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碰触的爱》 楔子 爱情究竟是怎样的?对此鸟羽完全不了解。 虽说二十一年来与爱情无关,鸟羽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同性之爱的漩涡里。 好友卯月对感情的挣扎、痛苦,让身处事外的鸟羽也痛苦万分,而「爱上同性」这种病毒似乎会全方位传染。 想要成为自己朋友的白神,居然紧紧拥抱住自己,再不放手。 告白、求爱、软禁、挣扎、痛苦,为原本单纯的生命染上了异样的色彩。 只是这样的伤痕,却不知道烙印在谁的身上。 「我不想离开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哪怕你讨厌我,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我这一辈子都会在你身边,我一辈子都会爱着你,所以你……所以我……」 白神在雪夜里掩面而泣不成声的破碎话语,以及鸟羽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目光,显得格外寂寞。 第一章 事情的开端莫名其妙的让人想哭。 经过了地狱般大学联考之后,收到了东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大学期间因为品学兼优而名声大躁,虽然现在仅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却有不少大型公司过来邀请,鸟羽晴正如人们所想象的标准优等生一样,成绩优秀、性格严谨、行为作风模式完全可以当作众人学习的典范,再加上他身材高挑笔挺,容貌俊美,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 鸟羽的人生正如他在国中时期所作的计划一样,平稳的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但是这一切却被两个人彻底打碎。 一个是卯月修司,那个从国中就认识但是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原本以为考中不同的高中,大学一个是东大一个是早稻田,绝对不会有交集,鸟羽却忘记了那个人的神通广大。中午十二点的一通电话宣告了鸟羽悲惨生活的开始,对方温柔含笑的声音说出的事实无疑是一道硬生生劈在鸟羽头上的晴天霹雳,偏偏那个表面温和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 (鸟羽,我想出去租房子,但是我现在只是个学生,没有那么多钱,租的公寓又在高级住宅区。这样吧!我知道你有另外打工,所以我们联合租房子吧!嗯,这样很不错吧!既可以享受高级的待遇,又可以见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举两得。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今天下午五点,请你来早稻田对面的第三家咖啡屋,我在那里等你,再见。) 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当鸟羽正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很爽快的把手机挂断了。盯着只能发出嘟嘟声音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鸟羽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说起来卯月修司那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其实往往等到发觉的时候,完全是他说的算。也许别人没有察觉,而且卯月也没有那么明显的表示出来这种奇妙且扭曲的支配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待鸟羽这个不算是交往多深,仅仅算是国中同学的人,卯月向来是占据主导地位。 去还是不去,这一点让鸟羽犹豫不决,也因为太专注于想这个问题,才导致了不知不觉中被一大堆女生包围的悲惨状态。 「鸟羽君,今天晚上你有空吗?很多朋友说好想认识你啊!拜托给点面子吧!」 为首的女大学生涂着鲜红人工色素的嘴唇上下蠕动,让鸟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事实上不能说是讨厌女性,而是讨厌女性那种不干脆的个性。对鸟羽来说,和女性交往需要耗费高于面对课本的脑力几十倍,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他大学三年以来没有和任何女性交往过。所以这样头脑好、未来前程似锦、不管怎么看都是标准金龟婿的好男人,自然是众人争夺的对象。 鸟羽反射性的想摇头,一个女人就够受的了,更不用说一堆女孩子,但是一想起卯月带着微笑的秀气脸庞,脖颈就僵硬的无法动弹。如果从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且绝对有害的卯月修司,与一大堆只是唠叨而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女孩子中选择的话,后者的杀伤力明显要小的多。于是很自然的,摇头变成了僵硬的点头,也换来女孩子们更高的欢呼声。 联谊,可以说是一般人大学生活中占据主要地位的活动。经过了联考的重重压力好不容易熬过来的学生们,自然在大学中肆意狂欢,而对于将来必定要嫁作人妇的女孩子们来说,考入大学参加联谊,是认识未来好老公的最佳途径,所以在比较有名的联谊会上往往可以看到就连在学校中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名人。 刚一下课,鸟羽就被拖到不远处的一家居酒屋中,刚推开拉门,里面的欢呼惊叹声就让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一众青年男女的目光让鸟羽几乎无所遁形,随后是女孩子飞扑过来的身子,仿佛抢夺什么宝物一般挂在他的手臂上。浓重的香水味让鸟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偏偏没有人发现他的不适,那几个人更是得寸进尺的强行将他塞入特地空出来的位置上。 相对于女生的反应,男生们就冷淡了许多,与其说是冷淡,还不如说是仇视比较恰当。联谊会本来就是追求异性的绝妙时机,如果容貌出众的同性参加,自然追求美女的机会就会相对锐减,而这条铁则则不折不扣的表现在鸟羽身上。 可以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爱慕以及仇恨眼光,本来就是为了逃避卯月而参加联谊的鸟羽在喝了两口饮料之后,终于找了个机会逃脱。借着头昏想要出来吹吹风的拙劣借口,鸟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出去,正想着要不要就这么逃跑算了,强烈的责任感却和不负责任的想法相持不下。 外面的风有些冷,尽管鸟羽身上的衣服很厚,但是还是觉得裸露出来的耳朵和脸颊刀刮一般的痛。伸手将领子拉起来,稍微遮住秋就格外刺骨的寒风,却不料抬起眼睛的瞬间,看到了对面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这时正是黄昏,男人不算是很短的头发在身后不断呼啸而过的车灯照射下散发出惑人的光芒,背光的容颜看不太清楚,但是从轮廓判断,应该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男人。此刻那双锐利且包含着无限敌意的眼睛紧紧盯着同样打量着他的鸟羽,随后男人迈开长腿,缓缓走来。 艳丽到嚣张的美貌让鸟羽的眼睛忍不住闭了一下,比鲜少注意到的偶像女明星还要艳丽的容貌着实是个难以否认的亮点,本来应该十分女性化,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却弥补了这一点。老实说,就连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对方的高涨气势,甚至到了嚣张的地步。 「鸟羽君,你在外面吗?啊!白神君,你来了啊!」 身后居酒屋传来女孩子的叫声,也让男人的表情更为冰冷。从里面跑出来的四五个女孩子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拉了过去,室内的温度明显比室外高出很多,鸟羽的眼镜一下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摘了下来仔细擦拭,再戴上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叫做「白神」的人一直看着自己。 白神近似于尖锐的美貌让更多的女孩子围在他的身边,那种艳丽感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而托那个怎么看怎么是高级品的帅哥的福,鸟羽身边终于空荡了许多。少了女人的叫嚷撒娇本来是很不错的事情,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男人锐利的视线,那种杀伤力甚至比任何女性都要强大。 为什么那个人要一直看着自己?自己又不认识他。 鸟羽端起一边的酒杯装作喝酒来加以掩饰,同时也对那种近似于看仇敌的目光大惑不解,难道说自己无意识间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这种说法确实有些牵强,但是也不无可能。自己的冷漠个性确实让很多人不满,但是这种拥有美貌的人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究竟是在哪里…… 「那就是白神和季吧?」 「对啊!就是那个白神财团的公子哥,有钱有势的家伙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和我们抢女人?他想要的话,不是多的是美女投怀送抱吗?」 「就是,而且他不是从来不参加联谊吗?那种人对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不屑一顾啊!这次算起来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说起来破天荒,那边那个不也是吗?鸟羽从来不参加联谊,什么人邀请都不给面子,这次是吃错了什么药啊?东大闻名的两匹钻石级白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周围男生的窃窃私语算是给了鸟羽一个详细解释,难怪听那个名字那么耳熟,原来都是东大的人啊!对了,说起来这个白神和季也算是东大数一数二的人物,要不然不理身边事的鸟羽也不会觉得那个名字熟悉。 眼看着被女生包围却依然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的白神,鸟羽感觉到很大一块石头压在头顶上。姑且不管别的,光是卯月修司一个人就够鸟羽头痛半天,再加上不知道有什么意图的白神和季,日后的日子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头大。 看看手表,分针才走过几格而已,搞了半天这场估计起码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联谊还有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渡过,鸟羽一想到可能会被醒悟过来的女生灌酒的可能性就忍不住头痛。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装醉来的划算,心中计算过种种利弊得失,鸟羽俯下身子,装作不抵酒力而半昏迷状用以躲避别人目光。 耳边各种声音来回穿梭,女孩子的娇嫩笑声,男孩子们的叫嚷调侃声,酒杯碰撞声以及一些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的惊人。 鸟羽刚闭上眼睛装睡没多久,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就传了过来。几双柔软的手在他的身上摸摸捏捏,显然趁他昏睡来占便宜,鸟羽简直是有苦都说不出来,心中一万次后悔这个装睡的决定,但是又不能戳穿。说起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卯月那个家伙,如果不是他,也就不会导致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虽然知道说别人坏话不好,但是鸟羽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来。 「他醉了,我送他回去。」 最后结束这场无声骚扰游戏的是低沉性感的声音,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将鸟羽的身子拉过去。脸颊接触到的是一片平坦坚硬的胸膛,虽然混杂着甜腻的香味,但是绝对不是女人的身体。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感觉也是如此陌生,鸟羽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僵硬了一下。 「啊!我来送鸟羽回去好了!白神君你留下来啦……」 白神? 听到这个名字鸟羽更是后悔的要死,什么人不好,偏偏是白神。 「你们想将他拐进旅馆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可能将他交给你们了。」 冷笑声换来女孩子们一片寂静,鸟羽则完全没想到那些女人动的是这种念头,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一阵剧烈摇晃,随后勉强的站了起来。白神将鸟羽的手臂搭在肩膀上,不由分说的向前走去,挡在前面的人不论男女都被他的傲慢气质所压迫,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白神就这么半扶半拖着鸟羽,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 关于这一点,鸟羽非常佩服白神,自己想方设法都甩不开的女孩子,他居然那么容易就摆平了,甚至连男生都对他害怕的要命。不过这种非常不祥的感觉也让鸟羽觉得非常不舒服,事实上只要有机会的话,他也想离开旁边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什么都不太在意的鸟羽心中,对于初次见面的白神出于本能的害怕着。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让毫无防备的鸟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隐约听到身边男人低笑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一时间鸟羽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白神扶着他大约走远了一点,鸟羽这才推开对方身子,站直了身体。 「谢谢。」 近处看才发现白神的眼睛如头发一般是罕见的浅色,好象无机质的玻璃球一样,此刻正炯炯的看着鸟羽,却是说不出的冷傲。这种眼光让人十分不舒服,鸟羽抿住嘴唇,知道说太多也是白费,转过身去打算走另外一条路,却不料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只听过一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说的却是两个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没想到一向严谨的你也会耍这种手段,记住,你欠我一次。」 鸟羽眉挑起,正打算回头问个究竟,却不料只看到了对方的背影。白神说完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走向相反方向,伸手一招上了一辆出租车,随后扬长而去。鸟羽呆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被无数车辆吞噬的出租车,完全不知道那个素无交集的男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就算是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的鸟羽,都忍不住全身发冷,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厄运降临。 *** 事实证明,不管是谁违背了卯月修司的命令,势必都要倒霉上好一阵子。 鸟羽在那场闹剧之后自然而然的回到了应该回去的地方,却在房东太太说明缘由之后差一点从楼梯上跌倒。 因为鸟羽爽约,所以卯月很亲切的跑来他所住的公寓那边询问鸟羽的情形,在某个碎嘴的闲人口中知道了鸟羽去参加从来没有参加过的联谊之后,笑容温柔的点点头,将来找他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房东,并且十分热心的帮助他解除了这间公寓的租用期,就连违约金都一并帮忙缴纳了。于是在当事人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所有的行李已经被搬家公司挪到了某处豪华路段的新公寓,而所有的事件只是在他磨蹭的几个小时之内全部完成,效率真是高的吓人。 所以就算鸟羽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站在卯月新租的公寓门前。 按了三下门铃,没人响应,被逼无奈鸟羽只能用手拍门,但是顾及到现在是晚上十点左右,怕惊扰了邻居,所以也不敢拍得太大声。自然这种方法也丝毫不见效果,百般无奈之下,鸟羽只能掏出手机,拨下了之前卯月硬塞给他的、不是很熟悉的号码。足足等了十几声,才听到卯月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喂……卯月……) 「是我,鸟羽。」 对那种难得慵懒无力激发人无限遐想的声音置之不理,鸟羽冷静的报上名字。 「我在公寓门前,请开门。」 (哦!等等……) 手机就此挂断,鸟羽站在门前足足等了将近五分钟,才看到大门在面前开启。那个强迫自己同居的国中同学穿上厚厚的毛衣,甚至还夸张的围上一条薄毯,虽然比自己矮上整整一头,但是实际身高也已经是173cm的青年却有着让人疼惜的气质。将身体完全被淹没在暗色的衣物里。虽然知道卯月怕冷,但是也不至于仅仅是深秋就把自己包得如此夸张吧? 「你来了哦!」 卯月缩缩肩膀,拖动一大堆东西缓慢移动,鸟羽跟在他后面,看着那个昔日让无数女生尖叫的男人做着这种拖动毯子的蠢事。从门口到屋内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但是卯月却足足花了五分钟才走到,好不容易挨到了沙发上,他爽快的向上面一倒,整个人自然而然的陷入一大堆毯子、坐垫所形成的柔软物体中,满足的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我想喝咖啡……」 鸟羽将外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只是回了一句。 「厨房在那里?」 「左边数过来第二间,咖啡啊!我记得是在架子上,你找找看吧……」 卯月将身上的毯子拉的更高一些,随后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 「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把手提电脑拿来,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 算是对他这种一到天冷就格外慵懒的个性了解的相当清楚,鸟羽也不说话,只是看了看房间门上悬挂的牌子,随后准确的推开挂有名字的房门走了进去,片刻拎出来一台手提电脑,体贴的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顺便插上了插头。 「我就知道鸟羽最好……找你来做同居人真是对了。」 「……」 不动声色的将速溶咖啡丢进杯子里面,冲上热水,随后递给等着被伺候的卯月,随后拿着自己的一份坐到了他的对面。卯月和自己一样,对咖啡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能喝就可以,更何况卯月要咖啡的目的不是喝,而是用来取暖。 对卯月所做出的事情没什么好责备的,不过对于自己被迫参加联谊会都不能逃脱面对他的厄运这一点,鸟羽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事后想想,好象自己对于卯月这一点恶劣根性从国中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所以才一直避免和他成为朋友,却没想到事隔多年,两个人居然以这种情形再次相遇。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是因为家离东大太远的关系才决定搬出来住,那卯月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家应该离早稻田相当近啊!况且卯月对于他的家人已经相当于病态的喜爱,应该不会那么爽快的离开家才对。究竟是处于什么原因,才让那个难缠的人心甘情愿的跑出来住呢? 种种疑问在鸟羽心中绕来绕去,表面上却还是一片冷淡。卯月身上的瞌睡虫一直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少了一点,他吃力的撑起身子打开计算机,一边继续工作一边解释自己搬出来的理由。 「嗯,怎么说呢!虽然没有对你解释的必要,但是好歹你也是我的同居人,为了日后一些突发情况,我也就对你大概说明一下吧!」 「……」 鸟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对于说话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一向不是很擅长,而且遇到人家的私事还是少插嘴为好。 「我和家里吵翻天了,所以就出来了。」 卯月轻描淡写的说明理由,却吓到了鸟羽。 「吵架?你和你家人?」 看着鸟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卯月脸上的微笑变成苦笑。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这次不小心做了对不起理加子姐姐的事,况且我还想和广明继续在一起,所以只有搬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卯月缩缩脖子,从计算机中叫出文文件,双手开始在键盘上忙碌的活动。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啦!我抢了姐姐的男朋友……」 卯月仿佛谈论天气一样的话让鸟羽口中的咖啡差点喷出去。 「你说……」 「嗯,我抢了本来应该是姐姐情人的男人。」 「……」 就算是老成持重的鸟羽都站了起来,用仿佛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个不管怎么看都应该和那个世界无缘的男人,仿佛卯月身上一下子开出了好几朵花一样。 相对于第三者的震惊,当事人明显就冷静多了,卯月继续忙碌于他的工作,丝毫不理同居人快要吓死的心态,等到旁边的杯子空了,才直接举起杯子说出下一句话。 「鸟羽,帮忙倒杯咖啡,谢谢。」 鸟羽木然的接过杯子,又木然的倒了杯咖啡递过去,随后卯月满足的一边喝一边工作,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虽然说知道在东京这种人其实满多的,但是身边那个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同性恋的人居然因为姐姐的情人而闹到离家出走?这种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真的让鸟羽颇为难以理解。如果这种事情换在一般热血男子身上绝对有可能,但是那个卯月……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吃不了兜着走的卯月修司居然也会热血到这种地步? 鸟羽的脑袋一片木然,应该说是知道卯月修司喜欢上了同性是件非常难以理解以及很难相信的事情,但是它就是发生了,还将完全和这个无关的鸟羽也拖下了水。 这一天真是值得纪念一辈子,但是现在的鸟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严重到足以让他后悔一辈子,而同性恋的病症似乎也会全方位传染这件事情,也是之后不久就发生的了。 第二章 现在想起来,那场噩梦一样的联谊就是一切麻烦的开端。 鸟羽晴坐在静寂的图书馆内,感觉到后背被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扎的有些疼痛。当然知道那是谁的目光,事实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在联谊会上遇到那个有着嚣张气势,以及超乎标准美貌的白神和季之后,那个男人就一直跟着自己。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那个原先根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男人这件事情,就算是白痴也知道原因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东大女生人人抢破头的出色男子偏偏瞄中了鸟羽,并且时时刻刻在身边出现。这也就算了,大不了忍耐过去就算了,毕竟就算是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和白神结下了什么私人恩怨,迟早有一天白神会告诉自己原委,现在麻烦的是卯月那边。 在知道卯月和自己同居的真相之后,鸟羽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如何搬出去。 原本神鬼莫测的卯月就够可怕的了,如果再加上他居然喜欢同性的男孩子这一点,更是让鸟羽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不怕卯月半夜偷袭自己什么的,毕竟他已经有了足以和家人翻脸的对象,况且如果要对自己下手的话,国中的时候就表示出来了不是吗? 卯月对于喜欢的人应该是不会忍耐的类型吧!虽然这么说有些牵强,但是鸟羽的直觉就是如此告诉他的。事实上鸟羽的直觉也确实帮他解决了不少难题,所以应该算是相当准确的吧! 虽然说不是歧视同性恋,毕竟喜欢什么人是别人的自由,但是说老实话,那种不自然的违和感还是扎在心头仿佛一根尖利的刺,让鸟羽很不愉快。明明如此难受,偏偏那个根本没什么交情的男人还跟在自已旁边,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一直看,真是让人心烦的要命。 在图书馆坐了一会儿,静逸的环境加上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确实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最好催化剂,鸟羽感觉眼皮打架,困倦一阵阵袭来难以招架。 昨夜换了新环境加上卯月那档事都闹得鸟羽翻来覆去严重失眠,保持清醒连续十八个小时之后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虽然不想在那个男人面前睡着,但是现在也容不得选择那么多,事实上在眼前的文字开始扭曲的时候,在支住额头的瞬间眼睛也闭了起来。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象大脑瞬间空白的感觉一模一样,明明可能没过多长时间,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却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图书馆的人早就散得不见人影,鸟羽睁开眼睛就是朦胧的一大片暧昧不明的色块,手指下意识摸索桌面,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眼镜重新戴起,就看到斜对角的男人安静看书的模样。 对于白神这个人有很多传闻,比如他出众的容貌、高傲的个性、庞大到可怕的家世以及擅长玩弄女人等等,大多数都是负面评价大于正面的。但是鸟羽所知道的是在大学奖学金的名单上,白神的名字往往名列前茅,而且就连自己也不太擅长的希腊语他似乎都很擅长,就连下过很大心思去学习的法语,在分数上都比不过那个传说中游手好闲的男人。而且还有传说白神身上有着一半的法国血统,所以才有那样国际级的美貌,以及普通日本人所不会有的发色和淡色眼睛。 自从白神在那天之后一直跟着自己起,之前所不太清楚的各方面关于白神的消息也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被夕阳余晖烧成灿烂金红色的云霭在窗外铺展,让人感觉到分外妖冶的颜色镀上了面前男人的全身,让原本纯白色的衬衫变成了同样的金红,而那头灿烂的浅色发丝也跳跃着前所未见的亮丽光芒。 白神两条远远超乎比例的长腿在桌子下面优雅的交叉,一只手捏住下巴,专注的看着手中厚厚的字典一样的书籍。烫金的法文字体显示出那是一本颇具深度的小说,鸟羽不知不觉撑起了身子所发出的细微声音惊动了那边看书的男人。 修长手指将书本放下,只是微微的一转头,男人俊美容颜显出微微金红,一双眸子亮丽动人。那一瞬间,鸟羽忽然有了一种格外荒谬的想法,此时的白神看起来居然比所见过的任何女性都要美丽。 「对不起……」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反正等到发觉的时候,道歉的话已经冲出口,看着鸟羽一脸木然表情,白神笑了起来。他笑的表情很奇特,仅仅是微微扬起一边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充满了压迫感的笑容,随后撑起身子,慢慢向前走近,一直站在鸟羽面前。 「给你。」 白神拉起鸟羽的手,将先前他在看的那本厚重的书塞入鸟羽手中。鸟羽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漂亮的封面,情不自禁的翻看起来。对知识的渴望让他忘记询问白神这样做的理由,等到下意识的看了两三行之后,这才醒悟过来的鸟羽抬起头来,面前已无人影。 白神居然将书塞给他之后就走出图书馆,到底为什么……对那男人这种奇妙行径感觉到大惑不解的鸟羽,在翻看到那本书最末一页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注明的字样。 「……白神和季……」 这么说这本书不是这里的藏书而是白神的私有物了?那个男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为什么将属于他的东西塞入自己手中。 翻看了一下后面的标价,果然是法国原版,高昂的原价加上关税消费税一类贵得吓死人,看起来不还是绝对不行了。 叹口气,鸟羽将那本价值不菲的书籍放在随身的提包中,随后在图书馆管理人员的催促下离开空荡荡的宽大房间。磨磨蹭蹭的回到卯月和他共同的公寓中,鸟羽一推开门就看到拥有暗红色短发的纤细青年窝在一大堆被子毯子垫子围成的温暖小窝中懒洋洋的敲打键盘。知道卯月所谓的打工就是给出版社写一些东西,虽然不知道他写的东西销量如何,但是看他一直不停的工作而且收入也很不错的样子,所以大概卯月也算是很不错的作者吧! 看到鸟羽回家,卯月仅仅是抬头露出一个温柔微笑,随后继续将精神集中在键盘之上。鸟羽脱下外衣,想了想还是坐在卯月对面,思索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面对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 「嗯,卯月。」 「嗯?」卯月懒洋洋的回答,「对了,我好累,鸟羽拜托你帮我拿杯咖啡来。」 身体下意识的自己行动,等到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端到彼此面前,鸟羽这才发觉自己还是被卯月指使了。抬起头来正准备接着谈判,却不料看到了卯月缩在被子里面怎么看怎么都是不健康的脸色。本来就苍白的皮肤也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染上了薄薄的一层淡青,原本就稍微有点的黑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加重,加上哈欠连连的模样,确实不太对劲。 这么一想鸟羽就开始有些不安,直到卯月想要喝咖啡却不小心将杯子弄翻之后,他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大步上前伸手探向卯月额头,意料之外的滚烫惊人。鸟羽一下子板起面孔,走到自己房间翻找出温度计,也不管卯月懒洋洋反抗的行为,强行将他裹在身上的毯子拉开,将穿在外面的睡衣拉开,将体温计塞到腋下。 「鸟羽……没什么啦!我只是一直工作所以很累罢了,我的身体没什么事……」 鸟羽不顾卯月的说法,看着手表,时间到了将体温计抽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度数,还好只是轻微发热而已。叹口气,看了那个不管怎么看都不肯好好合作的人一眼,随后认命的将卯月拦腰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虽然卯月身高长高了,但是体重依然是轻飘飘的,所以鸟羽连人带毯子将他抱起一点都不费力。将药锭塞入他口中强迫服下,随后倒了杯清水放在旁边,卯月勉强冲他微笑,细微声音难以掩饰生病这项事实。 「我不要紧的,睡一觉就好了。」 「……最近不要工作,好好休息。」 卯月看了鸟羽认真的脸孔半晌,随后苦笑起来。 「对不起,虽然说和你一起住的理由也不是太单纯,但是还是麻烦到你了……我真的不要紧,所以……」 「别说了,好好休息。」 鸟羽板着面孔说完,就走回自己房间。虽然和卯月不算是深交,但是他的性格多少还是知道的。那个人很可能继续带病工作,对身体的轻视程度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那家伙也许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在生活自理方面却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叹口气,清楚知道这下子搬出去恢复自己独居生活已经不大可能了,强烈的责任感强迫鸟羽继续留在卯月身边。要不然那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生病死去都不知道呢! 本来以为仅仅是轻微发烧的卯月,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来,全身发热发汗,还不停的说胡话,吓得鸟羽照顾了大半夜不曾合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情况稳定了一点,人却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对他的身体状况十分不放心,鸟羽干脆打电话去大学请假,那一天就留在卯月身边照顾。 却不料这一通请假的电话却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卯月的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所以鸟羽请了医生来过诊,经过诊断知道只是精神压力过大以及连日来不停工作积劳成疾的缘故,被嘱咐要好好休息之后,有些年纪的医生收拾东西离开,只剩下鸟羽和卯月两个人。 「你听到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去上课吧!」 从被子中探出半张红彤彤的面孔,卯月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在一旁守候的男人,声音沙哑到听不下去的地步。鸟羽合上从白神那里拿来的法文小说,扶扶眼镜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卯月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个举动平淡而单纯,但是卯月的脸色却变了,将被角拉高,遮住唯一能够泄漏出情绪的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大概知道可能刚才的动作触及了卯月的情绪,鸟羽叹口气,大概也知道是感情纠纷的问题。 卯月那么坚强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尽管面上毫不在乎,但是生病了人就会相应变得脆弱,甚至之前强力压抑的情绪也会一口气爆发出来。 在这么不舒服的时候,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甚至就连情人都不见人影,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卯月正处于前所未见的凄惨境地。 大概猜测出他的情绪相当不稳,鸟羽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裹在被子里的男人的上半身,随后依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 那是本相当艰深的法文小说,依照鸟羽现在所掌握的知识能看懂一半就很不错了,所以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本厚厚的法文字典,遇到不会的字句就查找,倒是也不失为一种学习方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静寂的房间中就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以及卯月开始急促到了后来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呼吸声。知道他大概太累睡着了,再看看仿佛裹成木乃伊一般密不透风的被子,鸟羽长长叹口气,算是佩服死他的这种诡异睡癖。 拉开椅子走到床边,将被子掀起一角,露出来的清秀容颜有着清醒时所没有的温柔以及脆弱,看着他这样的睡颜,鸟羽忍不住细细观察。 说实话,岁月仿佛在那个人身上静止了一般,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改变的迹象。回想国中的那些朋友,一个个到了现在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改变,却只有卯月依然保持着少年的外表,甚至心性。 有人说过作家就是因为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用笔创作出虚幻世界的一种人,这就是卯月一直没有改变的原因吗?相由心生,他的外表如此年轻,想来心境也保持在那样的年少轻狂中没有改变过吧? 「……」 卯月的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鸟羽皱紧眉,将脸孔稍微凑近。 「……广明……」 轻轻的声音诉说着卯月平时深藏的感情,鸟羽微微一怔,自然知道那是他情人的名字,不由有些尴尬,身子向后靠去。说起来如果选择同居对象的话,那个叫「广明」的人岂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卯月又为了什么要找自己一起住呢? 卯月的手指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纠缠上来,紧紧抓住鸟羽放在一边的手腕,随后脸孔撒娇一样的凑过来。鸟羽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冰凉,生生吓了一跳。卯月修司的自尊心可是出了名的高,而且总是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在乎的样子,所以也就难以引起什么巨大的精神波动。而现在怎么可能会这样抓住自己的手,甚至哭泣? 但是因为生病而颤抖的沙哑声音完全将鸟羽的自我安慰打的烟消云散,卯月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广明,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喜欢你……你别去姐姐那里……」 随即传过来满是「广明」这个字眼,看着一下子退化到幼儿化水准的卯月,鸟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种种不适应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全身,如果再不解决的话,鸟羽清楚知道自已很可能就此发狂。 广明,是卯月现在最想见的人,甚至到了说梦话都想见的地步,而现在可能卯月也更希望那个人可以来照顾他吧? 鸟羽想了想,虽然知道翻找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是这一切也是为了卯月。 从桌子上拿起卯月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翻看了一遍,果然有那个人的全名——「天野广明」。思索了一阵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在数声「嘟嘟」之后,就是被人切断的声音。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是这种情形,鸟羽没办法只能放弃卯月的手机,改用自己的手机。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在响了几声之后就听到一个清澈动听的声音传来。 「你好,我是天野。」 「嗯,你好,我是鸟羽,冒昧打扰不好意思,但是我的同居人卯月修司他现在在生病,我想他可能会想见你,所以……」 这个「所以」之后鸟羽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当然知道卯月坚强的个性,而且也不知道他和那位天野广明君相处的模式,万一将卯月哭泣的模样说出来,恐怕事后会有很大的迁怒。但是事实上也不容的鸟羽多想,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说话了。 「麻烦你告诉他。」 天野虽然温柔但是说不出冰冷的声音清楚传入鸟羽耳中。 「我已经决定和理加子结婚了,从此以后就是他的姐夫,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吧!」 随后就是爽快的挂断电话声。 鸟羽拿着手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身后却传来卯月喃喃的声音。 「鸟羽君,广明他说什么?」 鸟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就看到卯月了无睡意的双眸,闪闪发亮。他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会…… 「他说什么,麻烦你告诉我。」 卯月声音温柔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地步,但是半撑起来的柔弱身子却散发出骇人的气势。这样的卯月是鸟羽最熟悉的。在那一段过去的岁月里,就是因为无意间感觉到了卯月的这种气势才让鸟羽对这个人一向是避而远之。卯月身为当事人,当然有知道一切的权利,鸟羽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覆述出来,就看到卯月的身子微微一震。 漂亮到给人中性感觉的面孔上表情丝毫未变,但身体的颤抖却是肉眼都可以看见的。卯月用手指捂住了暗红色发丝下的双眼,嘴唇却是微微向上弯着的。 「鸟羽君……」 他的声音轻微柔软,却让鸟羽忍不住站起身来。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所以麻烦你找个地方去坐坐好吗?」 这样的卯月才是最可怕的,如果他哭着闹着冲出去找天野算账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样平静到让人害怕的声音表情才是让人忍不住全身打寒颤。虽然鸟羽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但是还是不得不听他的。 「鸟羽,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下……抱歉,利用了你。」 鸟羽知道他说的是刚才装哭而让自己打电话的事情,虽然是试验对方态度的手段,但是确实是利用了自己没有错。是的,他应该没有那么脆弱,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弱点表现在别人面前,虽然在国中的时候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此刻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封闭自己的人,究竟在什么人面前才能得到解脱呢? 鸟羽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知道那个有权看到卯月脆弱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慢慢走了出去,并且体贴的带上了门。 要去哪里好呢? 抬头看看天空,依然是阳光明媚不见丝毫黑暗,手表上显示才不过下午一点半,既然请假也不能回去学校报到,鸟羽站在大楼下面稍微想了想,随后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公园。好端端的下午来逛公园似乎是浪费时间,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况且在还残留着些许绿意的公园里读书也是不错的选择。 随便找了张长椅,鸟羽随手扫扫上面的落叶,随后将颀长身体缓缓放松,手中拿着那本随手带出来的法文小说,慢慢看着。书的边角有些发黑,虽然保存得不错但是还是有些边角卷了起来,看起来应该看了一些年头了。对于白神那样的人来说,总给人感觉是不恋旧的,一旦持有物有了瑕疵就会立刻扔掉,由此可见他应该相当喜欢这本书。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会将这本书送给自己呢? 鸟羽想来想去也得不到答案,与其这样费劲还不如顺其自然,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用意这一点总是让鸟羽觉得很不愉快。 「鸟羽!」 突然的旁边传来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鸟羽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满是金黄四散飞舞的美景中,一道高挑身躯站在其中,说不出的漂亮。阳光太盛所以他眯起了眼睛,直到男人来到自己身边,嚣张美貌直逼视线,鸟羽才迟钝的认出来人。 「……白神?」 目瞪口呆的张口叫出那个人的名字,鸟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惊讶,但是接下来白神的动作更是让他惊讶万分。 白神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身子拉起来,法文小说从膝盖上翻落下来,落在满是落叶的地上却没人理会。鸟羽只看到那双浅色的漂亮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全身一番,随后白神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垂下头来。 「白神,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怎么了?」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搞什么鬼的鸟羽所问出来的问题,却换来男人恶狠狠的一瞪。将抓住鸟羽肩膀的手指放开,白神弯下身子将那本书捡起。浅色浏海遮住了他的半边面孔,也让整个表情模糊不清,但是蕴藏着些许愠怒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不是请假说你生病了吗?所以我顺路过来看看……」 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拙劣的谎言…… 鸟羽注视着男人弯腰捡书随后直起身子,眼帘垂落,漂亮瞳仁盯着书面,居然蕴藏了无限温柔,看的鸟羽心中一动,话也就问出了口。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问题问出口就没有收回的可能,鸟羽看到白神的脸色一下子变成铁青,随后将书本恶狠狠的摔入自己怀中,随后扭头就走。白神出现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就仿佛一股刮起的龙卷风,搞的鸟羽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白神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这一点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第三章 自从生病那件事之后,卯月反而出乎意料的开朗很多,就连清醒的时候都比往常多了很多。虽然不是刻意注意到的,但是自从好几次半夜惊醒的时候都听到隔壁传来打字的声音,鸟羽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事实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天野选择了谁都好,那都是卯月修司自己的事,鸟羽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外人而已,更何况就算和卯月说要他注意身体,按照卯月的性子听不听还是另外的事情。好在卯月的心情似乎都很好的样子,脸色也一反之前的苍白,飞上了淡淡的两抹红晕。 卯月想做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有分寸,但就是因为太有主见了,反而问什么都问不出来。鸟羽叹口气,好好嘱咐了那个看似文弱实则坚强到顽固地步的人好好休息、注意身体,随后就出门赶去大学上课。 仅仅是一天没有去东大,就感觉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鸟羽下了公车,缓慢的沿着街道前行,却在校门口看到了那抹搞得自己晕头转向的身影。如果说卯月的事情是堵在胸口的大石,压得人难以喘息,那么白神就好象是心脏上的一根针,刺得发痛。 完全不知道那男人想要做什么,对他也不熟悉也不清楚他的思维模式,鸟羽的感觉就好象在五重迷雾中探索一样,摸不清楚前进的方向。 该怎么做?漠视白神还是打个招呼?这种完全不需要耗费脑子的问题却让鸟羽的脚步有些犹豫,眼看着走到男人的身边,鸟羽叹口气,还是决定漠视过去算了。身体交错而过,出乎鸟羽意料的是白神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诧异回头就看到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毫不放松。 「鸟羽,事实上我想了很久。」 低沉性感的声音震动鸟羽耳鼓膜,让那种奇异的感觉流转全身,有些难以忍受。白神看着他有些微改变的神色,突然微笑起来,不是那种之前看到对待其它人的轻蔑笑容,而是前所未见的温柔笑意。 「鸟羽,和我做朋友吧!」 突如其来的建议让鸟羽的脑袋一阵晕眩,就连白神抓住自己的手都觉得不真实起来。 难道说他之前一直看着自己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一时间鸟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事实上他也什么都来不及说,白神抓住他胳膊的手一用力,鸟羽的身子就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去。 对了,今天第一堂是上田教授的法语课,之前虽然没有注意到,但是按理论来说,白神也会出现在那里才对。因为是选修课,加上上田教授为人格外严厉,按理说很少人选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相当多。看了看课堂中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的女孩子,之前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看看身边男人神采飞扬的脸,鸟羽也就明白了大半。 当然知道白神对女孩子的杀伤力,所以当白神强行抓着他的手走进教室之后,所引起的尖叫虽然不到掀翻屋顶的程度,但是也相差无几。鸟羽脸色有些发青,说老实话虽然已经不太在意别人或多或少的目光,但是那么多人不分男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个,还是觉得很不自在。相对于鸟羽的不舒服,白神就表现的一如平常,只不过坐的位置由比较居中的座位移到了鸟羽平常所坐的靠近窗户的地方。 他……说真的? 鸟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有些头昏,说实话,到现在也不明白白神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开始的如影随形,昨天慌慌张张的跑来却又立刻消失,到了今天的强行坐在一起,原因是什么?难道真是他所说的做朋友而已? 一般人哪有这样找人做朋友的?不是应该很自然的在一起,随后再慢慢的不用通过语言交流的成为朋友吗?哪有人一上来就大剌剌的说「和我做朋友吧」。 看着身边男人的侧脸,那种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表情似乎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台上的老教授流利的讲解着语法问题,注意到已经开始上课之后,鸟羽放弃了没有无意义的胡思乱想,翻开笔记开始抄了起来。他本来就是喜欢学习的人,一旦开始听课,脑子自然而然的顺着教授的思维活动,过不久就将先前的烦恼忘记的一干二净。好不容易讲解告一段落,鸟羽松了一口气,摇晃一下脖子,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男人的视线。 「……怎么了?」 听到鸟羽这么问的时候,白神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随后将身子向后拉直,两条长腿在桌子下面交迭。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认真。」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鸟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 「像你这种人,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到底在烦恼什么吧?」 仿佛是喃喃自语一般的细碎声音几乎被淹没在窗外风吹树叶落的沙沙声中,鸟羽下意识的反问一句「什么」,白神淡然一笑,垂下眼帘,回了一句「没什么」就打开了书本。 既然不想说,那么就不要强迫他说好了。 不知不觉中想到这一点,鸟羽这才发现自己对待白神的态度和某个人对待自己非常相似。对了,这么想起来的话,白神的行为模式也和之前的那个人差不多。先是好象观察一般的跟在身边,随后突然有一天成为了所谓的「朋友」,之后继续那种莫测高深、完全让人摸不清楚头脑的交往。 想起那个学业出色、思想行为却往往异端的突然吓人一跳的卯月,鸟羽手中的笔捏紧了一下,这才发现到自己手心中满是细密汗珠。 对了,就说这种从心中升起来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呢?原来如此啊! 过了那么久,自己都想淡忘的过去,却在这一刻复苏重演,真是说不出来的讽刺。 一想到当初卯月用那种奇妙的口吻问自己和他是不是朋友的那个瞬间,鸟羽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冷,明明教室中非常暖和,但是鸟羽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纵然过去那么久,但是这种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厌恶感还是强烈到让人窒息,到底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继续留在卯月身边,这一点鸟羽自己也搞不清楚。既然这么讨厌卯月,为什么不离开呢? 不……不是不离开,而是无法离开吧? 「鸟羽,你怎么了?」 一只手探过来,覆盖住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鸟羽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伸手打开了那只手。「啪」的一声格外响亮,直到做了之后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鸟羽慌忙转头,果然看到了白神有些惊讶的表情。白皙的手背上一片通红,很显然是自己打的。 「对不起,我……我在想点事情,抱歉……」 鸟羽慌忙垂下头去,尴尬的声音和教授流利的法文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白神没有说话,但是鸟羽却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充满责备意味的锐利视线直逼脸颊,让本来满是冷汗的脸颊炽热难掩。 虽然外表毫无相似点,但是在某些地方白神和卯月的感觉重迭起来,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以及不管怎么劝说都不会改变的顽固个性,都让鸟羽感觉到很大压力。更不用说在很久以前卯月也会用那种充满了探究、仿佛想要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他直看,如今好不容易没有这种情况,却想不到来了一个白神。 对了,白神的眼神充满了那种让鸟羽全身不舒服的霸道的探索意味,这一点让鸟羽对白神原本不算太坏的印象一下子宕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在教授刚刚走出门之后,鸟羽就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想要逃避那种视线。装作听不见白神在身后叫他的声音,鸟羽快步向教室外面走去,却不料因为太过慌张脚步一错,身子向前一倾倒了下去。 伸手撑住地面,好不容易没有大失形象的摔倒在地,但是鸟羽却清晰地感觉到脚踝处一阵刺骨的疼痛。 完了,该不会是扭伤了脚踝吧? 「鸟羽!」 白神的叫声让他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女孩子的叫声响起,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臂,想将他的身子拉起来。本来也想借力站起来,却不料一用力脚踝却更加的痛,鸟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瞬间煞白的脸色却吓坏了周围的女生。 「鸟羽君!」 「鸟羽君,你怎么样?」 白神从他的身边绕到了他的正前方,这样一来鸟羽的难看脸色自然而然的落入白神眼中,而鸟羽也无法避免的看到男人十分不善的脸色。和头发同色的眉拧住,白神半弯下身子,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伸手抓住鸟羽的脚踝,仔细看了看随后站起身来。 「你的脚踝扭伤了,我送你到保健室去。」 「不用麻烦……」 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看到男人转过身来,背向着自己。 「别废话,快点上来。」 白神的身高和鸟羽相差不多,看他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有愿意背人的一天。鸟羽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白神不耐烦的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子整个背了起来。 鸟羽只觉得一阵晕眩,随后脚离开地面,疼痛一下子减轻许多。 看不出白神虽然看起来那么瘦,但是力气还真不小。 而刚踏出教室大门的瞬间,有好多意图讨好白神的人表示愿意帮忙把鸟羽送到医生那里,却被白神一一喝退,硬是坚持要自己亲自送鸟羽过去,这一点更是让鸟羽不明白。通往目的地的走廊中,人们惊讶的声音和眼神似乎完全没有动摇白神的决定,事实上只要他想要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要做到底。 鸟羽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伸手抱住了面前白皙的颈项,随后闭上眼睛,努力忘却这种让人恨不得钻到地缝的事情。 鸟羽的脚伤没什么大碍,医生帮忙看过之后涂了一些药水,就让他暂时躺在病床上好好休息。尽管如此,白神还是一步不离的跟在暂时不能动弹的鸟羽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医生摆弄他受伤的脚踝,一直到偌大的保健室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白神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双眼睛还是盯着鸟羽直看,仿佛想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这一点让鸟羽觉得十分不舒服。 咳嗽两声,果然听到低沉美声响起。 「怎么了?」 「……白神君,你不用管我,我睡一下就好了。」 这种说法意思够明白了吧?如果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什么都不干,无论是谁都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吧?白神缓缓闭上眼睛,双腿交迭,声音不急不徐。 「你睡吧!到点我会叫你起来的。」 一句话就让鸟羽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这个男人……果然是只要下定决心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类型,刚好也是鸟羽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卯月修司如此,白神和季自然也是如此。叹口气,鸟羽缓缓闭上眼睛,既然对卯月一点法子都没有,那么对白神又怎么会有办法?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有的时候光听看不见更是难受得半死,鸟羽微微睁开双眼,就看到白神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医学字典,专注的看着。一只手捏住形状美好的下颌,眉微微皱起,外面阳光洒进,微风吹拂雪白纱帘将他的身影吞没,若隐若现,看起来就仿佛长出了巨大的雪白翅膀,配合上那种让人惊叹的惊人美貌,仿佛天使般。 卯月也拥有这种让人心动的美貌,但是骨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却谁都摸不清楚。 虽然美貌让人赏心悦目,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造成了鸟羽的恐惧。他所遇到的拥有美丽外表的人通常个性都是让人难以恭维,虽然和白神相处不久,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是和卯月一样。 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遭到这种人的青睐呢?卯月也好,白神也好,明明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这两个人却对自己纠缠不放? 对这种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又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正确答案,本来只要询问本人就可以得到正确答案,却每每让卯月轻易狡猾地岔开话题。 鸟羽感觉很头痛,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可能是前两天被卯月的事情弄得真的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陷入梦乡。有多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鸟羽只感觉身体被温热的液体包容,说不出的温柔舒服。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更正确的是国中时。 鸟羽,我们是朋友吧? 黄昏时无人的教室里,拥有暗红色头发的少年坐在课桌上,两条长腿摇来晃去,笑容让他的眼睛感觉到剌痛。正在抄写笔记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不管怎么看都称不上熟悉的少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所以,鸟羽,我们是朋友吧! 不知道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让少年轻快地笑起来,随后一阵恶寒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窗户外面夕阳焚烧大片云彩,铺天盖地的金红色让人眼睛难受。少年跳下桌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一瞬间变成了沉重的镣铐,顺着他的手将他全身捆绑住,难以挣脱。 鸟羽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额头上一阵冷汗,视线之中却是白神担心的容颜,一下子将他从梦境拉回到现实之中。 「鸟羽!鸟羽!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鸟羽撑起上半身,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短短的梦境之中居然有国中时期的那段回忆。之后卯月就和他成了「朋友」,虽然厌恶但是却不得不交往的「朋友」。为什么突然想起这段刻意遗忘的往事,而且心中这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又是什么?不祥的感觉仿佛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鸟羽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神坐到他身边,鸟羽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那只先前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笨拙的拍着他的后背,随后低沉的声音震动耳膜。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脚踝还痛吗?」 「不是,只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对了,手机,我的手机,麻烦你……」 心中不祥的感觉好象乌云一样越扩越大,尤其是做了那个梦,就好象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之前的预兆一般,让鸟羽很不舒服。对了,回想起卯月知道爱人要抛弃自己时候的表情以及之后几天的异常反应,该不会要发生什么事吧? 白神将手机递了过来,鸟羽迫不及待的按下卯月的手机号码,焦急的等待卯月的接听。却不料响了半天都没有丝毫反应,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下子哪里管得了脚痛不痛的问题,鸟羽急急忙忙想要下床,却一个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站在旁边的白神一伸手将他的身子扶住,皱紧眉头。 「你做什么?你现在还不能乱跑……」 「卯月、卯月他可能出了什么事。」这句话一说出来就仿佛是定局一般,鸟羽一把抓住白神的胳膊,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慌以及害怕,「我打电话他都不接,对了,他这几天情况很怪,相当奇怪。白神,你放开我,我要去……」 白神不说话,只是伸手扶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整个身子向前拉动。鸟羽惊讶的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以及蕴藏了些许愤怒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送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鸟羽所有的防备还有别的胡思乱想都丢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感觉,对白神原本由好变差的感觉一下子又回复到了,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说话,这么肯帮助别人」的情况。鸟羽点点头,在白神的帮助下上了随便拦下来的计程车,快速说出公寓地址,司机应了一声就加大油门开了过去。 一路上鸟羽焦急的扭动着手指,牙齿咬住嘴唇,心脏跳得相当快,已经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 虽然说算不上多喜欢卯月,但是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这毕竟是不可抹煞的事实。 白神静静看着他焦急的脸色,随后将头转到一边去,面上神色复杂,鸟羽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卯月是谁?」 片刻冷冷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些许不明理由的怒气,但是鸟羽却毫无察觉。 「卯月,卯月修司,我的……朋友。」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卯月定位在「朋友」的位置上,鸟羽随即闭上嘴,不想再说什么。好在白神也没有接着往下问,那双似乎想要看穿他内心的浅色眸子也没有死盯着他不放,仅仅是看着窗外不停飞跃的风景,默不作声。 车厢内气氛沉闷,就连计程车司机都被这种要命的气氛压的说不出话来,一直到到了公寓门口,整个车厢只有广播的声音流动。随手丢下张万元大钞,白神拉住鸟羽进了公寓大厅,上了电梯之后鸟羽焦急的盯着不停闪动的楼层数位,真恨不得马上赶回两人同住的公寓去。 好不容易到了十七楼,电梯「叮」的一声开启,鸟羽不等白神搀扶,完全忘记了脚踝的痛楚,咬紧牙向着目的地走去,却远远的看到一抹清瘦身影站在门前,焦急的来回踱步。那是个和卯月身高差不多,却比卯月还要漂亮上好几倍的男人。 仿佛是漫画中的美少年从画面中走出来一样,他高大修长的身子因为焦灼走来走去,笼罩在黑发下的容颜满是焦急。如果说卯月除了柔和的感觉以外还有着男孩子特有的英气,属于偏中性的漂亮;面前的男子就是更偏向于少女柔美的类型。 「你是鸟羽对吧?快开门!」 男人一把抓住鸟羽的领口,焦急大喊。随后跟上的白神皱紧眉,神色不悦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将他的手恶狠狠摔到一边。没有在意这种小插曲,鸟羽颤抖着从裤袋中掏出钥匙,居然因为太过紧张好几次插不进钥匙孔内。好不容易将大门打开,男人就一下子冲了进去,焦急的看过每个房间之后,在找到卯月的房间时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鸟羽跟着他进去那个房间里,一进去就看到男人紧紧抱住床上卯月的身子,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而地上散落了一堆细小的白色药片,甚至还有好几个空瓶。这种情形说明了什么?鸟羽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向后摔倒,身后却有人将他扶住。 鸟羽想要发声,却不料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神拧紧眉头看着他僵硬的面孔,正要说话,却不料先前抱住卯月的男人突然跳了起来,恶狠狠的给了卯月一耳光,随后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好痛……」 雪白手指捂住面颊,卯月苦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讽刺,以及些许的欣喜。鸟羽被这一连串变故搞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药……那些不是安眠药吗?卯月他不是吞食过多安眠药自杀吗?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虽然失败了,但也成功了呢!」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卯月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鸟羽以及白神的存在,微微侧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文雅亲切。 「哎,鸟羽,你怎么回来了?那边那位是……」 白神向前走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瓶看了看。 「……维他命……」 这么说地上的药瓶全部都是无害的维他命瓶子罗? 鸟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了现在才明白卯月到底在搞什么鬼。 「嗯,也是为了不让广明太担心,才放上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东西。毕竟如果我死了,他还是很伤心的不是吗?」 卯月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一双眸子充满了欣喜、得意甚至是矛盾的感情。 鸟羽全身无力,算是清楚认识到同居人永远是个自己难以捉摸明白的家伙。而白神则是看着他和微笑的卯月,表情严肃,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四章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白神和卯月居然成了朋友。 直到现在鸟羽都对眼前的事实都无法相信。 按理说,就连刻意漠视那两个人的鸟羽都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卯月和白神惊人的相似,但是一个内敛一个傲慢,想来也有很多不合的地方,却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一拍即合。一向在晚上绝对懒得出去的卯月居然穿好衣服,兴致大发的拉着白神出去喝酒,真是一件奇事。 白神怎么说也算是和卯月初次见面,更何况卯月先前搞出那种噱头,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鸟羽实在放心不下。尤其是那个人大病初愈,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所以在没有受到邀请的情况下,鸟羽也随着两个人来到了附近的居酒屋。 卯月会喝酒这件事情无疑给了鸟羽很大的打击,更何况是那种看了就让人害怕的喝法。好几瓶清酒混合着烧酒喝下去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精神好象亢奋了一点。白神看起来也很高兴,和在自己面前那种高深莫测、难以捉摸不同的表情陈述着他的新奇以及喜悦,听说他是什么大财团的继承人,想来很少来这种平民化的地方和朋友侃侃而谈,所以也能理解。 鸟羽慢慢喝着茶水,微微侧头看着旁边聊得很高兴的两个人,心中还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真是的,我就说广明他还是在乎我的,偏偏要逞强和姐姐结婚,如果等到成了我姐夫,那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 卯月轻快活泼的声音谈论着自己的情人。 「我只是打了通电话给他,祝福他和姐姐,顺便透露一点想要自杀的错误资讯给他,他就慌忙来了。所以说他还是担心我、在乎我的感受的……」 鸟羽听到这里脸色有点发青,卯月这种说法无疑就是告诉白神,他的恋人就是刚才跑进来又打了他一耳光的男人。虽然说日本的同性恋蛮多的,但是毕竟不像是美国那种地方,可以大剌剌的说出来。 「抱歉,白神,他有些喝醉了!」 忙不迭的出来帮卯月打圆场,却换来两个人有些诧异的眼神,卯月和白神互看了一眼,随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完全不明白那两个人笑什么,该不会白神也喝醉了吧?鸟羽心中十分不舒服,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发作。对他来说,当众驳人家的面子是最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你还是担心他不喜欢你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做戏了。抛弃了一直以来的面子和矜持,毕竟需要下很大的决心不是吗?那男人……真的值得你那么做?」 出乎意料的,白神的神色平常,甚至接着卯月的话往下说。卯月没有说话,那双隐藏在过长浏海之后的眼睛紧紧盯着说话的白神,那种锐利如刀锋的感觉让坐在白神身边的鸟羽都觉得一阵冷风刺骨,偏偏那点火的男人不动声色,俊美容颜毫无动容。 「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彼此之间的事情,但是那男人不管怎么着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吗?如果想要得到他,恐怕得下很大一番工夫,更何况……你和他现在的情况不算很好吧?」 白神缓缓喝了一口清酒,在深秋略微清冷的夜里,喝一口这样的酒,让暖意从喉咙蔓延到全身,确实是相当舒服的事情。卯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唇边的笑容却充满了讥讽。 「哎,不管怎么说,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就好了吗?况且你呀!还不是为了个笨蛋压下面子?小心忍耐到不能忍了,最后兽性大发的将他吃掉,到时候就麻烦咯。」 卯月面带微笑吃着下酒的小菜,说出的话却是高深莫测,听的鸟羽一头雾水。不经意间看到白神的脸色变了,这才知道卯月的推测搞不好是真的。啊?东大钻石级白马让无数女生倾倒的人居然有了喜欢的对象?这种消息传出去,恐怕得哭死一大片人。 只是不知道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下意识的打量着身边只能用「出色」两个字形容的男人,虽然说鸟羽不太喜欢多管闲事,但是如果白神有了喜欢的人就太好了,起码他就不用这么跟着自己,硬要自己和他做那种莫名其妙的朋友。 卯月是瘟神,白神虽然没有表现那么明显但是也差不多,这两个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如果两个都不在了最好。 「嗯,我也知道确实有些难度,那个人不解风情又木讷,面无表情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就只有脸孔和身材相当不错了。」 白神神色淡然,说出的话也是平平淡淡,鸟羽心中对于白神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他喜欢的人会是出众且内外皆不错的人,这么听起来确实也只是根木头而已。只有脸孔和身材?还真是肤浅的追求。 「既然如此,你还是喜欢?爱情这种东西未免也太讽刺了吧?」 卯月低低冷笑,清冷声音混杂在一片嘈杂声中,几乎听不清楚。伸手要了另一瓶酒,白神给自己倒上,随后唇边挑起无奈苦笑,从鸟羽这个角度看过去,因为垂下头的缘故,苍白皮肤下的暗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性的目光。 他本来就是显眼的男人,此刻再加上卯月,自然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等了许久,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鸟羽也知道自己在等着白神的答案。卯月也停止了说话,侧过头来盯着白神。 「嗯,怎么说呢?其实一开始是相当讨厌的。那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严谨端正的作风,对人礼貌谦让,众人的口碑也不错。但是这种人却让我觉得相当厌恶,本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理应率性而为,偏偏那个人就是因为太注重别人的看法而缚手缚脚,这和我的人生观截然相反。我认为他虚伪,直到现在还是觉得他虚伪,但是看得久了,想得久了,后来有一天发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离不开他了。虽然挣扎过,厌恶过,只想着远远看着就好,却偏偏忍不住上前接近。」 白神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钢琴师手下流淌的优美乐章,让人心神荡漾。鸟羽听着他说,不知是这家店的空调开的太大而觉得头昏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有些轻飘飘的错觉。 这种感情虽然说得很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仿佛镌刻在心板上一样,听了一遍就记在心上。真没想到那么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居然也是如此别扭的人,居然爱上了那种性格严谨到让人讨厌的人,确实很麻烦。 卯月听了一阵,随后呆呆的看了手中的酒杯一阵,随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真想不到我和你真的满像的。我和那家伙认识了那么久,说实话,看法也一样,对那种人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来想就这么抛弃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到了后来却又觉得他那种人天生就会被任性的人吃得死死的,所以放心不下。他啊!搞不好有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将他卖了,他还是正正经经的对待人家呢!完全不知道记恨的笨蛋,与其让别人欺负,还不如让我欺负算了呢!」 白神看他一眼,神色复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鸟羽听卯月这么说,更是诧异,这两个人明明今天是头次见面,却居然有这种共通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怎么?卯月你认识白神喜欢的那个人吗?」 一瞬间白神也不瞪着卯月了,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至鸟羽脸上,那种表情好象是见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不能笑,又好象是想要哭泣却哭不出来的复杂感,实在难以恭维。鸟羽他不说话,心中诧异得半死,到底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这么让人捉摸不通。 三个人的视线胶着半晌,卯月和白神同时转过头去,异口同声的叹气,随后接着喝酒。 「对啊!那个笨蛋就是让人放心不下。搞不好因为那种喜欢相信别人的单纯性格被人家耍了卖了,所以我才会那么着急啊!万一哪天他被别人欺负,还不如被我欺负呢……」长叹口气,白神的说法居然和卯月毫无差别,惹得鸟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话说回来,你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你的性格和我的又很像,为什么你不会喜欢上他呢?」 卯月微笑,浑然当这句话是废话。 「如果那么简单就喜欢上,那么我喜欢上的人就多了,况且每个人喜欢的类型都不一样,我虽然和你性格部分相似,但是毕竟还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喜欢的是广明,虽然说是他被我伤害离开之后才发觉喜欢上的,但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卯月伸手拍拍白神的肩膀。 「放心啦!我不会喜欢上他的。嗯,这么说吧!我反而比较看好你和他呢!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会站在你那边的……至于他,哼哼,就算是他迟钝的应得代价吧!」 卯月完全一副「如果有了什么麻烦,那个人罪有应得」的表情,看的鸟羽浑身一阵哆嗦。 白神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随后接着喝掉杯子中的残酒。 那一个晚上,因为有了卯月的介入,白神几乎没有再盯着鸟羽,反而和卯月聊天聊得很开心,对这一点鸟羽心中十分高兴,但是也有些怅然。卯月也似乎十分喜欢白神,结果两个人一口气喝掉快十几瓶的清酒和烧酒,又混合了好几瓶别的酒,居然还能丝毫不醉的站起来,实在是相当厉害。 走出店门,夜晚的风有些凉,鸟羽将外衣领子拉高,看到—边卯月一张素净脸孔上两朵红晕飞上,知道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卯月也有些醉意。再看白神,除了眼睛比平时还要晶亮,其它也就没有什么了。 「白神,认识你很高兴,我们下次再喝酒!」 白神点点头,毫不吝啬的给了卯月一个笑容,随后视线转向鸟羽。那一瞬间鸟羽似乎有了他快要哭泣的错觉,再次看去却又和平时完全无异。白神摆摆手,随后上了一旁等候的计程车,片刻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卯月,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 卯月笑眯眯的看着鸟羽,随后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怎么?鸟羽,你担心我?」 「……」没有说话,仅仅是眉拧成了结,对卯月这种家伙,如果说担心绝对会惹来一堆麻烦,既然这样还不如挑开话题算了,「对了,白神喜欢的人你认识?他是谁?」 卯月的表情恐怕是他们两个从认识起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那种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形容的表情足足维持了三十秒,随后卯月抓住他的胳膊笑了个昏天黑地。 「鸟羽,你真厉害。」 这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卯月唯一回答的一句话。 *** 经过那次喝酒事件之后,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白神就成了鸟羽以及同居人卯月家中的常客。那个原本不属于任何人交往、看起来总是充满傲慢姿态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和卯月相处的就相当好。反观一开始说要交往的鸟羽,白神的态度反而暧昧以及有些许疏远。 另外一个相当大的原因恐怕就是白神和卯月都很能喝酒,虽然不是那种酒鬼的酗酒法,但是也确实相当能喝。而鸟羽的酒量出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差劲,不要说一瓶,就连小小的一杯都能让他脸色通红,头昏目眩。 加上这两个人说话别人绝对是有听没有懂,所以鸟羽总是觉得自己在那里是万年灯泡,发光发亮发热,碍眼得很。但是又怕自己不在,卯月会欺负白神,到了后来却在担心的是两个人联合起来不知道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自己。所以就导致了白神一来公寓拜访,鸟羽就如坐针毡的坐在一边陪聊天。对严谨自律的鸟羽来说,那种不着痕迹天马行空的聊天简直就像是天书一样,简直就是一种听觉和精神上的折磨。 但是今天晚上的情况有些不同。 结束了今天的课业,鸟羽刚刚跨出校门,就看到白神站在前面举起手来打招呼。对于今天晚上白神依然去找卯月聊天这件事情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看到他没有自己动身过去,却在这里等自己让鸟羽十分诧异。 「鸟羽,今天卯月有点事情,所以今天不过去了。」 白神简单扼要的说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随后皱紧了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鸟羽微微欠身,抱紧手中的书本,说了声「我知道了」就打算离开,却不料被白神一把抓住了手臂。鸟羽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臂上的修长手指,完全不明白白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挑高了形状优美的眉,那双在卯月面前蕴含笑意的双眸此刻却说不出的冰冷。 「总之,你今天也不要回去。」 白神这句话说的相当奇怪,为什么自己不能回去? 鸟羽伸手挥开白神的手,对这种几近于无理的要求简直无法忍受。那是自己住的地方,况且现在卯月看起来好象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很明显的那是颗标准的不定时炸弹,该死的只要一有导火线,立刻炸的粉身碎骨,连尸骸都找不到。他怎么可能放任卯月再玩出什么花样?上次假装吞安眠药的事情到现在还让鸟羽觉得心惊肉跳。 更何况结束课业不回家还能去哪里?吃喝玩乐不属于他的作风,况且今天还有些报告得写,没空陪白神在这里玩。 「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些报告要写,所以我非回去不可。」 用难得强硬的态度说出自己的意愿,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白神和卯月要好这件事情让鸟羽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尤其是看到两个人谈笑风生的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这种感觉只要是人类就会觉得相当糟糕。 而且,虽然对于白神不再强迫自己和他做朋友这件事情相当高兴,但是说实话,也对白神的信誉产生了浓厚的怀疑。说得出却做不到,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好信任的?抱着这样的观念,鸟羽对于白神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看着皱紧眉转向另外一边坚持回家的鸟羽,白神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事先告诉你了,到时候你后悔可不要怪我。」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白神一手拉住已经走了两三步的鸟羽,将他塞进随手招来的计程车内,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低沉声音流利的交待出卯月公寓所在位置,随后白神就毫不客气的从鸟羽抱着的书中抽了一本出来,修长手指缓缓翻动书页所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却比狭小空间流淌的音乐还要响亮。鸟羽看着他充满贵族气息的侧面,突然想起遗忘了很久的事情。 「对了,你的书……」 「嗯?」白神也不抬头,只是翻阅书籍的手停顿了一下,微微上扬的语声催促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就是上次你在图书馆塞给我的书,我放在房间里了,等一会儿拿给你。」 仔细回想那本书的位置,没错,昨天晚上看了几页之后就放在台灯旁边,因为算算今天的课程恐怕没什么时间可以看所以就放在家里不管。虽然白神来的频繁,但是每次也都因为他和卯月的高谈阔论而觉得很不愉快的鸟羽,一直都没有想起还书的事情,也就导致那本厚得可以媲美法文字典的东西压在床头很长时间。 白神歪着头似乎想了想,随后才「哦」了一声,淡淡声音随意流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妙的感觉渗透过来。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你看完了吗?」 那么厚一本而且内容也艰深得要命,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看到鸟羽诚实的摇头,白神勾勒出一抹眩目微笑,半垂下眼帘,再度将精神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 「既然没有看完的话,你还是将它看完再还给我好了。那是个温柔如春日微风却又冰冷如冬日风雪的故事,相当有趣。」 他的形容词矛盾且微妙,鸟羽细细琢磨一阵,随后皱紧眉头。 「你是指……故事情节?」 这句话让白神身子向前一错,随后无奈苦笑出来。 「不是,是指感觉,那种爱情的感觉确实是难以用比较确切的辞汇描绘出来的爱情……还真是不管说到哪里都能扯到这方面呢! 鸟羽偷瞄了前方专心开车的司机一眼,虽然知道这么询问不好,但是却又必须询问的理由。不管是白神是因为喜欢卯月而接近他也好,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因素接近他也好,自己不懂的地方就一定要问清楚。老实说卯月的事情宛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入鸟羽心中,虽然不构成危害,但是却十分的不舒服。 「究竟……怎样才算是喜欢上别人?」 白神诧异的看着他,仿佛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感觉到十分惊讶。 鸟羽咳嗽一声,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阐述心中的复杂感觉。 「嗯,因为卯月他的爱情和我认为的不太一样……那个,你也应该知道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对,但是我真的十分担心他。」 虽然对那个圈子没什么了解,但是看现在卯月的情况,欢愉的面具下面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悲伤甚至愤怒,鸟羽完全不知道。对于卯月,自己那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又厌恶又担心又难过又喜悦,种种感情纠缠在一起,也就导致了现在鸟羽的心绪不宁。 虽然说感情是他的事情,但是看到那家伙伤心难过也很麻烦,不惜使用诡计来确认彼此的感情,对于卯月来说已经是折损了不少面子的事情。如果换作以前的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而那个叫做「天野广明」的男人,那种态度那种感觉,甚至全身上下都渗透着不安的因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卯月幸福? 更何况同性恋者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吗? 鸟羽下意识的双手互捏,焦躁的眼神透过玻璃镜片看向裤子上的褶皱,心中复杂万分。身边的白神挺直身子,刻板无情的声音传来,透露着不悦的因子。 「卯月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认为的幸福并不是别人所想的,更何况那是他的事情不是吗?你在担心什么?」 鸟羽诧异抬头,这还是白神第一次对他言词不客气。 「更何况你不是讨厌卯月吗?」 冷冷的笑容冷冷的声音都透露着洞察事实真相的敏锐触觉,白神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伸手推开车门,将钞票丢给司机,随后白神率先走了出去,鸟羽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吃惊。连身为外人的白神都看得出来,难道说自己表现的居然如此明显?这么说……自己心中对卯月那种奇妙的感觉真的是讨厌? 木讷的随着白神的脚步上了电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在狭小空间蔓延,随后等到电梯门打开走了出去。鸟羽正要掏钥匙打开房门,却不料房门自己开了,卯月诧异的眸子对上他们两个,随后露出一个温柔微笑。 「嗯,刚好,你们回来了。」 鸟羽看着卯月身上几乎已经丢去压箱底的西装,再看看刻意将额前浏海梳起露出端正容颜的陌生形象,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卯月显然没有把他的吃惊表情看在眼里,反而特地走出来炫耀似的转了一个圈。 「好看吗?好久不穿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白神微笑鼓掌,毫不吝啬的表现出自己的赞美。 「相当不错。」 「嗯,既然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丢脸了吧?」 「当然不会,他们都在等你呢!」 卯月点点头,向鸟羽扬起了手,「哎,鸟羽,从今天起一直到大后天我都不会回来了,你要好好看家。」 「你去哪里?」 卯月难得做远距离的旅行,虽然他喜欢出去为写稿子取材而出外旅行,但是也总是挑选近一点的地方。这次居然离开这么久还穿成这个样于,到底是去干什么? 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在胸口盘旋,让鸟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不过他却还是忍耐着这种不舒服要听卯月的回答。 「你不知道吗?白神,你没有告诉他吗?」 白神暧昧的笑笑,也不说话,但是那个笑容却让鸟羽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我要去参加姐姐的婚礼啊!我接到了邀请函,理加子又是我的姐蛆,没有理由不去参加吧?」 卯月垂头微笑,脸上的落寞虽然一闪而过,却也看得一清二楚。 鸟羽楞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要道贺,但是这种情况下道贺无疑是对卯月的讥讽,而且在看到卯月难掩落寞的笑容,甚至隐藏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正想问清楚,卯月却挥挥手走进电梯,白神环抱双臂,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象是故意说给鸟羽听一样,缓缓说出那个可怕的事实。 「那场婚礼的新郎就是天野广明。」 第五章 「鸟羽,你想上哪所高中?」 夕阳余晖映照下,少年的笑脸充满善意,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鸟羽整理书本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觉得有些突然的抬起头来,诧异看向比一般人要特别、却远远不及朋友程度的少年,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后鸟羽慢慢说出自己的选择。 「圣明高中吧……」 「哦!果然是不错的志向啊!」刻意挑高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少年从桌子上跳下来,拿起书包向外走去,临关上门的瞬间,突然扭头笑道:「我的目标可是另外一所呢!呵呵,这下子我们高中上不同所呢!搞不好将来的大学也是不同所呢!鸟羽。」 「啊?嗯……」 不同的高中啊…… 从来没有想过高中会分开上这种问题,鸟羽整理书本的手指僵硬起来,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胸口仿佛一下子丢下一块大石,压迫心口难以喘息,鸟羽弯下身子抓住胸口的衣服,身体蜷缩起来。他可以清楚听见卯月的笑声,那种温柔如春日微风却让人浑身打颤的声音总让人有一种格外强烈的被鄙视的感觉一般。 「鸟羽你很高兴是不是?终于不用和我在一起了……」 冷淡的声音随着笑声传来,有些模糊不清。 高兴?对……是很高兴。总算不用在那个人的目光下战战兢兢的检点自己所做的事情,再也不会像被人监视一样,也不用被人窥视内心。更不用说再不必应付对方层出不穷的诡异花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仿佛是天降福音一样的喜讯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胸口这么难受呢? 「因为鸟羽讨厌我嘛……」 讨厌? 自已讨厌他? 鸟羽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紧紧关闭的大门。大门之后是逐渐远去的身影,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缓缓传来,充分告知少年离去的事实。他……走了?就这么走了?国一开始的观察,国二开始的交往,国三的分别,完全都是他一个人一手操纵的不是吗?所以说这所有结果也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既然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猜测到他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是有小小的期待? 鸟羽握紧拳,弯下身子,感觉到胃部仿佛针扎一样的痛苦。 卯月,我讨厌你。 ***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卯月会这样对我。」 鸟羽舒展双腿坐在地上,手中拿着喝了一半的罐装啤酒,感觉到大脑一阵晕眩,就连舌头都不太对劲。尽管如此他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不熟悉的酒精吞没,所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完全控制不了,而他也难得任性的将所有的话以及行为都归结到酒精作祟的身上。白神看着那个已经放弃了严肃一面甚至坐在地板上的男人,随后也从沙发上转移到了地上。 「嗯,你想明白了吗?」 鸟羽摇摇头,本来就相当昏的脑袋更加迷糊。 「我想不明白……卯月他在想些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明白。怎么说呢?就好象我永远想不明白你的事情一样,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会和卯月那么要好,我都不知道。也许真的是同类相吸?我这种木讷的人似乎永远也插不进你们中间去。」 看到白神露出诧异的表情,鸟羽苦笑起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容颜硬是被不受理智控制的强烈感情扭曲成了笑容,很显然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所以很可能在白神眼中自己的表情相当滑稽也不一定。 「你知道吗?他国一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我……对对,就像你一开始老是出现在我面前一样,有意无意间就会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我也不想知道他有什么意图,我只知道他的眼光让我很不舒服。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象是有人想要知道你的过去却不开口,完全是用眼睛来探索一样。如果他说一声,我肯定会把可以说的都说出来,但是那个人偏偏不要,宝藏是自己亲手挖掘出来的好,就是这样,所以他就开始不停的用眼神寻找。」 鸟羽捂住有些模糊的眼睛,肩膀轻轻颤抖着,说不出来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国二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我们是朋友吧?鸟羽』,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国一整整一年的几乎让我痛苦的无法安心睡眠的观察结束,随后就是相处的地狱了。你可以想象一个表面温和但是实际上花招百出的人有多难对付吗?虽然说不顺他的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就是做不到。卯月那个人,不管是谁都无法做出什么违背他意思的事情,他就好象有什么魔力一样,让人无法抗拒……偏偏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他往往在微笑表情后面隐藏澎湃的怒气,看起来很聪明偏偏有的地方又很笨,我完全不清楚他那种随性、完全凭心情来做事的任性,所以等到国三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去考另外一所高中,说实话,我心中确实松了一口气。」 白神不说话,只是开了另外一罐啤酒,慢慢喝着。鸟羽身体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说这么多话实在有些累了,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对白神说这些,也许是因为现在身边没有其它人,而从某些角度来看,白神和卯月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于是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不同的大学,彼此之间再无联系,我就连知道他是某本杂志的专栏作者都是透过别人的口中,我们没有打电话,没有写邮件,更不可能见面。东京那么大,我们就好象从来没有交集的人一般,完全将过去遗忘。高中的三年,大学的三年,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对我,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像对待卯月那样对他。他决定考其它学校的时候我不知道,直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临到考试前几天了。事后我无意间听老师说,卯月本来也是决定上圣明的,却在知道我也考圣明之后才改报了别的学校,秀央……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想要伸出手来帮他拍拍背部表示安慰,却还是抬起手来又收了回去。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和他的关系就是这样,我就好象是玩具一样,先是开心的得到,随后好好玩弄,最后被抛弃。不管是多么珍惜的玩具,总会有玩腻的一天不是吗?对我来说,三年已经很长了,对卯月来说,三年也已经很长了……他没有告诉我改报高中的原因,这次又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参加情人和姐姐的婚礼,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告诉我,对他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这番话说得太快,鸟羽猛力咳嗽起来,白神皱紧眉头,不知道是对那番话觉得不舒服还是对这种态度不喜欢。 「鸟羽,你醉了。」 白神的声音传来,那种让无数人心跳的声音成功让鸟羽原本就酸软的身体也软了下来。想要撑起身子,却不料适得其反,身子猛地一松,眼看后脑就要撞到沙发的边缘,胳膊却一紧,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自己的胳膊,而自己的身子也软软的靠在白神的身上。 自己和白神的身高差距不大,所以感觉到头昏的鸟羽自然而然的将头靠在白神肩膀上,白神好象浑身抖动了一下,又好象没有任何反应一样,这一点鸟羽分不太清楚。感觉到曾经闻过一次的味道飘了过来,仿佛是女人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和身上特殊的体味纠结在一起的味道,鸟羽因为酒力而发软的身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股不熟悉的热力从腹部涌起,他甚至也感觉身旁的白神呼吸都有些急促,那只本来老实撑住地面的手缓缓上移,摸到了鸟羽的后背。空气中热气氤氲,鸟羽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稍微急促起来。 「鸟羽……」 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如此近距离的轰炸让鸟羽更加难受。胃部难受,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和浑身发热的欲望在身上交织肆虐,感觉到白神的呼吸好热,而那只手却更是热得惊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害怕什么或者是期待着什么。 「所以我想,我对卯月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抚摸后背的手指猛地停顿下来,和刚才的炽热感相比截然相反的冰冷感从白神身上传来,但是酒醉的鸟羽根本分不清楚。 「我那么在意卯月的感觉,我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呢?」 反复重复着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鸟羽闭上了眼睛,随后就听到白神僵硬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 「是讨厌吧?」 「……啊?」 「你对卯月的感情是讨厌。」 正想问为什么你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鸟羽却抵抗不住侵袭而来的睡意。眼皮沉重,睡眠妖精在身边晃动,让他原本就模糊的神智彻底被睡意侵占,所以白神接下来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见。 「你只能讨厌卯月。」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流淌,白神就着半抱着他的姿态,缓缓说出自己隐藏的真心。 「因为我喜欢你。」 *** 正如卯月所说的,接下来的三天他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 每次看到隔壁房门的时候,鸟羽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包着一大堆毯子出现的模样,明明不算娇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给人非常值得怜惜的感觉,而缩在被子中打稿子的情形也往往让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本来担心他姐姐的婚礼那个表面温柔实际发起飙来相当可怕的人会不会闹场,但是每次都被先前的事情压的不想联系。一直想打手机问清楚卯月的情况,但是每次都被鸟羽强行压抑下去,直到实在控制不住了,鸟羽干脆将手机的电源关掉,将它放在枕头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那一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鸟羽只记得自己心情不好破天荒的主动要求喝酒,白神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如此一般,一直陪着自己。似乎自己还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也真亏白神能忍着关系听下去。 这么看起来的话,白神搞不好是个非常好的人也说不定…… 肯在困难伤心的时候陪着朋友的人,说实话,在这个冰冷的城市中已经相当罕见了。 鸟羽叹口气,心中也开始觉得自己心中对白神几乎可以算是相当莫名其妙的厌恶实在是很没有理由。其实仔细想想,白神虽然一脸傲慢不耐烦,说实在的还是相当照顾自己的。从认识开始将自己从女生手中解救出来,到害怕自己知道卯月隐瞒自己的事而伤心,他都为自己想了很多,反之自己把他当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接近方式以及一些个性方面和卯月有些相似,就自然而然的讨厌他,这么一想还真是自己理亏呢! 白神虽然处事的方式有些奇特,但是搞不好真的是一个相当好的朋友呢! 鸟羽仔细想清楚前因后果,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煞白了脸,说什么也要日后对白神好一点才对。但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看看日历,刚好是卯月约定回来的最后一天,现在对于如何面对卯月还是个大问题。 两个人见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鸟羽完全不知道。 对待一般人的方法应付卯月远远不够,那个人实在太过聪明,但是在某些方面也太过粗心,总之如果冲卯月发脾气,每次受伤倒霉的都是别人罢了。 算了算了,先不去想这些,鸟羽站起身来,从衣架上拿起外衣穿上,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向大门走去。既然什么都决定不了的话,还是先解决好处理的事情好了。心中抱持这样的打算,他决定还是先去找白神,虽然不能明确表示自己的歉意,但是起码态度方面可以稍微友好一些。谁知道鸟羽刚这么决定随后拉开大门,就看到白神抬起手来的样子。 「啊……我正想按门铃……」 下意识的说明自己这副拙样的理由,等到说出口来,白神才寒下脸,似乎也觉得这种解释实在太过愚蠢。看到他一脸郁闷的表情,鸟羽忍不住想笑,但是脸上皮肤还是绷得紧紧的,仅仅是双眸中的光芒稍微柔和了一些。 「白神,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这么问,白神挑起了眉,不悦的表情越发明显。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这么说就是没什么事情了? 鸟羽迈开步子,在他面前顺手锁上房门,随后冲着一脸惊讶表情的白神轻声提议,算是两个人友好相处的第一步。 「白神,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意料之外的邀请让白神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似乎是极高兴又似乎是极悲伤,或者是疑惑矛盾之类的诡异情感混杂,让在一旁观察的鸟羽都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说的话到底哪里不对。 「怎么了?」 实在想不明白就开口问吧!白神神色怪异的走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撩开他的前发。探手过去,和那晚记忆中残留的灼热不同,今天他的手冰冷得吓人,放在温度不是很高的额头上,更是显得冷得要命。好奇的看着他的这种举动,鸟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面看这个出色的男人,心中一边赞叹他的眼睫毛居然比女孩子的还要长,一边却隐约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子亲密有些不妥。 「你……没发烧吧?」 拧着眉头说出自己疑惑的白神,那种表情像极了那些大人给些糖果还怀疑可能额外有意图的小孩子的表情,让鸟羽脸上的表情抽搐。如果笑出来很可能打击这个骄傲男人的自尊心,所以绝对不能笑,如此在心中默念好几遍,鸟羽总算是将难得的笑意忍耐了下来。 「没有,我身体很好,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说完这才发现自己的邀请是多么的罕见,难怪白神会那么惊讶啊!鸟羽无奈苦笑,也不知道心中溢满的究竟是什么感情。 「已经……好久没有人陪在我身边了……」 外面天气很好,所以两个人就沿着大街慢慢向前走。没有去公园,那里虽然环境不错但是人好少。现在的鸟羽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去人多的地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穿梭来穿梭去的模样,心中就有一种充实感。 一路上不少人看着他们两个人,但是白神没有表现出一点诧异的表情,其实这种原因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不清楚?有时候看着白神站在原地的潇洒模样,就连鸟羽也会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当然,他也知道不少人的目光追随着自己,这种事情从国中开始到大学,从来没有间断过。 终于觉得被人看得有些不舒服的鸟羽看到前边有家书店,还没有说话,白神就率先走了进去。踏进店门,鸟羽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书店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油墨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白神已经迫不及待的前去翻看书籍了,鸟羽顺着他走动的方向看去,正是法文书籍的专柜。 这么说起来白神的语言天赋很高,自己到现在看一些法文的文章都很吃力,而他可以轻松的阅读比较艰深的法文小说,由此可见他学习语言的毅力以及智力都远远在别人之上。虽然可能是身上那一半法国血统的缘故吧,不过鸟羽却不认为白神没有付出努力过。鸟羽慢慢走到白神身边,因为想要的书就在同一个架子上,将烫金表皮包装精美的书籍抽出来,才翻看了两页就看了下去。 书店并不禁止客人随意翻阅书籍,不管购买与否,虽然知道自己一看书就会完全钻进去的怪癖会给书店工作人员带来麻烦,但是鸟羽还是无法抑制。这么多书籍,这么多未知的世界,对于一个爱书如命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控制得住?所以等到鸟羽发觉的时候,店中的客人已经由相当多的人数变得非常稀少了。 视线自然而然的看向门外,明明刚才还是相当晴朗的天气,此刻却已经笼上了乌云。阴沉沉的感觉让人十分不舒服,仿佛感觉到那阵即将使温度急剧下降的大雨一般,鸟羽反射性的抓住胳膊,肩膀抖动了一下。 「鸟羽,回去吧!」 低沉美声在耳边震动,转过头来就看到白神将自己手中的书拿过去,随后顺手拉着自己的手腕向柜台走去。 「这本,还有这本。」 将刚才他翻阅的书以及鸟羽看入迷的书放在柜台上,白神从口袋中掏出钱包,在书店女性工作人员充满仰慕的神情中掏出几张万元大钞来。 「我的那份我自己付。」 怎么可能让白神掏钱呢?鸟羽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钱包,手腕却再度被白神抓住,一个用力,他整个人都跟着白神迈出大门,暴露在阴雨天格外森冷的天气中。身子抖动了一下,鸟羽虽然不像卯月那么怕冷的厉害,但是也比一般人要怕冷得多。颤抖从手腕传到白神手上,也不见男人有什么表情,仅仅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他肩膀上。 就算是对名牌一窍不通的鸟羽都能看出这外衣的昂贵,再看看白神只穿着羊毛衫的模样,鸟羽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冷了。 「你这样会感冒的,我不要紧。」 伸手想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却被白神瞪了一眼。 「送你了的就是你的。」 在意外地方格外霸道的白神全身总是会散发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虽然之前可能表现的好说话,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忤逆他的意思来的好。看到鸟羽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白神忽然微微一笑,先前的凌厉气势一下子转成了带着点妩媚的艳丽感,声音也由先前的冷厉变成了轻言细语。 「如果你感冒了,卯月会很担心的。」 耳朵一听到「卯月」两个字,鸟羽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随后紧紧咬住嘴唇。 雨开始下了起来,虽然小但是打在身上还是如冰一样的冷。白神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是看到开始下雨也就什么也不问了,伸手招来计程车将鸟羽塞了进去。鸟羽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理所当然的空出位置等着白神上车,等来的却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为什么…… 鸟羽诧异的望向车窗外,不明白白神的意思,只见到他的嘴张开,似乎在向自己说什么。 ——鸟羽,我希望你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雨下得大了起来,让面前的影像模糊起来,鸟羽拼命想看清楚白神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到。车子开动,驶向熟悉的公寓,今天是卯月回来的日子……一想到这件事鸟羽就忍不住全身发抖。但是现在担忧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等到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手机的声音割破雨声,鸟羽诧异的想起自己压根没有带手机,怎么可能有铃声。对了,外套,自己穿的是白神的外套,这么说他的手机是在口袋里了?伸手进去摸摸,果然摸到了一样冰冷的金属物体,拿出来一看,萤幕上显示的号码却让鸟羽变了脸色。 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清亮声音就从对面流淌过来。 『喂?白神,我是卯月。我今天回来了,嗯,事情也办的相当成功。你那边的情况如何?我不在的这三天你那边进展的也不错吧?对了,今天我就和鸟羽说因为广明的关系希望他搬出那间公寓,我记得你有一层公寓是吧?这样一来的话,你就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和他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吧!可别说我不照顾你哦!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计划这一切呢!主动和别人同居,你知道我顶着多大的风险吗?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哎?白神?你怎么不说话?」 还能说什么?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鸟羽按下了键盘,将所有的声音摒弃在听觉范围之外。 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卯月难道和白神有什么协议吗?白神他……那样温柔的对待自己,难道全部都是有目的的吗? 一瞬间,先前好不容易存在于心中的一点点温柔荡然无存。 第六章 为什么卯月没有告诉自己他要去参加姐姐婚礼的事情?为什么卯月偏偏告诉了相交没有几天的白神?就算是彼此关系好,对于卯月那种戒心很强的人来说,怎么可能随便把几乎算是情伤一样的事情告诉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 为什么他会打白神的手机,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再迟钝,他也听得出两个人似乎瞒着自己打什么主意,而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还是和自己相关。 种种疑问在鸟羽心头盘旋不休,最后形成如窗外一样阴郁的黑云,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公寓门前等了半晌,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卯月。看见那个人该说什么?应该说什么?质问什么?对了,从国中开始卯月就擅长将话题转移,你永远都不会问出自己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况且卯月现在是什么状况?参加了情人和姐姐的婚礼之后会是什么心情?会是什么表情? 鸟羽的脚好象绑上了铅块,一步都挪不动,面对卯月对他来说简直比面对东大的考试还要复杂甚至困难,如果可以,真想逃避这一切找个什么地方藏起来。但是白神……拳头紧紧握住,牙齿下意识的咬住嘴唇,鸟羽闭上眼睛,想要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之前陪自己喝酒时候的温柔,刚才出外散步时的愉快,甚至还残留在外套上的余香,难道说都只是配合卯月的一场游戏吗?抑或是卯月和他合计出来戏弄自己的游戏?一切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被之前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以及好不容易认同的朋友如此背叛,对鸟羽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打击。他站在蒙蒙的细雨中,不走进公寓避雨,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仿佛期待那些冰冷的雨水可以洗干净自己的脑子,甚至是精神。 等到从白神那里拿来的昂贵外套差不多被雨水浸湿之后,鸟羽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镜被雨水弄的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仔细想清楚,心中愤恨的成分可能是白神多于卯月,反正老是被卯月戏弄,伤心难过是经常的事情,但是白神……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无偿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此刻却毫不留情的背叛了自己。搞了半天,从和卯月的同居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主谋……那个男人就是主谋!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鸟羽咬紧牙,大步向来时的街道走过去,不管说什么,他最起码要去找白神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伸手招来出租车,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按照白神手机中的电话簿中随便找了一个人的名字,说是为了归还手机所以问清楚白神家的位置,快速说出听来的地址。车子穿越车河向前驶去,鸟羽身子靠在座椅上,忍不住伸手摘下了眼镜,捂住了迷茫无助的双眼。 白神……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难道说只是好玩或者是……讨厌我的原因吗? 虽然知道必须去向白神讨回个说法,但是讨回了说法之后呢? 继续当作朋友的交往,还是选择拋弃以及遗忘? 鸟羽心情烦乱,知道真相也好,不知道真相也好,都是让自己左右为难的抉择。 「怎么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白神所住的地方是就算是鸟羽也听过的豪华路段的高级公寓,虽然听说他家世不错,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叹。向警卫解释清楚是来找白神的,随后从楼下的对话器里面和白神说话,冷冷的一句「我来了」居然让白神低声叫了出来。答案当然不可能是「no」,鸟羽握紧拳头,慢慢走进电梯,整理情绪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问清楚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因为一开电梯门就看到白神的笑脸时心脏狂跳了一下。 「你来了,怎么想起这个时候来?你的头发怎么湿湿的?该不会淋雨过来的吧?快点跟我过来。」 说到后来的时候,白神的声音已经稍微有些惊慌,伸手抓住鸟羽垂下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他拖向最近的一个房间。鸟羽感觉到他的手炽热如火,更是显得自己手冷得像冰,看着前方晃动的浅色发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白神将他拉入房中,随后将他推在沙发上,转身回去关上了大门。鸟羽看着他向着大概是卧房的地方走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一条雪白的浴巾。 「看你浑身是水,进去洗澡,要不然会感冒。」 「……」 鸟羽没有说话,仅仅是将头垂了下来。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流淌下来,滴落在红色地毯上,晕染出一片暗色的水渍,看起来分外扎眼。如果是以往的话,鸟羽肯定会顾及到自己这副模样绝对会为对方造成困扰,但是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这种小事了。 「怎么了?鸟羽,你今天很怪……」 苍白的手向自己伸过来,鸟羽不假思索挥手打开,没有抬起头来,所以他没有看到白神惊讶的表情,但是尽管如此他也可以想象。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空气凝固,谁都没有说话。感觉如此敏锐、和鸟羽截然相反的白神怎么可能不明白此刻的情形,没有说话,仅仅是笔直的站在鸟羽面前,而鸟羽弯着腰垂着帅,心情随着两人气氛的僵持而更加恶劣。 「……我接听了你的手机……」 「……!」 白神没有说话,但是鸟羽视线范围内的手颤抖了一下。 「卯月打来的,他说他的事情办的相当成功,问你这边的进展如何……他不在的三天你做了什么,随后还说要将我赶出那间公寓,随后让你顺理成章的接纳我……我们在卯月眼中已经成了可以收容对方的朋友了啊?」 自嘲的冷笑,鸟羽伸手揉乱了一头半潮湿的头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情。 「那三天的时间……特地不告诉我那么重要的事,随后让我痛苦的三天,原来专门是为你准备的啊!朋友的戏弄,你的温柔安慰,我说的那些话,我当时的心情,对你们来说都意料之中的吧?你们安排了一切,随后看着我为了你们伤心,为了你们情绪波动,甚至为了你们……感动……呵呵,我对你们而言是什么呢?玩具?人偶?打发时间用的道具?不会反抗不会抗争还不会背叛,还真是好用得很呢……哈哈……」 「……不是的……」 一向湿润的美声听起来格外干涩,白神不知道在压抑着什么,拳头握紧,胸膛上下剧烈起伏。 「不是吗?那么还能有什么?卯月都那么说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感情?欺负我这个木头人很有趣吧?卯月从国一欺负到国三,想来深深觉得很有趣吧?你和他有些地方那么像,想来兴趣也差不多吧?言听计从的玩具很有趣吗?」 「鸟羽,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白神的手再度伸过来,抓住他的肩膀,却被鸟羽猛地打开。被水浸湿的高佻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将身上厚重的外套甩还给他的主人,难得的怒气让鸟羽全身上下都剧烈颤抖。 「从今往后,我和你和卯月再无任何关系!」 白神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变了,原本就苍白的肌肤一下子变得比雪还要煞白,没有接住扔过来的衣服,甚至任由那件吸饱了水分的衣服砸在自己身上。雪白衬衫一下子晕湿了一大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死死盯着面前的鸟羽,那种眼神实在太过复杂,鸟羽完全看不懂。 明明不想做的这么绝的,但是为什么一看到白神的脸就这么生气呢? 虽然不想承认,又不是第一个对自己如此温柔的人,但是为什么心中就认定白神是如此特别的存在呢?对了,他和卯月有些像,自己得不到卯月的信任以及友情,所以产生移情作用了吗?还是说……自己真心想要他这个朋友呢? 仅仅是如此单纯的希望,为什么却不可以? 为什么……要欺骗我? 不想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因为看到以后自己也会很难过,所以鸟羽垂下了头,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再见了,白神,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手指握上把手,正欲转开,一个炽热却冰冷的身子却紧紧靠了过来。被衬衫包裹住的两条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的身子向后拉去。曾经看过无数次、感觉相当美丽而且非常喜欢的浅色发丝没有想象中那么尖锐,反而如丝绸一样的柔软冰冷。 「……我那么努力结果就是这样子吗?」 冰冷的蕴藏着无限风暴的声音缓缓陈述着鸟羽所听不懂的事实,一种暧昧的感觉从对方身上传来,让鸟羽忍不住有些心慌。并不害怕,就算是打架或者是挨打都不曾有过的奇妙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上来,鸟羽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对方禁锢住自己肩膀的手臂传过来,形成无数电流在身上流窜,相当不舒服。 「白神,放手,我要回去了。」 拚命让自己的声音冰冷僵硬,让怒气压抑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但是似乎并不太成功。 「鸟羽,你想知道所有的事实真相吗?」 金属碰撞般的声音传过来,让鸟羽下意识的回头,却不料一样炽热柔软的东西凑过来,紧紧贴在他的嘴唇上。鸟羽惊讶的倒抽一口气,却不料嘴唇微微张开,正给了对方长驱直入的机会。一样软绵绵却相当灵活的东西滑进齿列之间,与他的纠缠戏弄,随后舔上他的牙龈、牙齿。呼吸不畅,这种接触仿佛将他所有的氧气夺取,鸟羽头脑一阵晕眩,完全不知道白神在做什么,对自己做了什么。 「咯」的一声响起,随后后背才迟钝的感觉到疼痛,嘴唇之间的纠缠并没有结束,一样相对冰冷的东西摸上了他的腰,随后一把拉开了他身上的衬衫。 男人直起身子,冷酷的视线对着被刚才意料之外的突变弄的完全无法反应的鸟羽,冷冷笑着。 「我之所以拜托卯月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得到你。」 衬衫扣子在充满惊讶以及满怀欲望的视线纠缠中飞起,落在地毯上,没有声息的滚进刚才所坐的沙发正下方,消失无踪。 男人的声音在鸟羽瞬间空白的大脑中回荡,宣布着两个人隐藏在虚伪表相之下真正的关系。 「我喜欢你,鸟羽。」 卯月说过他喜欢的人是天野广明。 天野广明就是上次拦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卯月修司爱上的是同样身为男人的天野广明。 那么白神说了什么? 他说…… 「我喜欢你,鸟羽。」 不是第一次见到的浅色眼睛中燃烧着自己所不熟悉的火焰,男人颀长坚韧充满力量的身体跨坐在自己腰胯之间,双手抓住自己的手腕,按在头左右两边。手腕好痛,背后被猛烈撞击弄得好痛,男人的体重压得自己也好难受,但是鸟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以想象也难以相信的信息冲击大脑,鸟羽完全楞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喜欢你,鸟羽,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告诉你,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喜欢你,喜欢上你这种木讷的笨蛋,而且还是男人,你知不知道我的痛苦挣扎?我拚命告诉自己不喜欢你,努力忘却你的一切,却偏偏抵抗不了,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只要我想要什么上等货弄不到,偏偏就喜欢上了你这块木头!说起来都是卯月的错,如果不是他在高中三年一直和我说你的事情,我也就不会注意到你,我也就不会爱上你!」 先前温柔体贴却带着难以言喻高傲的男人反复重复着那些神经质的告白,事实的真相居然是如此的奇妙。 「你不知道吧?卯月那家伙是故意不和你上同一所高中,为的就是让你好好知道他其实相当喜欢你这个朋友。如果他不在你身边,你多少也会察觉到对他的一点点感情吧?不是爱情,你这家伙根本不可能会对男人产生那种感情不是吗?但是你就算是对朋友都是冷冷淡淡,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吗?如果你能察觉卯月对你是重要的,就会主动联系他吧!卯月抱着这样的想法才特地不和你联系,和你分开……但是你知道我多惨吗?我和他高中三年,听了三年你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当然是相当讨厌,但是听的久了居然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对你的厌恶变成了别的感情。想见你,真的想见你,想见见让卯月那个不会关心别人的家伙,整整郁闷了三年的家伙,却没想到一见到就全完了……」 怎么会?白神和卯月……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是朋友吗?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在那次见面时却装作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 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干涩沙哑得让人无法相信。 鸟羽从下往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的白神,感觉到不熟悉的冷意从那个人身上弥漫开来。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白神,对,完全不熟悉,他所知道的白神是带着神秘感的优雅男人,有着属于成年男人的成熟温柔,喜欢读书重视自己,很重要的想要成为朋友的人,为什么会…… 「哼哼,如果不是卯月制止我,我早就直接把你压上床了!你知道吗?在第一次你为了躲避卯月找你同居的事情跑去联谊的那一天,我就是为了你才去参加那种幼稚无聊的聚会的。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半抱着你出去的时,直接的想法就是将你甩上出租车,压住狠狠热吻。」 「……!」 完全超乎逻辑的回答就连对感情方面格外迟钝的鸟羽也觉得相当不对劲了,这个男人……看着那双漂亮眼睛中溢满的感情炽热到接近疯狂,看的鸟羽心中猛地一颤。手被紧紧压住,所以动弹不得,鸟羽用尽全身力气用力踢了白神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随即撑起身子就向门外冲去。 手指抓住把手,一用力大门开启,鸟羽慌忙向外冲过去,却不料脚踝被人抓住,整个身子顿时丧失平衡向前摔倒。头重重的撞在地板上,让他一阵昏眩,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只能感觉到身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随后就是地毯磨蹭裸露肌肤的生涩触感。 「本来我是想直接将你带上床的,但是卯月却说你是块木头,如果直接那么做,我就可能永远失去你。于是我就乖乖的按照他所计划的和你培养感情,甚至模仿他之前和你相遇时的模式完全重来一次,就连你喝醉酒我都没有动你分毫……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哪怕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但是你心中已经有了我了,没想到你却跑过来说再见,还说永远不要见我?」 蕴藏着无限怒气的冰冷笑声刮削着耳膜,鸟羽紧紧闭上眼睛,一片黑暗。只感觉到那只散发着魔性的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腰,随后就传来衣服摩擦甚至是撕裂的声音。身上一凉,先前就被拉扯掉扣子的衬衫被拉下来大半,后背接触冰冷空气,让鸟羽大大打了个寒颤。 就在感觉到空气寒冷的瞬间,一样湿润柔软带着炽热的东西舔上了后背,随后就是充满猥亵感的声音传来,一种不熟悉的让人全身火热的颤栗从对方舌尖舔噬的地方传来,让鸟羽身上的颤抖更为剧烈。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鸟羽握紧拳头,狠狠向后打去。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狼狈的闷哼,随后就是手腕的剧痛。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继续惹我,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双手被身上半拉下来的衬衫紧紧捆住,男人毫不留情的用力勒紧他的手臂,随后伸手抓住他的皮带。鸟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穿着衬衫的手臂横过自己的腰肢,随后昔日夕阳下翻阅书籍的修长手指捏住了皮带的扣环,「卡嚓」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伴随着男人恶质的低笑声皮带被爽快抽走。 从来不知道隐藏在那副比女人还要艳丽的表相之下居然是如此富有侵略性的性格,男人将他的身子恶狠狠的压倒在地上,利用体重的优势半骑在他背上。 好痛。 「白神,不要这样,你疯了!放开我!」 「烦死了!你给我闭嘴!」 眼睛只能看见猩红的地毯,手臂被男人用力拉扯着,随后那条抽下来的皮带被拴在衬衫上,系在了沙发的木制把手上。手臂完全动弹不得,腿也因为被压在地面的缘故无法弯曲甚至无法移动,男人似乎非常满意这种情况,冷笑着接近。手指从脖颈处摸到鸟羽的下颔,一用力,将他的头整个抬起。 视线一瞬间变得漆黑,男人居然俯下头硬是强迫他接吻。比刚才在门口的接吻还要激烈的口唇相交,对方的舌灵活的闯入齿列之间,和自己的纠缠,与书上无意间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激烈热吻,好象要把对方吞吃入腹的吻法非常容易撩拨起男人的欲望。脖子被向后拉扯得好痛,但是口腔之中却是炽热如火,冲击大脑,瞬间变得昏昏沉沉。只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抵住,鸟羽虽然被吻的昏头转向,但是男人的生理需要还是十分清楚的。 「不……放手、你会后悔……呜……」 男人压根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放弃了对他口舌的纠缠,鸟羽只感到被彼此唾液弄得潮湿的嘴唇从嘴唇转移到了额头,吻过居中的发漩,落在后颈上,随后狠狠咬住。 「呜!」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鸟羽闷哼出声,随后就感觉到男人仿佛想要烙上属于他的印记一般用力,后颈、肩膀、后背,甚至再往下,感觉到下半身一凉的瞬间,只听到男人充满了欲望感觉的剧烈喘息。 「哎,鸟羽,我真后悔听了卯月的话……」 男人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话诉说着属于他的后悔。 「费了那么半天劲,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该死的我不管了,哪怕只有身体也好,我让你绝对不会忘记我!」 没有任何前戏,甚至没有心理准备,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突然被入侵,那种痛楚到全身都丧失感觉的事情让鸟羽的叫声卡在喉咙中。手指用力想要挣脱手腕的束缚,但是却只能让那东西越来越紧,仿佛木桩一样的酷刑折磨着不停颤抖的身体,异物一点一点向里面挤的感觉让五脏六腑都颠倒起来。 想吐…… 真的很想将那种脏的感觉呕吐出来。 男人喘息着从背后侵犯自己,做着男人对女人所做的事情,这种违背伦常、违背生理机能的事情。 好脏…… 感觉到那两只曾经温柔的抚摸脊背的双手仿佛想要将身体从腰部折断一般的用力拥抱着自己,男人的欲望急切的冲击着身体。好痛……到了后来已经痛苦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顺着最脏的地方流下来,鸟羽的神智再也禁受不住这样肉体上如同拷问一般的折磨,手脚瘫软,大脑一片空白。 「我告诉你……」 带着疯狂笑意的声音在已经丧失了理智的鸟羽耳边呢喃,就着半结合的姿势,男人笑得既痛苦又满足。 「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不见我,那么我会用尽方法束缚住你。你说我自私也好,任性也好,如果得不到你我会疯的。谁说非要两情相悦才是爱情,又为什么我非要承受这种什么都不是的单恋?这样的不公平?你告诉我啊!为什么……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爱上我?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做……」 肩膀上感觉到些许的热意,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瞬间滑落在地。 男人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没有答案的问题让鸟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意识消失的瞬间,就只有男人抓住自己双手的手指触感,炽热惊人。 第七章 依稀间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金属器具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还伴随着一些奇妙的哧哧声,刺激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男人只穿着长裤、赤裸着上半身的高佻身子,斜斜依靠在床边,床头昏黄灯光温柔笼罩那具精悍的身子,让鸟羽一阵头昏目眩。 脸颊微微侧了过来,苍白侧脸隐约可以看到高挺的鼻梁,以及在修长手指间晃动的香烟。 鸟羽对烟并不是太了解,平时也觉得抽烟相当不好,对于烟或者是酒他都敬谢不敏,不是出于身体健康方面的考虑,只是纯粹的不喜欢。其实很多时候他也怀疑自己的思维逻辑以及习惯真的和别人很不一样,光是男人好色这一点在他身上就仿佛是绝缘的。对于女人并不是特别喜欢,自然也不是特别讨厌,有或者是没有都无所谓,他的心在更高更远的地方。 但是现在看到那男人抽烟的样子却觉得很潇洒,直到刺鼻的烟味传过来,他才忍不住皱了下眉,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一下。随着这声震动胸腔的咳嗽,似乎全部的感觉都重新恢复过来,身体仿佛被什么巨型东西碾压过一般痛苦难当,尤其是一阵阵让全身抽搐的剧痛从极为羞耻的地方涌过来,让他非常难受。 想要撑起身子,好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料手腕一动,只听到相当怪异的「卡嚓」一声响,随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视线之内的情形让鸟羽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到自己的手腕被禁锢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铐中,牢牢固定在床头上,都可以看到苍白手腕上的铁青瘀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一瞬间所有的情形仿佛电影片断一样直接冲击大脑,让鸟羽的脸色瞬间煞白。 手铐晃动的声音惊动了一旁背对他抽烟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那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仿佛两颗最眩目的玻璃球,冷冷的看着床上被自己伤害的人。 「你醒过来了?」 「……你……」 喉咙发紧,鸟羽挣扎半天才说出这个字来,随后开始猛烈咳嗽。之前那种受凌辱的感觉全部回返到身上,对方强硬的手臂、鲜活的舌尖触感甚至是分身在体内的强硬感觉都让鸟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以及恶心。 「白神你……我……」 想说的话很多,但是临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男人这种做法算什么?不管怎么看都算是犯罪吧?用暴力侵犯同样身为男人的自己,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情,别说笑了。 「……以前出于好奇从成人情趣店那里买的东西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淡然的声音缓缓流淌,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禁锢住他双手的手铐。 「放开我,你这是犯罪。」 鸟羽试图沉静的提醒他这项事实,但是声音却忍不住发抖。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常规,之前的普通生活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不,应该说现在这种情况才像是做梦一样,还是一场绝对不会想再去做第二次的噩梦。向同性求爱、强暴,到了最后就是监禁……之后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光是想象那种可能性就让鸟羽恨不得死去算了。 究竟为什么会让那个高傲的不屑用这种手段的男人变成这样? 这种强烈到让人窒息的感情就是爱情吗? 「……」 白神没有说话,仅仅是坐到床边,随后用那种充满了轻蔑以及厌恶感的眼睛盯着他直看。为什么会有如此复杂且矛盾的表情呢?既然是爱情为什么还要伤害呢?鸟羽感觉到那种满是责备的视线让自己心中的不满上升到了极点,而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恶狠狠的反瞪回去。 白神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掩盖住了唯一可以透露些许复杂情感的眼睛,鸟羽眼睁睁的看着他笑弯了腰。神经质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随后头皮一紧,先前见到的修长手指恶狠狠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来。嘴唇被一样柔软却带有可怕侵略性的东西硬生生堵住,呼吸不畅。 之前被侵犯的可怕记忆再度回复,努力挣扎的结果就是男人闷哼一声,将他一把推开,擦拭着嘴唇上被咬破的血痕,白神不怒反笑。 「你死心吧!既然一切都挑破了,我也就犯不着装以前那种好人的模样了。本来想要的东西就该用尽手段夺取不是吗?如果不是卯月保护着你,硬是拿你会离开我这种东西威胁我,我才不会忍耐那么久。既然现在变成这样,你也就不要妄想离开我这里了。」 一番话让鸟羽原本就沉到谷底的心更是下跌到无底深渊,目瞪口呆的看着起身穿起衬衫的男人,直到现在才大概了解到自己陷入怎样一个可怕的境地。 「白神你……」 「你最好一直待在这里,直到离不开我为止,在那之前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带你走。你自己不能离开,就算是卯月也不行。」 轻描淡写的说完上述的话,白神伸手拉起他的身子,从口袋中摸出手铐的钥匙,打开的瞬间再度扣上。全身热力,岛羽只感到怒火在身体四处肆虐,那可恶的男人偏偏一边冷笑一边半抱着他的身子向屋外走去。雪白床单在两个人纠结的脚步下拖曳,笼罩在床单之下的身体赤裸着,这点让鸟羽格外羞耻。垂下头来看到胸前满是那男人肆虐过的痕迹,青青紫紫惨不忍睹,随着床单的拖曳下落,视线也顺着往下看去,下半身充满情色感的痕迹更为明显。 天知道在自己丧失意志的时候那男人又做了多少次,直到现在全身的酸麻感还是相当要命。似乎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男人恶劣的笑着,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咬住了昏黄灯光下裸露出来的颈项,咬在先前激情时留下的齿痕上,更是让鸟羽全身一颤。 「白神,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男人忙着啃咬他的颈项,声音含糊,一阵阵强烈的痛楚伴随着不是很熟悉的酥麻感从咬噬的地方传来,鸟羽全身颤抖,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身子向前踉跄几乎摔倒,只听到身后白神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单手抱住他的腰肢,将他拖进了浴室。 将鸟羽的身子推到浴室的墙壁上,冰冷的瓷砖让鸟羽的神智瞬间清醒不少。男人站在面前,冷笑着开始解开身上刚穿好的衬衫。他的动作缓慢,明明和自己一样构造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诱惑的魔力,和自己体格差不多的家伙却浑身散发着侵略的味道。鸟羽挪动脚步,想要逃,却发现身上的床单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全身上下赤裸呈现在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睛中。 「鸟羽,我不要求别的,就算你不喜欢我,只要你离不开我就行了。」 将衬衫甩到一边,白神慢慢走近,笑容温柔却充满了危险感。 「哎,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吃很多苦头……我帮你洗洗身子吧!你昏迷过去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帮你洗干净……」 异物残留在身体内部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晰,就算没有刻意注意到也会发现的事实,刚才被迫走动的时候就发觉不知名的液 体从双腿之间流出,那种恶心以及污秽的感觉只会让鸟羽想要呕吐。不会离开?乖乖的?就算是笨蛋也明白他的意思吧?鸟羽煞白了脸,想要躲避逐渐逼近的野兽,一个错手,撞开了莲蓬头的开关,水从半空而降,热水淋在两人赤裸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颤栗。 好象那天的大雨,还记得白神温柔的笑脸以及搭在身上的外套,是前所未有的感动,为什么…… 赤裸的足向前挪动,飞溅起水花发出的声音让鸟羽绝望的闭上眼睛。 感觉到男人的手臂伸过来将自己的身子拉近,清楚感觉到对方的欲望甚至接下来的侵略行为。 「白神……不要……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我知道,你这样古板的人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同性的,既然如此,哪怕只有身体也行,我要让你好好的记住我。」 谈话就此结束,男人抓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将口张开,随后口舌纠缠。身体紧紧贴合,双手急躁的上下抚摸赤裸身体,那种狂风暴雨一样的爱抚混杂着莲蓬头中喷洒下来的热水打在身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只有痛的感觉,除此以外其它感触,鸟羽清楚听到水声夹杂着男人难以抑制的喘息声,甚至是手腕上手铐敲击瓷砖的声音混杂起来,形成难以形容的满是淫亵感的声音洪流,冲击全身。 双手在身上点燃火种,舌头灵活地在他身上肆虐,想要狠狠踢他一脚,但是双膝发软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全身的热量似乎都集中到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先前还和自己纠缠的唇舌,此刻居然在最重要但是也是说不出肮脏的地方来回抚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声音都无法抑制起来。鸟羽背靠着瓷砖身子下滑,再也忍受不住的坐倒在地,男人的双手顺理成章的抱住了他的后背。 后背很痛,满是那家伙的齿痕,这时候他居然竖起了指甲,残忍的划下。 闷哼声被彻底堵住,男人将他的身子彻底拖下来压在地板的瓷砖上。温热的水减少了寒冷以及感冒的可能性,男人单手抓住束缚住他双手自由的手铐,漂亮眼睛中充满了侵略性。 虽然说是将身体清洗干净,但是在浴室中男人又抱了他好几次。本来就因为不习惯的性事而全身瘫软的鸟羽,此刻只能瘫软的俯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慢慢等待着流窜全身的剧痛消散。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男人的身体却诚实的让人想哭,到了最后虽然心中百般不甘,但是身体却还是高潮了好几次。 睁着累的几乎快要闭上的眼睛,鸟羽清楚知道如果现在昏睡过去,不知道那个男人又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残酷的事情来。白神将窗帘拉得更紧一些,虽然这么做很多余,这里是位于十七层的高位上,但是他还是将厚重的窗帘拉的严密结实。 如果随意软禁别人甚至是强暴对方的话,不知道要判几年的刑,鸟羽几乎是充满恨意的如此想着,就看到男人高挑却坚韧的身体缓缓走来。心中一凛,因为看到白神逐渐逼近的俊美容颜而感到害怕,先前在浴室中的事情已经让身体疲惫不堪,恐怕承受不住接下来的欢爱。 但是尽管如此,鸟羽还是咬紧牙关绝不开口求饶,知道求饶没有任何用处之后,他就拒绝和白神说任何一句话。男人在他身边坐下,突然伸出手来,将他连被子带人紧紧抱住。鸟羽全身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尽管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害怕得要命。鸟羽紧紧闭上眼睛,却等了半天也不见男人有什么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浅色头发所形成的发漩。白神双手抱住他的腰肢,随后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鸟羽一动也不敢动,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甚至因此而戒备着,却不料等了片刻怀中传来均匀呼吸声。带着恐惧的黑眸战战兢兢的向下看去,自己如此惧怕的白神居然抱住自己仿佛寻求温暖的猫眯一样睡着了,一时间鸟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看看床头的钟,时针指向一点,自然知道这不是下午一点,这么说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对白神已经睡着放松了戒心,鸟羽尝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偷偷溜出去,却不料白神搂得死紧,硬是挣脱不开。今天实在被这家伙弄得全身酸痛、力量全失,尤其是那种贯穿身体的麻痹以及痛楚实在是难以免疫,就算是挣脱了他的臂膀,恐怕连路也走不了。 鸟羽如此想着,听着男人均匀且毫无防备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垂下眼帘,这一丧失意志就足足是好几个小时。当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白神已经不在身边,闹钟显示出是下午三点,旁边居然摆放着用保鲜膜裹好的一些食物。 身体依然酸痛不已,但是已经可以起身了,鸟羽咬牙坚持爬下床,裹着床单来到衣柜旁边。自己的衣服恐怕早就被白神处理掉了,不过他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那么他的衣服自己也能穿。这个时间他应该有课。自己缺席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如果白神也同时缺席,恐怕会引起众人怀疑,就算是众人认为是巧合,卯月却肯定不会那么想。 经过这件事情,鸟羽已经清楚明白到底谁对自己好谁又对自己不好。没想到让自己伤心的卯月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还这样重视自己,无形中让鸟羽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依赖感以及信任感。而白神……一想到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眸以及在身上燃起火焰的手指,鸟羽就感觉到一阵恶心欲吐的感觉冲击喉咙,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来。 挣扎着拉开衣橱大门,随便抓了件衬衫,这才发现问题。手上依然戴着白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铐,根本连衣服都穿不了。而钥匙……绝对不要指望白神将钥匙留在房间中的某处。鸟羽咬牙,干脆将衣服披在身上,找出长裤套好,随后冲到大门。伸手扭住门把,却发现被上了暗锁,怎么办?凭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从里面突破,既然如此的话……只有找卯月来帮自己了不是吗? 鸟羽看向客厅正中的电话,拿起来之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顺着电话线一看,已经完全剪断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根本连人都通知不了,这里是十七楼,更不可能从上面逃脱。 一时间眼前一片昏暗,鸟羽几欲昏厥。 白神……看来真是有恃无恐,准备周全才这么放心的跑到学校上课……难道说自己就无法逃脱他的控制?绝望充斥着鸟羽内心,但是现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焦灼得想着如何逃离的同时,一边却紧张的大脑空白,在解决方法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悲观想法纠结的同时,时间缓缓流逝,等到大门传来「咯」的一声,鸟羽全身一震,自然知道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美貌的男人打开房门,随后快速关上,手指反拧几圈,分明是上了暗锁。 白神缓缓走近只穿着长裤披着外衣的鸟羽身边,打量着他的这身打扮,随后一言不发的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打开。满是欢爱痕迹的上半身裸露在男人面前,鸟羽因为冷空气以及男人炽热的视线身体细细颤抖,他根本不敢看男人的表情,恐怕和昨天浴室中完全一样吧? 修长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手铐叮当作响,鸟羽扭头想要躲避男人的吻,却被咬住了颈项。 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身体想狠狠给对方一脚,随后逃得远远的,事实上鸟羽也如此做了,他将男人推倒在地毯上,随后用身体中仅存的力量逃到浴室,随后反锁上了大门。在相对狭小的房间中喘息,这种仿佛看什么恐怖片一样的感觉充溢全身,让鸟羽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被白神抓住会怎么样? 那种身体以及精神的折磨会再度加诸在自己身上吧? 不想和男人抚摸,讨厌和男人接吻,更不想被男人侵犯。 好想自由! 如果可以找到什么地方让自己躲开这种纠缠,可以让自己不要面对白神的纠缠,不管是什么地方,哪怕是地狱也好。 心中渴望着卯月发现到自己的险境,既然没有办法冲出去的话,那么就请你来帮助我。 浴室门上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让鸟羽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浴室的大门开启,白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将他的身子单手拉了起来。拉着他手腕的手炽热惊人,半拖着他的身子向卧室走去,白神将他甩上床的瞬间自己也压了过去。 手指熟练的拉开腰带,将长裤褪下,男人继续着昨晚的暴行,完全不顾鸟羽的身体不适应,白神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做着会被深深厌恶的事情。落在脖颈上、胸口上,甚至更下位置的吻让鸟羽全身颤抖,已经被先前的暴行弄到成为习惯性恐惧的身体完全背离想要挣脱的意志,只能任人宰割。 男人的呼吸逐渐由平缓变成粗重,将面前的腿分开,鸟羽绝望的闭上眼睛之时,手机的铃声却不恰当的响起。 「喂,白神。」 男人维持着压在他身上的姿态,一手抓住他的双手,一手拿着手机接听。 「卯月,嗯,什么事?」 听到「卯月」这个姓氏的时候,所有的虚软全部都烟消云散,鸟羽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挣脱白神的控制,却不料对方的手恶劣的下滑,直接抓住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好痛! 身体痛苦的蜷缩起来,他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尽管鸟羽如此痛苦,白神的语气却一如谈论天气一般的自然。 「嗯,鸟羽?啊!说起来前些日子你不是不在吗?所以我就陪了他一下……看他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所以我就建议他到什么地方去放松一下心情。结果呢?他告诉我帮他请假,他要出去旅行一段日子。嗯嗯,我也不太放心啊!我说要跟他一起去,但是他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一个人去了。嗯,你放心吧!过几天他就会回来,到时候再说吧……嗯嗯,再见。」 手机挂断之后就被远远的扔在一边,白神盯着身子下面的鸟羽,面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形容。那种仿佛获得了最重要的宝物所表现出来的极度欢喜以及害怕失去的恐惧感交织起来,最后变成欲望的表情。想要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却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抓出来,在男人急切的求爱中不知不觉沉沦的身体是那么丑陋,鸟羽仿佛用清醒的神智看着与男人淫乱交合的身体。 那之后白神将剩下鸟羽没有吃的食物扔掉,随后做了一些新的端过来。知道他没有叫外卖的原因,不管是让谁看到自己,或者是打开那扇充满了禁忌的大门,自己就会有机会逃走。但是不吃任何食物的自己没有力气反抗也没有逃跑的可能性,所以尽管相当反胃,鸟羽还是慢慢的将那些食物吃下。 床只有一张,晚上白神抱住鸟羽闭上双眼,以为他还要求欢的鸟羽还紧张了一阵,但是白神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渴望别人身体温暖一般的抱住鸟羽的腰,陷入梦乡。 卯月他听了白神那么说,想来也不会怀疑男人将自己软禁了,鸟羽想要起身去找钥匙,却不料微微一动,对方的手臂就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的箍紧。挣脱不开所以就只能维持着这种情况,如果强行挣脱的话男人绝对会醒过来,鸟羽绝望的想着明天不知道能不能逃跑,随后不知不觉也陷入梦乡。 如果连希望也没有,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如此生存下去。 被男人侵犯污染的自己很肮脏,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在残忍伤害自己的男人也很肮脏。 第八章 逃跑的机会只有一瞬间。 当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鸟羽已经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个下午。手上的手铐依然没有解除,在这里也被关了将近三天,白神白天出去上课,晚上就会回来。做爱的次数逐渐减少,男人却相当依恋的抱住他的身子入眠,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不停蠕动的嘴唇还是看得出是在说些什么。 ——我爱你。 仿佛什么咒语一般毫不停歇的祈求声完全听不见,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完全无法原谅的地步不是吗?监禁、强暴,都是深深镌刻在脑子中无法遗忘的事实,以为只是用「我爱你」三个字就可以抹除吗?别开玩笑了。 大门被从外面锁上,白神回来以后会将门反锁上暗锁,钥匙不知道藏在哪里,所以唯一的逃跑机会就是他打开大门的一瞬间。 下午五点三十分,鸟羽穿好衣服,双手拿着可以帮助自己冲出去的凶器。从厨房特地挑选出来不算是太利也不算是太钝的水果刀,在拿到的一瞬间他居然有了一种恍惚感。只要将那个男人击倒的话,自己就自由了的想法以及伤害别人的不情愿感在脑海中来回挣扎,临到紧要关头的现在却意外的感觉到心情平静。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面对明晃晃的凶器时都会避开,哪怕是白神也是如此。 什么都没有想,将注意力以及精神力都集中在大门上,只要抓住一瞬间的机会他就可以成功逃脱。 那之后……白神会如何呢? 鸟羽认真的考虑着这种可能性,随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将那个人送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用刑法以及各种枷锁让他好好尝一下自己现在所受到的痛苦。从心里以及肉体上的折磨,不管怎么说都可以让原本没有那种想法的人产生浓厚的恨意。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鸟羽都能听到自己呼吸声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混合在敲起的时钟中。 精神紧张,绷成了细细的一根线,随后随着大门的「咔嚓」声瞬间绷断。 积蓄许久的力量全面爆发,就在男人伸手扭开门把的瞬间,刀子就已经划了过去。虽然想着不要过重的伤害他,仅仅让他害怕闪开就好,却不料白神却一动都没有动。眼前那张俊美容颜晃动,随后手中的刀戳入什么地方的窒涩感让鸟羽忍不住松手。 男人的身子倒了下去,曾经带给自己无限痛苦的身体就这么虚弱的倒了下去。 鸟羽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吸取了夕阳余晖的浅色短发在眼前晃动,随后四散在猩红色的地毯上,苍白的手捂住的伤口处缓缓渗透出亮色的液体,让原本急欲跑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鸟羽……」 细细的声音似乎在忍耐痛楚,也让罪魁祸首浑身颤抖了一下。 「……戴着那东西没法出去,你从我身上将钥匙拿走吧……」 他的伤口在左臂上,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致命。但是应该很痛吧?看那张艳丽到让所有女人汗颜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可以想象那种难以忍耐的痛苦,但是即使如此,男人却还是笑着,那种笑容居然是说不出的温柔。 这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图书馆中的日落之后,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的瞬间,映入眼帘的男人交迭双腿,手中一本厚厚的法文书籍看起来颇具挑战性,那时候还为他唇边的笑容失神过。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除了这种相处方式就没有别的了呢? 鸟羽茫然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的,戴着手铐没办法出去,既然如此还是将钥匙找出来吧!现在的男人一点威胁性都没有,但是那抹笑容却看得自己心中一阵发寒。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从上衣的兜中摸出来让自己痛苦了好久的解放之钥,颤抖着手指将它插入孔中,「咔嚓」一声开启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挣扎着伸过来的手响起。 「对不起……」 染上了鲜血的手指搭在鸟羽被释放的手背上,冰冷混杂着火热,惊人的难受。 鸟羽身子颤抖,却没办法将那只手拂开,只能听着男人喃喃的声音不停阐述他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我虽然知道你不愿意,但还是任性的囚禁了你……我……那么对你,所以早就知道你绝对会这么做,但是你还是手下留情了……咳咳……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低,随后男人闭上眼睛,不停的咳嗽。 手臂上的鲜血流出来好多,看来他也快昏迷过去了,鸟羽这才有勇气将他的手甩开,随后慌慌张张的向着大门跑去。 久违的充满了烟尘以及一些混杂味道的混浊空气,以及深秋已经开始冷得要命的天气,只穿着衬衫长裤的鸟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住了双臂。 「鸟羽!」 略微拔高的熟悉声音从一旁响起,仿佛用大锤恶狠狠的敲向心口一样的冲击感让鸟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头来就看到一身黑色的卯月向自己跑来,惊讶的表情在早早亮起的路灯下格外明显。 「鸟羽……你、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身高到自己下颌的青年抓住他单薄的衬衫,随后慌忙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当发现飞溅到他身上的血迹之时,卯月白皙的脸有些发青。等到一言不发快速确认过鸟羽身上毫发无伤之后,卯月抬头看看高耸的大厦之后快速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复杂万分。 「你……果然还是被白神……这些血是白神的吗?」 对于他能够快速联想起这一切鸟羽一点都不惊讶,事实上按照卯月的聪明以及对事态的了解程度来说,如果猜不到才是奇怪的事情。卯月将罩在他身上的大衣拉紧,虽然有些不合尺寸但是也算是不错的了,随后将鸟羽推到一旁的计程车上。快速交待完司机正确的公寓地址后,临关上车门的时候,卯月表情严肃的对鸟羽交待。 「你听着,不管将来什么人问你关于白神的任何事都说不知道,我帮你作不在场证明,总之绝对不要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说完之后就不管鸟羽回答与否,卯月伸手甩上车门。车子发动,木然的转过头来,鸟羽眼看着那抹清瘦身影消失在大楼之中,随后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残留在手背以及手指之间的红色痕迹,形成暧昧的手指形状,衬衫上溅上的血迹仿佛罪恶的烙印一般难以消除。 那时候为什么不躲开? 明明只要将自己放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硬生生的接那一刀?为了让自己心软同情吗?别开玩笑了! 将完全不解以及被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埋在张开的手掌中,鸟羽清楚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不管怎么说,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这是事实。男人的脸孔在脑海中晃动,最后那句道歉的话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鸟羽拒绝去想,那情形却反复不断的在脑海中出现、挣扎,直到车子猛地停在熟悉的公寓前这才算是完结。 鸟羽浑浑沌沌的下车上楼,在卯月的外衣里面找到了公寓的钥匙,打开大门之后笔直的走向浴室。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将身上的痕迹以及染上了鲜血的衣服处理掉。暂时也没想那么多,洗澡的时候也是将眼睛闭上,绝对不去看身上在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里留下来的痕迹。 换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卯月难得一脸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哎,真不小心,进来都不知道锁上门……」 只是嘟囔着发出这样的埋怨,随后卯月就闭上嘴不再多说。 没说自己的事情,没说鸟羽的事情,也没说白神的事情,卯月仅仅是一脸疲倦的将整个以二十一岁青年来说格外清瘦的身子蜷缩在沙发深处,随后双手抱住了膝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暧昧的阴影,这样的卯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文弱,鸟羽不知道该回去自己房间还是等着卯月说话,于是只能穿着浴衣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卯月在那边沉思。 时间流动,滴答滴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心烦,卯月知道鸟羽在看着他,垂下眼帘,良久才蹦出一句。 「……我知道但是没有告诉你。」 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事实上如果不是卯月搞不好这件事情会提前发生。他知道着白神喜欢自己的事情,甚至插手了整个事情,所有的局从一开始开始邀请自己同居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完结。 卯月他是自己和白神的朋友,不管帮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对另外一个的不公平。 卯月相当聪明,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知道他如此珍惜着自己,同时也是如此折磨着自己,鸟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 鸟羽没有回答,没有任何表示,心中也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相当麻痹。 知道他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卯月咬住嘴唇,手指扭曲,踌躇良久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道白神的个性,而且你绝对不是一个不会交待一声就随便消失的人,所以我想该不会你们两个挑破了关系随后他将你关起来了吧?打电话的时候他那样回答我就知道事情有诈,如果你真的不告而别,他应该说不知道才对……解释的那么详细就是在说谎。我今天跟过去一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 「鸟羽。」 卯月抬起头来,目光清澄真挚。 「对不起。」 认真的言语之后就是将他的头拉下来的动作,鸟羽被迫半跪在地上,感觉到卯月的手臂环绕过颈项将自己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清爽的香皂味混杂着些许柔和的体味构成了奇妙的氛围,也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缓解下来。恐惧、害怕、委屈,甚至更深一层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情全面爆发出来,鸟羽没有反手抱住卯月,仅仅是闭上眼睛,抑制着随时可能流出来的泪水。 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卯月是这么重要过…… 也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懦弱过。 *** 事情的发展在情理之外,却在鸟羽的预料之中。 虽然没有刻意去听,卯月也没有刻意提起,却在两个人难得一起吃午饭的情况下,被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阐述了出来。那天鸟羽走后,卯月冲上楼去,看到的就是虚掩的大门以及倒在地上的白神。虽然伤口在左臂上,但是如果置之不理的话,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那个明明可以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的笨蛋,却执意不肯将怀中的手机掏出来。 「其实我想他大概认为那样对你,你绝对不会原谅他,一时冲动换来的结果却让你恨他,所以如果他被你捅伤了,可能就会让你的怒气以及仇恨稍微减少一点吧?白神那个人,虽然讨厌被人管教,个性也有问题,但是很多时候的思考能力还是和小孩子差不多,有够幼稚。」 卯月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埋怨的口吻很是奇妙,那种垂下眼帘诉说经过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坐着的鸟羽却没来由的感觉到悲伤。 「不过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执意将他丢到医院去了,那个笨蛋,居然还拒绝医生帮他包扎,执意让那道伤口留下来。干嘛?纪念品啊!真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脑子构造是什么。」 「……」 切割牛排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鸟羽没有说话,仅仅是将视线由卯月的脸上转移到手下的食物上。其实可以不听的,只要说一声,卯月就不会这么喋喋不休的汇报。那个对别人漠不关心却只对自己重视的人好的家伙,是绝对不会鸡婆的操心这些事情的。 「哎,据说他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呢!伤口愈合虽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他爸爸终于发飙了,不光收回了他那间公寓,甚至还勒令去追查这件事。不过你放心吧!白神怎么可能让哪些人伤害你呢?事实上他就好象是保护神一样,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的。」 「卯月。」 低沉理智的声音打断了特意想要搞好气氛的好友,鸟羽缓缓岔开话题。 「不要说我的事情了,你和那个人怎么样?」 清楚听到刀叉碰撞到碟子上发出的脆响,没有抬头,想来卯月也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的表情。沉默良久,随后佯装活泼却让人想哭泣的声音缓缓传来。 「哎,和姐姐结婚了……」 「……」 「我那天亲自跑过去祝贺他们的,姐姐笑得好开心,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样子。」 「……这样结束可以吗?」 「……那么鸟羽对白神就这样结束可以吗?」 抬起头来,两双眼睛对上,卯月没有退缩,鸟羽也没有。 窗外阳光洒进,原本暗红色的头发在逆光的照耀下显出更为亮丽的光泽,和存在在记忆深处中阳光下那个人的头发一模一样。有种影像重迭的错觉,让鸟羽忍不住闭了下眼睛,随后再看去就是卯月咬住嘴唇的模样。 「虽然说我刻意让白神模仿我当初的方法接近你,一是为了欺负你,二却是为了让你讨厌他。我知道你一开始的时候讨厌我,我也不希望你和白神成为……情人。我当然知道要你这种中规中矩的个性让你爱上男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也希望白神知道以后能够知难而退,但是事情还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鸟羽没有说话,事后细细想来,卯月的想法只要顺着和他人相反的思路前进,似乎就能摸到大概脉络。既然在各方面都有突出才能,别人也都认为他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自然思想回路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 「哎,似乎老天都在刻意和我作对。你知道吗?我本来相当讨厌广明,因为他个性骄傲,也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吧!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相当讨厌他。只不过事情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转变……我不想让他接近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才设下圈套让他沦陷,却不料我最终还是吃到了恶果。爱上别人势必要弱上三分,之前他爱我,我就拼命欺负他,现在我爱上他,他却离我远去。」 卯月双手蒙住眼睛,鸟羽只看到唇边那抹说不出苦涩的笑意缓缓浮现。 「他和姐姐结婚,就是对我最好的报复,我也知道他已经是姐姐的人了,但是还是不想死心,也不能死心……如果死心了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对姐姐的喜欢,也没有对广明的喜欢……这才是我最大的折磨。白神和我很像……有些方面真的很像……他知道你绝对会恨他、讨厌他,尽管到了如此地步还是不肯去报警……只是绝对会漠视他,这种痛苦……你知道这种能见到却不能碰触的痛苦……才是最大的残忍。」 鸟羽没有说话,在这一点上卯月似乎和白神很相似。 卯月出于不认真且戏弄的心态所以得到了惩罚。 白神呢? 残留在手上的青紫以及身上的痕迹至今没有消除,直到有一天身体上的痕迹消除了,那么心理上的呢? 纵然表面上可以做到漠视,但是心中呢?可以漠视吗? 之前的温柔对待,之后的残忍凌虐,一直到最后的刺伤。 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但是却还是那样做了。 任性妄为、将别人戏弄于股掌之中的家伙,有这种结果也是活该。 白神因为碰触了不该触摸的禁忌,所以应该受到惩罚。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强烈的冷漠掩盖住,鸟羽看着卯月这种模样,虽然是相当重要的人,但是实在无法生出怜悯的情绪来。 自己绝对不会爱上男人,哪怕对方多么渴望自己。 这就是这个事件的终结。 *** 白神一直在向大学请假,等到整个东京被初次袭来的大雪覆盖住的时候,鸟羽才在校园里看到那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身影。他瘦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本来以为自己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愤怒的呼吸急促、血液倒流,但是鸟羽并没有。对这样冷静的自己都感觉到诧异,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但是鸟羽想着「这样真好」。 如果对现在的白神产生丝毫怜悯情绪的话,搞不好会因为同情而将自己推向更加恐怖的境地。 更何况自己不爱白神。 冬日的大雪从暗色的天空中飘落,明明是那么洁白那么美丽的东西,却让人从心里感觉到畏惧。本来以为下大雪绝对很冷,但是却意外的暖和,哪怕没有太阳, 但是鸟羽还是不会全身颤抖。这时候卯月一定逃掉早稻田的课程一个人窝在家里睡觉吧?那个人就是如此怕冷…… 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男人就已经缓缓来到面前。 周围有很多人,大家说笑着,将仰慕的目光投向两个不管怎么看都是出色精英类型的男人身上,随后脸孔发红。 鸟羽本来以为白神看到自己会很激动,但是男人却仅仅露出一个微笑,冲自己打招呼。 「好久不见。」 「……」该怎么回答?不知道的情况下,鸟羽选择了不回答。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了。」 淡淡的声音缓缓回荡,男人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向他半弯身子,随后就走过他的身边。鸟羽顺着雪花飞散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的就是男人稍微有些弯曲的背。 那一瞬间,鸟羽觉得格外寂寞。 第九章 爱情这种东西,究竟是怎样的呢?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模式甚至是其中的关系互动以及心情什么的,但是根据自己所掌握到的鲜少的知识来看,爱情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所描绘的一种感情。 也许和对卯月那种恨到牙痒痒却还是忍不住前去陪在身边、只是想要平静相对的感觉相似,但是却不会产生欲望。书上所描述的,只要是爱上了对方,就会产生渴望对方身体、甚至更进一步行动的欲望,就如同动物界雄性向雌性的求偶方式一般,最终爱情的终点还是交合,以及进行繁衍后代的行为。 只是不清楚这种异性之间的事情用在同性之间会不会管用。 不管怎么说,白神对自己做出那种只有对女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说明他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是「朋友」,而是「爱恋对象」。也就是说那个残忍对待自己的男人毫无疑问的爱上了自己。但是自己呢?却并不想和他发生那种肉体关系…… 光是回想起当初的性事就够让鸟羽感到十分不快,身体也忍不住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所以说爱上白神,这似乎是和登天一般困难的事情。如果再次遭到白神的袭击……只要一想到这个方面,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抖,恨不得永远不要看到那个人才好,但是白神却依然时常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下着初雪的日子,男人走过自己的身边,真心的道歉以及稍微有些蜷缩起来的身影让鸟羽产生了他会离开的错觉,事实上从那天起,虽然经常看到白神,但是男人却扭过头去,不和自己打招呼甚至说话。 两个人的关系再度恢复成不久之前的模式,在没有认识之前的模式。 但是还是有所不同。 起码鸟羽现在做不到不去注意身边经常出现的身影,以及刻意意识对方存在这件事情。 一开始鸟羽还以为白神故意故计重施,像当初一样观察自己,随后伺机而动,但是过了一段时日才发觉是自己理解错误。 之前没有注意到,事实上除了自己所必须注意的事情之外,鸟羽很少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白神虽然和鸟羽不同系,但是有些选修课却是在一起的。随着课业的紧张,虽然说是选修课但是如果不过的话,对于两个人高傲的个性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污点,所以在一天中起码能遇到一次。 学生占据了宽大课室大约三分之二的地方,一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学分以及接下来的论文问题,往往从好几个月前大家就开始动手准备了。虽然说临交论文的前一个月是鬼门关,成绩好坏全看那时候拚一下,但是这里是东大,所以提前准备的人数也相当的多。 按照以往的习惯,鸟羽还是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上。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从女生们稍微比平时大一点的音量也可以判断出,那个人坐在后面。 鸟羽努力将全部精神都放在台上教授的滔滔不绝中,但是好象还是有点分心。手指转动钢笔,耳朵老是听到不属于老师所发出的杂音,外面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着的雪似乎一点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白色的雪光让眼睛稍微有些发疼。 听不到雪落的声音,但是似乎可以类比出当初看到的一片片雪花四散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鸟羽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当时白神的模样。那时候天气灰蒙蒙的,细碎雪花从天而降,轻轻落在男人肩膀上,瞬间渗透进深色的大衣,消失不见。男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呢?不知道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是记得他弯腰下来的弧度。仅仅是将腰肢稍微折了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格外沉重的感觉,萧瑟的背影甚至给了鸟羽他可能会死的这种错觉。 冒出这种想法之后,鸟羽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后皱紧眉。 怎么可能?白神才不会是那么脆弱的人呢!如果是为了失恋就去跳楼寻死的话,未免也太蠢了吧?更何况他现在好端端的坐在自己后面听课,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出什么事的缘故。 手指之间的钢笔忠实地心引力落到地上,清脆响声让鸟羽吓了一跳,弯腰捡起掉落的钢笔,同时也听到了刺耳的下课铃声。 在不知不觉走神的时候就已经混完了一堂课,鸟羽看着空白无一字的笔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种事很不正常。 鸟羽对于自己居然听课走神这件事情十分不能理解,从小开始只要是关于学习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分神,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为了思索白神的事情居然发呆了那么久。对这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情况吓到了,所以鸟羽在听到身后声音响起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鸟羽君。」 低沉磁性的声音似乎和那一晚在耳边呢喃的声音重迭了,而搭在肩膀上的手指也让鸟羽反射性的向后一缩挣脱开来。慌张抬起的眼眸对上同样相当惊讶的浅色眼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僵持,随后白神微微一笑。居然和那时候的笑容一样温柔。 「对不起,我好象吓到你了。」 「……」 鸟羽没有说话,也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但是试问当囚禁迫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怎么可能不害怕。 「对不起,我真的十分抱歉。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白神扭住了手指,咬住嘴唇,眼神平静,但是鸟羽可以情楚看到隐藏在眼底深处的痛楚。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罢了,不知道你有空吗?」 一听到「谈谈」两个字,鸟羽立刻警惕的将手边的书本抓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防御行为,但是还是忍不住那么做了。看到他如同这副宛如见到什么妖怪似的表情,白神垂下头来,有些长的浏海遮住了他的表情,让眼睛的部分一片阴影。 「……我只是想向你道歉……道谢而已……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叫卯月一起来。」 道歉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忏悔吧?而道谢……是说自己没有将囚禁以及强暴的事情说出来吧?这些事情如果捅了出去,不光是白神,恐怕就连鸟羽本人都难以逃脱众人指指点点。而且如果告了白神的话,自己非但什么好处都拿不到还会招人怨恨。 更何况那个人所有的罪孽已经在自己刺向他的那一刀中消散了吧?听到他执意让那道刀疤残留的时候,鸟羽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既然这么麻烦的话,就不要去想,如果什么都不去想,是不是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呢? 「卯月他……肯定也在气我那样子做吧?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所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带着点心烦的打断对方的话,鸟羽拒绝继续在这种不快的问题上一直纠缠不清,「我也让你……受伤,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吧?」 闭上眼睛站起身来,鸟羽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本,绕过白神的身边,大步向门口走去。 不想看到那个人伤心的表情,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之前事情的问题,如果可以,他希望不管是白神还是自己,都能够忘记那段不快且扭曲的过往。很多时候,忘记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鸟羽,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将那本书还给我吗?」 背后传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停下脚步。 「那本法文书,我很珍惜的,所以请还给我好吗?」 鸟羽转过头去,却看不清楚白神的表情,只有声音远远传过来,在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的教室中回荡。 「所以,能不能请你在明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厅来一下呢?」 明天是星期六,学校没有课,明明可以星期一见面的时候交还的东西却指明在明天还,说到底还是想要自己出来不是吗? 「对不起,可以在星期一吗?」 鸟羽谦和有礼的拒绝,语气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不可以是明天吗?」 「明天我有事情。」 「那后天呢?」 「……后天我也有事情。」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其中的拒绝意味吧!白神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良久没有说话,随后才听到妥协的声音传来。 「嗯,我们星期一见。」 *** 如果可以,真的很不想和白神单独相处。 平时还没有什么,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尽管会注意到那个引人注目的男人,但是被那么多认识的人包围,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鸟羽承认在那一大片连脸孔都记不太清楚的人中,白神是最熟悉也是最在意的人,也就是因为这点才让鸟羽觉得恐惧。 和那个人的相处,记忆中只有大面积的恐惧甚至反感,先前的一点点温柔在知道是卯月的计谋之后也努力完全淡忘,但是拿起一开始那本法文书的时候,鸟羽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纸张和油墨的香昧,放在手中格外舒服的触感,以及跳跃在视线范围内的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文字,都散发着极大的诱惑性。鸟羽认真考虑半天,随后还是决定想个法子避开和白神单独相处的可能性,于是第一个人选就是知道一切内情的卯月。 出乎鸟羽预料的是,卯月很爽快的答应了,让本来打着说服以及长期抗战的鸟羽有些愕然。 卯月看着那本厚厚的法文书,随后微微苦笑了一下。 「哎,既然从一开始我就卷入了你们之间,所以现在也有义务将这段本来就不应该发生的感情亲手斩断。鸟羽,我只想问你,如果由我交还这本书的话,你和白神的所有事情就都划上句号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如果鸟羽亲自去归还的话,说明他心中还是有白神的位置,哪怕是小小的一点,但是起码还是会记住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如果托别人去还,这说明了什么?就是不想再看到你,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消失的意思。 对于白神委婉而拙劣的借口,做出回应或者是完全拒绝,决定权在鸟羽手中。 鸟羽没有说话,仅仅是点点头,卯月长长叹口气,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那个人恐怕也不会听进去了。 「虽然我不赞成白神成为你的爱人,但是……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鸟羽没有说话,代替回答的仅仅是转过身去,将自己房间的大门关上。 将身体抛在柔软的床上,鸟羽强迫自己睡觉,但是神智却偏偏清醒的不得了。 虽然不想承认理由,但是一想到白神接到那本书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鸟羽就觉得难以言语的烦躁。事实上在乎那个人想法的程度似乎有些超过自己想象了,看起来那几天的频繁接触还是让自己受到了影响啊! 抬起手来,透过灯光似乎还能隐约看到那天的鲜血。当时白神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不至于呆呆站在那里等着他去捅,而事实上简直就像是白神渴望他去捅那一刀一样。倒地一瞬间所说的话,事后从卯月口中知道的想要留下伤痕的说法,强烈的表示出白神希望自己记住他的情况。 如果那伤口在自己身上,很可能时间一久就会记不清楚,但是如果是自己捅在别人身上,这种记忆就仿佛烙印一般深深镌刻在心头,难以抹煞。鸟羽清楚知道自己绝对会因为那一刀记住白神这个人,但还是拼命的想要忘记。 不能不忘记,不忘记不行,不要和男人谈恋爱,尤其是那么危险的家伙。 鸟羽闭上眼睛,颓然的叹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星期一放学之后,鸟羽果然看到卯月站在门口的身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纤细的脖颈以及向上挥舞的手臂。远远的看不清楚表情,鸟羽为了防止看到卯月而跑过来的白神所以特地躲在墙后面,所以原本就视力不是太好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大范围的色块活动情况。 看到卯月将书籍交给了白神,虽然看不到但是也能猜测出卯月说了些什么,白神浑身一震,随后垂下头来。先前还拿着书的手拍在白神肩膀上,卯月用之前安慰自己的方式将白神的头拉下来抱在怀中。两个人的身高形成了奇妙的景象,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在意的样子,鸟羽看到那只原先记忆深刻的苍白手指抓住卯月的衣服,让米色的大衣出现了不规则的褶皱。 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鸟羽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格外轻松的感觉笼罩全身,好不容易抛弃那个让人害怕的人,这件事情确实让他的心理压力减少了不少。但是另外一种让人郁闷的感觉却从心底深处流转出来,鸟羽可以用喜悦压抑下这种奇妙且不太正常的感觉,转过头去向另外一边走去。 那天晚上卯月很晚才回公寓,闻到他一身酒气,鸟羽什么也没说。 知道消除烦恼的方法喝酒最快,清楚这一切只是给自己添麻烦而已,所以鸟羽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情况,仅仅是丢了一条湿毛巾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之后的情况一如想象中顺利,之前那么频繁遇到的白神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校园里遇不到,就连一同选择的选修课都不见他的身影,这一点让鸟羽终于放下心来。距离毕业仅有一年的时间,只有一年而已,照这种发展趋势,接下来的一年白神也不会跑来纠缠自己,既然这样的话,自己想必就可以过很长一段逍遥日子了。随后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努力将白神的存在从大脑里抹煞,一点痕迹都不留。 不知不觉东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而鸟羽也在忙碌的准备论文中度过了充实的每一天,忙碌可以让人遗忘很多事情,也可以学会很多事情,所以鸟羽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只是在一旦在飘雪的日子,他总是会想起那一天遇到白神时那种格外寂寞的情形,随后心口好象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一样,很痛楚。 就在鸟羽几乎将白神的样子遗忘的那一天,事情却发生了转变。 看到公寓门前站着的高挑身影时,鸟羽停下了脚步。 铺天盖地的大雪中,男人浅色的发丝落满了积雪,那种浅色与白色交织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鸟羽联想起了放置在画廊橱窗里的画像,事实上男人也拥有让人呼吸停止的美貌。两个人就这么笔直站着,谁也没有说话,鸟羽呆呆站在原地,总觉得好象是在做梦一般。 那男人不是已经不会纠缠自己了吗? 他不是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了吗?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白神先动了,仅仅是垂下头将头上的积雪稍微弄下来一点,随后仿佛找着什么借口一般诉说着在这里的理由。 「抱歉,想找卯月喝酒,所以才来这里。」 「啊?嗯……」 卯月和白神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来喝酒很正常。 鸟羽如此想着,全身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我该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 两个人交换着简单而没有营养的对话,随后白神缓缓走过他身边。一阵酒味混杂着古龙水的味道飘了过来,一如记忆中香甜而蛊惑。想到这里鸟羽猛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其实压根全部都在,不管是温柔的幸福的屈辱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包括男人身体的味道,全部都在。 听着脚步摩擦积雪的声音越来越远,鸟羽这才回过神来,对这样无法控制的自己感觉到害怕,他几乎是逃跑一般向着公寓大门走去。就在手指接触大门把手的瞬间,突然身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越来越大并且快速向这边接近过来。 「鸟羽!」 嘶哑到完全分不出原来美声的声音刺激耳膜,鸟羽浑身一颤,却不敢回头。 「鸟羽,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想不让你继续讨厌我,但是我……但是我……」 男人因为激动而发错了好几个音的日语听起来是那么滑稽,但是鸟羽却笑不出来。 「我想忘记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忘记你!真的,我真的很想忘记你,但是我……但是我……」 鸟羽闭上眼睛,随后缓缓转身,随后再次睁开的瞬间看到的就是男人捂住眼睛的模样。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男人不知道鸟羽用着奇妙而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知道那种意料之中的神情说明了什么,男人只是任性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离开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哪怕你讨厌我,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我这一辈子都会在你身边,我一辈子都会爱着你,所以你……所以我……」 鸟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那道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悲伤的身影,清楚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如果放任他继续接近自己的话,恐怕之前的事情还会重复上演,一旦那男人厌恶了只能看却得不到的情况,那么就意味着之前的监禁强暴会再次发生。 就这样将他抛弃就好,绝对不要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这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 尽管如此想着,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鸟羽缓缓走到男人面前,没有将口袋中的手帕递过去,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沉浸在悲痛中的男人,目光中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温柔。 《全书完》 ★天野广明与卯月修司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下一本新书《花之记忆——映在我眼瞳中的你》 ★鸟羽与白神后续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下一本新书《螺旋之距离》 后记 怎么说呢?对于自已来说,这本书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作品吧! 当初在网路上连载的时候,曾经被评价为「提刀四顾两茫茫,却无丝毫杀气」,对不起了,合掌! 说起来那种结尾的执拗感留在心中徘徊不去,果然是个比较有趣的场景。本来确实是打算一本就完的,但是自己又重头看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都很想提刀砍自己了……默……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结局…… 会经有人说这是悲剧,这算是悲剧吗?两个人既没死也没伤,只是单向而己,笑,私认为这绝对和「悲剧」两个字拉不上任何关系。但是「喜剧」想来也是无缘的了,默…… 螺旋系列分为前后两部,《无法碰触的爱》以及《距离》,到时候将展现鸟羽和白神以及卯月的同居生活。同居、伤害、恋爱,到了最后鸟羽能不能接受白神呢?这还是个谜题啊……看天。不过之所以选择用日本背景写这个故事,却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在这本书里面还不算是很明显,但是到了下一部《距离》里就是相当明显的日本风情了。事实上在一边调查资料一边写作的时候,都有种写日本游记的错觉,不过和这本相比,第二部的日本味会更浓重。也许也是因为写作时间相隔很长的缘故,所以才导致风格才会有些变化吧! 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也让我痛苦挣扎了好久,不过呢!这套书写得真是相当愉快啊! 我果然很有自虐心理……默…… 不过相对于「螺旋」,后面关于卯月修司和天野广明的故事写起来更是愉快,虽然目前只进行到了短短的三万字,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的。不过说起来,这两套书全部都是与「欺骗」有关,鸟羽和白神的故事全部都是卯月出谋策划的骗局,那么卯月本身的故事就更不用说了。加上天野广明也不是好惹的人,两个人慢慢勾心斗角去吧…… 啊!不小心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我说话总是爱跑题,嘿……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套《螺旋》仅仅是送给某位读者大人的谢礼,居然每次都给我长达1k的回帖,光是看就够冷汗的了。更不用说里面说得头头是道,深得我心,还将我想要表达的心态揣测的极为相似,颇有知音的感觉呢! 不过呢!在连载的时候最有趣的就是大家的猜谜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在做网路连载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在我的文章下面讨论剧情发展……很多想法都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每次向朋友哭诉的时候,总是会被「你是bt之达人」这种话搪塞回去,默…… 不过大家的想法还真是每个都不一样呢!深刻的体会到,而且还真是有不少有趣的想法,不过还是对不起了,在连载中将众位读者大人下巴吓掉的某bt女人,也只能在这里赔礼道歉了。 鞠躬赔礼道歉中……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套书应该是我写过的稿子里面比较温柔的文章,不温柔的文章……哈哈,看天~~~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辛苦了一点,但是结局总是好的吧! 留下一个让大家猜测的结局,认为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认为不爱就是不爱,两个人的关系就仿佛「螺旋」一般回圈不停,这样子比较有趣。 说起来,还是我的恶趣味大严重的关系吧…… 跑去一边忏悔…… 月光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