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二世祖》 楔子 “不自由,毋宁死。” 为了拥有自由,掌握人生自主权,我那钰婕要蜕变,我要长大。 门禁无上限! 恋爱没底限! 老爸滚边去! 自由、自由,我要自由。 恋爱也要自由── 第一章 黑色皮制短靴、铁灰色灯芯绒裤、白色v领上衣、恣意披挂的格纹领巾,外搭中长版风衣,复古大墨镜遮掩了大半的脸,露出峻凛线条的下颚,流线有型的发式、嘴边神秘的弧度,让眼前身高一八五公分的男人宛若时尚杂志里走出的型男模特儿。 扬手摘下墨镜,冷漠深邃的眸子意外的魅惑人心,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海关人员,都很难不被眼前这男人与生俱来的超凡气质给震慑。 “谢谢。”接过海关人员恭敬回递的护照,陆承蔚重新戴上墨镜,旋即傲然的迈开步伐往机场大厅走去。 银黑色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按下通话键,男人俐落的拿靠在颊旁,低哑的嗓音不带一丝情绪的说:“我已经准备要离开机场,一个小时后,通知行销公关部门同仁准时召开会议。” 挂上电话的同时,他已经坐在私人房车的后座。 “陈叔,麻烦你直接送我到公司,一个小时后公司有部门会议。” “是,少爷。” 司机没再多话,满脑子都在思索如何在早上交通颠峰时间,把少主子如时平安的送到公司主持会议。 摘下了墨镜,陆承蔚丝毫不显疲惫,拿出了手提行李中的一份资料,他飞快的把此次前往米兰出差所得到的资讯统整一遍,脑中不断思索着关于下次时装周的一连串行销计画,以及即将进行的几个品牌活动。 寂静的车厢是陈叔对他的体贴,直到车子平稳的驶入雷威集团总部大厦前的回转车道,陈叔才开口。 “少爷,公司到了,行李我会先送回家。” “谢谢。” 拎着手提行李,步出座车的同时,陆承蔚已经重新把墨镜戴上,像只孤冷的鹰,昂然的走进抛光石英堆砌的宏伟总部大厦。 见到陆承蔚迎面走来,大厅里原本三三两两、精神不济的员工纷纷挺直背脊、紧绷神经让出空间,谁也没敢挡道,陆承蔚不需要任何指示,就畅行无阻的走在员工为他让出的“康庄大道”。 同时间几座电梯警铃正此起彼落的响起,因为打卡时间将到,谁都不肯让谁,所以电梯被员工挤得几乎爆炸。 “糟糕,是陆承蔚!” 不知谁冒出了这句话,顿时,大伙慌得像是无头苍蝇,顾不得打卡时间迫在眉梢,原本拥挤的电梯瞬间净空,有志一同的纷纷让出电梯,连一秒钟都不敢逗留,活似电梯里头闹鬼了似的。 “总监,早。”刻意的精神抖擞。 “陆先生,早。”不甘示弱的扯开嗓门。 此起彼落的问早,全都是冲着陆承蔚而来。 不幸沦为最后一个夺门而出的小职员赶紧贴心的按住延长开门时间钮,等待不疾不徐走来的他。 待陆承蔚在偌大的电梯里站定,小职员松开了按钮,怀抱无比恭敬的心情向他鞠躬致意,虔诚的目光护送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小职员心里暗松口气,一旁的众人也不约而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天啊,怎么会这么惨,在这紧急时候遇上集团内部杀手级的陆承蔚,看来这个月别奢望什么全勤奖金了。 蓦然,清脆的嗓音划破了雷威集团总部大厦的一楼大厅。 “等一下,很抱歉,电梯请等一下──” 一抹娇小的身影踉跄的越过人群,奋力的往电梯入口挤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伸长手阻止了电梯门关上。 白衬衫、灰套装,规规矩矩的包头鞋、方方正正的公事包,这就是身为社会新鲜人的那钰婕头一天上班的打扮。 衣服、裙子是老爸请工厂的裁缝阿姨帮她做的,鞋子和包包虽然是趁着大折扣抢购的,可也花了她好几张钞票,想想都有点心疼。 电梯门重新滑开,“太棒了,lucky!”气喘吁吁的那钰婕急忙走进空旷的电梯,傻气的对着里头唯一的人鞠躬,“谢谢,幸好有赶上电梯,万一迟到就糟糕了。”她一边猛拍胸口平顺气息,一边兀自忙着自言自语。 转身,那钰婕按住电梯按键,有张洋娃娃般纯真脸孔的她对外头热情招呼,“大家怎么都不进来?电梯还很空呢,快点、快点,挤一挤没关系的。” 相较于她的盛情邀约,外头的人各个脸色发青,有良心点的就默默替这白目的女孩祈祷,没良心的就低低窃笑等着看那傻丫头被羞辱。 “都不进来吗?上班打卡要来不及了喔!”那钰婕觉得纳闷,不死心的游说。 站在电梯最前方的小职员被不知名的人士一撞,踉跄的从人群里脱颖而出,只得含蓄又婉转的说:“没……没关系,你先请上楼,请。”颤巍巍的手势,全都是忌惮电梯里头那随时可能会不耐烦而翻脸的陆承蔚。 见大家如此推辞,那钰婕一脸莫名的接受了这奇怪的好运。 “那我就先上楼了。”她带着浓浓的疑惑关上电梯门,“这些人真奇怪,明明电梯那么空,大家干么都不愿意搭呢?”嘴巴还嘀咕着,身子已经出于本能的往旁边靠去。 早上的捷运跟公车真不是人搭的,被挤得东倒西歪不打紧,头一次穿有跟皮鞋的她竟然被人狠狠踩了好几脚,真是痛死她了,幸好公司的电梯空旷多了,她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 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光是电梯都气派得惊人,看来她是蒙上好运了,竟然可以进入这样的大企业工作。那钰婕在心里沾沾自喜。 “你是雷威集团的员工?”始终不发一语站在一旁的陆承蔚蓦然开口问。 听见陌生的低沉嗓音,那钰婕赶紧站稳身子转过身来,怔愣了一会儿,腼失笑说:“吓死我了,我忘记电梯里还有你,以为是谁在跟我说话呢!” 墨镜下的锐利眼睛锁定眼前这张白净的脸庞,飞快的将她土气的打扮扫视一回,心里暗暗打了个分数──三十分。 对陆承蔚来说,只要有穿衣服,他都会同情的给对方三十分的基本分数,而眼前这女人只配得到这个同情分。 那钰婕仰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天啊!这男人该不会是什么超级名模吧?瞧他这身打扮跟气质,根本不是随便可以在路上看到的,简直超级有型。 虽然墨镜掩去他的眼,但他的唇饱满、漂亮得诱人! 只是这样望着,她的脑海里竟然就跳出一个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高大的他,以着落拓不羁的姿态弯下身子,直直往她脸庞凑近,鼻息里仿佛嗅到他身上成熟男人的气息,如此的勾人,她迷醉了似的微眯着眸子,等待他的吻。 终于,他那漂亮的唇温柔的吻上了她,顿时,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什么部门?”摘下墨镜,陆承蔚凝着语气问。 美梦瞬间被戳破,她傻愣的望着他,许久才吐出话,“喔,我、我要到十二楼行销公关部门,我是新来的助理。那个……你的打扮真是出众,我想就算是享誉国际的大明星,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那钰婕微赧着脸颊为自己的恍神辩解。 这男人的眼睛太叫人吃不消了,看他一眼,仿佛三魂七魄都要被吸走了似的,真要被他吻了,她铁定会因为过度雀跃而心脏衰竭死亡。 低下头,努力保护住她所剩无几的魂魄,并偷偷确认自己的心还在。 外套太大、衬衫老气、裙子过长,鞋子跟包包的款式都不符合潮流,陆承蔚再次瞄了眼她的整体打扮后,毫不迟疑的做出结论,“良家妇女果然不适合抛头露面。” “什么良家妇女?”猛然抬头,她又迎上了他的眸。 糟糕,她忘了他的眼睛有多致命!赶紧收回视线。 陆承蔚别开眼,“没事。”重新戴上墨镜,维持他的冷漠。 原来是新进人员,难怪她敢毫不犹豫的走进电梯。 放眼整个雷威集团,压根儿没有人敢这么做,即便他并未刻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是打从他是总裁的儿子消息一传出,前一秒还把他当作平凡人看待的同事,下一秒已经用“过分尊崇”的方式来排挤他了。 似是想起什么,那钰婕突然低头在包包里捞着东西,不一会儿,大半歪扁的三明治被她捧在手心送到了陆承蔚面前。 “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吧,这是我爸爸做的家常三明治,很美味的喔,我明明跟他说我只要一个就够了,可是他偏偏硬是塞了两个给我,为了不浪费食物,喏,这个请你吃。” 她的笑容很真诚,澄澈的眸子里除了羞怯,完全不带其他多余的算计,简直可用一张白纸来形容她了,只是,这个白目小丫头到底是谁录取她的?她的纯净,实在不太符合雷威集团的企业风格。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那钰婕以为他是客气,索性拉住他的手,将三明治往他手里一搁,“我叫那钰婕,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唇往两旁拉开弧度。 陆承蔚还没来得及回应,电梯已经停在十二楼。门一开,他看见部门经理彭奕如正一脸慌张。 “陆、陆先生?!”声音透着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摘下墨镜,他严肃的问。 “这……” “快说!”他始终学不会去欣赏员工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窝囊样。 “办公室里有个奇怪的中年男人,不断的要送大家衣服,部门员工都吓坏了,我正在等警卫上楼。” 二话不说,陆承蔚拉开步伐,快步的走向办公室。 “你好,这套运动服舒适又吸汗,穿在身上保证让你忘了它的存在,请多多照顾新人那钰婕,感谢。” 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努力的分送着运动服,怪异的行径惹得全部门的女员工吓得惊慌失措。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助理,我叫那钰婕……爸,你这是在做什么?!”那钰婕站在门口,吃惊的瞪着同事口中怪异的中年男人。 “小婕,快来、快来,快来帮爸爸分送这些衣服。”那父开心的唤着女儿。 “那是你父亲?”陆承蔚侧身低头挑眉问。 二话不说,那钰婕把手中的东西一古脑儿的全塞到他怀里,“先帮我拿着。”旋即冲上前去阻挡老爸。 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陆承蔚双手已经被胡乱的塞满东西,别说是他自己满脸意外,就连身旁的经理都被那钰婕的大胆行径给逼大了眼睛。 老天爷啊,普天之下,有谁敢这样对陆先生?彭奕如赶紧伸手欲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可陆承蔚婉拒了她的帮忙,把那钰婕的东西往腋下一夹,观赏起眼前这幕父女的对手戏。 “够了,老爸,我不是叫你不要这样了吗?”那钰婕气急败坏又无力的喊。 “有什么关系,你第一天上班,礼多人不怪,爸爸这样做,就是想要拜托这些前辈们多照顾你。” “天啊……”往额头一记猛拍,那钰婕简直要崩溃了。 够了,真的是够了,打从她小时候老爸就是这模样,说是疼爱她,可他的疼爱方式总是过火得叫人吃不消,从幼稚园到大学,举凡她的同学,没有一个不知道她老爸是个女儿狂,只要说起女儿,他就不正常。 陆承蔚不理会这对父女的争执不休,迳自撕开透明塑胶包装,把那父送来人手一套的衣服抖开来,用他锐利的目光,审视再审视。 “料子不错,比起坊间那些廉价的布料,这料子的品质尚可。”他兀自评断起来。 那父听见了,一把推开女儿,朝他走来,“这位先生,你说品质只是尚可我可不认同,你去外面看看,有谁敢用便宜的价格来卖这种品质的衣服?大家都贪图利益,老是从大陆批便宜货进口,品质没有把关,根本是把消费者当冤大头,这算什么生意人?” 陆承蔚手指抚过车缝线,“车工虽然称不上精致,不过也算扎实。” “这是当然,不扎实穿个几次就报废了,我可是诚实的生意人,偷工减料的事情我不干。” “但是设计感太差,配色太奇怪,顶多是留在家里当睡衣穿,要真的穿出去运动,是人都没勇气。”陆承蔚集中火力毫不留情的批评。 闻言,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忍俊不住的窃笑。 “年轻人,花稍的设计只是一时的,流行不能这么肤浅,颜色要抢眼,才能让早起运动的老人家不被不长眼睛的驾驶撞到……” 眼见父亲开始要针对他的设计长篇大论,那钰婕赶紧扑上来抱住老爸,“快走,你快走啦,你在这里我怎么上班工作?你再不走,我要哭了喔!”赶紧使出驭父绝招。 “别、别哭,你一哭,爸爸会难过的。”他就是怕女儿的眼泪。 “那你就快走!”她扁起嘴,下最后通牒。 “好,我走,剩下的衣服你自己送给同事,爸爸先回去了,记得早点回来吃饭,七点半喔。” 握紧拳头,那钰婕忍不住低吼,“知道了啦!” 意识到全办公室的眼睛都盯着她,她懊恼又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垂着肩膀走到陆承蔚面前,把方才胡乱塞到他手里的东西捞回来,“谢谢。”不过下一秒,她忍不住鼓起勇气大胆的迎视他的目光,“但是,我有话说。” “什么话?”陆承蔚挑了挑眉。 “你刚刚说话太不礼貌了,也许那不是最符合潮流的完美设计,但是,你说是人都没有勇气穿出去实在很伤人,我不许你这样批评我爸爸的好意。”伸出手,“还来──” “什么东西?”衣服他可没拿。 “三明治,我不想给你吃我爸爸亲手做的爱心家常三明治了。” 没等他自己归还,她已经率性的伸手抢了回来。 这一幕,让办公室里的同事莫不倒抽口凉气,为她的行径捏了无数把冷汗。 陆承蔚没吭声,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冷漠的心突然萌生一股反叛,若是以往他顶多就是拂袖而去,可今天他却不想如此。 两人目光对峙了一会儿,他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从她手中夺回了那个三明治,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下撕开了包装,狠狠的咬了两大口,挑衅意味十分浓厚。 “你──可恶!还我三明治来。”那钰婕明显感受到他的挑衅,登时气涨了一张小脸。 他刻意的咀嚼,还不忘故作勉强的表情,好像他吃得有多委屈似的,没多久,一个三明治便被啃得仅剩下丁点儿小块。 瞪住三明治上清晰的齿痕,那钰婕实在是气不过,抡起拳头朝他的胸膛挥了结实的两拳,全力反击他的挑衅。 挨了两拳的陆承蔚眸底闪过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对眼前的人儿感到一股空前的兴味。 八风不动的他从容咽下了嘴里的三明治,扬起手背姿态落拓的抹了抹嘴,把剩下一小口的面包塞回她手中,丢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转身步入个人办公室,留下满室的诡谲。 “卑劣小人!”那钰婕气不过的斥骂。 陆承蔚一走,无数双眼睛同时转过来瞪住鲁莽的那钰婕,异口同声吐出一句──“你死定了。” 第二章 “不只是死定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说话的人满脸同情。 拿着文件走到她面前,一头大波浪的女子无奈摇摇头,“到底得民国几年我们部门才可以补齐正式员工?”叹气的走向影印机。 “怎么了?”那钰婕脸上写满问号。 “那钰婕,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啊?竟然敢这样不经大脑的说话还打人!”部门里出了这么一个天兵,彭奕如脸色难看、气急败坏的说。 “他、他是谁?”不就是个男人吗?而且还是个可恶的男人,赏他两拳算是便宜他了。 “天啊,我的大小姐,你来雷威集团上班却不知道他是谁?”彭奕如简直要昏厥过去了。 右手边的同事翻开了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凑到愚昧的新人面前,指着一张年轻男子的相片说:“陆承蔚,刚刚被你殴打的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陆承蔚,你好好的认识、认识吧!” 身后不知是谁伸出双手,强势的将那钰婕压到椅子上,“在你还没有被他撵走之前,我劝你最好赶快摸清楚他的底细。” “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深吸一口气后,才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杂志上。 没了墨镜,相片里的他有着一张干净又漂亮的脸,大篇幅的采访内容里,说的都是他的成功。 天地良心啊,她怎么知道刚刚那个男人就是相片里的他,她对服装界很陌生,对行销公关也很陌生,她只是不想到老爸的成衣工厂上班,所以就偷偷跑来应征,哪里想得了这么多? 陆承蔚,雷威集团行销公关部门总监,毕业于米兰istituto marangoni服装设计学院、史丹福大学企管硕士,二○○五年进入雷威集团,多次打败对手取得欧美知名品牌的独家代理权,并率领行销公关部门成功的将集团旗下的服饰品牌推上国际舞台…… “原来雷威集团旗下有这么多品牌,而他竟然可以轻松搞定各个难缠的客户,打败竞争对手取得独家代理权,还能够运用行销手法捧红公司的每个品牌,真是了不起。”那钰婕忍不住的赞叹。 “你才知道!”对坐的同事直率的说。 心虚的低下头,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该死,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把领导集团兴衰的大人物当作跟她一样无足轻重的小职员,真是瞎了眼了她。 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大胆、多白目,她不安的咬着手指,胸口卜通卜通的跳。完了,该不会要被杀头了吧? “如何,知道你刚刚亵渎的是什么样的神只了吧?”右手边的同事冷冷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么有才能的人……”那钰婕沮丧又惊恐,只差没有把脸埋进杂志里谢罪,可这不能怪她啊,明明是他先挑衅她的。 冷不防的,一个嗓音从她脑门上落下── “没关系,那些都还不是我最大的才能,我最大的才能就是开除无能又白目的员工,欢迎你来体验看看。”挂着冷笑,陆承蔚用再清晰不过的口吻说道。 “吓!”那钰婕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对不起,我会努力工作的,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请总监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大角度的鞠躬,差点把她的腰都给折断了,不过,比起第一天就遭到开除,她宁可冒着断腰的风险也要死皮赖脸的留下。 “以你的品味跟鲁莽的程度,我的确不知道你能够干什么,不过,我们可以一样样的来检视你的资格是否相符,现在,就从最简单的开始。”他的笑容很深,深得叫人心里发毛。 “是。”冷汗涔涔。 瞥了她一眼,陆承蔚敛去嘴边那抹诡谲的弧度,迈开修长的长腿,昂然的进入会议室。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准备咖啡、茶水送进会议室里,总监要黑咖啡。”彭奕如赶紧提点。 “是,马上来。”因为太过心急,那钰婕离开座位时还差点绊倒,幸亏及时攀住桌沿,她回以歉然一笑,踉踉跄跄的奔向茶水间。 躲入茶水间,她足足呼了三大口气才稍稍平静下来。 “没事的,那钰婕,不要慌,泡咖啡、端茶水不过是小事一桩,以你的智商来说一定没问题的!” 给自己打了强心剂,她开始张罗起来,十分钟后,她颤巍巍的用托盘端着十来杯的咖啡走入会议室。 为首的陆承蔚专注的看着手边的资料,耳朵听着部门干部的业务报告。 那钰婕小心翼翼的走近他,“总监,你的黑咖啡。” 他没有回答,仅是用手指在桌面旁点了点,她稳住托盘、屏住呼吸,正要把黑咖啡放到定点上…… “啊!”突然的踉跄伴随一声凄厉惨叫响起。 那钰婕先是打翻了手中的黑咖啡,接着整个托盘里的茶水、咖啡、茶水呈现失控的倾斜,全往陆承蔚身上泼去。 “天啊──”会议室里的人莫不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尽管陆承蔚及时抓开桌上的资料,却没能让自己幸免于难,咖啡、茶水当场淋了他一身。 他抿住唇,冰冷的目光狠狠的往她瞪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欲哭无泪的那钰婕真想当场切腹自杀算了。 老天爷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有人绊了她的脚,真的,有个居心叵测的人在桌下偷偷绊了她一脚啦! “哈哈哈……” 八楼的男装设计部门,爽朗的笑声不住的从首席设计师赵宇天的个人办公室里传出来。 小小的更衣室里,一件灯芯绒裤夹带着惊人的力道被扔了出来,恰巧扔在夸张大笑的男人脸上。 男人不以为忤,抓下了脸上的裤子,依然大笑不休。 换上了干净的衣裤,陆承蔚阴沉着脸从更衣室里走出来,“赵宇天,你笑够了没?”杀气腾腾。 “不够,当然不够,能够亲眼目睹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在你陆承蔚身上,我没笑个大半天,怎么够呢?” “该死的家伙,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那只犯罪的脚。” 始作俑者竟然还有脸在这儿狂笑不休。 那个女人天真归天真,白目归白目,他就不信活到二十多岁的人了,连端个茶水,送个咖啡都不会,要不是赵宇天那只该死的脚,她会安安分分的完成她的工作,而他也不会被咖啡、茶水泼得一身狼狈。 “脚?什么脚?刚刚在会议室里可是众目睽睽啊,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设计师,我能做什么?”赵宇天耍赖的说。 “你好端端的干么绊她一脚?” “是她自己不小心。”他撇得一干二净。 陆承尉眯起眼睛,“看来你是存心针对我了,那钰婕只是个媒介。” “那钰婕是谁?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吗?” “大女孩,她已经大学毕业了,你眼睛瞎了吗?需不需要我叫秘书帮你挂号?”陆承蔚还在发火。 “唉唷,火气这么大,该不会是打光棍太久了,身体的某部分情绪无法得到宣泄,所以……” “赵、宇、天!”宛若雷鸣的大喊。 耳朵被震得受不了,赵宇天赶紧举起双手讨饶,“我的大爷啊,可不可以先息怒,我不过是不小心绊到她的脚,你就大动肝火烧个几小时不罢休,难怪每次说到要跟你们行销公关部门开会,我们男装设计部的人全都吓得三天三夜睡不好。” “你终于肯承认你的脚有罪了。” “是、是、是,我有罪,快把我的脚砍去赎罪吧!”赵宇天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好整以暇地继续说── “欸,你这新人哪儿找来的?长得白白净净挺可爱的,怎么我们设计部门都找不到这种纯洁的白纸,每个进来的都像张大花布,一点可塑性都没有。不过……斗胆借问她身上穿的是什么鬼东西?我的妈呀,我真不敢恭维,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我祖奶奶那个年代才有的服装打扮,咱们雷威集团什么时候刮起怀旧复古风了?” “赵宇天,不要每次我部门来了个新人,你就想方设法的要捉弄人家,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半年来我部门里有哪一个助理能撑过一个月的?全都是你在背地里搞鬼使坏,然后让我替你背黑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仗着背景存心在恶整人事部。” “就算真的是恶整人事部又怎样?也不想想每次透过他们找来的新进员工有多让人受不了,之前那些小助理不是我爱说,实在都太不称头了,每双眼睛视线范围除了你还是你,我就不信你受得了那种对你花痴傻笑的员工。” “受不受得了是我的事,你少管。” “好啦,不管就不管,顶多以后不玩就是了,反正最近工作顺利,我不需要额外的情绪发泄管道,这个助理就先留她个十天半个月喽,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爱的火花出现,欸,那个三明治好吃吗?”赵宇天一副等着看戏的嘴脸。 一丝不苟的冷漠王子竟然为了三明治反常的跟小助理挑衅,可惜他办公室不在十二楼,无缘亲眼目睹这一滑稽的画面,真是扼腕呀! “你不会是在我的部门安排了眼线吧,要不,怎么才一点风吹草动就马上传到八楼来?”陆承蔚逼视多嘴的男人。 “好说、好说,雷威集团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况且,有你陆承蔚在场,更不会有秘密。欸,你觉得那丫头长得如何?” “五官端正,没有缺胳膊、少条腿,可以自行上下班,不需要轮椅伺候。”陆承蔚没好气的说。 赵天宇讪笑的瞅视他,“你很久没交女朋友了吧?自从两年前……” “够了,往事不要再提!还有,是不是每一个进我部门的员工,你都要帮我们拉拉红线才过瘾?” “才没有每一个,我比较喜欢这个新人,呆呆傻傻的,可爱得紧呢!听说她老爸一早就来送小礼物关切女儿的工作环境,看来,是个标准的爸爸的小宝贝喔。” “喜欢你自己留着用吧!” “真的吗?我可是会把她骗得团团转,也许不用三天,那个纯真的小姑娘就会被我拉上床吃干抹净了……” “够了,你这下流胚子,我警告你,不要动我部门的人,她一看就知道是个良家妇女,不是那种可以跟你这大色胚胡玩瞎玩的角色。” “唷,干么排挤我,也许我就是喜欢良家妇女啊!瞧她们总是够笨、够忠心、够可爱、也够痴情……” 一掌劈来,“滚开,恶心的杂碎,你少动她。”陆承蔚投以一记警告,旋即转身离开。 “欸,我是说真的,如果你不喜欢就让给我吧,我也想要体会跟良家妇女谈情说爱的纯情感觉──”赵宇天不死心的对着远去的背影嚷嚷。 好不容易远离了赵宇天,陆承蔚脚步未停,边走边深吸了好几口气,烦躁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是呀,他是很久没有新感情了,自从两年前…… 他最讨厌有人提起他两年前的感情,那根本是一场大乌龙,一切只怪他蠢。 他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是不是都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但至少他陆承蔚不是。 他一直希望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甜蜜的家庭,事业对他来说反倒是其次,当他听到交往不到一个月的女友怀有身孕,他天真的以为小小的梦想就要成真,却在高兴了半个月后,一切真相大白── 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是被设计来当现成老爸的,一切只因为他是陆家的少爷,家世背景好得足够帮别人养小孩。 他x的!碰到这种事情,即便他修养再好,都还是忍不住飙出脏话,气到吐血。 自此,他断了甜蜜家庭的奢望。 对,很可笑,一个超级大帅哥也会在感情路上跌跤,说出去确实足以笑死一堆人,可说穿了,他也只是个凡人。 陆承蔚猛然摇摇头,努力甩开过去的愚蠢回忆。 好兔不吃窝边草,况且,他陆承蔚是人,不是赵宇天之流的禽兽。 当脑海中不经意出现赵宇天挽着那个笨女人的手,陆承蔚本能的又咒骂一声,“x的!下流的画面。” 下一刻,画面中的赵宇天被脏话驱逐了,只是……男主角竟然换成了他自己,这次两人竟然是披着婚纱、穿着礼服,陆承蔚感觉一股冷意打从脚底窜起,吓得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两年前的乌龙事件。 “该死,一定是早上的三明治被下蛊了,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员工产生那样荒谬的愚蠢幻想?” 他阴沉着脸,加快脚步离开。 后头,赵宇天笑得邪恶,望着远去的身影,“失常了、失常了,看来濒临绝迹的爱家新好男人又要重出江湖,重新回到这世界了。” “那钰婕,你是智障还是白痴?怎么会把咖啡倒在总监身上──” 办公室里,早已花容失色的彭奕如颤抖的伸出食指,狠狠的抵住她的额头,失声痛骂。 真是够了,人事部到底是哪里找来这个笨女孩的?竟然三番两次去挑衅雷威集团的天神,挑战众人的神经。 好,就算她不是故意的,难道,她就不能小心一点,好避开尊贵的地雷吗? 彭奕如揉揉发疼的额际,拉开抽屉,从里头挖出一颗普拿疼,和水咽下。一抬头,看见那钰婕还傻呼呼的站在面前,她又想吞第二颗了。 “经、经理,你是不是头痛欲裂?”那钰婕怯怯的问。 不问还好,被笨蛋这么一问,彭奕如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要爆开了,她失控大喊── “你给我闭嘴!小晶,快,把这家伙给我带走,让她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从现在起,你负责搞定她,务必让她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搞清楚她是在什么样的地方上班!”说完这些话,彭奕如狼狈的跌坐在椅子上,不断的喘气。 “是,经理。” 遭到点名的卢小晶,板着晚娘脸来到她面前,食指勾了勾,旋即转身走出办公室。 那钰婕愣住了,媲美单细胞生物的脑袋瓜里,不断的思考她的手指头究竟是在传达什么意思? 发现某人完全没跟上,小晶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回过头── “笨蛋!还不快给我跟上来!” “我?你是在说我吗?”她认真的问。 小晶翻了一记大白眼,“除了你,放眼整个办公室,还有谁比你更像笨蛋的?” 被赤裸裸的点名,那钰婕的脸颊当场轰的一阵燥热,她怯生生掩住自己爆红的脸,低垂着头,难过又不安的赶紧奔向前辈。 小晶领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几间简直像战场的办公室,接着舍弃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而去,步伐久久没有停歇的迹象。 “小晶前辈,我们要去哪里?”刻意放轻的脚步掩去了鞋跟声响,却消弭不了她心里的疑问。 “少废话,不会是带你去儿童乐园玩,也休想我们要去喝咖啡、聊是非,像你这种等级,我们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特训,难不成真要放任你把总监气死,把彭经理吓死?那可真是备极哀荣了。” “备极哀荣?我们也帮人规画丧礼吗?”她十分纳闷的问。 哇靠,连调侃的话都听不出来,她可以再笨一点。 “那钰婕,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少根筋?公司经营的是时尚产业,我们不是礼仪公司,你想帮人规画丧礼,也得等哪天公司搬家搬到殡仪馆去再说吧!”小晶发现,这个新人的脑袋真的不是普通的笨欸。 领着她到了僻静无人的空间里,小晶才又开口,“喏,到了,十楼是女装部门,不过他们这几天去员工旅游了,而这一间办公室是用来收放旧版文书资料的地方,如此安静的空间很适合你在这儿好好修练。” 捂住鼻子,挥挥面前的尘埃,小晶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资料塞给她,“听着,今天下班以前,把里面的内容通通给我背起来!顺便把这里的环境好好整理、整理,我要它们通通一尘不染。” 背、背起来?而且是全部?还要整理,要一尘不染? 倒抽一口气的同时,手不小心挥到一旁的架子,小空间里的灰尘整个飞扬起来,那钰婕登时一阵狂咳,久久说不出话。 “咳咳……咳咳咳……”她差点连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了。 她忍不住惦惦手中的资料,妈妈咪呀,依照她目测,手中这本资料应该百来页跑不掉吧,要她全部背起来,会不会太……高难度了点?再伸手揩揩架子上的灰尘,少说也有一公分吧? “小晶前辈,你是说全部吗?”她高举手中的资料,小心的确认着。 小晶原本盘在胸前的双手突然一松,咧嘴笑了,伸出右手往架上的资料挥过去,用十分怜悯的口吻说:“傻孩子,是这儿的全部,记得喔,一字不漏!” 等等,她没看错吧?小晶前辈的手朝空中胡乱的挥了一趟,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说的全部,是指这间办公室里的全部资料? 眼眸瞬间放大,“全部?一字不漏?” “废话!” 那钰婕噤声不语,紧张得整个胃都纠结发疼。 小晶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加油了,希望上班第一天,你会过得很充实。” 她一走,那钰婕整个人双腿发软的跪倒在地,心情复杂得想哭也哭不出来。 抬头望了望架上的陈列,少说也有百来本资料,如果说她有速读能力,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那也就算了,偏偏她没有啊。 她好想哭,真的好想哭,可是,她的泪腺偏偏在这种时候急速萎缩。 她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此时,换了干净衣服的陆承蔚,正从容的走向八楼的逃生梯,悠闲的拾阶而上,他一手插在口袋里,难得童心大发的沿途敲打着扶手。 行经十楼的时候,全员参加员工旅游的女装部门原本该是安安静静的,耳尖的他却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顿下步伐,他当机立断的往十楼走去查看情况。 他放轻脚步,目光锐利的循着声音走去,突然── 原先被当作仓储的窄小房间竟然门户大开,地上堆得到处都是资料,有一抹身影狼狈的穿梭其中,口中不断喃喃自语,手中挥舞着抹布在架子上抹来拭去的,好不忙碌。 蓦然,喃喃自语的声音停下,陆承蔚以为是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正想要出声问问里头到底在做啥,下一秒,女孩的懊恼声音窜出── “啊──这些东西就算给我三天三夜,我也背不起来!老天爷分明是要逼我从这儿跳楼嘛!” 陆承蔚先是皱眉沉思,接着,眉宇豁然开朗。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新来的菜鸟──那钰婕。 怎么了,她被委以什么重任了?瞧她懊恼的。 “对了,老爸以前说过,想把资料内容通通记住,依照沉淀堆积法则,我把脑袋倒过来,这样看过的资料就可以堆积在我的脑海里了。” 陆承蔚听见她愚蠢的自言自语后,下一秒果然就看见一个傻妞真的弯下身子,天真的以为这样倒看资料,就可以迅速记忆下来,他当场忍不住笑出声来。 霍然起身,那钰婕瞪大眼睛看看四周── “谁?是谁?” 陆承蔚故意使坏的噤声不语,存心要看她怎么办。 只见那钰婕先是沉吟不语,下一秒,宛若遭到雷击似的慌了手脚,“阿弥陀佛,灵界的朋友请不要吓我,我不是故意冒犯,我只是被前辈命令来打扫,千万不要吓我!我马上走,我马上就走──” 她双手胡乱的用抹布抹了下,接着踉跄的冲向墙脚,赶紧把堆放在地上的资料捧抱起来,神勇得媲美女泰山。 接下来她单脚蹬上椅子,急急忙忙想要把资料安放回架子上,却因为太过紧张,以至重心不稳。 只见她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惊悚的尖叫声跟着响起,“啊──” 那钰婕连人带资料一并回应地心引力,笔直的坠下。 陆承蔚脸色大变,“小心──” 他冲上前去想要扶住她,却仍是晚了一步。 她连同原本捧在怀里的资料一块儿从椅子上跌下,而他,就这么阴错阳差的成了倒楣的垫背。 一阵天旋地转,那钰婕以为自己会摔得手断腿瘸,没想到,她竟然跌在一具柔软厚实的身体上。 “呃──”陆承蔚发出一记闷哼。 第三章 她愣了许久,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小心翼翼的拨开陈年资料,直到一张叫人震惊的脸完全出现。 “总监!”她失控惊呼,然后双颊忍不住开始涨红。 陆承蔚无奈的看着面前这张小脸,瞧她散乱着发、涨红着脸,整个人毫无保留的趴在他身上,他们的呼息近在咫尺,贴靠的胸膛上下起伏,好几次,他甚至可以从她敞开的领口望见雪白的深壑。 天啊,那是一幅怎样血脉偾张的美景,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里偷偷叹息,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引人遐想…… “总监,对、对不起,你还好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她的道歉唤回了他的理智。 陆承蔚猛地一惊,不禁暗斥,该死,他想到哪里去了! “你可不可以先起来?”他提醒她,因为他们目前的姿势一点都不适合谈话。 那钰婕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呀!”倒抽一口气,连忙胡乱撑抵着他的胸膛,仓皇的爬了起来,整张脸简直像染上了红色颜料。 天啊,又是一阵酷刑,她的小手碰触着他的身体,让陆承蔚饱受煎熬。 终于,他们彻底分开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承蔚起身拍拍衣服,没好气的问。 “小、小晶前辈让我来整理这里,顺便……顺便要我把这些东西,背、背在脑子里。”她吞吞吐吐的说完。 “背在脑子里?哼,你的脑容量顶多就是比小鸟多一点,能记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他嘲讽的一哼。 “总监,你怎么这样说话?”竟然把她的脑袋跟小鸟比。 陆承蔚摇摇头,“好,当我没说,你慢慢背,希望你背完这些资料,可以对我们公司的经营内容有所了解,但是──” “但是什么?” “可不可以请你小心一点,不要再发生这种危及性命的意外了?”他非常认真的叮嘱她。 她怯怯的回应,“……喔,我会的。”她也不想啊! 临去前,他忍不住抛下一句话,“从明天起,换掉你那身老气的打扮,我没兴趣跟欧巴桑一起工作。” 话落,留下身心饱受创伤的那钰婕,独自品尝“欧巴桑”这个充满羞辱的称谓。 第一天上班,大失败! 跳下公车,那钰婕几乎是拿出参加百米赛跑的冲劲,一路狂奔回家,在抵达玄关盗垒扑倒的同时,墙上的钟唱出几十年来如出一辙的门禁专属音乐。 “我、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好一会儿,她才蹒跚的爬起身,拖着公事包萎靡的走进屋去。 “宝贝,你迟到了。”穿着围裙的老爸高举锅铲,指着屋里的另一个时钟。 “我只是在玄关喘口气多赖了一会儿。”呼,她整个人往沙发上瘫去。 “快去洗手,要准备吃晚餐了。” 尽管那钰婕累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为了避免老爸从不善罢甘休的唠叨,她仍是摸摸鼻子乖乖起身把手洗干净,然后又像幽魂似的飘上餐桌。 唷,五菜一汤耶,比起平日的三菜一汤,今天的晚餐显得异常的丰盛。 哇,还有她最爱的醣醋里肌欸,只可惜她不大有胃口。 “为了庆祝你今天第一天上班,爸爸多做了两道菜。” “谢谢。”声音显得虚弱。 “怎么样啊?第一天上班还顺利吧?”那爸关心的问。 怎么样?只能说是比很惨还要惨吧,至于顺利……还没被开除算不算是顺利?那钰婕心情低落的摇头苦思。 见女儿脸色不佳,那父赶紧追问:“是不是公司的姊姊们欺负你?” “没有。”塞了一口肉。 “工作内容不喜欢?” “不是。”挖了一口白饭。 “老板很没人性的苛刻?” “不,他很有人性,至少他没有在第一天就把我开除。” “开除?!他怎么可以开除我的女儿?”那老爸义愤填膺了起来。 那钰婕懊恼的大叫,“他当然可以开除我,因为我把一整个托盘的热咖啡、茶水全都泼在他身上了,而且还……还……”算了,她一点都不想去回忆那不堪的失败过程。 “……”乌鸦扫境,那父一整个无言。 她郁闷的扒着饭,只要一想起她今天在陆承蔚面前干过的蠢事,她就恨不得切腹自杀算了。 “开除就开除,如果老板真的开除你了,你就到爸爸的工厂来工作。”挺女儿者,唯有那家老爸是也。 “不要!”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那父瞠目质问。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不要、不要……” 好不容易可以摆脱爸爸的严格监视,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她才不要到他的工厂上班,然后一辈子躲在老爸的羽翼下长不大,她不要。 “外面的黑暗社会就这么吸引你?”那父露出心寒受伤的模样。 “应该说富有挑战的社会让人心动。” 父女俩又开始为了自由、权利与义务一来一往的争论起来。 一阵和弦音乐突然响起。 “那是什么声音?”神经敏锐的那父问。 那钰婕歪着头思考,下一秒,她像是遭到电击似的从餐桌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奔向沙发抓来她的公事包。 “喂。”心情有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你有手机?你什么时候买手机了?”追来的那父在一旁急得跳脚。 “经理?”那钰婕的嗓音提高了八度,“是,这是我的手机没错。” “宝贝,你还没有回答爸爸,你怎么会有手机?” 那钰婕赶紧捂住手机,“爸,你安静一点,公司的经理打电话要跟我交代明天的工作。” 为了杜绝后患,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躲进洗手间里,省得老爸又在一旁喳呼个没完。 五分钟后,洗手间的门总算打开了。 “宝贝,快说,你什么时候买了手机?”那父守株待兔的杵在洗手间门口,打定主意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中午休息时间同事带我去买的。没道理我都出社会工作了,却没有手机吧?这样万一有紧急事情,大家要怎么跟我联络?” “可是,买手机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讨论阶段,爸不是说这周末会带你去通讯行看看吗?”女儿的自作主张,让那父有些失落。 “我才不要儿童机!反正现在我已经买了,周末你和我都可以好好睡觉了。”那钰婕咧开笑容得意的说。 “可是……” “爸,我待会要出去。” “为什么?已经超过门禁时间了,不行。” “我是社会人士了,门禁时间仅供参考。” “不行、不行,在你没有结婚之前,你都是爸爸的女儿,我有责任要保护你、约束你。” 又来了,老是拿她的未婚来当作借口,造成她至今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元凶还不是老爸。 可恶,信不信她明天就去路上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去,到时看老爸还要用什么烂借口来约束她。 “经理说明天有个品牌发表会,因为有个同事得了急性盲肠炎,现在人正在手术室里,明天现场人手不够,要我一早就去会场支援,可是,我必须要有出席发表会的正式服装,所以我得马上出去采买,如果你希望我在十点之前可以乖乖躺在房间床上的话,现在最好不要阻拦我。” 说完话,她可没傻得乖乖等候老爸的批示,收拾了餐具,趁老爸还没回过神赶紧出门。 砰!门外的那钰婕握紧拳头低喊一声,“耶,万岁。”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门禁时间过后还大摇大摆的出门去,看来成为社会新鲜人这件事情可以视为她追求崭新人生的一个新里程碑,太棒了。 叩叩── “进来。” 办公桌上的那盏灯是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陆承蔚背对着光,面向大厦外的车水马龙,夜,让外头涌动的车阵成了蜿蜒的车河。 他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银亮的质感透着冰凉,很快的,叼在嘴边的香烟已经燃起了小簇火光。 深吸一口,他看见玻璃帷幕上反射的自己,正徐徐的吐着一圈圈的白烟。 “陆先生,这是人事部门送来的基本资料。”彭奕如恭敬的报告。 “放在桌上就好。” 彭奕如没有退下,“陆先生,我可以说句话吗?” “请说。” “关于那钰婕,倘若陆先生觉得她不适合,我明天就请人事部通知她不用来了,我们可以另外再找人。” “还要找多久?光一个助理就找了大半年,真不知道是谁说这年头工作难找的?”口气极嘲讽。 “不会的,我会跟人事部门沟通好,这次由我亲自面试,我保证……” 他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不用这么麻烦,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况且,我没说她不适合。目前我还在一样样的检视她的资格,不是吗?明天的品牌发表会,躺在医院的同事是注定没办法赶回来帮忙了,我们需要她的支援,就这样吧!彭经理,你可以先下班了。” “我……”挣扎了一会,彭奕如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问题。 今天的陆承蔚很反常,虽然她已经在他身边工作了好些年,可是,她却始终摸不清这个主子真正的心思,是她不够机伶,还是他对外人的防备太深? “是,那我就先离开了,回家之前我会到饭店监看场布,确认一切准备妥当才走,再见。” “嗯。”他没有回头,只是专注的抽着嘴里的烟。 听见身后的雾面玻璃门传来关阖声响,他才踱步走来,闲适的靠在办公桌旁,一派自若的翻阅那钰婕的人事资料。 相片中,规矩的中长发,不沾脂粉的素颜,菱角般可爱的唇形,尤其眸子里不掺一丝杂质的纯净,让见多了社会中尔虞我诈、奸险嘴脸的陆承蔚感到莫名的珍贵。 她或许傻气天真,他却觉得在这女孩身上看到了更不一样的东西,而那样东西现在还有些模糊,也许是他得花点时间去发掘找寻的。 “一张白纸呀!”他意味深长的低喃。 捻熄香烟,陆承蔚把人事资料副本收进抽屉后转身离开办公室,前往地下停车场开车。 手腕上的指针已经来到八点半,他驾着车在街道上恣意奔驰。 行经精华路段,视线随意的略过几家精品门市,其中也包括雷威集团所属品牌,即便只是在车子里匆匆一瞥,他也大抵可以掌握一些概略的市场状况。 忽地,接近红绿灯路口,有一抹跟时尚完全沾不上边的身影突兀的截住了他的目光。 陆承蔚特地降下车窗,把身影彻底看个清楚,“那钰婕”这三个字旋即不假思索的自动跳出。 那个活在远古时代的良家妇女在做什么? 傻里傻气的扑在自家品牌的橱窗上,眼巴巴的望着里头发哪门子的愣? 她不知道自己这模样看起来很像偷窥狂吗? 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自陆承蔚嘴边扯开。 叭──叭── 后方车子刺耳的喇叭声唤回了陆承蔚的注意,难得的笑容一闪而逝,他再看一眼确认了她的位置,便驾驶着车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停车格。 关上车门,警报器发出启动的响声,陆承蔚的脚步像是被强力磁铁吸引似的,往方才发现那钰婕的橱窗赶去。 隔着小段距离看见她依旧着迷的神态,他松了口气。还在,她还没走远。 陆承蔚无暇去探究自己此刻的心情,等他真正惊觉到什么,那已经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 橱窗的灯光辉映着她的脸庞,让她白净的肌肤也透着一缕光圈。 缓缓靠近她,她嘴里的嘀咕就这么顺势飘入耳里。 “哇,光是一件上衣就要几千块,看来衣服这种东西不管景气有多差,还是大赚钱的行业呢!”不可置信的望了望模特儿身上衣服的标价。 一看,那钰婕更是瞠大眼,“天啊,四万块──有没有搞错,这件黑洋装更贵!这……我怎么败得下手,可是,经理说明天是正式场合,工作人员统一要穿旗下品牌的黑色服饰……” 踌躇之际,陆承蔚已经悄悄来到她背后。 “是不是贵得不像话?”他低低的说。 “是呀,四万块欸,两万块都不知道能让我生活多久了,没想到光买一件洋装,四万块钱就咻得不见了,老实说还真下不了手。不过,真的很漂亮,不是吗?素雅的剪裁看起来十分高贵大方,穿上它,保证丑小鸭都变天鹅了。” “如果能让丑小鸭变天鹅,它就值得这个价钱。”陆承蔚扬起嘴角。 那钰婕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跟旁人对话起来了,赶紧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瞬间,她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了,害得她一时间无法正常言语。 “总……监!”极度沙哑。 她像只无力抵抗的猎物惊惶的看着他,而陆承蔚则是带抹玩味的揶揄,盯视着她无瑕的脸庞。 “我以为良家妇女这个时间都该回家了。”指指手腕上的时间。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经理打电话给我,说明天有场正式的品牌发表会,我必须准备黑色的衣服。” 怎么搞的,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突兀的快速,整个人好像浑身不对劲,这该不会是三魂七魄被他勾走的征兆吧? 走开、走开,这种帅气的男人还是离她远远的好,不然她会全无抵抗能力的拜倒的。 “自家品牌的门市,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魂魄的那钰婕根本没来得及拒绝,手已经被陆承蔚扣住,直往隶属于集团旗下的名品门市走去。 “总监,我、我还是不要好了。”她慌了,因为这可是她头一次走进这种高贵的地方,而且,她才不想买衣服的时候旁边还杵个天神之类的物种。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忘了明天的品牌发表会?关于你的资格审核,我还在持续进行中,如果你的个人品味严重干扰了品牌形象,你该知道后果会有多凄惨。”他不疾不徐的分析利弊。 “陆先生,您好。”穿着制服的门市服务小姐已经站在他们两人面前。 那钰婕完全不敢吭声,好不容易缩回从他掌心挣脱的手,她不断的摩挲着那残留的炽烈温度,心里紧张的直想大喊一句──人气王子退散! “她需要一套黑色的服饰,请把橱窗那套洋装取下来让她试穿。” “是,陆先生,请稍候。” 那钰婕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市小姐把黑色洋装从模特儿身上取下,一点抵抗的能耐也没有,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似的在他的驱使下,傻傻的跟着门市小姐走进更衣室。 当她换好洋装,镜子里映照出不真切的美丽身影,几乎迷惑了她自己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穿过如此女性化的服饰,洋装很典雅,没有丝毫的暴露却恰到好处的把女性的柔美曲线展露出来。看来,人要衣装这句话真不是说假的,而美丽的代价也真实的反映在它的价格上。 “很好看不是吗?”陆承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吓!”她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赶紧大叫,“总监,这是更衣室!” “我知道,门市的格局是我当初跟设计师一起规画的,我不至于连自己着手规画过的空间都一无所知。” 他倚在更衣室外的门口,挡住了唯一的出口,那钰婕就像是受困的小动物,哪儿也无法逃。 “那你还闯进来?万一我正在换衣服……”光想,她白净的小脸都忍不住羞怯的发烫起来。 “已经过了十分钟,足够你穿好衣服了,我有出声,是你自己没注意,况且我长年接触服装产业,赤身裸体的模特儿早都看到麻木了,你以为我会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丫头有其他遐想吗?我只关切我的员工明天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品牌发表会现场。” 尽管他说得很简单,可他的目光却像是两簇炽烈的火,熊熊燃烧的望着镜子里的她。 很美,白纸般的灵魂披上黑色的洋装,绝对的抢眼。 他理由的确说得很充足,让那钰婕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叫人害怕?她狼狈的回避,就是不敢和他四目交会,生怕三魂七魄又要被勾去大半。 陆承蔚带起她的手,巧妙的力道引领她旋了一圈,好让他将眼前的人彻底瞧个清楚。 “不错,很合身,我头一次对于你个人的审美眼光感到赞同。” 回想起他白天曾经把她的衣着打扮归纳在欧巴桑的类别里,这句难得的赞赏,她是不是该跪下谢恩? “还真是感谢喔。”她苦笑。 他招来门市小姐,“就这一件。”交换了默契的眼神,他回头对那钰婕说:“走吧。” “等等,我得先换回来。”推开了陆承蔚,她躲回更衣室换下了洋装。 门市小姐接过洋装,仔细的收纳在袋子里,然后送到那钰婕面前。 “我还没有付钱呢,请问这附近哪里有提款机?”平常她皮包里能带个一千块就很奇迹了,更遑论是四万块。 “衣服的钱我会慢慢从你的薪资扣除,走吧。” 当她拎着名品店的精制纸袋,傻呼呼的追随着陆承蔚的脚步离开,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真实。 “去喝点东西?”陆承蔚询问。 “现在?” “难不成是明天?”习惯性的挑了挑眉,他揶揄道:“怎么,良家妇女的你该不会是还有门禁时间吧?” 门禁时间! 说起这个,无疑敲中了那钰婕的死穴,从小到大,她的门禁时间总是严格的牵制着她的个人社交,就连她念大学的时候,老爸还是坚持要她六点到家,好不容易出了社会,她也才稍稍争取到七点半的弹性。 隔壁的婷婷今年念小学五年级,她的门禁时间早就放宽到八点钟了,亏她还是个成年人,说出去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不要叫我良家妇女,我哪会有什么门禁时间?我可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奶娃。”她微仰着下巴,小手胡乱挥舞着,说什么都不愿承认她的门禁时间。 陆承蔚没去细究她话里的虚实,迳自走入繁华街道旁的巷子里,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走进气氛优雅的高级酒吧,不需刻意关切她是否跟上,因为他就是知道她不会消失。 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钰婕把这不曾跨足的世界好好打量了一番,灯光、摆设、装潢……月河酒吧里的每一处细节对她来说都是惊喜。 直到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优雅舒适的环境啧啧称奇。 “这里好漂亮。”眸光生辉。 “一杯纯威士忌。”陆承蔚侧过脸庞,“喝什么?你可以喝酒吗?” “……”她接过递来的酒单,茫然的看着,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还是你只适合喝点牛奶或者果汁?”他又出现揶揄的口吻了。 双目喷火── 牛奶!真当她是小奶娃不成? “谁要喝牛奶?我当然可以喝酒。”她是大人了,喝一点酒又不犯法!“我也要一杯纯威士忌。”那钰婕十分坚定的对酒保说。 陆承蔚看透了她的愤怒,当下更觉得她有趣万分。 待酒保将酒送来,望着玻璃杯里透明的琥珀色在灯光辉映下,颜色分外多变美丽的液体,那钰婕兴匆匆的喝了一大口,那陌生的麻辣滋味几乎逼出了她的眼泪。 妈呀,她的喉咙简直快要烧起来了,原来成人的生活就是学会吃苦喝辣。 她懂了,从今以后,她会好好熟悉这种苦辣滋味交杂的成人世界。 “你很渴吗?”陆承蔚诧异的望着她近乎牛饮的夸张模样。 “因为太、太好喝了。”为了证明她是成人,那钰婕不甘示弱的把剩下的酒喝个涓滴不剩,不忘用手背抹抹唇上的酒液。 世界,开始旋转…… 第四章 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来到深夜的十一点,那父在客厅里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几乎要将地板烙下一道深刻的足迹。 “都几点钟了,还不回家,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深夜不归呢!”那父内心挣扎着是不是要马上去报警。 抓起电话的同时,门铃声终于响起,如释重负的那父赶紧冲向玄关一把推开家门,刹那间,眼前的情景几乎逼疯了一个视女如命的父亲。 “小婕——”那父嗓音拔尖的程度,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同样喝了酒,搭计程车送那钰婕回来的陆承蔚,望着情绪激动的那父,“她喝醉了。” “你说什么?她喝酒?!她竟然跑去喝酒?!”青天霹雳,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的乖女儿竟然会贪恋杯中物。 陆承蔚背着烂醉的女人走进屋里。 早知道她的酒量是这么一回事,他就算是死,也要阻止她沾上丁点的酒精。 那钰婕的双手紧紧攀着身前的人,染上醺红的小脸零距离的依偎在陆承蔚的颈肩上,不时亲匿的磨蹭着,偶尔傻气的娇笑,胡乱的嚷着她长大了之类的孩子气话语。 光看到这模样,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鬼才信。 如果说那钰婕的父亲现在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拿刀追杀他,陆承蔚也只能说他一点都不意外。 拳头上的血管隐隐爆突,隐忍怒火,那父瞪着眼前的年轻男人,指挥着他把女儿安然的放下后,两个男人的战争这才要开始。 “年轻人,我认得你,早上在办公室里你还把我的衣服批评了一顿。”那父的嗓门失控的扯到最大。 “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至于批评,我个人认为还算中肯。”陆承蔚回答得不卑不亢。 “是你诱拐我家小婕出门,然后还带她去喝酒的?” “我们是在路上偶然碰到,她正好到公司旗下的品牌门市去挑衣服。” “然后呢?”那父的眼睛在喷火。 “衣服挑完,我们到酒吧坐了一会儿。” “然后你就蓄意把她灌醉!”要不是中间还隔着桌子,那父已经扑上前去痛挥几拳。 “我没有灌醉她,要是我知道她的酒量这么差,我会交代酒保只给她白开水,况且,倘若我是蓄意的,又何必送她回家?”他从容平静的望着盛怒的那父。 “臭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小婕有一丁点的损伤,我一定把你劈成两半!”那父发出空前惊人的恐吓。 陆承蔚的目光不经意的瞥见高挂在墙上的那家家训,迳自念了出来,“那家家训——门禁七点半,禁止和异性说话,禁止恋爱?” “那是我们家的家训、规则。”那父一副不容亵渎的神圣模样。 相较于那父对家训的自傲,陆承蔚却觉得万分可笑,“伯父,请容我说几句话。” “你说啊,我看你有什么话好说。” “令嫒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些规范根本是在束缚她的成熟蜕变,身为社会人士,你应该明白工作的突发状况很多,加班是常有的事,她不可能天天都七点半回家,再者,职场不是学校,她需要维持一定的社交,当各式各样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你禁止她和异性说话,这未免也太过了。” “就算她工作又怎样,她毕竟还是个未婚的女孩子,对父母来说,还没成家就不算是大人,我有责任保护她。” “所以只要她结婚,你就不会再用这种训条来要求她?” “当然。” “那好,请你把女儿嫁给我吧!”陆承蔚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这不只是一记闷雷了,简直是一枚超级原子弹,瞄准目标狠狠的炸在那父的心窝上。 “你这臭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别说那父大受震惊,就连陆承蔚自己都感到意外,他竟然会脱口提出这样的请求?难道,他心里还在梦想建立自己的甜蜜家庭? 说出这句话,他并不感到排斥,反而觉得很踏实,这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受。 怪了,难不成白天的三明治真的被下了蛊? 突然,领口一紧,陆承蔚发现自己的衣领被激动的那父整个揪住,使劲的抓提了起来。 “休想,你休想!没想到你竟敢如此轻率的提出这种要求!” “这要求不是我提的,是那钰婕主动提出的,你可以去确认,看她的手上是不是戴着一枚戒指,那是我在她提出结婚要求的时候给她的正式承诺。”陆承蔚又再度抛出一枚震撼弹。 月河的吧台前,那钰婕开心得体验她的成人世界。 “你很渴吗?”陆承蔚注异的望着她近乎牛饮的夸张模样。 “因为太、太好喝了。”她甚至在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时,还眷恋的探出她的小舌,把唇上沾染的琥珀色酒液全数舔了去。 该死,看着她天真单纯的模样,陆承蔚感觉自己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实在太邪恶了。别开脸,他刻意忽视她。 “再来一杯。”她对酒保说,不忘奉送一抹笑容。“能够真正长大,并且走入社会拥有一份工作的感觉真好。”兀自说起话来。 “长大并没有想像中美好。”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也想要尝试那些不美好啊!我又不是活在童话故事书里的人,不会一迳的想着世界永远是美好的,既然有不美好的地方,我也想要去体会看看。” “听起来,你像是一个被养在高塔上的公主。” 她蹙起眉,“别这样说我,我知道相对于其他人,我所受到的限制和保护的确很多,可是我真的很努力想要从爸爸的保护伞下走出来看看这世界。” “现在你看到了,第一天的感觉如何?” “棒,棒透了。”灿烂暂时消退,那钰婕一脸歉意的望向陆承蔚,“当然,除了打翻咖啡、茶水那些笨手笨脚的蠢事外,剩下的感觉都还不赖。” “那恭喜你,终于自由了。” 她摇摇头,像博浪鼓似的。“没有,我还没有获得自由,因为我还未婚。” “通常没有人会把婚姻跟自由画上等号,只有束缚和婚姻可以。” “因为爸爸说,除非我结婚,要不然我在他眼中都只是小孩子,等我结婚后,他才不再干涉我的人生。” “是吗,那祝福你早日找到好的对象。” 他举起酒杯,轻轻碰了她的杯子,一记代表祝福的清脆声响后,伴随而来的是沉寂…… 陆承蔚低头看看手表,突然,身边的人转过身来,正经八百的面对着他—— “陆总监,”十分认真的语气,尽管眸光有些迷醉,不过可以看得出她正努力的在找寻焦距。 “什么事?” “请你跟我结婚吧!”原本怯赧的双眼突然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射出精锐的光芒。 “什么?!”陆承蔚惊愕地瞪大眼睛。 “请你跟我结婚吧!”她又说。 这次,她的声音放大了许多,连吧台里的酒保都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两人。 “等等,那钰婕,你是喝醉了吧?” 的确,他的身家背景、他的外貌成就常常替他招来许多爱慕者,但是这么直率的向他求婚,那钰婕还真是空前绝后第一人。 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被求婚的感觉。 “我是认真的。”说罢,她动手解着脖子上的项炼。 该死,她不会是要脱衣服吧?“快点给我住手,你在做什么?这是公共场合,你冷静一点……” 突然一条玉坠子项炼被强行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玉坠子,喏,我们交换信物吧!你呢?你身上有什么?” 我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看中了他手上的尾戒,认真的想要拔下来。 “给我,快点给我,我要这枚戒指。”坚持又固执。 折腾半天,陆承蔚实在拗不过,只好把戒指拔下来。 “太大了。”她委屈的说。 “那是活动式戒指。”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谁知那钰婕鲁性大发,硬是把手凑到他面前,非要他帮忙把戒指调整好才肯罢休。 她满意地端详着套在手上的戒指,如痴如醉的看着,突然,整个人直直往一旁倒去! “那钰婕!”眼明手快的陆承蔚赶紧拉住她的手,及时阻止不省人事的她从椅子上摔落。 她彻底醉倒在吧台前,嘴边挂着满足的笑容,好似已获得渴望已久的自由,看得陆承蔚不禁摇头。 原本他打算等她清醒后,再把戒指拿回来的,没想到,现在正好给了他的说辞一份有力的支持,至于戒指,他不打算拿回来了。 “胡说,不可能,不可能!” 那父冲到女儿身边,果然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发现了一枚陌生戒指。 青天霹雳…… 他想要拔下来,好扔回给陆承蔚,偏偏戒指被女儿像宝似的紧紧攒在怀里不肯放手。 不,不会的,女儿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回,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说要嫁给第一天认识的男人? 这样的意外,真是叫他情何以堪啊! 离开那家的时候,陆承蔚的手机响了。 “我在月河酒吧附近看见你的车子,你人跑到哪里去了?”是赵宇天,正站在月河门口打电话找人,“快过来陪兄弟我喝两杯。” “宇天……”他思考着要怎么说这件事情。 “怎么啦?干嘛突然正经八百的叫我名字,我以为在你的好友名单里,我赵宇天的名字早就变成下流胚子了。” “那钰婕说要跟我结婚,而我……也觉得挺不赖的,所以就对她父亲提出结婚的请求了,就在一分钟前。” “什么?!有女人跟你求婚,而你还答应了?!”赵宇天形象尽失的大声叫嚷,“x的,陆承蔚,两年前的事情你还没受到教训啊?”他像只毛躁猴子猛抓自己头发,“等等,你给我说清楚,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那钰婕,今天被你整的良家妇女。” “我不准!”赵宇天歇斯底里大叫。 “奇怪,你白天在公司不是一直怂恿我追她,说她是纯洁的白纸,说我感情空白太久,还说她很对你胃口吗?” “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关系大跃进,竟然已经聊到结婚的话题上了?!” “她说婚姻可以为她带来自由,而我觉得,成立一个家庭的感觉很不错,所以……” 赵宇天迳自抢白,“所以你打算被骗第二次?” “她是良家妇女,她不要被骗就万幸了。” “这倒是,睁眼没看过像她那样的女孩子。”赵宇天认同的说,然而思绪一转,“不不不,你还是先给我冷静下来,别昏头了,我怕她背地里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你确定她不是要你当现成爸爸?就像两年前那次一样。” “赵宇天,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而且,我以为这一次你会支持我。” 支持个屁!他感到扼腕,心里淌血,为什么他赵宇天才想要伸出魔爪的对象,竟然莫名其妙就被陆承蔚抢走了,他也想要跟白纸般的良家妇女来一段纯情恋爱啊! “我支持有个屁用,要你老爸也支持你才有用啊!可恶,难得跑来一个良家妇女,你就非要跟我争不可。” 女人当前,兄弟情义摆一旁。 “不说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有品牌发表会。”话落,没让赵宇天有多余的机会穷嚷嚷,他将手机关机,回家去。 反正私定终身已成事实,谁反对都没用。 一早醒来,不知名的东西在她脑子里不断的撞击,力道之猛烈,害那钰婕头疼欲裂的以为自己随时就要爆炸了。 餐桌上,那父已经准备好早餐,略显严肃的坐在位子上。 “爸,早。”不停的甩动脑袋,她试图甩去那股撞击感。 “宝贝,把你手上的戒指拔下来给爸爸。” “戒指?你是说这个吗?”那钰婕扬起手亮出了戒指,毫不抗拒便乖乖的准备拔下来。 可过了一会,她一脸无奈的说:“拔不下来。” “你一定要拔下来,快点!”那父激动的命令。 她又努力了一次,戒指非但没拔下来,手指头还被她扯得又红又疼。 “呼,还是不行啦!戒指太小了,唉唷,老爸,我上班要来不及了,戒指改天再拔给你。” “不行,我今天就要。” “不要,我就是要戴着它去上班。”她决定要小小的反抗一下。 “你——”臭脸的那父把情绪发泄在面前的早餐上。 因为拿不拿下戒指的事情使得这顿早餐很沉闷,偏偏她赶着去发表会会场支援,无暇深究老爸非要她拔下戒指的原因。 胡乱扒完了早餐,“爸,我走了喔!”她穿着新买的黑洋装,碎步奔至玄关。 半晌…… 咦?竟然没有回应。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老爸该不会是面临男人的更年期吧? 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那钰婕尽管心里嘀咕,还是匆匆出门。 忐忑的抵达饭店会场,她的穿着意外引起大家的赞许。 “挺漂亮的嘛!” “哇,丑小鸭变天鹅了。”小晶一向以毒舌闻名。 “果然打扮过后好看很多,跟昨天的老土形象差很多。” 老上?那钰婕冷汗涔涔。 看来老爸请工厂阿姨为她量身订做的爱心上班服实在不得大家青睐,面对同事迎面而来的一致赞赏,她只能尴尬的回以笑容,一双眼睛则是偷偷的在偌大会场里急着找寻某人。 昨天到月河酒吧,前半段的事情她都记得,可是,后半段却一整个空白,不知道她有没有干什么蠢事惹毛了某人? 那钰婕张望的当下,彭奕如走到她面前,“今天的打扮感觉不错,对了,你过去接待区那边帮忙准备资料,那些资料是要给今天的媒体跟贵宾的,分成两部分仔细分装包好,记得,这是公司品牌形象的一部分,请注意精致度,就连一张纸也一样。” “是。”暂时压下心里的忐忑,她赶紧去帮忙。 伸展台、灯光、鲜花,还有即将到来的众多知名人士,这些时尚界的专属画面过去只能从电视萤幕上看到,如今置身其中,那钰婕心里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吧?”小晶一眼洞悉了她眼里流露出的神往。 “嗯,原来伸展台没透过镜头看是这模样。” “别以为那只是普通伸展台,当服装秀开始的时候,特殊质材的平面地板透过灯光,间接辉映挑高处的灯,整个会场可是绚烂无比,光是这场地布置就耗费百万,更别说其他细部的软体设备。”负责主导场布工作的嘉惠说。 “百万?”那钰婕瞠目结舌。 “当然,发表会来的贵宾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的眼睛特别锐利,太粗糙的东西可是会贻笑大方砸了自家招牌的,如果我们做得不好,他们干嘛要来参加?媒体又为什么要免费帮我们的服饰品牌打知名度呢?” 看来她这丑小鸭是闯入另一个异想世界了。 接下来是连续几个小时的准备工作,还有模特儿们一次又一次的彩排,距离发表会的时间越近,大伙儿的神经就越紧绷,一点小事情就会惹得大家尖叫个没完。 那钰婕被分配到接待区当助手,忙碌的同时,她心里仍旧挂记着陆承蔚是否会出现。 “请问,总监今天不来吗?”她问得小心。 “他当然会来。怎么?你找总监有事?”小晶锐利的打量着她,好似要看清她的意图。 那钰婕感到心虚,小手乱挥一通,“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找总监,我只是好奇。” 万一被大家知道他们昨天的巧遇,一定又认为她亵渎了她们的精神领袖,不把她吊起来严刑拷打才怪!她还是保持缄默,免得惹出麻烦。 “品牌活动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管再忙他都一定会出席,因为与会的都是重量级的贵客。” “喔。”她吐吐舌头,乖乖的做着手边的工作。 没多久,贵宾和大批媒体陆续涌进,现场冠盖云集,闪光灯闪个不停,还好乱中有序,发表会准时开始,可惜那钰婕最后仍没能进入会场见识盛况。 身为菜鸟,她被指派站在门外担任把守的任务,好过滤假装迟到的非贵宾人士——比如假记者、假名流、假名媛之流蒙混入场。 场内的音乐十分热闹,绚烂的灯光不时从门隙透出,她眯起眼睛偷偷的窥看,却也只能看见一些晃影。 听闻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心想也许是哪位迟到的大贵宾,那钰婕不敢怠慢,赶紧回过头安分的站好。 旋转楼梯上,年轻的男人挽着一名女孩,大摇大摆的走向接待区。 年轻男人骨架十分削瘦,身上西装明显大了许多,远远看起来就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至于身旁的女孩则是穿着超短迷你裙,脚下蹬着一双厚底恨天高,上衣的领口开得极低,令人十分担心她的胸部随时要跑出来跟大家说哈啰,脸上的妆容则让那钰婕分辨不出她原本的面貌,整体看起来很像一只孔雀。 “这里是雷威集团的品牌发表会会场?”男人扬着下巴睥睨的问。 “对,没错。” “发表会开始了吧,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邀请函?什么邀请函,我没有带在身上。”轻蔑敷衍。 “可否请问您的尊姓大名,我马上为您确认。” 男子不耐烦的给了名字,丝毫不敢怠慢的那钰婕赶紧找出宾客名单来来回回的梭巡着,可瞧了老半天,就是不见眼前这对男女的大名。 “很抱歉,先生,因为名单上没有您的姓名,显然您不在受邀行列,很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入会场。” “你知不知道他爸爸是谁啊?竟然敢不让他进去!”依偎在男人身边的孔雀不满的说。 小晶前辈有交代,不管遇到什么难缠的人,只要掌握不断道歉的秘诀就对了。 “很抱歉。”她九十度的大鞠躬,表现出诚恳的歉意。 孔雀小姐见她很坚持,开始对身旁的男人鼓噪,不断的藉由诋毁男人的自尊来挑衅那钰婕,男人觉得面子无光,开始暴躁了起来。 “走开,我特地带我的朋友来看秀,谁敢不让我进去?”他蛮横的推挤她。 小晶前辈说发表会是很时尚优雅的现场,严禁不优雅的闲杂人等进入,而眼前这个小姐火辣的打扮实在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优雅,倒是让她联想到省道旁槟榔摊里的辣妹。 那钰婕挡在门口努力的阻止两人,好几次都差点被这对男女的粗鲁举动打中,而她的耐心也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可恶,这两人实在太野蛮了!而且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活像是地痞流氓。 “先生,请你自重。”她言词警告。 男人一火,二话不说就狠狠推了那钰婕一把。 猝不及防的结果就是她摔得无比凄惨,而入口的祝贺花篮就像是受到骨牌效应,瞬间以惊人的态势倾倒一片,现场水流满地、花瓣四散。 看着原本富丽壮观的会场入口瞬间一片狼籍,她的怒火简直烧到了最高点。 老爸说过,遇到野蛮的人就要用特别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没错,就是这样! 被彻底激怒的那钰婕顾不得一切的冲上前去,踢开她的皮鞋,使出她苦学多年的成果,“纳命来——” 扫腿、出拳、踵落,然后制伏,行云流水的一气呵成,男人被压制在地上哀嚎,至于孔雀辣妹,除了尖叫还是只有尖叫。 “闭嘴,安静!”她不耐烦的喝斥。 孔雀辣妹一反泼辣,噤声缩躲在角落。 正当那钰婕沾沾自喜时,会场的入口大门被打开了,而她英勇的模样也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她扫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惊吓还有错愕。 “臭女人,我老爸是雷威的大股东,我一定要让我老爸开除你!”被制伏的男人涨红了脸,狂怒的放话。 走出会场的陆承蔚表情凝肃的朝身旁的彭奕如交代了几句,只见脸色铁青的彭奕如飞快的朝她跑来。 完了,她死定了—— 第五章 丝毫没有勇气翻看今天的报纸会怎么大肆报导昨天发表会上的乌龙事,那钰婕飙着冷汗的手心正捏住一封辞职信,站在陆承蔚的办公室门口,打算在大家还没上班之前顺利完成她的引咎辞职。 昨天她真是被骂惨了,彭经理凶狠的目光让她有被乱箭穿心的错觉,好几次她甚至怀疑经理会失控的叫人把她吊起来修理一顿,吓得她胃痛不已。 至于陆承蔚——什么指责都没有,仅仅在最后离开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品牌形象。” 没有多余的责骂,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宁可他像经理一样狠狠的臭骂她一顿,也不要他用那种漠然、失望的口吻对她说话。 她好难过,昨晚一闭上眼睛,脑里出现的全是陆承蔚对她感到失望透顶离去的模样,郁闷的感觉几乎要逼疯她。 想了一夜,除了辞职,她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去弥补她所造成的负面形象,看来她除了鲁莽跟制造麻烦,还真是一无是处。 深呼吸后,怀抱壮士断腕的决心,那钰婕打算自我了结她可贵却短暂的上班族生涯。 指尖才碰上门把,不知何时贴近她身后的人突然出声——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陆承蔚的声音冻结住她的动作,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伸手抽走了她攒在手里的辞职信。 冷冷的看了信封上头的字,斜睨了她一眼。 把大衣跟公事包塞给她,陆承蔚推门走进办公室,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头。 用眼神示意随后进来的那钰婕把大衣拿到角落的衣架挂好,他抖开辞职信,煞是认真的阅读起来。 半晌,他挑挑眉,“写的真是文情并茂、血泪交织。” 她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自知理亏的她没有反唇相稽,只是默默的站在办公桌前。 陆承蔚抬起头端详了她许久,接着右手一伸,把辞职信往碎纸机里送去,一阵机械搅动声后,那钰婕呕心沥血的辞职信便成了一堆小纸末。 “我的辞职信!”她惊讶得瞪大了眼。 陆承蔚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你捅出了楼子,以为可以这么简单拍拍屁股就走人吗?出了事,只是让你辞职走人,那未免太便宜你了,我就偏要留你下来好好的折磨,这才能弥补你所造成的损失。” 他嘴边的冷笑,看得她既紧张又不安,“我真的很抱歉。”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一时辞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跟她原本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见陆承蔚不再理她,只好摸摸鼻子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那钰婕,”他突然开口唤她,“第一次约会定在这个周末,如何?” “第一次约会?!” 她抓着门把,像是受到莫大惊吓的回过头来瞪着皮椅上的男人,声调明显颤抖。 “怎么,嫌太慢?你该不会是希望这个周末就把结婚手续办妥吧?”陆承蔚戏谑笑问。 什么约会?!什么结婚手续?!她怎么看不懂眼前的帅气总监到底是在跟她演哪出戏? 他从口袋里掏出玉坠子项炼,拿在手里晃了晃。“还认得这东西吗?” “我的项炼!”那钰婕本能的上前想要拿回来。 他把项炼当成饵,顺势往椅背一躺,为了拿回项炼,她几乎扑上了大半的桌面。 “我的项炼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半倾着身子,不可置信的问。 陆承蔚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嗯,今天的穿着勉强及格,至少不是那套叫人敬谢不敏的怀旧复古风,姑且可以归纳为现在这个年代,有进步。 露出迷人的笑容,他状似随意的点点她的手指,“我的戒指不也在你手上?” “这是你的戒指?!”昨天早上老爸一直跟她要这枚戒指,她还以为是老爸给她戴上的呢!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戒指始终拔不下来。 “前天晚上,我们两个在月河酒吧私定终身了,在场的所有酒客都可以当我们的见证人,当然,我没忘了通知岳父大人,我亲爱的未、婚、妻。” 未婚妻?!青天霹雳! 难怪这两天老爸的脸那么臭!她还错怪老爸是更年期到了,才会阴阳怪气,真是个不肖女。 “我怎么会是你的未婚妻?” “因为你向我求婚了,而我也凑巧答应了。” “我向你求婚?!”那钰婕头皮发麻。 天啊,她究竟醉成什么样子了,竟然随便跟男人求婚,是不是该庆幸那天身边的男人是陆承蔚,万一是什么青面獠牙的男人,她不就毁了! “求求你把项炼还给我。”她合掌哀求。 “为什么?” “因为那时我喝醉了,而且,你不可能真的要娶我吧?” 他是那么卓尔出众,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高攀这样的好男人,虽然她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这样的结果真不错,不过,基于人身安全考量,她实在不敢高攀,她才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外头的同事们掐死呢! “为什么不可能?”他敛去笑容,严肃的回问她。 “我……”一时语塞。 “你不想要自由了?你不想要真正的长大吗?你还想躲在父亲的羽翼下逃避这个社会吗?”陆承蔚咄咄逼人的问。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你、你会喜欢我吗?”她忍不住问。 虽然她总是孩子气的嚷着说要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好夺回她的人生自主权,但是她还是渴望真爱的。 一直以来,因为爸爸的严格禁止,她始终跟恋爱无缘,但是,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心里总还是希望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此才算是不枉此生。 此刻她问出口了,却又不敢听他的回答,生怕会让自己心碎。 陆承蔚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弯低身子欺近她的脸庞,追逐她陷入苦恼的游移眸光。 两人的脸几乎就要碰在一块,她的呼吸全是他的气息,那钰婕心思紊乱的往后拉开距离,“你、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她六神无主的模样看起来分外让人怜爱。 “你该不会是要吻我吧?” “唔,看来我们两人的默契好得不像话。”他勾起她的下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下头,封住了她所有的纳闷疑虑,再迅速放开。 短短的碰触,就像是电光石火般,却让那钰婕招架不住。 她呆呆的捂着嘴,脑袋一片空白的走了出去,然后任凭心里翻涌的问题把自己彻底淹没。 陆承蔚将她恍惚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禁直叹,她简直是这世界上硕果仅存的纯净天使。 她一定不知道,就是她的不确定,激发了他潜藏的占有欲,就是她的茫然无措,刺激了他的保护欲,既然是她自己斗胆夺了他的戒指、招惹了他,她就该好好的面对现实。 整整两天过去,每当手边的动作一停止,那钰婕就会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唇瓣,好像那短暂留下的温度还依然炽烈着。 准备早餐的时候,她无意识的多准备了一份,直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气势薄弱的告诉自己全是因为肚子太饿想要多吃一点,绝对不是因为某人。 她无心顾虑老爸的脸是不是还臭着,也无心顾虑其他现实的问题,只要空气里漂浮着某人特有的气息,她就心跳加速、浑身紧绷。 “那钰婕,那钰婕!”小晶压低嗓音,冷不防的从办公桌下踢了她一脚。 她猛然回过神来,“喔,小晶姊,下个礼拜的摄影棚已经预约确认了,这是工作人员的名单跟联络电话。” “谢谢。”接过她递来的资料,小晶猛眨眼睛使眼色,那钰婕这才发现彭奕如就杵在她身边。 “手边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彭奕如开口问。 “是。”肾上腺素又忍不住异常分泌。 “新一季的服饰已经从义大利抵台,今天之内要完成重点门市的陈设更新,你的工作就是去确认每件衣服的陈设方式、位置,这上头有编号,你千万要仔细确认。” “是。”她从经理手中接过记载着门市新陈设的资料。 “马上搭计程车过去,回来再请款。” “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那钰婕赶紧抓过皮包跟外套,匆匆的出门。 说来意外,她以为经过发表会那件事后,部门里的同事们一定会厌恶死她了,没想到反而替她迎来好人缘,虽然彭经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似乎也默许她继续留下。 后来她才听小晶姊说,原来那个大股东的儿子总是狐假虎威,早就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全集团上下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多亏了她的好身手帮大家教训那个臭男人一顿,实在大快人心。 至于媒体能够如此配合对这件意外没有诸多着墨,小晶姊也透露,是陆总监运用人脉控制住报导,事情才能圆满落幕。 对了,他好像还没进办公室,因为她今天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心跳加速的状况发生。 站在电梯前,她低头翻着经理交给她的资料。 叮!她抬起头等待电梯开启,没想到,方才还想着的人正站在里头…… 糟了,她又心跳加速、浑身紧绷了。 电梯里的陆承蔚迟迟没有走出来,就这样瞅着外头局促不安的她。 好一会,他等得不耐烦了,一把将杵在外头发愣的她拉了进来,关上了电梯门。 “你要去哪里?” 她紧张得喉咙发紧,只能把彭奕如给她的资料递给他看。 “你心跳得很快。” 经他一说,那钰婕这才发觉到自己竟被他拥在怀里。 “总监——”她一个使劲的推开他,慌得缩躲在角落,好藏匿自己对他的无力招架。 笑了笑,陆承蔚对这样的抗拒一点也不以为忤,迳自揉着肚子,“今天有爱心家常三明治吗?我快饿死了。” “你还没吃早餐?”都快十一点了。 “我以为有人会意识到自己的身分,贴心的为我准备一份,谁知道,空期盼一场。”他又走上前逼近她,“看来,我得用另一种方法来获得补偿了。” “什么补偿?”意识到他的再度贴近,那钰婕赶紧阻止,“等等!还有一个三明治!”她立刻从包包拿出来,“今天的三明治是我自己做的。” 像是个藉以换取缓刑的罪人,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裁决生死的他。 陆承蔚扯开了笑,像国王一样接过了进贡的三明治。 “今天是周末。” “对。” “我想你今天应该会在门市待上一整天,下班我去接你。” “我、我要回家。”最近安分的上下班,老爸的脸总算没那么难看了,她可不想又激怒了老爸的底限。 “你忘了那天我说的话吗?今天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约会,打电话回去跟你爸爸说临时要加开会议,不会太晚的,九点之前就送你回家。” “……”她犹豫着。她想要靠近他,又害怕靠近他,可是心里的天秤却很诚实的向他倾斜。 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吗? “现在就打。”他拿出手机,硬是要她马上打电话跟老爸说,门禁往后延长一个半小时。 硬着头皮,那钰婕结结巴巴的跟老爸说完谎言,陆承蔚突然二话不说就捧住她的脸,炽烈的吻了起来。 “原来你说谎的模样也挺可爱的呢!”他用足以眩惑她心智的迷人嗓音,贴近她低喃。 不同于上一次的短暂碰触,他辗转吮吻了她好一会才放开,一股强烈的悸动情绪措手不及的朝她扑卷而来,淹没了她整个心神。 他笑着放开她的同时,电梯正好也在一楼停住,他把恍惚的她轻推出去,目送着她离开。 “掰喽,亲爱的未婚妻。”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比吸毒还更容易让人上瘾的,那绝对非恋爱莫属,陆承蔚发现要爱上那钰婕,竟是超乎他想像的容易,恋爱连带的让他工作效率更好,他喜欢这种感觉。 傍晚,那钰婕和门市人员还在忙着打点新品陈设时,陆承蔚已经驾着车子来到外头,他坐在驾驶座上欣赏她认真工作的模样,觉得眼前的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难怪大家总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陆承蔚则更相信,是认真的女人浑身散发出的动人风情吸引他。 刚才离开公司的时候,瞥见彭经理用一种很吊诡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头上长出两个角似的。 这也难怪,打从两年前进入雷灭集团工作开始,外界对他的印象,全是在冷漠、严肃、疏离这样不亲切的字眼上打转,大家都知道“工作狂”三个字就等于是他陆承蔚的另一个名字,能够在下班时间一到就看见他迫不及待的离开,这的确是叫人意外。 没办法,工作虽重要,然而恋爱的渴望更是无法抵挡。 他不想催促她,就这样静默的等候着,直到透过落地橱窗看见她严肃的脸庞终于开心的绽放出充满成就感的笑容,陆承蔚知道她顺利完成工作了。 他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只见门市里的她连忙奔向沙发上的公事包,拿起手机,“喂,你好。” “可以走了吗?我在外面。” 一听见他的声音,原本投注在工作上的专注神情当场溃散,她眸子里又不自觉的进发出恋爱的迷蒙。 转过身子朝外头的马路东张西望,直到陆承蔚降下车窗透露了自己的所在,她旋即用一种压抑的恋慕眼神朝他看去,“我、我马上就好。” 两分钟后,她快步走出门市,尽可能低调的躲入路旁等候多时的车子。 “怎么,跟我约会得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吗?”陆承蔚揶揄问。 她偷瞟了他一眼,只看见他嘴角的揶揄。也罢,像他这种习惯被众人瞩目的人,永远不懂平凡人被关切的痛苦。 “饿了?” 她摇摇头,“刚才喝了杯咖啡,还吃了块蛋糕,不饿。” 陆承蔚没再说什么,双手操控着方向盘,往他们今晚要约会的地点开去。 不知怎的,那钰婕的目光很难从他的手指上移开。 相较于她,陆承蔚的手明显修长许多,指甲修剪得整齐又干净,很漂亮。 第一次看到他,她便觉得他是上天的完美杰作,实在不是她这样平凡的人可以亵渎的,可是,心里却抵抗不住诱惑,还是跟那些爱慕者一样,对他产生一种痴迷的情愫。 至今,她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会认真看待她酒后的胡言乱语?那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她问过他,可他每次总是一笑带过,就是没打算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的手看起来很像薯条还是炸鸡柳之类的食物吗?要不然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想把它们吃下肚似的。” 被人赃俱获的那钰婕顿时涨红了脸,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留连的目光,只能颠三倒四的说:“很漂亮,你的手。” “漂亮?你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的手?等等,你这是称赞还是羞辱?”趁着停红灯的空档,他忍不住别过脸来问。 “当然是称赞,漂亮怎么会是羞辱!”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手,但是漂亮不适合男人。” “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不是瘦骨嶙峋的枯指,而是骨肉比例完美的修长手指,很多男人不是把指甲修得像狗啃,就是放任指甲胡乱生长,万一不注重清洁,堆积污垢,看起来实在很恐怖。 陆承蔚的手指绝对有一百分的完美。 他笑了笑,“会打网球吗?” “大学体育课修过一学期,不过打得很糟。” 陆承蔚点点头,突然拉起她的手,下一秒又松开,她的手因重力回坠。 “看得出来你缺乏运动。” 直到抵达目的地,那钰婕才知道今晚的约会内容是打网球。 她事先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都没准备,换上在运动俱乐部新买的服装、球鞋,手握着球拍,被强行拖来球场。 “我不行啦。”约会不是都很静态浪漫吗?她不想要在如此完美的男人面前把自己搞得浑身汗臭啦! 仗着天生优势,陆承蔚死拉活拖,“我没要求你得去参加温布敦公开赛,你只要在球打过来的时候会挥球拍就可以了,快点,开始了喔,看球。” 陆承蔚的率先发球让她吓得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球k上她的额头。 “嘶,痛死了!”她跪坐在地上纠皱着脸,当场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 天啊,她几百年没打网球了,这种运动对她来说非常的陌生。 陆承蔚没有安慰她,反倒站在网前对她训斥,“笨蛋,你的球拍是拿好看的吗?看到球来了就快挥拍,如果距离不够就追上前去,听见了没?打从出生还没看过这么笨的笨蛋,竟然乖乖的站着给球打。” 可恶,也不想想是谁害她被球k,竟然还有脸骂她笨蛋! 陆承蔚左一句笨蛋、右一句笨蛋彻底激怒了那钰婕,把她身体里沉睡多时的反扑能力彻底唤醒,她的眼睛发出怒光,眼前的陆承蔚再也不是她恋慕的男人,而是一个可恶的臭家伙。 第二颗球飞来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奋力挥动手上的拍子,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回竟然让她蒙中了。 虽然是界外球,不过这是一扫她方才的怨气。 “对嘛,这才叫做打球。小笨蛋,看球喽!” “不要叫我小笨蛋——” 渐渐的,她开始掌握打球的心得,除了一些小状况,她越来越上手,到后来竟还觉得挺有趣的,虽然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已经明显进步不少。 “天啊,好累喔!”太久没运动,她走下球场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瘫软了。 “下次再来。” “没问题,也许过不了多久,我真的可以参加今年的温布敦网球公开赛,到时候我勉强允许你当我的球迷。”她自信满满的对陆承蔚臭屁一番。 陆承蔚嘴角微扬,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啄了下,她的张扬瞬间消失,娇羞得不知所措。 上车没多久,她便累得睡着,素净的脸庞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带有薄茧的指腹抚摸过她的脸庞,陆承蔚感觉到空前的幸福。 要不是她的门禁时间快到了,他真想依靠在她身边,陪她睡一会儿。 第六章 赶在大伙儿还没上班前,那钰婕偷渡了一份总汇三明治到陆承蔚的办公桌上,怀抱着窃喜的甜蜜,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座位上佯装认真的办公,没多久,同事们也都陆续打卡上班,办公室一如往常繁忙。 “钰婕,下午你跟我去摄影棚盯看新的服装型录拍摄现况。”小晶说。 “好。”太棒了,第一次参观服装模特儿的拍摄工作,她想,一定很有趣。 “小晶,记得跟摄影师沟通好问题,总监很重视型录拍摄风格是否完整展现出品牌的精神。”彭奕如起身的同时不忘交代。 “没问题,行前会议里我都跟摄影师沟通过了,今天会再提醒摄影师的。” 转身,彭奕如推开一门之隔的办公室,亲自把文件送到陆承蔚桌上,之前其他人也陆续送了些企画书到陆承蔚的桌上,只是彭奕如走出来的时候,手工的文件还抱在怀里,“总监人去哪里了?” “应该还没进办公室吧?”有人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她疑惑的皱眉。 “经理,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晶问。 “我以为他已经进办公室了,正打算请他确定几个活动行程的,却只见到他桌上有一份早餐,人却不见踪影。” “总监桌上有早餐?”小晶八卦的挑高了眉。 办公室里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到底是哪个爱慕者竟然送早餐给他们部门的天神总监? “有纸条吗?说不定那个爱慕者会留下什么甜蜜的字句也说不定。” “没有。”彭奕如摇头。 “怪了,送早餐却不愿意被知道身分,到底是谁啊?” “是神秘的爱慕者!” 听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早餐的来源,又众志成城的誓言要揪出神秘爱慕者,那钰婕当场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真该死,她太沉醉于这场恋情了,以致忘了这些人是何等拥戴雷威的天神——陆承蔚,万一真的被抓到,她一定会被大家的毒舌攻击得体无完肤。 正当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之际,当事人陆承蔚精神抖擞的踏入办公室,向来严肃的他难得加入大家,“什么事情讨论得这么热烈?” “总监,有神秘人士送早餐给你。”小晶抢白道。 神秘人士送早餐? 陆承蔚的眼睛不着痕迹瞟过办公室,当他看见某人正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佯装忙碌,一脸心虚的刻意回避话题、保持低调,他顿时了然于胸。 “是我买的,后来急着出去拜访客户,来不及吃。” “总监从来都不在公司吃早餐的呀!” “人总是会改变,更何况只是早餐这种小事。”四两拨千斤,最后再补上他的招牌扑克脸,早餐的话题就此打住。 少了神秘爱慕者的话题,办公室又恢复平静。 “那钰婕。”陆承蔚突然喊。 大家以为八卦死灰复燃,纷纷把目光投向她。 好窘喔,他干嘛没事喊她的名字啦!那钰婕低下头,心跳快得吓人。 “我要一杯黑咖啡。” 呿,原来是要喝咖啡,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可看呢!大家的目光瞬间全收回去。 “……是。”偷吁了一口气。 “小心点,别又把咖啡泼到总监身上。”一旁的小晶善意提醒,“总监有时候心情阴晴不定,你少惹为妙。” 哈,阴晴不定,他如果听到员工是这么说他的,不知道做何感想? 那钰婕感激的点点头,赶紧到茶水间张罗香醇的黑咖啡,一路小心翼翼的送进办公室去。 开上门,看见他正大口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总汇三明治,她的脸因为甜蜜而泛红。 “我救了你一回,怎么感谢我?” 感谢? 咦,她一大早起床帮他做早餐,他怎么不先感激她呢? 半晌,陆承蔚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那钰婕脸一烧,马上赏他一记白眼。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吧,也不想想外头有多少员工,万一谁突然推门进来,被逮个正着,那事情不就曝光了! 摇摇手指,她说什么也不肯,留下黑咖啡,马上夹着尾巴开溜。 来不及阻止她的逃窜,陆承蔚心有不甘的嘀咕,“敢无视于我,让我逮着机会你就完了。” 摄影棚里,即将展开的拍摄工作正如火如荼的在准备着,道具、灯光、眼饰,工作人员一一到位,独独少了模特儿。 “造型师在问模特儿到了没?”工作人员不只一次的追问。 “不是早该到现场了吗?”小晶表情难看得吓人。 “小晶姊,糟糕了,刚刚经纪公司打电话来,因为航空公司机械维修问题,两位模特儿被困在香港暂时回不来了。”那钰婕带来青天霹雳的消息。 “经纪公司怎么说?有没有说要改派谁过来?” “符合我们要求资格的模特儿都在国外参与外拍工作,剩下的模特儿不是外型资格不符就是无法传递出品牌的精神。” “没有模特儿,根本没办法开拍,如果不能马上找到合适的人,很抱歉,我不能等你们了。”一旁名气响亮的摄影师无奈的说。 “如果明天再拍呢?”她压低声音问小晶。 “不行,摄影棚是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而且摄影师截至三个月后的工作行程都已经排满了,今天不拍,根本就找不到其他时间拍了,他是总监钦点的摄影师,除了他,没有人能拍出让总监满意的照片。”小晶快要疯了。 “卢小姐,如果不能马上想办法解决,我只好把工作人员撤回了,而且我晚一点还另外有拍摄的工作。” “抱歉,请您再等等,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请您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小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还没有开始?”赵宇天难得兴致一起,想来看看男装型录的拍摄进度,没想到却看见整个摄影棚处于停摆的状况。 “他是谁?”那钰婕问。 “公司的首席服装设计师。”小晶快步迎上前去,“赵哥,模特儿被困在香港了,临时找不到人。” “经纪公司没有说要改派谁吗?” “问题是,符合我们要求的模特儿都不在台湾,剩下的品质都不优,穿不出你想要传递的服装品味,这种条件就算摄影师再厉害也没有用。怎么办,总监会杀死我的,万一被他知道了,他铁定马上开除我。”一想到工作不保,平常行事作风犀利的小晶都要哭出来了。 “今天拍的作品可以说是电视广告之外的强力宣传品,少了模特儿导致工作延误,陆承蔚一定会抓狂的。”向来洒脱的赵宇天也不得不严肃看待。 “赵哥,你帮我跟总监说情一下,公司就数你跟他最好,我不想被开除啦!”小晶眼泪真的决堤了。 停棚的损失不说,工作进度延误可是陆承蔚的大忌!万一真被他开除,消息传出去,她也别想在其他公司混下去了。 “想办法说服陆承蔚亲自担纲模特儿。”赵宇天提议道。 “叫总监来当模特儿?”那钰婕惊呼。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况且他本身的高知名度,还可以替男装品牌再次打下高曝光率的成绩,如果是他亲自演出,摄影师或许愿意给点时间转圜。”赵宇天分析道:“如果不想让事情搞砸,你们一个留下来稳住摄影师跟其他工作人员,另一个快回去讨救兵。” 身为拍摄工作的总联络人,小晶不能走,也没道理叫首席服装设计师去跑腿,眼看也只有她可以了。那钰婕拒绝不了小晶的眼泪攻势,只好冒死上场,“好吧,我去拜托总监。” 她匆匆忙忙的离开摄影棚,赶紧打电话回公司找人,偏偏总机小姐说总监出门开会去了,她问了地点,马上跳上计程车飞奔去堵人。 她亮出了雷威集团的工作证,急寻自家总监的讯息才得以从对方总机柜台一路往上传去,好不容易见到了彭奕如,她小命都快要去掉一半了。 “小晶是在干什么,怎么会捅出这么大的纰漏?”彭奕如得知后铁色铁青。 “经理,可以拜托总监亲自出马担纲模特儿吗?” “荒唐,总监现在正在跟客户洽谈新的拓展业务,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跑回去当什么临时模特儿?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了。” “可是首席设计师说,模特儿到不了,放眼就只有总监可以表达出品牌的设计精神,而且以总监的高知名度,绝对可以替雷威的男装眼饰创下新的成绩。” “不行,总监走不开,你这样贸然跑来,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洽谈的优势了。” “可是……” “叫小晶自己想办法,如果想不出办法,就等着被开除吧!”彭奕如不容转圜的回到会议室去。 不能就这样回去,至少也得让她见到总监才行,要不然,小晶姊就真的要被开除了。 她一边用电话跟小晶姊联络,一边站在会议室外守株待兔,半个小时后,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陆承蔚神情峻凛的走出来。 “总监,我们不该就这样放弃的!明明还有很大的谈判空间。” “价格压得太低,这样的合作情况我并不看好。” “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有可为,讨价还价是常有的事,”彭奕如不死心的试图游说,“而且,我想总裁应该也很希望你……” “这件事情跟我父亲无关。”他严峻的扫视彭奕如,不让她继续在这话题上穷追猛打。 彭奕如无法理解的望着他。一直以来,她心目中的陆承蔚总像是名超级勇者,永远在最前方冲锋陷阵,只要有胜利的机会,哪怕是微乎其微,他也绝对不轻言放弃,根本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如此轻易的断了沟通的平台。 这可是她这阵子不眠不休,极度想要取得的合作对象,她不敢相信陆承蔚竟然这样就打了退堂鼓! “总监!”那钰婕看见他们出现,心里真是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快步的迎上前去。 “那钰婕,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吗?小晶出的差错,叫她自己收拾。” “总监,可不可以请你……” 扬起手臂,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钰婕,“离开再说。”当场阻止了她的发言。 自家的事情当然要关起门来才说,最忌讳在他人的地盘讨论自家的事情,尤其是在商场上。 走出大楼,陆承蔚对彭奕如交代,“我去摄影棚看看,你先回公司吧!”旋即带着那钰婕坐上车,扬尘离开。 他紧闭着唇,浑身散发着叫人敬畏的冷峻气息,从他不发一语的神情看来,她看得出他正压抑着心中极大的不快。 他该不会是被她惹怒了吧?可是摄影棚的突发状况又是十万火急,那钰婕的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总监,我可以说话吗?”她怯怯的问。 陆承蔚一直不想正视她的存在,只要看到她,就会让他想起自己还未全力以赴就放弃了方才的合作洽谈,一听到彭奕如说了摄影棚的事情,又听到她跑来求援,他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来置之不理,权衡之下,他舍弃了原本期待再拿下一局胜利的机会,只为了回应她的求援。 “说吧!”放缓了语气。 那钰婕把摄影棚的突发事件再次详述了一遍,接着马上敲入主题,“总监,可不可以请你亲自担纲这次的型录模特儿?我知道这请求很不应该,可是连首席设计师都推荐你是最能表现出品牌精神的不二人选,倘若今天不能顺利开拍,这样型录就……” “你说是谁推荐的?” “公司的首席服装设计师。” “该死的赵宇天!”他忍不住爆出一句咒骂。 又是他!事情只要一牵扯上赵宇天,他就很难不怀疑这一切的阴错阳差全是赵宇天一手谋画的,毕竟对于恶整他陆承蔚,那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休想!” “总监,拜托,我求求你,虽然型录拍摄工作只是架构出一个成功品牌的一小部分,但是,这一小部分的不完美就会连带的影响未来一季的销售成绩,你也是公司的一分子,只要能够帮忙解决,谁都不应该推辞的,不是吗?” “你是来跟我上道德伦理课的吗?”陆承蔚满脸不耐烦。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答应,你是最能代表雷威集团品牌精神的人,如果能够由你亲自担任型录的主角,那一定可以替新一季的男装制造不少话题。” “那钰婕,是谁给你这种权力的?请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分求我?我的员工还是我的女人?”他失控的吼了她。 那钰婕顿时涩然无言。 她没想过自己的身分,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他帮忙。 他是不是认为她太不自量力了? 无处躲藏的愧赧从她眸底掠过,她咬住下唇噤声不语。 感觉到她的沉默,他知道自己伤到她了,他甚至还对她失控的大吼,陆承蔚对自己幼稚迁怒的行为感到生气。 “小晶负责的工作出问题,为什么要你来帮她请求?”他不悦的问。 “如果小晶姊不在现场,那里一定会一团混乱,那些人怎么可能听我的话乖乖留在摄影棚等人?我毕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菜鸟罢了。” 察觉她的声音里有哽咽,陆承蔚蛮横的扳过她的脸,看见她眼里的湿润,当下对自己的厌恶又更加深了几分,脸色绷得难看。 车子停在摄影棚外的停车格,他甩上车门离开,身后的那钰婕像个小媳妇的跟着,踏进去的前一秒,他突然回过头来,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对她说—— “听着,如果你是以员工身分来请求我,将来在工作上,你最好有被我折磨到死的认知。如果你以我的女人的身分来求我,那你就要有承担我予取予求的心理准备,如果两者皆有,那我只会说恭喜你,事情绝对会超乎你的想像。” “你、你愿意帮忙了?”她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充满希望的灿烂笑容却已经忍不住抢先绽放。 他眯起眼用迫人的气息威胁道:“那得看你怎么回报我所剩无几的良心。”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做出承诺,“只要你愿意担任模特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陆承蔚拧眉瞥了她一眼,摸摸她的头,摇摇自己的头,“你真的不大聪明。” 她太不知人心险恶了,一张白纸的她难道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吗?他也可能是个大坏人啊,如果她够聪明,就该沉默回应的。 她太小看了求他之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聪明?她很笨吗?那钰婕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愣着做啥,还不赶快给我进来。” “喔!”她赶紧回过神,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为了让他开开心心的拍照,那钰婕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伺候着,渴了就递水,热了就扇风,说要黑咖啡,即使星巴克远在五条街外,她卯起来一路狂奔,生怕他有一丁点的不爽快,也怕浓郁的黑咖啡失了热度。 等他一站到镜头前,那钰婕终于明白,为什么首席设计师赵宇天会说陆承蔚是不二人选。 如果说有人是靠装扮发光的,那一点也不稀奇,陆承蔚是属于天生发光的人,一举手一投足,他的表现比专业模特儿还要丝丝入扣,把都会男子的优雅气质淋漓尽致的散发出来。 他的眼神精准无比的展现出摄影师的要求,时而深情、时而冷漠,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对他的表现竖起大拇指。 “总监真是厉害,不管做什么,总是可以如此完美。”小晶崇拜的说。 “嗯……”她含混的应着。 醉了,看着摄影师追逐的身影,她感觉自己也被那身影给迷惑了。 原本以为得耗费更多时间才能完成的拍摄工作,在一切条件皆备的完美情况下,出乎意外的顺利。 终于,晚上八点钟前,陆承蔚拍完了最后一套男装。 “总监,很谢谢您的帮忙,耽误您宝贵的时间真的很抱歉,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小品内疚的道歉。 没有多余的责难,陆承蔚做出裁决,“先把东西收拾好送回公司,其他的事情明天进公司再说。” 他走下摄影的舞台马上喊,“那钰婕——” 她捧着茶水迎上前来,“渴不渴?热不热?”又是送水又是扇风。 陆承蔚见大家都在忙着撤场,四下无人,伸手就勾住她的脖子使性子,“我饿死了,饿得想杀人!”龇牙咧嘴。 方才放饭的时候,为了不让大量进食影响体态,陆承蔚几乎什么都没吃,现在,他已经饿得想杀人了。 “你说,你想要吃什么,我现在马上去买。”那钰婕赶紧关切问。 “如果我说要吃你呢?”他存心整人。 “啊?”这太诡异了吧? 陆承蔚狠狠的捏她的脸泄恨,“还不过来帮我卸妆、换衣服,我要马上回家去。” 那钰婕不敢迟疑,就怕天王老子一个不爽,大家就吃不完兜着走。 她挤出卸妆乳,在他脸上小心推开,仔细得就怕有丁点的彩妆残留,亵渎了他天生的出众外貌。 反覆几次之后,总算拭净了他的脸,接着捧着他的衣服,在外头伺候他大爷更衣,收拾他一件件丢出来的衣服。突然,一只大手从里头探出来,蛮横的将她扯了进去。 “嘘——”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有机会乱叫求救。 那钰婕睁大眼睛,不安的望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两人就被大家逮个正着。 “想好怎么回报我了吗?”他将她困在角落逼问。 睁大眼睛猛摇头,终于,他放下捂住她的手,那钰婕赶紧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回报?” “你该知道的!”一口咬定。 “你没说,我怎么会知道?”无辜的望着他。 她的无辜让他不由得心软,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低低的说:“星期五的下班时间留给我,好不好?” “好。”她一口应允。 “乖女孩。”他抱着她,轻轻的吻了她的脸颊,白天的怒火已然不见。 第七章 想出了规避大家目光的好方法,星期五下班时间一到,那钰睫先行离开公司,然后躲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等他。可她左等右等,手表上的时间都不知道被她确认过几百次了,却依然等不到陆承蔚的身影。 拨打手机,电话直接进入语音信箱。 “奇怪了,他在忙什么?离开前他的确还在办公室里没错啊?”那钰睫满肚子的疑惑。 眼见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捺不住性子,只好回公司探探情况。 或许是周末的关系,大伙儿走得特别早,往常这时间还在经历大战的办公室,今天却分外的宁静。 她刷卡走进办公室,被厚玻璃阻挡的争执这时才强烈的传到她耳里。 陆承蔚的个人办公室里不断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她听见声音的主人之一是陆承蔚,另一个男声相形之下则显得更低沉威严。 “愚蠢至极,商场不是扮家家酒,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衡量不出两者之间的轻重,将来我要如何能够信任你可以……” “我从来就不想要你的寄予厚望,如果你对我的行事风格有什么不满,你大可直接开除我,我不在乎。”陆承蔚挑衅的回嚷。 双方各执一辞的激辩怒骂,甚至几度伴随东西坠地碎裂的可怕声响,门外的那予婕揪攒着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场暴烈的争执。 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出现的时候,紧闭的雾面玻璃门霍然被推开来,盛怒的陆承蔚拂袖而出,在看见那钰婕之后,顶着阴沉脸色的他迳自伸手抓过她,一并将她拉离争执的现场。 “站住,你这混小子,找话还没说完——”一名头发半白的男人站在门口愤怒咆哮。 然而陆承蔚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那钰婕仓卒的回过头去,看见了雷威集团总裁大人正脸色铁青的瞪视着他们离去。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紧得发疼,可是看见他盛怒的模样,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抚他。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他命令她上了车,旋即坐上驾驶座,急速离开雷威集团总部大厦。 这一路上,陆承蔚双唇紧抿成直线,抓住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露,他浑身像是一只刺猬,稍一不慎,就会被盛怒的他给刺伤。 “总裁他……” “不要跟我提起他!”他激动的吓止了她的任何关切。 气氛真的很糟,她不安的望着他驾车在街道上疯狂飞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终于,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搭上了他的手,“开慢一点好不好,我会怕。”她温柔的凝望着他,低声请求。 陆承蔚回避她温柔的目光,却还是抛下了一句道歉,“对不起。”车速才逐渐放慢,不再疯狂的横冲直撞。 车子在市区绕了好几圈,然后驶入了高级运动俱乐部,下车后,他的脚步出奇的快,好几次那钰婕都得小跑步才能追上他。 “我在游泳池等你。” “嗯。” 两人渐渐熟悉之后,她知道周五的运动习惯是他宣泄工作压力的方式,他邀请那钰婕加入、熟悉他生活的方式,她也乐于配合。 换上了泳装,她来到泳池畔,他早不知道来回游了几趟。 他的速度出奇的迅捷,轻易的在水中来去自如,当手臂每一次破水的刹那,仿佛也意味着他急欲破除他的恶劣情绪。 又是两趟急速来回,他贴靠在泳池边,不住的喘气。 待呼吸平顺后,他总算把目光落在那钰婕身上。 比基尼?不,那不是她的风格,保守的两件式可爱小花泳衣才真的符合她。 很好,他可不想她的美丽被其他人给瞧见,尽管现在泳池里不过小猫两三只,他很庆幸大家都去狂欢,而不是跑来把泳池塞爆,甚至是窥探了她的小蛮腰。 “还不下来?” 那钰婕见他眉宇已经舒展不少,索性捏住鼻子,淘气的扑通跳下水。 水花四溅,喷了陆承蔚满脸。 “那钰婕!”他恶声大叫。 “来比赛,看谁游得快。”生怕他会抓狂的痛扁自己,那钰婕撂下挑战,旋即遁水开溜。 不一会,蛟龙般的身影已经游窜过她身边,拉了她一下,接着远远的把她抛在身后。 那钰婕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以他的速度,没出国比赛真是可惜了。 陆承蔚真是得天独厚的一个人,不管做什么总是那么出色。 她依着他的身影,缓缓游着,他远远的把她甩在后头,过不了多久,已游过一趟的他又会重新追上她,再次超越她。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早一步上岸的那钰婕坐在池畔等待他破水而出,只见他结实的手臂随意一撑,轻轻松松就将自己送上了池畔与她并肩坐着。 拉下蛙镜、泳帽,抹去脸上的水,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谢谢。”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拭去了身上多余的水渍。 偌大的泳池,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灯光映照着水面,泛蓝的波光就像是绚丽的宝石。 她没有先开口问什么,而是安静的等着他自己说。许久…… “刚刚那个暴躁的老头子是我父亲,雷威集团的总裁。” “喔。”惊讶一闪而过,她愣愣点着头回应。 果然像他这么出类拔萃的人,平凡是很难和他画上等号的。除了他的身分,更让那钰婕意外的是,他父亲是集团大总裁,那为什么他不是位居更高阶的主管阶级,而只是众多部门之一的总监? “我们为了日前的一个合作案子意见相左,他不满意我的处理方式,而我反弹他的过度干涉。一直以来,他的企业风格始终不被我欣赏认同,为了向他表达抗议,我离开学校后并没有乖乖的进入雷威集团臣服于他。” “你去了哪里?” “我进入对手的公司,从一个小职员开始学习起,一步步的走入业界的战场,直到两年前才回雷威集团。” “为什么会愿意回来?” “因为我已经在外头累积了一定的能力跟名声,我不希望被当作一个没用的二世祖,当时,他以为我是在外头吃了苦头,才心甘情愿回来,我为了反击他的一厢情愿,无视于他赐给我副总裁的职位,偷偷的透过猎人头公司,转而来到行销公关部门担任总监。” “他一定气炸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钰婕却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老总裁那种不容抵抗的霸气性格。 “老实说,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直到今天。” “你们终究是父子啊。我和爸爸也常常为了一些事情而争执,老是吵得脸红脖子粗,可是过了几天还是会言归于好。” “儿子和女儿是不一样的,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不管怎么争执,当父亲的总是只有屈服的份,可是儿子却是明显敌对的,两者之间只会不断产生较量的心理,很难像父女那样轻易合好。” “所以我是幸福的。” “在大家眼中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有个富爸爸。”而这也是他的努力老是被外界忽略的原因。陆承蔚自嘲的笑。 “伯母她——” “很早就过世了。或许我和父亲的不对盘,一方面也来自于母亲的缺乏幸福。父亲是事业强人,却不属于家庭,这也是我们的冲突点之一,因为相较于事业,我更想要拥有家庭的平凡幸福。” 因为缺乏所以渴望拥有,只要能够更接近幸福一步,他都不愿意放弃。 “那你感觉到幸福吗?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她认真的问。 瞟了她一眼,他故作意兴阑珊的说:“勉强喽。” “啥?只是勉强?”那钰婕大受打击。 她可以容许他说她笨,但是绝对不容许他说她所给的幸福太薄弱。她气得当场想要甩下这家伙走人,偏偏这个坏男人却靠过来给了她一吻。 她气恼的推开他,别开脸去。 扳过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柔嫩饱满的唇瓣,他魅惑的低吟,“如果没有门禁的话,那就更幸福了。”像个浪子似的轻佻。 这家伙分明是在勾引她犯罪! “讨厌鬼,我要回家了。”她心慌意乱的起身离开泳池。 陆承蔚不以为意,起身笑着紧跟在她身后,还对她婀娜的背影猛吹口哨,“正妹,穿着红色花朵泳衣的正妹,等等我啦!” “走开,你这臭家伙!”她佯装发怒,恶作剧的把手中的毛巾扔向他的脸。 “正妹,不要攻击我的脸,你不知道我是靠脸吃饭的吗?” 陆承蔚存心闹她,安静的空间里,充斥着他们嘻笑怒骂的声音。 冷不防的横来手臂,在那钰婕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她被这男人挟持了。 遁入了小空间扬手带上遮帘,把她和自己一同圈进这拥挤的空间里。 “你在做什么?这是男士淋浴间,我要出去!”生怕被别人发现,她压低音量推着他的胸膛,要他快放人。 偏偏他没放人的打算。 陆承蔚一手环揽在她腰上,一手轻扣住她美丽的颈子,深邃的眸子炽烈的凝视着她。 从他的凝望中,她感受到不同以往的热烈,偏偏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少了,她无法拉起任何屏障。 “总监,我……”她虚弱的求饶。 “总监?”他的两道剑眉很不赞同的瞬间挑起,“我以为,这种时候你该喊句老公或者亲爱的来让我听听,也许,我会心花怒放而放过你也说不定,还是你喜欢喊我蔚?”刻意拉长的尾音,隐含着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 “陆承蔚,快放开我!”他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却还要这样戏弄她。 “嘘,这么大声会被发现的。”他的热气拂在她脸上,引起她的隐隐骚动。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她窘得浑身泛红。 “主动吻我一下。”他笑着,一反先前的盛怒,心情大好的逗着她。 “只要一下,你就放开我?” “当然。”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模样。 “好吧。”她抿抿唇,忍住怯意,缓缓的吻上了他的脸庞。 “谁跟你说是吻那儿了?”高耸双眉,陆承蔚指指自己等待已久的唇。 瞪他一眼,那钰婕先赏他一拳,这才拖拖拉拉的把唇贴上了他的。 蛮横环在她腰上的手总算松开了,被扣住的颈子终于也重获自由,就当她以为被囚禁的危机解除,已分开的唇竟重新贴近—— 双手撑抵在她身侧的墙面上,陆承蔚低下头,双唇重新展开更疯狂的追逐。 “陆承蔚……”她忙不迭的躲着,却让追逐的战场蔓延开来。 颈子、肩膀、胸口、手臂……她以为自己闪过了,哪知游戏更加不可收拾。 铁般的手臂将她圈抱起,她被架在与他目光平视的高度,然后真正的掠夺就此开始。 给了她一抹充满深意的笑,他炽烈的欺上她柔嫩的唇瓣,吻得深刻又深入…… 她的心跳仿佛一度静止,规律的气息被他彻底打乱,他不断把他的气息透过舌尖渡入她口中。 许久之后,将她放下靠在墙边,他的舌尖犹不断挑弄着她的丁香小舌。 她的手心贴紧他胸膛结实的肌肉,无法抵抗身体深处被勾引出的骚动而紧闭起双眼。 她这模样更加刺激陆承蔚的掠夺,双手摩挲她纤细的腰肢还不够,只要是能够探测她身体曲线的路径,他都不肯放过。甚至拉高了她凉薄的泳衣,大胆的吻上她美丽的饱满。 那钰婕不住的抽气低吟,整个人像是要昏厥。 “承蔚……”她忘情低唤。 蓦然,泳裤被拉扯,他的手掌竟堂而皇之的在她腿间游走。 白皙的身躯泛起瑰丽色泽,陌生却又炽烈的热浪一波波席卷而来,那钰婕蹙紧眉心,想要抗拒却只是让自己更沉沦。 她喘息着,像只渴望水的鱼;他喘息着,像只热切的兽,寂静窄小的空间里,尽管最后他们急欲跨越那条界线却又没有跨越,但已经足够让他们沉醉许久。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几次被央求把车停在巷子口的陆承蔚忍不住提出疑问。 “今天超过门禁时间,你想三更半夜被我爸追杀吗?”她半开玩笑的说。 “但是我认为我有责任把你送回家,亲手把你交还给你爸爸。”陆承蔚觉得这是他的一份责任,现在是,未来更是。 “你疯啦,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她诧异的望着陆承蔚。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还是他怂恿她撒谎才蒙混过关的,怎么他却反常了。 “第一次约会,我想得少,现在我觉得,事情总不能永远都这样偷偷摸摸,我们的交往总有一天还是要让你爸爸知道的,虽然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但是,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份祝福。” “问题是我老爸很恐怖啊!” “我知道,所以我更应该要这么做,好让他对我信任,信任我是一个你可以依靠的人。” “不不不,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我爸爸了,要真被他知道,他会把你一路打出来的。”领教过她老爸扫把功的男同学可是多得不像话,哪个不是鼻青脸肿的。 “那钰婕——” 想着他可能会被老爸打成猪头,她本能的猛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这件事情我再想想,总之,现在不能让爸爸知道,要不然,他又要不分青红皂白拿着扫把追打人了。” 陆承蔚无奈的看着她。 “别这样看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罪。” 她很喜欢他,非常的喜欢,如果酒醉的疯言疯语没有被正视,那充其量就当作是一件蠢事或者笑话,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可是,他正视了那个约定,而她也就放胆的去喜欢他,把她过去没能爱的通通都投注在他身上,如果被爸爸夺去这段爱情,她会很痛苦的。 那钰婕突然抱紧他,因为心里实在是太害怕失去他了。 好一会儿她才放开他,“再见。”抛下道别,急急忙忙的跳下车,快步跑回家关上大门,她捂着胸口靠在门上,感觉自己的心因为爱上陆承蔚而发疼。 许久,她脱下鞋子,小心翼翼的走入漆黑的家。 “爸——”那钰婕打开客厅的灯,当场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没睡?” 那父臭着脸,目光瞪着墙上的家训,“有人到了门禁时间还不回家,你说,我睡得着吗?” “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有时候得加班开会,不可能在七点半之前就回家,更何况,今天是星期五周末夜,前辈姊姊们偶尔也会邀我一起去吃饭逛街什么的,七点半怎么可能赶得回家?”表情紧绷的她小心翼翼的斟酌词汇。 “刚刚是谁送你回来的?我有听到汽车的声音,就停在巷子口。” “同事。” “女的还是男的?” “爸,是男是女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有没有安全到家吧?” “当然很重要,是男的就有问题,是女的才安全。” “爸,你这是什么理论,万一对方是同性恋呢?这样女生送我回家还安全吗?”那钰婕努力对抗老爸的固执。 “同性恋?!”那父表情很惊吓也很意外,“当、当然不行。” 看吧,所以安不安全根本不是因为性别,而是人,偏偏老爸就是想不透。 “爸,我上班很累,我要去睡了。” 跟老爸沟通实在越来越艰困了,他越想要禁止,她就越想要反抗。那钰婕拎着包包,转身就要上楼。 “你今天到底是跟谁出去?” “小、晶、姊,这样可以了吧!”她拿出超级安全的挡箭牌。 “小晶姊?她是不是叫卢小晶?” 站在楼梯上回过头来,她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如表面这么简单了。“你怎么知道小晶姊姓卢?” 那父脸一垮,手叉腰大吼,“我当然知道,因为卢小晶今天晚上打过电话来,说要找你明天出去吃饭,而且我还知道,你今天一下班就离开公司了,根本不是加班开会,也不是跟办公室的前辈姊姊们出去聚餐!” 哇,糗了,谎言爆缸了。那钰婕脸上乍青倏白,后来更是涨得满脸通红。 “爸……” “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姓陆的臭小子出去了?” “什么臭小子,人家他有名有姓,而且还是我们公司最杰出的主管,爸为什么要说他是臭小子?” “他当然是个臭小子,上次竟然把你灌醉,还跟老爸呛声要我把你嫁给他,也不想想你才去上班多久,他就随随便便把要娶你的话说出口,你说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没礼貌。而且老爸不是说了,绝对不可以跟男主管来往?” “爸,只要对方是男性,你都一概禁止吧!” “当然,外头的男人是一个比一个坏,我当然要禁止你被那些坏蛋欺骗。” “请问,好端端的,总监他干嘛要骗我?我们很有钱吗?” “这不单是金钱问题,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年轻小丫头,只要他温柔的说几句甜言蜜语,请你去高级餐厅吃豪华大餐,买几个昂贵的礼物,你就会被骗得团团转,心花怒放的以为他是这辈子的白马王子,你对他越崇拜,他就越能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像他们那种居心叵测的家伙,全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才不是这样,承蔚他才没带我上高级餐厅吃豪华大餐,也没有送昂贵的礼物讨好我,生气的时候他一样生气,不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刻意说甜言蜜语,他才不像老爸说的那么有心机,我们是正常交往。” “谁准你们交往了?你看、你看,你根本就是着了他的道、中了他的魔,才会把爸爸的话当耳边风。” “是爸爸管太多了,像我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谁不是谈过好几次恋爱了,只有我一次也没有,以前只要多跟男同学说一句话,你马上恐吓对方不准靠近我,别说恋爱谈不成,搞得同学都很讨厌我,因为爸爸,我总是被同学排挤,爸爸最讨厌了啦!”她委屈的落下眼泪。 “小婕……”看到女儿的眼泪,他又没辙了,“爸爸是关心你。” “我才不要这种关心,你什么都不肯了解,就只是一味的禁止,这根本不是关心,而是限制。” “小婕,爸爸都是为你好。” “如果你是为我好,你应该要试着去了解我喜欢的人,去发现他的优点。” “你喜欢他?喜欢到想要嫁给他?” “对,我喜欢他,不需要他带我去吃昂贵的料理,也不需要他送我漂亮的礼物,我就是喜欢他。” 那父傻眼,无法接受这样的震撼,“我、不、准——” “爸,你真的好讨厌!” 那钰婕奔上楼,狠狠的甩上房门,难过的趴在床上哭泣。 她喜欢他,就是纯粹的喜欢他,这样到底有什么错? 她讨厌爸爸不分青红皂白的限制,从现在起,她决定开始跟老爸冷战! 第八章 “在睡了吗?” 黑暗中,手机上的蓝光不断的闪耀着,那钰婕接起电话,陆承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还没。”她急切的答。 “没什么事,只是想要听听你的声音。” 是不是恋爱的人都会有傻气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却忍不住在睡不着的夜里打电话给对方,只为了听见对方的声音。 “欸,你这两天周末假期要做什么?”听见他的声音,那钰婕把跟爸爸冷战的委屈暂时冰冻起来了。 “没什么特别的计画,怎么,你想出去走走吗?想去哪里,我开车带你去。” “不行,我想,我这个周末应该出不了门吧!”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跟爸爸吵架了,今天小晶姊打电话到家里来,结果我的谎言就被揭穿了。” 陆承蔚揉揉眉心,忍不住责怪起自己,今天疏忽以致于错过门禁时间,结果害到她了。 “对不起,我应该坚持送你进家门,然后好好跟你爸爸解释门禁的事情,不该让你对他撒谎。” “不,是我爸爸不可理喻,我都说我已经成年了,他必须要接受我长大的事实,可是爸爸却把每个人都说成坏人,非要将我保护得像温室花朵才甘心。” “钰婕,我可以理解你父亲的心情,倘我有个叫人疼入心坎的女儿,我想我可能也会这么严厉的限制她的一举一动。” “你会这样?” “会,我是个很自私的男人,只要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就会不顾一切的用尽任何方法去保护,尽管那个方法可能很糟。” “可是你不也认为爸爸应该要对我放手?” “对,他放手,然后由我来接手。” “陆承蔚,你该不会也想要用高压政策约束我吧?” “如果必要的话,我会。” 那钰婕突然很沮丧,这样她的自由到底算什么呢?逃开爸爸的严格限制,结果又被另一个男人严密监控。 “你确定你爱我吗?”她幽幽的问。 “当然。” “既然爱我为什么要限制我?” “就是因为爱得太强烈了,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独占你,我知道这心态很不应该,但是,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适。” “可是我很痛苦,我会被压得喘不过气,你知道吗?” “所以我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适,好让自己可以完全的爱你,也可以让你保有喘息的自由。” “但是爸爸不愿意如此,所以我们才会不断争执。” “钰婕,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知道吗?” “为什么羡慕我?” “因为你的父亲把你放在第一顺位,那是我跟我母亲一直以来很渴望的重视,当然那有时候会是一种负担,可是比起被彻底忽略,这样不是幸福很多吗?” “我很不懂事,很不知道珍惜吗?” “不,不是这样,这不是懂不懂事的问题,我只是不希望你跟你爸爸吵架,让彼此心里不舒服,真正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你也是吗?吵架过后觉得特别不舒服?”她想起发生在办公室的那场父子风暴。 “当然!每次跟我父亲吵完架,脑子里就会充斥着很多负面情绪,那让我很不舒服,我不否认我曾经深深的痛恨他,可是我母亲到死前都希望我能爱他。我不希望妈妈失望,所以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学习面对他,只是,现实面的执行跟想像总是有些落差。” “承蔚,如果我试着跟爸爸合好,你也会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去做。” “那我知道了,我也会再尝试跟爸爸沟通的。” “好,一言为定。睡吧,时间很晚了。” “嗯,晚安。” 结束通话,她躺在床上,心头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不少,独独剩下对他的想念。 我爱你、我爱你……说不出口的,她就在心里呐喊。 “总裁,关于品牌并购衍生的风波,我想亲自前往义大利处理。” 尽管上礼拜他们父子还因故大吵,可是面对策画已久的并购计画突然杀出程咬金,始终参与其中的陆承蔚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手,决定向总裁争取机会。 如果是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偏偏是即将完成收购的最后阶段功败垂成,这不仅是对手想要重创雷威集团,将来,势必还会影响雷威集团在这块市场上的地位跟声望。 “这不隶属于行销公关部门的业务范围。”陆父拒绝了他。 “对,这的确不隶属于我们部门的业务范围,但是却深深的影响到整个雷威集团的声望以及形象,倘若这件事情真成定局,我们雷威集团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被踹下马,未来,不管行销公关部门做了几百场的品牌活动,不管每一次的活动有多成功,都无法挽救这一次的形象损失。”他痛陈两者之间的利害关系。 “我不是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但是所有的评估都不看好。” “那就让我去,整个并购计画我也曾经参与规画,细节问题我很清楚,如果我们连最后的挽救都不愿意做,将来只有承受更大的损失,而且我们还会被其他同业所轻视。” “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又突然放弃?”上次陆承蔚竟然从一场重要的会义中离席走人,虽然没有造成集团的大损失,可这事情却让身为总裁的陆父很在意。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不一样,我想要再次声明,上一次是我权衡后的决定,我并不认为那会严重危害集团利益,如果你有所质疑,成败结果将会在下一季的销售数字上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肯定,数字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陆承蔚目光无畏的迎视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所以我可以相信你?” “你当然可以,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最后的数字结果。” 商场不论亲情,看的就是数字,如果连数字都不能相信,那还有什么可以信赖的? 这个儿子真是让他既骄傲又头痛,不管他怎么安排,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永远是他的儿子,可是集团营运出了问题,在前方冲刺想办法解决的,也是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这个儿子。 最后,他还是屈服了,“去吧,看需要什么样的支援,我让集团各部门全力支援你。” “谢谢。”得到父亲的应允,陆承蔚转身离开,快步走进行销公关部门的办公室,“彭经理,我刚刚取得总裁允许,决定亲自前往义大利去处理并购问题。” “总监,需要我陪同吗?”这次的并购风波影响很大,这回去义大利绝对不同于以往的出差。 “不用了,你留在台湾把行销公关部门掌管好,等并购事情一处理好,我要马上召开记者会,好断绝那些愚蠢者的妄想。” 回到个人办公室前,他停下步伐,“那钰婕。” 抱着一大叠媒体资料的那钰婕正摇摇晃晃的走回办公室。 “小婕,总监在叫你。”小晶赶紧提醒她。 放下挡在面前的厚重资料,她一脸无辜的望着陆承蔚,“是不是要喝黑咖啡?”她出于本能的问。 自从第一天不慎把咖啡倒在他身上开始,她的人生再也跟黑咖啡脱离不了关系。 “你跟我到义大利去处理并购事宜。” “我?!”那钰婕瞠目结舌。 别说她自己吓了一跳,办公室里的人更是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办事效率超好的彭经理都被拒绝了,为什么这个迷糊的小助理可以被钦点去义大利出差? “全部门上下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比你更清闲。”丢下一记冷嘲,陆承蔚转身走回办公室,“护照跟签证我会请人帮你准备好。” 砰!关上了门,把难堪留在外头。 什么话嘛!竟然在大家面前说她是最没用的闲人,这男人的嘴巴可以再坏一点,有谁可以来帮她评评理啊? 原本还一脸欣羡的小晶忍不住同情的摇摇头,拍拍幼小心灵受伤的那钰婕,“总监的脾气真的很阴阳怪气,委屈你了,别跟他计较。” 一整天,那钰婕的闷气无处发泄,回到家,她一边张罗晚餐,一边咒骂不休,那父回到家就感受到不寻常的压力。 “砧板跟你有仇?”从门口就听到咚咚咚的声响,让人感觉挺惊悚的。 “爸,我要去义大利出差。”挥刀,红萝卜硬是被砍成两段。 “出差,跟谁?”小助理什么时候身价也水涨船高了?竟然还能到欧洲出差。 “陆承蔚那个臭小子!”杀杀杀千刀的臭男人。 又是跟那个家伙?不行,一定要忍住“我不准”三个字。那父压下脸上的抽搐,他故作冷淡的说:“公司没人啦?” 那钰婕抛下菜刀跑了过来,“爸,你怎么这么说!” “不是吗?你只是新人,就派你到义大利出差,光想都觉得奇怪。” “爸,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那父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没再说话。 可恶,老爸那什么反应?她本来是希望老爸阻止,抓狂的冲去把陆承蔚那家伙劈成两半,要不然怎么消她心头之恨! “我饿了,要先吃饭了。”不理睬她一脸“气扑扑”,那父抓起筷子,大吃起来。 “爸——” 我的老天爷啊,为什么这两个男人都要如此羞辱她呢?那钰婕气得捶胸顿足。 飞机起飞前,来到商务舱里,那钰婕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不欢不快。 照理说能够跟在他身边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倘若他真的自己出国洽公去,她铁定会在台湾望穿秋水。 可是一想到他竟然在大家面前嘲说她是个超级闲人,她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先说好,我这闲人什么都不会,义大利文一个字儿都听不懂,到时别怪我帮不上忙。”放妥了手提行李,那钰婕坐在他身旁,睥睨的瞟他一眼。 确认pda里的纪录讯息后,陆承蔚关闭电源放入西装外套,“我从来没指望你可以在谈判桌上帮什么忙。” 唷,什么态度!那钰婕转身瞪着眼前的男人。 “那你带我来干嘛?彭经理那么精明能干、思绪敏捷,你应该带她一块儿来出差,这样你才能如虎添翼、耀武扬威。”她低嚷,“竟然在大家面前说我是个闲人,对,我是无足轻重的闲人,既然如此,你大可以不要带我来出差,反正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别开脸,不去看那张叫她又爱又恨的脸。 “在生气?”他逗弄着她不断张翕的鼻翼。 “不要碰我!”她挥开他的逗弄。 望着她气呼呼的脸庞,陆承蔚只觉莞尔,温暖的掌搭上了她的手,“倘若当时我不那么说,我今天怎么正大光明的带你出来?只怕你还没出国,就被大家的一言一句给斗垮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想听他的甜言蜜语。 老爸说的对,男人以为只要说几句话哄哄,女人就会回心转意,哼,想打这种如意算盘,门儿都没有。 陆承蔚再次抓住她的手,这一回,他的手指机伶的滑向指缝与她十指紧扣,就是不让她有机会再挣脱。 “谈判桌上谁都可以不来,就是你不行,你虽然不能帮我谈判,但是,你可以安我的心,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定心丸一样。”语罢,他深情的吻上她的手背,笑意浅浅的目光里盈满对她的怜爱。 “你骗人——”她才不信,忍不住嘟囔。 “好端端的骗你做什么?” “可是你害我被大家笑得很惨。”她觉得好难堪喔,面对同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她直想挖个洞,好把自己埋进去算了。 他捧着她的脸,轻声低哄,“嘘,再吵下去,大家都要看我们两个的好戏了。不要生气,我向你道歉。” 尽管那钰婕狠狠的赏了他的肩膀一记拳头,可是没再挣动的手显示了她态度的软化。 陆承蔚将她的头往肩上压来,“乖,先睡一下,飞行时间很长的。” “嗯。”她顺从了。 只是……明明闭上眼睛,却感觉有锐利的光束朝她笔直射来,她眯起眼睛,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旁边座位上的乘客好像在偷窥她。 从脚上的鞋子判断,对方应该是个男人。 他身上的裤子款式感觉很熟悉,自家老爸也很喜欢,由喜好研判,对方是个中年男子。 再往上看……唔,银色的表带,而且表面她很熟悉,因为老爸生日的时候,她还敲破了猪仔扑满买了一个送他。 为了不打草惊蛇,那钰婕没让自己责难的眼光大刺刺的朝对方看去,而是在等待时机。 忽地,她猛然转头看向对方,打算出其不意的逮住对方不礼貌的目光,谁知那神秘乘客竟然机伶的用一本书挡在他们之间。 《逃生手册》?她就不信真有人会乖乖的把手册上的宣导内容仔细看完,分明是那位怪乘客的障眼法。 她不舒服的拉拉身旁的男人。 “怎么了?”正在利用时间看重要文件的陆承蔚关切问。 “旁边那个人好奇怪喔!”她压低音量凑在他耳边说。 陆承蔚的目光越过那钰婕,朝一旁的乘客看了看,“他在阅读《逃生手册》。” “那是假的,我觉得他在偷看我!” “我跟你换位子。”陆承蔚马上要求。 “不要,先不要,我再观察看看,也许我可以把他不礼貌的行为逮个正着。” 那钰婕压抑心里吼人的冲动,佯装睡着的歪倒在陆承蔚身上,利用眼角余光,小心且耐心的锁定身旁的人。 就是这样!她感觉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热烈,对方用来遮掩的《逃生手册》慢慢的降低了高度,见机不可失,她一把抓下—— 千言万语,顿时都化成一声意外的称呼,“爸?!” 那钰婕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身旁的父亲。 “小姐,很抱歉,飞机就快要起飞了,请您尽快入座,并系好安全带。”空姐笑容可掬的提醒。 她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勉强入座,可一双眼睛却没从老爸身上离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屁股还没坐回椅垫上,那钰婕已经抢先发问。 “出国啊!”那父说得理所当然。 “你出国做什么?” “我不能也来出差啊?” “爸,你要去义大利出啥差?我们家的成衣厂从没接过一张来自欧美地区的订单,你会需要到义大利出差?说去旅游我还勉强相信。” 年轻男人做的事情她都视为理所当然,他这老爸做什么事情都被她质疑,到底谁是女儿谁是父亲?真不知道这些年养她做什么的,一爱上男人就忘了老爸。 “我不能也来开拓欧洲市场吗?就他可以出来跟老外谈并购啊?”伪装被女儿抓包,那父任性的说。 “我看你分明是来监视我的。”那钰婕挑明说。 就说老爸太奇怪了,听到她要跟陆承蔚两个人单独出差到义大利去,他竟然一 点反应都没有,还一副无伤大雅的模样,结果竟然在背地里搞监视这一套,“你怎么知道我搭哪家航空公司的班机?” 那父不回答,只是把手指往她的左手边指了指。 那钰婕回头瞪着陆承蔚。 只见他从容不迫的朝那父伸出手,两个男人就在她眼皮底下虚情假意的握手致意装和谐。 “是我爸逼问你,还是……” “是我主动打电话通知伯父我要带你出差的事情,当然,细节部分我们有大概小聊了一下,毕竟出来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还是要在行前达成共识才行。” “然后呢?”去他的共识啦。 “然后我也来了。你以为我真的能够看着你傻呼呼的跟这男人出差去吗?天晓得他是安啥坏心眼?” 又来了、又来了,她老爸就非得每天怀疑靠近她的男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是了! “爸——”咬牙切齿。 “起来,我要跟你换座位。” “爸!” “快点,基于安全,我坐在你们中间是最好的安排。”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老爸从座位上拉起来,那钰婕受不了的猛翻白眼,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的固执。 这是什么鬼义大利之行嘛,根本是场混乱。 第九章 那钰婕沉沉的睡了一觉。 虽然不若家里的大床舒服,可是眼下情况不比平常,她也不好在那边挑剔什么,至少她还是在商务舱里,而不是跟一堆人挤在经济舱。 “看我的车吃了你的炮,让你没把戏背地里放炮。”啪,响亮的声响。 一阵沉默后,另一记响亮的声响传来。 “贼小子,你好阴险……” 隐约有一记无声气笑传来。 就是这种奇怪的对话,让睡梦中的那钰婕很不安稳,她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找寻来源,当焦距彻底清晰,她整个人傻眼。 “爸,你在做什么?”她拉下身上的毛毯,诧异的问。 “唔,宝贝,你睡醒啦!”那父头也不回的说。 “陆承蔚,可以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下棋。”他紧盯着棋盘,目光连一下下都不曾离开棋盘上的风云。 那钰婕真想把自己打昏,彻底睡死算了。 “这棋盘跟棋子哪来的?” 她不认为除了扑克牌之外,航空公司还会提供中国象棋的娱乐服务,万一开了先例,是不是到时候连麻将桌都要搬上机舱来了? “我带的啊!”那父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阿蔚说得飞上十几个小时,如果只是坐跟睡,那多无聊,所以我就准备了象棋。” “阿蔚?”乖乖隆哩咚,他们两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竟然还可以你一句阿蔚,他一句伯父。 “爸!” “等一下,怏轮到我了。” “小兵逼宫,伯父,你的将军被我围困住了。” “啥,怎么会这样?小婕,都是你跟我说话,害老爸分心。我不管,这一局重来,都是小婕在旁边捣蛋。”那父把责任推给了睡梦中被吵醒的那钰婕。 很冤欸,老爸棋艺不佳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全成衣工厂没有人不曾打败过老爸的,把自己的落败推给女儿承担,这种事情也只有她老爸才干得出来。 本以为他们会影响其他商务舱乘客的休息而招来空姐关切,谁知道,今天商务舱的客人不多,全都兴味盎然的围过来关切棋局输赢,连老外都忍不住好奇的问了许多问题。 两个人操控各自的军队,不断的捉对厮杀,偶尔也运用一些小计谋,吞吃了对方的大兵大将,相较于老爸的喳呼不休,陆承蔚则显得从容自在,不动声色的运筹帷幄之下,战得老爸溃不成军。 可有时候明明胜利在望,他偏偏又避重就轻的装作不察,好让老爸得以反击、扭转局势。 他倒是挺精明的,一下子把老爸绷得紧张万分,下一秒又让他乐得开怀大笑,那钰婕望着陆承蔚,突然惊觉眼前的男人原来是这等厉害的角色,难怪高层会愿意把濒临破局的并购案交给他来处理。 陆承蔚这男人真是教人不敢小觑。 终于,空服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广播疏散围观乘客,好净空走道,“各位亲爱的贵宾,请您尽快回到座位上,我们现在准备要开始派餐了,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向我们的空服人员……” “好了、好了,先放你一马,等吃饱了再跟你多战几盘。”那家老爸开心的收拾棋子,不忘还要下战书。 “伯父的棋艺惊人,我也想再多讨教几次。” “知道就好。”那父被哄得眉开眼笑。 陆承蔚才抬起头,就看见那钰婕正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他给她一抹笑容,从容得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顿时,她明白了他的用心,扯开无声的唇语,对他说了声谢谢。 派了餐,空服员又忙着送茶水、饮料,“请问您要果汁、红茶还是咖啡?” “有没有乌龙茶?”那父问。 “爸,只有红茶啦,没有乌龙茶。” “啊?没有鸟龙茶喔?”一脸困扰。 “这位先生,如果不习惯喝红茶,喝果汁好不好?”空服员建议。 “果汁喔,太甜了。”半晌,只见那父不慌不忙的从随身小行李掏出他的百宝袋,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拎出一小包立体茶包,“幸好我自己有准备,要不然真要渴死了。” 别说那钰婕傻眼,就连空服员都当场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要不要?”那父盛情询问在他两旁的那钰婕和陆承蔚。 “我……不要好了。”她颤抖着嘴角推辞。 “伯父,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包。”陆承蔚请求。 “哈哈,没问题,咱们台湾人还是习惯喝自己的茶,饭后喝杯茶,保证延年益寿解油腻。”那父很开心的跟陆承蔚分享他的养生之道。 努力忍住无限惊讶的空服员赶紧取来热开水,在两人杯里注满。 “谢谢。”那钰婕同情的望了望笑容都要僵硬的空服员。 过了会儿,暂时忘记这桩小插曲,她随口问起,“爸,你订了哪家饭店?” “饭店?订什么饭店?” 那父的乐天回答顿时让她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爸,”颤巍巍的口吻,“你该不会就只买了机票,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飞了过来吧?” “不然呢?” “不然?当然是要订饭店啊,不然你在义大利这几天要住哪里?我们要去的地方叫欧洲,不是台中或者屏东欸。” “我没订啊,反正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绝对不可以让你们孤男寡女……” “爸!”那钰婕赶紧阻止老爸的任性言语。 “本来就是,我偷偷来就是想要监视你们两个。” 偷偷?分明是光明正大,她一点都看不出老爸哪里有偷偷。 那钰婕脸色越来越糟,糟得很想将老爸打包送回台湾,最后是陆承蔚利用机舱上的电话,赶紧向下榻的饭店追加订房,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原本她一下飞机就该跟着陆承蔚直接杀去并购对象的总部,偏偏冒出了个人生地不熟的老爸,她只好负责把老爸送到饭店,以免到时遗失父亲一枚。 “哇,出来工作还可以住这么好的地方喔!”那父像个小孩似的开心,“小婕,我们出去外面逛逛好了。” “爸,我是来工作,不是来玩的。” “工作有阿蔚去就行了。” “我是以他助理的名义出差的,不是参加私人旅游。” “喔。” 望着老爸失望的模样,那钰婕又于心不忍,“爸,这次的任务很重要,承蔚他是肩负着全集团上下的使命,如果并购案失利,他会很难过的。等案子谈得差不多了,我再陪你四处走走。” “既然这么重要,你还是快去看看能帮什么忙,虽然我不看好你能帮什么,不过当小助理就要有小助理的样子,老爸不会迷路的。” 那钰婕半信半疑。 父女俩讨价还价,终于商定了一套安全又不会无聊的旅居模式,那钰婕才放心的离开饭店去和陆承蔚会合。 打从一下飞机,陆承蔚就连续三天密集拜会并购案相关人士,他打算在正式谈判的会议举行前,先私底下探探相关人士的个人意向,这将会有助于他在情势分析上的了解与决策。 因为那父突然杀出来,陆承蔚只好更改原本的商务套房,并由自己买单升级住房规格,于是他们从一般商务套房换成了豪华套房,除了主卧,豪华套房里还另有两间客房,另外,客厅、小厨房、书房……更是一应俱全,此举不但宽了那父的担忧,也让大家有个照应,算是两全其美。 那钰婕换下套装走出房门,意大利的节目不对老爸胃口,老人家索性回房呼呼大睡,偌大空间只剩下书房那儿还传来晕黄的灯光。 她走了过去,在划分区域的屏风上轻敲了两下。 “伯父呢?” “睡了。” “你还不去睡吗?是不是因为时差的关系,作息调不过来?” 陆承蔚还穿着衬衫,领带被抛在书桌的一旁,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袖子随性的卷了几折,一切以方便工作为主。 “承蔚,真的很对不起。”那钰婕诚心的说。 抵达义大利的第一天晚上,她就想跟他这么说了,但是看他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她也就暂且把这份歉意搁在心里。 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透老爸怎么会想出偷偷买了机票,出国跟监他们两个的计划。 如果只是游山玩水也就罢了,偏偏此行是为了集团上下如此重视的并购案,陆承蔚不但要投注莫大的心力去想办法解决难题,还得分神处理老爸突然冒出来搅局的琐事。 而她,什么都没帮上忙,只是这样不断的依赖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他的手指还在敲打键盘,忙着把这三天密集会面所获知的讯息重点记下,好将书面文件传回台湾让总裁过目。 “我不知道爸爸会突然出现……” “嗯,的确很意外,我以为我已经在出发前取得他的理解。” “真的很抱歉,为了我爸爸,害你还花了不少心力在他身上,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 “这样就好,一开始不就跟你说了,我没要你干练到可以上谈判桌协商,我只希望你陪着我就好,定心丸的功用不就是在此吗?” 他越是觉得没关系,她就越感到抱歉。这三天,他大可依照原订安排去拜访客户的,可是他却总是临时取消了计画,只为了回饭店陪老爸吃饭,那份周全的贴心连身为女儿的她都自叹弗如。 他每天拜访完客户都累爆了,还得帮忙照料她爸爸,晚一点,还要躲在书房为了准备隔天的工作进度忙到三更半夜,那钰婕心想,就算是超人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陆承蔚不仅仅是如此,每天早上他总会在客厅桌上留下一份旅游memo,里头全是他亲自替老爸规画好的行程,包括交通、所需时间、景点介绍还有行程间可能用得上的对话,陆承蔚都分别用中文与义大利文仔细写下,让老爸畅游无阻。 多体贴的一个男人啊! 陆承蔚按下传送键,总算把目光从电脑萤幕上挪开,他朝她伸出手。 她轻轻的搭上他的手心,他略微使劲,领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旋即将脸靠在她肩窝。 “很累吧?”她心疼的问。 “你好香。”圈在她腰际的手,情不自禁的收紧。 “谢谢你为我父亲所做的一切。” “只是谢谢?我以为你会说你下半辈子要做牛做马的来回报我呢。”他故意揶揄。 “好啊,我就为你做牛做马。”她伸手抚摸靠在肩窝上的脸。 “问题是,我又不是牧场主人,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想想,我养牛养马要做什么用?”陆承蔚打趣说。 “讨厌,那只是一个说法,就是说……”语塞。 “就是说什么?” 望着他热切的眼神,那钰婕别开脸,“不说,我不说了。”作势就要起身。 他懂,他明明就懂,却非要逼她亲口说一回才罢休。 她要走,偏偏紧收的双手没打算放人,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你可以说你要永远属于我,也可以说除了我,你谁都不爱,你还可以说,你愿意为我生一家子小宝贝,你……” 心头一暖,那钰婕用唇堵上他的嘴,不让滔滔不绝的他把未来的甜蜜全说光了。 受到如此眷顾,陆承蔚顿时大喜,手掌托捧住她的脸庞,热切的回吻她难得的主动。 甜啊,每次亲吻,他总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她的唇柔嫩饱满,她的舌灵活热情,他紧紧的收拢双臂,就为了让两人更加贴近。 他挑逗着她,炽热的亲吻移向耳际、颈后、锁骨……他到过的地方,总能点燃她的回应。 拥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胸前的浑圆,他爱抚着她,引发她痴醉的嘤咛,解开胸前的衣扣,他埋首眼前的美景。 那钰婕咬着唇,感觉自己浑身着火,当他毫不保留吮吻着胸前的敏感,她忘情的抬手抚过他的发。 如此美好的缠绵,如果可以继续下去,那一定更加动人。 他偎着她美丽的颈子,贴在她肌肤上沙哑的嘟囔着,“我突然好痛恨明天即将坐上谈判桌的死义大利佬,如果没有那些讨厌鬼的捣蛋,今天晚上应该可以更美丽、更动人。” 那钰婕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羞得两颊通红。 “本来就不行,我爸会杀人的。” “杀吧,如果可以拥有你,就算得被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 “不正经!” “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遇到心仪的女人很难太正经。” “贫嘴。”她惩罚的弹了他的耳朵一记。 陆承蔚抚了抚发麻的耳朵,瞪着坐在他腿上笑声如铃的女人,厉声恐吓,“你完了,今天晚上你别想睡了。” “啊,不要,放开我,走开,你这臭小子!”两人在书房里嬉闹了许久。 时间真的太晚了,明天并购案就要进入最后阶段,那钰婕离开他温暖怀抱的时候,忍不住也在心里痛恨起那些难缠的义大利佬。 并购案终于敲定的第一时间,陆承蔚开心的打电话回台湾报喜。 “总裁,这次品牌并购案已经在半个小时前顺利完成,协议文件在律师的见证下也已经签订完毕,我会先用电子邮件把大略情形简单报告,剩下的就等我返台后再向您亲自说明。” “好,很好。”远在台湾的陆父掩不住心中涨满的欣慰。 “另外,因为私人因素,我希望总裁能特许我延迟两天返台,并购的相关配套应对,请容我返台后于主管会议上报告,好跟各部门达成基础共识。” “可以。” “谢谢。” 报告完喜讯,两人间对话突然沉静许久。 “大抵就是这些,其他就没什么事了,我挂电话了。” “承蔚——” 父亲对他的要求是严格的,谈论公事的时候,从来不让亲情造成牵绊,往来称呼都是工作领域上的职称,被突然喊名字,陆承蔚有些意外。 “……爸?” 陆父花了一点时间控制激动的情绪,许久,沉哑的嗓音难掩激动的说:“你很努力,很不错!” 说完简短的肯定,陆父挂上电话,留下远在义大利的陆承蔚一时间不知所措。 到路旁商店购买矿泉水的那钰婕回来看到陆承蔚恍惚的模样,紧张的上前追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瞧见他神情茫然无措得像个孩子,这模样怎能不让她担心。 “承蔚,你说话呀,怎么了?” 陆承蔚掌心还抓着手机,手臂已经激动的把面前的女孩搂在怀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我好担心,是不是总裁对并购案有什么不满意?他骂你了吗?” 陆承蔚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爸他说……他说我很努力,说我很不错。”他激动得眼眶发热。 终于!他的努力终于获得爸爸的肯定了!这比什么都还要来得让他激动。 他抱着那钰婕,忍不住想,都是这颗定心丸给他的助力,才让并购的事情能如此顺利落幕。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抱着她,开心的转了一大圈。 “走,去跟伯父会合,接下来,我们有两天的自由行程,我带你们四处去玩。”他雀跃的说道。 “真的吗,这真是太棒了。” 义大利的街道上,两名穿着正式的东方男女,欢快的追逐奔跑,所到之处,全都留下他们开怀的笑声。 这是陆承蔚睡得最好的一晚,白天的愉快游玩让他梦里充满了甜蜜的氛围。 他梦见自己出现在一座纯净的教堂里,高大的他穿着一袭黑色贵气的燕尾服,前方的礼台上,慈祥的牧师正笑容可掬的望着他,四周有很多亲朋好友围绕,教会的唱诗班吟唱着神圣的歌曲,刹那—— 华丽的门扉开启,神圣的光束打在红地毯上,白纱!穿着白纱礼服的那钰婕,在众人的期待下,款款的走向他。 手中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一如新娘的美…… 咦?怎么只有新娘一个人?伯父呢?伯父怎么没有挽着宝贝女儿进场?不可能的,那是他的宝贝欸! 叩、叩、叩…… 梦里的诗歌戛然停止,一阵纷乱的声响打断了一切,陆承蔚整个人从梦里惊醒,他的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承蔚!承蔚!你快醒来!” 他掀开棉被坐起身,“钰婕,怎么了?”他的声音里还有着浓浓的睡意,可精神已经苏醒大半,赶紧下床打开房门。 “爸爸他不舒服!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一直在吐!”那钰婕脸色苍白,惊慌的向陆承蔚求救。 来不及套上室内拖鞋,他赶紧赤脚奔向另一间客房。“伯父!” 那父蜷缩在床上,额上沁着冷汗,他紧闭着眼睛,微颤的手透出他正强忍着不适。 陆承蔚转身对那钰婕交代,“帮爸爸带件外套,钱包跟护照带着。”他飞快的往回跑。 抓起房间里的电话,劈哩啪啦的向饭店柜台请求联络救护车,他随便套上衣裤、鞋子,把皮夹往那钰婕怀里一塞。 他不忘安抚道:“伯父,忍耐一下,我马上背你下楼,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在那钰婕的协助下,陆承蔚背起那父,迅速又谨慎的来到电梯口,那钰婕急得敲打按键,三个人搭着电梯,快速下楼。 大厅里,饭店的医护人员给了一些紧急救助,待救护车一抵达,便合力将那父送上车。陆承蔚拉住那钰婕的手,将她一并带上车,车子旋即赶往医院。 “爸爸、爸爸,你要忍耐喔,马上就到医院了。”那钰婕好心疼。 从小到大,爸爸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强人,永远在她病痛的时候,神勇的出现在她身边,没想到,她心目中的强人也会有病痛的时候,而她却没能像他一样神勇。 在人生地不熟的义大利,所有的沟通全都仰赖陆承蔚,他把医护人员的问题用中文精简的询问那父,又把那父的情况以义大利文告知医护人员,折腾了大半夜,一切终于平静下来。 原来是晚餐的海鲜惹了祸,因为他们两人没有食用海鲜,这才幸免于难,只是苦了大家。 那父吊着点滴躺在病床上,那钰婕偎着陆承蔚低低啜泣。 “傻瓜,已经没事了,急性肠胃炎总是突然发作,医生已经都处理好了,现在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还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以后我一定都守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的定心丸,万一没有你,我才要担心我该怎么办?” “谢谢你,承蔚,是你救了爸爸。”她张开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咳……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来感激我,但是,现在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掐住我的脖子,我会窒息的。” “啊!对不起。”她赶紧收手,用充满歉意的眼神,像小狗般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外头的天色亮了,晨曦破云,他们守在病床边,携手看日出。 突然,她低头看了眼陆承蔚的打扮,当场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胡乱套上的西装裤下,忘记穿袜子的脚就这样大刺刺的穿着黑皮鞋,看着他光裸的那一截脚踝,那钰婕着实觉得好笑万分。 “笑什么?” “台、台客,你好像台客!”笑得肚皮打鼓。 “你说我像台客?”他龇牙咧嘴,一张俊脸扭曲得难看。 尽管她努力憋笑,可是第一次看到陆承蔚如此不帅气的打扮,她实在是忍不住,只得咬着唇,痛苦的点头,以防发出更夸张的笑声。 “那钰婕,全天下就只有你这么不知死活,竟敢笑我是台客,你也不想想,放眼时尚公关界,谁不称我一声金童,你竟然说我是台客!” “可是就真的很像啊,平常都看你光鲜亮丽的,难得看到你也有狼狈的模样,真的是很意外又很好笑嘛!” 奇怪了,台客很糟吗?干嘛一被说台客,这男人就抓狂? 无视于急诊室里有多少需要安宁的病人,两人一言不合斗起嘴来。 实在是吵得受不了了,那父不得不睁开虚弱的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国台语交杂的恳求说道:“你们两个卖吵啊,让我睡一下,好不好?” 两个人乖乖闭嘴,不忘向急诊室里的其他病人点头致歉。 “爸,你好好休息喔,我在这里陪你。”那钰婕温柔的说。 “好,但是要安静喔,老爸现在真的很想睡。” 那父回了话之后,没等她拍胸保证,随即呼呼大睡起来。义大利的这场急性肠胃炎真是恐怖的灾难。 第十章 “小婕,天啊,才几天不见,你是不是瘦了?”小晶一看到那钰婕,连忙夸张的嚷嚷。 瘦了?那钰婕狐疑的低头看看自己。 早上量体重,残忍的数字告知她,这趟义大利之行,她胖了。 也对,说是出差,可是从头到尾都是陆承蔚一个人没日没夜、火烧屁股的忙,而她,除了杵在一旁看,就是不断大吃大喝,然后回饭店呼呼大睡,过着如此悠闲的生活她如果还会瘦,到底还有什么时候是她会胖的? 小晶的话其实没个准,可就是能轻易的煽动其他人,果然她的嚷嚷一说出口,大伙儿纷纷上前慰问她的饱受凌虐,搞得那钰婕都心虚了起来。 “小晶姊,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没有扎马尾,披头散发的,所以脸蛋看起来变小了吧?” “不,你明明就是瘦了。”小晶为了取信大家,狠狠的捏了她的脸颊一把,“瞧,瘦不拉叽的,出国之前可是圆润润的呢!” 旁边的同事们忙不迭的点头呼应。 “总监该不会为了搞定那桩并购案,结果把瘦弱的你操得半死吧?啧啧,瞧你脸色苍白的,原本丰润的脸蛋都削瘦了,真是个可怜的小孩。” “脸色白,是因为我今天换了粉底颜色的关系。” “胡说!明明就是遭受总监的折磨才削瘦的。” “……”那钰婕完全不敢吭声。 这一趟义大利出差,她不知道吃掉陆承蔚多少的信用卡额度,就连她老爸都吃到得了急性肠胃炎呢! 真正遭受折磨的应该是陆承蔚,而不是她。 同事们你一句可怜,她一句同情,搞得那钰婕活像是从集中营逃出来似的凄凉可悲。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坚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朝办公室走来。 方才还为她同情声援的同事们顿时一哄而散,大家装忙的装忙,打电话的打电话,仿佛方才的声援都不曾发生过,唯独剩下她一个人呆站在座位上,为了大家的机伶而咋舌。 “那钰婕——” “早,陆……总监。”我的妈呀,她差点在众人面前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你现在看来不是很忙,进来,我有几件工作交代你。” 听到她又因为没有装忙而遭到钦点,一旁的同事们不禁偷偷的寄予无限同情。 倒是她完全不见丝毫愁眉苦脸,竟然还一脸傻笑的望着陆承蔚。“是。” 她猜想,这男人一定又是要跟她说悄悄话了! 陆承蔚一走进办公室,小晶马上扑到那钰婕面前,“你疯了啊,大祸临头了,到底在笑什么?他是总监欸,工作狂欸,你是被整上瘾了啊?” 那钰婕尴尬的歪歪头,“因为大家都很忙……” “笨,就算不忙也要装忙,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 “装忙?!”纳闷。 “算了、算了,这种功夫你一时半刻也学不会,乖乖去当你的女奴吧!” 小晶推了她一把,她只好摸摸鼻子走入同事们口中的万恶深渊。 推开玻璃门,他正抓着她偷渡进去的三明治大口大口咬着。 “感冒好点了没?”那钰婕关心的问。 可邻的陆承蔚一路在义大利扮演救难王子,结果一上飞机返台,他的轻微感冒竟然引发感染变成了中耳炎,为此那钰婕心疼又自责,忙着逼他去看医生,忙着要他多休息,成了他专属的超级看护。 奇怪了,他明知道她都站在他面前了,为什么却老半天没反应,光是一迳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简讯? “咳、咳!”那钰婕发出声响吸引他的注意。 半晌,陆承蔚头也不抬的说:“把这个文件亲自送到总裁办公室去。” 唷,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又搂又抱,仿佛恨不得把人揉进他身体里,有时候却当你是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那钰婕噘着嘴,老大不爽的把文件揽在怀里,气呼呼的走出办公室。 电梯上到十三楼,她走进从未来过的总裁楼层。 原以为把文件交给第一秘书就完事了,谁知事情却不如她想的简单,因为总裁正跟国外的客户热线中,所以光是等秘书完成通报,她就瞎站了许久。 好不容易听秘书神经兮兮的透过内线电话通报完,她又得等到总裁的亲口应允,这才得以入内。 她尾随秘书脚步谨慎的踏在地毯上。 叩叩,“总裁,行销公关部的人来了。” 厚重的门被推开,她还没看清楚,就被秘书推了进去。 砰,门关上了。 那钰婕赶紧行个礼,鞠个躬,偷偷看了陆文一眼。 上次匆匆一瞥,她只看到总裁脸红脖子粗的生气模样,这回再看,发现眉宇间果然有父子的神似点。 “总裁,这是总监让我送上来的文件。”她把文件放在陆文桌上,以为这样她的任务就大功告成了,正想要转身走人,他开口了—— “等等,先别走。” “总裁还有什么事吗?”她愣住了。 “等我批完,你再帮我送下去。” 还得等总裁批完?这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文件资料?非得叫个专人送来送去的。也罢,谁叫她是小助理,而且据说是最闲的那个,那就只好等了。 她站在办公桌旁一定的距离上,张爱玲说过,等是很煎熬的,为了不让自己太煎熬,她索性偷偷打量起总裁办公室的装潢,以及大人物的工作模样。 许久…… “在行销公关部门多久了?” 那钰婕回过神来,“刚报到几个月。” “觉得如何?”陆文突然从文件上抬头。 被抓到她正瞪大眼睛看着墙上的画作,那钰婕赶紧低下头,“很、很好。”应该是很心虚吧? “怎么个很好法?”陆文的话闸子开了。 “前辈们都很照顾我,而且也因为进入雷威集团,见识到很多我不了解的领域,就像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品牌活动竟然需要这么细密的分工,这么周全的前置作业准备,以前我以为只要把穿得美美的明星请到现场就行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太小看这些活动了。” “为什么被叫来送文件?” 她脸上浮现愧赧的暗红,“因为前辈们都在忙,只有我看起来最不忙。” “你不会装忙吗?” “怎么装?假装自己在跟客户联系吗?问题是我还没能独当一面去负责客户,”她的小手乱挥了几下,“还是别装了,自己都觉得心虚。” “你说得这么坦白,不怕我开除你?毕竟你很闲,而一个集团最不需要的就是闲人。” 该死,她又太诚实了,“我知道,可是,事实还是不该被遮掩。也许我现在做的都是一堆琐碎小事,可是很多大成功不就是累积在这堆琐碎小事上吗?” “倒是挺有信心。”陆文冷笑。 瞧,就是这冷笑的模样,跟陆承蔚那家伙多像啊,像得让人很想开扁。 “主管呢?陆总监的领导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非常好。”她很公正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才不偏袒呢! “你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所以偏袒他讨好我?” “他真的很好啊,部门上下谁不把他当天神拥戴。” “可是我的消息来源却不是这样,听说他常常怠忽职守,而且领导无方,其实,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开除他,尽管他是我的儿子,但是,雷威集团不需要败家子。” “总裁要开除总监?为什么?” “表现不佳,行事纨绔,绩效不如集团预期。” “怎么会?他才刚帮公司搞定并购案不是吗?” “那又如何?很多人都可以,他只是捡现成的便宜占。” 捡现成的便宜?这是什么话?如果忙得天昏地暗叫做现成的便宜,为什么那些一级主管们不去捡?那种烂摊子,也只有陆承蔚会去收拾而已。 “既然如此,总裁为什么不干脆派那些可以的人去捡便宜?反正大家都会不是吗?”那钰婕不高兴了。 “这是你对老板说话该有的态度?” “我知道你可能要搬出态度决定一个人的气度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训斥我这小助理,对,我态度不好,我气度狭小,但是我要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职场无关乎亲情。” “才不是这样,我爸爸说,亲情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抹灭的!你知道吗,为了这个并购案,总监打从出发前就不断的搜集资料准备谈判时派上用场,飞机一抵达义大利,他就开始密集的拜会并购案的相关人士,每天还要忙到三更半夜,一方面汇报情况让你知道,一方面还要积极准备隔天的会晤,你说他只是捡现成便宜,我不能接受!如果这样,叫其他一级主管去捡啊?” “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是开成衣工厂,虽然比不上雷威集团的声望,但是,我爸爸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如果我真要开除他,你又能怎样?”陆文挑衅问。 “太好了,你就开除他好了,等你开除了总监,我让我爸爸聘请他到我们成衣工厂去工作,虽然薪水比不上这里优渥,但是绝对可以让他全力施展才华。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把雷威集团打败,把你们旗下的合作对象通通抢光!” “小丫头,你太天真了,雷威集团底下有多少精英,我们并购了多少欧美知名品牌,一家小小的成衣工厂,怎么跟我们比?” “总裁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总监可是并购案的最大功臣,他是谈判能手,今天他可以帮雷威搞定众多合作对象,明天他也可以把合作对象通通带走。” “雷威和合作对象可是签有合约的,不是可以轻易来去。” “合约也有到期的一天,只要他是真的有能力,总会抢来的,总裁不是以商人自居吗?那你应该知道只要利益所在,商人就会像是墙头草,马上倒向利益的一方,我就不信承蔚他会输给你这个爸爸!” 那钰婕把陆文教训了一顿,走上前来,“文件批好了没?效率这么差,要是陆承蔚,他早把工作完成了。” 抢走文件,她气呼呼的离开总裁办公室,心里直为陆承蔚抱屈。 还没回到十二楼,她马上打了电话给老爸,“爸,我要跟陆承蔚结婚,我要叫他辞职到我们工厂去上班,你一定要聘请他,听到了没有?” 挂上电话,她的怒火还是不能平息。 “宝贝,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结婚?” “陆承蔚不好吗?” “好,他是个挺好的男人,去爱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连对方身边的人也爱有点难,可是他做到了。” “那就对了,他是好男人,爸,让我嫁给他吧!然后我要叫他辞职。” “辞职?结婚跟辞职一点都不相关欸。” “怎么会不相关?结了婚,他就算是爸爸的儿子了,让他来我们家的成衣厂工作,不但工厂可以赚大钱,他还可以建立比雷威集团还要厉害的公司。” “半子,结了婚他只是半子。而且他又不是入赘,怎么可能来老爸的成衣工厂帮我赚大钱?对方老爸不会肯的啦!” “他老爸是坏人!” “坏人?怎么说?” “他竟然说要开除承蔚——”她把白天在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回,胸口还因为气愤而上下起伏着。 “女儿,你真的这样跟人家老爸呛声?”那父忍不住摇摇头。该说女儿笨还是夸她天真? “当然,他那么坏,一点都没有把承蔚的牺牲跟努力放在眼底。” 她才不容许谁有一丁点的轻视她爱的男人,就算是陆承蔚的老爸也不行。 那父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说清楚,偏巧,门铃响了。他起身开门去,一看到陆承蔚,简直看到了救兵。 “你快去看看她,那丫头一直要我把工厂交给你。” 陆承蔚满是歉意的走进屋里。 “承蔚,你来得正好,我们结婚吧!” 很好,这是这个女人第二次向他求婚,但是他却是哭笑不得。 “承蔚,你怎么不说话?” “我刚刚跟我爸吃晚餐了。” “然后呢?他说什么?他是不是要把你开除?可恶!承蔚,你辞职算了,你来我爸的成衣工厂工作,虽然不能像在雷威集团那么光鲜亮丽,但是也不用忍受那种屈辱。” “小婕,你冷静一点。”陆承蔚捺着性子说。 “冷静什么?我气炸了,你爸爸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是他儿子欸!”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一切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我不懂!”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我在电梯遇到我爸,然后我跟他提说有喜欢的人,也许年底前就会结婚安定下来。” “喂,我可还没答应要让你们两个结婚!”那父跳出来搅局。 “爸,走开,我跟承蔚在说话。先甭理我爸,你继续说。” “我爸问是谁,我说是部门的职员,他说想要见见你,我怕告诉你真相,你去了觉得紧张又别扭,所以就想说让你随便送一份文件上楼,反正老爸应该只是想要看一眼而已,然后……千想万想,我就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啥,你是骗我上楼的?可是总裁明明说要开除你。” “他只是出于担心……”因为两年前的糗事太愚蠢了,他不想见自己的儿子又被骗一回。 “但是我把他臭骂一顿了。” “我知道,爸说……这个儿媳妇很恰,不但教训他,还斥责他工作效率很不好。”陆承蔚苦笑。 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傻女孩竟然有那股傻劲儿,敢去教训他那高高在上的总裁父亲,乍听,他的确傻眼了。 完了,糗大了,瞧瞧她干了什么蠢事来着,竟然大言不惭的教训她未来的公公!那钰婕满脸通红,恨不得躲进洞里。 “陆承蔚,你害死我了啦!”她急得不停兜圈子。 “没事的,爸爸不会见怪的。” “可是很丢脸啊!我还跟他呛声说,要叫你把雷威集团的合作对象通通抢过来,打败雷威集团。” “……是吗?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啊!” “废话,你是陆承蔚欸,这种谈判的小事,不正是你最拿手的吗?” “问题是,我拿什么去谈?” “我老爸的成衣工厂会给你支持。” “感恩!”他到底该庆幸还是该痛哭呢?早知道就亲自带着她去见老爸了,也不会衍生一堆可怕的笑话。 “欸,承蔚,干脆我们私奔好了。”她异想天开的说。 “私奔?!”那父的叫声比谁都大。 “为什么要私奔?”陆承蔚不懂。 “你爸现在对我印象很差,他一定不准你跟我交往,可是我们已经相爱了,这样的话,我们不如来私奔好了。” “不需要这样吧?” “当然需要!”那钰婕坚持。 只见一张小嘴不停的叨叨絮絮嚷个没完,非但吵得陆承蔚受不了,连自家老爸都快要崩溃。 “够了,那钰婕,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陆承蔚一阵大吼,这才把失控的那钰婕定住,“我爸说,不用等年底了,下个月他会在五星级饭店席开百桌、大宴宾客,届时,请新郎、新娘记得日子,不要忘了自己就定位。” “啥——”瞠目结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