实。


    卡迪亚的眼睛中的世界灰蒙蒙一片，没有丁点阳光的照射，有的，是黑暗与冰冷。


    「卡迪亚……」捧住他的脸，他的声音已然哽咽，「你的眼睛没有一点阳光……」


    卡迪亚却笑了，很温暖：「萨格斯，我能看到太阳，就在你清澈的眼睛中，有太阳的光芒。」


    紧紧抱住他，萨格斯不安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就如同待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黑暗一个光明……


    「我也不懂，所以我不能回答你。」同样抱紧他，卡迪亚直视远方的眼睛深邃幽黯。


    「卡迪亚，我好不安……」


    「不安？不，不用不安，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在一起。」脸埋进他的颈间，卡迪亚嗅着萨格斯身上带着他气息的他的气息，坚决肯定地道。


    「真的？」他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再次问。


    坚定的对萨格斯笑着，他说道：


    「我发誓，以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发誓，我爱萨格斯，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闪电突然劈下，击在魔王的城堡最高之点，风亭之上，发出诡异的光芒。


    不到三秒，这一现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场错觉。


    却这么短短的瞬间，惊动了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里的黑暗祭司。


    她迎风站在窗口前，指着风亭全身不停颤抖。


    「大祭司？大祭司，您怎么了？」


    侍候她的侍从们不安地站在她身后，焦急问道。


    「不……」


    满脸皱纹的她瞪大着眼睛，皮包着骨的手颤抖着：「不……不详……」


    「不详之兆！」


    「召示魔族灭亡啊！」


    「魔族真的会灭亡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他便是不知何时来到城堡的狄南伯爵。


    黑暗祭司转过头，看清来人后，她在侍从的搀扶下，离开窗口。


    「狄南，你怎么有空来了，你不是在执行王交给你的任务吗？」颤巍巍地走到狄南的面前，佝偻的她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狄南才开口：「师傅，您又老了很多。」


    黑暗祭司越过他，在侍从的搀扶下向房间深处走去，黑暗中，她苍老的声音传来：「谁都会老，没有人能例外。」


    「师傅。」狄南尾随她，「您刚刚说，魔族会灭亡……」


    「那只是一个警示，我也还不清楚是真是假。」此刻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完全没有方才的震惊时的颤抖。


    「——如果是真的，有补救的办法吗？」


    老人停下了脚步，转头仰望高出她许多的狄南，她沉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南注视着她矍铄犀利的眼睛，久久，他才道：「要是——我背叛了卡迪亚——」


    「我会杀了你！」她毫不犹豫，「在你对他造成伤害前，把你毁灭！」


    狄南笑了：「就算我是你栽培长大的唯一徒弟。」


    她回过头，手中的魔杖击打在大理石地板上：「不管是谁，对王不利的人，都得死！」


    狄南代替她的侍从扶住她，然后遣退了所有侍从。


    「狄南，你想做什么？」老人冷静地旁观他所做的这一切，待偌大的整个宫殿只剩下他们，她道。


    「想向您证实一下我长久以来的猜测。」他看着她，说。


    「什么猜测？」


    「卡迪亚是您亲生儿子的猜测。」


    她震惊地瞪着狄南，全身颤抖，却不语。


    「师傅，我猜对了吗？」


    低下头，久久，她才回答：「你说对了。」


    她的回答没有让他显示太多的惊讶，更多是顿悟：「这样的话，那么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老人在狄南的搀扶下坐到软椅上，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很早，准确的时间我都忘了。」他耸耸肩，「本来只是一种感觉，然后慢慢变成猜测。」


    「你有没有去调查过？」


    「有。可惜什么都找不到，所以一直都只是猜测，直到您方才承认。」


    「你当然查不到……」老人揭开了遮盖在她头上的斗篷，露出她衰老的面容，「你肯定不知道我年轻时的身份。」


    「是不知道。」黑暗祭司的身份一直很神秘，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魔族的传奇人物特蕾西吗？」


    「那是个在全世界都人尽皆知的人物，我当然知道。三千年前，特蕾西是魔族最美的一个女子，她拥有绝美的容貌非凡的智慧。不止是魔族的男子连异族的男子都爱慕她为她倾倒，但她清高孤傲，世间的男子她从不放在眼里，一心只想凭借自己超凡的智慧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可是，这样出众的她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丝毫消息……」


    手中魔杖的顶端发出诡秘的光芒，握着魔杖的人目光深远。


    「是三千年前没错，特蕾西在一张古老地图的指引下去到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洞穴，洞穴中居住着一个传说中的魔物，冰魄。」


    「冰魄？！」狄南震惊，「那个传说中拥有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的魔物？听说，它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众神害怕它威胁到他们，便合力起来把它封印在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整整几十万年，都没有人见过它……」


    「地图是对的，特蕾西的的确确见到了冰魄。」老人闭上了眼，「冰魄是一个男人，一个俊逸温柔的男子，高傲的特蕾西第一眼就爱上了冰般清冷的他，冰魄同样爱上了美艳无双的她。她忘记了来时的初衷，已经不想得到冰魄强大的力量，为了他，她承受酷寒与他呆在一起，被封印在洞穴中的冰魄很是心疼却毫无办法。他们那么相爱，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有，因为冰魄身上的寒冷瞬间就可以冻结一切。」


    「他们只能相望，用目光与言语传达爱情，冰魄告诉她，他被封印的几十万年来忍受的孤独，见到她，让他如此惊喜。她告诉冰魄，外面世界的精彩，也告诉他在外面有众多的人追求她，她却单单爱上他，是命运吧，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一生都不会有爱。」


    「那个洞穴很寒冷，特蕾西的法力终于撑不住了，她被寒冷冻伤倒了下去。可是，她却是在温暖中醒过来的。张开眼睛，她做梦般看到冰魄紧紧抱着她，温柔的笑着。那一夜，他们紧紧相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对方……可是第二天醒来，冰魄不见了，她的身边只剩下一滩清水，她哭着喊着冰魄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忆起了昨夜冰魄身上的温暖，她才知道冰魄为了救她用法力升高了自己的体温，待她没事之后他却已经化成一滩清水……」


    眼泪，自老人的眼角落下，滴到手中，声音已然哽咽。


    「特蕾西失去了生存的期望，整日整夜，她都呆在没有了冰魄的洞穴中，她想就这么死去……可是某一天，已经很虚弱的她感受到了肚子里一个生命的跳动。她震惊了，她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冰魄的孩子。她不知道不能生育的她是怎么怀上孩子的，她相信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冰魄最后留给她的奇迹。


    「为了这个孩子，特蕾西活了下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带给她的困扰，她毁掉了自己的容貌，换了另一个人身份，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没错，孩子就是冰魄的，没有体温的身体，血红的头发。看着孩子，特蕾西如此激动，但她仍然狠下了心把孩子丢到荒郊，让他成为一个孤儿，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世，以免他遭遇与他父亲相同的命运，终生被封印住。」


    「你并没有真正的遗弃他，你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甚至我与卡迪亚的相识都是你安排的。一千多年前，十三岁的我终于忍受不住家族对于我的不公平离家出走时，是你变装出现在我面前，指引我与卡迪亚相会？」


    「是的。」她点头。


    「原因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紧接又道，「因为我的能力？」


    「……孩子一天天长大，暗中守护他的特蕾西自然了解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由一个小婴儿渐渐变成一个充满野心的少年，为了帮助他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特蕾西竭尽所能帮助他。一日她无意中路过莫凡将军家，见到了莫凡的小儿子狄南，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奇特力量，就在她想怎么让他与这个孩子相识时，狄南突然离开了家。」


    「于是你出现在我面前，说要收我为徒弟，然后设计让我与卡迪亚相识并成为朋友，而你也理所当然的因为是我师傅的关系，得以陪伴在卡迪亚身边？」


    狄南目光幽深，在他的凝视下老人坦然点头。


    他笑笑，开始往后退：「师傅，你是最厉害的人，你把这个故意隐藏了三千多年，除了你自己其它人都不知道，我佩服。」


    「狄南，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猜测出来这件事的？」狄南已经退到出口，她才突然问道。


    「师傅，尽管你一直与卡迪亚保持距离，但你看卡迪亚的目光与众不同，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是狄南，是跟了你们这么多年的人。」狄南就站在门口，回答。


    「狄南，你今天很不对劲。」老人的目光犀利的盯着他。


    「师傅，您看出来了？」他笑吟吟地问。


    「别忘了，你是我亲手栽培出来的唯一徒弟。」


    他止住了笑，露出从不显露在人外的凝重表情：「师傅，虽然您是黑暗祭司，但您也有先知的本事，您能算出卡迪亚现在在哪里吗？」


    「——你来这之前已经去找过他了？」


    「嗯。虽然听说他一直呆在书房里，但他之前的确有找过我，所以我不相信他现在还在书房里。侍卫们所说的，卡迪亚呆在书房里的话，是假的。」


    「师傅，您一直在关注卡迪亚的事情吧？您一定知道他在哪，是吗？」


    「狄南，你为什么急着要找他？」她反问。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什么事情？」


    「……关于，我跟他之间的契约。」


    「他失踪了，我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您不担心？」


    「直觉告诉我，他不会有事。」


    就在这时，侍从紧张跑了进来，对他们说道：「大祭司，德可娜殿下在外面闹着，说狄南伯爵不出去的话她就不离开了。」


    「德可娜？」狄南挑眉，一脸好笑，「她的消息也够灵通，我来这也没多久呢！」


    老人意义深长地道：「德可娜的脾气是差了点，但她对卡迪亚的作对很大，并且她对他绝对忠心。」


    「师傅，这便是您一直忍耐她的原因吗？」


    「……算是吧。」


    又有一个侍从跑了进来，着急的道：「大祭司，德可娜殿下已经叫人在砸大门了，如狄南伯爵要是再不出来，她便不客气了。」


    老人握着魔杖的手在发抖，久久，她压抑怒火的声音传进所有人耳里：「狄南，你在她真砸了我的宫殿前出去，替我好好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


    「……那个，师傅。」狄南故意露出一脸为难，「她可是未来的王后，我这么不好吧？」


    「狄南，你放心去做，我向你保证，德可娜是绝不会成为魔后的！」


    老人手中魔杖掷地有声的击打在地上，目光炯炯地道。


    「哦？」


    老人冷笑：「我算过，德可娜她，没这个命！」


    狄南了解了，他一脸笑容的弯下腰对老人施了个礼：「有您的这些话，狄南这就会放心去做了。」


    「狄南！」在他离去之前，老人出声叫住了他，「——我以你师傅的身份命令你，杀了萨格斯！」


    震惊在眼睛中一闪而过，他的表情却是一样冷静：「为什么？」顿了一下，他又道，「跟刚才的预兆有关？」


    「没错。」老人表情严肃的点头，「那个男人很危险，有他在，卡迪亚及整个魔族就会面临危机，他一定要除掉！」


    狄南想了一下，说：「如果卡迪亚阻止呢？」


    「卡迪亚要是阻止就更要想尽办法毁掉萨格斯！」


    「是因为卡迪亚不能有爱吗？」


    「……」


    「你害怕卡迪亚会与他的父亲一样，为爱不顾一切？」


    「大祭司——」这时，又进来一个侍从，不容她说话，狄南就阻止了她，「好了好了，我这就出去。真是，德可娜的耐性越来越差了。」


    说罢，他看了身后的老人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在座位上的老人目光哀恸，不久，她闭上眼睛悲伤的喃喃自语：「卡迪亚的一切都太像冰魄，像到我害怕他会为了所爱连生命都放弃……」


    ***


    「我发誓，以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发誓，我爱萨格斯，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他眼睛湿了，情不自禁吻上他，轻轻诉说：「卡迪亚，我爱你，即使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心满意足的，本想紧紧抱拥他，加深这个吻，世界突然开始地动山摇，不好的预感让他们面色苍白的看住彼此，可无形的力量硬是把他们分开。


    卡迪亚倏地想起，谁对他说过，触碰禁忌的人，会受到命运的处罚。


    世界突然天崩地裂，最不想失去的人远离身边，处罚，到来。


    「萨格斯！」


    拉长手臂却碰不到心爱的人，裂开的地面把他们分各一方。


    「卡迪亚——」


    距离越来越遥远，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的看着彼此分开。


    「萨——啊……」


    「卡、卡迪亚！」


    地面坍塌，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就在他面前，坠落无尽的地底。


    「卡迪亚——」没有一刻犹豫，他纵身跳进了他坠落的深渊。


    卡迪亚，我说过，即使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他没有遗憾的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往无止境的黑暗重重坠落。


    ***


    「萨格斯……」


    「萨格斯，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


    「愿希望的光芒永远伴随你……」


    「你就代替艾雅女神，为我生下孩子吧！」


    「我喜欢你哦，萨格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是谁？！


    是谁在他耳边不停诉说，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言语，却相同的情感——


    「是谁？！」


    他倏地张开眼睛，愣了。


    眼前，是飘渺纯洁的白色，宁静温和。


    看着看着，他的眼角一滴泪流下——


    就这样睁着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


    是梦还是真，不可思议的世界，他与魔王卡迪亚如此相爱，连心都震痛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恨他啊！


    一双苍老温暖的手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久违慈详的声音缓缓传来，是上神，他最尊敬的人……


    「孩子，这便是你的命运……接受吧，是痛是伤，接受吧……」


    ***


    狄南就站在怒气冲冲的德可娜面前，微笑着。


    他满面笑容令她觉得刺眼，高高扬起手中的皮鞭，她冷声道：「狄南，我说过，只要你欺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我怎么欺骗你了呢，尊敬的德可娜殿下？」狄南彬彬有礼的对她说道。


    狠狠一鞭，她打在狄南身侧：「你说王已经把萨格斯带回城堡，可是事实上王从来没有离开过城堡！」


    「怎么会呢？如果王没有离开过城堡，那么当日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呢？」


    「别跟我假惺惺了，狄南。」德可娜又是一鞭，仍然没有击中狄南，「你一直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撒谎，而不是向你传告王不在的人在撒谎呢？」面对气势凌人的德可娜，狄南没有丝毫畏惧，一直笑着。


    「他们没有胆量向我撒谎！」德可娜抬高下巴，冷眼瞪着他。


    「可如果，这是王下的命令呢？你认为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王的？再说，你真有亲眼看到王了吗？」


    「这……」狄南的问题让德可娜无以反驳。


    「德可娜殿下，在责难别人之前最好先查清事实。虽然魔族向来是野蛮的种族，却不是不讲理的，你老是这样无理取闹，怎么够资格当上魔后？」


    长鞭凌厉的滑过狄南身侧，他的手臂顿时皮开肉绽，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仍然笑容满面。


    「狄南，别以为你位高权重，我就不敢动你！凭你欲谋背叛王的事迹，就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现在，你少惹怒我。我多少也算是个副座，还是有资格私刑背叛王的人！」漂亮的眼睛闪着熊熊怒火，德可娜狠狠地瞪着仍然不露丝毫惧色的男人。


    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看似随意的挥挥，原先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便完好无损，看得出来，他治疗的魔法算是很精湛的。


    狄南轻声道：「我说过，德可娜，什么事都要讲证据。」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王，王可以作证。」


    「他……」德可娜露出一丝犹豫。


    「只要可以让王由书房出来，不但可以证明我是不是清白的，也可以证明我有没有撒谎王离开过城堡的事实。」狄南幽深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他面不改色的望着德可娜。


    「狄南，你突然这么向我建议，是不是有什么计谋？」德可娜敏锐的看着他。


    很细微的扬了扬眉毛，狄南仍然平静地道：「那你说，在这节骨眼上，我还能耍什么花招呢？」


    「哼，你心知肚名。」德可娜冷哼。


    狄南无奈的耸耸肩：「德可娜，你多疑了，我这么做不过是想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免得被你动刑啊。」


    「真是这样？」德可娜还是不信。


    狄南随意说了一句：「也不尽是，王都快一个月没走出书房了，我也还好奇王待在书房到底做什么？……并且，萨格斯他明明已经带回来了啊，难不成他们就这样一直呆在里面……」


    德可娜面色一变，最后，她抬头，森冷对他道：「狄南，我就再信你一次，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又对我耍什么心机。否则就算撕破脸我也要毁了你！」


    狄南只笑不语，看着德可娜显得急切地转身，欲要前进时她突然回过对狄南道：「你也跟我一起去！」


    狄南乐得跟上，这场戏可是他安排的，不看可惜啊。


    跟在步履匆匆的德可娜身后，狄南忽而笑了。


    「德可娜，你明明这么聪明的，为何一遇上卡迪亚的事情就变得这么莽撞？」喃喃自语的他的目光黯了下来，「是爱吗？可以让聪明的人变得愚不可及……那么，我与德可娜又何区别？都是为爱愚蠢的人。」


    卡迪亚到底在不在书房？


    狄南认为不在，德可娜认为在。


    这么认为的狄南却让德可娜去书房找卡迪亚，用意何在呢？


    其实，狄南之前来过这里一次，侍卫对他说，呆在书房的卡迪亚不允许任何人私自闯进去，否则格杀勿论！


    所以他退下了，侍卫的表情告诉他，这个命令是真的。


    现在，他要让德可娜自找死路。那便是激怒德可娜，让她硬闯书房。


    结果嘛，德可娜就算不死也会受严厉的处罚，至于卡迪亚在不在，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目的，是让德可娜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吃点骨头。


    他认为德可娜是知道这个命令的，不然她不会这么久都不去硬闯书房把卡迪亚逼出来。现在会变这得这么急躁，只因为她听到萨格斯也有可能待在书房中——


    智者之言：爱情使人愚笨。


    他对这句话深有体悟，更有德可娜这个例子，让人不承认都不行。


    他突然很想笑，但他没有笑出来，一直憋着，直至憋到心口都痛了……


    终于来到魔王专属的书房，没有到书房门前，他们便被侍卫拦住了。


    「我要见王！」德可娜气势汹汹。


    「王说不见任何人，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侍卫纵然有些畏缩她，却仍旧不做出让步。


    「告诉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他！」


    「对不起，德可娜殿下，王说除非他允许，任何进去打扰他的人都得死！」


    几乎气结，德可娜恨不得扬鞭把这些拦她路的侍卫全灭了。


    「我说我要进去！」她竭力忍住濒临爆发的怒火，恨恨地说道。


    「德可娜殿下，王说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否则杀无赦！」


    「你们想跟我作对是不是？！」德可娜扬起了手中的鞭，一挥手卷走了这些侍卫手中的兵器，再一甩手，这些兵器都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德可娜殿下——」侍卫们恐慌，狄南冷眼旁观，「您不要逼微职等出手！」


    「你们都来啊！」德可娜冷笑，「你们以为我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那我，你放不放在眼里，德可娜？！」魔王的声音突如其来，不止德可娜，狄南都明显的愣了下。


    书房的大门打开了，魔王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后面。


    冰紫色的眼睛森冷的注视门外的一切，面容一样是这么冰冷。


    「王……」被他看着腿软，这才自知她在妒忌心焚烧下做错事的德可娜立刻下跪。


    狄南见状，无声的同样跪下，之后，被德可娜毁了兵器的侍卫也跪了下来，魔王威严冷酷的站立，冷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德可娜身上，他沉声斥道：「德可娜，马上向我解释你会这么做的原因，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德可娜不禁瑟缩了下，看了一眼身后的狄南，她壮大胆子，抬起头对魔王道：「王，方才的一切行为都是狄南伯爵怂恿臣下这么做的！」


    狄南不由看向德可娜，注意到魔王冰冷的目光已经停在他身上，他暗自苦笑。


    蛇蝎美人，这个词用在德可娜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转念一想，他很快便有了应对的计策，他抬起头，道：「王，德可娜殿下这么说真对微臣真是过重了。她问微臣要萨格斯，我便实话告诉她您已经把人带走了，所以她才会这么急着找您要人呐！」


    「是这样吗，德可娜。」魔王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这……」


    「微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告，王。」没有给德可娜任何反驳的机会，狄南紧接着道，「不久之前德可娜私自出兵攻打隐藏于黑暗森林的萨斯达尔军，尽管对这支反军造成了一定伤害却更加让他们万众一心、齐心合力攻打城堡。导致您的原计划大乱方寸，微臣不知如何是好才回城堡向您禀告。」


    「王，不是这样的——」德可娜急欲反驳的话在魔王寒冷目光下消声。


    「德可娜，我已经对你一忍再忍，是你做事不计后果，现在，休怪我无情！」挥手，一道紫色的光芒击打在德可娜没有防备的身上。


    「唔！」被击飞的德可娜趴在地上，口中喷出绿色的血液，两只白晰的手臂上被加诸上了黑色的封印，她的法力已经被封印。


    「王……」她挣扎地向魔王爬过去，「请再给德可娜一次机会……」


    「来人啊！」不再听她废话，魔王冷喝，「把她给我拖到地牢里去，先关她一段时日，让她好好反省之后再处治她！」


    「是！」侍卫们立刻听令，把无力反抗的德可娜拖了下去。


    「王——王——德可娜知错了——王——」


    被人拖着离开，德可娜不愿放弃的呐喊道，眼睛中闪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难以相信，魔王就真这么狠心——


    「王啊——」


    凄厉悲惨的呼唤震动听到的每一个人，却激荡不了无情的心。


    跪着的狄南低头冷冷一笑，其实他不想做得这么绝的，谁叫德可娜这么歹毒一再欲置他于死地，那么，就不要怪他小肚鸡肠了。


    「狄南。」


    「臣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那些心机，德可娜会这么卤莽，一定是你用什么话刺激她了。」


    狄南笑着抬头：「那么，王您要怎么处置微臣？」


    魔王冷睨着他，而后倏地转身走进书房：「跟我进来。」


    「遵命。」

 第二十四章

    依然是他之前来的书房，依然是不变的黑暗，但气味产生了些许的不同。


    「卡迪亚，你是刚回来书房不久吧？」


    「你怎么知道？」他找了张高靠背椅坐下。


    「房间里，你的味道很淡，如果你长时间呆在这里就不是这样了。」冷静的分析，他选择了一张接近他的椅子坐下。


    「……我回来不到一分钟就听到德可娜吵吵嚷嚷的声音了。」


    「咦，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城堡不是设有结界不能使用移身术的吗？」


    魔王冷笑：「知道我是从哪儿回来的吗？」


    「哪儿？」


    「梦境。」


    狄南庆幸他没喝水，不然一定喷了出去。


    「什么样的梦？」


    「刻骨铭心的梦。梦的结尾，我掉进了无底深渊，猛地张开眼我已经坐在书房里了。」


    「哦？」


    「你相信？」


    「我不相信。」狄南笑笑，「但你不是我，不会开玩笑。」


    「哼。」


    「虽然听你说得离奇，但没有的事你是不会说的。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梦中怎么醒来的吗？并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能。」


    狄南挑眉，意料之中，但难免感到失望。


    「狄南，你回城堡不可能是为了德可娜跑到萨斯达尔军去搅局的事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处理。」


    狄南的表情变了，很凝重，他说：「我之前到师傅那儿去过了，我问她，如果我背叛你她会怎么办，她说，她会杀了我，毫不留情的。」


    卡迪亚沉默。


    「卡迪亚，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他望着身边不远处，一半身子沉浸于黑暗之中的男人。


    「我们有契约，背叛的人会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无语片刻，他才道。


    「哈！」狄南苦笑，「痛苦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疯狂，为一个人。」


    「卡迪亚，你一定不能体悟我的感受，看起来我完全没事，但我已经难受得想撕裂我自己，越是接近越是疯狂，已经令我生不如死。」就算抱头隐藏，痛苦仍然由声音中逸出。


    「痛苦么，我甚至觉得，如果是为她，我甘之如饴。」


    「狄南，你的意思是……」目光凌厉的望着他，魔王道，「你要背叛我……」


    抬起头，狄南笑了，笑得让人心寒：「是。」


    魔王冷笑着别过头：「那你怎么背叛我了呢，狄南？」


    「我们原先的计划是，我潜进萨斯达尔军中刺探他们的军情，然后诱使这支军队进入我们在城堡周围设下的陷阱中，一举歼灭。


    「而现在我在做的是，潜进萨斯达尔军，刺探他们的军情，也成功让他们决心进攻城堡，现在，他们已经驻军于城堡的不远处，随时会向城堡进军。」


    凝视魔王，他脸上漾着浅浅的微笑：「他们驻军的地方，不是我们计划中的地方，是城堡守卫最薄弱的西方。他们之所以会不声不响的驻军于此，当然是因为我这个大伯爵从中作梗。我给了他们兵器武器，还招兵买马，现在，他们总共有六十多万人，而驻守城堡的军队仅仅是三十余万，当然，城堡的事情我全告诉他们了，他们现在可谓是城堡的守备了若指掌。


    「可是这样还不行，如果要稳赢，就必须让黑暗祭司不出手干预，而她只听令于你一人……」


    慢慢转头，魔王卡迪亚紫色冰冷的眸直视面带笑容的男人，肃杀的气息在同时凝生。


    「狄南，你想杀了我吗？」


    狄南笑笑，反道：「卡迪亚，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不想。」


    「为什么？」


    「知道他们是谁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说这话的他目光仍然无情。


    「不，卡迪亚，你父母的身份会对你产生影响……」


    「哦？」


    「卡迪亚，你知道上万年前，力量强大的冰魄是怎么被封印住的吗？」


    魔王目光深沉地注视他，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几乎快要被人们遗忘的魔物，同时明白，城府极深的狄南会这么说一定别有目的。


    「我不知道。」深思熟虑后，他说。


    「我曾经研究过，所以我知道。」狄南举起了手，「是一种鲜为人知的白魔师专用的魔法，我学了一阵子，可是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


    狄南倏地挥手，早有戒备的魔王迅速进行防备，但，狄南施出的魔法仍然穿过他的防卫直接钉入他体内——


    「唔？！」身体无力倒下，看到周身被浮现的封印，他瞪大了眼。


    「师傅说，我是魔法方面的天才，学什么都既快又好，看来是真的，这么深奥的魔法，我居然一次就能成功。」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我之所以能够把你封印，只因为，这便是当年把冰魄封印住的魔法，我想，身为他亲生儿子的你，魔法同样能用得上吧。」


    「冰魄——」他明显的呆了一下。


    狄南轻笑，在他面前蹲下，告诉他：「没错，卡迪亚你的父亲就是传说中的魔族——冰魄，而你母亲就是曾经的特蕾西，如今的黑暗祭司。」


    ***


    「唔！」


    「怎么了，萨格斯？」站在魔法阵外的上神问。


    「没事，只是头突然痛了一下。」坐在魔法阵正中间的萨格斯摇摇头。


    「想起什么了吧？」上神矍铄的眼睛盯住背对他的人。


    「……是。」


    「想起了魔王卡迪亚？」


    「……是。」萨格斯闭着眼睛痛苦、诚实回答。


    上神沉默，久久，他才道：「在那个世界，你都感受到了什么？」


    慢慢张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白色云雾，他的目光开始飘渺。


    「生离死别。」


    「这一切，都发生在魔王卡迪亚身上？」


    「这不同……」他摇头，最后痛苦地道，「完全不同，当时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所以才会……才会……」


    上神依然平静，端坐在椅子上，他沉稳说道：「如果卡迪亚不是魔王，如果他没有占领这个世界，如果他没有杀害任何人，如果他没有逼迫你，如果他只是个平凡人，你还恨他吗？」


    「我……」


    「你根本恨不起来不是吗？就像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一样，你甚至会爱上他。」


    无法反驳，他只能痛苦的闭上眼。


    他自己也意外，为何这么恨魔王的他会在另一个世界中，深爱他。


    就如上神所言，因为他不是魔王，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危险到世界，仅仅是一个平凡人。


    而已吗？


    为什么，会这样？他甚至愿意为了卡迪亚去死——


    卡迪亚。


    想到在那个世界中，他无数次呼唤过的名字，他的头就像要裂开一样，痛苦不堪！


    「萨格斯，能够继续吗？」


    上神沉稳而凝重的声音缓缓流入他痛苦的心中，奇异的，瞬间平静了他的心。


    敛神坐正，他道：「继续吧，我想早日恢复力量。」


    「如果勉强会适得其反。」


    「没事，我没事，请您继续吧。」


    无言了片刻，上神才道：「那，我要开始了。记得，一定要排除杂念。」


    「是。」


    得到萨格斯的回应，坐在边上的上神把手中魔法杖轻轻点在微微发光的魔法阵上，顷刻，整个魔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


    「魔王给你施下的是血咒，要解除需要一定的时间，排除你体内邪恶的血液时会有些痛苦，如果你能忍到最后，力量便会恢复。」


    「是。」萨格斯的声音已经在颤抖，脸上，大颗大颗的汗冒出来滴到地上。


    「闭上眼睛，萨格斯，我要开始施法了。」一说完，上神倏地抬高手中的魔法杖，不断喃念深奥的魔法咒。


    痛苦逐渐加剧，身上的汗流出更快，双手握在拳放在腿上的萨格斯几乎快要坐不稳。


    身体，很热，身上每一处被魔王深深刻上的印记像在火炙般，灼炽非常，不止身体，骨头都快融化成水……


    「唔！」痛苦于体内横冲直闯，他紧紧下意识地紧紧咬住下唇想压抑痛苦……


    「不要咬唇，会伤了你自己，要咬，就咬我的肩吧。」


    动作牵引了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上，冰冷熟悉的声音让他心口一窒，喉咙一甜，一大口的血液由他嘴中喷出。


    「萨格斯——」见状，上神施展魔法的动作一停。


    「请不要停！」萨格斯在这时大声喊道，「请您继续下去！」


    「可是你——」


    「我没事！」


    「——好吧，但你千万不要再心存杂念，不然后果会更严重。」


    「我知道了，请您继续吧。」


    深吸一口气，排除一切杂念，他再次闭上眼睛。


    上神施在他身上的魔法开始慢慢侵入每一个被邪恶的魔法占据的地方，开始与之对抗，于他体内，就像一场惨烈的厮杀，痛苦仍然加剧，也在同时，他感到身体上，那久违的力量慢慢恢复……


    ***


    萨斯达尔就迎风站在山顶处，不远方，就是魔王威严耸立于半空的城堡，戒备森严的城堡他们却进入到了其重要腹地，当然，这是靠魔族大伯爵的帮助他们才会这么顺利进入。


    大兵已经驻守于此，情势迫在眉睫，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但这就是战争。


    人们一直畏惧战争，战争却一直不断，因为纷争一直存在。


    不时何时，他的身后站了一个健硕的男子，看着望着魔王的城堡陷入沉思的萨斯达尔，这个男人突然道：「首领，已经一天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没有转头，他平静回答：「城堡中一有信号发出，就是我们的进攻时间。」


    狄南说，他要进城堡牵制魔王，只要成功就会给他们发信号，到时，就是最佳的进攻时间。


    「那个叫伊德的男人浑入城堡中，他不会有事吗？」


    「不会。」她坚定回答，「伊德很聪明，他一定不会有事。」这也是狄南离开前留给她的承诺，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他当时的笑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飘渺……


    「首领，你很相信伊德？」


    「嗯。」她点头，「很相信。就像一种直觉，告诉我，他是真心帮助我们。」


    「首领，这一战，我们会赢吗？」


    转过头，背风的她的头发被吹散，露出笑容，她道：「我们一起祈祷胜利吧！」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就算真的错了，也没有退后的余地，这便是命运。


    ***


    慢慢走到被封印住不能动弹的魔王面前，狄南一脸平静。


    「卡迪亚，你后悔让我潜进萨斯达尔军里吗？」


    魔王冷笑：「我从不后悔！」


    倨傲的，无情的魔王，让狄南深深凝望，不久，他轻笑：「真想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你后悔不已的。」


    「没有，曾经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没有片刻犹豫，他坚定而冷静。


    「所以很期待啊……」狄南转过身，声音飘渺的传过来。


    「我就很后悔，为什么我要萨格斯之后遇见她呢？说不想得到她的心，其实我的心真这么想吗？」


    「爱很可怕，更可怕的是所爱的人爱的人不是自己。」


    狄南走出了书房，并锁上了门，留下不能动弹留在原地的魔王。


    冰冷的目光一直凝视紧闭的大门，看似平静的面容下，他不停思索解脱的办法。


    可是没过多久，锁上的大门咔嚓一声打开了，走进来的人让魔王冰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光芒。


    ***


    狄南一路畅通走至城堡的顶点，风亭。在这座城堡没人不认识他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伯爵，所以他不管去哪里都没有人会拦。


    风亭上，风很强劲，他不算长的发，华丽的衣裳都在风的吹动下不停飘摆。


    没过多久，他伸出手，一团五颜六色的光球在他手中凝聚，片刻之后，只要一个掌心大的光球冲向厚云遮挡的阴晦天空，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不止城堡里的人，远处的地方都有人听到了——


    「狄南，这便是你向那些反军发出的信号吗？」


    身后，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令他错愕地转过身，正好看到威严的一步步登上台阶的魔王卡迪亚。


    他的身后，跟随着在弟子的搀扶下慢慢前进的黑暗祭司。


    似乎明白了什么，狄南笑了。


    「狄南……」垂着头走上台阶，黑暗祭司声音平静而低沉，「之前你向我问的那些事情，我就已经感觉到你很不对劲，我果然猜对了，你要背叛王。」


    「狄南，我也跟你说过，对了不让事情重蹈覆辙，导致王遭遇与他父亲一样的结果，我一直潜心研究解除那种能够封印他们的魔法。」


    狄南一直笑着：「很明显，您也成功了，师傅。」


    「狄南，你很聪明，我不得不承认。但在这件事上，你实在是太乱来了。」身为师傅的老人轻声叹息。


    「不，不是我乱来，师傅。是您的话应该懂得这种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心情吧？」


    「——狄南，你爱了？」


    「是的，我爱了。」


    终于走上风亭，老人抬起藏在披风下的面孔，无奈叹息：「狄南，我能体悟你的心情，但你背叛了王。」


    远方，已经隐隐传来大批军队的冲锋呐喊声，狄南脸上的表情仍然没变，浅浅的笑着。


    「有师傅您出手，这一战魔军赢的机会大些吧？」


    转过头，迎风站立，他眺望无方逐渐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对于我这个背叛的人，你们要怎么处置呢？」


    一直沉默的魔王发话了：「不会怎么处置，我会完全按照我们订立的契约处罚你对我背叛。」


    魔王慢慢走进狄南，冰冷的眼睛映照着狄南仍旧笑着的脸。


    他站到狄南的面前时，狄南突然问：「卡迪亚，我可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爱过吗？」


    不到一秒的呆滞，在狄南永远陷入黑暗前，他听到，风的吹拂下传来的细微的声音：「爱过……」


    狄南倒下了，原本清亮的两只眼睛如今只剩下一对血洞……


    「处罚之一，不能用眼睛看世界；处罚之二，不能用脚走路；处罚之三，声音永远失去；处罚之四……」


    背叛的处罚，永远持续，痛苦吗？身体痛苦着，心却宁静，因为这全是，心甘情愿，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帮所爱的人到最后……


    ***


    风很强劲，吹得人皮肤生疼，冲锋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一场战争的开始，一场杀戮的起点。


    为自由，为解放，为光明，为家人——人们总是不断努力，就算踩着别人的尸体而上。


    临时组建的军队，心中充满对解放的渴望，不懈努力着，如今已经走到最后关头，是输是赢，没有人知道，现在唯有的便是尽自己所能。


    这支庞大军队的突然进攻似乎没有让魔军惊慌失措，他们训练有素的迅速组兵，由守卫城堡的各个地方鱼贯出现，不到片刻时间，他们便已经在萨斯达尔军冲进城堡腹地时截住他们，但毕竟军力悬殊，厮杀了一段时间，魔军被渐渐逼退。


    魔兵仍然由城堡中陆续出现，似乎没有止境般，但却没有磨损萨斯达尔军的一丝信心，他们已经获息，驻守在城堡的魔军仅仅是他们总人数的一半，他们，一定能赢。


    就像在印证他们的信心一样，分几组兵力由各个地方入侵城堡的军队已经由各个山头出现，擂鼓呐喊不断。


    所有人信心倍增，瞬间，与魔军对峙的他们，手中的武器挥舞得更为快速，似乎，光明就在眼前不远处。


    魔军在他们的强势进攻下，渐渐退至城堡的外围，一个大峡谷中，已经尝尽了甜头的萨斯达尔军乘胜追击，紧紧逼近。


    在后方指挥的首领萨斯达尔没有士兵们的乐观，他见眼这样的情景，突然感到不安。


    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


    这些就是曾经侵占世界，并战胜过圣战士萨格斯带领的军队的魔军吗？


    这么轻易就被他们这些临时建立起的军队逼退……


    「狄南……」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她突然想起了消失了一天的人。


    「首领，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定能够打败魔王！」


    陪伴他的士兵兴奋的大声道，她微侧过头看着身后兴奋的士兵们，转回头，她凝望眼前的战争，看到他们的士兵已经都快挤进那个四面环山的峡谷中——


    「命令所有人，撤退！」突然，她大声喝道。


    「首领？」所有人表情改变，皆都不解。


    「只要我还是你们的首领，就要听我的命令，立刻、马上命令所有人撤退！」她没有解释，冷声道。


    「首领……」


    她的命令让将士们不甘，这种情况，明明在告诉他们就差一步就能获得胜利，可是她却让他们撤退。


    「你们难道想违抗我的命令……」


    见他们不为所动，她忍无可忍，立刻冲下山顶，她要亲自去执行这个任务，命令所有人撤退。


    「首领——」


    她的行为令所有人都万分不解，可是，就在她快要冲下山顶的时候，他们头上的厚云开始变黑，非常之迅速就把成片的云层染成了漆黑的一片。


    风云变色，这一切都令萨斯达尔惊恐，她更是加快速度冲下山坡。


    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变化，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仍然不停进攻，就算漆黑的天空让世界都变得黑暗。


    一切都来不及了，萨斯达尔才冲到山下，那个可怕庞大的魔物就已经凌空出现在峡谷的上方，张开血盆大口，向所有人俯冲而下。


    这一切都太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所料不及，早有预感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腥的一幕即将出现……


    但，以为会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发生，以为会把大批的军队吞入腹中的血魔却突然被一分为二。


    是谁？


    强大的力量，如此庞大的血魔都被击退。


    还能是谁，当那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山顶的上面，所有人欢呼。


    他们的英雄，是他们的英雄啊！


    呆呆望着出现在山顶的身影，迎着风，那被吹乱的棕发，赤红的披风，耀眼的剑，熟悉的脸孔——眼睛湿润，她大声呼喊：「萨格斯——」


    没错，是圣战士萨格斯，他们的英雄，他回来了。


    ***


    召唤出血魔的黑暗祭司在血魔被击灭时，连连退了几步，直至身后的弟子扶住了她。


    急遽喘息，她瞪着远方那个伫立的身影。


    「是那个男人……」她不断轻喃，「他回来了，他来复仇了，要来毁灭我们魔族！」


    「王……」推开扶住她的人，她趔趄着向静静站立在风亭的前端，望着远方不知在思考什么的男人身边。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魔王伸出手，伸向突然出现的男人所在的方向，远方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渺小到他能够一手掌握。


    「放心吧。」他说，「我一定会毁掉他的，我要亲手，埋藏他！」


    挥开长袖，他转身慢慢离去。


    「吩咐下去。」一边走着，他一边对身边的侍卫们道，「让马库斯亲自带兵迎战，所有黑魔法师布阵，在大祭司的帮助下务必在短时间消损这支反军的兵力！」


    「是！」


    所有的人听令，得到满意答复，魔王离开了风亭。


    魔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大祭司才把目光落在地上一大滩绿色的血迹上，那是狄南的血，现在他已经关进寒风崖，承受无尽的痛苦，她叹息：「如果狄南不背叛王，以他的能力，这场战争，我们赢的机会会更大些。」


    魔王离开了最利于观战的风亭，他一路向前，往城堡的深处走去。


    过了不久，他来到了昏暗的地牢入口，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很快，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德可娜。


    力量被封印的她正狼狈地倒在地上，看得出来，不久前的打击对她的影响很大。


    地牢大门的锁被打开的声音让她抬起头，当看到出现在门外的人时，她震惊地瞪大了眼。


    「王……王？！」害怕自己看错，她急切地爬到魔王脚下，最后紧紧抱住他的双脚，「王，您来看我了吗？您原谅我了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可一世的女人，在面对所爱的男人，变得卑微，变得脆弱，德可娜的眼睛红了，快要哭出来的一张脸。她不要被他舍弃，她舍弃了一切，只是为了他，如果连他都失去，那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魔王凝望着她，片刻之后，他慢慢蹲下，伸出冰冷的手捧着德可娜悲泣哀求却仍然美艳的脸。


    「德可娜……」他的声音一贯的冷静到有些无情，「你想不想回到我的身边，甚至成为我的王后？」


    德可娜不停的点头。


    「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就算狄南背叛了我，你也不会背叛我？」


    她用力点头：「王，德可娜永远都不会背叛您，我爱你啊，王！」


    「因为你爱我所以你不会背叛我？」他像在确认什么一样轻语。


    「德可娜可以发誓，永远效忠您！」


    「不用了，我相信你，德可娜。」魔王望着她，最后，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抬头，他问，「德可娜，你会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沉浸在他从未出现过的温柔，好不容易回过神，她用力点头：「我会的，王，只要您吩咐，德可娜一定覆汤蹈火，在所不辞！」


    像一场假象般，应该是没有情感的魔王微微的笑了：「那么，德可娜，你要帮我把萨格斯带回城堡里。」


    「萨格斯？」德可娜完全愣住了。


    「对。」


    「为什么？」


    「原因？」微侧头，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想见他，想亲自对他说，我爱他——」


    「王……」心痛了，没有什么比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来得令她揪心，「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她低下头，已经上千年不曾流过的泪滴下。


    「你不想听下去了吗？」


    「我……」他真的这么残忍吗？非要当着她的面说他爱另一个人吗？难道他不知道这么会只会令她捉狂，会不顾一切想杀了萨格斯！


    魔王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他说：「然后，我要挖出他的心脏，把它吃下，这样他的心就属于我了，我还要把他的身体封藏在厚冰之中，让他永永远远不会腐化，这样我就可以无时不刻看到他，也不会担心他会不会离开了。」


    「德可娜，你怎么了？」


    看着望着他发呆的她，他轻声说。


    「……王？」她震惊，也意外，摇头，她问，「为什么，你要对你所爱的人这么残忍？」


    「残忍？」他冷笑，「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想让他完完全全成为我一个人的。」


    他双手棒起她的脸，轻轻的，轻轻的说：「德可娜，这便是你一直想要的我的爱。残忍是吗？可是对我而言，不这么做是对我的残忍，我不能忍受我爱的人爱着别人，更不能忍受他离开我的身边。」


    「可是王……」她闭上了眼，眼角，一滴泪水流下，「就算是这样，我也想得到，您的爱。」

 第二十五章

    命运。


    手中的绳索，脚下的傀儡。


    操纵。


    泪水。


    从眼睛流出，在眼角干涸。


    印记。


    纯白的宫殿，无垢的色彩，年迈的老人端坐在清澈见底的池水边。


    手中透明的水晶球映照着英雄英伟的身影，他手中的剑，没有光芒也在发出税利的锋芒。


    第二把圣剑，完全由众神打造，一直珍藏于圣宫中的圣剑，更犀利也更具备力量……


    「命运之子，洛司，为什么你安排他们相爱后，又安排他们对战？」老人抬眸，望着静静浸在水中，长发如雪飘浮在水中，约莫有十一二岁大的男孩。


    「让他们相爱是我的私心。」


    闭着眼睛坐在清澈水中，他没有开口过的痕迹，声音却清晰悠扬的传遍整个白色宫殿。


    「私心？」


    「他们毕竟是我父母，我想让他们有个好结果。」


    「你都有办法让他们相爱，你应该同样有办法让他们抛却一切在一起，为何又让他们敌对？」


    「他们本来就对对方有深刻的感情，我不过是加剧这种感情而已。当然，我更改命运的下场，就是失去上千年的生命，瞬间变成这副模样，唯有长期浸在圣水中才能呼吸，并且，这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再继续下去我就不只是死这么简单。」


    「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可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又或者这便是他们的命运，不容更改的命运。」


    老人叹息，手中，水晶球中的身影开始凝聚魔法冲开厚重的黑云，没有太阳的天空，在黑云散去后亮了些。


    「命运之子，你知道他们之后的命运吗？」


    「知道。」


    「哦？」


    「但我不能告诉你。」


    「哦。」


    「命运……」


    似呢喃般的低语，浸在圣水中的男孩缓慢的睁开眼睛，眼睛睁到一半时止住，半睁的眼中，一只眼睛是蓝色，另一只是紫色，凝重。


    「不是不能更变，只要你能付出相等的代价。」


    「如果是生，就要付出死的代价。」


    ***


    自从英雄萨格斯出现，人们的欢呼声就未停过。


    萨斯达尔疯狂了，她一边朝他所在的方向狂奔，一边扯去头巾，未长长的发在风中飘舞，眼水在眼角滚落，总算来到思念的人面前，她扑到他怀中。


    「萨格斯——萨格斯！」紧紧抱住丈夫，她已是泪流满面，「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松开手中的长剑，他抱住她，也是激动：「嗯，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玛莎！」


    「是从前的萨格斯，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爱人！」气息一样，模样一样，她的英雄，令人崇仰的圣战士。


    「是的，玛莎，我已经回来了。」


    抬头看着他熟悉的脸，她急切地向他寻求肯定：「这一次，你不会离开了对吗？」


    苦涩在眼中一闪而过，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他只是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萨格斯！」她倏地用力抓住他，质问，「你还是会离开的对吗？」


    见面时兴奋的心情已经不见，不敢看她，他别过脸。


    「回答我啊，萨格斯……」她用力的摇晃着他，「你还会离开的对不对，这次也是暂时出现？告诉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对不起。」他悲切地说。


    「对不起……」她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


    「玛莎，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她不停摇头，不肯接受：「已经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只要，只要我们打败了魔王，我们就可以回家乡了，就可以快快乐乐在一起了不是吗？为什么你要说我们回不去了？！」


    「玛莎，你别哭……」她眼中止不住的泪让他心疼地欲为她拭去，她却避开。


    「萨格斯，你先回答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会让你说这种话？！」


    落空的手停在半空，最后黯然垂下。


    「回答我啊，萨格斯！」


    抬起头，看着她，他一脸悲伤：「那是因为，萨格斯已经不再是一百年前的萨格斯，如今的萨格斯，内心不再只存在爱……」


    她听不明白，似懂非懂地望着他悲伤的脸，仍然蔚蓝清澈却满载痛苦的眼……


    风突然狂猛到不可思议的吹来，她看到他丈夫的眼睛惊骇的望着她身后，正感到不解想要转头去看，她的整个身子飞了起来——


    「玛莎——」


    陷入昏迷前，她的耳边传来了萨格斯撕心裂肺的叫喊。


    妻子在他的面前被突然出现的魔物带走，震惊之余，他马上握起手边的剑，施力挥向那个带走妻子的趾翼魔物。


    出乎他所料的是，他挥出的剑气居然被反弹了回来，幸好他反应机敏，迅速躲开才没被反击回来的力量击中。


    为什么会这样？！


    他正不知所措，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只带走妻子的飞行兽的身上。


    「德可娜……」他瞪大了眼，「把她还给我！」


    「哼，你让我还我就还吗？」站在飞行兽的身上，德可娜冷笑。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的恩怨由我们了结，不干她的事啊！」


    德可娜微侧头，斜着眼睛看他，深黑如墨的眼睛中，是别人看不出来的深刻情感：「萨格斯，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什么……」


    「只要你不出现，王就不会动情，王就还是我德可娜的！」德可娜狠狠地瞪着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如果你不出现，如果你没来到城堡，事情不会这个样子的！」


    她的话令萨格斯一时间无语。


    他比任何人都厌恶事情的如此发展，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德可娜，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德可娜挑挑眉，哼笑，「我是奉王的命令把你带到城堡里去的。」


    「那你捉走我妻子干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感受一下失去所爱的人的感觉啊。」德可娜笑得动人，却让萨格斯怵目惊心。


    「德可娜，你不要乱来……」


    「我乱来？」他的话让她昂首大笑，「哈哈，我德可娜做事一向就是乱来！」


    话音一落，抓着昏迷的玛莎的飞行兽突然松开了爪子，让她就这样由半空重重坠入山底下正在厮杀的两方军队中。


    「不要啊——」萨格斯面色一变，想也不想飞身跳下山顶，往妻子坠落的方向扑去。


    昏迷中的玛莎似乎能够听到丈夫的叫喊，她张开眼睛，笑了，她看到丈夫向她飞来，可是，为什么她接近不了他呢？


    身体，不停的不停的往下坠……


    「萨格斯……萨、萨格斯！——」


    是什么把他们隔开，她还在往下坠，丈夫却被什么缠住了身躯，拉向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萨格斯啊——」她伸出双手想拉住他，却只能握住在她身边呼啸的风，身体仍然往下落，无能为力，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丈夫就这样再次消失在她眼前。


    「啊啊——」


    泪水涌出眼睛，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万般俱灭。


    如果生存就要不停迎接失去的痛苦，那让她宁可就这么死去——


    ***


    德可娜把萨格斯带走了，带回了那座对萨格斯而言犹如噩梦的城堡。


    一切快到猝不及防，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妻子就要坠入密密麻麻都是人的山底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来到了熟悉冰冷的城堡。


    地点，是宴会大厅，宽大的，奢华的，令他屈辱的地方。


    曾经，就在这里，他被魔王当成宠物展示在大家面前，受尽污辱……


    慢慢由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站起来，德可娜把他丢在这里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德可娜能够把他带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她的力量比他强大，他是故意的。


    他已经不担心妻子了，因为他看到能够真正守护妻子的男人就站在山下，时刻迎接她。


    那个拥有一头白色的短发，总是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望着他的男人。


    方才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眼，甚至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坚信，他一定会比他更能守护妻子玛莎。


    他才是，真正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宽敞的宫殿，突然灯火辉煌，萨格斯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凝神戒备，不久，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奇异却很好闻的味道在慢慢向他接近……就在他身后……


    握紧剑，他倏地转身用力劈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他挥刀劈中了目标，剑气把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分为二，然后烟消云散，但萨格斯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劈中的不过是个影子。


    警戒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辉煌宫殿，由宫殿的侧门慢慢走入的人让他目不转睛。


    「如果我刚刚真的以那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被砍成两半了吧？」面无表情魔王慢慢走入宫殿，站在萨格斯面前不远处。


    「你真的那么恨我，恨到想杀了我？」魔王微侧过头，道，「所以你才会故意让德可娜把你带进宫殿，只为得到杀我的机会？」


    没有回答，冷冷注视着魔王，萨格斯举高了手中的剑，直指住他。


    他道：「魔王卡迪亚，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魔王凝视他坚定的表情，突然慢慢抬高双臂，以为他要对他进行攻击，萨格斯摆起了防备。


    冷笑，魔王突然挥手，萨格斯的眼前蓦地一片漆黑。


    屏住呼吸，心跳因为不知魔王下一步的行为而快速跳动。


    镇定，镇定……他一再这么告诉自己，双手握住剑，他靠听觉来辨别魔王会突然出现在什么地方。


    「萨格斯……」


    在身后！他一剑挥去，落空。


    「萨格斯……」


    身侧……一剑过去，仍然落空。


    如此几次都落空，他开始知道这样下去情势对他很不利，索性念起魔法筑立防护魔法——


    「萨格斯——」


    就在他准备开始念魔法，似乎一直就在等这个机会的魔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在他握剑就要往他劈去时，他一掌劈在他手中，打掉他手中的圣剑后再一脚把他踢飞。


    「砰！」穿着盔甲的他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挣扎着要站起来，魔王却在这一刻钳住他双手，把他压在身下。


    屈辱的姿势勾起屈辱的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令他全身难忍的发颤，魔王却变本加厉在不能动弹的他的脖子上印下一吻。


    「放开我！」他忍无可忍地吼道。


    「为什么要生气？」黑暗中，魔王冷静的声音低缓传来，「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互诉爱意？」


    他咬牙愤恨地道：「没错，我完全忘记了，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呵，你忘记了？」魔王不怒反笑，「那我让你想起来好不好，就在那个奇幻的世界里，那个漆黑的夜晚，你说我们要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机会，我们不停纠缠，你就在我身上摆出这么诱人的姿势，让我情不自禁，用力进入你火热的体内……」


    「够了，不要再说了！」如果现在有光明，一定能够照出萨格斯已经愤怒到青筋毕露的额头。


    「那你想起来这些事情了吗？」


    「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记起来！」


    「什么叫根本没必要？！」魔王终于动怒了吗？他抓着萨格斯削短的发用力撞上地面，撞得萨格斯头昏脑胀，「你夺走了我的心，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吗？」


    「不可能！」魔王冰冷的声音隐着噬血的怒意，抓着萨格斯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你夺走了我的心，我就让你付出超出千万倍的代价！」


    「不止是你的心，我还要你的人！不止是此生，就算你死了，你的灵魂也要归属于我，我不会允许你有脱离我的可能，不止一生，你的轮回你的永远你的一切，我生生世世都要拥有！」


    黑暗中，萨格斯看不清魔王卡迪亚的表情，但他施咒一般的坚决话语令他胆寒。


    不能反驳，正确的说是没有魔王这样绝对气势去反驳，甚至觉得，他会说到做到——


    萨格斯的瞳孔在慢慢放大，心惊胆颤的情绪几乎完全占据了他。


    要逃……要逃……要逃！


    心中不断的咆哮着渴望，被打飞在一边的圣剑仿佛听到他的呼喊一般，慢慢向他移去——


    「你要干什么？！」


    似乎能在黑暗中看见一切的魔王倏地用力扯下他身上的衣盔，被禁锢的他恐惧地吼道。


    「干什么？！」魔王在黑暗中冷笑，冰冷的手中在他已经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暧昧轻抚，「我们都做了这么多次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吧，萨格斯？」


    眯起眼睛，于黑暗中，他试图让自己安定下来找寻可以逃脱的办法，他用力的呼吸，目光在黑暗中四处搜索。


    突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远方闪起了一道亮光，他知道，那是圣剑的光芒——只要，只要圣剑回到他手中，他就能挣脱力量与他相当的魔王，并打倒他！


    「唔？！」脖子上细嫩的皮肤突然被魔王用力一咬，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了，是不是你也在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呢？」


    魔王戏谑的话没有让他动怒，平静的躺在地上，他任由他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


    以为会死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惊讶之余抬头去看，看到了蒙着眼睛的狄南。


    「是你……」


    蒙着眼睛的他没有说话，抿着嘴笑笑，并把她放了下来。


    并没有觉察有什么不对劲，她急切地对他说道：「狄南，萨格斯可能被带进了城堡，我们要快点去把他救出来。」


    狄南伸出手指着城堡的方向，示意她先定下心来带兵打入城堡，一切按原先的计划去做。


    「可是不久之后黑暗祭司还会再召唤出血魔，我们继续进攻的话会死伤无数人的！」


    狄南摇摇头，指了指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能够对付血魔？」


    狄南点头，然后猛然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汹涌向城堡的方向进攻的士兵之中。


    「狄南——」身体被无数的士兵推挤着向前，她转过头，望着站在原地的他，这时，她才觉得他有些不对。


    「狄南，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她朝他站的地方喊道。


    蒙着眼睛静静站在人群中的狄南笑着微微点头。


    气宇轩昂的他在人群中如此出众，一眼就能认出来，静静站着，他飘逸得仿佛不染尘埃。


    看到这样的画面，她莫名的感到心中一阵酸涩。


    回过头，她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冲到前方加入与魔军的对抗厮杀中。


    现在他们离城堡还有相当的距离，要进城堡就必须攻破外围的城墙从唯一的入口进入。


    这样还不够，因为魔王的城堡是飘浮于空中的，要想进入城堡就必须乘坐飞行兽或是飞行船。


    这些，事前狄南曾经告诉她，他已经准备了大量的飞行船，现在已经被他用魔法隐藏了起来，只要他们的军队能够攻破城墙，这些飞行船就会出现。


    所以现在，他们务必要先攻破城墙。


    他们在全力进攻，魔军也在全力防守，破坏力强大的魔军对他们射出的攻击总是令他们防不胜防。


    他们人多势众，气势强大，不畏艰险的不断前进。


    魔军的攻击固然杀伤力十足，各个种族混在一起的这支军队，因为有首领的合理安排便把自己的能力发挥至最高点，一时之间，他们还是略占上风。


    当然，只要黑暗祭司的血魔没有被召唤出来对他们进行大规模毁灭。


    就在人们这么祈祷的时候，头顶一片漆黑，抬头一看，血魔已经由城堡的方向向他们凌跃而来。


    无数人惊恐，当他们看到血魔已经来到他们上面，俯冲下来就要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吞食入腹中时，他们的后方突然射出了一道光芒，直接击中血魔的心脏，血魔一阵凄厉的嚎叫，片刻之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不解这道光芒由何而来，唯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萨斯达尔。


    她知道，一定是狄南击溃了向他们进攻的血魔。


    可是，狄南不是说他的力量对付不了他师傅召唤出来的血魔吗？为什么现在又……


    摇摇头，她告诉自己先不要想，现在，必须先攻破城堡，打进魔王的城堡。


    一只魔物张牙舞爪向她扑来，她冷静的挥刀砍过去，这只魔物顿时被分割成两半，它身上绿色腥臭的血液有一部洒到了她身上。


    现在的她已经无动于衷，完全没了一开始时杀害生命的胆怯、无奈。


    正在与敌人厮杀的她并不知道，把血魔击溃的狄南，由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后，慢慢倒在人群之中……


    ***


    黑暗中，他看不到一切，但他凭借感觉知道圣剑在慢慢向他靠近，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臂放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圣剑重回到他手中的那一刻——


    「萨格斯，你是以什么理由来杀我？」


    魔王冰冷的声音于黑暗中多了份穿透力，他呆了片刻：「原因重要吗，结果不都是一样？」


    「呵，这句话真熟悉……」魔王似乎低下头，就停在他耳侧，因为他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就在我玷污你这个圣战士的那天，我也曾经这么告诉过你……」


    他摊开放在地上的手握紧——再慢慢松开，往事让他觉得屈辱万分，但他却没有只字片语。


    「我真意外，恢复了力量的你真是冷静多了。曾经只要我说得过分一些，你就会气得恨不得把我撕了。」


    魔王冰冷的手移至他的脸颊，最后在他唇上逗留，不久之后是他的双唇取而代之，加诸了些许力量在他吸吮——


    有些痛又有些痒，更多的是被他挑起的，生理上一些难以抗拒的反应，本来想忍，可是他越来越过分，舌头整个侵入他的嘴里不停搅动，把他想逃的舌头卷住缠出外面用牙齿轻轻咬住。


    「唔……」被他挑逗到呼吸困难，粗重的气息由鼻间呼出，他们交合在一起的唾液由他不能正常吞咽的口腔中流出，沾湿了他的脸颊。


    已经忍无可忍，他开始挣动，他相信只要自己使尽全力，一定能够逃出魔王的禁锢。


    仿佛知道他的企图，魔王突然击打重重打在他的胸前，胸口一抽，一阵酸水从他嘴中溢出，很痛，他的身体不断抽搐更因此麻痹了一阵时间。


    扯着他的头发，魔王的气息就喷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不仅冷听起来更是无情。


    「我从不会让自己看中的猎物逃脱，就算你是圣战士又怎样，就算你的力量与我不相仲伯又如何？只要我卡迪亚想要，你就绝不能逃得出我身边！」


    看不见一切的黑暗中，只能萨格斯不停的喘息声，突然，他说道：「卡迪亚，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吗？」


    因为他叫他的名字，他的手颤了下，很快恢复冷静，他问：「为什么？」


    「被你打败关进寒风崖，阳光女神死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出现了，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日后，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屈辱更让我坚定了手刃你的决心，但是——」


    「但是？」


    「但是，当我知道我在那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中对你产生感情时，我想杀你的念头完全种植在了我心中，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会不顾一切的想尽办法杀了你！」


    「譬如现在？」黑暗中，圣剑冰冷的剑刃已经抵在了魔王的脖子上。


    「对。」他在黑暗中看不见东西，但经过长时间处在黑暗中，他已经适应了黑暗，并能感觉出魔王的准确方位，所以他手中的剑无误的低上了魔王的脖子，只要他再用力，魔王的头就会被他砍下来。


    「萨格斯，你们所谓的爱不是全力全心、守护与相伴吗？对我动了情为什么你却要杀了我？」


    「我不会承认这份感情。」萨格斯冷冷地道，「我相信一定是你从中作梗我才会对你动情的，因为我是不可能对你有感情的。」


    「可是你已经对我动了情。」


    「那是你在我身上作了手脚。」


    「我没有。」


    「我不信。」


    「哼，随你信不信，总之你已经爱上了我……」


    「我说，我没有！」萨格斯手中的剑已经划破了卡迪亚的脖子，「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一样，我要杀了你然后完全忘记这件事，我不会允许这份感情存在，它也不应该存在——」


    「魔王卡迪亚，你作恶多端，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我手上，你觉悟吧！」


    萨格斯扬起手中剑，直接朝卡迪亚的脖子上砍去——


    「不要啊——」

 第二十六章

    「命运，就是无数根打结在一起的绳子，看似繁乱无章，却改变不了它们的本质，它们仍然是一条线，一条一通到底的线。过程因为线的纠结坎坎坷坷，结局却永远只有一个。」


    纤细的少年躺在纯白柔软疏松的毯子上，一张稚嫩的脸却说出深思熟虑、凝重深沉的话。


    「你在说萨格斯他们吗？」上神仍然坐在他身边，凝视看起来非常疲惫的少年。


    「不，我是在说我自己。」


    「哦？」


    「数万年前，我在临死之前算出我极有可能会降生在魔族，不想我的能力染上黑暗的力量，我夺去了魔族女性的生育能力，耗费力量篡改命运，期待能够能成为圣者的孩子。没想到我机关算尽，命运却给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数万年后，我仍然染上了魔族的血统，并如自己期望成为了圣者的孩子。


    「真是可笑，我居然成为了我所避讳的禁忌关系出生的孩子，成为禁忌之子。命运，以这样的方式在处罚我这个妄想改变命运的愚蠢人。」


    上神握着神杖的手收紧，他沉重地道：「就算你身为创世主，也对命运无可奈何……」


    少年目光有些迷茫，慢慢伸出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命运却创造了整个宇宙。你们眼中无所不能的我在命运眼里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


    上神望着少年的目光含有深意：「你变了，我记忆中的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当时的你，不允许自己有懦弱的表现。」


    「那个时候，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我估高了自己，以为我无所不能。但经过一次的轮回，命运给我的教训让我深深明了，没有任何人是无所不能的，骄傲的人往往面临失败。这一点，你比我有感悟多了。」


    「那是因为我们的处境，思虑方向都不一样。你在上一世临死之前，把世界这个重担压在了尚年轻的我身上，把你的指令视若生命的我不敢有所怠慢，深怕这个世界毁在我手上让我成为一个罪人。」上神的眼睛中，有着他才能懂的艰苦。居于高位，肩上背负的担子越重，呼吸都会困难，而他一背就是数万年。


    「你曾经预言会降生圣者之族，害怕魔族攻进西法卡尔德把圣者都杀害让你失去诞生的机会，我背负世人的唾骂把世界的统治权与阳光女神艾雅作为筹码与魔王进行交易。


    「只因为我知道，只要你出现就会扭转这一局面，太阳会照耀地面，天气风调雨顺，人们丰衣足食，因为你，是被命运选中的命运之子，是来改变现状拯救世界的人。」


    少年突然一笑：「我前一世创造了这个世界，这一世就变成了命运之子，前来拯救世界，命运真是不可捉摸而且爱开玩笑。


    「虽然我改变不了命运，我却能看到命运线条通往的方向。被命运捉弄最深的人不是我，是这一世生下我的双亲，萨格斯与卡迪亚。」


    「你看得出来吧？」


    「看得出来什么？」上神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萨格斯已经爱上了卡迪亚。」


    「那不是因为你动了手脚的原因。」


    「没错，我是动了手脚，但，不是有一句话吗？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


    「魔王卡迪亚，你作恶多端，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我手上，你觉悟吧！」


    萨格斯举起手中剑，没有犹豫的直接朝卡迪亚的脖子上砍去——


    「不要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叫喊，萨格斯乍一吃惊的同时，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唔……」刺眼的光芒让他难忍的闭上眼，就这么一瞬间，魔王捉住时机进行反击，射出光剑眼见就要插入萨格斯握剑的手臂，萨格斯直觉用剑一挡，两剑顿时发出刺耳的击打声，剑的反弹力把他们各自弹到一方。


    马上筑起防护魔法，萨格斯才开始慢慢张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他才见到了在黑暗中大声叫喊让他失去诛杀魔王最好时机的人。


    「德可娜，你进来做什么？！」发话的是魔王，只见他表情肃杀，恨不得立刻灭了站在他身边的德可娜的模样。


    「王，我看到他……我只是……」德可娜一脸受伤的表情，并且不明白。


    挥手制止她说下去，冷冷盯住离他稍远距离的萨格斯，他却是在对德可娜说话：「你以为，他真能这么容易杀了我吗？」


    「我……」德可娜的目光移到萨格斯身上。


    方才萨格斯被魔王施加了魔法，因此对他而言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其它人却不受丝毫影响，这便是魔王能看出他的行动，他却什么都看不见的原因。


    也因此，躲在一旁偷看的德可娜完全看到了方才的场景，现在看到萨格斯身上零乱的衣服，她的脸色很难看，放在身侧的手握紧。


    「王。」她突然对魔王说道，「请不要赶德可娜离开，我想在一旁观战。」


    只是看了德可娜一眼，甚至没来得及对她说什么，站在不远处的萨格斯趁机一剑挥了过来，因为及时闪开，卡迪亚与德可娜才没有被把墙壁穿出一个洞的剑气击中。


    德可娜见状，气愤地想冲上前，却被卡迪亚制止，无奈只能留在原地。


    朝萨格斯所在的地方走了两三步，卡迪亚冷笑：「萨格斯，你这位圣战士居然用上了偷袭这种卑鄙的手段，真让我意外。」


    萨格斯不以为意地瞪着他：「对付你这种卑鄙的人就要用卑鄙的手段。」


    「你比一百多年前聪明一些了。」卡迪亚一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萨格斯扑去。


    没有逃，萨格斯直接与他交锋。


    圣剑与卡迪亚的幻剑极力对抗，发出刺耳的击打声，势均力敌的两人，都是全力的对战，一时之间看不出谁处于下风。


    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刀光剑影的物理攻击之余，也用上了破坏力极强魔法攻击，宽敞富丽的宫殿在他们没有顾忌的决斗下很快间变得千疮百孔。


    德可娜平静的看着他们的殊死对决，游刃有余的避开向她而来的不受控制的攻击。


    目光没有离开过对决的两人，她的手却一直放在身后……


    「砰」的一声，她身旁又有一堵墙壁被打出了一个洞，装着躲避的样子，德可娜逐渐靠近萨格斯所在的地方。


    萨格斯一心放在对付魔王上，他便没有注意到渐渐由他身后靠近，一直对他不怀好意的德可娜。


    魔王却注意到了，同时，也注意到德可娜手放在身后异常的举动——


    「唔？！」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萨格斯抓住机会一剑划在他胸前，在卡迪亚反击前迅速施出攻击魔法生生把魔王弹到一旁，直接撞翻了一面墙。


    萨格斯急遽喘气，方才的对战让他有些气累，魔王卡迪亚毕竟不是一般人，欲要杀了他，除了具备实力还要靠运气。


    刚刚因为魔王的分心，他占了一丝优势，虽然暂时把他打倒于地，却没有给予他致命的打击。


    现在，他务必在魔王再次向他发起攻击前，给予致命的一击。


    萨格斯慢慢凝住气息，握紧手中的剑，他小心向倒在废墟没有动静的魔王走去。


    「萨格斯……」


    身后，谁在突然叫他，正感到困惑，黑色冰冷的剑突然生生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听到圣剑的哭泣吗？」德可娜阴冷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它因为你的遗弃而憎恨而哭泣，它在告诉我，它要报复你的遗弃之恨。」


    ***


    左右侧皆有人服侍，年迈的黑暗祭司却站不稳双脚，全身都在颤抖。


    「大祭司……大祭司，您没事吧？」服侍她的人担心的看着她。


    艰难的冲出手轻摇，她声音不稳地道：「没，没事……再缓缓就好……让所有魔法师们继续施放魔法耗损敌方兵力……」


    「可是……」


    「去啊！」


    「是。」服侍在一侧的侍从立刻跑到城堡外面传告她的指示。


    「来。扶我回黑暗之殿，我要休息休息再战……」显得疲惫的她，缓慢地对身侧的人吩咐道。


    「是。」


    在回去的路上，一名陪伴在黑暗祭司身边较长时间的人斗胆问道：「大祭司，血魔被敌军击退之后您就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受了内伤。这是为什么啊？」


    老人沉默，缓慢地在侍从搀扶下走着，就在这名侍从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道：「是因为狄南。」


    「狄南大伯爵？」


    「没错，是他这个不孝的徒弟！」老人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念在他陪伴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便在王对他动刑之时用魔法暗暗守护他，让他固然受伤却不致命，只要悉心休养就有恢复的可能。并且在王命令士兵把他带到寒风崖前，放走他，但我的善心却换来他的如此回报！


    「他是我的徒弟，他当然知道击退血魔的办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攻击我这个召唤者，当然，他是不能对我对抗的，他的能力还远远低于我之下。但他很聪明，知道怎么把魔法发挥到极致。把血魔由地狱中召唤出来，就必须献出我的血液。这样一来，吸食了我血液的血魔就等于我的分身，只要能准确找出血魔的致命点，用相对的魔法攻击血魔，就等于攻击我本人。」


    「原来是这样。」侍从点点头，接着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祭司下次就不能再召唤血魔了？因为大伯爵他还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你进行攻击。」


    「不会，再也不会了……」慢慢抬起头，望着漆暗的天空，老人的目光浑浊了，「用这种魔法对我进行攻击，代价是很高的……狄南他用这么虚弱的身体施出魔法，等于是玩命啊……」


    「砰！」


    远处的宫殿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老人一惊：「城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城堡一直很平静啊！」其中一名侍从惊慌的摇头。


    「是宴会厅的方向传来的声音。」另一名侍从细心听了一阵子后，说道。


    略一思忖，老人吩咐道：「立刻扶我到宴会厅去。」


    「是。」


    ***


    「你听到圣剑的哭泣吗？」


    听到吗？


    听到吗？


    听到啊……


    当剑穿透他的胸膛，他听到它悲伤的哭泣。


    绝望悲哀，欲要毁灭他……


    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涌出来的是有些腥的甜……


    「我没有遗弃……」


    怎么可能会忘，它从他小的时候就陪伴他，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


    它等于是他一半的生命啊。


    「哼！」谁在他耳边冷笑，一笑过去，生生穿透他胸膛的剑，生生拔出，血溅出，他倒下……


    「萨格斯，被你曾经钟爱的圣剑杀死，你应该满足了。」


    德可娜垂下手中的剑，发黑的剑身上淌着萨格斯的红色血液，就如同剑在哭泣，一点一滴，流着绝望的泪。


    「没有……」


    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虚弱的对圣剑伸出手：「我没有……遗弃……」


    「有也罢，没有也罢，反正你已经不需要它了，圣剑也已经回到我手中。」森冷的举高手中的剑，对准他胸膛心脏的位置，她要，马上解决他——


    不能再留下他了，他多待在世上一秒，她就处在不安之中。快点死吧，快点消失在这个世界，越快越好，从她眼前，从她痴恋的人身边——消失——


    「德可娜……」


    什么时候，魔王站起来了，冰冷至极的盯着握着剑深爱他的女人。


    「如果你敢动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握着剑，她凄然一笑：「王，如果留下他，我同样生不如死。且，您不是要杀了他吗，我是在帮你啊……」


    「这是我的事，我不用任何人动手！」


    德可娜注视着魔王看着她的无情冰冷的目光，慢慢放下手中的剑，看着倒在地上的萨格斯，她忽而莫名一笑：「王，还是早点让他死好点哦……」


    什么？！


    不由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萨格斯，眼前的情景让他震惊。


    由萨格斯被穿透胸膛的那个伤口开始，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咒一般渐渐腐坏，身体腐坏的痛苦超乎想象，满头大汗承受痛苦的萨格斯已经陷入半昏中。


    「德可娜，你在剑上动了什么手脚……」魔王几乎发疯的逼近残忍笑看这一切的女人。


    「没什么啊，王。」她抬起头，不以为然的道，「剑只是被我施加了一些咒术而已，只要被剑刺伤的人身体都会慢慢腐坏，痛苦死去。」


    「解咒的办法是什么？」魔王已经站在她面前，眯起眼危险地问。


    「没有。」德可娜摇头，「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让他早死早解脱。王，杀了他吧，快点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什么都恢复成从前了……王……」


    她瞪大眼，惊恐看着魔王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仍在跳动的心脏，慢慢低下头，她的胸前，空出了一个洞……


    「王……」没来得抬头，她倒了下去。


    把手中的心脏瞬间粉碎，魔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德可娜一眼，来到萨格斯身边，看到伤势越来越严重的他，魔王的表情微变。


    抱起意识不清的他，魔王轻轻摇晃他：「萨格斯你没事吧？」


    用力睁着眼睛，他艰难的开口：「为、为什么……她、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


    「你都快死了，居然还想别人的事？！」魔王挑挑眉。


    「啊，是啊，我似乎快要死了……」他是真的才意识到。


    「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魔王凝视看着他，坚决地道：「我不允许你死在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手中。」


    「啊……」萨格斯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他说，「卡迪亚，你低下头，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看着他，魔王慢慢低下头，俯耳在他唇边，他虚弱的声音就这么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说：「卡迪亚，我呀，跟你一样，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萨——」突然钉进他心脏的剑，让他想说的话停止，不可置信望着紧紧握着剑的萨格斯，他不明白，他怎么还有力量，把剑钉进他的胸口。


    「卡迪亚，之前我对你说的话都是假的……」萨格斯松开握住剑的手，失去温度的手缓慢抚上他冰冷的脸，「知道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杀了你吗？因为你死了，我爱的人，就不是魔王了……」


    ***


    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心的角落有什么在逝去，慢慢的，慢慢的消失不见……


    「首领，小心前面啊！」


    她愣愣站在原地，无视面前的魔兵向她挥来的大刀，要不是身后的士兵为她挡住这一刀，她可能已经被砍成两半。


    「首领，你怎么了，首领？！」


    看到她在沙战中突然呆滞在一旁，士兵们不禁为她担心，纷纷聚众在她身边，守护她。


    失神的她呆呆望着魔王城堡的方向，好久好久，她突然朝城堡的方向大声喊道：「萨格斯——」


    「萨格斯，你一定要等我，求你，一定要等我——」


    握住剑，她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着，冲到最前方，她发狠的砍杀挡住她前路的魔兵。


    为什么？


    心会这么难受，突然间空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好不安，好不安，不安到泪流满面。


    萨格斯——


    等我啊萨格斯……


    不要离开，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啊啊啊啊——」


    闭上眼睛，泪水涌出，一剑挥去，一个魔兵的身体分割成两半，血水洒满她的脸，与泪水和在一起。


    ***


    明明，就近在眼前，为何总是接近不了。


    明明，他们如此相爱，却总是要分开。


    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爱上面前的男人，命运吗？注定的。


    萨格斯落泪了，呆呆看着、他应该憎恨的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


    「为什么要哭……」卡迪亚轻轻，轻轻的问。


    「你要死了吗？」萨格斯的手就放在他冰冷的脸上。


    「你期望我死吗？」卡迪亚的手覆上他的手。


    「是。」


    「我是魔王你就不会爱我？」


    「是。」


    「我是卡迪亚呢？」


    「我会……」一滴清澈的泪滑过他的脸，留下一条纯净的痕迹。


    卡迪亚慢慢俯下身，轻轻添去了这滴泪。


    「萨格斯，那个梦境一般的世界好美，你也好美，一切都好美……深深打动了我……萨格斯，那个孩子很像你……我喜欢……」


    卡迪亚就这样压在他身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胸口上的剑伤在腐坏，很痛很痛，但流泪的原因却不是因为痛……


    忍不住紧紧抱住倒在他身上的男人，萨格斯失声痛哭。


    终于，他终于把这个魔王杀了……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私心，但是心好痛苦。


    为什么会遇上这个男人，为什么爱上他，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


    「为什么？」


    上神跪下，轻轻在少年白晰的脸上接下一滴清透的泪，问：「为什么而哭？你，应该是无心的。」


    少年闭上眼睛：「但我曾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抱，我永远不会忘，那悲痛深爱的声音。」


    「明明想杀了染着污渍血液的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那么温暖，那么慈爱，令我动容，令我庆幸是他生下了我。」


    「尽管你憎恶你禁忌之子的身份？」


    「我曾经讨厌，但现在……」少年张开一蓝一紫的眼睛，「不了。」


    「因为我的这个身体，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曾经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印证。」


    ***


    她看到什么，一幕令她心神俱裂的场景。


    她一直守护的人，就这么，就这么倒在她眼前……


    「卡迪亚——」


    推开搀扶她的左右，她不顾一切冲到他的身边，推开他的身体一看，她看到一把剑插入了他的心脏……


    「卡迪亚——」


    此景让她绝望悲泣，她的孩子，她跟冰魄唯一的孩子——


    「是谁？是谁？！是谁啊——」


    双目皆睚，发狂的她看到了她的孩子身边已经断气的人，萨格斯。


    他的胸口上的伤口因为他的死亡已经停止腐坏，他的嘴角，一条红色的血丝仍然缓慢流动，他是咬舌自尽，他没有死太久——


    「啊啊啊，你这个混账——杀了我的儿子，你杀了他——」


    举起手中的魔杖，她憎恨绝望的要把这个杀了他儿子的已死之人碎尸万段！


    但，举起的手没有落下，她呆呆地看着他们紧紧牵着的手，十指交缠，这么紧密——


    「啊啊——」


    泪水如泉涌，她丢掉手中的魔杖，掩面而哭。


    「卡迪亚，你终究还是走上了你父亲一样的路……爱上不应该爱的人，为他而死……」


    「命运吗？我终究要失去这一切？！」


    昂首，敞开双臂，她悲恸而道。


    她兀自悲痛，搀扶她而来的两个侍从见他们的王居然已经被杀，皆都惊惶失措地跑向宫殿外面，向所有人汇报这件大事。


    听到亭廊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老人流着泪抱住自己的孩子。


    「卡迪亚，我唯一的孩子，我要用这个城堡给你祭葬……你想要的，我统统都会给你，包括你所爱的人……」


    在卡迪亚闭着双眼的脸上，她以一个母亲的慈爱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记忆重复万年前的那一幕，她把自己艰苦生下的孩子送走前，她的泪水与不舍，混和成为一个沉深的吻。


    这次也一样，她要送走她的儿子，把他送到最美好的地方。


    拿起丢在一边的魔杖，她把卡迪亚的尸首推到萨格斯身旁，满是皱褶的手在他们紧紧握住的双手上停留许久，她才站了起来。


    脸上和着泪，她轻轻挥舞手中的魔扙，苍老而凄凉的声音在宫殿中缓缓流动。


    「命运啊，请听吾之请求，吾奉献吾一身力量，付出死亡的代价做出一个交换，换取吾选中的人之生命，让他们之生命步入轮回。」


    「生与死的交换，吾之死求汝等之生。」


    魔王的城堡在下沉。


    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的城堡仿佛失去了翅膀，慢慢沉入深不可测的地底。


    所有人惊呆了，城堡里的人发了狂的逃了出来，能够飞翔的，抢到了飞行兽的纷纷逃了出来，没有办法离开的，发出绝望的哀嚎。


    顿时，原本宁静的城堡到处是密密麻麻逃出来的魔族，几乎把整个天空遮住，不能逃出来的其它人，在城堡的下陷中，发出悲惨凄厉的求救声。


    「萨格斯啊——」


    她目睹此景，不顾一切冲向城堡的方向。


    「不要，不要离开我啊——萨格斯——」


    撕声裂肺的呼喊，竭尽全力的奔跑，她要找的人终究没有出现，那座巨大的城堡仍然下沉。


    慢慢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啊啊——不要啊——不要——」


    泪水流不尽，绝望让人无力，趴在地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消失……


    ***


    「开始了。」


    少年慢慢坐了起来。


    「开始什么？」一直陪伴在一旁的上神疑问。


    「开始，命运大门的开启。」少年坐正，并闭上了眼。


    「你想要做什么？」上神望着他目光凛然。


    沉默一阵，少年才缓缓回答：「我要，再一次改变命运，帮助我的双亲。」


    上神来到他身边，试图制止他：「你不是说，改变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是啊。」闭着眼的少年微笑，「如果是生，就要以死相换。」


    「那你——」


    「你不用担心，有人付出了死亡的代价，我不过，是稍微更改一下……」


    「更改？」


    「你打开窗口，看看天空。」


    上神立刻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漆暗的天空中，两道流星一样的一青一紫的光芒划过天际。


    「这是？！」


    他回头望着周身都在发光的少年。


    「我双亲的灵魂，有人打算把他们送入轮回路上。」


    回答完毕，少年由身体中放射一道强光，射向那两道划过天际的光芒。


    被击中的两道光芒顿时改了方向，朝天外飞去。


    「为什么？」上神再次看着身后的人，他已经由少年一下长成青年。


    疲惫倒在软铺上，他不同颜色的眼睛透着明净的光芒。


    「不止要他们活着，我还要让他们幸福，这是身为他们儿子的我，唯一能做的。」

 尾声

    魔王的城堡下沉了，沉入没有尽头的地底，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消失了，连同城堡一起，待在城堡的人全都消失了。


    魔王、黑暗祭司、大伯爵狄南、圣战士萨格斯，与其不知名的其他人……


    那场各种族与魔族的战争，在魔族的军心溃散下大获全胜。


    在逃的魔族也被一一缉拿，最后，在上神的要求下，萨斯达尔军队把掳获的魔族全数交由他们处置。


    神没有对魔族进行惩罚，他们把他们送回了魔族原先居住的岛屿，恢复了魔族女性的生育能力，并授予他们居住的大地植物繁茂，丰衣足食的祝福。


    神对魔族恩赐一样的对待令魔族感激不尽，对天起誓永不发起战争，安份守已居住于他们的岛屿上。


    战争与压迫得到平息，人们把这项功劳归功于萨斯达尔一人，然，论功大典上，一个温柔婉约，又坚强冷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说她不是萨斯达尔，她的真实身份是圣战士萨格斯的妻子玛莎，为时事所逼，她不得不假扮男身，带兵征战，萨斯达尔其实就是萨格斯的本名。


    除了震惊，人们更多的敬佩，敬佩她一个女子所有的胆识与智慧。


    上神知道真相，也不禁对她称赞有加，并授封她一个圣者的职位。


    她拒绝了，她说她现在只想平淡的生活。


    她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从那以后，被人们称为一个奇女子的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就像完完全全消失了一样，如同她的丈夫萨格斯，消失于这个世界中。


    那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时刻。


    人们兴奋的聚集在太阳城上，着急的期待着太阳的重回大地。


    时刻接近，一个蒙着双眼的高挑男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出神殿。


    他的出现令所有人震惊又激动。


    震惊的是他顷绝的美好长相，就算看不到他的双眼，光是那白无暇的面容，轻易就让人看得忘记呼吸。


    激动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他是上神挑选出来的，接掌阳光女神职位的阳光之神，洛司！


    有了他，太阳才会接受他们的诚挚祈祷，重回大地。


    来到祭坛下，侍女们放开了男子，眼睛就算蒙上，男子仿佛看得见一样，提起过长的白色衣摆，优雅缓慢的走上祭坛的阶梯。


    当他走上祭坛正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另一端的塔顶的上神，静静的观望着这一切。


    站在祭坛的正中，男子默念着什么，随后他展开双臂，人们看见，有什么从他怀中飞出去，飞到云雾仍然厚重的天空。


    接着慢慢的，云雾仿佛被什么从中劈开，一点点退开，消失——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那道裂开的缝隙中射到男子身上——


    人们再也忍不住，大声欢呼，欢欣鼓舞起来！


    阳光，是阳光！


    随着人们的沸腾，阳光的照射范围也越来越广，速度越来越快，片刻之间，整个大地一片阳光的灿烂！


    当阳光完全展露在人们眼中，男子倒下了，在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到男子身边，抱起他，立刻飞回到了神殿之中。


    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人们也认出了那是谁的身影，是上神，他们崇敬的神！


    这一幕，很快被人们再次迎接阳光的喜悦冲散，不止在场的众人，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为阳光的重回激动兴奋着。


    人们，已经开始憧憬着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在人群中，也有少数的例外。


    艾尔夫妇失落的站在人群中，其实，当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就在失落。


    「唉，只是跟洛司同名，不是洛司。」尤兰低叹一声。


    「是啊，洛司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长成一个青年的。」艾尔也是一叹。


    夫妻对望一眼，最后抱着小可多慢慢离开兴奋喜悦的人群。


    他们一直在找寻那个小小的洛司，对于洛司他们已经有了感情，不到最后，他们不会轻言放弃。


    夫妻俩并不知道，被艾尔抱着的小可多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望着男子被带离的方向，咬着手指头可爱的不停叫道：「洛……洛……」


    ***


    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站在悬涯的边上，狂烈的风吹乱了他的衣，被布巾包裹的头发部分也被吹出外面，飘荡着。


    男子站在这里多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从太阳的升起到沉到山边，他都没有动过。


    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峡谷，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坑，不变的景色，他似乎看不腻。


    也或许他不是在看，是在等，等已经不会出现的人——


    「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你。」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俊秀的男子，看着他的背影，男子的目光有些哀伤。


    一直动也不动的他动了，转过身，确认是谁后，他又转回去，幽幽道：「伊德，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身体好了吗？」


    「你在这里，我当然就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自己都会治疗，身上的伤当然好得快。」伊德慢慢走到他身边。


    「是吗？」她露出一个飘渺的笑容，「当日士兵把奄奄一息的你带回去时，很多人都以为你活不成了……」


    「我这个人命很大。」伊德也笑了，「没这么轻易就会死，再说——」


    「再说？」


    「再说，我还没真正得到你呢，怎么舍得死啊！」伊德则他背后一把抱住她。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的体温把自己有些冷的身体温暖。


    轻轻的，她问：「伊德，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得到我？」


    伊德紧紧抱住他：「得到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我的心？」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随后苍凉一笑，「它已经随同我丈夫消失而消失了。」


    伸出手臂，她伸向空荡荡，只有风吹来的方向：「就在这里，随着城堡的消失，我丈夫消失了，我的心在那一刻，跟着他消失。」


    接近透明的眼睛有些哀伤，更多的是坚定，他说：「玛莎，我有信心的，我一定会得到你的心。不止这一生，永永远远我都要陪伴在你身边，我一定打动你，真正得到你的心，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会接受我，会爱上我——」


    「你不是说，没有心也可以吗？」


    「那是以前，经过一次与死神的对抗，我发现，这一生，我唯一需要的，是你，是完完全全的你。」


    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他，他诚挚的说：「相信我，玛莎，我愿意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没有说话，看着他好久，她的眼睛红了，他把她搂入怀中。


    这一次，她展开双臂，把他抱住，这是第一次，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真有一天，她会被打动，会接受他……


    不是吗？


    阳光出来了，希望仍然在，一切都才只是刚刚开始。


    命运的齿轮，沉重而缓慢，一点一点，它仍然无声息的转动着。


    仔细聆听，仔细聆听，认真去听的人，才能听到，它转动的声音。


    ——全文完——

 宿命

    这是很平常宁静的一天。


    太阳透过茂密的树梢泼洒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


    在森林的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意外的居然存在着一幢古朴的屋子。


    整洁而干净的屋院，看得出来这里的确有人居住的样子。


    在屋后，不时传来什么破空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在屋后的空地上，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正挥舞着锐利夺目的剑，剑身发出的剑气所到之处皆一阵破空的蜂鸣，看得出来，剑是好剑，握剑的人更是名好剑手。


    本该是棕色的头发，在太阳耀眼的光芒下变淡，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稍深的麦黄色。


    男人是坚毅且俊秀的，浓而黑的剑眉微微向中间耸起，显得刚强却清澈得几近透明的蓝色眼睛比天空还要深邃浩翰，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意外的透露一丝性感的气息……


    不知道男人已经练了多久的剑，脸上都是汗，柔顺光亮的发有部分湿却紧紧粘贴在他脸上。


    但他仍然不肯休息，像是迷恋上练剑了般，他认真而完全投入，根本没有觉察到正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接近他，待他发现时，手中的剑不受控制的已经飞向这个人。


    见到突然出现的人，他惊恐地瞪大眼，但手中的剑已经收不回来。


    眼见，一场血腥的画面就要出现。泰然自若出现的黑衣男人却不以为然一笑，手一挡打掉他手中的剑，再进一步便握住了他的手臂，再一个旋身，便把他满抱在怀。


    「萨格斯，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啊，主动投怀送抱呢！」黑衣男人笑得轻邪，玩味的望着怀中的人。


    「别闹了，卡迪亚！」跌在男人怀中的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紧紧抱住。


    「放开我。」他遂道。


    「不放。」有着连神都惊叹的绝美容貌的男人暧昧的低下头，伸出冰冷的舌头轻舔了下他汗湿的耳际。


    敏感的部位被男人这么一舔，他的脸顿时整个涨红，开始强硬的挣扎着。


    「你干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的！」又羞又愤的他瞪着他。


    男人却不以为然，一抹难以自抑的带着情欲的浓郁笑容就这么露了出来，唇贴到离自己最近的他的皮肤上，他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喑：「谁规定光天化日之下，夫妻间就不能做些恩恩爱爱的事啊。」


    「是没谁规定，但大白天的——你不害臊啊！」


    「害臊？！」修长而秀丽的眉毛轻轻一抬，既而蹙起，「是什么东西？」


    「你！」差点没被他气得背过气去，「你故意的是不是？！」


    沉沉一笑，环在他腰上的双手收紧了些：「是故意的怎样，不是故意的又怎样？」


    唇往下移，他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颈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着，那有些湿有些滑腻的皮肤因为汗水的关系，带着一些咸涩却是更让他贪恋的味道。


    「萨格斯，我想要你。」知道自己早已经隐隐于身的欲望慢慢浮出，让身体躁动不安起来，他直言不讳地在他耳边低语。


    「唔！」他有些冷的气息喷在他稚嫩的皮肤上，让他感觉有种毛毛的寒意由尾脊迅速窜升至脑门。


    早已经习惯他的身体难以抗拒的开始发热，他却强撑着表现出镇定，但微微发抖的身子透露了他的悸动。


    「卡迪亚……」


    「嗯？」专心舔吻他的他带着低沉鼻音的声音在他肩窝缓缓响起。


    抬起头，让刺眼的阳光刺痛眼睛，好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更清明一些后，咽下几口口水后，他才艰难地开口道：「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是在城堡处理公务吗？」


    身为魔王的他一向忙得不可开交，本来身为工作狂的他对这项工作不以为然。但自从遇上他，他此生最爱的人，他开始向上神，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抱怨，说工作太多，说快点找个人来接替他，说他只想用所有的时间陪伴他孤独了数千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伴侣……


    话是这么说，但魔王这个职位岂是人人能当，说换人就换人的？


    虽然上神拗不过魔王答应了他换人，但前提是必须要找到跟他能力不相上下的魔族才行。


    看似很简单，但实行起来却很艰难，卡迪亚当初之所以能当上魔王，可是上神千挑万选，众魔族心服口服的前提才开始担任魔王一职的。由这种情况就可以知道，要选出一个合适的人，一个跟卡迪亚不相上下的人当下一任的魔王，难度——很高。


    唉，于是乎，卡迪亚只能一边当整天忙得昏天暗地只能挤时间出来陪陪亲亲爱人的魔王，一边尽心尽力的找寻适合的魔王人选。


    像今天，他一大早就被属下告知城堡有要事在等着他处理，让他不得不离开爱人身边，去处理单调又繁重的公务了。


    预定可能要到深夜才回来，可是这会儿，他却突然回来了，让萨格斯颇为疑惑。


    「嘿！」他抬起头一笑，道，「那些不大不小的事情，给马库斯他们处理就可以了。」


    萨格斯无奈：「哪有人家当统治者像你这样的，居然把自己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做。」


    「魔王一职又不是我想当的。」卡迪亚轻哼一声，低下头继续吻上萨格斯胸前被他拉下衣襟后裸露出的一大片皮肤。


    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推拒着他，萨格斯还是不能习惯在卧室外的地方做这些极为隐私的事情。


    「卡迪亚……非要这么急么？晚上不好吗？」虽然他们在一起已经上百年，更羞耻的行为都做过，但萨格斯说这种暧昧的话题时还是非常不好意思，声音细若蚊蝇，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卡迪亚头一抬，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一条大腿插进他的双腿间，让自己早已经昂扬炽热的部位贴近他，舌头在他的唇角细细舔舐着：「这种时候，你认为我还能等么？」


    两人的身子贴得这么近，近得彼此的心跳都听得见，萨格斯不可能不知道他濒临爆发的欲望。


    脸更红，萨格斯已经羞愤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身体不知是不是受感染的原因，跟着慢慢升温……


    「再说了，我可是特地选这种时候回来找你的。」


    「咦？」他睁着有些不解的目光望着他。


    嘴一撇，卡迪亚幽幽且不快地抱怨道：「要是我每天晚上都『吃』饱了，白天还会捺不住想要抱你的欲望工作到一半突然跑回来吗？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碰你了。」


    见他堂堂一个大魔王小孩子吃不到糖一样扁着嘴抱怨着，有点可爱的样子让萨格斯忍不住笑出声。


    「都是洛司那小鬼头害的，说什么要享受跟家人一块睡的快乐，非要挤在我们中间，让我想抱你又怕惊醒他，只能强住欲望每天去厕所自行解决。唉，早知道生个小鬼头出来会害得我如此痛苦，我一定在他出生前就掐死他——」卡迪亚说到这里时，被萨格斯狠狠瞪了一眼，耸耸肩，他接着道，「现在，洛司肯定在学校里呢，趁他还没回来打扰我们……」


    下一刻，他加上浓重欲望，带着轻颤而低沉的声音缓缓在萨格斯耳边响起：「我们就做个痛快吧，萨格斯。」


    「哼哼，你这个欲求不满的老头子大白天就发情啊。」


    一道尚嫌稚嫩的童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卡迪亚一愣的同时也被怀中的萨格斯用力推开。


    卡迪亚无奈却毫无办法，只能强忍住快要焚身的欲火，装做若无其事。但是看向洛司的目光比最锋利的刀尖还要犀利。


    才小小一个的洛司挑衅地望着他，一脸他就是故意打扰他的好事的得意。


    卡迪亚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这个小鬼头吊起来毒打一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破坏他的好事。不过，他要这么做的前提是，他得过亲亲爱人萨格斯这一关。


    可是，萨格斯宠洛司宠得紧，别说一根头发，他要是敢动洛司，他的下场只有一个，睡冰冷的客房去。


    慌乱的整理好被卡迪亚弄得零乱的衣服，萨格斯面色略显红润的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七八岁大的孩子走去。


    「洛司，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的吗？」


    今天这都怎么了啊？每个人都在不应该回来的时间出现了。


    「父亲，您不用担心，我跟偷跑回来的某人不一样。」说到某人里，洛司还特意瞥了一眼卡迪亚，「今天是花朝日，老师特别放我们放半天假，让我们准备准备然后去参加晚上的节日。」


    「花朝日？」萨格斯有些惊讶，「已经到了，这么快啊。」


    「萨格斯，你整天呆在屋里哪儿都不去，当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啊。」卡迪亚耸耸肩，不以为然道。


    「听你的意思，你好象知道今天是花朝日啊。」


    「是知道，但那又怎样？节日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有跟没有一样。」


    「也对，你成天忙得昏天暗地，哪还有闲情去过什么节日啊。」萨格斯明了地一笑后，蹲在可爱的小洛司面前。


    「洛司，上学辛苦了吧？」伸手轻抚着孩子稚嫩的脸蛋，萨格斯面露疼惜。


    学校离他们位居森林深处的屋子有一段距离，每天让一个七岁多大的孩子来回跑，难怪萨格斯会担心。


    不过让他自己独自上学是洛司与卡迪亚的坚持，理由是一样的，就是希望不要依赖，能够独当一面。身为曾经的圣战士萨格斯与魔王的独生子，别看洛司才小小年纪，却比同龄人早熟悉有远见多了。甚至一个成人都没有洛司的那种胆识。


    混和着圣与魔血统的洛司除了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在他身上潜藏的，正待发掘出的力量可谓是所有人皆想象不到的强大。


    才七岁多，就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这也正是萨格斯放心他一个孩子单独去学校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再怎么出色，也毕竟是个孩子，萨格斯难免的总会感到忧心，尽管卡迪亚不止一次告诉他，他这样纯粹是多余。


    就算真的多余，他会为自己的孩子担心也是正常的。


    虽然洛司叫他父亲，实际他却是怀孕并生下他，理论上应该是母亲的那方。


    当初怀着洛司时的确也有过因为男性的尊严而想打掉他的念头，但都被心中那不可思议期待他出生的心思取代。一个男人怀着一个孩子并生下他不是易事，那时他正跟卡迪亚处于冷战期间，特地跑到了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打算好好冷静一下，洛司却在那种时候出生了。


    完全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硬是把他生了下来。


    得来不易的这个孩子，自然得到了他全部的疼爱。


    所以也难怪卡迪亚老是抱怨他的心思全围着孩子转，完全忽略了他。


    「他哪会辛苦啊，一回来就有人这么嘘寒冷暖的。」被冷落在一旁的卡迪亚插嘴。


    当然，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不累！」洛司冲萨格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靥，「就这么点路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就好。」萨格斯淡淡的笑着，「待会我帮你准备参加晚上的花朝日的衣服吧。」


    「嗯！对了，父亲，晚上您会去街上观看花朝日的节目吗？」


    花朝日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到了今天所有的人都会盛装出门，观看由专门的人员乔装成花神，向路人挥洒祝福的花朵。听说，只要是接到花朵的人一年都会得到好运呢！


    于是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去观看，希冀因而得到花神的花朵，得到一年的幸运。


    看着眼露期待的孩子，萨格斯问道：「洛司你希望我去吗？」


    「嗯。」略一点头，洛司看了一眼萨格斯身后的卡迪亚，「我希望父亲跟父王一块去，因为我的朋友也都是一家人一块去的。」


    纵然还对洛司方才打扰自己的好事而心有不快，但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所有阴暗皆在卡迪亚的心中消失，一直紧抿的嘴唇不禁微微上扬。


    一家人啊……


    ***


    晚上本该宁静的街道因为今天是花朝日的关系，热闹非凡。


    因为今天的特别，所有的人都不吝花费的让自己的屋子灯火辉煌，街道上，精心装扮的人们喜上眉梢的等待载着花神的花车的到来。


    街头突然一阵耸动，以为是花车到来，人们纷纷涌上前，可是出现在面前的却是更让人吃惊的景象。


    与其它人的盛装出场并不同，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他们衣着素朴，身形较高长相俊美连男人都为之惊艳的卡迪亚更是突兀的一身黑衣登场。只有同时牵着他们的手，只及卡迪亚大腿高的洛司是一身盛装，但这样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出现就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事实。


    两个人都习惯了受人瞩目，对于其它人投向他们的爱慕惊艳的目光他们都视若无睹，没有什么不对劲的相携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中。


    「萨格斯，你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离开森林里了，觉得这里跟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吗？」三人走着走着，卡迪亚突然问道。


    这才开始仔细看起周围的景致的萨格斯过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大致上，没什么改变。」


    「父亲，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左手牵着萨格斯的手，右手牵着卡迪亚的大掌，一直兴高采烈的洛司忍不住插嘴。


    「什么问题？」


    「我听父王说，您以前是统率万军受人景仰的圣战士，可是为什么后来你不做了呢？」


    「这个……」萨格斯露出尴尬的样子，见状的卡迪亚的嘴角不由得挑高，笑得俊邪——


    「那是因为你父亲被我拐走并怀上了你啊，要知道，圣战士是不能跟魔族结合的。可是你父王我因为爱上了他，之后发誓不顾一切都要得到你父亲，但那个时候你父亲对我好冷淡哦！」


    卡迪亚很哀怨的叹着气，并故意可怜兮兮地望了萨格斯一眼。


    「那后来，父王是怎么让父亲爱上你的？」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洛司紧接着问道。


    「啊，那是因为——」


    「卡迪亚！」脸色微红的萨格斯大声一喝，制止了卡迪亚继续说下去。


    「洛司，这些事情你不要问了。」


    「可是父亲，洛司想知道嘛！」洛司不依的摇晃的他的手臂。


    「不行。」一向宠爱洛司的萨格斯却在这件事上十分坚持。


    「父亲……」


    「洛司，我要生气了哦。」


    「唔！」


    「好了，洛司，今天我们可是来看花神的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看孩子黯下的目光，萨格斯才放缓口气轻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他，「对了，洛司，你不是说你的朋友也有来吗？你们有约好一起去看花神吗？」


    「啊，对哦，我差点忘了，我跟可多他们约好了在钟塔下面见面。父亲父王，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找他们马上就回来！」


    果然是孩子，被萨格斯这么一转移话题，马上就忘了方才的不快，兴冲冲地一溜烟跑进人群中消失不见，让萨格斯甚至没来得及交代个几句话。


    「真是，有得玩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看着洛司消失的方向，萨格斯的眼中有些无奈，更多是宠溺。


    「萨格斯。」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卡迪亚别有深意的挨到他身边。


    「什么？」


    「不想告诉洛司那件事，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吧？」卡迪亚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受惊的别开脸，却从红透的红耳上传达他羞涩的讯息。


    真的，让人怎么好意思说嘛！


    那个时候，他被卡迪亚用计傻傻地跑去他的城堡自投罗网，自小都被教育纯洁思想的他，受卡迪亚的蛊惑，也因为好奇，所以同意做什么培育孩子的计划，想知道人是怎么繁殖后代的，结果他的确知道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了，可是连他自己都赔了进去。


    想起在城堡时他主动配合，让他自己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好多天起不来，更导致魔王将近一个多月不去处理政事，差点让魔族大乱的事情，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恶啊！又羞又恨的萨格斯一想起这件让他一生英名尽毁的事情，就忍不住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笑得邪恶的卡迪亚。


    然，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似乎早就在等待的卡迪亚倏地抱住他，低下头就吻上了他的双唇。


    眼睛瞪到最大，听到四周传来的惊讶抽气声，想起这就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萨格斯奋力挣扎着。


    好不容易才得以挣脱，他一边红着脸生气地瞪着在大街上居然敢这么妄为卡迪亚，一边擦拭他留在他唇上微冷的唾液，但他的目光落在卡迪亚的身后时，完全愣住了。


    洛司带着几个小孩子就站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他们，由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方才的那一幕，他们已经看到了！


    「啊！」哀叫一声，萨格斯觉得自己英名扫地的踢了卡迪亚一脚后，抱头蹲到地上。


    花车游行的队伍已经到来，洛司跟他的几个小同伴们已经挤了上去，萨格斯则与卡迪亚在一旁人较少的地方待着。


    看着孩子挤在人群中兴奋可爱的笑容，萨格斯目光充满无限柔情。


    卡迪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萨格斯的身上，面露柔情的萨格斯多了种不一样的魅力，吸引他的目光，令他不忍错过。


    也不知道是哪份力量使然，吸取不到方才在大街上强吻他被踢了一脚的教训，等到卡迪亚自己发觉时，他已经钳制住了萨格斯的双手，双唇贪婪的夺去他的呼吸，舌头尽情在他火热的口腔中搅动。


    怀中的人儿羞愤的挣扎着，不顾一切的挣动不可避免的碰触一些不应该碰触的地方，让他下身一紧，有了冲动。


    「别动，萨格斯别——」害怕这份冲动成为压抑不住的熊熊火焰，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当然，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萨格斯只想从他怀中逃离而已。


    见此，卡迪亚索性把他的腰更压向自己，让彼此的下半身紧紧相贴，半勃起的欲望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摩擦——


    「卡、卡迪亚你——」不止话说不完整，他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


    「谁叫你，乱动。」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汲取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恨不得把他融入身体一直紧紧抱住。


    听他这么一说，他当然不敢再乱动，但，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啊。他们这样，成何体统……


    「卡、卡迪亚，放开我！」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羞涩的推拒着。


    「好想、好想……」低沉，带着轻颤的卡迪亚好听的声音浓浊的响起在他耳边，「好想立刻把你压倒，狠狠贯穿你，萨格斯。」


    卡迪亚带着浓重欲望的话已经不是让萨格斯羞愤了，而是直接一呆后，不再留任何情面的一掌劈向他，在卡迪亚反射性的迅速躲开之后，劈空的手立刻放射耀眼的青光飞向卡迪亚。


    险险地躲开，卡迪亚心有余悸的瞪着表情冷漠的萨格斯：「你想谋杀亲夫啊！」


    「你不是躲开了吗？」萨格斯却淡淡一哼，「这么容易就杀得了你，你也不用当魔王了，直接死了算了。」


    「你好狠……」曾经统率万军的威严和魄力可不是装出来的，萨格斯发起狠来让人无不心惊胆寒。


    「在不合时宜的地方乱说话，只能说你活该。」不寄予同情的萨格斯不再看他。


    「唔？！」卡迪亚垮下了双肩。


    「我好可怜哦，老婆这么凶狠——」


    「啊，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堂堂魔族之王的卡迪亚居然是怕老婆的妻奴唉！」


    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的闯入他们之间，两人同时转头去看，看到曾经的魔族大伯爵也是卡迪亚好友，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商人更是一个好老公的狄南。


    视线往狄南身边的人望去，萨格斯出现了与卡迪亚截然不同的反应。


    萨格斯是喜悦，卡迪亚则有些阴郁。


    因为这个人，正确的说是这个女人，曾经是萨格斯的未婚妻，如今已经是狄南的妻子，她叫玛莎，曾经一度让卡迪亚尝受到失败的女人。


    萨格斯可以说对她有着深厚感情的，青梅竹马又有婚约的他们两个原本打算要成婚的，要不是卡迪亚的出现，他们应该算是美好恩爱的一对。


    卡迪亚算得上是第三者横刀夺爱，最终结果固然是各有其所，美满幸福，但过程是让卡迪亚心痛与心酸的，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从此会失去萨格斯。


    虽然现在萨格斯已经是由神恩准的，他正式合法的妻子，但只要玛莎一出现，那份心酸那份害怕萨格斯会反悔的心情都会如约而至。


    堂堂魔族之王会为这样的事情伤透脑筋，说出去可能会笑破别人的大牙，但也同时证明，他有多爱萨格斯这个男人。


    「玛莎，你们也出来参加花朝日了？」萨格斯微笑着向狄南身边恬静的女子走去。


    「嗯，萨格斯，你们也出来了，真是好意外啊。」原来也想朝萨格斯走近的她被丈夫挡住了前路。


    「好久不见了，萨格斯。」把妻子挡在身侧的狄南笑得客套，但目光的深处深藏着一份警戒，或许，他也有跟卡迪亚一样的担心和顾虑。


    似乎知晓他内心的心思，萨格斯没有再靠近玛莎，而是后退一步停在卡迪亚的身边。


    他这么做或许只是不经意的举动，却一扫卡迪亚眼中的阴霾，打起了精神，跟狄南抬起损：「狄南，怕老婆没什么不妥，这也是爱老婆的证明啊！」


    狄南还没来得及表态，卡迪亚便已经被身边的萨格斯踢了一脚。


    「萨格斯……」被踢的卡迪亚不满也不解。


    萨格斯板起一张脸，冷声道：「这就是你乱说话的下场！」


    「我乱说什么了？！」


    「我们不是有过约定么？」


    「啊？」卡迪亚这才记起曾经与萨格斯有过在人前不能称他为老婆的约定，「可是你踢得太狠了吧？」


    揉揉被踢到的脚，卡迪亚一脸委屈：「腿会断的。」


    「活该！」


    「唔！」


    在一旁见他们这样的狄南夫妇早被他们的相处模式逗笑，玛莎还矜持的捂嘴闷笑，狄南倒好，不加掩饰的笑得弯下了腰，泪水都快飘出来了。


    「天啊，卡迪亚，要是你的那帮臣子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狄南所说不假，在城堡的魔王卡迪亚一贯作风都是冷、狠、绝、残，身为堂堂魔族之王的他能力与智慧都是上上之选，沉着与冷静让在他处理事务上从不曾出错，可以说，冷漠、孤傲与高贵是魔王卡迪亚给人的唯一形象。


    要是这他副小男人的模样出现在其它人面前，真的会使人跌破眼镜，歪掉下巴……


    正在这时，已经从花神的手中拿到祝福之花的洛司与朋友道别后，跑回了萨格斯他们所在的地方，自然，他也见到了狄南夫妇。


    「啊，玛莎阿姨，狄南叔叔！」


    小小的洛司为出现在面前的人兴奋地扑到玛莎的怀里。


    「哦，小洛司，玛莎阿姨已经有一段日子不见你了。」一向把洛司疼到心坎里的玛莎把他抱在怀中，怜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亲亲他嫩嫩的小脸，再仔细端详他。


    「嗯，小洛司越来越俊俏了，长得跟你父亲真像，眼睛的颜色也越来越清楚了，啊，跟你父王一样，都是漂亮的紫色。」


    蹲下身子，玛莎捏捏他的鼻子：「完了完了，洛司遗传了你两个父亲的一切优点，长大了不知道迷死多少人啊！」


    「那玛莎阿姨，你会被我迷住吗？」窝在她的怀中，毕竟还是孩子的洛司天真地问道。


    「洛司，你已经晚了一步，你玛莎阿姨已经被我迷住了。」在一旁插话狄南得意地笑着。


    「那我可以把玛莎阿姨从你身边抢过来！」


    果然是流有卡迪亚的血统的洛司，见狄南这么说，立刻霸道又坚决地道。


    「啊？！」惊讶地狄南却把目光转向卡迪亚，用目光对他说，洛司的个性很像你耶。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抬起下巴，卡迪亚笑得得意。


    不理会他们两个之间的暗涛汹涌，站了起来把洛司牵住的玛莎笑容轻柔地看着萨格斯，她说：「萨格斯，洛司真的好可爱，真希望我也能有像洛司这样乖巧伶俐的孩子。」


    「玛莎，如果我们多努力一点，也会有一大帮可爱的孩子的！」萨格斯都还未来得及说话，狄南马上靠在她的身边，暧昧地说道。


    「不正经！」玛莎的第一反应是往他头敲上一记，然后丢给他白眼一个。


    这会儿，轮到卡迪亚一家三口讪笑着狄南的出糗。


    狄南扁着嘴摸摸鼻子，心底暗叹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了。


    「啊，下一轮的花车来了，父亲、父王，玛莎阿姨，狄南叔叔，我们一块过去拿祝福之花吧！」


    眼尖的洛司很快便望到街头缓缓驶来的，装饰华美的车花，兴致勃勃地拉着玛莎的手就要挤过去。


    狄南当然跟上，他亲亲老婆都去了他怎么能不去。


    不想扫孩子的兴，与卡迪亚相视一眼后，萨格斯在卡迪亚的相随下，也跟了上去。


    拥挤，每个人的脸上却洋溢幸福笑容的街道中，魔王卡迪亚降贵纡尊陪同挚爱的人挤到花车前，并为他接下花神发放的祝福之花，深情的交予他。


    萨格斯感动地接过这朵洁白的花朵，脸上漾着难以抑止的幸福笑容。


    洛司突然大叫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抬头一望，原来孩子已经被车上的花神抱到了花车中，正兴奋地对他们挥手。


    挥挥手，点点头，向花车中满脸笑容的孩子示意，待人流离去，身边的人却一直陪伴在身边，握着手中圣洁的祝福之花，萨格斯又是浓郁一笑。


    原来，幸福就这么简单。


    夜渐深沉，花车已经离开，人们也慢慢离开回到各自温暖的家中。


    卡迪亚一家与狄南夫妇也正在道别，对于洛司这个可爱的孩子依依不舍的玛莎，说出了想让他到家中暂住的打算。


    原本也没有人在意，当作是客套话听听而已，但魔王却不这么想了，她的这句话让他灵光一闪。


    于是趁萨格斯与他们夫妇作道别时，他把儿子拉到一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悄悄话。


    「儿子，要不要到你玛莎阿姨家住几天呢？」


    敢横着眼睛看魔王的人世间只有两个，一个除了他亲亲老婆萨格斯外，另一个就是从来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他的儿子洛司。


    此刻，洛司就是以怀疑的目光横着眼睛看着这位尊敬的大魔王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碍事者一离开，你就可以尽情的跟父亲待在一块了？」


    「嘿嘿，你知道就好。」卡迪亚倒也不避讳，反正是瞒不过他这个鬼精灵的儿子的。


    「才不要。」洛司嘴一嘟头一撇，不答应。


    卡迪亚目光一转，随后道：「做个交易怎样？只要你到狄南家住几天，我就把你一直想要的那只幻兽给你。」


    「真的？」这会儿，洛司才用正眼瞧着他的亲生父亲。


    「绝无戏言。」魔王笑着举起了手掌。


    「成交了！」洛司的小手掌用力的打在魔王的大手掌中。


    一掌之后，洛司甜甜地笑着向玛莎跑过去：「玛莎阿姨——」


    一只幻兽，洛司就把他最亲爱的父亲出卖了，看来，他的确还不过是个小孩子嘛！


    看着这一幕的卡迪亚难以控制的露出满意的、奸诈的，笑容。


    就在这时，萨格斯莫名其妙的全身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奇怪天气怎么突然转凉了。


    「卡迪亚——唔！」


    他好不容易从那双有力的臂膀里挣脱出一些空隙，下一秒又被用力抱进了那宽厚的胸膛中，唇瓣再次被掠夺，唇舌被吸进了卡迪亚贪婪的嘴中。


    「唔……嗯……」


    嘴巴在被入侵的情况下完全不能闭合，两人交融在一起的唾沫不能及时咽下而有一部分外流。


    有些难受的承受着侵略者霸道狂妄的掠夺，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原本欲要挣扎的双手渐渐变得无力，到最后卡迪亚终于愿意放开他时，萨格斯已经软趴趴地倒在他的怀中。


    对于洛司突然改变心意要到玛莎家住的事正觉得奇怪，与狄南他们分开后，卡迪亚不由分说便把他带回了家中。


    但大门才关上，一脸迫不及待的卡迪亚便直接把他压在墙上，狂妄地吻他，宣布一场情事的开始——


    对于这一切，他甚至还觉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啊，不——卡迪亚——」


    身体仍然感到无力，但不停在他身上摸索的那双不属于自己的大掌已然熟悉的探进他的臀间，一指猝不及防挤进他的体内。


    「为什么不？这么久不做了，不事先做准备你会很痛的。」


    魔王的声音低喑地在他耳边响起，那浓浊深沉的音量令他情不自禁的战栗。


    「啊，我的萨格斯，你的身体真是敏感啊，不过是我的手指而已……」


    「啊，不——不是——」


    不仅是在他体内蠕动的他的手指，还有他的声音，以及他喷在他身上，冰得叫人发麻的气息。


    「这么期待吗？忍耐得眼睛都裹上了一层漂亮的水雾。」魔王戏谑低沉的声音传来，令他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真紧啊，萨格斯——」手指前进得有些艰难，停顿了片刻后，他倏然抽了出来，拉住他，把他用力压在离他们最近的餐桌上。


    紧接着他扯下他的裤子，双手分开他的双臀，头低下含着唾液的舌头就这样舔上了那颜色迷人的缝隙。


    「啊啊啊——不要，卡迪亚——」


    魔王身上独有的冰冷温度，突然抵上脆弱且敏感的隐私处，过分的刺激与羞涩，令矜持的萨格斯忍不住惊叫，一直噙在眼中的薄雾化为泪，流出了眼睛。


    「不这么做，你会受伤的哦？」


    「啊！」


    那个紧密的地方被魔王用冰冷的手指分开，湿润的舌头就这么挤了进去，冰一样的温度令他难耐地弹跳了下。


    「住手——」艰难忍着身体越发高涨的情欲，他咬牙切齿对在他股间尽情玩弄的人说道。


    「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让洛司到狄南家住我可是让出了一只幻兽呢！」


    他就觉得奇怪——「卡迪亚果然是你搞的鬼……啊？！」


    原本只有用舔的男人突然用牙齿轻轻咬上那柔嫩的地方。


    「你搞什么——」


    再也说不出话了，突然代替魔王冰冷舌头进入他体内的是两根有力的手指……


    好不容易，被撩拨起的欲望得到了平息，疲惫不堪地趴在床上用力的喘息，此刻的萨格斯完全不想理会整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了，就算男人仍然不肯抽出他的身体。


    「饿不饿？」紊乱的呼吸得到稍稍平整，魔王体贴地问一脸疲色的他，「想吃些什么？」


    萨格斯没有作答，只是侧脸白了一眼压在身上的男人。


    根本没有胃口，可以说是已经累得过度了，完全吃不下东西了。


    「不饿？」卡迪亚无所谓地自问自答，「我也不是很饿，更何况比起吃东西，我比较想吃你——那我们继续做吧，说过要补回一个月的份——」


    「我想喝些浓汤，加两个干面包。」萨格斯紧接着道，「你要弄吗？还是我去？」


    魔王不情愿地皱起了眉：「萨格斯，你真的很饿吗？」


    「很饿很饿，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萨格斯很认真地回答他。


    「还是我去做早餐吧，让你做——我想象不出来堂堂大魔王会做出些什么东西。」萨格斯边说，边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


    「你能站得起来吗？」魔王质疑的声音方响起，萨格斯就腰酸背痛龇牙咧齿地倒回床上。


    「还不都是你——」萨格斯愤恨地瞪着他。


    「做一个早餐应该不用多久……」魔王充耳不闻地自言自语，「也应该很简单吧——还是我来吧，你在床上乖乖躺着，我马上就好！」


    他在萨格斯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萨格斯用很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确定？」


    「你怀疑我？」他挑了挑眉。


    「让你带兵打仗处理政事我不怀疑——但是让你到厨房煮早餐——」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哼哼，你等着好了，我一定会弄一个丰盛的早餐出来的！」


    「丰盛到不必，可以吃就行了，还有不要烧了厨房——」


    萨格斯有些不安地看着卡迪亚离开他的身体走下床穿上衣服然后走出卧房——


    当卡迪亚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萨格斯的心就没有平静下来过。


    真的，真的，没有问题？


    ***


    狄南一脸菜色的冲到大门，怒气冲冲地猛然把大门一打，顿时愣住。


    「卡迪亚、萨格斯？」


    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的脸下一秒变得如同春日的太阳般和煦，他笑吟吟地对站在门外的他们道：「你们来接洛司的？」


    卡迪亚冷睨了他一眼，不客气的一臂挥开他径直进入了狄南宽敞明亮的家里。


    相较于卡迪亚，跟着走进来的萨格斯颇为客气地向狄南点点头。


    不理会他们两个，更忽视他们脸上的异样神情，狄南只当他们是来把洛司接走的。


    「洛司在楼上，跟玛莎在一块。」笑脸洋溢的他指了指楼上，「太好了，我还以为接下来几天我还会睡在冰冷的客房里——」


    昨天晚上洛司来他家，玛莎因为怕他一个孩子一个人睡会睡不着，便让洛司与自己一块睡，把他踢出了卧室让他睡客房。


    孤枕难眠的狄南在床上滚了好久，接近早上时才有了点睡意，却没有睡下多久，便听到有人敲门，于是气得脸都青了，满肚怒火地跑去开门，却万万料想不到会是尊贵的大魔王与曾经的圣战士萨格斯一大清早的敲他家门。


    「洛司还没起来吗？」走进屋里，当狄南把门关上后，萨格斯不失礼数地问道。


    「估计还在睡。」用力在了个呵欠，狄南在魔王一屁股坐在自家沙发上后也跟着坐在对面。


    「萨格斯过来。」魔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你身体不舒服，别老是站着。」


    「萨格斯病了吗？」觉得不是很清醒，正打算倒些凉水来喝，听到这话时狄南的动作停了下。


    「不是。」回答他的是脸色微赧的萨格斯。


    仔细看了会儿萨格斯，当看到他行动显得有些不自然地坐到卡迪亚身边时，狄南恍然大悟，随后口气很酸地对魔王道：「哼，你倒好，把儿子丢到我家里然后尽情享受二人时光，让我只能睡客房——」


    「你不用很羡慕……」魔王扬了扬眉，脸色有些不快，「我与萨格斯的二人时光就只有一晚而已。」


    「什么意思？」喝了一口凉水后，狄南问。


    「狄南，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我们算是客人吧，非但不招待我们还自己先喝了起来！」魔王瞪着自己喝水喝得痛快的狄南。


    「嘿嘿！」狄南咧嘴一笑，「不好意思，佣人请假，而我这个人一向不招待别人，只有别人招待我。」


    「哼。」


    「对了，刚刚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懒散看了他一眼，魔王却只继续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你们的事情。」狄南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说是我们的事情，这件事可是跟你有关哦。」魔王意味深长地道。


    「什么？」


    「父王，父亲！」


    狄南才困惑地皱起眉，见到卡迪亚他们一脸兴奋的洛司就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狄南的妻子玛莎紧跟在他身后。


    萨格斯一见到洛司，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洛司在玛莎阿姨家听不听话啊？」一把孩子搂在怀中，萨格斯便宠爱地问道。


    「洛司很懂事乖巧，我很喜欢他，真希望他一直住下去呢。」


    玛莎站在一旁充满爱怜地看着可爱的洛司。


    「玛莎，洛司再怎么乖也是别人的孩子，看吧，人家都特地跑来接孩子回去了。」笑嘻嘻的狄南走了过来，用力揉乱洛司整齐的头发。洛司不甘示弱暗地里踢了他一脚。


    「啊，这个——」萨格斯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不是来接洛司的。」见他不好意思说出口，魔王索性接道，「我们是打算来你这边住几天的。」


    「什么？！」狄南吃惊的声音几乎把屋顶揭开。


    怪不得他刚刚说这件事跟他有关，果然是有大大的关系啊！


    「小声点！」玛莎眉头一皱，冷声斥道。


    「是……」被老婆一斥，狄南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乖乖缩到老婆身边。


    「是出了什么事吗，萨格斯？」这时，玛莎才担忧地问一旁的萨格斯。


    她清楚，萨格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去麻烦别人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想要到自家来住。


    「这个——」萨格斯瞄了一眼仍然坐沙发上的卡迪亚。


    伶巧的洛司见状，臆测道：「父亲，是不是父王闯祸了？」


    「啊——」


    「儿子，什么叫父王闯祸了，你父王是那种会闯祸的人吗？」勾起一边的嘴角，卡迪亚皮笑肉不笑地抬高下巴斜视儿子。


    「洛司，你父王是不会闯祸。」狄南在这时又按捺不住说道，「他只会闯惊天动地的大祸！」


    「总之都是闯祸啦！」洛司一脸还不都是一样的表情。


    看着两个大男人一个小男孩子的耍宝，萨格斯迟疑了下后才说道：「不是。」


    「什么？」狄南与洛司异口同声，魔王却表情奇异地不再说话。


    「卡迪亚他要做早餐——」


    「咦？！」包括玛莎在内，除了萨格斯之外所有的人都用惊疑的目光盯住尊贵的堂堂大魔王。


    「看什么，我做早餐很奇怪吗？」魔王一脸不快。


    「不是很奇怪，是非常奇怪！」狄南啧啧称奇，随后脑中灵光一闪，他问萨格斯，「卡迪亚是不是做了很奇怪的东西？」


    「不是。」萨格斯摇头。


    「烧了厨房？」


    「不是——」


    「那——」


    「他烧的不是厨房，他烧的是整幢屋子。」说完后，萨格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不应该让卡迪亚进厨房，悔不当初啊！


    这下，除了萨格斯之外的其它三人皆用不愧是魔王的目光盯住脸色僵硬的卡迪亚。


    「我觉得还好。」狄南摸着下巴，「至少他没有烧了你们住的那座森林。」


    听到这里，萨格斯又是一叹：「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可能整座森林都毁了。」


    「啊？」玛莎不禁寒了一下，忙问，「魔王他，是怎么做早餐的，会严重到差点连森林都烧了？」


    「你问他吧。」指了指卡迪亚，萨格斯已经无力回答的样子。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全移向了卡迪亚。


    「咳——」魔王咳了一声，没有打算回答的样子。


    「父亲——」洛司眼巴巴地望着萨格斯。


    「卡迪亚！」萨格斯立刻冷声道。


    脸色缓了些，卡迪亚迟疑了好久才开口道：「——我到厨房，看到了柴火，却不知道怎么点燃它，心想反正是小事，用魔法不就行了。于是我用魔法一挥——」


    「整个厨房都被火烧了。」狄南似乎见到了当时的那一幕。


    「对。」卡迪亚点点头，「那个时候我也没着急，反正用风魔法吹灭它不成行了——」


    「于是你一放出魔法，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玛莎仿佛看到那个悲惨场景的闭上了眼。


    「对。」卡迪亚又点头，「后来我才想到屋子是木头做的，用风魔法不过是助燃而已。我跟萨格斯跑到屋外时，火已经在我放出的大风猛吹下，烧到了森林里——」


    「父亲一定气得脸都绿了，他命令父王你不能动，然后自己施水魔法灭了火，但屋子已经烧成了废墟……」洛司摇头叹息。


    「咦，你们都知道嘛，那干嘛还要问我？」卡迪亚盯着他们。


    三个人不回答，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叹息：「唉……」


    「父亲……」洛司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脸色仍然有些难看的萨格斯。


    「萨格斯，我同情你……」玛莎看着他叹息。


    「你想住我家多久都没关系……」狄南摇着头拍拍萨格斯的肩膀。


    「喂喂，你们三个人这是什么反应？！」卡迪亚不悦地瞪着他们。


    「可怜（父亲）萨格斯的反应！」三人异口同声。


    「我看你们是不知道得罪我魔王的下场！」魔王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父亲！」


    「卡迪亚，给我坐下！」


    「我……」看了看脸色得意的狄南与洛司，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萨格斯，魔王最后乖乖的坐回了原位。


    「喔，圣战士战胜了大魔王！」


    洛司兴奋地跳了起来。


    「洛司——」魔王气得脸色都变了，再次站了起来。


    「父亲！」洛司躲到了萨格斯的身后。


    「卡迪亚！」


    「……萨格斯……儿子欺负我……」


    「不管，反正你不能欺负他！」


    「没天理啊！」


    「卡迪亚，从前你一直不相信天理，这会儿它不会管你的啦！」


    「狄南——」


    「卡迪亚，你这是寄人于篱下该有的态度吗？」


    「我毁了你！」


    「卡迪亚！」


    「萨格斯……」


    这一天，狄南家真是热闹，招待了魔王与圣战士，还有未来的大魔王洛司！


    呃，虽然热闹得有点过了头，但是，高兴就好了啦，不是吗？哈！


    太阳出来了喽，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光芒照耀下幸福的整个世界。


    很多年之后，世界会流传着一个英勇的圣战士战胜了邪恶的魔王的故事，故事中，被制服的魔王听令于对圣战士，从此不再为非作歹。


    而现实中呢，魔王其实是心甘情愿去为心爱的圣战士做这一切的啦！


    怎么样，故事的结局，幸福吗？


    -完-

 晴空之下

    血液之中存在着飘泊的因数，自能行走的那刻起，就不断找寻——


    但找寻的究竟是什么，在没找到之前，就没有答案。


    晴空之下，荒芜无尽的沙漠之中，他疲惫孤单的身影被倾斜的太阳拉出一个长长的印子。


    这里就像是一个死亡的国度。


    没有生命，没有植物，唯有眼前漫漫的黄沙，与时不时吹起的，夹杂着沙土的略带苦味的风。


    这里就是神也不愿踏足的地方，有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都是沙漠的第三大陆，利卡卡。


    他生长在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宁静祥和的第一大陆西法卡尔德，那是神所眷恋居住的大地，也是世界上所有人向往的地方。


    他就从那样富裕的地方漂洋过海，历经艰辛来到了这个没有外地人愿意到来的地方。


    不为别的，只为找寻。


    找寻心中空荡了一片的迷惘，找寻总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找寻，就像是他的宿命，他的一切。


    他找遍了整个西法卡尔德，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也去了雷洛大陆，在那个地方，站在魔王城堡的遗址前，他感受到的只是心中莫名滋生的悲凉。


    仿佛那里，有着他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虽然这样，但那也不是他要找的，他只驻留一阵便离开了，直接来到了利卡卡，这个荒芜之地。


    在利卡卡简陋破旧的港口小镇停船之后，他在本地人的指点下，准备穿越没有人迹的沙漠去找寻在一千多年前因为一件事情而轰动世界的蓝萨古城。


    一千多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因魔族试图统治世界而引发的战争。


    为了平息战争，上神把第二大陆雷洛交给了魔族。但他们仍然不甘放弃，在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之后，准备占领位于西法卡尔德下方的利卡卡，图谋以此箝制上神，以达到魔族统领世界的目地。


    为了制止魔族的野心，上神派遣圣战士萨格斯带领数百万士兵守卫利卡卡。可惜的是，这场战役，这支由圣战士萨格斯带领下的军队尽管与魔军进行了殊死之战，却仍然被打败了。


    利卡卡沦陷，圣战士被魔军掳走，生死不明。


    为了乞求和平，上神不得不答应魔王的要求，把世界的统治权与阳光女神交给他……


    这件事的后来，是死里逃生的圣战士进入魔王的城堡，与魔王同归于尽。并随着魔王城堡的消失，这两位鼎鼎大名，影响了世界的人物也消失在了人们面前。


    从此，阳光重返人间，世界终于得到和平，人们再次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


    然而现在，当踏在这个荒凉的土地上，他感受不到和平给这里带来的生机。


    这里不但荒芜、干燥、炎热，更没有生命存在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酷暑的阳光足以把地面上的一切东西晒干，就算已经穿着厚厚的皮革鞋，沙地上传来的高温仍然让他感觉烫脚。为了防止中暑他不得不用当地人特制的麻布把头部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眼睛看路。


    尽管他身体健壮，但经过一段时间在干涸炎热沙漠上的行走，也开始有点吃不消了。本来只有十几天的行程，因为他的迷路已经拖延了十天，现在食物与水都已经见底，疲惫加上身体不适，他知道如果再不遇见人或是找到村庄，他不是饿死就是晒干在这里。


    顶着大太阳，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前进，背景上的行囊就像一座山压着他，让他恨不得想把它们统统丢掉，但这又是他仅剩的赖以维生的东西……


    从已经没有任何液体滋润的口腔里伸出舌头，舔了下干裂得发疼的嘴，却没有得到一丝缓解，舌头收回口中，夹带了几粒干沙，还有一点苦涩。


    他想坐下来休息，可又怕坐下来之后就起不来了。


    凝聚全身仅剩的力气，他凭藉顽强的意志继续在炎热如火炉的沙漠中孤单且艰难前行。


    当太阳的一半脸庞沉入地平线中时，一直酷热的沙漠之中吹来了一阵凉风，让早已经热得头昏眼花的他顿时清醒不少。


    沙漠昼夜温差相差很大，白天热死人晚上就可以冻死人。这阵风的吹拂同时让他意识到，黑夜，就要来临。


    随着这阵冷风的到来，不久后，因为疲惫听力钝挫的耳朵似乎隐隐约约听什么声音，他颇为吃力地抬起头，朝传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没过一阵，在垂着红火太阳的地平线里，好几个身材魁梧的人骑着古怪的坐骑渐渐出现。


    独自在沙漠行走二十多天后，总算见到人的他应该是喜悦的，然而在他看清这些人后，他抽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配剑。


    骑着各种坐骑朝他奔驰而来的人身上的野蛮、狂妄、肃杀之气让他明白，他遇上了当地人曾经告诉过他的，横行在沙漠边缘，无恶不作的强盗。


    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把他团团围住，绕着他不停叫嚣着本地独特的语言。


    他来之前简单的学习过一些，因而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看来这小子是个穷鬼。」「他身上肯定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他还算健壮，我们可以把他卖给贵族当奴隶。」


    听着这些野蛮的强盗狂妄残忍的言语，他紧紧握住剑的双手在冒汗，幽邃的眼睛专注地审视面前的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人。


    他清楚他此刻的体力是不足以与这些人战斗的，如若是平常他一定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来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被这些人捉住的下场很惨。女人一般是被玩腻后卖到妓院，男人运气好点的话会被卖给贵族当奴隶，不然就是被折磨至死！


    对他而言，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因此，他决定放手一博。


    他会遇见这群强盗，说明他已经来到了沙漠的边境，只要再不久就可以到达有人住的村庄，已经没有多少体力的他，如果能有一只坐骑……


    他微微眯起早已经被风沙吹得干涩的眼，盯紧其中一个笑得最猖狂的人。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握紧手中的剑一跃过去，长剑同时砍向离他最近的这个人——


    「啊——」


    随着这个人的惨叫声响起的，是他倒下坐骑的闷响。他几乎是在这个人倒下的瞬间就已经跳上了在沙漠中奔跑极快的鸟兽。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快得叫人反应不及。直到他骑着鸟兽跑出了一段距离，这伙强盗才回过神来快速拉起受伤的那个人，一同前去追赶。


    「妈的，一定要把这小子逮住！」


    「他打伤了我们的弟兄，我一定要折磨他！」


    「让野兽啃食他的血肉！」


    「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听着身后狂怒的叫喊，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伙强盗与自己有多近。他们穷追不舍，他则是到处乱闯，广阔的沙漠中，紧张的追逐一直持续。


    当原本还残阳似火的天际变得黯淡，他眼前突然一阵晕眩，险些不支倒下。


    他明白这是自己体力透支的警示，如果他再不停下来休息的话，可能会倒下去。


    可是那伙强盗仍然在追赶他，如若被他们捉到，他不堪设想自己的下场。


    抬头费力地睁开干涩的眼睛眺望前方，广漠无尽的沙漠，与吹拂在脸上的越来越冷的风，让他心中充满阴霾——


    为什么，还是没有逃出沙漠！


    「再快一点，就要追上他了！」


    几乎就是近在咫尺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转头去看，那伙强盗离他已经不到几步的距离。


    咬着牙回头，他孤注一掷地骑乘鸟兽继续朝前方而去，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而嘹亮的长鸣。


    「快跑，我们进入禁地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身后一直狂妄叫嚣的声音竟变得惊慌，他困惑地再次扭头去看时，看到一直死追他不放的那伙强盗放弃了追捕，掉头纷纷逃离。


    怎么了？他不由自主地拉住绑在鸟兽上的绳索，停了下来望着强盗们逃窜的身影，见他们骑着鸟兽越跑越远，他心中莫名的流过一丝寒意……


    眼前那伙强盗就要消失在地平线的那头，但他们却突然慌乱地掉头跑了回来，紧接着出现的是密密麻麻到难以估量出数目的士兵。手持长矛整装伫列的士兵几乎把整个地平线挤满，黯淡而凄白的天空之下，这群士兵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让他震惊到呆掉。


    刚才一直紧追他不放的强盗们满脸惊恐地从怔忡的他身边穿过，溅起的沙土模糊了他的视线，于是耳边更清晰的传来无数士兵踏在沙地上的，响彻云霄的脚步声。


    从他身边跑出不远的强盗们又跑了回来，他转动僵硬的头部往身后看去时，另一群士兵如同神降一样出现在不远处，渐渐朝他与几名强盗逼近。


    身边的强盗们恐惧到几乎要哭泣出来的声音让他迷惑，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士兵？并且，这样的场景让他感觉熟悉，仿佛曾经经历过一样……


    似乎，他曾经带领一支军队在这片广漠的沙漠上挥剑杀敌，当身上溅满敌人的血时，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一头垂直膝间，如血流泄的长发在他的眼前飘荡，一个惨白的面具盖住了他的长相，然而他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


    于是，手中锋利的长剑直直指向他，张开口，他喊出了他的名……


    头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思绪到此不得不中止，想抱住头稳定这种痛苦，身体却在这时一软，他重重摔至地上。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那些士兵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


    利卡卡这片广漠的土地，原本是由在此地身份至高无上的三位贵族共同统治。


    三位贵族各据一方，自古以来不但一直相安无事，更把这片土地上以野蛮、强悍着称的各个种族管制得服服帖帖，鲜少发生种族间因文化差异导致的战争。


    然而一千多年前，于利卡卡大陆上发生的那一场战争完全打乱了这种和平的次序，受命与圣战士一起征战的三名贵族全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利卡卡因此陷入无人管治的境地。


    因为世界的统治权交给了魔王，无权插手一切事务的上神对此束手无策，而魔王又视若无睹，任其自生自灭。于是曾有一段时间，没有人领导管治的利卡卡混乱一片。分歧、野蛮、愚昧等等造成的杀戮与纷争不断，加上气候的恶劣，这里在当时甚至被人称为人间地狱。


    后来在魔王死去，世界统治权重回到上神手里时，上神当即指派了一个人至此管理人间地狱一样的利卡卡。


    上神的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震惊，不是因为管理混乱一片的利卡卡简直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而是这个人当年才十七岁。


    人们震惊上神的这个决定，不相信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能管理人间地狱的利卡卡。


    但在一百年后，他们纷纷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年纪轻轻的他在一百年间靠着自己出类拔萃的才智与力量不仅收回了三位贵族流失在民间的权利象征，更让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种族对他心服口服，完全服从于年轻的他的领导。


    到如今，利卡卡大陆在他的领导下，恢复了曾经的和平与宁静，尽管利卡卡的气候恶劣，但人们的日子却过得不再那么艰苦。


    这片大陆上的居民感激着这个人，并把居住在蓝萨古城中的他尊称为，蓝萨王。


    十年一度的大练兵结束后，统率千兵万马的蓝萨王骑乘世上独一无二，象征权力与力量的炎之神兽带队返回自己居住的城市，蓝萨古城。


    沙漠上夜晚的风强烈、凄冷，人们都开始裹上厚厚的披风，挡沙遮风。


    这位鼎鼎大名的蓝萨王也不例外，一件宽大厚重，边缘镶着金丝的黑色披风把身材健硕的蓝萨王完全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凝视前方。


    尽管这件披风为蓝萨王遮挡了风沙，也同时掩盖了他的模样，所有人只能自他身影中散发出的浑天而成的威严中知晓，他是何等霸气冷傲的一个男人。


    当带队走在前头，骑乘高大威武的炎之神兽的蓝萨王准备进入为迎接他而敞开的城门中时，从队伍的尾侧跑上来一个士兵，向陪伴在蓝萨王身侧的将领低声禀告了一些事情。


    这名将领听完这位士兵的禀报，犹豫一阵，才夹紧坐骑的腰身加快步伐来到蓝萨王的身边，恭敬地道：「王，士兵前来禀报，刚才有一伙强盗误入我们练兵的禁区，他们已经被士兵们拿下，现在应该怎么处置这伙强盗，请王指示。」


    蓝萨王让炎之神兽逐渐停下来，于夜中呈现深冷颜色的眼睛淡淡向这位将领扫射过来：「此等小事你也来问我？」


    这名将领脸色一变，低头忙道：「回王，他们正是前段时间在沙漠边缘横行、放肆，且狡猾奸诈难以缉捕，一直令平民、官兵们头疼的那伙强盗。这等穷凶恶极的人，下职认为还是由王亲自处置比较好。」


    蓝萨王沉默了一下，才略带嘲讽地开口说道：「既然他们如此狡猾，为何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这名将领迟疑地望向候在不远处，前来禀报这件事的士兵。


    收到他的目光，这名士兵立刻上前禀告：「王，据说是那伙强盗原本打算抢劫一名旅人，可没想到他们中的一个会被这个旅人打伤还被夺走了一只鸟兽，他们恼羞成怒之下，便死追着那名乱闯的旅人，一同误入禁地。现在那名旅人因为饥疲过度昏迷不醒，属下们只能先带他入城，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王指示。」


    「哦。」蓝萨王唯一裸露在空气中的眼睛闪过一丝恍然，声音稍顿片刻，他才吩咐道，「既然那伙强盗如此可恶，那便就地对他们施予绞刑，尸体丢到沙漠中任野兽啃食。至于那个旅人，你们把他带入城中后，随便交给一户人家照顾就可以了。」


    「属下遵命！」这位士兵领命后，立刻下去执行命令了。


    没把这这个插曲放在心里的蓝萨王继续领兵回到城中，队伍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开始前行。


    穿过巨大牢固的城门时，蓝萨王深色的眼睛在士兵们点燃的火把下，反射着凛冽深沉的光芒。


    沉浸在夜色冷风中的城市，看起来荒凉孤寂。因为越晚气候越寒冷的关系，这片大陆没有其它地方都会有的，热闹鼎沸的夜市。


    一旦到了晚上，这片大陆的所有城镇都会沉浸在凄凉黑暗，没有一丝生气的气氛中。


    这样乏味无趣的地方，根本不适合追求享受的他，他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自小就收养他的上神在他十七岁时，对他说：「去拯救利卡卡吧，拥有强大力量与无限智慧的你，有这个能力。」


    就算是身为世界统治者的上神，他也不放在眼里，对于上神的要求，他的回答是不。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拒绝，也习惯了他倨傲的性格，上神不以为然地捋须轻笑，意味深长地道：「只要你去利卡卡，完成我交授给你的使命，那么，你就会得到你一直想得到的。」


    他沉默了。


    不久之后，他答应了这件事，并且很快来到利卡卡，这个比传说还要让人头疼的地方。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渴望，就像他的灵魂在每日每夜向他疯狂呐喊，快点去找寻！


    可，找寻什么？


    自有意识的那刻起，他就在反复问自己，可是都没有答案。


    他总喜欢站在最高处，望着天地相交的彼岸，任身体中空虚了什么的灵魂自由放纵。


    这件事，他没有向任何人诉说，高傲的他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屈服，就算是自他出生就收养他的上神。


    可，无所不知的上神又岂会不知道他心头所想，尽管他表面看起来是如此的自信与倨傲。


    所以上神叫他来治理利卡卡，告诉他这里会出现他想要的。


    至于是什么，他没问，上神自然不会说明。


    为了解开困扰自己多年的谜，他来了，可是几百年来的找寻，他依然一无所获。


    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垂下冰冷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么他还要继续努力几百年或是几千年呢？


    他发现，不管是多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去找寻与等待。他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他一直找寻与等待的事物，值得他这么做。


    练兵是一件苦差事，特别是十年一次的大练兵，一天的训练下来，别说是人，连坐骑都累得有气无力。


    然而又不能不练，为了防止像千年前那样的战争再次发生，人们得做好一切准备。不能再因为世界的和平就只会享受安逸，最终落个无奈悲惨的结局。


    在接近蓝萨王居住的城堡路上，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的将领在征得他的意见之后，纷纷带兵到城堡附近的兵营里休息，余下小部分士兵跟随他回城堡。


    而就在蓝萨王就要骑着炎之神兽进入城堡之中时，队伍后方的骚乱引起他的注意，冷目凝视一阵后，他唤来士兵前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久后，士兵回来禀报说，有几位士兵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一把十分罕见的长剑，将军看到后十分的震惊。据将军所说，这把剑十分像圣战士专用的圣剑，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利卡卡。将军的话在军队中立刻引起了轰动，于是才出现了以上的一幕。


    圣战士专用的圣剑？蓝萨王沉思着重复这句话，片刻之后，他似察觉了什么，立刻对士兵说道，剑呢，剑在哪？


    不久之后，找到剑的三个士兵共同抬着约有半人多高的剑来到了蓝萨王的面前。


    先是凝视一阵士兵抬着的剑，蓝萨王跳下坐骑后，正打算拿起剑时，周围的士兵立刻对他说：「王，请小心，这把剑十分的沉重，足有三百多斤。」


    听到此刻，蒙着脸的蓝萨王目光一闪，才缓慢握住剑柄，小心拿起表面看起来毫无特色的剑……


    以为如士兵所言，剑很沉，但拿在手中时居然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并且在他拿起剑的那一刹，剑身莫名的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猝不及防的他微眯起眼睛。


    几乎在眯眼的同时，他的脑海倏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的身上沾满了红的绿的鲜血，举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锋利的长剑，天空般深邃透彻的眼睛闪着凛冽无畏的光芒。


    尽管疲惫，却仍然坚毅的他张开紧抿的双唇，以深刻憎恶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魔王，卡迪亚！」


    心震了一下，他不能自己的后退一步。


    「王？！」


    士兵们见状，立刻紧张地上前询问，却被他制止。深深看了一眼手中已经生锈斑驳的剑，他寒澈的目光立刻扫向发现剑的三名士兵。


    「剑是在哪里发现的？」他语气凝沉地问。


    被他盯得恐慌的三名士兵紧张地回答：「王，我、我们是在沙漠里发现的。」


    「发现这把剑时，周围有什么人出现吗？」


    「这……对、对了，好象这把剑是在我们捉住那伙强盗的地方发现的……」


    强盗？


    倏然忆起方才他下达的命令，他幽沉的眼睛中掠过一丝惊骇——


    「人呢？」他拽住离他最近的人的衣襟，语气森冷地问。


    「什、什么？」被他骤变的语气吓得面无血色的士兵畏怯地道。


    「刚刚你们捉到的那伙强盗呢！」他口气更为寒冷。


    「王……已、已经按您的吩咐绞杀了他们，尸体我们丢到沙漠去、去了……」


    尽管没有人看到蓝萨王此刻的模样，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阴冷的气息，让接近他的人无不惊恐、胆颤……


    以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速度跳上火之神兽，蓝萨王冲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只给众人留下他近乎疯狂的背影。


    ***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简陋但却很温暖的民居里。


    问了屋子的主人后才知道，他是被在沙漠中训练的士兵们找到的，士兵回城后便把他交给这屋子的主人照顾了。


    知道他口渴，主人很快就向他递来一碗水，口干舌燥的他喝完清澈的水后，如获新生。不但意识更为的清楚，体力也得到了大量恢复。


    身体好过些时，他伸手往他的腰侧摸去，摸不到要找的东西时，他愣了。


    「剑呢，我的剑呢？」他紧张地询问屋子的主人。


    「什么剑？我没有看到剑啊。」主人一头雾水，然后起身到一旁取来一袋破旧不堪的行囊，对他说，「对了，这是那些士兵留下的，是你的吗？里面应该会有你要找东西吧？」


    从主人行中拿过他的行囊，慌乱地不停翻找，结果让他失望了。


    他焦急地回忆剑有可能遗失的地方，最后，他记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


    认为剑一定是掉在沙漠里的他向主人询问去沙漠的方向后，便不顾一切站了起来。不顾主人的惊讶，连披风都没披就冲出屋子，打算返回沙漠找寻他遗失的剑。


    那把剑对他而言，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遗失了，那他便不完整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把剑有如此深刻的情感。他只知道，他九岁的时候，当一名两只眼睛分别为紫色与蓝色，美得教人窒息的男子抱着一把已经生锈的剑出现在他面前，微笑着把剑交给他时，他就被剑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它是你的，要好好保护哦。」


    原本以为会很重，接过时却发现剑轻得有如一片叶，握在手中合适得叫他惊讶，心中随之涌上一股莫名的激动。


    抬起头正想询问那名男子这是什么剑，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无影无踪。如若不是手中的剑提醒他的确来过的事实，他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境。


    虽然是若名其妙得到的剑，但他对剑有着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之前他就拥有过它。就算没有那名男子的吩咐，他也会保护珍惜这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剑，并视它如身体的一部分，一直形影不离。


    现在剑遗失了，那他不管如何都要找回它！


    当他冒着寒风在寂静黑暗的街道中艰难前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还未扭头去看，一个骑乘巨大的神兽的人已然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奔出百步开外。


    原本不以为意，但当此人裹着的披风在急驰的速度中被风吹下，一头如血般艳丽的长发随之飘散开来时，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喉咙立刻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热流——


    当这抹让他熟悉不已就要消失在他眼前时，他抑止不住地扯开嗓子大声喊：「卡迪亚——」


    找寻的究竟是什么，没有找到前就没有答案，见到了之后，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就像是本能，就像是贯穿身体每一部分的血液，那么自然，那么火热——


    声音是在那个男人消失后那响起的，当声音落下，他得到的回答，是寒风呼啸而过的嘶叫。


    望着空无一人，又恢复凄冷寂静的街道，他莫名滋生悲凉，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块……


    「嗒、嗒……」


    远处传来的平静沉稳的铁蹄声让他一顿，睁大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时，黑暗的深处，那个才消失不久的人渐渐出现。


    停在不远处，手持着他正要去找寻的剑的人用一双深沉复杂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他也静静看着他。


    等待了近千年才等来的这一刻，他们看起来是如此冷静，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望——


    就像要把对方的身影深深烙在心里，似乎这样就不会再分开，或失去了。


    静静地，用力地，刻骨铭心地，他们一直相对而望。


    他们不发一言，唯有越来越猛烈的寒风在身边呼啸，宣泄着冷静外表下的不平静，与眷恋。


    ***


    坚固，足以抵挡沙漠之中狂暴风沙的屋子中，用以趋寒的火炉里，炭火正在静静燃烧。


    虽贵为利卡卡这片大地的管理者，他的房间却朴实得简单，看得出来主人并不打算留恋这个地方。


    房间正中低矮的柔软大床是这里比较奢侈的东西。而此刻，这张足以容纳十个人的大床上，两具健硕的身体正密不可分地紧紧交缠着。


    「哈啊……」


    身体里的热度，覆在身上的人的热度，没有一丝缝隙地交融在一起，不止是意识，连灵魂都可以消融。


    就像是所有的能量都被抽走了般，他突然间口干舌燥得厉害，难受得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紧紧纠缠自己的人。衣服早在之前激烈的行为中被撕去了大半，全身热得无力，他只能半裸着身子朝放置水壶的地方爬过去。


    他的手才刚碰到水壶，被他推开的人随之压了上来，急促火热的唇紧接着一遍遍印在他裸露的背上。


    「嗯……等、等一下……让我喝水……」


    「为什么？」低沉得嗄哑，裹着浓烈炙热的欲望的嗓音毫不遮掩的传进唯一听众的耳里，让他情难自禁地浑身一颤。


    「……当然是口渴才要喝……」他微微发抖的声音夹杂一丝因他明知故问的无奈。


    「可是我比你还要饥渴数万倍，你不觉得应该先拯救我吗？」他擒住他的下颔，迫他直视进他于黑暗中呈现深色，仔细去看才看得出来是色泽浓郁了的紫色眼瞳。


    睁眼望着这双幻紫色的眼睛，从中不加掩饰透露出来的浓郁的渴求光芒让他微微怔住。这样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每次他一露出这样的目光，接下来就会发生只会让他羞愤交加的事情……


    「啊……唔……」


    他不自觉地开口，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因为期待，只知道他的声音已经更为的颤抖。


    然，他未说完的话被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低下头吻住他的人吞进腹中。


    用力吻他的人湿润柔软的舌在侵入他的嘴里时，给早已经口渴得难受的他带来了一份滋润。


    但这样滋润对早已经干渴得快要昏厥的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反而撩起他更渴求大量水源直至满足的欲望。


    面对身心都将要枯竭的干渴，他的脑海充斥着快些获得水源的念头，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力量让他再一次，竭尽全力推开了压着他的人，朝水壶奋力扑了过去。


    如果饿了好几天突然见到美食的人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水壶后举起——


    「啊——」


    好不容易终于拿到手中的水壶哐啷一声倒在地上，清澈的水顿时流了出来洒在地板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最需渴的清水把地板浸湿，直至身后的人把他拉回去后，他才回过神来。


    「唔……不……」


    方才突然埋入他身体中的手指开始在狭窄干涩的体里移动，他倍感不适地扭曲了一张脸。


    「忍一忍，马上就好。」他身后的人发出急促低沉的声音。


    身体不过是稍稍被扩展了一些，另一根手指便急不可捺的挤了进来，随即涌上的快要被挤破的痛楚让他僵直身体，并不禁低呼：「不——不要——」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后颈上，紧接着而来的是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就像是在印证这句让人心安的话语，他抽出了埋于他身中的手指。


    虽然抽出的那一刻，有感到莫名的空虚，但以为事情不会继续的他仍然长吁了一口气。


    「呵！」


    于夜里格外醇厚清晰的笑声响起，他不解地正打算扭头去看，眼前便已经不黑，之前就被吻肿的唇再次被用力吻上。


    当他的双唇得到自由，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时，那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啊，那么的畏惧这种事情……」


    还都不是他害的！凝聚了一些力气的他无畏地用力瞪身上的人一眼。


    勾起嘴角邪恶一笑，一头红发的俊美男人倏地抬高他的下身，用蛮力弯起他的身体，把他的双腿压向他的脸侧，让他下半身最私密的地方完全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被如此对待，他可耻地用自己含着薄泪的蓝眸死死盯住他，并恨恨地道：「卡迪亚……」


    一直凝视那个狭小颤抖的洞口的人慢慢抬起视线，望着他又羞又愤的脸。


    「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他声音低沉地道。


    「放开我……我不要这样……」他挣扎着说道。现在他只是完全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类，根本对抗不了已经是神族的卡迪亚，只能求他、恳求他……


    卡迪亚伸手覆上那个微微开启的洞口，轻轻抚摸：「我觉得你早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萨格斯。瞧，这里正期待着我进入呢。」


    「卡迪亚……」他被他羞耻的话语气得全身颤抖。


    才抽出来不久的手指又挤进他火热的体内，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两根，而是三根。看着他难受得铁青的脸，他的动作尽量缓慢轻柔。


    「我其实早想埋进你炙热柔软体内好好享受了，可是，我不想伤害你，因此一直忍着——可是，萨格斯，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毕竟我都已经等待了将近千年——」


    费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身上的人看似平静的脸庞后，他竭力压抑身体被人玩弄时产生的又痛又奇特的感觉，断断续续地道：「……你以为我干嘛会出现在这里……我出生在西法卡尔德……去过雷洛……然后才找到这……」


    「你在找我？」深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平静。


    他侧过烧红的脸，不自在地微微，点头。


    是的，是在找他，虽然没找到之前一直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但看到他时怎么也压抑不住兴奋与激动告诉他，就是他，他在找的就是他！


    侧向一边的脸被卡迪亚用蛮力扳了回来，看着他不加掩饰的布满欲望的脸，萨格斯觉得有些惊恐的咽了咽口水……


    「萨格斯，我不会放过你了。」


    什么？！


    还未能消化完这句话，卡迪亚便已经把灼热的欲望抵到他下身唯一的入口处，然后慢慢挤进去。


    「卡迪亚……」


    瞪大眼睛，萨格斯有些瑟缩地承受着。曾经的记忆留给他的多是痛苦，此刻他已经反射性的颤抖，僵起身体。


    「我尽量不弄伤你，萨格斯。」


    听起来冷静的嗓音，如果注意，就会发现拚命压抑的按捺与急切。


    被入侵的痛苦让他用力闭上眼，脑中瞬间闪过曾经的一幕幕，与他的相遇、对决、反抗，到挥剑相向……


    当他的剑穿过他的胸膛，他于他怀中的身躯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时，他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下。


    他从不哭，但那一刻，他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心中的痛比身上伤口的痛还要刻骨铭心。


    此刻，身上的人传来的炙热体温让他不禁伸出手抚上他俊美的脸庞。


    「卡迪亚，你是热的……」


    「那当然。」那双摄人的紫色眼眸泛上一点点的笑意，「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魔王卡迪亚了。」


    他微微眯起的蓝色眼睛含着耀眼的光芒。


    「嗯。」是啊，他现在可是利卡卡的管理者，蓝萨王。拥有神族的血统，履行神的使命，依然是那么的出类拔萃，让人心醉。


    「我，也不再是圣战士萨格斯了……」不再是圣战士，不再担负神所赋予的使命，出生在一个平凡人的家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卡迪亚握住他抚着他的脸的手，凝重而认真地看他：「萨格斯，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过，我不是魔王，你不是圣战士时，你就会爱我。」


    「……记得。」想起前一世他的生命慢慢消殒前，曾对他说过的话，心中便涌上一阵涩涩的苦楚。


    本不该爱，却无意间爱到如此心痛，在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他痛得不顾一切毁灭自己，追随他而去。


    「那，现在你，爱不爱我？」


    一向倨傲冷静的人，说这句话时，表情微微地改变，认真仔细去看，才看得出来那如蛛丝马迹般的急促——


    静静凝望这样的他一阵，萨格斯抬起下身，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放松身体把他停在一半的欲望艰难地一点点含入身体深处。


    「萨、格斯……」


    与他不明显的紧张表情相比，他颤抖的声音很容易就听出来了。


    羞耻地把脸紧紧埋进他的肩窝，不管怎样都不肯出来，睁着含着薄泪的蓝眸死死盯向某一处，于心中挣扎一番过后，他松开紧咬的双唇，耳语般轻声道：「卡迪亚，我……爱你……」


    曾经说过，除去了他魔王他圣战士的身份，就会爱他。而此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隔阂，为何不说？难道要等失去了才来一个痛苦的忏悔？


    他突然被卡迪亚用力压到柔软的床上，吃惊地睁开大去看，他更吃惊地看到了一直平静的眼眸之中，难以表达的激动……


    「卡迪亚……唔……」


    他被用力吻住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细微的喘气声。


    意识，被卡迪亚野蛮入侵的行为搅得浑浊不堪，只能追随本能，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渴望地夹紧他的腰身……


    卡迪亚放开了他，浓郁得呈现深色的眸子闪着悸人的光芒，他用力瞪身下的人一眼，咬牙哼了一声：「接受我吧，萨格斯。」


    浑噩的意识还未能及时消化他这句话，身体就已经被他猛烈的撞击着。慢了好几拍的意识根本跟随不上他激昂的行为，只能被迫完全敞开身体承受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意识都已经陷入迷离，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时，于他体内用力抽动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只手强硬的扳开他紧紧咬住的双唇。


    「不准咬住唇，张开嘴，叫出来，我要听……」


    什么？


    他迷惑地睁开朦胧的双眼，甚至乃未反应过来，卡迪亚的手已经移下，顺着他结实平坦的胸膛小腹滑进那个已经半勃起的地方——


    「啊？」


    本就敏感得脆弱的地方被卡迪亚施以熟稔、技巧高超的爱抚，不过片刻，他的意识顷刻溃不成形。只能在卡迪亚的撩拔下，任难以忍耐的声音一声声逸出。


    「嗯……啊……卡迪亚……」


    炙热强烈的欲望就像一个控制不住的野兽，疯狂地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在临近爆发的边缘，眼看折磨自己的痛苦就要从身体剥离时，欲望的宣泄口硬是被生生掐住——


    「啊——」


    这种感受，就像是什么在身体里狠狠爆炸，炸得自己体无完肤！


    「放开，卡迪亚！」


    兴许是真的很难受，眼睛已经清晰的凝聚了的人大声的，激动地喊了出来。


    把他的难受看在眼里，卡迪亚看似一派冷静。他慢慢压低前身，唇滑过他已经汗湿的鬓角贴近他的耳朵，以喑然深沉的声音低声问：「回答我，萨格斯，遇到我之前，你有没有跟别人做过？」


    根本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情难自禁之下，他只能大力地摇头，给予他诚实的回答。


    卡迪亚眼中的色泽再深了些，嘴角微微扬起，原本深喑得让人全身发凉的声音轻盈了起来。


    「这就好。」他轻声说，「我要你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萨格斯。」


    他松开了手，静静凝望在他身下紧接而来的颤抖，进射——


    他没等发泄过后，全身无力，倍感疲惫的人喘上一口气，便已经狠狠抽动深埋于他体里的炙热欲望！


    「啊啊……卡迪亚……」


    此刻的萨格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咬住唇瓣，只能被卡迪亚紧紧抱住，身体跟随他的抽动而摆动，发出对唯一听众卡迪亚而言，诱人如甘泉的低吟，引发他身体之中最原始的渴望——


    一次又一次紧接着进入抽出的行为，更为地激昂，难以控制。


    萨格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道他会昏过去是因为过于干渴，还是因为被卡迪亚侵犯得昏了过去。


    他之所以醒来，是因为他感受到了甘甜的清水。


    蓦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他静静躺在卡迪亚结实有力的臂膀里。而卡迪亚正用一个小小的杯子盛着一些清水小心的喂他。


    虽然全身无力，但见面前出现了他最渴求的水，他乃马上吃力地伸出手臂，想接过卡迪亚拿在手中的杯子，痛快地一口喝下这些水。


    可卡迪亚动作更快地把手一抬，然后轻轻一扬，「啪啦」一声，杯子便已经被摔碎在角落里。


    为——


    他错愕地瞪大眼，对上了卡迪亚邪恶残忍笑容：「我得不到满足，你也别想得到满足！」


    声音方落下，卡迪亚就抬起他的双腿，一个挺进深深没入他已经柔软湿润的体内。


    「啊！」


    在之前就已经喊到嘶哑的声音因为被突然填满的冲击，而再一次叫出来。这一次也跟方才一样，侵犯他的人动作又快又猛，任他怎么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唯有无能为力的随波逐流。


    以为疲惫不堪的自己很快就会隐入昏迷，但这次直至卡迪亚再一次把滚烫的欲液全数射入他的体内，然后压在他身上静静感受激情过后的余韵时，除了意识不清外，他确定自己还是醒着的。


    等到身体之中狂烈的情热慢慢消褪，他才稍稍凝聚了些许气力。先是用舌头舔了下干燥发涩的口腔，他才试着轻推身上沉重的身躯。


    「卡迪亚……」他用已经喊哑的声音小声道，「让我喝水……真的，很难受……」


    他已经渴了将近三四天，之前喝过的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满足不了他。现在他亟需大量的水源来填补缺失已久的部分，让体力得到恢复。


    压在他身上的人动了，然而他看到的依然是他笑得邪恶的一张脸。


    卡迪亚抬起他的下巴，玩味地道：「先让我得到满足，嗯？」


    实在是很想瞪他，但此刻他连这份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凭卡迪亚翻过自己无力的身体背对他，接着下身被抬高，然后他已经熟悉的那个炙热坚硬的部分抵进臀隙中那个肿涨的洞口……


    「卡迪亚……」


    他的身体不自禁地颤抖。


    卡迪亚的性欲强盛，他从很久以前就亲身体会过了。


    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才能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他所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唔！也不知道卡迪亚满足之前自己会不会先渴死。


    带着这份难以抑制的恐慌，萨格斯承受着卡迪亚不知是第几次的侵占，而这一次，他可以说是如愿的没过多久就昏过去了——


    虽然，很快又被卡迪亚用水引诱醒来继续展开另一轮的情事。


    已经醒过来很久的萨格斯趴在床上，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一样的疲惫让他只能一动不动趴着。


    兴许是因为过于无聊，他开始于脑海中找寻可以与他目前的身体情形相对比的事情。


    练剑？干重活？打仗？受伤？


    脑海中闪过的一个个辞汇很快就被他否决，过不久，他很果断地认定，跟卡迪亚做爱是件比做任何事都辛苦的事情！


    这么认定之后，他突然恶心自己。干嘛这么认真地去思考这种事情——好象他很在乎——


    「在想什么？」


    懒洋洋的声音于他的身侧响起，而他一声不吭。


    不是他不想回答，是他的声音早已经喊哑，发不出声了。不然他一定会翻过身去，朝这个人大吼，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可能是知道了他的感受，一双带着合适温度的大掌轻轻帮他翻过身，揽他进火热的怀中后，卡迪亚低下头嘴对嘴向他渡来一阵清凉的气息。再放开时，他发现自己火燎般滚烫的喉咙完全没事了！


    「你这么有本事，干嘛不顺便让我的身体恢复？」感受身体的仍然疲惫不堪，他蹙起眉，很像是在抱怨地说道。


    卡迪亚抿起唇，似笑非笑地抱紧他：「我喜欢让你感受这样的疲惫。」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蛮横霸道！萨格斯瞪他。


    对此视若无睹，卡迪亚让彼此的身体贴近得没有一丝缝隙后，于他的耳际沉重坚定地道：「萨格斯，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萨格斯一阵沉默，很久之后，他才安静地说：「卡迪亚，我是个人类。」


    人类的寿命平均为一百年，而神族却是十万年。


    他能陪他的时间仅是他生命的千分之一时光。


    「我知道。」他更用力地抱紧他，「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他困惑地看向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的他。


    夺魂的幻紫色眼睛中闪过一道异光，随即，这双眼睛的主人以稍嫌冷酷的声音说道：「既然上神那老头子有办法让我们再在一起，我就坚信他一定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是上神让我们在一起的？」萨格斯大为震惊。


    卡迪亚侧过脸冷哼：「你以为我们轮回了之后，为何还保有前世的记忆？这一切根本就是他设计好的，让我们步入轮回，却各为不同种族，对前世的记忆一定要相遇才会想起来。」


    「安排你为人类，让我到这里来等你出现，然后再次拥有你。我想他一定是想惩罚我上一世的不守承诺，让我不得不面对你在我之前老死的痛苦。」


    「不过，我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就算再次起兵谋反我也再所不惜！」


    说这话的卡迪亚眼中的嗜血让萨格斯惊慌。他竭尽全力起身抱住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别这样，卡迪亚。我相信上神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连相逢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吗？」


    一句话，就使紫色眼眸中血腥无影无踪，冷静下来想一想，的确有几点值得思忖。


    其中一点便是，上神为何让他成为利卡卡的管理者，虽然这里的兵力与资源是怎么也比不上西法卡尔德的。但只要有心，仍能凝聚相当的力量让拥有前世魔王记忆的他有机会谋反！


    上神何其聪明，他不会不想到这一点，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而那个原因……


    「卡迪亚，遇上了问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解决。」


    倏然忆起来利卡卡之前上神意味深长留下的这句话，卡迪亚目光一闪。


    「卡迪亚，你怎么了？」窥见这道光芒的萨格斯不解地追问。


    撇嘴冷笑，卡迪亚若有所指地回答：「上神那老头子，看来早就在等我回去找他了。」


    「啊？」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的萨格斯一愣。


    低头凝望怀中的萨格斯一眼，眼睛的色泽又转黯的卡迪亚再次覆上了他的身。


    「来做吧，萨格斯！」


    「卡——唔——」脸色大变的萨格斯惊叫，只是声音才脱口而出就被人吞下去了。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体认，但面对时还是为自己哀叹。他不禁于心中哭诉，卡迪亚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他难道不会累吗？


    萨格斯没想到的是，虽然被做得再辛苦也好，他都没想过要逃开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的打算。


    ***


    皎洁的满月悬挂在天空的上方，轻纱般温柔的光芒轻轻覆在利卡卡广漠的沙漠上，寒冷的狂风过后，这是利卡卡难得的平静时期。


    这轮皎洁的月，就像是光明的预示灯，静静向大地阐述，光明即将到来。


    已经年迈的上神脸上含带博爱的笑容，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狂妄男子。


    「你终于来找我了，卡迪亚。」


    面对上神的慈祥，拥有一头似血长发的男子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果然，你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对男子的失礼言行充耳不闻，上神矍铄的眼睛先是在自己偌大白洁无暇的神殿中转望一周后，才似有感地道：「还记得一千多年前，我邀请你来神殿参加祈福大典的事情吗？」


    卡迪亚目光犀利地注视着上神，静静等待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们会面的那次，我让你把萨格斯还给我……」


    卡迪亚的视线一寒，冷冷接道：「我拒绝了！」


    「就算会触碰禁忌？」上神的笑容稍稍收敛。


    「没错！」卡迪亚断然回答。


    「就算这次也一样？」


    「就算这次也一样！」


    紫色惑人的眼睛中，除了寒冷就是义无所顾。


    「谁也别想把萨格斯从我手中夺走！」他站了起来，面容冷酷地伸手指着上神，「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不介意再引发一次血腥叛乱！」


    上神手中神杖上的珠子在闪着柔和的光芒，如同他此刻低柔的嗓音：「坐下吧，卡迪亚，没有人要夺走你的萨格斯。如果我真要如此做，我甚至不会让你们再相遇。」


    上神的话让卡迪亚冷静，冷冷凝望一阵上神，他才慢慢坐回原位。


    「那你等我来这，所为何事？」


    抬起如宇宙般浩瀚深邃的眼眸直视面前的男子，上神郑重地道：「我要再跟你做一次交易！」


    他不禁冷哼：「对于我这个曾经毁诺过的人，你仍敢与我做交易？」


    上神笑着摇头：「如果是为了萨格斯，你就不会再毁诺。」


    空气凝持几秒后，卡迪亚的紫眸微微眯起：「什么交易？」


    「我要你成为利卡卡这片大地的永久管理者，替我好好管治这片大地，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再受贫困与种族纷争的折磨。卡迪亚，你有这个能力，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当然，卡迪亚，这是交易。只要你答应，我会让这一世身为人类的萨格斯拥有与你相同的寿命，让你们同生共死。」


    「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卡迪亚，你要不要答应呢？」


    端正坐于高靠背软椅上的年迈的上神，眼睛之中经历无数岁月积累而成的睿智让他的目光泛上沧桑深沉的光芒。他只是浅浅的微笑，静静凝望不远处的卡迪亚，然，平静之中油然而生的威严感，让人清楚，他不啻是世界的统治者。


    面对沉默的卡迪亚，上神耐心地等待着，他有绝对的自信相信卡迪亚会同意，因为这事关萨格斯。


    也因为那个人对他说，卡迪亚会为了萨格斯同意。


    ***


    被卡迪亚带到神殿里的萨格斯到处游荡。


    神殿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他既感到熟悉，却又陌生。


    曾经，他就在这里学习，接受成为圣战士的严苛训练，这里有他的很多回忆，站在这里总能让他想起很多事情，包括阳光女神，艾雅……


    那个阳光一样，却拥有悲惨命运的金发女子。


    萨格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绽放着各种奇异花朵的花圃，在花圃之中，站立着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人。


    害怕惊扰到沉思般静默的人，萨格斯正欲悄悄退出时，此人却突然转过身！


    看到他的长相，萨格斯惊呆住，他正是在他小时候送来那把已经生锈的长剑的人！


    此刻，一蓝一紫奇特清澈的双眸正静静凝望着他，不久之后，他遂而露齿、天真而灿烂地笑着——


    萨格斯震惊地倒退一步，就在这一瞬间，他领悟到了一件事，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


    「萨格斯？」


    身后突然有人唤他，吓了一跳的他倏然回头，看到是卡迪亚时，他不由紧张地扯住他的衣襟：「卡、卡迪亚……」


    「怎么了？」极少见他如此紧张，卡迪亚不由奇怪地蹙起眉。


    「是、是……洛司……」转过身去，手指向刚刚看到男子的地方，可是看清时，那个地方却空无一人。


    「洛司？」卡迪亚困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这个名字让他陌生。


    「是……是……」紧紧拽住他的衣服的萨格斯激动地对他说，「是我们的孩子啊……」


    卡迪亚一怔，再次抬头看向萨格斯刚刚指向的地方，花瓣缤纷的绝美地方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出现过的样子。


    「萨格斯……」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他……而且他还长这么大了……」看向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地方，萨格斯的双眼抑制不止的涌上热泪，「可为什么他不见了，他去哪了……卡迪亚……」


    卡迪亚上前搂住他，用手捂住他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双眼。


    「冷静，萨格斯。」他用低沉得接近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诉说，「那个孩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就算没有我们，也会过得很好。祝福他吧，好吗？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一定会再相会的。相信我，萨格斯。」


    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吧，萨格斯安静下来。


    沉静良久，萨格斯伸出手轻轻拉下卡迪亚捂住他眼睛的手，对这个用一双深沉的目光凝望自己的男人含笑道：「卡迪亚，没想到你也会安慰别人，真是意外啊。」


    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萨格斯，卡迪亚眉头一挑，笑道：「我不止会安慰人，还会作弄人呢！」


    说完，他头一低，便吻上了措手不及的萨格斯。


    「啊……唔……卡、迪亚……这是神殿……现在是白天……有人……」


    「无所谓！」吻得正尽兴的卡迪亚偷空抬头狂傲一笑，「只是个吻而已，就让他们看吧！」


    「卡——唔！」


    错愕地瞪大眼睛的萨格斯话未说完就再次被封住唇，只能发出唔唔啊啊的抗议声。


    「唔……」


    过不久后，已经习惯于卡迪亚给予的热吻的他沉浸于这个缠绵又激情的长吻里，浑然不觉，忘乎所以。


    阳光明媚，花香鸟语的神殿花亭中，一对情人正在角落忘乎所以的热吻。而在一隅偏僻的地方，一个拥有漂亮眼睛的男子正含笑看着这一幕，一只蓝一只紫的潋滟眼眸中，倒影着他们紧紧纠缠的身影。


    不知何时，银发长须的上神来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遥望远处的这一幕。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上神静静地诉说着。


    男子没有回答，但上神知道他听见了。


    「卡迪亚同意了。」他接着又道。


    「我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男子柔柔地笑了。


    「因为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因为我了解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爱彼此……」


    男子笑着转身，一步一步离开那僻静的地方。


    「让卡迪亚拥有前世的记忆，担心他会再次谋反便又以萨格斯牵制他。于是你让萨格斯转生成为人类，只拥有百年的寿命，令卡迪亚愿意以延长萨格斯寿命为条件与我们做交易，完全臣服于我们。你打一开始就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吗？」


    上神深沉的话语让他回头，看一眼远方已经离去的那两人，看一眼面容沧桑的上神，他微微一笑：


    「我只想让他们幸福。」


    这就是答案。


    上神不再问，只是笑着，轻轻点头。


    一阵清风吹来，伴随阵阵清清花香，而这，似乎就是幸福的味道。


    ***


    卡迪亚，现在要去哪？


    当然是回利卡卡，那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那你先回去，我想去找一个人。


    谁？


    玛莎……


    不准！


    为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没有为什么！


    ……反正我就是要去！啊，卡迪亚你干嘛，快放开我！


    哼，你别想离开我去找那女人，别忘了，此生你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


    我只是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放心，回去之后我派人帮你去找她。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了！


    唉，卡迪亚，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就是这种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算了，不说这个了，总之，卡迪亚你快放我下来。


    哼，你当我白痴啊，放你下来你还不跑了！


    我保证不会！


    除非我们已经回到利卡卡，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保证。


    卡……唔……你又要干嘛……


    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不如我们在这里做一次再回去吧！


    ……你、你——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些事情根本不能跟你相提并论。嗯，我决定了，做一次再回去！


    卡迪亚——


    随风逝去的，是两道愈行愈远的颀长身影，随风传来的，是他们一直争执不下，却让人不由会心一笑的话语。


    晴空之下，沐浴在和平世界中的大地一派欣欣向荣。


    清风的抚慰便是命运畅想。


    命运依然遵循自己亘古不变的脚步，朝无尽的方向而去。


    就像是一条漫漫长河向宇宙流去，永不止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