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野娘子》 楔子 原本,东方世家与西门堡,两家比邻而居,世代交好。 东方世家行商,西门堡则狩猎贩马为生;东方世家是书香门第,西门堡则是豪迈仗义。两家一文一武,因友好而结缔,有数十年的光景,一直合作无间,成为北方几省中最庞大的势力。 只是,坚定的友谊,在发现金矿的那年,骤然起了变化。 金矿的矿源,位于西门堡的土地上,但矿脉却穿越两家分界,大量蕴藏于东方世家的土地上。 西门堡的当家坚持,矿源在自家土地上,所以金矿该是属于西门堡。 东方世家的主爷认为,矿脉在自家土地上,所以金矿当然是属于东方世家。 双方几次商谈,始终无人愿意让步,友好的联盟开始决裂。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之后,东方世家与西门堡从此势同水火,彼此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 有了金矿挹注,东方世家在短短数年之内,生意便蒸蒸日上,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富贵商家。 反观西门堡,却遇上接连数年的旱灾,因打不着猎物、捕不到野马,偌大的马场荒废,为了填饱肚子,只得开始四处打劫,成了恶名昭彰的土匪窝。 东方世家的主爷乐善好施,被皇上召见的那一年,西门堡的当家则因聚众行抢,被官家通缉。 皇上赐婚,将温柔聪慧的慈云郡主嫁入东方世家的那一年,官兵围剿西门堡,却因西门堡人人骁勇善战、团结一致而久攻不下,最后只得放弃。 东方世家的主爷寿终正寝,丧礼备极哀荣,连太子都前来拈香致意的那一年,西门堡的当家在率众抢劫时,因为太过贪心,一口气抱了五头羊上马,结果重心不稳而摔落山谷。 东方世家善于经商,接连几代,繁华不衰。 西门堡四处行抢,接连几代,恶名不减。 他们比邻而居,却彼此仇视,直到数十年之后,这交恶的状况,突然有了让人意外的变化…… 第一章 月黑风高,正是拦路打劫的好时机。 西门元宝偕同西门宝娣鬼祟地伏低身子,周围茂密的树丛成了她们俩绝佳的掩护。两人屏气凝神地细听着除了虫鸣鸟叫声外,可有其他声响?她们俩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夜,两条腿又麻又酸,除了被蚊虫咬得满头包外,是一无斩获。 「元宝,我们回去吧!」西门宝娣已失去耐性,垮着脸要求,一只手不忘忙碌地搔着右颊的肿包。 「嘘!妳小声点儿,讲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晓得咱们俩躲在这里吗?」西门元宝龇牙咧嘴地低吼,作势敲西门宝娣的脑袋。今晚她们俩可是趁大伙儿不留意时偷溜出来的,说什么都不能两手空空而返。 「别说是人了,连只鬼都没有!我好累喔,元宝,我们回去啦~~」西门宝娣嘟着嘴,拚命捶小腿肚。 「别老是抱怨,妳得相信我,就算真没人经过让咱们打劫,起码也会有头野牛或野猪经过,难道妳不想吃肉鲜味美的野牛或野猪吗?」西门元宝诱哄西门宝娣继续留下和她奋斗。 「要!要!要!」西门宝娣漂亮的双眼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来,拚命吞咽快淌下的口水。 「既然要,就乖乖跟我留在这里别叫嚷。」 「好!」西门宝娣点头如捣蒜,乖得像只小花猫般留在西门元宝身边。 她们俩一时间没细想,这附近的野牛与野猪早就被族里的父兄长辈们抓得一乾二净了,连小猪仔都没放过,她们俩岂会有所斩获?除非是哪家意外走失了牛或猪才有可能。 「等我们抓到野牛或野猪,我肯定要让哥哥他们睁大眼瞧瞧,我西门元宝并非不如他们!」西门元宝豪气干云地发下豪语。 「元宝,我从来都不觉得妳输给堂哥们过啊!他们餐餐要吃五大碗白米饭,妳也吃五大碗;他们的吵闹声可以把屋顶给掀了,妳也行;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一个力气都比妳小!元宝,其实妳比堂哥们都还行呢!」西门宝娣扳着手指细数西门元宝的长处,从来就不觉得与她同龄的元宝堂姊有不如人的地方,尤其元宝拥有一身可与大黄牛媲美的蛮力,简直无人可及。 「没错!我的确比哥哥们都还行!但是宝娣,妳也看过哥哥他们每回抢了东方家后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吧?他们好像在嘲笑我──『元宝,虽然妳的力气比我们大,虽然妳饭吃得和我们一样多,可是妳终究是个娘儿们!我们能抢得东方家哭爹喊娘,妳呢?不就是在家里无聊地和大黄牛比力气吗?』娘儿们!哥哥他们竟然敢嘲笑我像个娘儿们!」西门元宝最气哥哥们将她比做软趴趴的娘儿们了。 「可是,元宝,妳的确是个娘儿们啊!」西门宝娣忍不住插嘴。不管元宝再怎么想否认,都改变不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笨宝娣!妳现在是在帮我还是帮我哥?这口气说什么我都咽不下!我绝对要让哥哥们知道,我西门元宝不是只能和大黄牛比力气,他们能抢东方家的人,难道我会不行吗?呿!」西门堡中小自男童、大到老人都抢夺过东方家,就算是根糖葫芦也好,每个人都证明了他们的价值,而西门元宝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如族中的男人,所以今晚她一定要用行动让哥哥们闭嘴,收回「娘儿们」那三个字! 「元宝,依我俩的感情,我当然是帮妳,不过……妳怎么能确定东方家今晚会有人经过这里呢?」听元宝说了一大串,西门宝娣是头昏眼又花,好不容易提出存在已久的疑问。 「……反正我就是知道,这个妳就别多问了!」西门元宝心虚地别开脸,不敢看向宝娣那张写满信任的漂亮小脸蛋。事实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老天爷啊!如果不想再看她西门元宝被上头三个哥哥欺压,就赐给她一个东方家的混帐吧!哪怕是名小厮,哪怕是只抢夺到小厮的头巾,她都会诚心感谢老天爷的帮忙! 「喔!」西门宝娣猜想,或许元宝除了就她所知的力气很大、食量很大外,还有通天遁地的本领,只不过以前没展现出来。 轻松唬过宝娣后,西门元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挺怕宝娣会追根究柢,那就啥也瞒不住了。 两个人像两只小青蛙般,无聊地蹲在树丛后,西门元宝的手指在泥上画着,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西门宝娣漂亮的眼睛则已瞇成一条线,快要倒地昏睡了。 今夜,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趣啊! 正当西门元宝准备放弃之际,耳边忽地闻见达达的马蹄声,她连忙推了推已睡着的宝娣。 「什么?要回家了吗?」西门宝娣半淌着口水,睡眼惺忪,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一心只想快些回家,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嘘!小声点儿,有人来了!」西门元宝忍住敲宝娣头的冲动,仅以手掌捂住宝娣的嘴,免得宝娣少根筋、大声嚷嚷,坏了她的好事。 西门宝娣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真的有人经过此地。真让元宝给料中了,有人路过此地呢!她愈来愈崇拜元宝了! 「记住!照咱们先前说好的,待会儿我会先跳出去将马拦下来,而妳就拿着刀跟在我身后。千万拿好妳手中的刀,别笨手笨脚地劈到我身上,明白吗?」西门元宝可不想在大展威风前就被宝娣给劈死。 「知道了,我……我一定会拿好手中的刀,不会……不会让它劈到妳身上的。」宝娣抖啊抖的,握紧手中的大刀。这刀挺沈的,倘若她跳出去时不小心绊到了脚,她会尽量不把刀锋劈向元宝的脑袋瓜的。 为了不让人认出,两人身上穿的是兄长们不要的旧衣,穿在身上是大了点,可妨碍不了她们的动作,毕竟她们是西门家的人,西门家人向来动作俐落确实,天生是干拦路打劫勾当的料。 马蹄声益发接近,两人迅速蒙好面,紧张地互看一眼──是成功抑或是失败,端看此一役了! ***bbs.***bbs.***bbs.*** 马背上的东方翼觉得昏沉沉的,受了内伤的他此刻急着赶回家。为何会在途中遭受偷袭,至今他仍理不出头绪。据他所知,和东方家结仇最深的便属西门家,但西门家是粗蛮,是常常抢夺东方家的财物,倒也不曾像今夜这样欲置人于死地,且最重要的是,西门家那群笨蛋根本想不出缜密的计划来杀害他,是以他敢断定此事必定为旁人所为。 时间拖得愈久,身上所受的内伤便使东方翼的体力流失得更快,纵然身后的追兵已不知去向,可族人的安危是身为族长的他更该关心的事,所以他务必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才行。 来了!西门元宝的双眸熠熠发亮,兴奋的同时不忘感谢老天爷对她的眷顾,真将猎物送到她跟前来! 就是现在! 当黑色的骏马奔驰过元宝的藏身之处时,元宝立即手脚俐落地由树丛堆中跳出,一记右拳狠狠击向马儿的腹部。 健壮的马儿承受不住突来的重击,双足踢扬,昂身嘶鸣,将背上的主人给甩下后,马儿再也承受不住剧痛,痛苦地倒地。 再次猛然遭到攻击,东方翼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马儿抛下,加重了身上的内伤。若非他及时在泥地上翻滚闪躲,远离瞬间倒下的马儿,此时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一瞬间,他还不晓得是什么打中了黑驹,暗地猜想黑驹应是被流星锤或是巨石所击中,才会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东方翼强忍着痛楚,拖着身子,气喘吁吁地走向痛苦哀鸣的黑驹,心中充满忿怒。究竟是谁这样卑鄙?先是暗算他,杀他不成后,又再次埋伏!这次他们又安排了多少人马?不论多或少,他东方翼从来不曾退却过,也不会退缩!他恨恨地瞪向躲在暗处的恶徒,准备挺身迎敌时却赫然发现,等待他的不是大批人马,而是一个娇小得像发育不良、正睨着他看的小伙子,他预料中的千军万马根本就没出现! 「打中了!」西门宝娣兴奋得大叫,紧跟着元宝由树丛中跳出,跳出时还不小心绊到脚,幸好及时稳住,才没跌个狗吃屎。 又出现一个不起眼的小矮子?东方翼怀疑第二个小矮子压根儿无法使用手中的大刀,因为对方根本是用拖的! 这两个小矮子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东方翼顿觉眼前的景况很荒谬。 西门元宝威风凛凛,以睥睨之姿笑看被她打倒在地的一人一马。原来打倒一匹马比想象中要简单不过,亏她之前还紧张得很,就怕会有个闪失,结果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西门宝娣快乐地拖着大刀跑到元宝身边,模仿元宝的站姿,睥睨地看着倒地的男人。 「你们是谁?究竟想做什么?」东方翼开口询问。假如不是受了内伤,他肯定会因眼前的荒谬景况而当场笑出来。 「傻子!当然是抢你啊!难不成你以为本大爷拦下你是要与你聊天吗?」西门元宝学着哥哥的口吻哈哈大笑,狠狠地嘲笑那个男人的愚蠢。 抢劫?该死!小矮子的话更加证实他们和先前埋伏杀他的人不同路。东方翼已隐约猜到这两个小矮子的来头了──那种嚣张的口吻,除了笨蛋西门家还会有谁? 东方翼强忍着咒骂的冲动,如果他和笨蛋一般见识,不也成了笨蛋吗?可是……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他?先是让他遭受莫名恶徒的袭击,在他逃出生天后,又让他倒楣地遇上西门家的笨蛋!西门家的笨蛋何时不打劫,为何偏在这时跳出来凑热闹?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东方翼感叹地直摇头,后悔今日出门前没事先翻过黄历,他确信上头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两人双手插腰,摆出凶狠的姿势,朗声大笑,心底有着相同的感受,那就是──爽快! 不枉她们俩守了大半夜,忍受被蚊虫叮咬的痛苦,总算让她们顺利遇上倒楣鬼了,今夜不狠狠地大捞一票、显显威风怎成? 「识相的就乖乖交出身上的银两,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西门宝娣依循元宝的脚步,亦逞威风吆喝着。 东方翼蹙眉细听两个小矮子说话的嗓音,唉,笨蛋果然是笨蛋,女扮男装居然会忘了乔装声音?他不禁再次感叹地摇摇头,他,东方翼,东方家的族长,竟然被西门家的两名女流之辈打劫,这件事情若传了出去,他岂不成了西门家那群笨蛋口中的笑柄? ……绝对、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他的身分!就让她们误以为他是偶然路过的倒楣旅人吧! 「快点交出身上所有的财物,不然老子宰了你!」西门元宝语带威胁地走到东方翼身边,从上方骄傲地以鼻孔瞪他。 东方翼看着故意装出凶神恶煞模样的两人,她们身上除了后头的小矮子手上拖的那把大刀外,并无它物,地上甚至连颗大石也没有,而且她们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武艺高强的样子,那么,她们刚刚到底是拿什么兵器打倒他的黑驹?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西门元宝一点儿都不爱他打量她的方式,好似认定了她奈何不了他似的,于是她刻意表现得更为血腥残忍来吓唬他。 「对!我们还会把你大卸八块!」西门宝娣接收到元宝对她的挤眉弄眼,赶紧吃力地扬着手中的大刀帮忙助威。 「既然妳们要的是钱,那就拿走吧。」东方翼爽快地交出身上所有的钱财,懒得与她们啰嗦,目前他求的是别让她们发现他的身分就成。 东方翼的合作让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面面相觑,原来打劫是如此简单容易,亏得父兄们老是有脸大声吹嘘,说得天花乱坠,彷佛他们是天兵神将般,现下想想,真替他们感到羞耻。 「钱财妳们尽可拿去,我可以走了吧?」东方翼见她们俩一愣一愣的,想来是头一回打劫,尚不熟悉的关系,为了节省双方的时间,他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西门元宝愣了愣,捡起他扔在地上那只沈甸甸的荷包,看了看那显然不堪一击的男人,本是想就这么潇洒离开的,可是一看见宝娣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她便不忍心让宝娣失望。得再多做些什么,好让宝娣更加信服她才是! 「咳!你以为事情能就这么简单了结吗?算你运气不好,碰上我们赫赫有名的双人大盗!先报上你的名来!」西门元宝咳了咳,抖着腿学父亲一样,摆出威风凛凛的姿态。 「对!报上名来!」西门宝娣跟着吆喝。双人大盗?这名字好像不怎么威风,但眼下也唯有勉强凑合着用了。下回出来打劫之前,一定得先想出个威风的名号来唬唬人才成! 「我姓胡,名土。」东方翼胡诌了个假名,取这个假名不仅是笑她们糊涂,更是讥讽自己的糊涂。倘若他能更谨慎小心点,不单枪匹马地出门,多带点人手,那么中途遇见埋伏时便有人帮衬,也不至于受了内伤逃回,更不会被两个狐假虎威的小女贼拦劫。 一步错,步步错!今日的事正好给了他最好的教训,日后他的心思得更加缜密谨慎才行。 「胡土,大爷们今天心情好,所以饶了你一命!你这个人呢,倒也是挺爽快俐落的,因此大爷我不会太难为你,不过我瞧你身上的衣服挺值钱的,所以把你的衣袍都脱了吧!」啧!可惜不是东方家的人,不过算了,老天爷好不容易送她个好猎物,她不能计较太多。何况,她回家去若骗大家说打劫了东方家的人,也没人知道她说谎是不?只要跟宝娣事先套好,绝不会穿帮的。 西门元宝对他勾了勾手指,觑觎着他身上的华服。他的衣袍真不是普通的好,放眼整个西门家,可没人穿得起这样好质料的衣袍,他肯定很有钱! 「……」东方翼看了看天,又瞧了瞧地。很好,天地并未在瞬间倒转,阴阳亦未易位,他的耳朵也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他碰上的人有问题了。她明明是个姑娘家,居然敢大剌剌地要一个大男人褪下衣袍是世道变了吗?……不,是西门家的人不长脑子!不仅是男人没长脑,女人更没长脑,而且丝毫不懂得何为矜持! 「元宝,妳真要脱他衣袍啊?」西门宝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偏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不是我要脱,是要他自己脱。」西门元宝忘了要宝娣别说出她的名字,但此人既是外地人,理当会以为她姓元、名宝,绝不会知道她是西门元宝的,所以宝娣说出她的名字应无大碍才是。 「喔。」 元宝?就他所知,西门家的女儿有一个就叫元宝,若没料错,她应当正是那个西门元宝。 「喂!小子,你到底脱不脱?」西门元宝见他不动如山,不禁大喝。 「但是……元宝,妳为什么要他脱衣袍呢?」西门宝娣还是串不起来,不懂元宝要这男人的衣袍做啥?元宝又不能穿啊! 「笨蛋!难道妳忘了,我哥他们常常在打劫后,会把对方的衣袍给脱了,然后将对方赤条条地绑在树上吗?所以我们也得让他把衣袍脱了,然后将他赤条条地绑在树上,再将他的衣袍拿去当了,换点银子来花花。」西门元宝认定脱衣绑人为打劫必要的程序,绝不可有所更改。 「对耶,妳不提,我倒是忘了。」西门宝娣傻呼呼地点头称是。 听着她们俩愚蠢的对话,东方翼的脸色瞬间铁青。这丫头当真要将他全身赤条条地绑在树上?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最大的侮辱!他,东方翼,全身赤条条的状态除了净身沐浴外,便是和女人躺在床上共赴云雨时,他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将他剥个精光、绑在树上的! 「胡土,你到底脱是不脱?宝娣,妳瞧他扭扭捏捏的,像不像个娘儿们?」西门元宝嘲笑他,干脆蹲到他面前替他动手。 「哈哈哈!是很像!」西门宝娣尽责地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娘儿们?!东方翼因这三个冒犯到他的字而勃然大怒!西门元宝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说他像个娘儿们?!他绝对要亲手掐死她,以洗去今日她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耻辱! 「是男人就干脆点!」西门元宝瞧不起他扭捏的态度。她的三个哥哥及老爹脱衣袍向来很爽快,可不曾见他们有丝毫犹豫,但这男人一听见要脱衣袍却是一脸呆样,教人不由得怀疑他和她一样女扮男装。 「离我远一点!」东方翼将她搁在衣襟处的手打掉。目前,他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掐死她,待他恢复了力气,首先要做的事即是掐死她,而且绝不迟疑! 「不要!」西门元宝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她蹲在他面前,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 浓眉大眼,个头看起来很高,肌理结实,不像是个文弱的书生……不过外表是会骗人的,明明看起来不像软脚虾,可光是小小地从马背上摔下来竟就爬不起来,这不是软脚虾是啥? 西门元宝一望进他那双桀骜不驯的双眸后,竟深陷其间,无法自拔。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会吸人般,紧紧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让她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慢慢地,她发现好看的不仅只是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也很诱人,虽然抿成一条线,不带一丝微笑,不过她这个人很随和的,不会东挑西拣,好看就是好看。更要命的是他的下巴,坚毅果决,状似不轻易妥协,整个迷惑了她的眼。 西门家多的是一堆长相非常俊美的男人,她打小看到大,从不觉得父兄们有哪一点值得外头的女人脸红娇笑的,但这一瞬间,她似乎可以了解那些女人见着父兄们的心情了,因为她正感觉到耳根子开始发烫啊!然而,她可不希望她会像只煮熟的虾子般,傻呼呼地冲着他笑,所以她伪装凶狠的表情瞪他,非得挑出他的缺点来不可。 当西门元宝盯着东方翼瞧时,东方翼也同样盯着她看。两人大眼瞪大眼,他赫然发现她的眼瞳好似天际最璀璨的星子,美丽晶灿。其实他早该料到她会有一双美眸的,毕竟西门家向来出产脑袋空空的俊男美女。尽管此刻她的容貌让布巾遮掩住了,却依然不减她的光华灵动。 不过,人美归美,就是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蹙紧双眉,至于她的行为更是教人无法苟同。倘若她是他的妹妹,他绝对会把她关在房里一年半载,让她好生反省,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半夜出门打劫路人,甚至大胆地放话说要剥掉男人的衣袍! 西门家究竟是怎么教导他们的闺女? 「元宝,妳在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的衣袍给脱了!」西门宝娣推了推元宝。 「别催我!我就要脱了!」西门元宝怕被宝娣发现她竟看男人看到呆掉,忙振作起精神。 「够了!带着妳的银子回家去。」东方翼再次拍开西门元宝伸过来的毛手。 「老子都说了要把你剥光绑在树上,你啰嗦个什么劲儿?」手三番两次被拍开,西门元宝也火了,猛地揪着他的衣襟怒吼。 「男女授受不亲,回家去!」东方翼可不想真被她剥得干干净净,忙提醒她,她终究是个姑娘家,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她该很清楚才是。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西门元宝不懂他在说什么,家里的人总是放任她和哥哥及族中的男性混在一块儿,娘亲也整日忙着张罗一家大小吃喝拉撒睡,所以她大字识不了几个,哪会懂得他在说什么? 「元宝,我看这小子八成是书读得太多了。我爹说,有一些穷酸儒老爱说些大道理来教训人,他一定就是我爹口中的穷酸儒!」西门宝娣同样目不识丁。 「宝娣,妳说得对!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宝娣啊,难得有聪明的时候,是该好好称赞她一番。 受到西门元宝的称赞,宝娣笑呵呵,感到无比的光彩。 东方翼震惊地瞪着两人,万万都想不到她们俩竟连最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家里的妹妹和她们两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大家闺秀的最佳典范!此刻他赫然明白,说再多道理全都是白搭,因为她们俩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得自求多福了。 他试着提气,看能不能摆脱她们俩,不料运气的结果是加重了身上的伤势,他捂着胸口、喘着气,忍受身上一波波不断传来的疼痛。 该死!他受的伤远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莫非他的一世英名真会毁在这两个小丫头手中? 西门宝娣再次推了推西门元宝,要她快些动手,也好快点结束今晚的打劫行动。她累了,想早点回家睡大觉。 西门元宝本想以蛮力将他的衣袍给剥个精光,但见他一脸不快,她不禁犹豫了。他看起来非常生气,就好像她抢了哥哥的鸡腿,哥哥生她的气、追着她打的模样。 唉!其实她不是个爱惹人生气的人,但是她记得哥哥说过,盗亦有道,这就是说做强盗的出门打劫,所有该有的强盗步骤都要进行,绝不能有一丝马虎,否则会坏了名声。 她真的不想让哥哥们瞧扁了,所以这衣袍是非脱不可的。况且,宝娣也正等着她行动,她怎能让信任她的宝娣失望呢? 砰! 西门元宝无奈地叹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使出右拳击向他的心口。由于她的目的在于打劫,并非要他的命,是以只用了一分的力气,便将他给击昏倒地。 东方翼被打得猝不及防,当西门元宝的右拳狠狠击向他的心口时,他脑海灵光乍现,约莫明白黑驹是怎么被打倒的了…… 「哇!元宝,妳干么打死他?」西门宝娣咋舌问。她们是出门打劫,不是出门杀人的,杀了人得挖洞埋尸,很麻烦的! 「放心,我只用了一分力,他死不了的。」表面上话说得有自信,可西门元宝仍怕真不小心将他给打死了,因此以手指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仍有呼吸,这才放下心。 「喔,但我还是不懂妳打昏他做啥?」西门宝娣愣愣地搔搔头,看着元宝的动作。元宝的行动从头到尾她是有看没有懂,她发现她愈来愈难以理解元宝了。 「脱他的衣袍啊!」一确定他还活着后,西门元宝便快手快脚地剥除他的衣袍,在剥他的衣袍时,指尖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教她害羞地缩回手,但怕被宝娣发现异样,忙又故作镇定地解他的衣袍。 害羞?她西门元宝从小到大不晓得啥叫害羞,可今晚,她竟然因为剥这个男人的衣袍而感到害羞如果哥哥们知道,肯定会笑破肚皮的! 「他醒着时,妳不也可以脱吗?」西门宝娣帮忙脱他的鞋。 「我喜欢把人打昏不成吗?」笨宝娣!她就是不想让他以发怒的眼眸直盯着她,像是不断地在指责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将他打昏的嘛! 「算了,妳高兴就好。」西门宝娣耸耸肩,不想继续追问。总之她累了,尽快把这累人的活儿做完,就能快些回家去。 转眼间,西门元宝已将他的外袍给除了下来。「咳!」 「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西门宝娣诧异地看着她。 「这样就够了,毕竟我们不想害死他嘛!妳也看见了,他虚弱得就像只软脚虾,如果没了里衣,他恐怕会被冻死。今晚是咱们头一回打劫,就好心地放他一条生路吧!」西门元宝觉得她全身发烫,就快着火了。 「好,他看起来是真的很软弱。」西门宝娣唯元宝的命令是从,只要元宝觉得好就好,她不会有意见。 「是啊!对了,我们把他的马也给带走。」西门元宝快乐地牵起好不容易自剧痛中恢复、舍不得丢下主人的马儿。马儿不愿意跟她离开,拚命嘶鸣地往后退,见状,她扬起右拳在马儿眼前挥舞。 「若不想吃拳头,最好是乖乖听我的话跟我走!」西门元宝恶狠狠地威胁。这肯定是匹好马,值不少银子呢! 可怜的马儿惊惧于她的蛮力,纵然百般不愿,也只能随她离去。 宝娣快乐地捧着东方翼的衣袍,跟在她身边哼着小曲儿。 「元宝,咱们今晚大丰收耶!」 「跟我出门,当然是大丰收啊!」 「元宝,妳说那个胡土躺在那儿,会不会被路过的野兽给吃了?」大半夜的,躺在泥地上似乎不大妥。 「……或许会吧。」西门元宝想了想,耸了耸肩。 「我们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 「……不然,咱们拔些树啊草的堆在他身上,这样野兽就看不见他了。」西门元宝终究无法狠下心来见死不救,于是想出了个好法子。 「元宝,妳真是太聪明了!咱们这就马上去拔树、拔草!对了,妳力气大,树由妳拔!」西门宝娣对元宝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更加崇拜了。 「没问题!我西门元宝可不是白长力气,就算要我拔一棵百年老树也不成问题!」对于力气,西门元宝可是非常有自信的,她深信放眼百里之内,没有人的力气比得上她。 于是,两人便很努力地把拔下的树与草往他身上堆,不让他被路过的野兽给叨走。 然而,她们压根儿没想到,不管她们往他身上堆了多少树与草都没用,因为野兽捕捉猎物是用闻的…… 第二章 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神气地牵着高大的黑驹回到西门家,直到她们俩踏进家门,家里的人才发现两个小姑娘晚上不睡觉,跑出门打劫去了。 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地围在她们俩身边,啧啧出声,边打量、边拍抚昂然不屈的黑驹。 「我的宝贝儿!妳做得真是太好了!是爹误会妳了,一直以来都以为妳只会跟大家抢饭吃,没想到妳居然也会外出打劫,而且还干得有声有色,爹实在是太高兴了!」家中的大饭桶总算有出息了,西门发财感动得直飙泪。 「我说爹,你应该了解女儿我的能耐,我从来都没有比哥哥他们差。」为了让老爹更高兴,西门元宝取出从胡土那边抢来的荷包,炫耀地往上一抛一接,所有族人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上上下下,在脑海中想象着白花花的银子化成一只只烧鸡、烧鹅,祭了他们的五脏庙,那将会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 「还有我,我也帮了元宝许多忙!我拿着刀架在那个人的脖子上,他当场就吓得像个龟孙子似的,动都不敢动一下。」西门宝娣编着谎忙邀功,反正事情的真相唯有她与元宝知晓,谁也不会晓得她在说谎。 「哎哟~~我就知道我家的宝娣会有出头的一天!你们说,宝娣是不是打小就古灵精怪?我从来都不怀疑她有将大刀架在男人脖子上的能耐,我早就知道宝娣会是元宝最好的帮手!」西门宝娣的娘──俞金花声儿拔尖,拚命夸赞女儿,就怕族人不知道宝娣的好。 哼!过了今夜,有谁敢再说她家宝娣傻呼呼,她就和对方拚命! 西门宝娣笑扬了唇,投入母亲福福泰泰的怀抱中撒娇,顺道加油添醋地编造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勇。 族人们早就习惯俞金花对宝娣的宠爱,关于宝娣是古灵精怪抑或是傻呼呼,大家伙儿心知肚明便成,犯不着再提出来让俞金花哭天抢地、冲进厨房拿菜刀与人拚命。 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交换了个狡猾的笑容,总而言之,今晚她们早已打定主意要天花乱坠地夸赞自身的能耐,务必要让所有家人与族人都对她们刮目相看! 西门贵看着得意洋洋的妹妹看得眼睛都凸了,元宝与宝娣这两个傻丫头居然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仅抢了对方的所有财物,马也抢到手,就连衣袍、鞋子都让她们给剥了下来,这真是他所熟知的那两个傻呼呼的妹子吗? 不!绝对不是她们变聪明了,而是被她们打劫的人更蠢、更软弱! 西门贵坚信元宝与宝娣并未在一夜之间长了智慧,亦坚信他的掠劫技巧绝对比她们要高竿,她们俩不过是一时幸运,打劫到一名软脚虾罢了! 西门金宝、西门银宝两个双胞胎不断地窃窃私语,老觉得眼前发生的事不够真实。她是西门元宝呢!那个成天只会跟他们抢东西吃、与大黄牛比力气的西门元宝耶!她怎么有可能出门打劫,而且还真让她抢到了手?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唉~~阿贵哥哥、金宝、银宝哥哥,你们说,我是不是太了不起了?不过出去那么一会儿,就打劫到这么多东西,真不知该说是我太厉害,还是连老天爷都帮我呢!」西门元宝那张精致娇俏灵动的脸庞写满无辜的表情,带着些许遗憾和感叹地看着三个显然比她没用的哥哥。 哇~~哈!哈!哈!她西门元宝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啊!痛快! 西门金宝与西门银宝有志一同地猛翻白眼,元宝是他们的妹妹,他们对她所知甚深,不管她表现得再怎么无辜,看在他们眼里都是同样的欠扁。 对于元宝的炫耀,西门贵产生了危机意识。他可是西门家的长子,该有的威信还是要有,岂能让元宝这丫头继续嚣张下去?得找个机会重振大哥的声威才行! 「哈哈哈!我的宝贝儿,妳当然是两样都有啊!大家伙儿瞧瞧,我们家元宝长得多水灵标致!你们摸着良心说说,老天爷见着元宝,能不帮她吗?再者,元宝是咱们西门家的人,打劫这事儿对咱们西门家来说简直和放屁一样轻松容易,元宝是我西门发财的女儿,她当然有当土匪的天分,你们说是不是?」西门发财脸不红、气不喘地大肆称赞自个儿的宝贝女儿,也不管族人们是否已经听不下去了。 「爹,您就是说话老实,难怪外头的人都说您是老实的发财呢!」西门元宝礼尚往来地回夸父亲。外头的人当然不曾这么说过西门发财,全是她编造出来讨父亲欢心的。 西门贵听不下去了,以手指掏了掏耳朵,忍下呕吐的冲动。 其余已经习惯的族人则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反正西门家就是这样,有个溺爱女儿的俞金花,也有个宠溺女儿的西门发财,假如不能习惯他们的对话,这西门家哪还待得下去? 「嗤!老实的发财?咱们西门家要发财可不曾老实过,元宝那丫头还真敢说!你瞧瞧元宝那得意的模样,爹要是再夸下去,她岂不真以为自己能飞天遁地了?」西门银宝撇撇嘴。 「啧!这也不是第一天才这样,元宝那丫头都是让爹给惯坏了,明明是件小事,爹也能将她捧上天去,啧!」西门金宝心里很不是滋味。 「宝贝儿!」西门发财听女儿赞他是老实的发财,心中顿时盈满感动,敞开了双臂。 「爹~~」西门元宝跟着深情呼唤,父女俩立即热情地拥抱在一块儿。 「咳!话说了那么多,元宝妳都还没说出是哪个倒楣鬼被妳碰上,被妳打劫的该不会是随便一个路人吧?」西门贵认为父亲与妹妹已经抱够了,清清喉咙,开口打断他们,要元宝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西门元宝一怔,没想到阿贵哥哥会问这么多,她的眼睛和宝娣对上了,就见宝娣小嘴紧闭,不知怎么回答。 「谁说我和宝娣打劫的是随便一个路人?阿贵哥哥,你们呢,出门打劫可以随便,但元宝我可不!我是日日夜夜都不忘东方家抢夺咱们家金矿之仇,要打劫当然是打劫东方家的人啊!」西门元宝说得义愤填膺。 「对!」西门宝娣立即跳出来附和。不论元宝说什么,她一律喊对就是了。 「妳怎么知道他是东方家的人?」西门银宝提出疑问。 所有族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元宝身上,等着她提出最有力的证据来。 「我呢,以一拳拦下他的马,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我的拳头,他是马上吓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就怕我会一拳打死他。银宝哥哥,你说一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敢对我撒谎吗?」既然没有人知道,西门元宝便尽量把胡土说得很窝囊。 「对!」西门宝娣尽责地当应声虫。 「可是,妳先前不是说妳有多英明神勇,怎么听来被妳打劫的人好像是个窝囊废呢?」西门贵挑出她的语病。 「对……不!不对啦!」西门宝娣只顾着附和,完全忘了她是要附和元宝,而非阿贵哥哥,等她发现错误时,族人已经大声地嘲笑她,让她窘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阿贵哥哥,我必须这么说。不能说对方太软弱,而是我太神勇了,毕竟我西门元宝小小的一拳可是能打死一头牛啊!如果你觉得我吹牛,不然你站出来让我使尽全力打一拳好了,看我是不是真的很神勇?」西门元宝说什么都不能让阿贵哥哥拆穿她的谎言,唯有以一身恐怖的力气来证实她所说的话。 「对!」西门宝娣这回可是听得很仔细,不会再犯先前的错误了。 关于站着让西门元宝打一拳这事,西门家没有人会笨得这么做,又不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西门贵没犯傻,自然不会逞一时之勇。 其他族人听了登时笑呵呵,有的拍了拍西门贵的肩头,要他别再跟元宝争论,若真吃了元宝一拳,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何况元宝说的不无道理,任谁吃了元宝结结实实的一拳,都会想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是不? 「那妳说说,那个东方家的人叫什么名字?」西门银宝还是不大服气,大声询问。 「是啊!说出他的名字。」西门金宝跟着追问,倘若元宝说不出来,那便证明她在扯谎。 所有人皆屏气凝神,等着元宝报上对方的大名,或许被元宝打劫的人,他们晓得是谁呢!日后若狭路相逢,也可以狠狠嘲笑对方及不过西门家的两个小女娃啊! 「东方胡土!他叫东方胡土!」西门元宝灵灿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转,脑中灵光乍现,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 「对!他就叫东方胡土!」西门宝娣太佩服元宝了!没想到短时间内,元宝就能想出胡土的名字来! 「……这个名字取得一点都不好,东方家果然就是比咱们西门家差,连最简单的取名字都不会。反观我们西门家,有哪个名字取得不好?咱们是个个贵气逼人,没一个像他们那么小家子气。」西门发财听完对方的名号后,忍不住发表看法。关于取名字这件事,东方家的人真该好好来向他讨教几招的。 「东方家的人嘛!」有人耸耸肩,语气中尽是鄙夷,要其他人对东方家的人无须有太多的期待。 如此一来,大伙儿便忙着数落起东方家的不是,不论是多么小的事都可以让他们拿出来大肆批评,实在是两家积怨已久,很难对对方有好的评价。 瞬间,大家都忘了再继续追问有关东方胡土的细节,也是信了元宝的说词,没有任何怀疑。 顺利骗过大家后,西门元宝更加得意了,而宝娣则是松了口气,尽情享受众人的赞扬。 「大伙儿别净是站着说话啊!一起坐下来庆祝元宝与宝娣头一回出外打劫成功归来!」西门元宝的母亲──白秋兰端出烧刀子,要族人们坐下来好生庆贺。 做娘的最是了解自个儿的孩子,她所生的「一贵三宝」虽然整天吵吵闹闹,不知情的外人见着了会以为他们兄妹四人感情不好,但实际上他们的感情好得很,若遇上事儿,兄妹四人绝对是齐心协力、一致向外,所以对孩子们的吵吵闹闹,她和孩子的爹向来不放在心上。 大伙儿一听见有酒喝,立刻欢声雷动,快乐地拿起一瓶瓶珍藏的烧刀子为元宝和宝娣庆祝。 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大口豪迈地喝着烧刀子,两个人被族人围在中心,自觉成了族里的英雄。 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西门元宝醺醺然,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是喝多了烧刀子或是受到众人推崇赞扬的缘故,总之,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娘儿们?哼!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让阿贵、金宝、银宝三个哥哥把「娘儿们」那三个字收回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东方翼差点被西门元宝她们给害死! 当东方翼醒来时,已是日正当中,他费尽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树木与草堆,全身又痛又痒──痛是因受了内伤又惨遭西门元宝重击一拳;痒是因她们堆在他身上的树丛与草堆上有着为数不少的蚂蚁与小虫子! 在他昏迷时,虫子与蚂蚁无情地在他身上肆虐,将他咬得体无完肤,任他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咒骂。身上的衣袍、鞋子被扒了,爱马黑驹被抢了,加上差点移位的五脏六腑,这一切都使他无法步行回庄,最后只能坐在路边苦候路过的农夫,托农夫以牛车送他回家。 这一伤,使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痊愈。族人询问过他受伤的来龙去脉,他仅是淡淡地说了在半途中遭遇不知名人士的埋伏,对于被西门元宝掠劫一事则只字不提,稍稍保全了身为族长的尊严。 吃了西门元宝的闷亏,此乃东方翼毕生的奇耻大辱,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居然能把他弄得如此狼狈,每每想到这,东方翼就忍不住出声咒骂,遭他咒骂的对象不是西门元宝,而是自己,他恼自己的大意,若非这回幸运,他早已曝尸荒野。 不过一想起西门元宝那一拳,他便不住咋舌。他万万都没想到,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竟会拥有一身蛮力。他猜想,她并未使尽全力打他,否则光凭她以一拳便能打倒黑驹的态势,若她以相同的力道来打他,恐怕他是再也没有机会躺在床上为她的蛮力连连惊诧的。 这次的事给了他极大的教训,明白觊觎东方家的不仅只是西门家的人,有太多人眼红东方家拥有金矿矿脉,又能与朝廷合作,成为专门供应宫内首饰、黄金的商家,有太多人想见缝插针,也有太多人想毁了他,因为毁了他等于毁了半个东方家,届时要夺得矿脉是易如反掌,所以从今尔后,他踏出每一步之前,都得细细思量,不能再让人有机可乘。 而更令他不愿去猜想臆测的是,族中是否有人打算取而代之?他不想怀疑人,却不能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遭受攻击一事有着各种可能性,不论心中有多少不愿,皆不容等闲视之,得派人详加调查才是。 东方夫人方书玉自东方翼受伤归来后,便天天伤心地以泪洗面。她的夫婿已逝,在众人觊觎族长大位之下,爱子好不容易脱颖而出,他以行动和能力证实了这个位置是他应得的,他成功地带领东方家所有族人过得更好也更为富裕,同时成功地压下所有对他不服的声浪。 翼儿成功地将东方家的黄金首饰更往上推进,供给宫内用度。东方家纯度精良的黄金在宫内绽放光彩,而在京城开设的珠宝铺所打造出来的珠宝首饰,更成为各个王公贵族抢着要的珍品。 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一样──戴上了东方家打造的珠宝首饰,自身彷佛也成了皇亲国戚、宫中红人。正因所有人皆明白能配戴东方家的珠宝首饰者皆非泛泛之辈,也因此更加趋之若鹜,使东方家的珠宝首饰成了人人抢购的商品。 方书玉为爱子的成就感到无比骄傲,可也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疏忽。打一开始,她就该极力反对翼儿只身一人进城查看珠宝分铺的营收情况。再不然,倘若她有派人随行保护的话,翼儿也不会受这么重的内伤。究竟是哪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恶意伤害她的儿子? 方书玉恨不得将对方自暗处揪出,并在扭送衙门治罪,让官爷们好好整治一番前,先派家丁给对方一顿好打,看往后谁还敢再伤害她的宝贝翼儿! 「翼儿,你这一回真把娘给吓坏了。娘已经失去了你爹,可不能连你都失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方书玉红着眼眶,重复着半个多月来最常说的话。 「娘,往后我会更加注意,不会再做出让您担心的事。」清瘦不少的东方翼安抚着母亲的情绪。东方家需要他,母亲与妹妹们也需要他,所以他不能轻易倒下。他向自己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他不会再大意行事了。 「话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我可不许你违背对我的承诺。」有了爱子的保证,方书玉惶惶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不少。 「是,母亲大人,孩儿绝对不会违背对您的承诺。」东方翼自丫头手中接过蔘茶,哄母亲喝下。 「我只要一想到你受重伤让人送回来,我的心就痛得快碎了,恨不得将恶意伤害你的人揪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卑鄙无耻?这种卑劣的行为,简直和西门家的人没两样!」方书玉的心头火烧啊烧的。目前最碍她眼的除了西门家的一窝土匪强盗外,便是伤害她宝贝爱子的恶徒了。 东方翼默不作声,没让母亲知晓她已猜对一方人马,让他变得更加狼狈的人便是西门元宝,一来是为了自尊,二来则因东方家与西门家两家宿怨已久。西门家像挥之不去的苍蝇般,总是滑溜地掠劫属于东方家的财物,尽管西门家的掠劫对东方家而言如九牛一毛,可东方家所有人都受够了西门家的掠劫,倘若得知他被西门家的女子趁火打劫,甚至将他打昏弃于荒野,恐怕会引来两家更大的冲突。 目前最先要处理的是──究竟是谁躲在暗处暗算他?而且对方的目的是否真如他所猜想的,是针对矿脉而来?又或者有其他原因呢? 至于西门家的老问题若能小事化无最好,毕竟他不想在忙着揪出藏镜人时,还得疲于奔命地解决西门家层出不穷的小掠劫。 「一说起西门家,我便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们就像水蛭般紧紧巴着咱们东方家,非得把咱们吃干抹净才会甘心!」光想到西门家那一窝土匪,方书玉的头就更疼了。东方家处事向来宽厚,也就是这份宽厚让西门家那批豺狼虎豹益发贪得无厌。东方家可不是拿西门家没辙,不过是基于上几代双方祖先的好交情,才没认真计较,真要计较对付,东方家可也不是任西门家宰割的小羊羔。 「西门家向来如此,娘亲就别将这事搁在心上。」东方翼笑着要母亲放宽心。 「不是为娘的器量狭小,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了!你可知在你养伤的这段期间,他们又恬不知耻地抢了咱们的牛只与米粮吗?我瞧他们那一家子除了会做土匪强盗外,啥正经事也做不了!」方书玉说得气忿难平。 「这件事何总管有跟我报告过,我已经派何总管弥补损失的族人了。」尽管他先前躺在床榻养伤,可族内发生的事,何总管皆会一一向他禀告,等他下裁定。 「翼儿,咱们不能再任由西门家予取予求了,不知情的人还道咱们东方家怕了他们呢!」他们可是赫赫有名的东方家,皇上还曾经赐婚让郡主下嫁呢!朝中许多官员都得卖他们一个面子,若是教人知道他们放纵西门家的恶行,往后还有谁会敬重他们? 「我明白。」的确,他们过去是太放纵西门家了,究其原因,除了西门家太过滑溜外,许是历任的族长皆觉对西门家有些小小的亏欠,所以才会对西门家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双方曾有过好交情,而且共同发现了金矿,为了钱财撕破脸是最坏的结局,是以东方家才会一忍再忍,不愿和西门家斤斤计较。 「翼儿,你和你爹、你爷爷就是心肠太好,才会让那群土匪如此嚣张。往后别再对他们心慈手软了,必要时要给他们狠狠一击,教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瞧他们往后还敢不敢来惹咱们!」方书玉希望儿子必要时能狠下心肠,否则只有吃亏的分。 「我会的。」东方翼笑着应承,但如非必要,他绝不会采取严厉的手段去对付西门家的,他宁可以温和的手法来使两家相处得融洽些。只是,这事他兀自在心底盘算着,没打算先让母亲知晓。 「听你这么说,为娘的就放心了。」方书玉颇感安慰地拍了拍爱子的手臂,总算能心平气和地喝蔘茶了。 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母亲的困扰后,东方翼得以将更多心思放在家业与揪出藏镜人上。 ***bbs.***bbs.***bbs.*** 东方家的容忍并未使西门家学会收敛,打劫事件依旧层出不穷,甚至有愈来愈让人无法容忍的倾向,因此一个接着一个的族人跳过了何总管,直接找上东方翼,抱怨他们的损失与不满。 「你是族长,一定得想个办法制止西门家那群土匪强盗的恶行!光是这个月,我已经被他们偷了三次米粮与麦子了!再继续由着他们胡来,他们会以为咱们东方家怕了他们那群土匪!」老者暴跳如雷,从年轻到老迈,他已经受够西门家那群出没不定的土匪强盗了。 「叔公,您先坐下来喝口茶,别为了那群土匪强盗气坏自己的身体。」东方翼见远房叔公气得七窍生烟,向一旁的丫头使了眼色,丫头立刻俐落地斟上上好的龙井让老者润喉消气。 老者很快地喝完上好的龙井茶,丫头马上再为他斟满,连喝三杯龙井后,老者的气总算消了不少,可对西门家的不满犹郁积在心头。 「最近西门家那几个小毛贼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浑身精力无处可发,居然一抢再抢!」这实在不太像西门家的打劫风格,西门家通常抢过一回后,会隔上好一阵子再抢,结果这次西门家那三个兄弟居然在短时间内抢了又抢,简直像是在跟谁拚命较量似的。 闻言,东方翼在心里直叹气。堂叔公已经是今天第五个来向他抱怨的人了,后头还有几个他不知道,但他对西门家的行为已感到疲惫厌倦。 近日他忙着派人追查埋伏杀他的藏镜人的线索,想揪出对方来,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根本就没在袭击他的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使得追查的行动困难重重。 当然,他也没有干耗着等消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事上头。最近宫内要一批雕工极精美的首饰,其他的事大可延误,但宫里要的货绝对延不得,稍有差池可是会掉脑袋的,所以他忙着监督师傅们,务求速度与精致缺一不可。眼下他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了,西门家还来添乱,任他再有耐性、再有气量,都会被消磨殆尽。 「这回又是那三兄弟?」东方翼蹙着眉。西门家三兄弟近来猖狂得很,反倒是西门元宝似乎没再出门打劫了,是受到父母的告诫,终于明白她是个姑娘家,不能随随便便在晚上出门打劫男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说要把男人脱得光溜溜的吗? 一想到那个西门元宝,他不禁要摇头叹气。他从未见过这么野的姑娘,简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真不知她的爹娘是如何教养她的?而他的双手打遇见她后,就一直渴望着掐住她那截可爱雪白的脖子,让她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惹,也不是每个被她打劫过的人都会一笑置之或者大叹倒楣,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 可往另一方面想,倘若他不是那个被她打劫、打昏、扒掉外袍的人,若是在别的场合听见她的恶形恶状,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逗趣的小姑娘。不过,一旦主角换成他,他可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不错!又是他们三个!」一说起西门贵、西门金宝、西门银宝兄弟三人,老者便又气得咬牙切齿。他们三个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教他想抓起那三兄弟狠狠地教训一番,却是难若登天。明明他们三个不怎么聪明,但却拥有异常灵活的身手,这才会教人束手无策啊! 「他们三人的确是棘手的问题。」东方翼敛色沈吟。西门家三兄弟的身手他没见过,但常听族人提起──任族人做了多少防范,甚至是布下陷阱,西门家三兄弟就是有办法逃脱! 西门家三兄弟明明平时脑袋不怎么灵光,怎么出手打劫时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人呢?不知是银子对他们的吸引力大到足以瞬间使他们的脑袋变得灵光,抑或是对食物的强烈渴望改变了他们? 「你说说,怎么会有人的脸皮那么厚,当土匪还得意洋洋,浑然不知羞耻!」思及西门家三兄弟张狂的笑声,一股火倏地又冒上老者心头。 「他们是西门家的人。」西门家素来以蠢笨、粗鲁、野蛮、厚脸皮著称,其中的蠢笨这一项更像是西门家的标帜,紧紧跟随西门家一代过一代。 「咱们东方家过去就是太容忍他们了,才会让他们欺到头上来!咱们知书达礼,他们粗鲁不文,咱们竟还得与他们为邻,实在是太委屈了!古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情的人还道咱们东方家和他们如出一辙呢!光想到这个,我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寝!」仅仅提到「西门家」三个字,老者都会觉得污了自个儿的嘴。 「叔公,依您的身分地位,我想您是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的。」担心老者气昏了头,东方翼安抚着他的情绪。 「这是自然,他们净做出自毁身分的事来,我可不会和他们一样自甘堕落。」老者高傲地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叔公说得极是。」东方翼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不过,咱们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管它前几代的祖上和他们有啥交情,咱们对西门家已是仁至义尽。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不可一味地处于挨打的境地,是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果决了,看是要先打再抓,还是抓了再打、打了又打,总之不能轻饶他们!翼儿,你够不够资格当东方家的族长,端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了。」老者语带威胁,东方家族长这个位置虽然不好坐,但也是人人抢着要,东方翼若是处理不好,东方家多的是可以递补的人,不缺东方翼一个,东方翼心里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东方翼如何不懂老者的威胁?东方家或许台面上和乐融融,对他接掌成为东方家的族长毫无异议,可暗地里不服的大有人在,他的处境并不如外表看来的顺遂。对外他得加倍努力,拓展东方家的事业;对内他得事事周全,让众人心服口服才行。 然而,关于堂叔公的建议,他从来都没考虑过。与其让自己多一群笨到会耍出令人咋舌的花招的敌人,不如多一群长相美好的笨蛋来当朋友,至少不会再被扯后腿,至少在他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不用担心那群笨蛋又给族人添了什么乱,让他得以专心一志地对付外头狡猾如蛇的敌人,让自己在族人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只是,要怎么和西门家的人化敌为友呢?西门家人认定东方家拥有金矿矿脉、占尽便宜,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在短时间内化解两族的仇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现在东方家也被西门家惹毛了,得想出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和解方法才行。 究竟要怎么做,两族的人才肯心平气和、善待对方呢?这件事得在短期之内获得解决,否则他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困。 第三章 两家联姻?! 方书玉甫从爱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直接晕倒。这不可能是真的!她肯定是正在作一场可怕的恶梦! 两家联姻?堂堂的东方家岂是西门家那群土匪强盗能踏进的?更何况现在是要迎进一名西门家的野丫头当媳妇儿,她完全不敢想象!要知道,前几代的祖先可是娶过郡主哪!东方家的身分是何等高贵,岂是西门家那窝土匪高攀得上的? 方书玉压根儿就不愿去想,究竟是哪个野丫头会嫁进东方家来?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承受灾难的竟是她的宝贝儿子! 尽管明白翼儿身为东方家的族长,事事得以族人的福祉为最大考量,而平日翼儿为族人牺牲了多少她都可以不管,但这一次万万不行,因为娶西门家的野丫头为妻实在是太委屈翼儿了!自当上族长后,翼儿受的委屈还少得了吗?这一次犯不着将一生都赔上! 要当她方书玉的媳妇说简单倒也很简单,只要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余的她就不奢求了。虽然西门家的野丫头她一个都没见过,但倒也知道西门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识字的以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了,而在土匪强盗堆中长大的西门家野丫头,她不以为会多有教养,肯定也是个女强盗土匪。 还有,要她把女儿嫁入西门家对她而言更是脸上无光的事。东方家的闺女要嫁自然得嫁达官贵人,再不然退而求其次也要是商贾富豪。将女儿嫁入西门家,他日旁人问起,她肯定是羞于启齿,不如先拿块豆腐让她一头撞死算了,省得丢人现眼。 她宝贝又宝贝的艳儿万万嫁不得西门家那帮土匪强盗,艳儿大好的青春美貌绝不能葬送在西门家手中,不行! 这场可怕至极的恶梦究竟要到何时才会结束? 惊愕的人不独独方书玉一人,东方家其他族人同样被东方翼的宣布吓坏了。众人议论纷纷,却也不得不认同东方翼的决定,至少这是解决西门家不定时掠夺行抢的好方法,更重要的是,被牺牲的人是东方翼与他那两个妹妹的其中之一,只要不波及其他族人,族人们倒是乐见其成。 但也有族人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他们不以为方书玉会轻易妥协,况且是美丽娇贵的东方艳嫁,或是文静秀雅的东方秀嫁,都还是个问题。疼东方艳入心坎的方书玉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宝贝的女儿嫁进土匪窝,那么被牺牲的人将会是备受冷落的东方秀;不过东方翼向来疼爱东方秀,所以很有可能挺身捍卫东方秀下半辈子的幸福。 倘若东方翼以族长的身分执意要大妹──东方艳嫁进西门家,那么方书玉与东方艳将不得违抗族长的命令,就算哭瞎了眼也得含恨嫁入西门家啊!东方家的族人们无不睁大眼,等着看东方翼准备将哪个妹妹推入火坑。 「呜……你怎么可以作出这样的决定?咱们东方家可不是随便的地方,结果你竟然随随便便就决定要来个两家联姻,我光是想到要接纳西门家的野丫头当我的媳妇儿,我的胸口便喘不过气来,更甭提还要将你妹妹嫁进西门家!你对艳儿有何不满?她是那么个乖巧听话的好姑娘,把她嫁进西门家无疑是羊入虎口,艳儿会尸骨无存的!」方书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提到两家联姻,她首先想到的两名受害者便是最疼爱的孩子,至于秀娃,虽然也是她亲生的女儿,无奈长得不像她,相较于与她相像的艳儿,她自然是较为疼爱艳儿。 「娘,您就别哭了,您心里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决定,是为了让两家人和平共处。」东方翼在心里叹了口气,打从母亲得知他的决定后,便开始埋怨他。 镇日面对母亲的啼哭,东方翼有些累了。 「我才不想和西门家那群土匪强盗共处!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呢!」方书玉红着眼眶,抵死不从。 东方翼再次叹了口气。母亲的难缠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仅能先好言相劝,要母亲接受事实。 「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艳儿是哪里对不起你,你非得这么待她不可?」方书玉噙着泪质问。 「娘,我并没有说一定要艳儿嫁进西门家,毕竟我还没问过艳儿与秀娃的意思,不是吗?」母亲开口闭口都是为了艳儿着想的话,相较之下,不被看重的秀娃实在太可怜了。 「不用问也晓得艳儿不愿意!有哪个脑子清醒的女人会肯嫁入西门家?我怕的是贪得无厌的西门家会指定艳儿进门!」方书玉说出心里的忧惧,她的艳儿是那么优秀、那么美丽,西门家的人再蠢也会要她的艳儿的。 「……娘,两家联姻一事我心意已决,就算西门家真指名要艳儿进门,我会眉也不皱一下地点头答应,希望您先有心理准备。」东方翼决意不再听母亲抱怨叫屈,这几日他受够了,于是以族长的身分严正声明。 方书玉愕然地看着爱子以不容轻忽的口吻对她声明此事不容再议,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泪,纵然有再多的抱怨与不满,皆已说不出口。 「看来我们已达成共识了,那这件事往后便无须再议。娘,您可以开始准备嫁娶事宜了。」东方翼冷着脸朝母亲颔首,随即转身离去,留下兀自错愕的母亲。 东方翼心里明白方才所说的话结实骇着了母亲,但有些事是非得执行不可,不能因旁人的反对而犹豫不决,甚至打消了原先的念头。他心意已决,东方家和西门家是握手言和的时候了,不论有多少人反对,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连日来的烦闷,使东方翼在家中待不下去,他径自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黑色的骏马来,翻身上马,纵马奔驰。 身下这匹黑色的骏马是另外再买的,原先的黑驹被西门元宝抢了,也不知她有无好好善待黑驹。他是猜想过西门家会将黑驹卖给马贩,所以曾特意派人打听,但所得到的消息皆是没有看见,由此他不得不怀疑黑驹若不是祭了西门家的五脏庙,便是成了西门家的行抢良伴。 一想到爱马的悲惨遭遇,心头益发不快,便催促胯下的马儿扬蹄快跑,很快地,马儿便领着他跑到先前被西门元宝打劫的地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西门元宝在家中无所事事,距她上回打劫后已有一段时间,她每天总要狠狠地嘲笑上头三位哥哥好几遍,也不知是否她嘲笑得太过火了,近来哥哥们像着了魔似地狂打劫东方家,害她每隔几天就得看哥哥们带着战利品回家,心底着实不是滋味,可惜最近她提不起劲儿来,不然肯定能比哥哥们带回更多的战利品。 今天她再次百般无聊地来到头一回打劫胡土的地方,这个地方她已来来回回不下数十次,黄土地都快让她给踏平了,也不晓得为啥老独自走到这个地方来,而且来了就算,还会东瞧西瞧,连草丛都被她搜了好几回。 每每不见不明白骨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好似她为了啥正良心不安般。真是的!她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简直和哥哥们口中的娘儿们没两样嘛! 「西门元宝!妳可是土匪窝里的小土匪耶,妳哪来的良心啊?」西门元宝嘟着朱唇,不悦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土匪若有良心,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世人的大牙? 「是胡土自个儿走霉运碰上妳,妳抢他可没错,不抢才是对不起自己,干么老是惦记着他呢?他被野兽叨走就叨走,或许野兽还会感激妳,哪天叨来一只野兔儿送妳饱餐一顿呢!」西门元宝嘴里念念有词,抵死不认她正良心不安。 东方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小姑娘埋头猛踢地上的石子,他愣了愣,暗自猜想这个姑娘会不会和他之前一样,被西门家的人给抢了,不待细想,他便勒马停步。 「姑娘,妳还好吗?」 「啊?什么?」西门元宝愣愣地抬头看,一见是胡土出现,立即吓得往后跳一大步。见鬼了!她刚刚才在想他是否成了一堆白骨,结果他就出现在她面前,到底他仍是活得好好的,还是……她见鬼了? 西门元宝恐惧地看着他,认真考虑是否要拔腿就跑?平时她是很勇敢没错,但总不能要她抢鬼吧? 「姑娘莫惊,是在下唐突了。实乃这条道上不甚平静,土匪强盗总是肆无忌惮地在此行抢,在下见姑娘弧身一人,心想姑娘是否遇上了盗匪,所以才会出声询问,并非想吓坏姑娘。」东方翼先赔了个礼,不愿吓坏眼前这位让人惊为天人的貌美小姑娘。 西门元宝听他说了一长串,早忘了害怕。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一从他的嘴巴说出来,她就完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头昏眼花,灵灿灿的大眼紧盯着他好看的嘴巴瞧。先前她就发现了,他的嘴巴真是他奶奶的好看啊! 趁着今儿个太阳大,可以把他看得更加详细清楚。她发现白天的胡土长得比黑夜的胡土要好看,他的好看和哥哥们是截然不同的,令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使她不自觉地认定男人就该长得像他一样。 「姑娘?」她怎么老盯着他看?她的眼神令他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胡土,你是中原人吗?」西门元宝傻愣愣地问了他这一句。如果他是中原人,为何她会听不懂他说的话? 胡土?眼前的姑娘怎会叫他胡土?东方翼先是无法意会她在叫谁,紧接着恍然大悟,他知道她是谁了!怎么会忘了她那双灵灿灿的双眼,怎么会忘了她说话的嗓音呢?她就是那天抢了他后,又将他一拳打昏在地的西门元宝! 冤家路窄!居然又在同一个地方碰上她,真不知该说是幸运抑或是倒楣。东方翼打算开口问她有关爱马的遭遇,随即想到西门元宝并不晓得他早已发现她的身分,而在自己的身分不愿暴露的前提之下,唯有佯装他们俩是头一回碰面了。更何况,他没忘记她打人有多痛,最好是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免得又被她打个正着。 「在下的确是中原人,不过姑娘怎么会知道在下的名字呢?」他倒要看看西门元宝会怎么回答?她敢理直气壮地承认她正是那晚打劫他的人吗? 「呃……那个……我……昨晚……就是昨晚我在睡觉时,观世音菩萨来跟我托梦,说我今天会遇见一个叫胡土的男人啊!」没错,就是这样!西门元宝在支吾之余,总算想出了个好理由来。 呼!她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颗灵活的脑袋,哥哥们与宝娣真该与她多学学。 「观世音菩萨为何要跟妳托梦?」鬼扯连篇!他若信她,就是十足的笨蛋! 「因为……因为……」完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编出好的理由来,只好烦躁地再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因为?」东方翼挑了挑眉,看着她踌躇不安的模样,使他的心情好多了,他的双手也就不急着往她脖子上掐去,以泄行抢与一拳之仇。 「关于原因,你该去问观世音菩萨才对,问我做啥?」西门元宝说得煞有其事,笃定她的谎言不会被拆穿,毕竟那晚她伪装成男人是那样成功,绝对不会有人看穿她其实是女人的。 东方翼忍住想笑的冲动,原来她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愚笨,其实她傻呼呼的模样还挺逗的。 「姑娘,妳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东方翼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他可不想待会儿被一群西门家的人给包围起来,但看了好半晌都不见有其他人埋伏,想来她今日真是独自出门的。 「我就……无聊,所以出来晃晃。」总不好跟他说,她是出来看他死了没吧? 「这条道上不甚平静,姑娘一个人在外头,恐怕不太妥当。」东方翼不点破她的身分,一副好心人的模样,要她注意自身安全。 「是吗?」西门元宝佯装惊讶。这条路平不平静,她自然一清二楚,但没有自家人打劫自家人的道理是不?有她西门元宝在此,还有谁敢打劫行抢? 「是的,姑娘千万别以为在下是在吓唬姑娘,不久前在下便是在此处遭人行抢,对方不单抢劫财物,甚至还将在下打昏,劫走在下的衣袍与马匹,行径实在是无耻之至!」东方翼享受小小的报复快感,他被她害得差点曝尸荒野,区区一句「无耻之至」算是便宜她了。 听他说了一长串,西门元宝明白他在说被她打劫的事,尤其是最后那句「无耻之至」,使她揪紧眉峰,得拚命克制住才没又出拳打昏他。 这小子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她对他已经够宽厚的了,又没把他全身剥得干干净净,吊在城门口示人,他有啥好抱怨的?不过是抢了他一些银两、外袍和马儿罢了,他也可以斤斤计较,老搁在心里,实在是太娘儿们了! 「依我说呢,对方对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假如想要你的命,光是一拳就可以把你打死,你哪还能站在这里屁话连篇?」西门元宝心底老大不爽,以轻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过他一遍。不是她臭屁,她真的有办法用一拳就将他送上西天,毕竟她在五岁时就可以眼也不眨地打死一头大黄牛,难不成他以为他的身子骨比大黄牛要来得健壮? 啧!简直是笑死人! 屁话连篇?!东方翼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连以女子的装扮示人时,说出来的话都同样的令人不敢苟同。 「你别以为我在撒谎骗你,关于力气大这件事,我从不说谎骗人的!」见他一脸讶异,西门元宝误以为他不信她的话。力气大是最值得她骄傲的一件事,他可以说她厚脸皮、大嘴巴、大饭桶,就是不能说她力气小。 「见姑娘如此义愤填膺,我真要以为那晚打劫我的人就是姑娘本人了呢!」东方翼嗤笑她反应过度,如此明显的反应,就算是傻子也会发觉端倪。 「哈!你别说笑了,怎么会是我呢?」西门元宝大声干笑,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看他。 他奶奶的!不会被胡土发现了吧?不!不会的!胡土一看就知是呆子一个,如宝娣所说,成天文诌诌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除了呱啦呱啦说得人昏头转向外,他还会什么? 「姑娘说得是,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怎么可能是拦路打劫的大盗呢!」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西门元宝强忍住回嘴的冲动,假如他是她的哥哥,她早就出手或动口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当个傻子听他说。 他以为他是谁啊?打小她便认定将来长大后要成为西门家最厉害的盗匪,结果她伟大的志业到了他口中,竟变得见不得人。哼,臭酸儒就是臭酸儒!如果不是有他们这些盗匪抢夺,他又怎么会懂得啥叫人心险恶咧? 西门元宝危险地半瞇着双眸,心中盘算着让他再次见识啥叫人心险恶?这一回她绝对要抢光他身上所有的银两,将他的衣袍扒光光,再将他吊在城门口示众,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开口闭口就痛骂盗匪!至于他的马,这一回她要躲到没人的地方把牠宰了烤来吃,把马当成是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再拿剩下的骨头来剔牙,看往后还有谁敢惹她! 她倏地朝他狰狞一笑,看得东方翼头皮发麻,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马儿往右后方退。她看起来不怀好意,若他没猜错,她很可能想故技重施,再抢他一回。 「我说胡土啊!人有时候就是会特别不走运,当霉神老跟着你时,你能怎么办?」西门元宝状似惋惜地摊开双掌。 本来她今天是不打算再行抢的,可谁让胡土哪儿不去,偏要到她跟前闲晃?闲晃就算了,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让她听不懂的话;听不懂就算了,他居然嫌弃她是强盗土匪?! 他这么嚣张,她若再不抢,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太对不起西门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了? 因此,她要狠狠地抢,再次抢得他哭爹喊娘,看他下回若遇上她,还敢不敢屁话一堆! 「所以?」她这是在暗示他,又将霉运上门了? 「所以,你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继续当个倒楣鬼喽!」西门元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底却正打着鬼主意。 对她早有防备的东方翼可不会被她绝美的容貌与灿烂的笑容欺骗,这丫头笑得愈无辜就表示愈有问题!正当他准备摆脱她时,忽地双耳灵敏地听见有大批人马正朝这边而来。是西门家的其他人吗?他们早就安排好了? 本来西门元宝已摩拳擦掌,准备动手,突然见他心不在焉,彷佛有事正困扰着他,她竟不由自主地收手,没重施故技将他一拳打昏在地。 「妳带了多少人马?」东方翼皱着眉问。 「什么人马?就我一个人,我谁也没带啊!」西门元宝摸不着头绪地澄清。 既然不是西门家的人马,那么来的人究竟是谁?偶然路过的商队?东方翼看向滚滚沙尘的一端,想看清来者何人,当锐利如鹰隼般的双眸透过翻滚的黄沙看见对方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时,无须对方报上名号,他已可猜出对方为何来到此处了。 「该死!上马!」东方翼低咒了声,伸长右臂将还愣在原处的西门元宝拉上马。 「什么?」西门元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被他给拉上马坐在他身前,在她尚不及反应时,他已策马狂奔。 东方翼来不及跟西门元宝解释原因,他是可以独自一人逃跑,但他无法让她陷入危险当中而不施以援手,尽管她曾对他不义,他可不能对她不仁。 「喂!胡土,你疯了是不?拉我上马做啥?」明明是她要抢他,怎么成了他抢她,而且还是抢她的人?这个傻胡土明明不是强盗土匪啊!好好的穷酸儒不干,怎么学她干起抢劫的勾当了?该不会胡土是另一座山头的土匪头子,打算抢她回去当压寨夫人吧? 「坐好!妳若不小心摔下马,我可不会救妳!」东方翼大喊说道,极力摆脱身后的追兵。 「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摔下马,况且我何时需要你救来着?」闻言,西门元宝嗤之以鼻。坐在他身前,可以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彷佛危险正在逼近当中,但说到危险,在这儿还有比她更危险的人吗? 西门元宝不晓得他是哪根筋不对,为他怪异的行径撇了撇朱唇,心里又浮现另一个主意──假如现下将他推下马去,这匹马儿岂不是又成了她的吗? [嘿嘿嘿!胡土啊胡土,你要怪就怪自个儿的脑袋瓜不够清楚,不晓得碰上的是最厉害的盗匪,算你倒楣啦!] 她动着歪脑筋,打算让他好看,猛地,耳后传来「咻咻咻」,划破空气的锐利声响,她感到纳闷,尚来不及理解这破风声因何而起,疾速穿过身旁的箭矢便当场让她吓白了脸。 疾速穿过的箭矢! 大批吆喝的人马! 胡土策马狂奔! 这……表示什么?头一个闪进西门元宝脑海中的答案便是──他们正被人追杀当中! 不!不对!严格说来,被追杀的人是胡土才对!她只是正巧倒楣碰上,结果对方要连她一块儿杀! 「真是去他奶奶的!」西门元宝气得全身发抖,不断咒骂出声。原先她还道胡土是个倒楣鬼,被霉神缠上身,没想到真被她这张乌鸦嘴给料中,他的确被霉神缠上了,而她则是无辜受到牵连,一条小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个问题! 呜……她怎么会这么倒楣?早知道会碰上这种倒楣的事,她就乖乖待在家里了,哪管胡土是不是成了白骨一堆?现下可好,上回胡土没死成,这回由她跟着陪葬,实在是太便宜胡土这小子了!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后头的追兵大叫。 东方翼一句话都不说,冷静地抽出放在鞍袋的长剑,打落身后飞驰而来的箭矢,同时轻踢催促马儿快跑。他料想对方对此处的地形不熟悉,因此刻意让马儿奔驰过一个个可能造成阻碍的土丘,藉以寻求机会摆脱对方。 「胡土,他们干么要追杀你?」西门元宝怕得不敢往后看,就怕会看见千军万马在追杀他们,更怕回头一看便会看见一把刀往她可爱的脖子上砍来!只要不回头看,至少可以欺骗自己,他们还离得远远的,而且永远都追不上! 「不知道。」东方翼俐落地砍落身后箭矢,并抽了个空回她话。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为何会被人追杀?!你是不是干过太多惹人厌的坏勾当了?」或许他是个比她更坏、更恶毒的人,不然人家没事何必派出一堆人浪费时间追杀他? 呿!差点就让他给骗了!本以为他是个软趴趴的穷酸儒,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干坏事的本领,是她太小看他了。 「讨厌我的人的确不少。」东方翼不否认。 「我就知道!你说,会不会是你偷了富贵人家的闺女、娘子或姨太太,所以对方才派出这许多人来杀你?」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理由。 「并、没、有!」东方翼被她的臆测惹毛了,一字字咬牙切齿地说,要她明白他没偷过任何人的闺女、娘子或姨太太,就连他们的丫头,他也未曾觊觎过,这样她可满意了? 咻地!他咬着牙用力挥砍险险射中他肩头、带着倒钩的箭矢。 「都没有?那么肯定是你偷了对方家的米粮,他们才会怒气冲冲地派人来杀你。你必须知道,偷了别人家的米粮可是会和对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啊!这比偷人家的闺女、娘子、姨太太都要来得严重。」西门元宝非常认真地警告他,看他一脸傻呼呼的样子,肯定不晓得偷人家米粮的严重性;如果是她的米粮被偷了,她肯定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揪出胆敢偷她米粮的家伙来,再狠狠地将那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不过,要想偷她的米粮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通常她一拿到可以吃的东西就马上塞进嘴里了,哪还有东西让人偷? 「我也没有偷别人家的米粮!我什么都没偷!」他又不姓西门,岂会做出有辱身分、有辱家门的鄙事来? 「什么都没偷,还会被追杀,那你还真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对他,她是抱持万分的同情。 东方翼悠悠地叹了口气。的确,她说得没错,他真的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被人追杀居然还得带着一个不断质疑他品行且又打昏过他的小姑娘上路,他着实感到无奈极了。 西门元宝不晓得他的心思,同情他之余也不禁责怪起他,倘若不是他,她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哪用得着担心小命即将不保啊? 「追!」后头的追兵穷追不舍,更多的箭矢如雨点般纷纷朝他们射来。 东方翼不慌不乱,一面逃一面以剑打落。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她不想死于万箭穿心啊!她这个人虽然称不上是个好人,但也没坏到要死得这么凄惨吧? 西门元宝一边向上苍虔诚祈求,一边咒骂身后的胡土。如果不是他,她哪会逃得这么狼狈?她怀疑胡土不老实,怎么可能会有人快要被杀死了,还不晓得对方为何要杀他? 还有,胡土竟然会使剑,这倒是让她大感意外,胡土果然不是她先前猜想的,只是个穷酸儒。 「胡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骗了别人的钱?」啧啧,也许这胡土的外表看来刚正不阿,但骨子里却是一肚子坏水,专做烧、杀、掳、掠的勾当,是以才会惹来杀机。 「没有!我没有偷人的妻子、没有夺人钱财!我不是小偷、不是骗子、不是强盗!我是个正正当当的商人!」东方翼没好气地回她,一口气梗在胸口,教他想冲动地掐紧她的脖子,要她睁大眼看清楚,他东方翼并非专做下三滥勾当的无耻之徒! 「那还真是可惜。老实说,我觉得你人虽然笨了点、身手差了些,也有些弱不禁风,可是只要稍加训练调教,还是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小偷、骗子或土匪强盗的。」西门元宝说得再认真不过。瞧他剑使得倒不错,若有他加入家里的行抢行列,肯定能抢得东方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要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免得她那张小嘴再说出惹得他火冒三丈的话来!狗嘴果真是吐不出象牙来,假如西门元宝能说出金玉良言,太阳就会打西边出来了! 不管她!不要管她!目前最重要的是逃离这群杀手。身下的马儿已跑得气喘如牛,他与西门元宝凭着一柄剑躲过了如雨落下的箭矢,无奈马儿的身躯太过庞大,屁股吃了一箭,立即吃痛地昂身哀鸣,将马背上的两人甩了下来。 两人腾空飞起,东方翼未加思索地紧拥着西门元宝,以免她摔伤。 有胡土当肉垫照看,西门元宝得以毫发无伤,她只感觉到拥着她的胡土忽地全身肌肉紧绷、闷哼一声。她纳闷地抬头看他,不解发生了何事?是他摔断肋骨了、被马踩了,还是把头给摔破了? 「哼,任你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终究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劝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受死吧!」黑衣人一个个来到,嗜血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原来适才落马时,东方翼为了保护西门元宝,腿部让箭矢给射中了,可尽管腿受了箭伤,东方翼仍是想保护西门元宝,因此将她护在身后,以剑尖指向敌人,不让人伤她。 西门元宝藏身在他背后,偷偷觑望着追杀他们的人,他们一个个身上皆散发肃杀之气,好似极想将他们生吞活剥,好不吓人。忽地,她眼角瞥见胡土的右腿上头竟然插着一根箭矢!老天,他受伤了?!她惊得倒抽口气。 「东方翼,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挡到他人的财路!」杀手冷酷地看着他们俩。 东方翼?谁?西门元宝的脑袋瓜一片糊涂,虽然她不懂杀手在说什么,不过很清楚她与胡土的小命已是命在旦夕,很快地他们俩就得一同去见阎王爷。 不!她不想死!何况还是倒楣地受到胡土的连累!她不要死啊! 「你们是冲着我来的,要杀要剐由着你们,可是这件事与我身后的姑娘无关,你们放她走。」东方翼和对方谈条件,他不甘死得不明不白,因此在与对方谈判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求死里逃生的方法。 西门元宝没想到胡土会如此讲义气!她打劫过他,虽然他不知道,可是他却想救她。她西门元宝发誓,假如他们有机会逃出生天,往后她再遇见胡土,绝对会对他很好,至少,不会再抢他了。 「你的要求很感人,可惜感动不了我们,你们就一块儿到地下做对苦命鸳鸯吧!」杀手咭咭怪笑,一个都不愿放过。 东方翼早就明白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之所以开口要求,为的是拖延时间,眼见四下已无处可逃,他的右腿又受了箭伤,根本跑不远,况且这一跑不过是徒增羞辱罢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他抿着唇看着一旁的山崖,下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左手悄悄牵着后方西门元宝的小手。 西门元宝不明究理,怔怔地看着他黝黑的大掌牵着她的手。他们俩都快死了,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牵她的手啊? 「东方翼,受死吧!」蒙面黑衣人扬剑大喝。 不等对方的剑锋刺向心口,东方翼将手中的剑用力射向对方的心口,再迅速地搂着西门元宝滚向山崖处。 没有惊呼、没有迟疑,两个人便双双滚落崖底,不见踪影。 首先要杀害东方翼的蒙面黑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掷剑,心口整个被剑尖穿透,在死前仍为东方翼最后的反扑感到诧异。 「该死!」其他扑了个空的蒙面黑衣人则大声咒骂。东方翼选择滚落山崖来个死无全尸,这真是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 「算了,这里这么高,他们肯定尸骨无存了。」另外的黑衣人看了看山崖的高度后,断定东方翼是活不成了。可惜他们这边也牺牲了一个,不过一条命换两条命,怎么算都值得! 「不错!除非东方翼有通天遁地的本领,否则绝对活不成了!咱们走!」大功告成! 所有蒙面黑衣人索利地将足迹与散落的箭矢全都清得一乾二净,免得留下线索让人追查到。 第四章 爹啊!娘啊!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她不要死!她不要死!她还没活够,还没吃饱过,怎可轻易死去? 都是胡土害的,他要死自个儿死就好,何必拖她一起死?他们俩算是初识,了不起就她打劫过他一回,严格说来,他们算是仇人,他拖她一块儿死,有啥好处? 因为太害怕,西门元宝紧闭着双眼,连叫都叫不出来,心中不断咒骂胡土将她害得无比凄惨。原先她以为胡土是个好人,无惧地挺身帮她挡住杀手,现下她可全明白了,原来他心里打的主意是要拖她跟着陪葬!他太过分了! 东方翼怀抱着她,在搂着她滚下山崖时,他迅速取出怀中用来防身的匕首,以尖端抵划过崖壁,减缓两人下坠的速度。 他紧抿着唇,吃力地以单手拥着西门元宝,亦以自身当肉盾为她挡下因受冲击而掉落的石块。 或许他的选择是错的,但已来不及回头了。既然留在上头是死,不如就跳下求一线生机。 大大小小的落石打在他身上,砸出一道道伤口血痕,他一声不吭,只知道是他连累了西门元宝,所以得尽全力护住她才行。 匕首在石壁上划出火光,震疼了他的掌心,他整个右臂麻木,已无任何感觉,可他明白不能放手,若是放手了,他与西门元宝将会摔成肉泥。 很快地,两人来到崖底,东方翼重重摔下,再次当了西门元宝的肉垫,而匕首则插在山壁中。 「好痛!」西门元宝痛呼叫疼。 东方翼倒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身上各处皆传来剧烈的痛楚,全身上下像是被肢解般,痛得他无法起身,只能不断以深呼吸来减轻痛楚。 奇怪,摔成肉泥好像不如想象中来得痛嘛!西门元宝纳闷地爬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当了她的肉垫,她才会安然无恙。看见他的脸庞布满冷汗,她猜想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忙跳离他身上,以免加重他的伤势。 「你还好吗?」西门元宝紧张地问道,看了看四周,不敢相信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摔死。她安然无恙,而他则受了伤躺在地上,她再笨也晓得是他救了她。这已是他第二次救她了,她要收回前言,其实他并不如她想的坏。 「……我……没事。」东方翼倒抽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声音回她。 西门元宝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伤势。他的衣袍被山壁磨破了许多地方,血肉模糊,看得她秀眉紧蹙。不假思索,她立即动手撕开自己的衣角,为他包扎起伤口。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西门元宝边包扎,边充满信心地对他笑道。事实上,她未曾见过比他伤得更重的人,之所以说得信心满满,是不想他担心害怕。 东方翼苍白着脸,努力对她挤出笑容来。他的身体他自是清楚得很,知道尽管受了伤,可还死不了,他会活下来──只要他们能离开这个地方,他就能活下去。 「绑好了!啊,那边有药草,我得先去采药草来敷在你的伤口上,然后再绑起来才对……」西门元宝傻里傻气地喃喃自语着。解开绑在他伤口上的大大小小布条后,她便忙着采药去了。 「……」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东方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算了,假如老天爷想要他生,他就会生;要他死,他就会死。眼下唯有暗暗祈求西门元宝的脑袋能灵光些,千万别采错药,让他生不如死啊! 西门元宝快手快脚地将对止血具有疗效的药草采好,还顺手捡了块石块,开始捣起药来。 「你放心,我们家常有人受伤,我们都拿这药草敷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所以你敷上这药后,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受伤对西门家乃稀松平常的事,而且因为家里请不起大夫,自然而然每个人都学会了受什么伤该采什么草药的本事,因此一般寻常的伤可是难不倒他们西门家的人。 「辛……苦妳了。」 「不会,我力气很大,一点儿都不辛苦。」西门元宝耸耸肩,对他绽放笑靥。 她很快便将药草捣好,一一敷在他的伤口上,再重新以布条绑好。 出乎东方翼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会粗手粗脚地弄疼他的伤口,可是她并没有,他讶异地发现,原来她也有优点。 待她处理好那些伤口后,还有个最棘手的腿伤等着她──他的腿上插着一根箭矢,不取出来就无法上药。可要取出箭矢可得费上一番功夫,对他而言更是项折磨。两人面面相觑,她开始犹豫不决。 「……动手吧。」东方翼自怀中再取出一把更小、更精巧的匕首,先是将插在腿上的长箭矢削短,再将匕首交到她手中。这把匕首的用途在于观赏把玩,万万都想不到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蛮干了!西门元宝吞了口口水,干着声说。这是她头一回帮人取出插在肉里的箭矢,为此她感到有些紧张不安。 「我相信妳。」东方翼勉强对她一笑,坚持与不肯屈服使他强撑起精神与她说话。 「如果很痛,你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你的。」西门元宝提醒他。 「好,我会叫得妳耳朵发疼。现在,妳先仔细地听我说。」为了化解她的紧张,他微喘着气地打趣道。 「什么?」他还有话要说?不是就让她直接用力拔出插在右腿里的箭矢吗?西门元宝纳闷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还有何废话要说? 「这箭矢有倒钩,所以妳不能硬扯,得先用匕首划开肉,接着再取出箭矢,明白吗?」他大概可以猜到她会怎么处理插在他腿上的箭矢──肯定是用力拔出,连带扯出伤口周围的肉!他不想遭受多余的痛苦,所以得一字字向她交代清楚才行。 「是吗?原来它有倒钩啊!你不说我还不晓得呢!」西门元宝恍然大悟,这才理解他将匕首交给她的原因。啧,差点就让他血溅五步了。 「对,所以妳只要以刀尖划开周围的肉,就可以取出箭矢了。妳会怕吗?」末了,他附加一句。此刻的他显得异常冷静,彷佛将要被划开的肉不是他的。 「哈、哈!痛的人又不是我,我哪会怕?」西门元宝紧张地再吞了口口水,故作坚强地说。事实上,还真被他说中了,她担心会做得不好。如果她不小心加重他的伤势,那该怎么办?如果他血流过多死了,又该怎么办? 「我就知道妳会没问题。」东方翼笑着给她勇气。 「那当然!」大话说得慷慨激昂,差点就被心虚的口水给呛到。「那……那我开始喽!」 「好。」他神色自若。 西门元宝深吸一口气,照着他的指示划开他大腿的肉,看着艳红的鲜血不断地流淌出,她害怕得差点就扔下手中精致的小匕首,离他离得远远的,但她知道不能那么做,他需要她的帮忙,是以她勉强自己振作,遵照他的指示一刀接着一刀划下,让他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 东方翼痛得全身淌满冷汗,全身亦僵硬得像块岩石。剧痛不断侵袭着他的理智,接连数次他就要大掌一挥将她给挥开了,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她正在帮助他,他不能那样待她,所以他咬牙忍受这一切,暗地里祈求它能快些结束。 他没有痛叫,没有哀鸣,只是全身紧绷,静静地承受着。 「我会找到的!」西门元宝为他、也为自己打气。她已经划了他好几刀了,指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僵硬与痛楚,她的心冷不防地为他感到难受,这不是他该受的苦,不是! 「妳会的……」 终于,她找到了有倒钩的箭矢,快手取出,以免他承受更多的痛苦磨难。 当箭矢顺利取出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西门元宝咬着下唇瓣,强逼眼中的泪意褪去。现下不是哭的时候,而且她也没软弱到要流泪,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得把他的伤口处理好才行。 当箭矢取出的那一刻,原是全身绷紧得像拉满的弓猛地获得了释放般,他陡然颓软,平躺倒地,大口大口地深呼息,藉以平抚还因疼痛而剧烈颤抖的身躯。 很快地,西门元宝捣好了药为他敷上。由于他们人在荒郊野外,没有针线可以帮他缝合伤口,暂且先这样包扎,希望这些药草能顺利为他止血。 「妳做得很好,就像个大夫一样。」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东方翼哑着声音对她说道。 「你暂时还不能动,等你好些,我们就离开这里。」西门元宝耸耸肩,不想与他谈论刚才那血肉模糊的可怕情景,径自将话题带开来。 「谢谢妳。」有了她的照顾,他觉得好多了,身上的伤口与腿上的伤似乎也不再那么痛了。 「你救了我,我也该救你。」西门元宝不觉得这有啥好道谢的,她这人很公平,谁对她好,她就会对那人好。 「……是我连累了妳,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东方翼的声音仍旧嘶哑。对方已是第二次出手了,结果可笑的是,他依旧着了对方的道。上一回他们在城外附近的道上截杀他,这一回更靠近东方家了,想是胆子愈来愈大,而且也更加深刺杀他的决心。他们在这附近守了多久?又,究竟是谁非要他的命不可? 「没错,的确是你连累了我,想想我还真不是普通的倒楣呢!」西门元宝的注意力顺利被移转,点头如捣蒜。算他有自知之明! 她的直率让他不顾伤口的疼痛,笑出声来,这一笑牵动了伤口,使他痛得整张脸纠结在一块儿。 「你还有心情笑,看来是死不了了。喂,你到底是谁?」现下该是他说实话的时候了,刚刚她明明听见黑衣人叫他东方翼,可是他却告诉她,他叫胡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翼。」东方翼叹了口气,他们算是共患难,他不能再骗她。 「你是东方家的人?你叫东方翼?!那个东方翼?!」西门元宝听见他承认身分后,立刻哇啦哇啦地大叫。就她所知,东方家只有一个东方翼,正是他们的族长! 天啊!她西门元宝头一回打劫居然就打劫到东方家的族长,他甚至差点就被她扒个精光地吊在城门口呢,她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哇哈哈哈~~如果哥哥们知道东方翼栽在她手中,一定会气到脸都绿了!她真的是厉害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对,就是妳想的那个东方翼。」瞧她得意的。东方翼再叹了口气。 「东方翼,你别太难过,不是你太软弱,而是我太了不起了,因为我是西门家最有天分的盗匪,所以你栽在我手上一点儿都不丢人。哈哈哈……」西门元宝臭屁地朗声大笑。 她的自以为是让东方翼无言以对。算了,由着她得意去,现今他受了伤,最要紧的便是好好休养,所以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喂,别假装没这回事!你的的确确是被我抢得一乾二净了!」西门元宝见他闭上眼,可不许他逃避现实,忙大声逼他面对事实。 「妳把我的黑驹怎么了?」既然她要提起前尘旧事,他也要和她好生计较。 「什么黑驹?」谁啊?这附近有人姓黑吗?怎么没听过? 「我的马。」东方翼提醒她。 「喔!牠啊!」呿!一匹马干么取黑驹这个名字?叫小黑不是更简单容易吗?她爹说的果然没错,东方家的人就是不会起名字! 「对,就是牠。妳把牠怎么了?不会已经吃了吧?」一想到她可能吃了他的爱马,他就感到心疼。 「你放心,小黑活得再好不过了。我们家不会吃马,因为马对我们来说用处可大了,我们可以骑着马抢你们东方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吃了呢?……除非真的是穷到不行啦!」先前几回在心里想着要吃他的马,但全都只是想想而已,她并不会真的那么做。 「……黑驹。牠叫黑驹,不叫小黑。」东方翼忍不住纠正她。 「我抢了牠,牠就是我的,所以牠现在叫小黑!」西门元宝也非常坚持。 「好,不管牠叫什么,妳把牠还给我,我再给妳另外一匹马。」东方翼非得要回黑驹不可。 「那你要出多少银子赎回小黑?」西门元宝趁火打劫,双眸亮得出奇。反正他们本来就有意要把小黑给卖了,眼前既然有个现成的买家,何不由她作主卖了,让家人们再次见识她的好本事呢? 「……十两。」东方翼故意说了个绝不可能的价码,好让她慢慢往上加。不能一下子就喊得太高,否则到了最后,他极可能得花上当初买下黑驹的双倍价钱才赎得回牠。 「太少了,再加一点。」十两耶!东方翼居然肯出十两赎回小黑?天啊!发财了! 「十五两,不能再多了。」东方翼猛然发现她竟然不懂得黑驹的价值。难道西门家其他人也都不懂?有可能吗?西门家的前几代都还做着捕猎野马的工作,有可能会看不出黑驹是西域来的名马吗?无论如何,这一把他都得跟她赌!他就赌她与她的家人不懂黑驹的价值! 押了! 「不行、不行!至少也得二十两!」西门元宝拚命地哄抬价钱。事实上,十五两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不过既然东方翼肯出高价赎回小黑,她当然得多敲几两喽! 「十八,倘若妳不要的话,那就让黑驹留在西门家继续吃你们的粮草好了。」东方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和她赌着。 「……好!成交!等咱们回去后,别忘了拿十八两来赎回小黑。」西门元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把小黑养在西门家,她还得费时间去找粮草来喂小黑,倒不如卖给他,她还可以赚到十八两呢! 嘿嘿!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看,她都是赢家,可怜的东方翼只能任她宰割了!这一回她的家人肯定又要好好地称赞她的聪明才智了! 「成交!」终于!东方翼不着痕迹地拭去额际的冷汗。 顺利谈成买卖后,两个人各怀心思,皆笑得特别开心。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西门家的人?」怪了,她没说他怎么会晓得? 「妳刚刚不是说过妳是西门家最有天分的盗匪,难道妳忘了?」东方翼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的记性会如此差。 「是喔!我怎么会忘了。」西门元宝拍拍头。 「更重要的是,这附近会出来打劫的,除了西门家的人以外,别无其他。」他淡淡讽刺。 「那是因为别人没我们行,他们怕出来会丢人现眼,自然不敢跟我们抢喽!」西门元宝听不出他的讽刺,误以为他在赞美他们,更加得意了。 见她如此得意,东方翼深刻体认到不能以一般常理来看待她。 「东方翼,你们家得一直都很有钱,明白吗?」西门元宝突然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东方翼挑了挑眉睨着她。东方家有钱与否,可与她无关。 「因为你们有钱,我们抢起来才过瘾啊!哈哈哈……」西门元宝嚣张地大笑。 「……」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待他?为何要让他遇见这个猖狂的野丫头?他后悔救她了,真的后悔了! 他要掐死她;他要让她再也无法笑得如此张狂;他要她懂得何为笑莫露齿、行莫摇裙、步莫露脚、目莫乱扫;他要她骨子里变得和她的外表一样漂漂亮亮;他要……他要…… 「咦?你怎么睡着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东方翼,醒醒啊!」笑得正得意的西门元宝见他昏睡过去,大声唤他,要他醒来。 可惜东方翼太累、身上有伤要好好休息,加上他再也不想听西门元宝嚣张臭屁的言语,所以他无条件向周公投降,不再理会她了…… ***bbs.***bbs.***bbs.*** 睡梦中的东方翼被突来的香味唤醒,首先苏醒的是他的鼻子,紧接着,他的肚皮毫不保留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待他疲累地睁开眼时,即见西门元宝已在他身旁生起火,正烤着一头野猪。 他垂涎地看着烤出漂亮光泽的野猪,像是要引得他更加饥肠辘辘似的,野猪身上丰厚的油脂滴落在柴火上,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激起炫目的火花,当下,他那不争气的肚皮唯恐天下不知般,叫得更加响亮了。 「你醒了?」西门元宝听见他肚皮的叫嚷声,开心地回头看他,一双手仍俐落地翻转野猪。 「嗯。」让她听见肚皮的哀号声,东方翼觉得有点窘。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你先喝点水吧。」西门元宝压根儿就没将他肚皮叫嚷的声音放在心上,那声音在她听来特别亲切,因为她的肚皮也老是「咕噜咕噜」地直叫呢! 暂时搁下手边烤野猪的工作,她拿起一旁装满水的竹筒,走到他身边喂他喝下。 她没说,他倒忘了自己口干舌燥。贪婪地就着她的手狂饮甘泉,她又再次让他感到惊讶,原来她这么会照顾人,并非一直都很粗枝大叶。 喝完水后,西门元宝动作轻柔地放下他,继续蹲回原位翻烤野猪。 东方翼躺着静静看她的动作,这才发现在他昏睡时,她已做了不少事。照理说,这些事该由他来做,但他受了伤,所以就由她一肩扛起,然而,在她的脸庞上却不见一丝怨怼,相反地,她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她的快乐感染到他,与其让忧虑笼罩心头,不如学她快乐面对,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还没死,总会有方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很香吧?」西门元宝笑着问。 「嗯,我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作怪了。」她的自然不造作,使东方翼放松心情,坦白让她知道他有多饿。 「哈!和我一样呢!」西门元宝朗声大笑。「本来我想咱们这一回完了,不过刚刚趁你睡着时,我四处晃,正巧发现了这头野猪,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待咱们不薄?居然送只野猪来给咱们祭五脏庙呢!」 「妳怎么猎到牠的?」尽管心底已有了答案,他还是想听她说。 「我一拳打昏牠。」西门元宝炫耀地扬扬拳头。任野猪再顽强,也抵挡不了她的拳头。 果然。 「……妳的拳头真的很厉害。」那椎心刺骨的痛,他永远都忘不了。 「嘿嘿!老实告诉你,上回若不是我手下留情,只用了一成的力气,你老早下地府去见阎王老爷了!」轻易打倒一个大男人,西门元宝可是半点都不会感到害臊,反而觉得很光荣。 「看来我得要感谢妳的手下留情。」东方翼摇头苦笑,他的男性尊严原本因她那一拳而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可是在确认过她真的力大如牛后,总算稍微挽回一点自尊了。他想,这世上要找到力气比她更大的人,恐怕有如海底捞针。 「这是当然!」西门元宝大言不惭。 「谢谢妳。」东方翼衷心感谢她,不只为了她先前手下留情,也为她今天替他做的每一件事。她大可不理会他,任由他伤重死去的,可是她没有。尽管他们两家不合,尽管他害了她,她依然帮了他,这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我以为东方家的人全都是讨厌鬼,不过你人并不算太糟。」这对他算是最大的恭维了。 「看来我还有可取之处。」东方翼自嘲一笑。 「哎!你别再文诌诌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男子汉大丈夫,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嘛!你讲话老是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让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东方家的人都这么说话吗?」东方家的人真该好好学学他们西门家,他们向来是心底想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会像个娘儿们似的,扭捏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屁来。 「妳都这么说话吗?」 「是啊!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家的人也都是这样。我们若是心情不爽快,也会直接开打开骂,没有人绕着圈说话的。」东方家真是一群怪人。 「看来西门家和东方家真的是天壤之别呢。」哪边比较好?一时间东方翼真说不上来。假如是从前不认识她的时候,他会直觉认定东方家比西门家好上千百万倍,可现下他倒是不敢那么笃定了。 东方家里的人都戴着假面具在过活,纵然心中有诸多不满,也都不会表现出来,只会在暗地里使小动作,但他可以肯定西门家不会有这样的事,他们会爽快地说出来,以拳头解决,解决完后,输的一方就不会再有质疑。西门家的做法也未尝有何不对。 「是很不同,不过我瞧你当族长倒是很风光,你身上穿的料子够我们整族吃上一个月呢!你们有钱得教我们羡慕嫉妒,你们是我们最有钱的邻居呢!你说贫穷的我们不抢你们要抢谁?何况那金子有一半该是属于我们西门家的。」想到黄澄澄的金子,她就又羡又气。如果西门家能拥有一半的金矿,他们就不会穷到连鬼都不想搭理了。 「是啊!当族长,外表看来的确很风光。」他刻意不搭理金矿的所属问题。 「你不开心啊?」她的注意力立即放在这件事上头。奇了,他吃得饱、穿得暖,又有何好不开心的? 「当族长会有许多责任加诸在我的肩上,旁人看我坐着族长之位,或许会觉得很容易,其实并不。有许多人正等着看我失败,有许多人并不想我当族长,有许多人正等着取代我,只消我踏错一步,便会全盘皆输。」所以他一直过得战战兢兢的,也过得非常疲累,完全不敢松懈,认真地打理所有事。 「听起来你过得很累呢!真奇怪,他们要是不满意你当族长,就大声说出来啊!你们可以单打独斗,看谁打赢了就坐这个位置,这样不是很简单吗?」她实在不懂,东方家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这倒是个好方法。」东方翼轻笑。 「不过我必须老实告诉你,你看起来很不耐打,如果真要打,你一定会打输,可是你很幸运地遇到了我,假如真要打的话,我可以代替你上场,我保证绝对会把反对你的人打得哭爹喊娘!」对于打架,她也很有自信,谁让她从小和哥哥们打到大,要不是她手下留情,哥哥们早就一个接一个见阎王爷去了,想想她还真是个有良心的好妹妹呢! 「妳要替我打?」她又再次教他吃惊,她一个小姑娘竟要为他这个大男人出头,想想那画面实在是非常可笑,但也很窝心。 「当然。可是我也不是白白地替你打,嘿嘿,只要你付我钱,看要我打几个,我都会帮你的。」说穿了,她就是觑觎他荷苞里的钱财啦! 「倘若真要打,我会好好考虑妳的提议。」这话自然是在敷衍她,他不可能要她代他与族内的人起纷争。 「你一定要考虑喔!」西门元宝可认真了。 「一定。」他很认真地再次敷衍。 「烤好了,可以吃了。」西门元宝见野猪烤得差不多了,便将野猪的两只后腿撕下,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香气四溢的野猪腿,一边把另一只野猪腿拿到东方翼嘴边喂他吃。 「小心烫口。」她边咬边提醒。 东方翼就着她的手吃着野猪腿,他已饿得顾不得维持东方家族长的威严了,反正她倒的水他也就着她的手喝了。更何况身上的伤令他疼得起不了身,他也不想扯动包扎好的伤口。再有,在她身边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所以也就不觉有何不对了。 「好吃吧?」西门元宝偷了个空问。 「嗯,很好吃。」东方翼点头如捣蒜,本以为她是随便烤烤的,没想到她的手艺还真不错,野猪的外皮被她烤得酥脆,里头的肉则软嫩不干涩,好吃得让他停不了口。 「打猎煮食都难不倒我,就算这里没有野猪出没,我同样能找出野菜来喂饱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西门家上上下下可是一清二楚,因此就算随便把他们任何一人丢在荒郊野外,那人怎样也都饿不死,他们甚至可以在回家的路途上打一头猎物拖回家,这就是西门家人求生的本能。 东方翼顾着吃野猪腿,根本就来不及回她话,只能不断地点头。 西门元宝很快地吃完了一只野猪腿,肚子仍饿得很,干脆拿起剩下的烤野猪啃咬起来。 「你尽量吃啊!别客气。」她边大口撕咬着肉,边对他说。 才猎得一只野猪是太少了点,他们两人都很饿,而依她的经验,男人一饿就会变得很可怕,连骨头都可以吞下肚。她猜想,他饿起来应该和哥哥们没多大差别,等等一定会跟她抢食。平时她和哥哥们为了吃会大打出手,可伤得没剩下多少口气的东方翼是没本事与她大打出手的,所以这烤野猪只要她不肯放手,他是决计再也吃不到。但……那样也挺可怜的,他都伤成这样了,她若只分他一只野猪腿,似乎是太过分了些。 好吧!她就忍痛再分他一只猪的前腿,可是也仅此而已了,他不能再贪心地连猪头也要,她坚持猪头是属于她的! 很快地,东方翼吃完了野猪的后腿,肚皮填饱后,眼皮就跟着重了。 「喏,给你。」西门元宝忍痛又撕了野猪的前腿给他。 「谢谢,我已经饱了。」东方翼瞪大眼看着她递过来的前腿,他已经吃了一只后腿,哪还吃得下前腿?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还很饿。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我只能再给你这只前腿,其余的我都要了。」事关食物可是随便不得的,大家要事先讲清楚,省得待会儿翻脸就难看了,她可没打算再出手打昏他。 「我真的饱了。」东方翼不以为他的肚子还有容纳猪前腿的空间。 「你确定?……老实说,你不会是想要跟我抢猪头吃吧?」西门元宝危险地半瞇着眼看他,把猪头拿离他远些,免得他突然出手抢夺。 「没有,我保证我对猪头一点兴趣都没有,妳吃吧!」 「好,那你等一下不能后悔,要我再分你喔!」到手的肥猪,她可是不会轻易再吐出来的。 「绝对不会。」他保证。 「你很不错!我发现你是个好人!」只要不跟她抢食物的都是好人!她对他笑瞇了眼。 「我可以向妳保证,我没做过坏事。」 「你不用保证了,我相信你。」好不容易遇上不会跟她抢食物的人,她怎么还会怀疑他呢? 西门元宝开开心心地啃着烤野猪,吃得满脸油脂、肉屑也不费事清理,她那豪迈的吃法教东方翼大开眼界,他觉得很是有趣,在眼皮沉重的时候看她吃得尽兴,何尝不是种享受? 「等你精神好些,我们就出去。」她口齿不清,天外飞来一笔地对他说着。 「什么?」瞬间,瞌睡虫让他赶跑,他的精神全都上来了! 「咦?我刚刚没跟你说吗?我们并不是在没有人烟的崖底呢!事实上,咱们是摔下山来没错,不过我先前晃过一圈,这里是隐密了些,离你我的家远了点,但只要顺着河流就可以走出去了。」在他昏睡时,她做的事可多了!找水、猎猪,顺道找出路,若不是看在他连番救她的分上,她早扔下他了。 「我以为我们掉到无人的崖底,没想到竟然不是。」原以为得在这里待上个把个月,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们这一跳还真是跳对了。 「我想,没有人料得到我们会摔到这么好的地方。嘿嘿,那群蒙面人恐怕作梦也想不到咱们还活得好好的呢!」说到这,西门元宝不禁得意地奸笑。那群蒙面人想要他们死,早得咧! 此刻,东方翼全身都感到无比轻松,他无须担心两个人无法攀爬上崖壁;无须再沮丧地认定是自己拖累了她。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等出去以后,别忘了你要给我十八两赎回小黑喔!」她念念不忘的就是那白花花的十八两银子。 「我不会忘的。」加上所有她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她或许没感觉、或许觉得微不足道,但他却觉得很难得。 「你看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像不像一块很好吃的饼?」看着、看着,她又觉得她的肚皮可以容纳得下一块大饼来。 「的确是很像。」东方翼忍不住笑出声。早该知道她不会像寻常姑娘般指着月亮说好美的,她脑袋瓜里想的事很简单,除了银子便是食物,要猜她的想法是再简单不过了。 「吃完了烤野猪,如果能再来一块大饼,不知该有多好……」西门元宝感叹地说道。 东方翼扬着笑,听她细数大饼可以搭配哪些食物来吃,以及其中产生的各种不同的奥妙滋味与差异。光是听她说,他彷佛也吃下一堆她口中的美食了。 「听妳这么一说,看来这世间好吃的东西还真不少呢!」想来他错过了许多。 「嗯,对西门家的人来说,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能吃的!」她双眼发亮,认真地握拳点头。 第五章 东方翼与西门元宝在隐密的山下生活,在东方翼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时,西门元宝便外出寻找猎物,她每回都收获颇丰,带回不少野味,有时也会采摘一些野果子给东方翼,挖掘甘薯烤给他吃。凡是有关于食物方面的,西门元宝都会张罗好,全然不用东方翼担心。 东方翼原先认为身为男子汉,理当为她张罗食物,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张罗,无奈身上的伤使他无法有大动作,因此和西门元宝相处的这些天,只能厚着脸皮让她照顾。 结果几天下来,他赫然发现从前的他扛了太多责任,每天忙得像只无头苍蝇,虽然嘴里吃着美食佳肴、喝着上好茗茶佳酿,但却常常食不知味,心里老盘算着该如何让珠宝铺的生意更加扩大,或者有哪门的生意可以做,好增加东方家的营收。每天每天,他都忙碌过日,家里的人依靠他,族内的人也指望他为家族带来更大的财富。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别人而活,为旁人努力张罗好一切所需,却从来没有人等同地为他付出,想想还挺凄凉的。从前他从不觉得疲累、不觉得难受,可是现下竟觉得累了,心里也不太好受,可能是受了伤又动弹不得,才会使他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吧。 也因此,西门元宝这几日待他如何,他更是点滴在心头。她为他摘瓜取果、打猎取水,她其实大可不理会他的,毕竟他们俩非亲非故,严格说来还算是死对头,但她并没有丢下他,或是狠狠地嘲笑他,反而细心照顾着他,对她,他心中存着一份感激。 也之所以,他能平静地接受她的照顾,也享受着难得没有其他事务滋扰的生活,过得轻松且惬意。 打从东方翼受了伤后,除了找食物外,西门元宝总守在他身边未曾离去。 她告诉自己,之所以待在他身边,是因为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如果她扔下他,他铁定捱不了一天就会嗝屁了,而放任他死在荒郊野外实在是太残忍了。 再者,她若待在家里,也是成天无所事事,和宝娣到处闲晃,所以她就当是做好事,顺道打发时间,帮帮他喽! 这天,东方翼已能行走,两人决定步出这隐密的小天地,结束连日来的荒野生活。 「妳离家多日,杳无音讯,妳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东方翼走得还不是很好,需要西门元宝在一旁搀扶。 「他们会以为我在外头打到了大猎物,舍不得和他们分享,所以才会在外面逗留着不回家。」西门元宝笑着,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几天和他在一起,不知是不是运气特别好,打了好多野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食量不大,也不会跟她抢食物,让她每天都吃得好不开心,甚至觉得就算和他一直待在这里也没啥不好。 东方翼讶异地挑挑眉,没想到她的家人会对她的安危如此轻忽。该说她家的人都很奇特,还是只有她呢?她没有男女之防,似也认定他不可能转身就变成大恶人欺凌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待在他身边,每每想到这,他就觉得惊奇。 又或者,她的无防备之心不单单是对他,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一样?因为自觉有着凡人无法匹敌的蛮力,倘若有人真要对她不利,她的力大无穷便足以将对方打死吗?不知为何,他竟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也和对他一样,非常的不喜欢。 汗水似雨滴般,一滴滴自东方翼的额际滚落,他走得缓慢且吃力。 「你真的不要我背你吗?」西门元宝旧事重提,假如他同意让她背,她早送他回到东方家了,哪还用得着在这大太阳底下的荒郊野外闲耗? 「真的不用。」他得维持他的尊严,若真让她一路背回东方家,不用等旁人讥笑,他会自个儿先一头撞死。 「我们都那么熟了,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气啦!」西门元宝当他在说客套话。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他一字字,非常坚决地说道。 「唉,你是不是怀疑我没办法背你?不是我在臭屁,我的力气真的比你所想的要大上许多,不仅背你不成问题,就算要扛着你跑过一个山头,我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办到的。」关于她的力气,她得再三强调,不容有人质疑,甚至当场便兴冲冲地想演练一遍给他看。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妳的力气,妳不用展现给我看了。」东方翼连忙阻止她,免得她真把他扛着满山跑,届时他就算羞忿死去,变成了鬼,也没脸待在地府面对东方家的列祖列宗。 「你确定?」她是真的、真的很想亲眼看他发现她的力气确实很大时的表情,他一定会很惊奇的。 「非常确定!」他坚定地对她点头。 「真可惜……」西门元宝长叹了口气,总算不再坚持扛着他满山跑,继续陪他以龟速前进。 「我并不认为。」 西门元宝看着他,感叹地摇了摇头。真不晓得他在坚持什么?明明都快走不动了,居然还不肯让她背,她可是自愿当他的小黑耶!啧,真不懂他在想什么。 「你的腿还好吗?」她关心他受了箭伤的右腿。 「还可以走。」对于他的腿,他还有点自信。 「希望伤口不会迸裂了。」总觉得她做得不够好,假如她手中有针线就好了,偏偏她讨厌自己像个娘儿们,而且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针线出门,以至于他腿上的伤没办法像其他地方的伤口那么快好转。 「妳一直把我照料得很好,不会有问题的。」他安慰她,希望她别担心。 「可恶!我从来就不曾这么娘儿们!」她突地负气地低咒了声,他说没事就没事,她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啰嗦个不停,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妳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像个娘儿们也很正常,不是吗?」东方翼轻笑,不了解她有何不满。 「不对!你不晓得,我从小就希望我能像哥哥他们一样有男子气概!我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是输给他们的,我甚至比他们更行,所以我不能老让他们笑我是娘儿们,我希望他们把我当成弟弟,带着我去打劫东方家,抢回属于我们的金矿!」她的志向可是很远大的,但就是没人理会。 关于金矿的归属,两家已吵吵闹闹了上百年,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他自然也不想和她争论。至于她说的打劫东方家,他更加不赞同。他再怎么感谢她救了他,也不可能举双手同意她与她的家人来打劫他的族人。 「对我来说,妳是个『娘儿们』倒是件好事呢。」他套用她的说词,意有所指。 「为什么?」她不懂。 「这是个好问题,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他苦笑,这答案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底。 「东方翼,基本上我们算是朋友了,所以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别老是窝在家里看些奇怪的书。你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再这样下去,别人会当你是笨蛋的。」她算是拿他当朋友看待,才愿意苦口婆心地劝他,若是旁人,她早就一拳挥过去,要对方闭嘴了。 「元宝,妳真的很可爱!」东方翼的反应是摇头大笑,不由得称赞起她。她真的很与众不同,他甚至觉得她可爱得让他想一口将她吞下,让其他人见不着她可爱的模样。 「你真的很怪。」西门元宝不懂他为何老说她可爱,别人总是称赞她漂亮,他也该说她漂亮才对吧? 「不错,我是怪人一个。」怪到竟然觉得她贪吃的模样可爱、力大如牛的模样可爱,她将他变成如假包换的大怪人了。 「完了,你一定是摔下山崖那天,也把脑子给摔坏了!」西门元宝焦虑地看着他。「不晓得最高明的大夫救不救得了你?依你说,我要不要去抢个大夫过来帮你瞧瞧?」 他继续这么怪、这么笨还得了?他不怪不笨时已经有许多人要追杀他了,倘若变怪又变笨,岂不是会有更多人想要暗算他?不行、不行!关于他又笨又怪的这个消息她得保密,不然用不着三天,他铁定会脑袋搬家的! 「任大罗神仙下凡来也救不了了。」他很愉快地咧着嘴笑道。 西门元宝瞪大眼看着他愉悦的表情,赫然发现,他不仅怪、不仅笨,而且还疯了! 可怜的东方家竟然有个又怪、又笨、又疯的族长,看来东方家气数已尽,西门家要熬出头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东方翼失踪多日,杳无音讯,使得东方家上上下下乱成一团。东方翼当日骑出门的马负伤而回,火速派人去寻找,只在林子里发现微乎其微的打斗痕迹,地上又有残留的几许血迹,可却已不见东方翼的踪影。 方书玉忧心爱子已遭遇不测,除了终日以泪洗面,根本就一筹莫展。其余的族人则蠢蠢欲动,欲乘机取而代之。东方家族长这个位置实在太诱人,只消证明东方翼已死,马上就会有更适合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因此所有人皆在暗地里盘算,如何在跃跃欲试的族人间突显自己的才能,但也有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到这里就行了吗?」西门元宝将东方翼送到最靠近东方家的地方后仍是不太放心。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走进去。」东方翼坚定地颔首。 「那……你好好走,记得要请大夫再来看过。」西门元宝看着与破败西门家截然不同的东方家,东方家的屋舍严整洁净、森然罗列,每一户光是从外观瞧去就可以知道他们生活富足,不虞匮乏,单是看到这,她就没勇气再看向他住的地方了,甚至不敢想象他住的地方会有多么华丽富贵。 算了!金窝银窝再好,终究还是比不上她住的狗窝,况且他住得再好、吃得再好,也一概与她无关,是不? 「我会的,妳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千万要小心。」东方翼不放心地再三叮咛,何时他变得这么啰嗦来着?而且这啰嗦仅针对她一人。 「你放心好了,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分儿,谁敢来欺负我?」西门元宝笑得豪迈不羁。 「元宝,妳一定要小心,别忘了十天之后,在之前那个地方见面。」东方翼不怕她笑他啰嗦,一再提醒,担心她会忘了十天之约。 「我知道,你只要别忘了还欠我十八两就成!」她故作轻松,要他别忘了带上最重要的银子。 「我不会忘,妳也别忘了要好好照顾黑驹,别让牠跟着妳的家人四处打劫。」若黑驹被认出来,这脸可丢大了。 「知道了,不过牠叫小黑!」她朝他扮了个鬼脸,非常坚持,偏不叫小黑为黑驹。 「黑驹。」她坚持,他也坚持。 「你真爱计较!」西门元宝不满地嘟囔,以鞋尖踢了踢地上的土。可恶!全都是他害的,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笨蛋!笨蛋!笨蛋!她干么心情不好啊?不用再照顾他、不用再把猎物与他分享,她该开心地哼着小曲儿的,为何要心情不好? 没道理!完全没道理!她才没有因为就要与他分离而心情不好,没有!她讨厌东方家的人,所以也讨厌他!她才没有喜欢他呢!没有! 「元宝,路上小心。」 「知道了啦,你好啰嗦喔,简直比我娘还要啰嗦!」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灵灿灿的眼眸瞪得好大,最后心一横,松开了他的手臂,抿着唇转身离开。 「元宝!」东方翼突然出声唤住她。 「什么?」西门元宝转身看他,俏脸写满倔强。他还有什么屁话要说?要知道,他一再出声唤她,只会让她更加走不开,她可不想象个娘儿们似的,眼巴巴地睇望他。 「没事。」他只是想好好地再看看她……不,如果他够诚实,他就该承认,三番两次出声唤她其实是想留下她,可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是该分开了,他不能留下她,而她也不会留下的。 她从来就不当娘儿们,所以要像个男子汉,挺起胸膛,神气地离开!想是这么想,整个人却是气虚无力地向他道别。「……我走了。」 「嗯。」东方翼目送她离去,看着她的身影由大变小,从清晰到模糊,最后方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走回家去。 东方翼的平安归来让不少人措手不及,毕竟他失踪多日又音讯全无,许多人暗地里认定他死了,正摩拳擦掌准备登上族长之位,哪想得到他会活生生地走回东方家!虽然形貌憔悴了些,又负了伤,可已足够证明他还活着。许多人的美梦落空,不禁瞪大眼、张大嘴,看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回东方家的大宅去,连最虚伪的表面功夫都忘了做。 方书玉得知爱子平安归来后,高兴得喜极而泣,连忙奔出迎接,而同样找人找得焦头烂额的何总管也赶紧迎上前扶着东方翼。 「翼儿,你总算回来了!」看着儿子一身狼狈,又受了伤,她便心痛如绞。他们最近是交了什么恶运?她的宝贝翼儿居然会三番两次的受伤,这教她如何承受? 「娘,对不起,孩儿让您担忧了。」离开西门元宝,回到东方家后,卸下多日的责任便又迅速窜回肩上。 「我的天老爷,你的腿没事吧?是谁伤了你?」方书玉一发现爱子跛着腿进门,立即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娘,您放心,孩儿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不成、不成!何总管,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为少爷诊治!」没听见大夫说没事之前,方书玉说什么都不放心。 「是,夫人。」何总管扶东方翼坐下后,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我的儿啊!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又受伤归来?到底是谁伤了你?」方书玉受够了!她的宝贝儿子一出门便出事,这教她往后如何安心地目送他离开?思及爱子离家前,母子间的争执,她心底又是一阵难受。 「娘,我碰上了一群盗匪,受了伤,休养了几天,这才回来,没事的。」东方翼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愿透露得太多,以免母亲更加担心。 「盗匪?!不会是西门家那帮土匪强盗吧?!」方书玉对「盗匪」二字非常敏感,马上就联想到令她咬牙切齿的西门家。 「不是,不是他们。」东方翼立即澄清。 「怎么可能会不是?翼儿,你可有看清伤害你的人的模样?娘倒认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会狠心伤害你的!」反正她认定了西门家一家子都是恶人,这想法是决计不可能轻易动摇的。 「娘,这回救了我的人正是妳口中的恶人。」东方翼不想再听母亲评论西门家的人,尤其母亲脸上的轻蔑表情让他看了觉得很刺眼,彷佛母亲正在伤害元宝一样。 「你在同娘开玩笑是不?你不可能是说真的!」方书玉倒抽了口气,无法置信。西门家的人也会做好事?怕是天要塌了! 「我说的是事实,并未说笑。」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一家子都是恶人,怎么可能做好事救你?翼儿,你说这会不会是他们使的诡计,先是派一些人伤害你,再派人救你,好让你心存感激?」方书玉猜测他们的目的,愈想愈觉得阴毒可怕。 「娘,我不以为凭西门家的人会想得到什么周全的阴谋诡计。」母亲会那样猜测是太过恭维西门家的所有人了。 「怎么会不可能?心思歹毒的人心底在想什么,咱们可是一无所知哪!」方书玉说什么也信不过西门家的人。 「娘,终有一天妳会明白我所说的是事实。」 「翼儿,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打消与西门家联姻的念头较妥,反正你还没对西门家提及不是吗?就当没这回事吧?」方书玉乘机说服他。 「不,经过这件事,更加坚定了我与西门家联姻的决心。」而且他心中已有新娘的人选了。 「什么?!」方书玉觉得她快昏倒了,翼儿什么都好,就是固执了点,一旦下定了决心,任谁来说项都没用。 「娘觉得咱们都该冷静下来,等你仔细想过后,你就会改变心意的,是不?」方书玉深深吸了口气,心底抱着一丝丝微薄的期待。 「娘,正如孩儿先前说过的,从现在起,您得开始调适,学着接受西门家的姑娘当您媳妇儿的事实。」他希望他的新娘是受欢迎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执意要娶西门家的姑娘当媳妇儿,我晓得其实你心中早有盘算,你打算将艳儿嫁进西门家,是不?你就是比较喜欢秀娃,不想让她进西门家受苦,是不?」方书玉委屈地噙着泪抱怨。 「我说过,是要艳儿或秀娃嫁进西门家,还要与她们俩商量才会决定。」真被母亲说中,他心底的确是属意艳儿嫁进西门家。一来是因为他比较喜欢秀娃,不忍她进西门家受苦;二来东方家所有产业的帐目全是秀娃在掌管,秀娃有着绝佳的脑袋,他不想她太早离家,这是他身为兄长与族长的自私。 「总之,我不管你怎么跟她们商量,就是不许你亏待我可怜的艳儿!」她愈想愈是替艳儿抱屈。有这么个狠心的哥哥,倘若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替艳儿打算,那艳儿岂不是太惨了? 「我不会。」看来在母亲眼里,他是当定可恶的兄长了。 「算了,我不想再提这些让人伤心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治好你身上的伤。」只要一谈起两家联姻的事,她就会很不愉快,还是别提,当作从来没这回事的好。 「娘,我希望妳放宽心,别想太多。」 「如果真能办到,我何尝不愿意?」方书玉摇头感叹。 何总管适时带着派人去请的大夫进来为东方翼诊治,打断了母子间的对话。 此刻,方书玉一心一意记挂着爱子身上的伤势,已不愿再去想那些个惹得她心烦意乱的婚事了。 ***bbs.***bbs.***bbs.*** 西门元宝一如以往,大摇大摆地走回家。看过东方家井然有序、高大雄伟的房舍后,再看看家族内颓圮的屋舍,她不禁嘟了嘟嘴。 「东方家有那批金矿后,日子果然过得很舒适,我得告诉爹和哥哥们,多抢东方家一点。」西门元宝念念有词,没说出来的话中有着小小的但书──爹和哥哥们要怎么抢都不成问题,就是别动东方翼! 他看起来弱不禁风又受了伤,加上已经有一批人等着要他的命了,假如爹和哥哥们也加入搅和,那他会很可怜的。他已经过得够辛苦了,她不要他过得更加悲惨,不要! 「我的天啊!是元宝!元宝回来了!」无聊地蹲坐在地上发呆的西门宝娣瞄见元宝意兴阑珊地走回家,马上拉大嗓门,通知所有人。 西门元宝觉得她的耳膜快被宝娣的叫声给震破了,她以食指清了清耳朵,来不及要宝娣小声点儿,宝娣已一股脑儿地跳到她面前,抱着她哇啦哇啦地鬼吼鬼叫,震得她耳膜更痛了。 「元宝,妳好可恶!这几天妳躲到哪儿享受去了?妳说!妳是不是背着我们吃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妳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我的肚子也好饿啊!」西门宝娣想到元宝竟然狠心地抛下她,独自一人享受美食,她就难过得热泪盈眶。 「元宝,妳这个死孩子是跑哪儿去了?为什么都没回家?」元宝的娘──白秋兰气呼呼地冲出来,拉着元宝的耳朵叫骂。 「啊──娘,轻点!痛啊!」西门元宝痛得一张俏脸像颗酸梅般纠结在一块儿。 「废话!若是不痛,我为何要扯妳的耳朵?!妳给我老老实实地说,这些天妳躲哪儿去了?」白秋兰气炸了,这些天元宝不见踪影,她老是担心元宝是不是出了啥事,谁知元宝的爹和元宝的哥哥们一个个都不担心,真不知他们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我没躲哪里啊!」西门元宝不打算招出她和东方翼在一起的事。 「还敢说没有?如果没有,妳怎么都不回家?」说谎的孩子!该狠狠地拧她的耳朵,看她还敢不敢当着老娘的面撒谎! 「啊──娘,轻点、轻点!」西门元宝痛到喷泪。 「咦?元宝,妳的衣服怎么东破一块、西破一块的?」西门宝娣忽然惊呼出声。虽然他们穿的衣服本来就很破旧没错,但也没像布条一样披披挂挂的,元宝到底是怎么穿她的衣服的? 西门宝娣的惊呼惹来白秋兰的注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元宝破烂不堪的衣服,锐利的眼眸直直射向元宝,要她给个交代。 「娘,那个我……」完了!她该编什么样的谎话来欺骗娘亲呢?西门元宝觉得大难临头,她是不是该脚底抹油溜了? 「元宝,妳说,妳是不是跑去跟山里的熊决斗去了?」西门宝娣猛地转过元宝的身子追问。她记得元宝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打败一头熊,难不成元宝真的背着大伙儿,偷偷去实现她的愿望了? 熊?什么熊?她没有遇到熊啊!西门元宝满脸疑问地看着兴奋不已的宝娣。 白秋兰听宝娣这么说,额际青筋浮跳。宝娣提醒了她,小时候的元宝在打倒大黄牛之后,的确成天嚷嚷着说总有一天要上山打倒一头熊,这笨孩子不会真的笨到跑去打倒一头熊了吧? 「西门元宝!妳这个笨孩子!老实给我说,妳是不是真的上山打熊去了?妳这个蠢孩子、笨孩子!妳向天借了胆是不?真敢和熊对决,妳就不怕会被熊给吃了吗?」白秋兰河东狮吼,被元宝气坏了。 「哇!元宝,妳真的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打赢一头熊,妳好了不起喔!」西门宝娣一脸崇拜地看着元宝,瞎搅和。 西门元宝被母亲吼得耳朵更痛了,她急着躲掉母亲的追打,无心留意宝娣对她的崇拜又往上加了好几层,目前她只求别让母亲的拳头打到就好。 「什么?!元宝打倒了一头熊?!」屋内的男人听见宝睇与白秋兰的声音,一个个窜出,惊奇地看着被追得快无处可逃的元宝。 「娘,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啦!」西门元宝哇哇大叫地求饶,实在是有口难言,无法澄清这几天为何失踪。 「熊呢?怎么不见元宝扛着熊回来?」西门金宝感到纳闷。 「找找,大家快找找!」西门发财舔舔嘴,已等不及要尝尝女儿打回来的熊会有啥绝妙的好滋味了。 「一定是被元宝独吞了!」四周转了转,皆空无一物,西门银宝惊喘一声,骇然发现这个无法承受的事实。 「元宝为了独吞那头熊,所以才会一个人躲在外头许多天不回家吗?」西门宝娣的娘──俞金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加入讨论。 所有人登时为那可怕的事实再度倒抽了口气── 元宝在山里打倒了一头熊,元宝为了独吞那头熊,所以躲在山里一口接一口,把熊给吃干抹净,直到今天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来?! 老天爷哪!元宝居然背弃了西门家所有人!要知道,他们也都很想尝尝熊肉是啥滋味啊?据说熊掌是皇帝老子才吃得到的,没想到元宝竟然吃得一乾二净,连根骨头也不留! 简直是太可恶、太恶劣!她的恶形恶状太教人伤心了! 「元宝!妳给我说,熊掌的味道尝起来如何?」西门发财加入妻子的行列,追打元宝。 「元宝!把熊肉吐出来!」西门金宝步上爹娘的后尘,追打元宝。 「元宝!熊皮呢?妳是不是把熊皮也吞下肚了?」西门银宝不落人后,跟着打。 「元宝!妳再带我去打熊,我也要当打熊英雄!」西门宝娣加入行列,快乐呼喊。 「宝娣,妳不能去!这么危险的事让元宝一人去就好,妳让元宝多打几头熊带回来给妳和爹娘吃就成了!」俞金花怕女儿傻傻地跟着上山打熊,追在女儿身后叫嚷。 顿时,西门元宝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跑得好累、好喘,也好想哭啊! 没有熊!不管是大熊、小熊、公熊、母熊,全都没有!她没打倒熊,也不晓得熊肉、熊掌、熊皮是啥滋味,他们干么一个个追着她打呀?她顶多就是吃了几头野猪、獐子、野鹿和甘薯、水果罢了啊!全都是笨宝娣啦,胡说八道,嗓门又奇大,害她被全族的人追着打! 呜~~呜~~呜~~她好累,真的好累,可不可以不要再追着她打了? 「阿贵!你回来得正好,抓住元宝,快!」西门发财眼见长子外出归来,连忙吆喝他帮忙。 「抓住她!」所有人齐声大吼。 西门贵没多想便照着父亲的指示去做,抓住跑得气喘如牛的元宝,让她再也无处可逃。 西门元宝本要发挥她的一身蛮力,可是当她一被阿贵哥哥抓住时,追在身后的人立即一个个猛扑过来,她根本还来不及挣开阿贵哥哥的箝制,就被当成肉饼压在最下面了。 被一群渴望吃到熊肉而眼泛凶光的家人、族人们逮个正着,她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完了,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还有可爱的十八两了! 呜~~呜~~呜~~她的十八两啊~~ 第六章 当东方翼再见到西门元宝时,已是十天后的事了,他们两人约在先前跌落山崖后的暂居之处见面。 这些天东方翼除了养伤之外,忙碌依旧,族内大大小小许多事仍得由他决定,以前的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好一切,可是这十天来,他竟然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元宝。 想着她粗鲁的吃相、想着她直率的言语、想着她的力大无穷、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想着,他便不由得哑然失笑,为自己对她强烈的渴望。 西门元宝和他周遭的女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骂人,毫不掩饰她的情绪,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眼才会无法自她身上移开,就连分开了,也还想着她。 对于十天之约,他非常期待,不晓得她又会为他带来什么惊奇与惊喜。一想起元宝,东方翼便变得神采飞扬,整个人光彩夺目。 到了约定的这一日,东方翼早早就到了,看着这隐密、满是树丛之处,他不由得感到怀念,嘴角噙着笑意打量着四周。如果能一直和元宝待在这儿,或许他会依然甘之如饴。 西门元宝打了个大哈欠,精神不济地牵着小黑来还东方翼。这十天来,她快累死了,因为家人与族人对熊肉的怨念不小,见到她不是阴森地在她耳畔留下「熊肉」两个字,便是叫她再出外多打几头熊回来。 他们把她当成什么来着?专门打熊的啊?熊有那么好打吗?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一拳打倒一头熊!可惜她没法说明自个儿的行踪,只好成天忍受家人与族人的怨怼。对食物的怨念真的很可怕,她在一夜间成了大家怨恨的对象,害她每天都睡得不安稳,就怕睡醒后又发现头上多了好几个肿包。 再次打了个大哈欠,她真的很想好好地睡一觉。 「元宝,妳怎么一脸想睡的模样?」大老远的,东方翼就瞧见元宝拚命打哈欠,整个人看起来很疲累的模样。 「唉,甭提了。」西门元宝有气无力地对他摆摆手。 黑驹一见到东方翼,立即开心地把脸凑向他撒娇。 「黑驹,你终于平安归来了。」东方翼轻抚黑驹的脸,能见到黑驹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身前,真好。 「喏!小黑还你,十八两拿来!」西门元宝打断他们之间亲热的小动作,右手掌心向上摊开,等着他奉上她渴望许久的十八两。 「给妳。」东方翼很爽快地给了她十八两「黑驹的赎金」。 西门元宝的双眸一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充满神采,高兴地接过十八两数了又数、数了又数,并非怀疑东方翼会不老实地少给,而是除了上回抢他以外,她很少拿过这么多银子。一想到这十八两已经完全属于她,这段日子所受的苦就不算什么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一脸幸福的表情,完全陶醉在十八两银子的喜悦当中。 「别再数了,银子不会长翅膀自妳掌心飞走的。」东方翼见她数了又数,忍不住觉得好笑。 「像你这种肥羊是不会了解身为盗贼的我的心情!」西门元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气他打断这美妙的一刻。 「是,像我这种肥羊是没办法了解盗贼的心情。」东方翼借用她的话讥讽道。肥羊?真难听! 「你不晓得为了把小黑带出来,我花费了多少心思。」西门元宝朝他拧了拧挺尖的俏鼻。 「怎么说?」东方翼爱怜地不断抚着黑驹,黑驹也拚命向他撒娇。 「还不是阿贵哥哥,他可能太喜欢小黑了,看牠看得可紧了!我是趁着阿贵哥哥出门去,偷偷把小黑带出来的。」为了这十八两,她可是一再闪躲阿贵哥哥,差点就带不出小黑了。 「辛苦妳了。」由元宝的话中,他猜测西门贵或许知道罢驹的价值,正等着将黑驹卖个好价钱,所以才会看紧黑驹。 「的确是很辛苦!」她不客气地回他。 「为了躲妳哥哥,也为了要想办法带出黑驹,所以妳才会满脸疲累的模样吗?」东方翼由她的话语推论出她昏昏欲睡的原因。 「不是。」事实的真相有那么简单就好喽!他都不晓得因为他,她可是过了十天苦不堪言的日子呢! 「既然不是,那妳怎么会一脸想睡的表情?」原以为猜中了,没想到居然不是。 「唉!这说来话长,不过既然我们都很闲,那我就讲给你听吧!」西门元宝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后,便开始对他叙述起使她含冤莫白、有关于熊的故事。 听完元宝的述说,东方翼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作梦也猜不到西门家的人居然会猜测元宝打倒了一头熊,而且还独自将熊给吃干抹净!他们一家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妳那个堂妹宝娣也真宝,居然会以为妳上山与熊决斗去了。虽然妳的力气是很大没错,但打倒一头熊……妳的家人与族人是不是想太多了?」东方翼笑得肚子发疼,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找回声音对她道。 「你又知道我没办法打倒一头熊了?告诉你,是熊运气好没让我遇见,只要牠倒楣地让我碰上了,我一定可以打倒牠的!还有,你别以为宝娣傻里傻气的,她是单纯!」她自认真可以打倒一头熊,是以一定要跟他澄清才行,免得他小觑了她,末了还不忘护着宝娣。虽然宝娣傻呼呼是西门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外头的人并不晓得啊!她可不能让外头的人取笑宝睇。 「我明白。」他的眼瞳盛满温柔地看着她,她维护宝娣的情谊让他欣赏。 「宝娣她是真的很可爱!上回在黑暗中,所以你没瞧清她的模样,如果你见到她,一定也会同意我的话!」西门元宝再次强调。 「我相信。」只是在他眼中,她更可爱也更加吸引他。 「因为不能说实话,我的族人中有的还打赌我是怎么打倒熊的;有人说我光凭一只手就把熊给打趴了,也有人说我先是以一掌击碎身旁的大石,就把熊给吓得屁滚尿流了。」一只手?掌心碎大石?原来在族人心中,她比熊还厉害呢! 「他们真是有趣。」想象着她的族人说这些话时的画面,他不由得笑瞇了眼。 「才不呢!为了熊肉他们可气我了!那天我被一堆人追着打,跑得我气喘如牛呢!」她抱怨道。爹和娘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忘了要手下留情,而金宝、银宝哥哥两人根本就是借机报仇。总而言之,她此刻还能站在东方翼面前抱怨,全是祖宗保佑。 「妳没事吧?」听见她被一群人追着打,他立刻紧张地询问。她的两个眼眶是黑了点,难不成是被打黑的?! 「当然没事啦!我可不会乖乖地白挨拳头。告诉你,我不只拳头硬,我的头也很硬!」她非常骄傲地昂高下巴。 她骄傲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令东方翼又喜又怜,但因不想吓着她,所以得拚命克制住才没冲动地将她拥入怀中。 「元宝,妳在家中每天都很开心对吧?」西门家没有东方家的严谨,应该时时刻刻都很热闹才是。 「没有,我和我的哥哥们常常为了吃多少食物而吵架、打架。你晓得的,我的力气很大,不能真的尽全力打他们,每次都快憋死我了!」她佯怒,双拳在半空中挥舞着。 「但你们的感情很好不是吗?」 「虽然他们常常惹我生气,我也会惹得他们哇哇叫,不过我们的感情真的还不错。那你呢?依我看,你一定不会和你的兄弟姊妹打架对吧?」如果他生气,大概只会用很冷的表情睨着对方看,让对方主动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再不然就是拉拉杂杂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大道理,对方听不懂,自然而然就会被他的话给撂倒了。 「我有两个妹妹,说实话,我还真无法想象和她们打架的情景。」他淡淡说道。 「你的妹妹长得像你吗?」西门元宝很好奇,他的妹妹是否都长得像他一样好看? 「旁人说我和大妹艳儿长得比较像,我自己倒是不觉得。」艳儿很漂亮,但一和元宝比,马上就被元宝比下去了。向来自视甚高的艳儿真该见见元宝,如此才会知道她根本就无须成天因着漂亮的容貌而沾沾自喜。 「那我倒是很想见见她。」听见他的大妹长得像他,她就更好奇了。 「会的,妳会有机会见到她的。」东方翼话中有着弦外之音。 「你是说你要带她来让我看吗?」她快乐地扬高声儿。 「不。」他很快地否定了。 「你不带她来让我看,那我要怎么见她?」难道他不明白,她不能进东方家,也不会去吗? 「等妳见到她的那天,就会明白了。」暂且让他卖个关子。 「莫非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有天会被我打劫?」他可能不知道,她很久不打劫了呢! 「不,她不会。」艳儿若是出门,肯定会有一群仆人前呼后拥,元宝想要单独一人接近艳儿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怎么会见到她?」他愈说,她就愈糊涂了。 「老话一句,等妳见到她的那天,就会明白了。」东方翼故作神秘。 「啧!你这人说话真不够痛快!」西门元宝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从怀中掏出两颗在路上摘的果子,一颗丢给他,一颗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下便大口咬下。 东方翼接住果子,与她一起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品尝带着酸涩的果子。平时在家中,从来不会有味道如此差的果子送到他面前,他也从不以为自己会喜欢风味奇特的果子,可是在与她相处的那几天,他习惯了果子的酸涩味,也能够和她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东方翼,这些天你过得如何?可请大夫看过你的伤了?还有,你的腿呢?没事吧?」光是坐着还是不够自在,她干脆躺下来吃着果子,转头连珠炮地问着身旁的他。 「我身上与腿上的伤都没事了,妳先前帮我处理得很好,至于我这些天过得仍旧是老样子。」 「没事就好,不过你的老样子是什么意思?」听他说没事,她总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不用老担心他没被她治好,反而被她给弄残了。 「老样子就是努力排解族内的纠纷与工作。」他尽量不在她面前提起敏感的话题,例如珠宝铺与金矿。 「你们族内也会有纠纷吗?是不是有人打在一起?几个对几个?哪边赢了?」听见有纠纷,她兴奋得很。原来东方家和西门家的人一样爱打架啊!看东方家往后还敢不敢笑西门家粗鲁不文! 「不是自己打自己,我们的纠纷是因妳的哥哥们而起的。」他残忍地打断她美好的幻想。 「我哥哥?他们怎么了?」东方家的事又关她哥哥什么事了? 「妳的哥哥们三不五时就打劫我的族人,我的族人自然开心不起来,他们一不开心,便会找我出面解决。」 「唉!你的族人实在是太吝啬了!你们个个吃得饱又穿得暖,我们可不。既然两家是邻居,敦亲睦邻这个道理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会不懂吧?你说,肚子饿又穷的我们打劫你们有何不对?照道理说,该是你们亲自将食物与银两送上门来才够意思啊!跟邻居计较这么多,你们也太无情无义了,何况我们只抢了你们一点点而已。哼,真要计较的话,还不知谁欠谁比较多呢?」她摇摇头,很不欣赏他族人的小气态度。西门家的金矿都被东方家夺了,东方家分他们一点残羹剩饭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翼听她说得义正辞严,不禁摇头苦笑。总之,两家的确是有笔算不清的烂帐,是以东方家才会一再的忍气吞声,不过忍耐也已到了极限,再不解决很可能会爆发流血冲突。 「妳在家中过得苦吗?」东方翼很心疼她,在他心中总认为她该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让人服侍的生活,一头青丝簪的该是宝石珠玉,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脚踩由湘绣绣成的绣花鞋。她该过得像个公主才是,结果,她却过着土匪强盗的生活。每每想到这,他便想将她拉离西门家。 「苦?怎么会?我们家的每个人都这么过,没人对我不好,我怎么会苦呢?」她笑着摇头,将吃得干干净净、只剩果核的果子往旁边扔。 东方翼明白她的意思,这就是她的生活,她家人的生活、她族人的生活。大家一起过着贫困的日子,有饭大家一起吃,没饭大家一起饿肚子,西门家所有人全紧密地连系在一起,没有人是例外。突然间,他竟羡慕起她来。 「东方翼,你别老是不开心,其实这世间有许多有趣的事,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西门元宝天外飞来一笔。 东方翼愣了愣,看着毫无拘束、无男女之防地躺在身边的元宝。他想着,与元宝比起来,他过得既拘束又不快乐,这令他感觉自己比元宝还要更像个娘儿们,于是他学元宝躺下来,就躺在她身边,两个人靠得极近、极近,近到只消他的手臂移动个一下,便可以碰触到她的手臂。 躺在她身畔,他的嗅觉变得更为敏锐,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清新青草味与极淡的花香,她的不矫揉造作深深敲击进他的心坎。 「元宝,咱们成亲吧。」他发自内心对她说道。 西门元宝被他突来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耳畔不断回响他所说的话──元宝,咱们成亲吧…… 其实是她听错了对吧? 刚刚东方翼铁定是说──元宝,妳怎么让小黑变轻了? 或者是──元宝,咱们将这里清干净吧!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说──元宝,咱们成亲吧。 东方翼怎么可能会想要娶她?东方家与西门家向来不合呢!还有,她不认为她会是他所想要的妻子,他的妻子应该是像她曾在城里见过的千金小姐,个个说话像蚊子在叫,走路像蜗牛在爬,绝对不可能是像她这种力大如牛、食量惊人的人。 所以,若不是她听错,那肯定是他的脑袋出了问题!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上回他自悬崖摔下时摔得可重了,他该再找大夫好好来诊治一下才行,而这回要诊治的,当然就是他那已经摔坏的脑袋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西门贵与金宝、银宝三兄弟头一回被邀请到东方家,富丽堂皇的东方家让兄弟三人看得瞠目结舌、目不转睛,东方家的亭台楼阁在三兄弟眼中皆幻化成银票与黄澄澄的金元宝。事实上,东方家邀请的原是他们爹娘,但爹娘懒得出门,所以就派他们三兄弟当代表了。 「你们说,如果我把那扇窗子偷过来,拿去市集上卖,是不是可以卖不少银两?」西门金宝已开始在脑海里编织着将东方家一砖一瓦皆拿到市集上换银两的美梦。 「笨蛋!东方家这么有钱,肯定有许多古董,要偷当然得偷更值钱的啊!反正结果都是会被一堆人追着打,你说你要扛扇窗子被打,还是抱着古董花瓶被打?」西门银宝讥笑金宝不用脑。 「就像你说的,反正都会被一堆人追着打,所以窗子和古董花瓶我都要了!」西门金宝自认有本事扛着窗子兼抱着古董花瓶跑给东方家的人追。 「好主意!我怎么会没想到?既然如此,你说脖子上挂什么好呢?」糊涂啊!既然要偷、既然会被打,当然是多偷点好啊! 「嗯……我们得好好想想,在离开东方家之前一定要想出来才成!」西门金宝沈吟思考着,东方家有许多宝贝,他们应当不愁没东西偷才是。 相较于两个弟弟的大惊小怪,早来过东方家的西门贵则镇定许多。年少时他曾意外救了东方秀,所以已见识过东方家的华美,但多年未踏进东方家,东方家的气派依然教他咋舌。 西门金宝与西门银宝虽是尽量压低嗓门,不过他们自以为的耳语仍让领在前头的何总管听得清清楚楚,何总管强忍着不回头怒目相视。这西门家的人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不知是蠢到了极点,抑或是没将东方家放在眼里,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偷东方家的窗子与古董花瓶,当真以为东方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东西带走吗? 还有,少爷特地邀请他们过来商量要事,他们竟以一头乱发与脏污不堪的衣着出现,当土匪当到这么落魄,西门一家也算是奇葩了。 西门贵发现金宝与银宝的嗓门太大,他用力咳了咳,怒目瞪向金宝、银宝,要他们安静点,千万别让东方家的人给瞧不起。 金宝、银宝两兄弟见阿贵哥哥似乎有发怒的迹象,两人连忙闭嘴。阿贵哥哥脾气不好,他们可不想在东方家被阿贵哥哥打得满头包,让东方家的人看笑话。两人连忙挺起身,佯装他们俩的嘴巴从头到尾都闭得紧紧的,没开口说过半个字,并且尽量不为东方家的一景一物啧啧称奇。 对于金宝、银宝两人的识时务,西门贵感到很满意,他大摇大摆地走在东方家精致弯曲的回廊上。啧!假如他有成堆的银两,才不会把白花花的钱浪费在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上,那么大笔的银两,拿来填饱大伙儿的肚皮不是很好吗? 何总管发现身后的西门家人总算不再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聚拢的眉锋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尽管少爷没明示,可东方家其他族人已透露出太多讯息,加上夫人对少爷的埋怨,教人很难不去猜测今日少爷邀请西门家三兄弟上门的目的。 想到少爷为东方家所有族人的牺牲,何总管就打从心里为东方翼感到不值及不舍。光从西门家三兄弟身上就可以猜得出,他们的妹妹比起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粗蛮的姑娘怎能嫁进东方家呢?日后她又凭什么当上当家主母? 依他说,最好的方法是少爷仍旧将人娶进门,娶进门后尽管将西门家的野姑娘晾在一旁,再迎娶一名和东方家匹配得上的名门淑女进门,让真正够资格的人来当他们的当家主母才对。毕竟堂堂的东方家是不能拥有一个不懂礼数又粗鲁不文的女人来做当家主母的,不是吗? 在何总管领着西门家三兄弟进门后,丫鬟立即俐落地奉上刚沏好的碧萝春,然后屈膝一福退下。 「三位贵客请稍坐,我这就去请我家少爷出来见客。」何总管眼眉低敛,不表露出真实的情绪,客气地请西门家三兄弟入座。 「去吧。」西门贵无礼地摆摆手,打发何总管。 「去吧!去吧!」西门金宝、银宝有样学样,尽量模仿阿贵哥哥的神态、表情与动作,以免让东方家的人给看扁了。 何总管强忍着满腔怒火退下,虽然他是东方家的总管,可是东方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很尊重,就连夫人、少爷也不敢拿这样的态度对他,结果西门家的三兄弟竟然对他如此无礼,任他再有气度,也无法不生气!可随即他又告诉自己,西门家全是些粗人,他们干的是土匪强盗的抢劫勾当,要求他们懂得最基本的礼貌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何总管人自大厅一退出,西门金宝、银宝两个双胞胎兄弟立刻坐不住地跳下椅子。 「啧啧!阿贵哥哥,你瞧瞧这屋子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这下咱们发财了!」西门金宝漂亮的眼瞳迸射出渴望的光芒。 「哇!阿贵哥哥,你瞧瞧他们坐的椅子,这是啥木头?你说若我们将这椅子扛到市集上去卖,值不值十两?」西门银宝爱恋不舍地抚着雕工精美的梨花木椅。 西门贵暗暗再次为东方家大厅的豪华折服,看着这些家具摆设,他也和两个弟弟一样,在脑海中幻想着将这所有东西都拿到市集上去卖的景象。这么多东西,应当可以卖个好价钱,够大家吃饱穿暖,或许还能有剩,可以翻修家中破了的屋顶。 「东方家的人请我们来,该不会是想要送东西给我们吧?」西门银宝满怀期待,随便送他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他都会很高兴的。 「你说他们会送我们什么呢?」西门金宝认真地想。 「希望是可以吃的。」西门贵开口,说出了三兄弟心中的渴望,他们的肚子都饿了。最近这几日他们埋伏在道上,却不知怎么的,不仅是路人、旅人,就连东方家的人都没经过,害得他们谁也没打劫到。 「说到吃,我的肚子真的饿了。」西门银宝可怜兮兮地捂着肚皮。 「甭说了,我已经许久不晓得什么叫饱了……」西门金宝哀怨地叹了口气,这年头连当土匪强盗都不容易,不晓得其他山头的土匪强盗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贫穷? 「你们还敢说饿!就为了要填饱肚皮,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元宝将小黑牵出去卖也没人出面阻止!」西门贵一提起元宝将小黑以十八两的贱价卖了,心口就疼得不得了,亏得大伙儿还为了那区区的十八两而沾沾自喜! 直觉告诉西门贵,元宝被骗了,小黑值得更多银两,偏偏不管他发多大的火逼问元宝将马卖给谁,她始终抿着唇,不肯透露半点口风,让他气得快吐血也没法再将小黑抢回来。 「阿贵哥哥,我们谁也不晓得你打算将小黑卖到别的地方去啊!而且元宝带回那十八两时,你起先不也很高兴?」西门银宝忍不住辩解,为大伙儿抱屈。 「那是因为我不晓得她那十八两是卖小黑的价!如果知道,你以为我笑得出来吗?」西门贵怒吼,必须强忍着满腔怒火,才不至于在东方家的地盘上就给两个傻弟弟一顿好打! 「卖都卖了,元宝又不肯说出是谁买的……不然,要她再去抢一匹马回来好了,这一回我会确确实实地盯住元宝,绝对不会让她再以贱价将马儿出售的!」面对大哥发出的怒吼,西门金宝瑟缩了下肩,讨好地向他保证下一回绝对不会再误事。 「你以为好马那么好抢吗?」西门贵仍旧一肚子火。 西门双宝被阿贵哥哥的怒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也够倒楣的了,明明卖马的人是元宝,该被狂吼的人也应该是元宝才对,为何他们要无辜地受到牵连呢? 「下回照子都给我放亮点,别随随便便卖东西!」西门贵厉声警告,他可不想某天外出回家后,发现家中少得可怜的值钱东西全让弟弟、妹妹以贱价给卖个精光。 「是,没阿贵哥哥你的同意,我们绝对不敢!」西门双宝异口同声,忙不迭地许下承诺。 「不错!我们又不是元宝,不会像她一样笨,被人骗了还高兴地数着银子。」关于这一点,西门银宝可是要郑重澄清的。 「对!阿贵哥哥,我向你保证,等回家后,我会再逼元宝说出她到底把马卖给谁,她不敢不说的。」西门金宝明知元宝倔得很,只要她不肯说,谁也逼不出一个字来,却还说得煞有其事,彷佛他真有本事逼元宝就范似的。 「最好是这样!」西门贵余火未退,瞪了两个弟弟一眼。 西门双宝被他瞪得连忙噤声。现在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所以最好什么话都别说,免得再惹火阿贵哥哥。 被何总管请过来的东方翼将西门家三兄弟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满脸震惊,不知是该错愕摇头抑或是捧腹大笑。 三百两!黑驹是西域名马,当初他向马贩买下时就值三百两,现在黑驹更不只值三百两了。目前西门家无法确定黑驹真正值多少,所以仅是发了点小火,当他们知道真相时,肯定会气急败坏,认为被他骗了。 可是,他一点罪恶感也没有,毕竟黑驹本来就是他的马,属于他的东西,他还得花银子去赎回来,心里已经不甚舒坦了,所以当发现元宝不懂黑驹的价值时,身为商贾的他自然会利用这一点,以最少的银两来赎回黑驹。 但西门贵果然不出他所料,真的猜到黑驹值得好价钱。幸好他事先买了回来,只是不晓得元宝为此遭到了多少责难?他不禁为她感到心疼。 西门家前几代是专门狩猎捕捉野马的,可竟只有西门贵懂得黑驹的价值,如此荒谬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西门家,由此证明西门家是一代不如一代,倘若西门家的祖上泉下有知,肯定会为不成材的子孙痛哭流涕吧! 「少爷,您的客人到了。」何总管故意出声,提醒里头的人收敛点,主人已经到来。 西门金宝与银宝一听见东方翼到来,两人连忙坐好,佯装刚刚未曾离座估量厅内的值钱宝贝。 「三位世兄无须拘谨,尽管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便成。」东方翼选择不给西门家三兄弟致命的打击,也保住自己的颜面,不让西门家三兄弟知道他正是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买主。 「有,我们很自在。」西门银宝抢了白,早将阿贵哥哥的怒火抛在脑后。打他一踏进东方家,心底便很自在地盘算着怎么将东方家的东西变成西门家的,自在得很哪! 「你找我们来做什么?」西门贵暂且放下对元宝与弟弟们的怒焰,等东方翼说出目的来。他打量着东方翼,外传东方翼不好惹,在他看来不就和一般人长得一样嘛?应是外头的人夸大了。 西门贵打量东方翼的同时,东方翼也在心里评估西门贵与西门金宝、银宝。他们三兄弟都有着西门家最不容错认的过人外貌,个个相貌俊美,虽然衣着邋遢、满面尘土,可眉宇间仍旧可以寻得元宝的影子。 「在下特地邀请三位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和你们商量……」明知他们没有耐性,他还是刻意先绕了一大串。 果然,西门家三兄弟听他说了一串,皆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痛苦地看着东方翼,不明白他怎么不好好说话,偏要说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屁话? 「你有话就直说,有屁就快放,别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西门贵没好气地要求。 「据我所知,三位近年来对我的族人『十分关照』。」 「那又如何?」抢劫就抢劫,说什么关照?呿! 「是啊!那又如何?」西门金宝、银宝帮腔,助长阿贵哥哥的声势。 「关于两家长久以来的恩恩怨怨,我已厌烦,再者两家比邻而居,其实是可以好好相处,无须舞刀弄枪,让双方的情感更加恶化的。」 「然后?」西门贵强忍着不对东方翼发火,这人说话未免太不干不脆了吧?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地直接说出来岂不是很好吗? 西门金宝、银宝则已失礼地大打哈欠了。是东方家吃的米粮和西门家不同的关系吗?不然怎么东方翼说的话都让他们想呼呼大睡呢? 「我希望我们两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不再仇视对方。」 「你的意思是要把属于我们的金矿还给我们喽?」西门贵唯一能够想到的和解方法就是给他们金矿。 金银双宝一听见有金矿可拿,立刻睡意全消、精神振奋,一脸期待地望着东方翼。 「并不是。」东方翼摇头打断西门贵美好的想望。双方对金矿的归属皆有认知上的不同,且金矿的矿脉本就属于东方家所有,他不以为两家之间存在着归还与否的问题。 「你现在是在耍着老子玩吗?不是要还金矿,那你啰啰嗦嗦地说一大堆屁话做啥?」西门贵右手成拳,用力捶打一旁的小几发火。 「不错!你休想看扁我们!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上,我们就不敢对你怎样!告诉你,惹火了我们,我们照样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西门银宝摆出土匪的架势来吓唬东方翼。 「你没被我们三兄弟打劫过,所以不晓得我们的厉害。告诉你,会当土匪强盗的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你若识相的话就乖乖认错,大爷们心情一好,就不会打花你那张专门用来勾引娘儿们的脸!」西门金宝熟练地撂下狠话。 兄弟三人似豺狼虎豹般地威胁着东方翼,可惜他们的威胁听在东方翼耳里,差点没让他笑出来。若说在场谁的长相最好看,他绝对排不进前三名,可西门家的兄弟居然说他的脸是专门用来勾引娘儿们的,真有他们的! 东方翼眉不挑、眼不动,将西门家三兄弟的威吓当成了耳边风,气定神闲地喝着他的碧萝春。 西门家三兄弟原本预期东方翼会被他们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岂知东方翼却眉也不揪一下,让他们登时觉得好无趣,原有的气势也失了大半。 「姓东方的,你若没屁要放,我们走了!」西门贵懒得和东方翼耗下去。 「对!不必留我们!」西门银宝尾随在西门贵身后。 「不用求我们留下!」西门金宝也助长两兄弟的气势。 「两家联姻。」东方翼不重不轻地扔下话。 「什么?!」西门三兄弟同时止步,惊骇地看着东方翼,不敢相信刚刚所听见的话是真的,因此又同时以食指清了清耳朵,一脸茫然地看着东方翼。 「我认为以两家联姻来化解所有纠纷是个好主意,不知三位意下如何?」东方翼扬着笑,看着呆滞的西门三兄弟。 「联姻?!」西门贵咆哮。 「谁跟谁?」西门双宝面面相觑。 「我有两个妹妹,会将其中之一嫁入你们家。」东方翼好整以暇地说道。 「什么?你要将你的妹妹嫁入我们家?!」西门贵再次咆哮,眉峰像打了十个结般紧揪在一块儿。 「东方翼,你真是要与我们和平共处吗?」西门银宝不苟同地摇着头看东方翼。 西门金宝则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食指抖啊抖地指着东方翼,一副气到了极点的模样。 西门家三兄弟的反应出乎东方翼的意料之外,他的确是想过或许西门家对这门亲事并不会太乐意,但他们过于忿怒的表现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莫非他将妹妹嫁进西门家,对西门家的人是种惩罚? 「我的确是有意让两家化解往日的歧见,往后大家和乐相处。」东方翼小心翼翼地斟酌用字。 「不!不对!你根本是要加深两家的敌对!」西门贵不认同地摇头。 「没错!阿贵哥哥,照我说,东方家这小子根本就是有意想陷害咱们!」西门银宝气忿难平。 「他请咱们过来时早已心怀不轨了,幸好咱们聪明,才没中了他的奸计!」西门金宝不屑地呸了声。 「他奶奶的!东方翼,你这小子好样儿的,居然敢设下奸计陷害我们西门家!很好,这笔帐今日我记下了,来日定当双倍奉还!」西门贵怒不可遏。 「且慢!我想,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东方翼实在是满头雾水,不论他怎么想,都不觉得将妹妹嫁进西门家是陷害啊! 「哪来的误会?你要将妹妹嫁进我们家,分明是存心不良!」西门贵硬是不上东方翼的恶当。 西门金宝、银宝点头如捣蒜,东方翼这条计谋实在是太恶劣也太狠毒了,他们作梦都想不到东方翼这小子会笑里藏刀,今天果然不该到东方家来的! 「我还是不明白,可否请西门世兄明示?」东方翼长叹了口气,真的不了解为何他们会如此气忿? 「好!既然你要装傻,那咱们就讲明了!」西门贵豪气地不跟他拐弯抹角。 「东方翼,你要将妹妹嫁进我们家,我们心里很清楚你打的主意就是要吃光我们的米粮!」西门银宝可不许家中常常短缺的米粮还多了个人来分享!不行,万万不行! 「东方翼,你想让我们全族的人饿死,实在是太歹毒了!」西门金宝光是想到再有一个食量像元宝一样大的女人进门,他就两眼发昏、四肢无力。 西门家兄弟所接触过的女人,如元宝、宝娣,她们的食量都不比男人小,尤其元宝更是惊人。想想,族里已经有元宝这个大饭桶了,如果再多一个,岂不代表每个人所能分配到的饭菜更是少得可怜吗? 他们已经餐餐都吃不饱了,可不想再多个女人来让他们的肚皮更加饥饿,所以这不是东方翼想出来摧毁西门家的阴谋诡计是啥? 听完他们的解说,东方翼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觉得错愕却也感到好笑,他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陷害西门家的意思!若说存心不良嘛,的确是有,但对象是针对元宝,而非其他人。 「你们的确是误会了,我所谓的联姻尚未说完。我将妹妹嫁进西门家,自然会给丰厚的嫁妆,而且依东方家的惯例,凡是东方家的子女,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笔钱,东方家赚得愈多,钱自然也拿得愈多。至于粮食方面,我可以保证,我妹妹不会吃光你们家中的米粮,你们大可放心。相信我,娶她对你们而言,绝对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东方翼正经八百地对他们解释。 一听到东方翼要给丰厚的嫁妆,而且每年都会有笔钱进到西门家,三兄弟登时放心不少,至于东方翼他妹妹的食量究竟大不大,这以后他们就会知道了,假如东方翼胆敢欺骗他们,他们绝对要退货,给东方翼难看! 「就这样?」西门贵暗自盘算着,目前听来,这笔交易西门家占尽了好处。 「为了确保两家能相处得更为融洽,我希望也能迎娶你们的妹妹──元宝为妻。」东方翼提出要求。 西门家三兄弟听见他的要求时,全都诧异地瞪着他,彷佛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来。西门银宝吓得把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西门金宝则讷讷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你要娶元宝?我们家的元宝?」西门贵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翼,上下打量过一遍,怀疑东方翼的脑子不正常。 「他说要娶力大如牛、食量惊人的元宝哪!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西门银宝紧张地对金宝说道。 「肯定是疯了!」西门金宝同意地直点头。 「等等!他不知道元宝力大如牛、食量惊人对吧?所以才会傻呼呼地说要娶元宝?」西门银宝忽然想到其中最重要的关键。 「对!他一定不晓得!」西门金宝肯定地回复。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地闭上嘴!」西门贵怒喝两个弟弟,他们再继续这么嚷嚷下去,即便东方翼先前不晓得元宝的可怕,现在也会知道了! 西门双宝一接触到阿贵哥哥震怒的表情,立即意识到自己泄漏了多少不该泄漏的秘密,两人赶忙噤声,暗地里希冀东方翼啥都没听见,也不晓得他们刚刚讲的人就是元宝。 「我希望你们能同意将元宝嫁予我为妻。」东方翼清清喉咙,不理会双宝兄弟俩大得让人无法忽视的「耳语」。 「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一个换一个对吧?」西门贵终于了解东方翼的提议。 「……可以这么说。」文雅一点叫联姻,东方翼个人比较喜欢两府联姻的说法。 西门贵与西门金宝、银宝三兄弟陷入思考。拿元宝换东方家的姑娘吗?食量大、常常和他们抢食物的元宝换一个食量或许不大,却会带来丰厚嫁妆与钱财的东方姑娘……再怎么算都很合算啊,这笔买卖可以谈! 西门金宝与银宝有志一同地朝西门贵使了个眼色,要他趁现下东方翼那小子脑子不清楚,不认识元宝,不晓得元宝的真面目前,快快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假如不快点答应,等东方翼反悔不要元宝,那可就不得了了! 「好!成交!」西门贵快人快语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西门金宝与银宝两人扬起释然的笑容,心底不约而同想的是──将元宝嫁出后,他们终于可以吃饱喝足了! 「既然我们已达成共识,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三位世兄,我已命人在花厅备好酒菜,若你们不嫌弃,请赏东方翼一个薄面。」 「赏!当然赏!」西门贵等不及要饱餐一顿了。 「有酒菜好吃你怎么不早说呢?」一听见有吃的,西门银宝肚里的馋虫就饿得咕噜咕噜叫。 「走走走!大家还客气什么?」见东方翼特地为他们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西门金宝对东方翼的印象顿时好得不得了,尤其东方翼肯娶元宝,金宝更是觉得东方翼好到不能再好! 东方翼成功地投其所好,顺利谈妥婚事,得逞的笑容敛在唇边,始终没让人发现。 第七章 经过三书六礼,西门元宝终于风风光光地带着寒伧的嫁妆嫁入东方家。 关于这桩婚事,联姻的两家亲友于心情上便有着天壤之别。占了大便宜的西门发财是笑得合不拢嘴;而自认吃了闷亏的方书玉则忍气吞声地将这场婚事办得热闹隆重,做足了东方家的面子。 事实上,对于西门元宝成为东方家的媳妇与当家主母,许多人心中仍是存疑,甚至压根儿就不看好西门元宝有办法胜任当家主母这个位置。 大红喜烛与随处可见的双喜字让新房显得喜气洋洋,新房内的所有家具、器皿皆雕琢精美得让人无从挑剔起,新房内的一切摆设在在道明了新郎倌对新嫁娘的欢迎与宠溺。 身着嫁衣的西门元宝紧张又欢喜地端坐在床沿,外头未传来酒酣耳热震天响的喧闹声,只隐约听见零星细碎的谈话声,着实教她感到纳闷。似乎是太静了些。 「宝娣,外头情形如何?」西门元宝掀开红盖头,问着自愿伪装成陪嫁丫头的宝娣。 「好像就一堆人坐着吃吃喝喝吧,我也不太清楚。」西门宝娣耸了耸肩,她被东方家的仆妇命令得待在新房内陪元宝,根本没办法出去看热闹,况且东方家大得不象话,宴客的地方与新房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实在无法清楚了解真实的景况。 「东方家真怪,一堆人坐着吃吃喝喝,居然还可以这么安静。」换作是她们家,早就闹翻天了,岂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东方家嘛!」西门宝娣开始同情元宝,竟然嫁到东方家这么沈闷的地方来。连吃喜宴都可以这么安静,由此便可猜想东方家定是和尼姑庵一样沈闷无趣。 「算了,不管他们,我快饿死了!」西门元宝顾不得媒婆一再要她安静坐着等候新郎倌回房的叮嘱,再饿下去,等东方翼回房时,恐怕她早成了饿死鬼。 不成、不成!说什么都得先喂饱肚里的馋虫才行!满桌的酒菜香气四溢,不断地深情呼唤她,怎能不回应呢? 西门元宝率先抓起盘中的肥鸡,撕了一半递给宝娣,紧接着便狼吞虎咽,快乐地大口咬着香嫩诱人的肥鸡肉。 西门宝娣见她开始吃,心里虽然觉得不太对,但她实在也饿了,就管不了这许多,跟着元宝大吃了起来。 「宝娣,多吃点,不然睡到半夜会肚子饿的。」西门元宝左手抓鸡,右手挟鱼,口齿不清地要宝娣尽量填饱肚皮。 「好。」西门宝娣的嘴巴塞得鼓鼓的,不用元宝说,她也会努力地吃。之所以自愿当元宝的陪嫁丫头,除了怕元宝在东方家被欺负没人帮衬外,便是想赖在东方家努力地吃、用力地吃,吃到撑为止啊! 「宝娣,东方家的菜果然好吃!妳说我是不是嫁对了?」美味的山珍海味让元宝笑瞇了眼,东方家的饭菜好吃到让她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决定。当初她打劫东方翼,还真是他奶奶地打劫对了! 「嗯……妳果然是嫁对了!」本来还同情元宝嫁到东方家这么沈闷的地方,可是东方家好吃的饭菜足以弥补这不足之处。 「来,喝点酒,千万别噎着。」西门元宝倒了杯酒给宝娣,身为姊姊的她到了外头自然要照顾傻呼呼的宝娣,千万不能让宝娣噎死,否则她拿什么脸回去面对宝娣她娘? 「好!」西门宝娣开心地接过元宝递过来的酒,一口干了。「好喝!元宝,我还要!」 「真那么好喝?」西门元宝为宝娣斟上,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发现宝娣说的不错,这酒确实好喝得很,她立即高兴地又把自己及宝娣的酒杯给斟满。 两姊妹妳一口、我一口,快乐地喝着交杯酒,压根儿忘了这酒得等新郎倌回房才能喝,而且不是宝娣和元宝喝,而是东方翼与元宝一起喝。 转眼间,一桌的好酒好菜遭她们俩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吃光。 「啧!东方家有钱归有钱,但就是小气了点儿!」才准备这么点酒菜,根本就不够塞她的牙缝嘛! 「是啊!难怪我娘老说愈有钱的人愈吝啬。」西门宝娣也不赞同地撇撇嘴。才吃半饱就什么都没了,本来还以为东方家能任她吃个过瘾的,结果根本就不行,亏得她先前还夸元宝嫁对了,现下可得默默将话收回才成。 「老话一句,东方家嘛!」短短一句话,足以代表一切。 「不错!不过元宝,我记得媒婆好像说这些酒菜是要让妳跟姊夫吃的,现下被咱们吃得一乾二净,姊夫回来了要吃什么?」西门宝娣为时已晚地想起媒婆交代的话。 「放心,他早在外头吃饱喝足了,假如回房还饿的话,再让人送上来就行了。」西门元宝不以为意,对担心的宝娣摆摇手,要她别放在心上。 「元宝,姊夫何时会回房啊?不能到外头去玩,我无聊得快睡着了。」西门宝娣打了个大哈欠。东方翼再不回房,她就要倒在他们的新床上呼呼大睡了。 「不晓得。」西门元宝闷闷不乐地回答宝娣,事实上,她现下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带着些微的恐惧。今晚东方翼会对她做什么事,她娘都偷偷地告诉她了,想到东方翼会这样、那样地亲密待她,她就紧张得不如该如何是好。 既想逃,又想留下。唉!矛盾啊! 「元宝,妳不舒服吗?不然怎么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不会是生病了吧?」西门宝娣发现她神情怪异,忧心地问。 「我没事,妳别担心。」任西门元宝脸皮再厚、胆子再大,也不敢告诉宝娣她心里正在担心着什么事。 「真的没事?」西门宝娣还是不太放心。 「真的!」西门元宝肯定对她颔首。 「怎么了?谁不舒服?」从外头走进新房、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的东方翼隐约听闻到她们的谈话,关心地扬声询问。 「没事,我们俩都好得很。」西门元宝代为回答,免得东方翼紧张。 东方翼踏进房内后,首先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桌面,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摇头大笑。早该猜到他可爱的小新娘绝不会安分地坐在床沿等他回来的,好动的她岂坐得住?何况又累又饿,眼前明摆着一桌酒菜,她自然得大快朵颐,这才是真正的西门元宝啊! 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两人同时注意到他发现她们俩已将桌上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两姊妹互看一眼,各自惴惴不安。 「我们肚子饿了。」西门元宝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说得理直气壮的。本来嘛!肚子饿了就得填饱肚皮,没啥不对啊!如果东方翼不高兴,大不了再让人送上一桌便是。 「姊夫,你不会生气吧?」西门宝娣不了解东方翼的性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打算若情况不对头,可以马上拉着元宝逃跑,若是来不及带元宝跑,至少她也得逃之夭夭。 「不会。元宝说得对,妳们俩都饿了,既然眼前有一桌摆好的酒菜,当然要吃啊!」东方翼噙着温柔的笑容,要可爱的宝娣别为这点小事担心。 「姊夫,你真是个大好人!」西门宝娣见他一点儿都不生气,感动得双眸熠熠发亮。他果然不一样,若是在家中,她和元宝吃光了所有人的食物,她们两人早就被全族的人追着打了,绝不会有人笑得很温柔地告诉她们「没关系」。 「宝娣,我想妳应该没有吃饱吧?我已经让人送了些饭菜到妳房里去了。」宝娣虽然名义上是陪嫁过来的丫鬟,但他不可能真的将宝娣当成丫鬟般,委屈了她,所以宝娣在东方家的生活起居,他早就打点好了。 「姊夫,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姊夫,你放心,往后你和元宝若是吵架,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假如元宝要打你,我绝对会带着你逃跑的!」西门宝娣一听见他已让人将饭菜准备好送进她房里,对他更添好感。她得再次更正先前的错误,东方家不小气,一点儿都不小气!尤其东方翼更是大大的好人,她能当元宝的陪嫁丫头实在是太好了!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谢妳了。」东方翼听见娇小的她要带着比自己高大的他逃跑,不由得哑然失笑。诚如元宝所言,她真的是个可爱又单纯的小姑娘。 「姊夫,你千万别跟我客气,你和元宝继续在这里无聊,我先回房去吃饭了!」在宝娣心中,待在新房实在是一件无聊到会让人想打瞌睡的事,而且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儿,回房去看看姊夫究竟让人为她备了什么好饭菜? 西门元宝从头听到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娣未免变节得太快了吧?明明刚才还和她一起说东方家小气吝啬的,怎么转眼间东方翼在宝娣眼里就成了大好人?或许再过个几天,在宝娣心中,东方翼的地位还会超过她呢! 看见宝娣快乐地向东方翼挥手道别,她竟吃起东方翼的醋,兀自生着闷气。从前被宝娣崇拜的可唯有她一人哪!但随即想想又觉得自个儿不该,东方翼和宝娣相处融洽,她该高兴才是,不该小气地吃起醋来的。 「我想妳应该也还没吃饱,不过今晚得先忍忍了。」为了她的面子,也为了让她在下人面前保有少夫人的威仪,万不能让下人们知道这一片狼藉是她和宝娣两人造成的,让下人以为是他和元宝一同制造的会好些,所以这些杯盘得明早再让人收拾了。 「没关系。」西门元宝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事实上是又想起出嫁前娘所交代的话,光是想象她就全身热烫得像要着了火似的,哪还有心思去管肚皮饱不饱? 「妳没事吧?」她的回答令东方翼讶异地挑了挑眉。据他所知,她对于食物可是很在意的,今晚居然会爽快地告诉他没关系,莫非她心里有其他更值得在意的事? 「我?当然没事啊!」她一愣,除了那件难以启齿、令她很在意的事外,她可是好得很呢! 她愈是佯装没事,就表示愈可疑。东方翼不动声色,像是接受了她的说词,一派轻松地坐到她身旁。 当他坐下时,她便立即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与身上淡淡传来的醉人酒气,蓦地羞红了双颊,特意撇开脸不看他,假装欣赏墙上看也看不懂的名家古字画。 她怪异的反应一一落入东方翼眼里,他感受得到她的紧张与羞怯,聪明的脑袋立即意会到她为何会如此紧张不安,低声地笑了。 「你……你在笑什么?」西门元宝猛然跳起,往后退了几步,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说话结结巴巴的。她瞪大眼看着莫名发笑的他,她可是紧张得半死,不以为有啥好笑的。 「没,就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东方翼像是没看见她过于紧张的反应,反而舒服地躺下。 「什么有趣的事?」西门元宝好奇地移步接近他。目前他躺在床上傻笑,应当不会突然扑过来才是,所以靠近一点应该没关系。 「想到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土匪打劫我时,那副颐指气使的情景。」 「那有什么好笑的?」她质问。那一晚她打劫他打劫得可威风了,所有打劫该做的步骤全都做了,他笑什么? 「妳不觉得有趣吗?」他反问。 「哪里有趣了?」是不是她哪里做错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有趣呢?非得知道哪儿不对的元宝一屁股坐在床沿,认真地发问。假如他说不出个道理来,她绝对会再赏他一拳,让他再次一觉到天亮! 「那晚妳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忘。」她嚣张的模样先前可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若非后来喜欢上她,他的双手早掐上她那截雪白可爱的脖子了。 「我打劫你的话,你可以不用记得那么清楚没关系。」她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轻咳了声,也记起那日对他的恶形恶状。倘若知道日后有一天会嫁给他,她不会抢他抢得那么过分,至少会斯文些的。 「还记得妳说过要将我全身扒光的事吗?」东方翼噙着笑问,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什……什么?!咳咳!我……有这回事吗?」她再次用力咳了下,酡红着脸否认到底。从前她不认为将他全身扒光有何不对,可当娘跟她说过成亲后,他会对她做的事,她才知道当初真不该说出那番要将他扒个精光的话。现下唯有死不承认,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他能拿她怎么办了。 「有,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东方翼笑得可贼了。 「是你记错了!」不要承认,也别去管他笑得有多惹人厌!不管他!不理他! 「元宝。」他以迷人的嗓音低唤。 「干么?!」好烦喔! 「欢迎妳将我全身扒光。」右臂猛地一拉,将她带入怀中,顺道俐落地在垂涎已久的樱唇上偷了个香吻。 精壮结实的东方翼亲密地俯在上方,西门元宝只觉脑袋瓜「轰」地一声,漂亮的红霞栖息于双颊,再也不愿退下。 他……他……他不会真的要对她做出娘所说的那件事吧?! 「你……你怎么可以碰我的嘴?」她赶忙以双手护住嘴巴,以免他的唇再次不小心贴上她。 「为什么不可以?」他笑得慵懒,骨节分明的长指把玩着她柔细的发丝。 「因为……因为……因为就是不可以!」他把玩她发丝的动作让她感到口干舌燥,脑袋瓜更加混乱,压根儿无法运作,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妳娘是这么告诉妳的?」他低低笑着,唇亲密地抵上她的手背,因为笑意使得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地吻上她的手背。 宛若蝶翼般的亲吻使她全身酥麻,无法克制的红潮袭遍全身,她的心像是猛然受到箝制,又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住般,既感到舒服又感到不自在,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我娘……我娘说你若是欺负我,就要我狠狠地打你!」试图由乱烘烘的脑袋瓜中搜寻着出嫁前娘所交代过的话,一想到马上就挥舞双手对他放狠话,并摆出最凶恶的模样来吓唬他。 「妳打人那么痛,我怎么敢欺负妳呢。」他故意逗着她玩。 「不痛的话,我又何必动手?」她可不会跟他玩一些假装打人的愚蠢游戏,既然要打,当然得真打! 「元宝,妳真的很可爱。」他笑着,再偷得一吻。他就喜欢她的自然不造作。 「你又碰我!」她惊呼,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回笼。 「对,我又碰妳了。」东方翼似吻上了瘾,一再啄吻娇艳欲滴的樱唇。 西门元宝有些惊慌又有些期待,心里盘算着是要任由他摆布呢?抑或是一拳将他打飞出去? 她今夜刚成亲,若是力道没拿捏好,不小心将东方翼打死了,岂不是马上就成了寡妇?这实在有损西门家的名声,总不好让爹娘难做人吧?所以不能一拳将东方翼打飞。既然怕会不小心把东方翼打死或打残,那该怎么办呢? 她不住地想着因应对策,殊不知趁她不留心时,东方翼的唇已开始攻城掠地,由她的唇移至她的颈,再往下移,爱恋不舍地亲吻着她漂亮的锁骨。 奇怪,她怎么觉得全身愈来愈热?胸口闷闷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甚至是愈来愈快,像是随时都会跳出心口似的。 疑惑地低头看,只见东方翼的唇吻上了她雪白细致的胸脯,蓦然一惊,小脸瞬间胀得更红了。 「你……你、你……」怎么办?他果然在做娘说的那一件事!她到底该怎么办?装死有没有用? 「怎么,妳怕了?」东方翼抬头看她,修长的指挑衅地对着美丽诱人的云团轻拢逗捻,激得她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谁说我怕了?开玩笑,我西门元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你东方翼?」他的挑衅立即激起她骨子里不服输的性子,她可不许东方翼瞧扁她!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很好笑,明明我打劫你的那一晚,是我放话要把你全身扒个精光的耶!怎么,今晚你想报仇了是不是?」她凶狠地看着他,双手轻轻一带便改变了两人的姿势,改由她悬在他上方,凶暴的姿态活像是要对他霸王硬上弓似的,丝毫没发觉被他扯开的衣襟口裸露出美好而引人遐想的浑圆。 「不想我报仇的话,妳也可以来个贯彻始终啊!」他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深邃的黑眸带着纯然的欲望,欣赏着呈现于眼前的美景。 「我告诉你,东方翼,你休想报仇!」她西门元宝敢做敢当,他想报仇?门儿都没有!不过是扒光他的衣袍嘛,有什么难的?先前她是怕他会冷死,才没将他剥个精光,今晚管他会不会冷死,她都要将他剥个精光,看他往后还敢不敢随便放话说要报仇! 气忿之下,西门元宝自然控制不住力道,本来是要剥光他的喜袍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却将他的喜袍撕成了碎片。看着手中的布条,她怔了下,随即认为碎了也好,如此他便会晓得她一点儿都不好惹!不在乎地将布条往后抛,挂在脸上的仍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得逞的东方翼强忍着满腔的笑意,故作害怕的模样。 「东方翼,怕了吧?」就不信他会不怕! 「怕,非常的怕……」东方翼以双臂移动她的位置,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他的昂扬恰恰抵着她的柔软。 「吓!」突来的异物感,使西门元宝倒抽了口气。 嚣张的眼瞳对上满布情欲的黑眸,原有的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异样的感觉再次在心底升起,一簇簇小火苗因这暧昧的抵触而激起一阵阵火花。 「我,非常喜欢妳让我害怕的方式。」他亲密地揽下她的颈子,将字句一一吻进她唇中。 双唇触吻,东方翼不再轻柔对待,反而像头蛰伏已久的猛兽,猛然跃出,扑向觊觎许久的猎物,对于渴望再渴望、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他绝不心慈手软,而是采取猛烈攻击,让到手的猎物毫无招架的余地。 他的吻似狂风暴雨、似惊涛骇浪般席卷她,他的舌灵活地窜进她口中,与她追逐嬉戏。 这个吻激狂火辣,她的心因他的亲吻而冒出一个接一个的小气泡,她的灵魂为他而颤抖。 他的手似带着火焰,灼烫她裸露的肌肤,激起一阵阵颤栗。他的唇离不开她,他的指勾引挑逗,惹得她娇喘连连。 西门元宝的脑子糊成一片,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仅知要紧紧地跟随他,以填补满腔的空虚。 他们就像两只贪得无厌的兽,紧紧厮缠逗磨。 暧昧的喘息与娇吟回荡于耳畔,旖旎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汗珠似珍珠般一颗颗淌下。 腾升的体温。 火热的交缠。 久蛰的贪婪。 野兽的渴望。 雪白小手拉扯着他的发,感到莫名的焦躁,体内有道声音不断呼喊,迫切渴望与他更加贴近。不够!光是肌肤相亲还不够!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烦躁的齿轻轻啃咬他的下巴催促,她全身就像着了火似的,急需他来灭火。 她的催促,使东方翼原本就已经紧绷的身躯更加绷紧,就像是拉了满弦的弓,随时都会射出贯穿她。 豆粒般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额际滴落于雪白娇躯上,更增一分诱惑。在她身上,他尝到了自己的味道,看着她因他而狂乱,使他的欲望更加坚硬炙烫,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呼喊着对她的渴望。 他不愿伤了她,修长的指逗引出更多的蜜意滋润,亲密的动作使她拱起身,逸出扣人心弦的娇吟。 待确定她已经完全准备好接纳他时,他贯穿了她的柔软,占领甜美丰饶的领地,喉头为此逸出满足的叹息。 突来的不适使西门元宝皱了眉,一时间不清楚这疼痛因何而来?她看着悬在上方的东方翼,猜想他是否趁她不留心时偷打她,不然她怎么会感到疼痛? 「你为什么偷打我?」他突然动了下,使她不自觉地扬高了声儿,十指深陷进他手臂结实的肌理中。 好奇怪!他一动,她竟会感受到莫名的快感,以及莫名的空虚,而当他又深深探入时,那股空虚又瞬间被填满,她像是被他推到天际,看见了灿烂的火花。 东方翼根本没心情理会她的质问,他抿着唇再次以指挑逗,确定她不再感到不适后,便展开亘古的旋律。 随着他的律动,惊喜一波波地接踵而来。她感到呼息益发困难,在他的带领下,赫然发现原来夫妻之间所会发生的事,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牵人心魂。 她娘说的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了吧?此时,她为时已晚地想起出嫁前娘说过的话──当他们夫妻俩圆房时,她会感到疼痛,但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过去了。 原来娘说的全都是真的,东方翼并没有打她,他们是在圆房。当一波波撼动心弦的激情狂潮向她席卷而来时,她再次无法思考,双臂将他攀附得更紧,两人的呼息、喘息暧昧地交融在一块儿,在彼此的唇中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东方翼抵着她的额,吻着她的唇,两人十指交扣,当极致来临的那一刻,两人四目相接。 在他眼中,她看见了珍惜与宠爱。 在她眼中,他看见了信任与喜悦。 雪白的双臂将他勾得更紧,加深这炙热的一吻,使这一刻变得更为绚丽灿烂…… 第八章 一大清早,方书玉便神色不善地等着新过门的媳妇起来向她奉茶请安。昨天一整天,只要想到西门家的野丫头真的嫁进东方家来了,她就感到气闷,恨不得大喊「这门亲事做不得数」! 可是,她不能丢东方家的脸,不能在众亲友面前失了面子,不管心里有多不乐意,都得噙着笑,接受众人的恭贺。一想到那些人等着看好戏、窃窃私语的模样,一股火便又冒了上来。 正因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不认同西门元宝成了东方家的媳妇儿,所以昨夜的喜宴上,人人脸色各异地沈默用膳,除了新郎倌外,真正开心的人恐怕没半个。只要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委屈,倘若翼儿娶的是她中意的媳妇儿,昨夜的喜宴绝对会热闹喧天,哪会像办丧事一样,个个板着张脸? 不过儿子护卫着西门家那野丫头她是心知肚明的,为了不损坏母子间的情感,在翼儿面前,她会尽量不显现出对那野丫头的不满。 很快地,东方翼带着西门元宝前来向方书玉奉茶请安。 两夫妻甜如蜜,任谁都看得出东方翼很在乎他的小妻子,方书玉见了只觉更加不快。 她强忍着气,扬着笑接受西门元宝的请安,当翼儿必须离开去处理珠宝铺的事时,她那虚假的笑容在他离开后马上就跟着垮下来。 「看来妳和翼儿的感情很不错。」方书玉以淡漠的口吻说道。 「是。」西门元宝如实回答,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好是件好事,没啥好隐瞒的。 在方书玉面前,元宝试着学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娘说了,千万别让东方家的人发现她的食量与力气都大得惊人,以免才刚出嫁就马上惨遭退货。为免被他们瞧不起,讲话的音量也要放轻放柔,遇到好笑的事得掩嘴轻笑,绝不可豪迈大笑。她实在很不想伪装自己的真性情,可娘说了,如果她不想让人笑话娘家、不想被退货,就得乖乖照做。 为了不让娘家被人瞧不起,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也不要被退货,与东方翼相隔两地,她唯有照着娘说的做了。由于怕会不小心泄了底,对于旁人的问话,她皆以精简的话语来回答。 「我想妳应该很清楚,既然已经嫁进东方家,就是东方家的媳妇儿,自然得照东方家的规矩来。东方家可不是寻常普通的人家,咱们祖上曾让皇上赐婚郡主下嫁,这是何等光荣的事,相信妳该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所有的规矩礼仪都该遵从,不得马虎。我不管妳与翼儿在房内的感情有多好,但到了房外,可是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你们瞧。翼儿身为东方家的族长,自有他的威仪,身为妻子的妳则该让夫婿在族人与下人面前树立良好典范,而不是毁了他的名声,明白吗?」 方书玉对她的坦言不讳不满到了极点,因此语气冰冷,开始教训起元宝来,也要元宝知道,就算已经嫁进东方家,可这家还有她这个婆婆在,元宝休想坏了家中的规矩,更甭提妄想取代她的地位! 「是。」西门元宝一脸茫然,已经搞不清方书玉说了一大串究竟是要跟她说什么,只晓得方书玉提到一大堆的规矩。唉!既然不懂,就遵照她娘说的──不管别人说什么,她一律答「是」就对了! 「既然妳已清楚明了,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听见她的回答,方书玉当她是听进去且听懂了她的话,对于她的顺从,方书玉该当觉得满意,可她偏就是对元宝感到不满,而且不论怎么看就是怎么不满! 这元宝嘛,长得是还不错,有那么点姿色,也难怪翼儿会被她迷得晕头转向,非娶她不可。不过依她的眼光来看,仍是觉得她差了点,不足以配上她的宝贝儿子。再者,元宝出身于西门家,肯定染了不少西门家的恶习,倘若哪天忽然出去打劫他人,那该如何是好? 总言而之,她就是没有办法喜欢西门元宝! 「是。」西门元宝再回了句「是」,心里想的却是希望能快些离开花厅,到外头转转,看看东方家有啥新鲜有趣的事儿? 「其实我并不是个苛刻的婆婆,只要妳凡事做得符合我的心意,咱们自然能相处得很好。」方书玉话中有话,所谓的「凡事符合她的心意」可不简单,不仅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最重要的是要对东方家有助益,而非成为东方家的耻辱。 「是。」娘说得可真对,一律答「是」就对了。瞧她一径儿地答「是」,婆婆就不再说一大串她听不懂的话了。 「妳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我瞧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婆媳俩就到花园赏花去吧。」雍容华贵的方书玉起身,步向花园。 西门元宝愣了下,随即跟上。东方家的女人都这么过日子吗?不是说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就是到花园里赏花?她可不觉得花有啥好看的,倘若能吃的话,还比较有意思。不过她才刚嫁进来,眼下也没事可做,不如就陪婆婆去看那堆花花草草好了。 两人身后跟着手捧熏香、茗茶与果点的丫头们,西门宝娣混在其中,看见其他丫头捧着漂亮的茶点,就嘴馋地想尝尝。 「绿儿,妳到我房里去取我那把月牙琴来。」方书玉冷笑着交代贴身丫头。 「是,夫人。」绿儿马上前去取月牙琴。 西门元宝不明所以,陪方书玉来到花园中的「风月亭」,两人依序坐下。 丫头们俐落地将熏香、茗茶与茶点全都布下后再退至亭外,随时等候方书玉的差遣。 看着桌上叫不出名号的各色糕点,元宝肚里的馋虫又饿了。这东方家果真如她们先前所料,吃得比她们要好上太多,连出来看个花也有东西可吃,真是不错。 「元宝,妳瞧这园中各色的菊花绽放得多灿烂美丽,不如妳就着此情此景,为我弹奏一曲如何?」明知西门元宝绝不可能会弹琴,方书玉偏偏故意要刁难她,好让她明白自己与东方家的差距有多大。 「是。」又是一长串的话,西门元宝想都没多想,直接说「是」,等到她恍然大悟,发现方书玉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愕然看着笑得很优雅的婆婆。 「妳愿意为我弹奏一曲,那真是太好了。瞧!绿儿正好把月牙琴拿过来了。」原先方书玉盘算的,是西门元宝会直截了当地说「不会」,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回答「是」。很好,她倒要看看西门元宝如何弹月牙琴? 绿儿小心翼翼地将月牙琴摆放好,说错话的元宝则脸色苍白地瞪着雕工精美的月牙琴。 宝娣也同样瞪凸了眼,假如元宝会弹琴,猪都可以在天上飞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娘……」西门元宝干笑着看向方书玉。 「放心,娘不会为难妳,非要妳弹曲『广陵散』不可。妳就着花园中的景致,随兴地弹一曲吧。」见她踌躇为难,方书玉心情大好,和悦地喝着刚沏好的紫笋茶。 西门元宝只觉头重脚轻,想要马上对婆婆承认她压根儿就不会弹琴,可见婆婆摆明了非要她弹不可,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月牙琴前了。看着上头的十根弦,她心情沉重得宛如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般。 方书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等着看她在下人面前出丑,以消心头之火。 「怎么,觉得月牙琴不够好?」方书玉挑了挑眉,冷言冷语地问道。月牙琴可是传世名琴,不是随便的普通人能碰触的。 「没。那我弹了。」西门元宝深吸了口气,在婆婆有意的刁难下,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她不知死活地回应,方书玉笑得更加轻蔑了。如果西门元宝会弹琴,她愿意将这把琴给吞下肚去! 西门元宝惴惴不安,十指微颤地搭上琴弦,贝齿咬着下唇瓣,再用力地深吸了口气后,拿出所有的勇气,十指使力拨向琴弦,企图无师自通地弹出一首曲子,好堵住方书玉的嘴。 ***bbs.***bbs.***bbs.*** 东方翼不单单在书房处理珠宝铺的营运,亦着手处理先前遭人追杀一事。他委托消息灵通、专门打探小道消息的柳全代为追查,究竟是谁非置他于死地不可。连同先前射中右腿的箭矢,他也背着元宝保留下来,交由柳全追查了。 今日,柳全的回报便呈在案桌上等他查阅。 在未看到柳全的回报前,他不愿作过多的揣测,一切都该以证据为主。尽管早有怀疑的人,仍旧是暗自希望那人并未真正涉入其中。 倘若那人正是他所猜测的东方枭,那么追查幕后主使者对他而言将是件痛苦的事。他不想将东方枭自暗处揪出来,因为他明白若他将东方枭揪出来的话,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而揪出人来的他也开心不到哪儿去的,所以他心里私下企盼着,希望从头到尾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东方枭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他如是衷心期盼。 从小,东方枭总是似有若无地与他在竞争,胜负总在他们之间来来去去,他们最大的一次竞争就是族长这个位置。 东方枭的父亲是他父亲的弟弟,他与东方枭是堂兄弟,照理说,东方枭与他最有竞争资格,但是族长这个位置枭要争取却不如他来得容易,因为枭为侧室所生,枭的母亲长得美丽却太过柔弱,本身也没有强而有力的娘家当依靠,在多方考量之下,他自然胜了枭,坐上族长这个位置。 也因此,当年枭虽然笑着恭贺他当上族长,可他从不认为枭是真的服他。自他接了族长的位置后,几年来与枭一直都相安无事,但倘若说枭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实力,他也一点儿都不意外。 若说枭最后的决定不仅只是将他自族长的位置扯下,而是要他的命,那他不能不说对此发展感到无比沈痛。 他从来都不希望与枭的竞争到了最后必须是你死我活的,从不! 东方翼以沈痛的心情展开案上的书函,看着柳全写在上头的字字句句,愈看眉峰纠结得愈紧。经由他提供的箭矢,柳全依据上头所刻划的虎头查到了神秘的杀人组织──「伏虎门」。 「伏虎门」做的是人头买卖,只要出得起价,不论是谁的项上人头,他们都敢取。关于「伏虎门」的传闻他也略知一二,就是没想到会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迫切到要向「伏虎门」买他的人头。 柳全冒着生命危险,透过层层管道渗入「伏虎门」的组织,终于查出是江无涯向「伏虎门」买他的人头。 江无涯要他的项上人头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江无涯的商行一直与东方家有合作往来,不仅只是和他,自他父亲那一代起,两家便合作密切,江无涯每次见到他总是像个慈祥的长者般待他,原来全是笑里藏刀。 江无涯图的是什么,无须问也猜得到。东方家最让人想图谋的,便是产量丰厚的金矿,江无涯向来嗜钱如命,自然会想分一杯羹,可是江无涯若只是要金矿的话,为何要向「伏虎门」买他的命呢? 江无涯该知道,就算他死了,东方家还是会有其他人可以接族长这个位置,那么,究竟江无涯有河用意呢? 是否族内有人与江无涯接头过,甚至是承诺除掉他后会给予江无涯好处呢?不论事情的始末为何,都得追查出来。 东方翼提笔写了封信给柳全,要他继续追查,而且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将信写好后,随信附上丰厚的银票以酬谢柳全的辛劳,再将之摆放在书房的隐密之处。稍晚柳全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取走信函,继续办妥他所交代的事项。 将这事暂且处理后,他的心情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怏怏不快。就他所知,东方枭近来与江无涯频频接触,既已确认江无涯向「伏虎门」买了他的人头,若说心思难测的东方枭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并不太相信,只是东方枭究竟牵涉多少,这端赖柳全调查。 郁结的心情使他难以展现笑容,在这一刻,他想念起他那可爱的小妻子来。元宝具有冒险精神,昨夜的激情狂潮并未吓着她,一想到她昨晚毫无保留的反应,他的心便洋溢着一股暖意与甜蜜。 想见她,再亲吻她那张教他思之欲狂的小嘴。 「姊夫!姊夫!不好了,出事了!」西门宝娣「咚咚咚」地急奔至书房求助,她跑得满头大汗,一路问人才找到了书房来,在这紧急的时刻,她不得不怨怪起东方家实在是太大了,连要找个人都得跑得大老远的才找得着,几乎要将她累死了。 「出了什么事?」见宝娣满脸惊慌,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着,首先窜进他脑海的即是元宝出事了!莫非有人趁他不备,恶意伤害了元宝?他急忙自梨花木椅上跳起,抓着宝娣的手臂追问。 「元宝……元宝她闯祸了!」西门宝娣得拚命地深呼息才有办法把话完整地说完。 「她闯了什么祸?」闻言,东方翼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仅仅是闯了祸,而非遇到危险。她会闯祸早在他意料之中,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她和你娘在花园中的凉亭,她……」西门宝娣指了指外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该死!」东方翼低咒了声。他竟一时忘了娘有多不喜欢元宝,想必是娘想了什么法子来刁难元宝吧?难道说元宝一个气不过,把「风月亭」整个拆了吗? 「弹琴……然后……」西门宝娣一急,更是语无伦次了。 东方翼不再留心宝娣说了什么,跨大步赶往「风月亭」,欲一探究竟。倘若「风月亭」让元宝拆了,他也该去看看到底拆到了什么程度,也好请人过来修砌。 「姊夫,元宝不是故意的……」娇小的宝娣跟在健步如飞的东方翼后头,一路上追得好辛苦,小小的脑袋只想着该如何帮元宝脱困。 东方翼没理会宝娣在后头喳呼了些什么,一心只想快点赶到「风月亭」去。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妳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何要毁了我的月牙琴?」方书玉由绿儿在一旁搀扶着,整个人气急攻心,只觉得头昏眼花,快要昏倒了。 她的传世名琴啊!她宝贝又宝贝的月牙琴,竟然被西门元宝给毁了!只要一想到月牙琴悲惨的遭遇,她的心就痛到说不出话来。 「娘,对不起!」自知闯了祸的元宝小心地赔着不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对婆婆更没有任何不满,为了西门家的名声,她甚至硬着头皮要弹琴取悦婆婆,哪知这把琴会那么不堪一击。 「妳是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凡是和西门家扯上关系,方书玉不免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没有,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西门元宝赶忙澄清误会。 「如果不是故意的,琴弦怎么会断?妳快快给我从实招来!妳到底是怎么弄断琴弦的?妳是不是在袖里暗藏了小刀或匕首?」方书玉非得追查出真相不可。 「我没有。」西门元宝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让方书玉检查。 「不可能!妳一定是在说谎!这月牙琴我弹了许多年,而且它又是出于名师之手,琴弦不可能随便就断的,肯定是妳有意让我难受,所以才故意割断弦的!」她的宝贝月牙琴啊! 当东方翼赶到「风月亭」时,就听闻到母亲气急败坏地指责元宝,而元宝则是可怜兮兮,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风月亭」没倒!它依旧安然无恙地矗立在花园中。从母亲严厉的指责声中,他已拼凑出事情的梗概。看了眼躺在石桌上的月牙琴──还好嘛!元宝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不过是十根琴弦全断了,琴身并没有损坏,由此可知元宝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没一掌将月牙琴拍成稀巴烂。 「翼儿,你来得正好,看看你媳妇儿做的好事!」方书玉眼角瞥见儿子出现。他来得正好,她非得要他瞧瞧他选了个怎样的「好媳妇儿」? 「相公……」西门元宝感到抱歉地看着东方翼。她哪晓得琴弦会那么脆弱,随便一扯就一根接着一根的断了,而且也是因为她太紧张了,所以一紧张之下,就更难控制力道,才会使得十根琴弦断得一乾二净,一根都不留。 「元宝,还不快向娘赔不是。」东方翼板着脸要求。 方书玉本以为爱子会不顾悲伤的老母亲,硬要护着媳妇儿,想不到翼儿竟会当着她的面要求元宝向她赔罪,心头的火气这才稍微缓解。 「是。娘,对不起,是我错了,下回我会小心的。」西门元宝遵照东方翼的话,再次赔不是,下回她会记得再放轻力道的。 方书玉扬着下巴冷淡地接受元宝的道歉,心里依然对元宝究竟是怎么弄断琴弦存有疑虑。 「娘,您度量大,就原谅元宝这一回吧,她不会再犯的。」东方翼说好话捧着母亲,使母亲碍于颜面不好再与元宝计较。 「身为长辈,我自然不会跟小辈计较这点小事。」方书玉可不想落人口实,说她为了点小事而处处刁难儿媳妇。 「元宝,还不快谢谢娘的宽宏大量。」东方翼始终对元宝板着脸。 「谢谢娘的宽宏大量。」西门元宝重复着东方翼的话,乖顺得很。 「嗯。」方书玉哼了哼,当作是接受了。 「娘,这月牙琴我会请名师修复,绝不会影响它的音色,请您放心。」东方翼取过石桌上的月牙琴保证。 「但愿如此。」想到断了弦的名琴,心仍旧是痛。 西门元宝闭上嘴巴,不敢随便插嘴,低着头像是在忏悔,眼睛则骨碌碌地偷转着。 发现元宝没事了,宝娣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她机灵聪明,懂得向姊夫求救,不然元宝铁定会被骂到臭头! 眼见风波已然平息,可东方翼仍旧神色不善,看起来似乎对元宝的作为非常生气,方书玉这一看觉得颇为满意。果然是她的儿子,并未有了娘子就忘了娘亲,她的心情已好过许多了。 「妳跟我来。」东方翼命令道。 「是。」娘说的话要牢牢记住!在众人面前,不管东方翼说什么,她得一概称「是」,遵从到底,绝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东方翼向母亲告退后领在前头,元宝也连忙跟婆婆告退,紧跟在丈夫身后,就像个臣服畏惧于丈夫威仪的小妻子。 他们两人离去后,方书玉这才开心地笑扬了唇,暗地里猜想翼儿定是要好好教训元宝,为她出气!果真是她的好儿子,不枉她疼爱一场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两夫妻带着月牙琴回房,宝娣见元宝没事,便不再担心,而她已经一天没回家了,干脆回家去陪陪娘,顺道告诉大家东方家有多大、吃得有多好,东方翼又待她多好,让大伙儿好生羡慕一下。 西门元宝乖乖和东方翼进房,原先她是跟在东方翼身后,尽量走着别扭的小碎步,可一回到房里,一切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她先是扭了扭僵硬的肩膀,紧接着豪迈地跨大步,抢先东方翼一步,回内室喝茶。她快渴死了,也累昏了。刚刚光是听婆婆的教训,就听得她头皮发麻,这才了悟与其乖乖听人教训,不如被打得满头包,那会轻松许多。 「如何,还习惯吗?」东方翼将琴安放好,坐在她身边笑问。 「很难习惯。」要当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真的很累,她朝东方翼扮了个鬼脸。 「老实说,刚刚妳那么乖巧,真的让我很讶异。」她居然会乖乖听训,一句话都没反驳,而且他要求她道歉就道歉,没有二话,表现得就像个视丈夫为天、温柔贤淑的妻子般,和她真实活泼、有话直说的性情截然不同,教他不得不猜想她为何会有如此的转变。 「这是当然,你别以为我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说到这,她可得意了。 「喔?怎么说?」他倒要听听她有何高见。 「在我出嫁前,我娘可是每件事都仔细地对我叮咛过了。」她娘果然聪明,瞧,她乖乖照娘的话去做,很快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改明儿个得回家好好称赞娘才行。 「我很好奇岳母究竟跟妳说了些什么,使妳变得如此乖巧。」 「咳!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喔!」西门元宝轻咳了声,看了看四下,确定没人听得见他们两夫妻的谈话后,这才对他透露其中的奥秘。 「好,妳尽管说。」他也学着可爱的小妻子,装出神秘的表情。 「我娘说,丈夫在房外是天,做妻子的得顾虑丈夫的面子,不管丈夫在外头说什么,一律都要回答『是』,不能反驳;可等回到房里,丈夫就成了地,当没人看见时,管妳是要打、要骂、要凌虐、要摧残都可以!」西门元宝很快乐地与他分享母亲所传授的夫妻相处之道。 「哈哈哈……好个丈夫在房外是天、房内是地!有趣!」东方翼听了朗声大笑。难怪不管他说什么,他的元宝小娘子都一律说「是」,想来她是将丈母娘说的话给牢牢记住了。 「我娘还说,不管婆婆说什么,我也一律都要说『是』,这样子婆婆就没啥好说的了。不过我娘失算了,我全都说『是』,哪晓得婆婆会突然要我弹琴,害我根本就来不及告诉婆婆我不会弹。」想到这,元宝便叹了口气,她真该好好听清楚婆婆说什么的。 听完后,东方翼又是一阵大笑。他很喜欢丈母娘的这番见解,也很高兴元宝努力去执行。他很清楚母亲是故意刁难元宝,才会特意要绿儿取出月牙琴的,但母亲没料到的是,元宝有着常人及不上的蛮力,才会使月牙琴断了弦。幸好元宝没再使力,否则珍贵的月牙琴会化成一堆木屑,再名贵也将变得一文不值了。 「你别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使劲把琴弦弄断的,我是因为太紧张了,才会不小心使了一点点力。」想到被她毁了的月牙琴,她还是感到很抱歉。 「不要紧,琴可以修好。」东方翼温柔地安慰她。 「能修好是再好不过,只希望婆婆下回别再要我弹琴了。」 「我想有了这回的经验,娘不会再让妳碰触任何一把琴了。」除非娘是不要琴了,那就又另当别论。 「唉……」她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当人家的媳妇儿果然不容易,她想,去打一头熊或许都没当人家的媳妇儿累。 「委屈妳了。」他心疼她受到刁难,虽然心里明白她嫁进东方家会非常辛苦,得让所有人习惯她、接受她,可就因为他爱她,舍不得放手,所以就算知道她会因他而吃苦,他依然自私的不肯放手。 「委屈?没有委屈,一点儿都没有。」不过是一点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娘她只是不了解妳,假以时日,我相信她会接受妳、喜欢上妳的。」他相信只要和她相处过,终有一天,母亲会喜欢上元宝的真性情。 「她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我也没有喜欢她啊!」她答得理所当然。从前他们两家就互相讨厌对方,哪可能她一嫁进来婆婆就会喜欢她?她也不可能马上就喜欢婆婆的。若不是因为喜欢东方翼,她根本不会考虑嫁进所有人都讨厌她的家族。 反正要讨厌她就讨厌吧,她可是一点儿都不会感到难过的,只要东方翼喜欢她就成。 「很少人敢像妳一样大胆地说出不喜欢婆婆的话来。」 「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假装喜欢呢?」做人不需要做得那么累。 东方翼叹了口气,将她自椅子抱到膝盖上,紧紧地环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发。 突然被他抱到怀中,她感到小小的不自在,但她实在是很喜欢他抱着她的感觉,既然如此,那就开开心心地顺从自己的喜好,让他抱个够吧! 「元宝,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抱着她轻轻摇晃的感觉好好,使她觉得自个儿就像是他最珍视的宝贝,好幸福、好满足喔! 「永远都不要改变。」他喜欢她的真性情,不希望她有所改变。 「傻瓜!元宝永远都会是元宝,难道还会变成其他的人吗?」她觉得他的要求好好笑。 「妳说得对,我的确是傻,元宝永远都会是我的元宝。」他笑着啄吻了下她的唇,偷香。 他的吻使她笑扬了唇,同时想起昨夜亲密的情景,蓦地害羞地胀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看他。 「怎么突然脸红了?」他马上发现她的异样。 「是你抱我抱得太紧了,勒得我无法呼吸,所以我才会脸红。」西门元宝羞于承认,狡辩。 「是吗?」看着她可疑害羞的表情,他瞬间恍然大悟,贼兮兮地冲着她笑。 「你笑什么?」讨厌!他没事干么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 「元宝,妳有没有听人说书过?」东方翼天外飞来一笔。 「有啊!小时候进城时,我曾经和宝娣躲在客栈外偷听一个老头儿说书。」那么有趣的事,怎么会忘?元宝被他移转了注意力,立即忘记令她害羞一事。 「那妳有没有听过一些姑娘落难时,就会突然出现一名翩翩公子出手相救的故事?」 「有!那可精彩了!老头儿口中的恶人一个个被少年侠士打得落花流水、唏哩哗啦,大快人心啊!」一想起老头儿口中的少年侠士如何英勇地从天而降、出手搭救落难女子,她就觉得痛快! 「妳可还记得故事最后的结局?」东方翼把玩着她柔细的发丝,爱不释手。她的味道是清新好闻、不甜腻的,难怪他会对她完全上瘾,想一尝再尝。黑眸悄悄染上情欲,深邃且充满诱惑。 「当然记得,我的记性可不差。最后貌美的少女都会对少年侠士以身相许!」她记得可清楚了,不过他为何要以那种教人害羞的眼神看她呢?昨夜他好像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妳说那像不像我们呢?」他的眼眸暧昧地对她眨了眨。 「啊?」完了!她醉倒在他迷人的眼瞳中无法自拔了。 「妳忘了我曾被黑衣蒙面人追杀受了伤,而妳为了救我替我包扎伤口、照顾我的事了?」他笑着提醒她,助她恢复记忆。 「记得啊,所以?」这和那有关联吗?还有,他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看她了?他再这么看下去,她就要瘫软在他怀中了。 「所以,我现在要对妳以身相许。」暧昧而引人遐思的言语最后烙印在朱唇上,大掌也不安分地探索怀中熟悉的娇躯。 咦?不对吧?他又不是落难少女,她也不是少年侠士,他说要对她以身相许,这样对吗? 咦?咦咦?他怎么剥了她的衣服?有落难少女强行剥少年侠士衣服的吗?她可没听说过啊! 咦咦咦?他、他、他…… 完了!落难少女对少年侠士霸王硬上弓! 少年侠士守城不易,兵败如山倒,使落难少女顺利攻城掠地,侵占大好河山…… 第九章 媳妇儿该要怎么个当法呢?嫁进东方家有好一阵时日的西门元宝依然一无所知。 在她嫁入的这段日子里,婆婆曾要求她擦拭一些据说非常贵重的古董,结果她不小心太用力,折断了一个唐三彩仕女俑的头,只见婆婆当场脸色铁青,似乎希望被折断的是她的颈子而不是珍贵的唐三彩仕女俑,然后,婆婆跟东方翼告过状后,就不许她再碰触家里的任何古董。 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哪晓得那些古董会一个比一个要来得脆弱,随便一擦,脖子就断了?要早知道婆婆那么珍惜那些泥娃娃,她就会更放轻力道的。 为了让婆婆心情好过些,她甚至考虑自己去抓把泥,捏些泥娃娃当作是赔偿,让婆婆不再成天绷着脸,吓坏所有人。不过东方翼知道她的打算后却阻止了她,说是要她别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她是不在意啦,但婆婆像是很在意似的。不过东方翼说没关系,他会再托人买更漂亮的唐三彩仕女俑回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隔了几天,婆婆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便要她到厨房去为家人们做顿饭菜,说这是身为东方家媳妇儿该做的事。到厨房下厨做菜可是一点儿都难不倒她,她有自信可以煮出一桌好菜让家人品尝,况且东方翼也曾夸过她随随便便就将野猪烤得香气四溢、鲜嫩好吃,所以做菜这点小事,说实话,就算是闭着眼睛去做,她都可以做得很好的。 这一回,她肯定能让婆婆对她刮目相看! 为求表现,也为了不让婆婆再跟东方翼告状,使东方翼的耳朵直发痒,她竭尽所能、力求表现,煎煮炒炸样样都来,忙了一下午,就是想让家人见识她的手艺,认同东方翼娶她为妻是正确的决定。 西门元宝自认煮出了一桌丰盛的好菜,可是方书玉并不这么认为,当方书玉看见满桌堆得有如小山般高的鱼肉饭菜后,整个人当场呆滞,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家人口简单,加上刚进门的西门元宝,不过就四口人,可是元宝做的菜却多到二十个人吃还绰绰有余!方书玉不晓得元宝是怎么计算的,在她查问下,才知道元宝将囤放在厨房中的食材用去了一大半。 面对这样的情景,方书玉连对儿子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深刻体悟到想要刁难元宝从头到尾都是个蠢主意,因为她非但没能刁难到元宝,反而使家中徒增许多不必要的损失,也让自己增添了不少白发。瞧,元宝才进门多久,她就像老了十岁般,成天担心这个野丫头会不会又闯祸,例如打破古董花瓶、将名家古字画当废纸般揉成一团扔了,光是想象,就够她头疼的了。 为了守住珍贵的古董,为了东方家的食物不虞匮乏,她要求元宝什么事都别做,也别动任何东西,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被婆婆当瘟神看待的元宝觉得很无趣,她成天就是穿着绫罗绸缎,无聊地晃来晃去,仆人看见她时也是一脸防备,像是怕她会不小心就又造成古董的损坏,害他们得无辜地承受老夫人的怒火。 东方翼忙着金矿与珠宝铺的事,不可能在大白天时伴着她到处玩耍,幸好有宝娣陪在身边,不然她真的会无聊到又跑去找大黄牛比力气。 「元宝,东方家的媳妇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饱睡、睡饱吃吗?」西门宝娣好生纳闷。 「是啊……」西门元宝很没精神地回答宝娣。现下她的确是每天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生活,都快变成小猪仔了。 她的小秘密保守得很好,下人们至今仍未发现她食量惊人,每次和婆婆,小姑用完餐,不一会儿功夫,东方翼就会再命仆妇准备一堆饭菜,装作是他肚子饿要吃的,其实那些东西全都进了她的五脏庙。 大伙儿都以为东方翼娶了媳妇儿后心情大好,食欲跟着剧增,谁也想不到是娇小玲珑的元宝食量惊人。 「来了这些天,我发现东方家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每个人都不太爱笑呢!」西门宝娣很是感叹,东方家的人真的和西门家的人很不同。西门家是成天吵吵闹闹的,开心时也会大吼大叫,哪像东方家,镇日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像尊木头娃娃。 「是啊!」西门元宝又是幽幽一叹。可能是她这个人真的不太讨人喜欢,所以不仅婆婆不喜欢她,连和东方翼长得相像的小姑东方艳,也对她视若无睹,好像和她多说几句话就会染到传染病一样,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 唉!她没辙了,也不管了!管她们要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反正只要东方翼喜欢她就得了。 见西门元宝与西门宝娣两人在闲晃,东方家族内的一些妇女背着她们俩开始指指点点── 「听说西门家嫁进来的那丫头是个瘟神哪!」坏事传千里,尤其元宝是西门家的人,本来东方家的人就对西门家心存芥蒂,元宝嫁进东方家更是人人关注的焦点,大伙儿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所有关于她不好的消息自主屋传出。 「想来她在西门家也是个烫手山芋吧!西门家和咱们本来就不对盘,定是存心将她嫁进来闹得咱们鸡飞狗跳的!」西门家的人果然心思歹毒。 「可怜的族长,大概是倒楣透顶了才会挑了个这样的媳妇儿。我瞧她呀,只有那张脸皮可看,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唷!唉……」人若倒楣时,连喝口水都会呛到,更何况是娶媳妇儿这等大事。 族人们的评论,元宝与宝娣两姊妹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对她们的不友善,她们也全都感受到了。 「可恶!我非得要她们全闭上嘴不可!」西门宝娣气坏了,挽起衣袖、抡起拳头,就要给所有说元宝坏话的人一顿好打! 「宝娣,算了。」事主元宝无奈地拉住冲动的宝娣。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他们欺负妳呢!还骂妳是瘟神、山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山芋来骂人,拿来吃不是更好吗?总而言之,难道妳不生气吗?元宝,这样的妳一点儿都不像是妳了!妳该和我一样抡起拳头,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看往后还有谁胆敢编派妳的不是!」西门宝娣气得蹦蹦跳。 「宝娣,妳说得很对,我应该要生气地抡起拳头,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让他们以后见着我就自动躲开。」 「对!这才是真正的西门元宝!元宝,我们走!」西门宝娣见她终于和她一样生气,赞赏地用力拍了她的肩头一记,邀她一块儿打人去。 「宝娣,我不打人。」西门元宝再次拉住宝娣,对她摇摇头。 「什么?」西门宝娣惊讶地扬高声儿,不敢相信元宝还是不肯动手。元宝到底是怎么了? 「东方翼是我的相公,而那些讲我坏话的人是他的族人,我已经嫁给了东方翼,我娘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我得好好保全他的面子才行。妳想想,如果我们两个现在去痛揍他的族人,虽然会很痛快,但也等于是把东方翼的面子扔在地上踩,我不能那样对他。」为了东方翼,她得忍!就算是忍到吐血、得内伤,还是得忍! 「元宝,妳真的很爱姊夫,为了姊夫,妳居然可以不发脾气揍人,呜……我好感动喔!」西门宝娣这时才发现原来元宝爱的不仅是东方家吃也吃不完的食物与黄澄澄的金矿,连东方翼也爱到骨子里呢! 「谁……谁爱他了?我只是不想他失了面子,而且我也是在保全咱们西门家的面子啊!总不能让东方家的人笑话咱们西门家只会打人吧?」被揭穿事实,元宝羞红了耳根子,死不承认。 「我们的确是只会打人抢人啊!」西门宝娣说得理所当然。 「再跟妳说下去,我会气死!算了,不跟妳说了。」就算是事实也犯不着唯恐天下不知地大声嚷嚷吧? 「咦?元宝,妳上哪儿去?别走啊!等等我!」西门宝娣见元宝快步往前走,连忙追上。 在东方家着实闷坏了的两人下意识地走离东方家,想享受一下外头清新自在的空气。 到了山上的两个人活脱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又跑、又跳、又叫、又笑,好不快活。 在外面,元宝不必佯装是大家闺秀,走着别扭的小碎步,她已经憋了好久,好不容易没人张大眼盯着她,当然是要恢复到以前豪迈小土匪的走路姿态啦! 两个人在山上跑跑跳跳的,可惜她们不能再做拦路打劫的勾当,不然还真想再重温一下打劫的快感呢! 「元宝,待会儿妳去打头野猪,咱们烤来吃好不好?」西门宝娣嘴馋了。 「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西门元宝豪气地拍着胸脯,保证打一头大野猪给宝娣瞧瞧。 「……来……人……啊……快……」远远地,一道微弱的呼喊声传来。 「妳刚说什么?」西门元宝纳闷地问着宝娣。 「我?我要妳打头野猪给我吃呀!」 「不对,是在这之后。妳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怪了,她的耳朵向来利得很,怎么会没听清楚呢? 「没有,我什么话都没说。」西门宝娣头摇得有如博浪鼓,坚决否认。 「我明明有听见,如果不是妳说的,那会是谁?」这里就她和宝娣两人,她没说话,宝娣也没说,那会是谁? 「快……来……人……啊……救……救……我……」气若游丝的呼救声再次由远方传来。 这一回,两姊妹听得清清楚楚,证实了话果然不是宝娣说的,而是另有其人。 「元宝,妳刚听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声音?」 「没错!宝娣,有人在叫救命,咱们过去看看。」西门元宝胆子大,率先走在前头。 「好,去看看。」有元宝在,宝娣可什么都不怕,信任地跟在元宝身后,前去一探究竟。 两人循着细微的求救声来到一处山沟,见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跌落在山沟里,整个人狼狈地坐在下面,站不起来。 「老头儿,你没事吧?」西门元宝朝下头喊道。 老头儿?在叫谁?是谁这么失礼,居然叫他老头儿?老者不悦地抬头看,便见两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上方看他,而那句不礼貌的「老头儿」,显然就是出自小姑娘口中。 「元宝,那个老头儿好像受伤了。」西门宝娣看了会儿后,作出结论。 「姑娘,我不小心跌下山沟,摔断了腿,劳烦妳们去找几名壮丁来救我。」又是一句老头儿,实在是太失礼了!可眼下他受了伤、断了腿,不能跟小姑娘计较太多,暂且忍下这口气,回头再好好骂骂她们,教她们何谓敬老尊贤。 西门元宝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山沟不深,一旁又有一棵大树可以助她顺利自山沟里爬上来,所以就不用费事找什么壮丁来帮忙了,她一个人便成。 「老头儿,你别怕,姑奶奶我下去救你就成!」出了东方家,西门元宝说话的语气完全回复从前的样子,并未因身上华丽的衣着而有所收敛。 「什么?小姑娘,妳一个人怎成?」受伤的老者听她大言不惭地说要下来救他,当场傻眼,暗地里嘀咕着,他是不是碰上不自量力的傻姑娘来着?还有,她自称什么姑奶奶?难听死了! 西门元宝不理会他的疑虑,将绣着花花草草、过长且烦人的裙襬打了个结,宝睇则助她把漂亮的水袖各打两个结,让她更好活动,于是准备就绪的元宝便借着一旁的大树爬下山沟,来到老者身旁。 「这实在是太胡来了!小姑娘,妳怎么不劝劝她呢?我说姑娘啊!妳这么娇小,要如何救我?」老者可不想没被她救成,反而先被她给害死。 「唉!老头儿,你别啰哩叭嗦的,姑奶奶说救你便救得了你。」这老头儿怎么会这么多话?她都说要救他了,他还有啥好担心的? 「妳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粗鲁?什么老头儿、姑奶奶的?妳最少也该叫我一声老公公吧?还有,妳怎能自称姑奶奶呢?亏妳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的,怎么说的话没一句让人听得下去!」老者被她左一句老头儿,右一句姑奶奶给惹毛了,开始教训起她。 「哈!好好笑,你又不是宫里的太监,怎么会要元宝叫你公公呢?」在上头听老头儿训话的宝娣捧腹大笑。 「是啊!明明都是个老头儿了,怎么还想进宫当公公啊?」西门元宝不解地摇摇头。 「臭丫头!是老公公!这个老公公和宫里的公公是不一样的公公!」老者快被她们俩给气死了。早知道会来两个让他气得半死的臭丫头,他就不喊救命,干脆摔死在这边算了! 「不管是什么公公,还不都是公公?」这老头儿真的很啰嗦耶! 不想再听他啰嗦下去,西门元宝干脆抓起老头儿往背上放,轻松俐落地站起身便往上爬。 「别碰我!妳会把我摔死──咦?怎么可能?」初被强行放到小姑娘背上,老者感到惊慌,就怕被她一个不小心给摔死,但见她背着他往上爬的动作居然像是不费半点力,走得安安稳稳的,这下他可是惊奇地瞪大了眼。 「姑奶奶我都说了能救你,怎么可能会摔死你呢?」西门元宝没好气地对着身后惊讶的老头儿说道。 她轻松自如地背着老头儿抓着上头的大树,借力使力地往上爬,没费多少时间,她便顺利地救出老头儿,回到拍手叫好的宝娣身边。 「老头儿,元宝的力气大得很,背你爬上山沟不过是小事一桩,就算你要她背着你满山跑,都不成问题!」西门宝娣炫耀道,不许这老头儿看扁了元宝。 「妳说她叫元宝?」老者思索着小姑娘说的话,元宝这个名字他听过,而且印象深刻,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元宝应该就是才嫁进东方家不久的西门元宝。 「是啊!好名字对吧?」能取这种好名字的人可不多了! 「宝娣,妳跟老头儿说这么多废话干啥?老头儿,你是怎么跌下山沟的?你要好好走路啊!这回没摔断你一身老骨头,算你幸运!」刚刚被教训了那么久,现下总算换她了。 「臭丫头!谁让妳失礼地一直叫我老头儿?我不是要妳唤我一声老公公吗?不然妳叫我伯公好了。」老者不快地抡起拳头赏她一记爆栗。 「唉呀!好痛!」西门元宝痛叫一声。 「废话!不痛的话我何必打妳?」 「你和我娘说的一样……」呜…… 西门宝娣见老头儿动手打人,连忙噤声,免得下一个被打的人就是她。 「我啊,会摔下山沟可不是因为年老体衰,我是在家中闲着无聊,便骑着毛驴出来晒晒太阳,哪知会突然跳出一只兔子吓着我的毛驴,结果我就被毛驴甩下,跌进山沟了。唉,也不知毛驴跑哪儿去了,有没有让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原来如此啊!老……呃……伯公,你住哪儿,我先背你回家去治伤好了,晚点儿再出来帮你找毛驴。如果牠死了,我也会把牠的尸体送回去的,你说好不好?」本来要再失言地叫他老头儿,可是想到他打人很痛,西门元宝赶忙将话收回,改叫他伯公。 「这样也好,妳就背我回家去吧。」看来她是学乖了,不再开口闭口就说些让他眉头揪紧的话。 「不知伯公住哪儿?」西门元宝怕被打,漾着笑扮乖询问。 「妳这野丫头住哪儿,我就住哪儿。」老者的话像巨石般,狠狠掷向元宝。 「啥?!」真的假的?老头儿是在同她说笑对吧?他不可能是东方家的人,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啊!老天爷不会残忍地对她开这种玩笑,是吧?不会吧? 西门宝娣倒抽了一口气,灵活的眼瞳来来回回地在元宝与老头儿身上打转,心里暗叫了声糟,最后目光万分同情地钉在元宝身上。 ***bbs.***bbs.***bbs.*** 东方翼接获消息赶回家时,即见母亲呆愣地坐在花厅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迷离。 今日东方翼本是特意到外头去,要引出「伏虎门」的杀手,因为他不喜欢坐以待毙,甚或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对方找上门来,他比较倾向于主动出击,所以既然「伏虎门」要他的命,那么他会让「伏虎门」的杀手知道,要他的命可以,但并不是简单就可以取得的,得付出可怕的代价。 谁知他在外头尚未等到「伏虎门」的杀手出现,便接到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族内出了点事,他必须回来处理。 既是出了事,他不免会想到应是元宝不小心又闯了祸,惹得母亲勃然大怒,才会派人出来寻他,当下顾不得要诱出「伏虎门」的杀手,快马加鞭地赶回家来善后。 「娘,出了什么事?」东方翼见母亲失神地望着远方,猜想这回元宝可能真闯下了大祸,否则早已适应元宝闯祸能力的母亲岂会失神? 「翼儿,娘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爱子的呼唤,总算让方书玉回过神来。 「娘,不管元宝做了什么,我向您保证,她绝对是无心的。」先替妻子道歉再说。 「翼儿,元宝今天救了你伯公。」方书玉悠悠道,照今天的情形看来,她真不知该说元宝这媳妇儿是好抑或是不好?很难定论啊! 「什么?伯公?」东方翼惊讶地挑了挑眉。年老的伯公一向深居简出,族内大大小小的事早已不管,虽是不管,但在族中,伯公仍旧是族人最崇敬的长者,只消他说一句话,无人敢不遵从。只是,元宝怎么会遇着伯公,而且又救了他呢? 「可不是,你伯公不小心掉进山沟里,摔断了腿,元宝正好路过,便将他救起背回家来了……翼儿,你说元宝的力气是不是大了点?」方书玉着实纳闷得很,没想到元宝竟然会有本事背着一个男人回家。虽然伯父年岁老迈,可也不是瘦得只剩皮包骨,元宝能一路背着他回家,不正说明了元宝的力气其实不输给一个大男人吗? 「她的力气的确是比一般人大了点。」东方翼保守地说道,没让母亲知道事实上元宝的力气是大得惊人。 「所以,我的月牙琴琴弦与唐三彩仕女俑才会被她弄断?」方书玉喃喃自语,如此便能说明为何元宝手中没藏利器,却能轻易地弄断琴弦与唐三彩仕女俑的脖子。倒是她那身力气,是不是比儿子说的要来得更大一些呢? 「娘,伯公现下如何?还有元宝人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左看右看,怎么就是不见做了好事的小妻子得意洋洋地出来向他邀功? 「你伯公人没事,大夫已经来看过,且将断腿接回。至于元宝,你伯公命她出去找他那头毛驴回来。」方书玉简略地对爱子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好让他明白。 「就元宝一个人出去找?」 「没,她那个说是陪嫁丫头、其实是堂妹的宝娣陪着她一块儿去找的。」伯父指名要她们两人去找,旁人就算想帮衬也没办法,不过倒是有许多人张大眼,等着看她们俩是否有办法将伯公的爱驴给找回。 目前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便是伯父对元宝的态度。伯父表现得莫测高深,对元宝救了他的事态度不明,并没有特别高兴,仅是扔下话,指名要元宝将毛驴给找回来。假如元宝与宝娣顺利找回毛驴倒还好,若是找不回,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方书玉可不希望那风波会波及到家中其他人,甚至影响翼儿在族人心中的威信。 「我先到伯公那儿探望他。」东方翼匆忙向母亲告退,确定元宝不是闯了祸,心头踏实不少。等确认伯公对元宝的态度后,再决定因应对策。 结果,当东方翼赶到伯公的宅邸时,却吃了一记闭门羹,仆佣在门口便拦下他,声称伯公正在休息,不便见客,要他稍晚再过来探视。碰了个软钉子,无法确认伯公的态度,东方翼管不了这许多,马上骑黑驹外出找元宝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西门元宝与宝娣两姊妹在山里晃,满头大汗地找着毛驴的踪迹。 「元宝,妳的头还疼吗?」西门宝娣同情地问着元宝,双眼也不忘努力地寻找失踪的毛驴。 「疼啊!妳别看伯公老了,他打人的力道可是一点儿都不输我爹呢!」西门元宝揉着被打得满头包的头,欲哭无泪。她一路被打,而且连逃都不能逃,得乖乖听训,够可怜的了。 「看得出来,幸好不是由我来背他,不然被打得满头包的人就变成我了。」西门宝娣拍着胸脯大呼好险。 「唉!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命运安排要她倒楣再倒楣,她能说什么? 「没错,我想我们一定要努力地把那头驴给找出来,如果找不到,不只妳要再被敲得满头包,连我的头都会不保!」西门宝娣怕极了,以双手抱着可爱的头。呜……她不要被打啦! 「假如找不到,我们就去抢一头来还伯公,反正驴都长得同一副德行,伯公不会发现的。」西门元宝已经想好了对策──为了不再被打,她豁出去了,不管是要偷或是要抢,她都会想尽办法弄到一头毛驴! 「好!」西门宝娣一概听从元宝的,现在她们是大难临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达达的蹄声吸引了两姊妹的注意力,她们两人喜上眉梢,猜想是伯公的毛驴跑回来了。这毛驴回来得正好,如此一来她们俩就无须费神找别的毛驴给伯公了。 两人惊喜地回头望去,结果毛驴没出现,出现的是东方翼与黑驹。虽然有点小失望,不过元宝看见丈夫出现还是很开心,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上前。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妳们俩在这边找毛驴,所以过来帮忙。」东方翼潇洒地跃下马背,将她的发拨至耳后,温柔地说道。 「姊夫,毛驴一定是被恶狼给吃了啦!我们找了好一会儿,只看见毛毛虫,根本就没看见毛驴!」西门宝娣垮下小脸来。 「没事,我会找到的。宝娣,妳也累了一下午,先回去休息吧,这儿就交给我和元宝。」东方翼柔声安慰宝娣。 「可是伯公要我和元宝找呢!」西门宝娣搔了搔头。她真的可以回去吗?伯公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放心,妳姊夫说没事就没事。傻宝娣,天塌下来还有妳姊夫扛着呢!就算伯公生气要打人,我们也可以推妳姊夫出去让伯公打啊!回去休息吧!」元宝也帮忙劝着。一来宝娣累了,二来想和丈夫甜蜜蜜地找毛驴,三来伯公打人很痛,有东方翼帮忙分担,或许伯公的拳头都会落在东方翼头上,那她便不会一想到那些拳头,头就又痛得不得了。 「元宝,妳说得太对了!我们可以让伯公打姊夫啊!呵呵!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找啊!」得知不会挨打后,西门宝娣可乐了。 东方翼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姊妹花。伯公打人?打谁? 「姊夫,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记住我的话,只要咬紧牙关,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不会很痛的。」扔下话后,西门宝娣便快乐地向他们夫妻俩挥挥手,准备回家去睡大头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宝娣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何时宝娣变得如此深奥来着? 「唉,我这次糟了。」西门元宝长叹了口气,一脸哀怨。 「妳救了伯公是好事,又不是闯了祸,怎么会糟?除非是妳不小心将伯公推入山沟的,那就又另当别论了。」东方翼打趣道。他被元宝及宝娣给弄糊涂了,据他所知,她们俩救了伯公,算是大功一件,为何会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又说了一堆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呢? 「虽然我是救了伯公,但也不小心闯了祸,这祸大概和推伯公入山沟一样严重吧。」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东方翼。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叫伯公老头儿。」她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蚋,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妳叫伯公老头儿?!」东方翼惊讶地扬高声音。 「对。因为我在东方家的这段日子里根本就没见过他,不晓得他是你伯公,以为他是路旁随便的一个老头儿,所以就很顺口地叫他老头儿了。」呜…… 「然后呢?」东方翼点点头,这的确很像元宝的作风。 「然后他要我和宝娣叫他老公公,说我们不该叫他老头儿,结果我和宝娣笑说他又不是宫里的公公,干么要人家叫他老公公?」这话对路旁的老头儿说不打紧,可对伯公说就严重了。 「真有妳们的!还有呢?」东方翼听了是又好气、又好笑,猜想一定还有下文,否则她不会一脸苦相,缩着肩等着挨骂。 「我还对他说,我是姑奶奶……」 东方翼瞪凸了眼,看着反省中的妻子。难怪她与宝娣会满脸苦相,原来真是闯了祸。 「伯公他老人家怎么说?」想来糊涂的她们一定也泄漏身分了,毕竟凭她们俩,是瞒不了精明的伯公。 「他说了好多,还边骂我边敲我的头。相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在外头不会遇到你们家的人,所以不小心就又回复了土匪样。本来在你们家我一直都很小心留意,想当个人人都认同的大家闺秀,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没娶错人的,不过我想过了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装的了……」前功尽弃!她努力了这么久,终究是一场空啊! 西门元宝泄气地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她的努力东方翼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要适应他们家她会有多辛苦。族人们对她存有意见,被母亲刁难时,她也不会向他哭诉,还会乖乖听他的话向母亲道歉,没想到小心翼翼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穿帮了。 「妳别难过,我觉得用这种方式让大家认识真实的妳并没有什么不好。妳辛苦努力得够久了,不要再勉强自己,别再管旁人会怎么想,只要知道我爱这样的妳就行了。」东方翼坐在她身边,笑着搂着她的肩安慰她。 「尽管大家会很失望,但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开心是不?」东方翼的一番话将她自痛苦的地狱中解救出来。在东方家,她每天说话都小心再小心,就怕说错话会让人笑话他。她不怕被人笑,可就怕别人笑他,所以在今日一发现她竟然对伯公无礼时,真是恨不得撞豆腐死了算,免得害他在族人面前颜面尽失。 「对,而且有妳陪在我身边,我会一天比一天更开心。」因为她是他开心的泉源。 「你刚刚说爱我,我没听错对不对?」她忽地想起,高兴地紧紧搂着他精壮的腰杆。 「傻瓜,我的确爱妳,倘若不爱妳,为何要娶妳?」他低头啄吻了下她的唇。 「我也爱你!就像爱白米饭一样爱你,就像爱烤鸡一样爱你,就像爱银子一样爱你,很爱你!」她激动地拚命回应他,一股脑儿地说个不停,就怕他不相信。 听她傻呼呼又好笑的宣告,东方翼朗声大笑,心头盈满幸福的滋味,将她搂抱得更紧。这番宣告,唯有他的元宝娘子才说得出。 「你不要笑,我是认真的!」她嘟着嘴,抱怨他不够认真。 「我是因为太开心了才会笑的。」 「真的?」她怀疑。 「真的。」再肯定不过。 见他表情坚定,眼神未闪烁游移,元宝信了他,快乐地笑瞇了眼。 夫妻俩快乐的一句句说着我爱你,沈浸在美好的幸福漩涡当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突然,一阵达达的蹄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浓情密意、绵绵爱语。 「黑驹,你一边吃草去,别吵我们!」西门元宝摆摆手,要黑驹乖乖听话,不然待会儿小心吃她的拳头。 「黑驹走路没这么轻。」东方翼的耳朵灵敏地分辨出其中的差异,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笑了。 「不是黑驹会是谁?」这里就只有他们与黑驹啊! 「瞧。」东方翼指着站在黑驹身边的毛驴给元宝看,想来毛驴是认出了黑驹的味道,才会由隐密处跑出来。 「是毛驴!」找到了! 老天爷果然待她不薄,怕她再被伯公打得满头包,所以将毛驴平安送回到她面前了。更重要的是,能由东方翼口中听到他爱她! 回过头仔细想想,挨一顿打却能换来许多的「我爱妳」,很值得啊!呵呵…… 第十章 受江无涯委托的「伏虎门」不仅多次刺杀东方翼不成,反而折损了底下多员大将,到最后,取东方翼项上人头一事已不单是和江无涯的买卖了。 「伏虎门」成立多年,向来以绝不失手名震江湖,任谁听见「伏虎门」三个大字都会吓得脸色惨澹,浑身冒冷汗,巴不得从未听过这三个字,倘若这回无法顺利取得东方翼的项上人头,那「伏虎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将毁于一旦,颜面尽失,将来要如何再在江湖上立足? 是以,「伏虎门」门主施天霸决定改弦易辙,不直接从东方翼身上下手,改朝东方翼的亲人下手。只要抓了东方翼的亲人,就不信东方翼会不乖乖束手就擒! 「伏虎门」的杀手原本属意抓东方翼的妻子西门元宝为人质,谁知偷偷潜入东方家后竟扑了个空,正要悄然离去时,正巧碰上由丫头陪同走来的方书玉。 潜入的杀手心想,既然抓不着西门元宝,改抓方书玉也成,东方翼总不可能狼心狗肺到不出手救身陷险境的老母亲吧? 于是杀手将丫头打昏,留着她是要让她醒来后向东方翼报信,不然早让她人头落地了,岂会留她性命? 方书玉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只知眼前突然出现一名黑衣人,她尚未出声喝斥此人无礼出现冒犯了她,便见绿儿被打昏倒地,等她意识到来者不善,还来不及尖叫唤人,就失去意识,被蒙面黑衣人带走了。 ***bbs.***bbs.***bbs.*** 东方翼与元宝甜蜜蜜地带着毛驴回来交给伯公,不料一踏进东方家,所面对的竟是一片混乱,而守护东方家安危的精良护卫个个脸色青红不定,似又气又窘。当他们见到东方翼归来,护卫队长王浩马上奔至东方翼跟前请罪兼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东方翼听见王浩说明母亲失踪一事,再加上绿儿清醒后的说法,立即神色愠怒,双手成拳,但却克制着不在众人面前爆发。目前最要紧的是救回母亲,而不是无意义的大动肝火。 西门元宝听见婆婆遭人掳走,惊讶地掩住唇。虽然婆婆不大喜欢她,她面对婆婆时也总是战战兢兢,可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一定有感情的,总会担心对方的安危。只是令她想不透的是,为何婆婆会被人掳走?对方要的是什么?她担忧地看着怒火高涨的丈夫,与之交握的小手将大掌握得更紧,给他无言的安抚。 「王浩,你挑些菁英出来,随时等我发号施令,其余人等则守住东方家的各处通道,连最细微的部分都不准轻忽,不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东方翼紧握着妻子的小手,对护卫队长王浩说道,防止「伏虎门」的杀手再度潜入掳人。 「是!」王浩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东方翼给他将功赎罪的好机会,绝不能再让东方翼失望,因此立即照着他的吩咐发落下去。 「元宝,妳先回房去,若是无聊,可以去找宝娣聊天,我还有事情得处理。」东方翼不想她太过担心,柔着声对她平静地说道,彷佛发生的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好。」西门元宝知道此刻他一定是心急如焚,不想他再为她分心,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一律表现出顺从的模样教他安心。 东方翼对她轻颔首后,便转身准备营救母亲一事。 元宝难过地看着他僵直的身影,此刻的他定是非常痛苦,难道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痛苦,却什么事都不能做吗? 不!她要的是当一个能帮他分忧解劳的妻子,而非成天只会吃喝玩乐、惹是生非的妻子。 她,西门元宝,虽然没有聪明的脑袋瓜,可是拥有一身蛮力,她相信老天爷给她这身蛮力绝不会只是要她用来与大黄牛比力气,为了东方翼,她一定会在必要时刻好好使用这项天赋! 下定了决心后,西门元宝马上转身去找宝娣,让大伙儿以为她是因为无聊,找宝娣聊天去了。 书房内,东方翼的脸充满肃杀之色,腰系软剑,怀中藏有贴身匕首,抽出惯用的啸空剑审视,剑身森冷的光芒射进眼底。 目前与他结仇且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的,他想一定与心有未甘的「伏虎门」有关,江无涯当然也有可能,但江无涯并没有能耐可以无声又无息地自由出入东方家,相较之下,「伏虎门」的杀手要潜进东方家就比江无涯来得简单多了,是以最有可能的终究是「伏虎门」的人。 为此,他火速联络柳全,命柳全立刻查出母亲被「伏虎门」带往何处?他可以容忍「伏虎门」三番两次要取他的性命,就是不能容忍他们找上他的家人!他原本就有意挑了「伏虎门」,而他们今日的做法无非是加速灭亡罢了,他会让「伏虎门」所有人在临死前都知道,或许有些人他们可以轻松了结对方的性命,但有些人哪怕只是碰到一丁点儿,他们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一回,他已有彻底使「伏虎门」三个字自此绝迹江湖的决心。将元宝留在家中,有护卫严密保护,他便能放心出门,无须担忧她会出事。 关于他的决定,他并不想让她知晓,因为不想让她知道将会有一场恶斗,不想她在家中惴惴不安,更不想她会突然要求跟随──尽管她向来不管他在外头的事,但总得防着。他不愿在临行前与她大吵一架,宁可她一无所知、开开心心地在家里等他将母亲平安救回。 当他准备就绪时,柳全已带回母亲的消息──果然如他所料,母亲被「伏虎门」门主施天霸挟持到城外的一间破山神庙! 施天霸在破山神庙里外皆布下杀手,等着诱他上门以取他的项上人头。 东方翼不愿惊扰族中的人,因此仅对众人宣称要领一些人出去寻找母亲的下落。由仆人口中得知元宝跑去找宝娣聊天了,他干脆不向元宝道别,以免她瞧出端倪,或是自告奋勇要帮忙寻找。 于是,东方翼就与王浩领着精心挑出的人马策马离家,族中所有人的安危就交由副护卫负责。 一小队精锐人马火速离开,东方翼因过于担忧母亲的安危,一时焦急,没细看王浩所挑选出来的人手,结果在他不注意时,有个特别娇小玲珑的人儿隐身于精锐的人马之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元宝穿着和其他人相同的劲装,一张小脸特意以黑炭涂黑,由于人人急于救出方书玉,根本就无暇管其他人有何异样,因此她才能顺利藏身其中,不教人发现她压根儿就不是其中的一员。 东方翼一行人一路策马狂奔,紧紧追随在后的元宝面色凝重,明了事态的严重。她该如何帮他又不至于造成他的负担呢? 她慢慢地放慢速度,刻意与其他人保持一小段距离,隐隐猜到今日绝对不是单纯的找人而已。她不会武艺,倘若双方打起来,她肯定会拖累东方翼的,与其增加东方翼的负担,不如躲在后头等待机会。就像打劫一样,当时机成熟时,她就会跳出来耀武扬威,成为东方翼最厉害的武器! 西门元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不会让她的丈夫一个人冒险的,夫妻本来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可不许东方翼丢下她,独闯龙潭虎穴! 东方翼领着人来到城外的破山神庙三里外,所有人皆悄然无声地下马,以免打草惊蛇,让庙里庙外的「伏虎门」杀手听见,错失了救人先机。 一行人悄然潜进,每个人皆拥有绝佳的默契,行动时不发出半点声响。 东方翼指挥若定,以眼神与手势安排己方的人由四面八方潜进,他锁定藏身于山神庙中的施天霸,王浩则负责保护方书玉的平安。 他们无声无息,一一解决守在外头的「伏虎门」杀手,不惊动到庙里的人。 施天霸因许多大将折损于东方翼手中,只能将仅剩的几个身手较好的杀手部署于破山神庙中,守在外头的则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小杀手。 被绑到山神庙中的方书玉已经醒过来了,她被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给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不过她旋即镇定下来,命令自己不许流露出害怕的表情,否则会教人瞧扁东方家。为了东方家的尊严,就算是死,也得挺起胸膛从容赴死! 「你们是谁?抓我来有何用意?」方书玉被绑在柱上,仍然沈着地问话,就像在家中待客一般自然。 方书玉的冷静令施天霸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她会哭闹不休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接受事实,她的态度令他联想到同样冷静沈着的东方翼。先前他就是小觑了东方翼,以至于栽了个大跟斗,不过他将藉由这回的反击,教东方翼明了「伏虎门」的名号可不是随便闯下的,他们是有教人吓得魂飞魄散的能耐。 「东方夫人尽可放心,我们的目标不是妳,很快的妳就能平安回家了。至于我们是谁,妳还是别知道的好。」施天霸要的是东方翼的命,方书玉他倒是懒得动手。 「莫非你们想对我儿子不利?」方书玉不是笨蛋,倘若不是针对翼儿而来,何必抓她?想到爱子会因为她而遭遇不幸,她不由得感到彷徨无助。 「东方夫人果然是聪明人。」既然方书玉已猜到,施天霸就不再隐瞒了。 「我不许你们动我儿子一根寒毛!假如你们敢伤害他,我就和你们拚了!」爱子心切,教方书玉无所畏惧。 「哈哈哈!东方夫人,妳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妳真以为凭妳一个妇道人家,动得了我们吗?」施天霸放声大笑,嘲笑她痴人说梦。 「你大话先别说得太满!」方书玉脾气硬,一恼起来可不管人在屋檐下,必须要低头的道理。 躲在山神庙外的东方翼听见母亲捍卫他的话语,不由得湿了眼眶,同时也担忧起母亲的安危,深怕施天霸会恼羞成怒,出手伤害母亲。 为防意外发生,他对王浩打了个手势,王浩意会颔首,其余人同时接收到无声的讯息,紧握手中的兵器,就等东方翼下一个手势,所有人将一齐攻入,救出方书玉! 西门元宝躲得远远的,屏气凝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同时挂心着丈夫与婆婆的安危。山神庙中的蒙面黑衣人看起来绝非善类,她不禁向老天爷祈求,保佑夫婿与婆婆能够安然地全身而退。 「哼!我劝妳最好别激怒我,激怒我对妳一点好处都没有!要知道,妳的小命可是拿捏在我手中,我要妳生妳就生,要妳死妳就死,所以还是乖乖的对妳比较好!」施天霸对她撂下狠话,要她看清楚现下她是人质,并非还待在东方家,他可不会像个奴才般地奉承她。 「你只有威胁女人的本事吗?」偏偏方书玉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妳说什么?!」施天霸恼怒地瞪着不知死活的方书玉。 就是现在!东方翼再对王浩与其他人扬手往前挥,倏地,所有人自藏身处冲出,朝早已锁定好的目标出手! 突来的袭击出乎施天霸的意料之外,他万万都想不到东方翼一行人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无声又无息。见他们突然攻人,施天霸忙五指成爪,欲箝向方书玉的喉头,好教东方翼明了他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翼早料准他会伤害母亲,所以当他一跃入山神庙时,手中的啸空剑便使出令人目不暇给的剑花,刺向施天霸的双腕。 施天霸从未与东方翼交过手,只晓得东方翼懂武艺,直到这回交手,方知东方翼使得一手好剑,莫怪底下几员大将会命丧东方翼之手了。他丝毫不敢大意,双拳使得虎虎生风,凝神拆解他快如闪电的剑招。 王浩本是要救方书玉的,偏又杀出一名杀手拦截了去路,让他无法靠近,根本就没法救出方书玉。 方书玉被绑在柱上逃不掉,只能张大眼看着爱子与恶人缠斗。 点点血花飞溅,东方翼与施天霸陷于生死缠斗中,若有个闪神就会命丧对方手中,旁人看得眼花撩乱,根本就弄不清那究竟是谁的血?是谁受了伤? 躲在远处的西门元宝见他们一个个打得难分难解,恶人既伤不了婆婆,但己方的人也分身乏术,救不了婆婆,于是便自隐身处现身,捡现成的便宜救婆婆去了。 顶着小黑脸的西门元宝突然出现,令众人吃惊,只见她俐落地闪避开挥舞过头顶及身旁四周的刀光剑影,东方翼迅速认出她来,暗自庆幸此时人人忙着互相砍杀,没有人会伤害她。 方书玉本是认不出她的,直至她来到身前,看见那双灵灿灿的眼瞳,这才认出她来。认出元宝后,她是既错愕又觉得自个儿受缚的情况被媳妇儿撞见,颜面有些挂不住。 「娘,您别怕,我来了!」西门元宝快速赶到方书玉身旁,取出怀中的小刀割断绳索,成功救出婆婆。 「嗯。」重获自由的方书玉见西门元宝并未有嘲笑或窃喜在心头的表情,这才不再觉得会让媳妇儿瞧笑话。 西门元宝不动声色地挡在婆婆身前,以免不长眼的刀啊剑的砍到婆婆。 元宝那出自真心的护卫举动落在方书玉眼里,使方书玉突然间对她有了不同的看法。也许平时元宝是莽撞、大意了些,但不也可以说是元宝直爽、不拘小节吗?况且今日元宝还救了伯父,不也说明了元宝有副好心肠?这样的媳妇儿其实也没啥不好,她又何必在鸡蛋里挑骨头呢! 「元宝,妳站后头些,免得被伤着。」方书玉主动拉起元宝的小手,将元宝拉离刀光剑影。 「是,娘。」方书玉的关心,令元宝先是诧异,紧接着感到欢喜。婆婆终于不再视她为瘟神,甚至主动示好,教她如何不开心? 母亲安然脱困,东方翼更是以全副心神对付施天霸。啸空剑如行云流水,游走于施天霸的周身要害,施天霸以拳抵挡,努力防护。 施天霸的双掌素有铁拳之称,意味被击中,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所以他的双拳就是最好的攻击武器,没想到今日碰上东方翼的啸空剑,竟会捉襟见肘,施展不开来,而且有愈来愈吃力的迹象。 更多的血花飞溅而出,吓白了西门元宝与方书玉的脸,于一旁观看的她们根本就分不清那血是来自于谁,不过婆媳俩有志一同地祈祷着受伤的人千万别是东方翼,也希冀恶人能快些倒下,结束这场恶斗。 西门元宝很想冲入帮助东方翼,可是怕会有个万一,反而害了东方翼,只能暗自在心里焦急,气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施天霸的双拳重重击在东方翼身上,他抿着唇不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手中的啸空剑舞得更加凌厉骇人,啸空剑轻灵快如闪电,像一团银光,使施天霸毫无招架的余地。 不多时,施天霸的黑色劲装就被划下一道道的血口子,若非东方翼改变了主意,不取他的性命,他早已命丧黄泉。 施天霸的一双铁拳始终无法击中东方翼的要害,血气运行使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势迸流出更多的鲜血,终于,他了悟自己是赢不了东方翼的。 啸空剑俐落地在半空中划了个旋子,轻松地架在施天霸颈子上,胜负已定! 王浩与其他护卫经过一番恶斗后,也顺利制伏了「伏虎门」的杀手,一柄柄的刀剑就架在杀手的颈子上,等候东方翼发落。 「你赢了。」施天霸脸色黯淡,从未想过堂堂「伏虎门」的门主竟会惨败在一个商贾手中。 「的确。」东方翼喘着气,赢得并不轻松。 西门元宝见丈夫赢了,欢喜雀跃地奔至丈夫身边,得意洋洋地看着胆敢挟持婆婆的恶徒。 「我作梦都想不到竟然会败在你手中。」「伏虎门」将毁于此一役当中。 「假如你不承接江无涯暗杀我的买卖,你我自然也无须以性命相搏。」合该说一切皆因江无涯的贪婪而起。 「什么?!原来那些杀手是你派的?!」西门元宝听见恶徒乃是暗杀东方翼的头头,气得冲上前赏他一拳,好为东方翼与自己出口恶气。若非她与东方翼福大命大,早因他们的攻击而死在山崖下了。 施天霸本想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再怎么用力也伤不着他,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地承受她一拳,不料当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击中心口时,才赫然发现他错估她了,她这一拳打断了他的三根肋骨,让他当场口吐鲜血,并且明白他的双拳碰上她的一拳后,根本就不配称为铁拳无敌,因为她的拳头才是真正的铁拳无敌! 施天霸被她打倒在地,痛苦地捂着心口,一时间起不来。 东方家的其他人不明究理,当他太过软弱。不过是被个小女人轻轻打了一拳,会疼到哪儿去?他竟然就这么倒地不起,凭他这样也配行走于江湖吗? 「伏虎门」的杀手是知晓他身手的,当下看得满头雾水,不晓得他是在作戏诓骗东方翼,好寻求逃走的机会,抑或是真受了伤,才会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元宝,别打死他。」东方翼淡淡地开口提醒小妻子,别一时冲动打死了人,毕竟事后还得派人留下处理尸体也挺麻烦的。 「像他这种坏人不打不行!我们俩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中了,而且他还抓走娘!」西门元宝想再狠狠补上一拳,让这恶人知道他们可是不好惹的! 「话是没错,但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过是受人所托,我们该找的是真正想要我们性命的人,而妳给了他一拳,我想他已受足教训了。」东方翼之所以想留下施天霸的性命,就是不想让江无涯好过。 方书玉静静听着媳妇为她大抱不平,心中充满了暖意,对元宝也就更没意见了。 「好!我告诉你,今天若非我相公替你说情,我会把你打得更惨,让你知道永远都不许动我家人一根寒毛,否则我西门元宝不会放过你!」既然东方翼都说话了,她不能不给他面子,不过狠话还是得撂下才行。 施天霸被她那一拳打得说不出话来,嘴角流着血、惨白着脸颔首,表示听进了她的警告。 「下一次你若让我逮到你再欺负我家的人,我就让你和这根石柱一样!」为了达到警告的效果,西门元宝目露凶光,一拳狠狠击向山神庙中的一根石柱,石柱禁不住她的一拳,当场像是脆弱的树枝般,断成两截。 「元宝,别──」东方翼大喝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别什么?别这么快饶过这坏人吗?西门元宝纳闷地看着丈夫,不解。 这座山神庙年久失修,早已破旧不堪,就剩庙中几根大柱勉强支撑,经元宝以拳用力击向石柱,只听闻细微的噼哩啪啦声隐约传来,檐上开始掉落许多陈年灰尘。 「逃!」东方翼火速一手捞一个,带着一脸茫然的母亲和元宝快速逃出山神庙。 其他人不明就里,尚且惊骇于西门元宝将石柱打成两截,就见东方翼火速逃离。王浩与精锐护卫们以东方翼马首是瞻,他既下令逃跑,所有人便马上尾随他身后逃出,不再理会「伏虎门」的杀手。 当他们逃出山神庙时,立即听闻巨响自山神庙传来,回头一望,整座山神庙就在他们眼前轰然坍塌,「伏虎门」许多杀手来不及逃出,当场被压在断垣残壁下,痛苦哀号。 登时,所有人脸色惊愕怪异,看向笑得一脸无辜的西门元宝,心头不约而同浮现一句话── 山神庙被她一拳打垮了! 「呵、呵呵……好奇怪喔!这山神庙怎么会突然垮了呢?」 元宝笑得无辜再无辜,彷佛山神庙会倒一事与她无关似的。 ***bbs.***bbs.***bbs.*** 东方翼与其护卫们并未见死不救,将被压倒在残垣破瓦中的「伏虎门」所有人救出。受了伤的杀手们失了平日杀人时的冷酷无情,个个叫苦连天,目光接触到西门元宝时,皆害怕地缩了缩肩头,很怕她会突然挥来一拳,不晓得他们会被她打断几根肋骨。也是在此时,大家对于先前施天霸为何会被她打得倒地不起,心中已有了答案。 东方家的护卫们可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娇小玲珑的少夫人会拥有一身蛮力,尽管她一再说明山神庙会倒塌与她无关,可明眼人都晓得是她那「一拳」造成的。看来往后面对少夫人时皆不得怠慢,不然下场恐怕会很惨啊! 方书玉张大眼看着元宝,像是重新认识她一般。果然,元宝的力气不仅是比一般的男人大上一些,根本是大上许多、许多。活到这么大岁数,她可是头一回见识到有人能一拳击垮整座山神庙的。 西门元宝无辜地直冲着大家绽放甜美的笑靥,企图表明自己的无辜,并一再澄清山神庙会倒真的与她无关,全是山神庙太破旧了,才会随随便便打垮一根柱子就倒下。 可惜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一概认定了山神庙之所以会倒,全是她一拳所为,现下她只能照东方翼先前所说的做回自己,因为大家都看穿她的真面目了,不做回自己还骗得了谁? 受了内伤、被救出的施天霸困窘得无法正视东方翼,原先他自视甚高,自认东方翼不足为惧,现在方明白,是他太过轻敌了。他不仅对付不了东方翼,就连他最自傲的、一双名震江湖的铁拳,一碰上西门元宝,简直就上不了台面了。 她能一拳打垮山神庙,他呢?简直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啊! 「你杀了我吧。」时也,运也,命也。唉!施天霸已经放弃挣扎了。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抓你上衙门。」东方翼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身狼狈的施天霸。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惊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有何用意。 「难道你想慢慢折磨我?」施天霸旋即猜想东方翼许是打算用更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死白。 「不,我想和你谈笔买卖。」东方翼对折磨施天霸并没兴趣,他想要折磨的另有他人。 「什么买卖?」 「在与你谈买卖之前,有件事我要问你。」 「你问。」单是能留下他的性命,施天霸便已打定主意,不管东方翼想知道些什么,他都会据实以告,绝不隐瞒。 「与你接触要买我项上人头的仅有江无涯一人吗?」他得知道东方枭有无涉入其中。 「的确是仅有江无涯。」施天霸坚定地颔首。 「在与你谈这笔买卖时,江无涯可曾提到还有其他人知情或是介入?」 「并没有。」施天霸摇头否认。 由施天霸的话中,东方翼确定了东方枭从头到尾并没有介入,但这并不表示东方枭就不知情。不过就算东方枭知情,也仅能说他是知情不报,不能说东方枭也有谋害他的意图,所以对东方枭,他只能小心防着,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很好,我要与你谈的买卖,就是我要你『伏虎门』所有的杀手,从今尔后只能追杀江无涯一人。当然,我会给你们丰厚的酬金,让你们不愁吃穿。这笔买卖,施门主,你接是不接?」该是换他和江无涯玩玩的时候了,合该让江无涯也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 另外,「伏虎门」自此绝迹江湖,不得再残害其他人。 「接,我接!」施天霸想都无须多想,直接答应了。江无涯把他害得这么惨,不用东方翼说,他也想要取了江无涯的小命。至于东方翼一家,他是怕着了,哪敢违背东方翼的话? 「很好,那么我会静候各位的好消息。」东方翼满意一笑,带着母亲与妻子回家。 从头到尾,方书玉仅是在一旁听着,并不质疑爱子的做法,就算心里充满疑问,可她相信翼儿做的绝对都是正确的。 西门元宝思想单纯,想得不多,得知幕后主使者将要倒大楣她就乐得很,一路上对东方翼叽叽喳喳,讲述宝娣如何为她偷来这身劲装,她又是怎么一路尾随跟踪,以及怎么在最紧要的关头跳出来救出婆婆。至于山神庙倒塌一事,他们夫妻俩彼此心知肚明就成,就别再说出惹人注意了。 方书玉骑马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元宝像只对着翼儿歌唱的快乐小鸟般,而翼儿凝视她的眼神也始终充满喜悦与爱意,此刻她终于想通了,要当东方家的媳妇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让翼儿喜欢,夫妻感情和睦,其他的则一点儿都不重要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西门元宝的小秘密很快地就被东方家所有人知晓了,每个人皆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她打垮了一座山神庙,当事情传到宝娣耳中时,傻呼呼的宝娣认为该让东方家的人知道元宝有多厉害,他们才会懂得珍惜,所以更加大肆宣扬元宝曾独自打倒一头熊的事,并且一个人在山中把熊给吃个精光,一口都不留! 有了宝娣与护卫们的佐证,于是乎,东方家所有人顿时明白元宝不仅力气大,而且食量也大得惊人。 本来他们还会以畏惧的目光看元宝,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便发现她很单纯,除非是威胁到家人安危,否则她并不会随便打人。 更重要的是,伯公说了一句话──东方家来了个这么有趣的孙媳妇儿,倒也挺好的! 简短的话语让众人更加轻易地接受了元宝,因为就连德高望重的伯公都接受她,并且似乎很喜欢她,那其他人再不接受,就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是以,当他们看见元宝快乐地和他们打招呼时,也会停下手边的工作与她聊天,不再让她自觉像个外人。当然,更重要的是,若有什么粗重的活儿,例如移开路边绊人的大石块,或是将深陷泥沼中的马车给拖出,全都可以让闲着无聊的元宝帮忙,元宝也从不拒绝,还很乐在其中。 看着家人与族人由原先的排斥到最后的接受、喜爱元宝,东方翼比元宝要来得高兴。 「瞧,我不是跟妳说过,就算妳回复原来的性情,所有人也都会接受并喜欢妳的,娘和伯公他们可乐得有妳陪伴呢!」东方翼搂着她的肩头,笑着对她说道。夫妻俩一同欣赏园中开得灿烂的花朵,好不惬意。 「刚嫁进东方家时,我和宝娣还觉得这里太过沈闷,就像尼姑庵一样,原来我们都错了,这里每天都很热闹,大家也很爱笑嘛!你以前怎么会对我说大家都不太爱表达真实的感受呢?」害得她在嫁进来之前有多担心,就怕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堆板着脸孔看人的木头娃娃。 「东方家之所以每天都很热闹,是因为它改变了。」 「真的?什么时候变的?我都不晓得呢!」元宝惊呼。 「自从嫁进一个粗鲁、食量惊人、力大无穷的元宝小娘子后,它就因她而改变了。」他逗着她,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照你这么说,这改变是好的,对吧?」她漾着笑向他邀功。 「没错,我和其他人都喜欢这改变。」他不吝惜地赞赏她。 「可是我觉得有一点不好。」她皱着眉抱怨。 「哪里不好?」还以为她每天过得如鱼得水呢! 「就是大家怎么都不肯听我说?我明明没有打倒一头熊,也没有打垮山神庙,但不论我怎么说,就是没人相信。」一想到这,她就感到泄气。 「大伙儿皆以佩服的眼神看妳,不也挺好的?」东方翼安慰她,没让她知道,其实他也认定山神庙是被她一拳打垮的。 倒了的山神庙,幸好里头的山神像并未被颓倒的屋檐压坏,目前他已请工人原地重建,要不了多久,新的山神庙即可落成。 「少夫人!少夫人!住西宅的老爷要妳赶快过去一趟,说是小牛犊不小心跌进了水井,几名壮汉都拉不起!」丫头匆匆来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又有要事待她去办了!她挽起衣袖,义不容辞。 「少夫人,老爷子要妳过去让他训训话!」另一名丫头又来报,老爷子指的正是德高望重的伯公,他很喜欢元宝,一发现元宝目不识丁,连要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她也以画颗大元宝了事,于是伯公三天两头便会差人来叫她过去,说是训话,其实是教她读书识字。 「……好,我这就过去。」元宝暗叫了声糟,今天伯公肯定会要她背《论语》的,可她从头到尾只记得「子曰」……她该糟了,又得被伯公敲得满头包了。她垮着一张俏脸,看着东方翼。 「走吧!我先陪妳去救小牛犊,然后,我们一块儿上伯公那儿听训去。」东方翼朗声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会帮我对吧?」最好在伯公考她时,给她点小暗示。 「嗯……」东方翼迟疑着,故作考虑的表情。 「相公~~」她摇着他的手撒娇。 「好,我会适时给妳一点小提示的。」只是她听不听得懂他的提示,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轻点了下她的朱唇,偷得一吻。 听见他愿意帮她,她笑得好不快乐满足,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十指交扣,离开花园,前去救小牛犊。 「相公,你晓得你这辈子所作过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吗?」 「是什么?」明知她要说什么,他仍故意逗她。 「当然是娶我为妻啊!」她大言不惭,说得理所当然。 「哈哈哈!妳说得对极了,对极了!」得妻如是,夫复何求? 两家联姻果真是他今生所下过最正确的决定啊! 【全书完】 再次合作 沈韦 距离上一次和典心合作【轩辕四皇】套书已经过了好几年,这段期间,韦和小鲸鱼偶尔在电话中闲聊,还会聊到当年是如何痛苦并快乐地写着【轩辕四皇】,那一段痛苦与喜悦交杂的记忆对我们而言印象太过深刻,于是乎常常会打趣说道,不如再合作一次,重温一下痛苦与喜悦夹杂的奇特感受。 类似的对话说了许久,却始终没能付诸行动,直到某一天小鲸鱼有了这个有钱得要命与穷得要死的两户敌对人家联姻的idea,韦一听觉得很有趣,很想尝试写一名穷得要死、目不识丁的漂亮小土匪遇上钱多到无处可花、高壮俊帅的少年郎时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于是便快乐地和小鲸鱼「乔」时间一同创作了。 写《贫穷野娘子》期间,韦和小鲸鱼不是透过msn对话,就是以电话反复讨论剧情,某日,当讨论到书中力大无穷的元宝时── 小鲸鱼幽幽道:「我真担心东方翼与元宝的新婚之夜。」 沈小韦不解:「为啥?」 新婚之夜不就这样、那样,然后东方翼就将元宝给蚕食鲸吞地吃下肚去了吗? 小鲸鱼:「元宝的力气很大,我担心东方翼会被地打死。」 想来在小鲸鱼心中,东方翼与元宝的新婚之夜将是一场生死对决,一身蛮力的元宝极可能在一个不顺心之下,用力一拳将东方翼打飞,让他狠狠地撞击到墙上,然后缓缓滑下,吐血抽搐、倒地不起。 这样的情景,韦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英明神武的东方翼岂能败在元宝的铁拳之下?自然是「技巧」战胜「蛮力」,使元宝无从挑剔起呀! 沈小韦:「小鲸鱼,妳放心,元宝会尽量克制住,为了不在新婚之夜就成了寡妇,她会努力不把东方翼打死、打残的。更何况,东方翼会以『技巧』来说服元宝别使用暴力,所以我向妳保证,东方翼与元宝的新婚之夜绝对不会发生东方翼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的惨事。」 小鲸鱼听韦如是保证后,这才放心,不再挂心东方翼的生命安全。 讨论完各自的男女主角后,最让韦和小鲸鱼垂涎的莫过于男配角东方枭了。在我们的设定中,东方枭长相俊美且带着点邪气,他是一个会照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事的人,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很我行我素。 像东方枭这样充满邪气又俊美的男人,最教韦无法抗拒了,是以每当在电话中谈论到他时,韦总是无法克制,笑得特别诡异。 小鲸鱼:「为什么每次谈到东方枭,妳就笑得特别奇怪、特别兴奋?」 沈小韦:「哎哟!我也没办法自我控制啊!妳想想,东方枭他充满邪佞之气,长相又特别俊美,还有着不够光彩的出身,这样的男人,要人如何抗拒呢?」(说完又是一阵心神向往的怪异笑声) 小鲸鱼:「这样的男人……啊~~极品!」 无奈,碍于篇幅,无法尽情描写东方枭,所以在《贫穷野娘子》中仅能一笔带过,关于他的美好、他的邪佞、他的俊美、他的恣意妄为,只能让韦与小鲸鱼私下讨论再讨论,过足干瘾了。 韦与小鲸鱼认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给韦的印象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每次见着她,韦都想狠狠地抱住她,但怕会吓着她,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啦!呵呵呵…… 而韦对她的另一个印象,就是很会做菜。常常听她在电话中告诉我,当天的晚餐准备要做什么,中午又吃了什么,她说出的菜名常常听得韦一头雾水。 说实话,韦对料理是一窍不通,只知道菜送上来时,韦会做三个动作:一、拿起筷子挟菜;二、张开嘴巴,将菜塞进嘴中;三、用力咀嚼,分辨好吃不好吃。至于有没有坏掉,就不在韦能分辨的范围当中了。 因此,对于那些华丽优美的菜名,韦是一听就忘,以至于听小鲸鱼在电话中提及要做的菜时,总会反问:「那道菜里是有什么材料?」实在是光听菜名,韦完全无法将它联想成一道美味佳肴啊! 小鲸鱼通常也会很有耐性地告诉韦其中所包含的材料,于是,韦便会发挥想象力,将小鲸鱼所说的食材在脑海中全部混合在一块儿,下一瞬间,就成了小鲸鱼口中拥有华丽名称的大菜了。 小鲸鱼对吃非常讲究,她曾拍下在家中烤肉时所预备的肉片的照片给韦看,韦只见肉片被一片片地漂亮装盘着,一点儿都不马虎地排列出美丽的图样,下头还铺上韦不认识的青菜,旁边还另有雕花装饰。 沈小韦:「这肉不就是要烤来吃的,摆这么漂亮不会舍不得吃吗?」(其实韦心里想的是:这样不会很花时间吗?反正都是要进到肚子里的,随便放在盘中不就好了?果然是没慧根的人所会想的事啊~~) 小鲸鱼:「摆得漂亮,吃起来心情就会很好呀!」(小鲸鱼应该心想着:对一个连葱和蒜都分不清的人谈摆盘艺术,果然是对牛弹琴啊!) 又有一回,小鲸鱼很开心地告诉韦,她买了孜然粉回来烤羊肉时调味,韦当时又是一阵茫然。孜然粉?什么东西?没听过耶! 于是乎,小鲸鱼传了照片给韦看,顺道解释了孜然粉的用途、产地,韦这时才明了,原来世间还有这一味香料啊!韦顿时又从小鲸鱼身上学了一课。 只是,常常听小鲸鱼说得一口好菜,可是每回见面,我们都是上餐厅打牙祭,从认识到现在,韦根本就没尝过小鲸鱼的厨艺。 沈小韦:「话说,小鲸鱼,妳真能做『一手好菜』,而不是说『一口好菜』吗?」(登时,韦呈拋物线,被打飞出去~~痛啊~~) 这一回,《富贵软娘子》与《贫穷野娘子》于「狗屋」网站上举办了预购活动,合购即可获得由陈淑芬老师所绘、典心与沈韦亲笔签名的明信片一组,在此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共襄盛举,使三百套套书销售一空。 沈韦与典心在此感谢各位的热情参与,也谢谢幕后工作人员尽心尽力地策划这次的活动,使得这次的活动能够顺利圆满地结束。 还有,也要感谢陈淑芬老师特别为东方秀及西门元宝打造的美美封面,符合主题又美到让韦作梦都会傻笑,实在是太棒了! 当然,没抢到预购的读者大大们也别难过,这回每本书中都会随书附赠两张一组的漂亮明信片供大大们珍藏哟! 最后,占个篇幅打个广告── 明年一月,韦的全新古装系列【英雄愁】即将上市,敬请各位大大多多支持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