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王爷》 第一章 祈净神情木然的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两名侍婢为她梳妆打扮。 “小姐,奴婢要为您更衣,请您起身一下。”在替她施上脂粉,挽起发髻后,侍婢恭敬的说道。 她依言起身,脸上的表情木然,瞧也不瞧一眼镜中自己被妆点得明艳绝伦的模样,她的眼始终半垂着,卷长的羽睫覆盖住那双原本灵澈清亮的秀眸。 两名侍婢利落的替她换上华丽的绣花大红喜服,细心的为她拉整衣襟,在她腰间系上同样讨喜的金边红织带,并一一为她戴上翡翠手镯、玉坠、环佩等首饰。 一切打点妥当后,两名侍女注视着她,不禁赞叹道:“净小姐,姑爷若是看见您如此美艳绝伦的模样,一定会迷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就是呀,等您嫁过去后,姑爷一定会对您宠爱有加。” 闻言,她的表情仍是波澜不兴,沉静得仿佛一尊人偶,了无生气。 再红艳的喜袍与胭脂,也无法在她的眸中染上喜色,她此刻心如死水,毫无半丝待嫁新妇的喜悦。 这场婚礼不是她所愿,她肯允婚,一切都只是为了、为了…… “新郎倌来迎亲了,新娘子都打点好了吧?”吉时已到,媒婆进来催促。 “都准备好了。”侍婢齐声回答,连忙拿起一旁的凤冠为祈净戴上,最后再罩上一条红头巾,遮住她绝美的丽容。 媒婆笑呵呵的扶她走出去,把她交给前来迎娶的新郎倌。 祈净握着结上大红彩球的红绸带,由新郎倌牵着,依照礼俗拜别亲人后,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厅堂。 她的每一步仿佛踩在自个的心口上,每走一步,心便狠狠揪疼一下。 她咬紧牙关,逼回眼眶里的泪。 这是她的选择,当她点头接受大姐的安排时,已决定毫无怨尤的承受这一切,一旦走出这里,自己与过去将再无瓜葛,与他也就此一刀两断。 坐上花轿,祈净阖上眼,绞紧手里的巾帕,轻声低喃,“等我成完亲,你就能获得自由了,届时,别再来寻我了……” 启程不久,花轿便停了下来,她被扶出轿子,走进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喜堂。 每跨出一步,她便在心里喃道:别了、别了、别了……望你以后善自珍重。 喜堂上红烛高燃,司仪在说了一番应景的吉祥话后,便高声喝礼,“新人一拜天地……” “不许拜!”蓦然间,一道愤怒的男声咆哮着飙进喜堂,接着高大挺拔的身影狼狈的闯了进来,看得出他甫经历一场恶斗,衣袍染血,身上也带了不少伤。 他俊朗的脸庞透着张狂的跋扈与霸气,燃着熊熊怒焰的黝黑瞳眸,死死的盯在那盖着红头巾的新娘身上。 他额上青筋暴跳,一脸凶狞的模样,宛如想大开杀戒。 “没有我的允许,你谁也不许嫁!”他蛮横不可一世的开口,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从新郎倌手中夺过新娘子,紧紧的拥进怀里。 他厌恶的揭掉祈净的红头巾,再摘去她头上那碍眼的凤冠,此举顿时惹来在场众人一阵哗然。 她惊骇的看着他,低斥,“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他不是被姐夫关起来了吗?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不放,我绝不让你嫁给他,跟我走!”狂妄的说着,他拉着她就要离开。 但新郎倌岂肯就这样任由他把新娘给带走,立即怒声喝止,“且慢!今日是我与令姨的喜事,小王爷将新娘带走,这桩婚礼要如何进行下去?” “你要娶谁我管不着,唯有她绝对不行。”他扬起手中的剑,目露凶光的环顾众人,威吓的说道:“谁敢再拦我,休怪我手里的剑不长眼!” 众人素知这腾王府的小王爷秦啸凌拥有一身惊人武艺,六年前他以十三岁之龄,独自收拾了在环琅县占山为王的数十名土匪。 并在十五岁时夺得武状元,随军出征,他骁勇善战,以一挡百,仅以三千兵力便将犯境的一万名敌军先锋部队杀得片甲不留,更一路直捣敌军大本营,骇得对方阵脚大乱,仓皇撤军,最后只好派出使节递上降书求和。 其后,只要秦啸凌领军出战,每战皆捷,大胜而归,他“铁血神将”之名就此不胫而走。 现在见他手持长剑,一脸剽悍凶戾之色,宛如一尊煞神,人人胆寒噤口,没人敢再出面拦阻他,众人纷纷退往两旁,任由他将新娘子带离。 “你闹够了没,我不能跟你走,放手!”可祈净并不配合,她镇定心绪后,板起脸孔厉声斥责,挣扎着想脱离他的钳制。 啸凌未免太胆大妄为了,竟敢上门抢亲! 他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一旦自己跟着他踏出这道大门,他将背负乱伦、劫亲的污名,黄府也必定不会善罢罢休,这个脸腾王府可丢不起,届时,他要如何善了啊? 见祈净不肯走,他索性横抱起她。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他大步跨出门槛,往停在门口的马儿走去。 喜堂上的众人全都惊呆了,竟然没有一人追出去。 见秦啸凌一脸执着,似已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蛮干到底,她颤声制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莽撞的行为,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快点住手,别再糊涂下去了!” 他鸷猛的眼凝视着怀里的佳人,嗓音微哑。“之前我便是因为顾虑太多,才让你差点就嫁给别人,现在我再也不管什么后果,我只知道我要你,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他。” “你……”听见他这番狂烈的话,她胸口一热,鼻子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你别再做傻事了,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会毁了你的!”她哽咽的劝道。 “我不怕,只要有你陪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他说得坚定,黑眸里承载着不悔的痴情。 双足一点,抱着她凌空跃上马背,策马疾驰,秦啸凌决心要带着她远离所有是是非非。 什么人伦、什么五常,他都不看在眼里,只要有她就够了。 马儿疾奔,劲风呼啸而过。 祈净闭了闭眼,知道事已至此,再劝他也听不进去,不如就顺了他的意。 她目光中漾着一片柔情,回眸望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父王不是派了很多人守在地牢吗?” 他傲然答腔,“那些人哪困得住我,我略一使计就逃了出来。”只是免不了经过一场打斗罢了,他花了一番工夫才将那些守卫全部摆平,总算及时赶到喜堂。 直到此时,他才有空细看她,霎时目露惊艳,但旋即想到她这身装扮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一双浓黑的剑眉不由恼怒的拧起。 “除非嫁给我,否则再也不许穿上这身喜服。” 她秀眸眷恋的贪看眼前的俊朗少年,嗔道:“你总是这么霸道蛮横!”本以为此后两人再无瓜葛,岂知他竟如此胆大包天的跑来抢亲,这家伙总是这么跋扈张狂。 “好,等你嫁我以后,我便改,可若你一日不嫁我,我便一日这么霸道。” 说着,他的脸蹭着她的,痴狂的眼神似乎是想将她一口吞下,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这样便再也没人能抢走她,分开他们了。 被关进地牢的这些时日,只要一想到父王要将她嫁给别的男子,他急得都快疯了,他宁愿死,也不愿失去她。 嫁他?可能吗?祈净抬手轻抚着他阳刚的容颜,幽幽喟叹。“啸凌,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我?” “我也不知,问老天吧。”秦啸凌热切的吻住她涂着胭脂的樱唇,好似要藉此将胸口那涨得满满的思念与爱恋宣泄出来。 蓦地一阵劲疾的马蹄声传来,祈净张眸望见后面不远处扬起一阵烟尘,顿时凄然一笑,轻阖上眼,专注的回应着他的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缠绵的唇瓣这才稍稍分开。 马儿奔驰的速度不曾稍减,但他们骑的这匹马只是一匹十分寻常的马儿,又驮负了两个人,哪及得上腾王府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骏马。 不久,他们便被一群侍卫重重围困。 “少爷,请随属下回去。”领头一人抱拳恭声说道。 秦啸凌纵目四顾,冷然出声,“除非我死。” 他抽出腰间佩剑,一脸无所畏惧,准备杀出重围。“识相的就给我退开,否则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该死的,父王不知将他的坐骑惊雷藏到哪儿去了,别无选择之下,他只能将就这匹马,才会这么轻易便被他们追上。 腾王府总管路信晟策马上前,望了两人一眼,叹息一声后,表情凝重的说:“少爷,请收起您的剑,属下绝不愿与您为敌,更不敢伤害您,但王爷交代了,若您执意不回王府,他吩咐我们……杀了净小姐。” “谁敢伤她?!”秦啸凌厉目一瞪,怒喝。 见少主闻言脸色遽变,路信晟沉重的继续说道:“这刀剑无眼,您纵然武艺高强,在打斗中又怎么能分神顾及净小姐呢?还是随属下回去吧。” “若是有人敢伤她一根头发,我绝饶不了他!”他剑尖指向他们,凶残的眼神一一扫过包围他们的一干侍卫,撂下狠话,“路叔,想要我回去,除非踩过我的尸体!” 忽地,一道呜咽的嗓音传来── “啸凌,你何苦要把自个和净儿给逼入绝境呢?” 闻声,两人一齐望向骑在一匹白马上、徐徐而来的妇人。 “娘,你怎么来了?”秦啸凌皱拢一双浓眉。 “大姐。”祈净也出声低唤。 妇人的身后坐着一名刚毅威严的中年男子,他此刻的神色十分阴沉难看,他便是秦啸凌的父亲,腾王秦广浩。 腾王妃祈琴怜惜的望着眼前这两名少年男女,苦口婆心的劝道:“啸凌,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一起活着不好吗?跟娘回去吧。” 秦啸凌冷着脸拒绝,“若是要把净儿嫁给别人,我死也不会回去!”说着,他将怀中的祈净搂得更紧,同时防备的留意周遭动静,以防他们会猝然发难,令他措手不及。 秦广浩闻言怒不可遏的喝斥,“你这畜牲……” 祈琴连忙柔声安抚发怒的夫婿,“王爷,请息怒,让妾身来劝啸凌和净儿。” 秦广浩按捺住怒气,冷哼一声交由妻子处理。若非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他早就一掌毙了这孽子。 祈琴瞅向儿子与么妹,温声开口,“啸凌,方才我同你父王商量过了,他答应不将净儿嫁人了,你们可以安心一块回王府。” 秦啸凌一脸狐疑的审视着娘亲。“娘说的可是真的?”他不相信父王会这么快便改变心意。 “当然是真的,你父王人就在这儿,你大可问他。” 秦啸凌求证的看向父亲。 秦广浩怒横儿子一眼,沉嗓答腔,“你娘说的没错,我不会将净儿再许给其它人。” 他跑去劫走新娘,把人家好好一个婚礼闹成那样,闹得路人皆知,名声受损的祈净还嫁得出去吗? 得到父亲的亲口应允,他眼里一喜,紧绷的神情至此才微微松懈。“那我跟净儿……” 秦广浩冷然截断儿子兴高采烈的话,“先回去再说吧。” 自己岂会不知儿子的心思,但他俩可是姨甥哪,焉能论及婚嫁?那可是扰乱伦常之事! 秦啸凌见父亲仍是一脸阴晦神色,不由得戒心又起,担心他只是诱骗自己回去,实则想再拆散自己和净儿,因此犹疑着不肯上路。 祈净微一沉吟,便知他的顾虑,清脆的嗓音劝道:“听你父王的话,先回去吧,我相信他不会骗我们的。” 见他还是有所迟疑,她低声自嘲,“我的名节已被你给坏了,纵使我想嫁人,还有谁敢娶我呀?” 听她这么说,秦啸凌这才释然,狂妄的附在她耳边说:“这世上只有我才有资格娶你。”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如自己这般爱她、疼她、宠她。若是人真的有灵魂,那么他的灵魂里,定然烙满了两个字──祈净。 闻言,她面颊隐隐臊红,娇嗔的瞅他一眼,催促,“还不快回去?” 他这才策马转往腾王府。 ***bbs.***bbs.***bbs.*** 从敞开的窗子瞥见儿子一梳洗完,便脚步急切的走向祈净居住的院落,秦广浩霍地起身,想出去喝斥儿子,一只柔荑蓦然轻轻拉着他的衣袖,阻止了他。 “王爷,让啸凌去吧,您愈是阻止他,愈会激起他反抗的心思,况且咱们不是已商量好要怎么做了吗?这最后的几日,就让他们俩好好相处吧。”祈琴温柔的劝着夫婿。 秦广浩这才敛了怒容,重新落坐。“唉,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了这样的儿子!” “王爷,这都该怪妾身不好,若非妾身答应七弟代为照顾净儿,也就不致引来他们这段孽缘。”祈琴歉然福身。 秦广浩摇首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又岂能事先预料到那孽子竟会对净儿怀上那种心思,何况啸凌他又不是你的……”惊觉失言,他顿时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纵然他及时打住了话,祈琴依然听得出来夫婿未竟之意,不由黯然自责,“都怪妾身没用。但啸凌除了痴恋净儿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恶之处,甚至还替朝廷立下不少大功,您不是总说,这孩子将来必能成大器吗?” “是没错,可眼前这情关却差点就毁了他啊。”秦广浩怃然长叹,对这独子,他是又爱又恨哪!“这几日你可要盯他们盯得紧一点,免得他们做出什么错事来。” “妾身明白,我这就过去瞧瞧。” ***bbs.***bbs.***bbs.*** “摘云轩”是祈净居住之所,此刻她已洗净脸上的妆容,换下嫁衣,长发披散在肩头,一脸素雅妍丽。 她有着一张细致的鹅蛋脸,修长的柳眉和灵澈清亮的大眼,秀鼻俏挺,润泽的唇瓣饱满柔软,如细雪般的肌肤莹透白皙,双颊微微透着一抹嫣红,为她增添了明艳风韵。 身上一袭淡黄色衫袍罩住秾纤合度的娇躯,她走出寝房,来到小厅里,脸上微露沉思。 回来之后,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以姐夫的个性为何会如此轻易退让,答应不再将她许给别人,这其中原由,不只是因为她的名节被啸凌给坏了而已吧? 再思及今日啸凌从婚礼上将她劫走之事,她不由得幽幽长叹,黄府的权势虽不如腾王府,但这个脸丢得可大了,也不知姐夫要如何去安抚黄府的人? 此时秦啸凌走进来,示意侍婢噤声,并将之遣退,他悄然走至祈净身边,便听见她心事重重的低叹。 “你在叹什么气?没嫁成黄文至,觉得很遗憾吗?”好不容易夺回她,此刻自己可是满心欢喜,但她竟一脸忧色,这令他不悦。 抬眼睐向秦啸凌,她存心气他,颔首说道:“是呀,我觉得很可惜,听说那黄公子为人斯文有礼、温文儒雅,不像某个人老是霸道又蛮横。” 他果然气得直咬牙,“你有种再说一次!” “你这么爱听,要我再说一百遍也成,他……”嘴儿才一张,便教他用口给堵上了。 他狂烈的辗吻着她的唇,令她微疼的发出嘤咛,柳眉轻颦。知他是想惩罚自己,她也不甘示弱,张口啮咬着他擅闯进来的舌头。 他吃疼的闷哼一声,搂她搂得更紧,更加放肆的在她檀口里恣意侵略,如疾风暴雨般深吻着她。 他的吻狂野得令人消受不了,她颊上染着一层诱人的樱色,使劲推开他,细细喘息着。 她此刻明媚撩人的风情,令他忍不住再俯身吻上她绯色的粉颊,接着再移向白净的贝耳。他含住那可爱的耳垂,轻轻吮吸,一阵酥麻如电的感觉顿时袭向她,令她浑身轻颤不已。 他身热如火,下腹倏然绷紧,热烫的唇再移向她的粉颈,吮吻着每一吋如丝般光滑细致的肌肤。 她的目光迷蒙,在他火热缠绵的细吻中微微失了神,直到一抹凉意袭上胸颈,她迷醉的意识这才清醒过来,骇然的推开他,拉拢微敞的衣襟娇斥,“你想做什么?” 他低喘着,体内的情火烧灼着,令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丝狂乱,思绪一片空白。“我……”嗓音因情欲而显得低嗄。 见他眼泛红丝,神情迷乱,祈净连忙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朝他当头泼去。 冷不防被泼了一头水,他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抹去脸上微温的茶水,怒目瞪她。 “你干么泼我水?” “好让你冷静冷静。”她没好气的答腔。 他两手猛地握住她的双臂。 她惊骇得倒吸一口气。“你、你想做什么?” 燥热绷紧的身子令秦啸凌皱拢了浓黑的剑眉。“我……忍得很难过,你帮帮我。” 注视着他氤氲着情欲的眼,她浑身一凛,缩了缩身子,轻摇螓首。“你忘了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对我……” “我没忘记……”见她神情微露惧意,他又怜惜又不舍。只要她不同意,他是绝不会侵犯她的,但……该死的,他忍得好难受! 他双臂一扯,将祈净拥进怀里,狠狠抱住她柔软香馥的娇躯。 “啸凌,你……”她低呼一声。 他哑着嗓出声,“让我这样抱着,我不会对你做出逾矩的事。”因强行按捺着身体的欲望,他的额际沁出了薄汗。 被他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她的胸口被压挤得都快无法呼吸了,抬眼看他,见他似乎忍得很痛苦,俊朗的脸孔微微扭曲,她有些心疼,但她不能因此而妥协,与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秦啸凌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里,尽管饱受情欲折磨,他仍舍不得就此放开她,在好不容易夺回她之后,他再也不放手。 “净儿,嫁给我。”他低喃,不是央求,而是命令。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拥有她,不让任何人染指她,他才能恣意的爱她、疼宠她。 她无声的在心底轻叹,他又在说傻话了。 祈净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抚着他的发,像安抚孩子那样安抚着他。 “你不是我亲姨,我们为何不能成亲?”她的沉默令他不满。 “只要我大姐仍是你娘,我们便只能是姨甥,无法成亲。”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若是还有人妄想从我身边抢走你,不论对方是谁,我都饶不了他!” 听见他如此狂傲的话,她敛眉凝目,沉吟须臾后说道:“啸凌,十年后若你心里依然如此待我,咱们就在一起。”十年的时间,足够浇息他这如烈火燃烧的感情了吧。 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以为十年后,我对你的心意就会改变了?” 他学不来文人吟咏那些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肉麻情话,他只知道,此生若是没有她,他的人生将会索然无味。 他无法想象失去希望的人生,怎么能活得下去?他的未来必须要有她才行! “你没有信心通过这十年的考验吗?”祈净低声问。 “我当然有信心,但我更不愿白白浪费光阴苦等十年,等想到一个周全的法子后,我就要风风光光的娶你为妻。”净儿真当他是这么愚蠢的人,看不出她的计谋吗?注意力一被移转,体内的情火也渐渐平息下来了。 见他依然如此顽固,祈净真不知该笑该怒,粉唇轻启正待出声,忽然瞥见门口走进一道身影,她连忙推开他。 “大姐来了。” 听见她的话,他回头望去,唤道:“娘。” 瞥了两人一眼,祈琴温声启口,“啸凌,你先出去,娘有话要跟净儿说。” “不要。”秦啸凌一口回绝,俊颜透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警戒,盯着母亲。“你上回也要我出去,结果却是在劝净儿嫁人。” 看见儿子对自己的防备与责怪,祈琴轻叹一声,说道:“好吧,你要不要出去都由你。”她转目望向么妹,“净儿,你的婚事被啸凌这一闹,现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不如明儿一早,咱们到别苑去住一段时日避避风头,待这事儿平息后再回来。” “好,那就有劳大姐安排。”祈净答道。 “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秦啸凌立刻表明。不亲自守着她,他不放心。 祈琴蹙眉。“你父王明儿打算带你上黄府去赔罪……” 她的话未说毕,他就怒声反抗,“我才不去,我又没做错,为何要去赔罪?是你们把我关起来,强行把净儿嫁给别人,要赔罪让父王自个去赔!” “啸凌,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些话若是让你父王听到,他又要生气了。”祈琴斥责。 “你们若要勉强我去,就算到了黄府我也绝不道歉,说不定看到那个黄文至,我一个不悦,还会将他给痛打一顿。”想起父亲竟瞒着自己,想将祈净嫁给黄文至一事,他仍气愤难平。 听见他这番放肆的话,祈琴蹙起秀眉,接着思及若真强迫儿子去,说不准真会再添祸端,只好无奈的妥协,“你这孩子!罢了,这件事我再同你父王商量看看。净儿,你先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咱们就上路。” “好。”祈净应道,送她出房门。 见儿子似乎还无意离开,祈琴临走前说道:“秦文助你逃出地牢之事,被你父王知道了,他被责打一顿关进牢里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父王把他关起来了?”秦啸凌皱起浓眉,“我这就去放他出来。” 若非秦文暗中助他,他可无法那么顺利逃出地牢去劫走祈净,怎么说秦文这罪都是为了自己而受的,他这个主子岂能忘恩负义。 送走两人,祈净抬目眺向阴云满布的天空。 “看样子快下雨了。”她自言自语着,心头也仿佛笼上了一层阴霾。 这趟去别苑,恐怕是…… 第二章 腾王妃一行人在清晨启程,午后时分便抵达别苑,待一切安顿妥当后,秦啸凌拉着祈净来到后山。 见她一脸惊叹的望着缀满野花的山坡,他得意的笑道:“如何,我没骗你吧,这儿的景致可是一绝。” “嗯,好美。”时值暮春,满山遍野都开满了各色山花,仿佛一条织满花儿的绣毯,炫丽美景妙不可言,引她举步走向山坡。 见她诱人的樱唇惊讶的微启,秦啸凌一时情动,拉住她的腕,在她粉颊偷得一个香吻。 她娇嗔的拧眉低斥,“现下在外面,你别这么不规矩。”举目张望四下,发现都没人影这才放心。 “我带你来这么美的地方,你不该酬谢我吗?”她此刻羞窘的神色,令他忍不住再俯身轻啄一口蜜唇。 祈净漾起一笑,用极柔的嗓声说道:“我是该谢谢你,你靠过来一点。”她勾勾手指,笑得迷人至极。 秦啸凌心头一跳,明知她笑得太诡异,还是不由自主的俯下脸。 她踮起脚尖,作势要献吻,可一靠近他,却张嘴猛然朝他的挺鼻咬了一口,接着便立刻咯咯娇笑着退开。 他吃疼的捂住鼻子,嗔视她。 “好啊,你敢咬我鼻子,看我怎么教训你……还敢跑,给我站住。”嘴上叫骂着,俊容却是没半分怒色的拔足朝她追去。 她纤丽的身影在满地花影的衬托下,宛若俏皮脱俗的仙子,他眸里满是缱绻的浓情,与她嬉玩追逐着。 不久,他抓到了她,将她扑倒在茵茵绿草上被,他那透着一层绯色的粉颊所惑,情难自己的俯下身,攫住她诱人的樱唇,直到喘不过气,唇瓣才依依不舍的稍稍分离。 祈净轻喘着,察觉两人这副暧昧的模样十分不妥,于是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压得我好重,快起来。” 他舍不得放开她,但更不舍压疼她,于是抱着她一个翻转,让她趴卧在自己身上。 那双炽烈的眼神看得她心头狂跳,赧然说道:“你……别这样,让我起来。” 秦啸凌的手牢牢环抱在她纤腰上,露出坏笑。“不要,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果然令人销魂,我要这么抱着你一辈子。” 销魂?芙蓉脸上绽起笑花,她温柔的问:“你真不让我起来?” “不让……啊──”他猛然低呼一声,弯身捂着肚子,怒眼瞪着那个胆敢用手肘袭向他腹部的女子,“祈净,你这泼辣女人,就不知道什么叫温柔吗?” 祈净趁机起身,席地而坐,笑瞅着他。“我警告过你啦,是你自己不肯放手,怨不得我。” 他犹如一把烈火,自己若是不谨慎一点,理智随时都可能被这团熊熊火焰给吞噬,而做出不该做的事。 她随手摘来身边的野花,插在他发上。 “喏,送你一朵花吧。”看着他那滑稽模样,她噗哧笑出声。 秦啸凌不甘示弱,也摘来花儿簪在她鬓上,发现红花令美人更添丽色,他又摘来一朵簪在另一边。 祈净也跟着再摘几朵花儿插在他发上。 “你别闹我了,这样能看吗?”他偏头想躲开她的手。 “嘻,可惜手边没有镜子,要不然就能让你瞧瞧自个的模样有多可爱了。”不让他避开,她将一朵朵野花插满他头顶,然后捧腹笑不可遏。 他发狠的拔来一堆花,簪满她发上,看着她头上满满都是花,也大笑出声。 “你这模样像个疯婆子。” “还说我,你也差不多。”她回嘴驳斥,两人相视大笑。 他们玩得忘了时间,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已昏暗下来。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她伸手将他发上的花一一摘下,再将被她弄乱的发束松开,用五指替他重新爬梳后束起。 秦啸凌却趁她替自己梳发时,偷偷拉过一绺她的发,与自个的一撮头发绑在一块,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看着那紧紧纠结在一块、分不清彼此的墨色发丝,俊脸露出得意的笑。 须臾,祈净便发现自己的发丝与他的纠缠在一块。 “奇怪,我的头发怎么会与你的勾缠在一起?”她伸手想去解开。 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解开。 “人家说结发夫妻,呐,你瞧,咱们的头发这么缠绕在一块,可见咱们注定会成为结发夫妻。” 她笑斥,“胡扯,我瞧这八成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把它们给缠在一起的,横竖你这辈于是嫁定我了。”他霸道的宣称。 这话令她心头一阵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揶揄他,“你小时候不是还嘲笑我又矮又肥,将来一定嫁不出去、没人要吗?” 闻言,他掀了掀眉,一脸得意的盯着她。“你瞧,我小时候便能未卜先知,知你绝对不会嫁出去,因为你会嫁给我,没人敢跟我抢。” “你真是厚脸皮。”她笑骂,胸口却蓦然一热,眼眶也发酸。她垂目想解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可心绪震荡,令她的手不稳,迟迟无法解开,只好问道:“你有带刀子吗?” “有。”秦啸凌拔出贴身暗藏在靴子里的一把匕首,割断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祈净取出一条绢帕,将发丝包裹起来,正要收起,却被秦啸凌给拿了过去。“这些我要。” “你要来做什么?”祈净望着他问。原本她打算要留起来做纪念的,因为日后,他们恐怕…… 秦啸凌煞有介事的回答,“这是证明你我注定是结发夫妻的证据,自然要小心收妥,免得你将来不认账。” “你……”她喉头一紧,不知该怎么接腔,沉默须臾后便起身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你不想嫁我?”他也跟着起身,不悦的跟上她的脚步。 “啸凌,你认为你父王会答允我们成亲吗?”她启唇轻声问。 “不管他允不允,我就是要娶你,最多咱们远走高飞,到别处去成亲。对了,我听说海外有一座蓬莱仙岛,那儿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咱们就去那儿好了。”他兴高采烈的计画着。 祈净轻摇螓首。“我不想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投靠大姐这些年来,大姐、姐夫都待她极好,她不能做出令他们伤心难过的事来。 “可……”秦啸凌想再说什么,话却被她截断。 “我们的事,等抢亲的风波平息后再说吧。” ***bbs.***bbs.***bbs.*** 在别苑待了几天,有心爱的人朝夕相伴,秦啸凌的日子过得惬意极了,不过身为武将,他可没因此忘了每天必练的基本功。 清早起床舞了几套剑法之后,瞥见秦文静静侍立一旁,他浓眉一拧,说道:“我不是吩咐你这几日不用跟着我,好好把伤养好吗?” “休养几日,属下的伤已不碍事了。”秦文恭敬回答,他有一张黧黑憨厚的面容,朴实的气质中透着一抹精干。 “是吗?那就好。”他将剑收回剑鞘,秦文立刻递上他的外袍,服侍他穿上。 在秦啸凌十五岁赢得武状元那年,秦文随他出征时便被拔擢为他的副将,早已不是跟班侍从,但仍难改掉服侍他多年的习惯。 “啸凌,我做了一些饼……秦文也在呀,一块来尝尝吧。”祈净笑吟吟的端着一只碟子走向两人。 秦文瞄一眼碟子里那做得有些丑陋的饼,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于是连忙抱拳婉拒,“多谢净小姐,还是留给少爷享用吧,属下先行告退。” 看见那饼,秦啸凌眉目微动,命令道:“你给我留下来吃饼。”不让他有借口遁逃。 “属下不敢打扰少爷与净小姐。”秦文不疾不徐的接着说:“少爷,您才刚练完武,肚子一定饿了,既然净小姐亲手做了饼,您就多吃点。” 秦啸凌狠狠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走了。 没发现两个男人的私下过招,祈净兴匆匆的拈起一块饼递给他。“啸凌,你饿了吧,尝尝我做的饼,刚出炉的,来,趁热吃。” “这……饼真的能吃吗?”秦啸凌狐疑的接过,打量着那不甚美观的食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下毒吗?哼,算了,你不想吃我自个吃。”见他一脸犹豫,祈净嗔恼的抢过他手上的饼,送到自己唇边。 他快一步伸手抢了回去。“我没说不吃,既是你为我做的,我吃光它就是了。”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他一口吃下。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做的饼有多难吃!”她对他皱眉的表情很不满。 “不是……咦?没想象的难吃嘛。”囫囵吞下饼后,秦啸凌讶异的发现嘴里食物的味道还不差,“我还以为会跟几年前你做的饼一样,难吃到令人作呕。” 她好笑又好气的解释,“那次是为了整你,才故意做得那么难吃啦,笨呆。” 她厨艺虽然不精,可做出的料理还不至于差到令人难以下咽的地步。 “什么,你那次是故意的?你这可恶的女人!” 见他伸手过来想捏自己的颊,她笑眯眯的再拈起一块饼,塞进他嘴里。“吃饼吧你。” 咽下饼后,秦啸凌也拈起一块喂她吃。“待会咱们骑马出去蹓跶。” 她就着他的手咬着饼,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想起来到别苑后,大姐曾对她说的话…… “净儿,这阵子委屈你了,你就好好和啸凌四处去玩玩吧。” 听闻大姐这么说,她微感诧异,因为自从大姐和姐夫察觉到啸凌对她的感情后,就竭力阻止他俩在一块,可这时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委实不太寻常。 “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她细心的发现大姐神色有些异样,似乎欲言又止。 祈琴看了她须臾,摇首说道:“没什么,大姐只是希望在别苑这段时日,你们俩能玩得开心点,因为回京后可有一堆烦人的事等着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却觉得大姐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要他们玩得开心点,莫非是因为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这机会了? ***bbs.***bbs.***bbs.*** 别苑位于纱县,三面环山,但山势皆不高,灵秀有余,巍峨不足。 两人纵马来到北面一座山峦,山径有些崎岖不平,他们于是下马,牵着马儿沿着山道来到山顶处,往下俯瞰,整个县城尽收眼里。 山上的风较平地凉了些,祈净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见她似有冷意,秦啸凌舒臂将她纳入怀中。 她安静的任由他拥着,眸光眺向远方。“这山不够高,看不到京城。” “你想看京城,过些时日,等咱们回去就能看到了。” “不知黄府那件事,姐夫处理得如何了?”这几日,她一直挂心这件事。 “放心吧,父王会处理好的,你用不着担心,他自个惹出的事,当然要自个收拾了。” 听见他竟这么大言不惭把错都推到别人头上,祈净抬眸睨他。“你这么说,好像去抢亲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是他硬将你嫁人,我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他答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姐夫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不幸,老是做出些忤逆他的事来。”她语重心长的柔声劝道:“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爹,他所做的事都是真心为你好,不会害你的,你不要老做出让他生气的事来,这样很不孝。” 被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秦啸凌微有不悦的辩解,“我哪有老是忤逆他?当年他要我去考武状元,我不也顺着他的意思去考了,后来他要我领兵出征,我也去了呀,还帮他立下好几次大功,这样还不孝吗?” “可你为了我的事,顶撞过他多少回?”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姐夫得知啸凌竟对她萌生情愫时,那惊怒的表情有多骇人。 他闻言一窒,说道:“好吧,今后只要他不再反对我跟你的事,我事事都顺着他总成了吧?” “他反对我们的事,也是为了你好呀,他不想你受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难以抬头见人。” 秦啸凌傲然说道:“我才不会因此而羞于见人,嘴长在那些人脸上,要说由得他们去说,我才不怕。要真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便将那些饶舌的人都抓来痛打一顿。” 祈净摇头,拿他没辙。“你这蛮横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肯改?” 他的下颚蹭着她的发丝,神色一柔。“我上回不是同你说过了,只要你嫁给我,我便改,你一日不嫁,我就一日不改。” “随你吧,你爱当不讲理的恶霸就由你去。” 对于她老是有意回避这件事,他有些愠恼。“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答应嫁给我?父王和娘的想法就比我还重要吗?”他以为她也该同自己一样,将彼此放在心头第一位才是,不该把他的双亲看得比他还重要。 “若不是有他们,又怎么会有你?何况若不是他们收容我,我又怎能安然在这腾王府住下来……啊,你做什么?”她的耳垂被他发狠的啮咬了一口。 “这是惩罚你,把恩情排在我前面。” “你这蛮子!”她嗔骂,接着凝目望着他,“我问你,你真的能做到吗?” “做到什么?”没头没尾的,不知她提的是何事。 “十年后,心意依然不变。”祈净重提此事。 “你不信我吗?”他上回已说得信誓旦旦,她还怀疑? “你若真如自己所言,心意不改,我便嫁你。”若经过十年,他依然能对她情深不悔,那她便抛下一切与他双宿双飞。 她非要考验他的耐性就是了?“你怎么不干脆说五十年?” “你这提议也不错,若是你的感情能维持五十年不变,那便值得我嫁了。好吧,就改成五十年好了。” “你还真敢说。”秦啸凌没好气的哼道:“五十年后就算你肯嫁给我,说不定我早已没命娶你了。” 她有模有样的端详起他的面相,煞有介事的说:“人家说好人不长命,而你这个恶霸绝对可以活到长命百岁的。” 是啦,他是恶霸,祸害遗千年。“就算到时候咱俩都还活着,也都鸡皮鹤发、年老体衰了,我恐怕没力气抱你进新房了。” “你嫌弃我老的模样呀?” “那时候我也老了,还怕你嫌弃我是个糟老头子呢。”他皱拢浓眉,不容置疑的说道:“我绝不要虚耗光阴枯等那么久,最多三个月我便要娶你为妻!” 祈净正启口要说什么,阴暗的天空却蓦地降下大雨。 “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了?”秦啸凌仰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变得阴霾满满的天空。 “这个时节天候总是多变的,咱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他牵起她的手,走到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暂时避雨。 繁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份的雨丝,但还是有些水滴从叶缝中渗漏,秦啸凌解下身上的赭红色斗篷,在两人头顶上撑开,不让雨水淋湿她。 祈净看着不小的雨势,轻声说着:“这雨不知要下多久?” “管它下多久,咱们又不急着赶路。”垂眸望着身旁心爱的女子,发现她柳眉轻拧,他关切的问:“会冷吗?” “不,不冷。”她身上穿着斗篷,又有他为她遮雨,暖和得连心都在发烫呢。“你冷不冷?”这春雨微透寒意,他解下自个的斗篷遮雨,会冷的该是他吧。 秦啸凌睇着她,露出狡猾笑意。“嗯,是有些冷,不如你抱着我,替我取暖吧?” 明知他的意图,她却只睐他一眼,便顺着他的意思舒臂拥住他。“这样够暖了吧?” 没料到她竟会真的抱住自己,他开心得笑咧了嘴。“嗯,可以了。”他得寸进尺的再趁机要求,“欸,我嘴巴有点干,你帮我滋润一下。” 这家伙真是宠不得,她横眉瞪眼,嗔道:“你若真渴,只消站到雨中去,仰起头张开嘴,就能喝到水了,要喝多少有多少。” 这么不解风情,他不禁埋怨,“做什么这么小气,横竖现在下着雨,又没什么事可做。” “你嫌没事做,何不到雨中去练练剑?”她笑吟吟的建议。 “我早上已经练过了。”见她那张伶俐的嘴儿一张一阖,他再也按捺不住想吻她的念头,猛然放下撑着斗篷的手,捧起她的小脸。 “啊,你……”冷不防被他攫住双唇,祈净蹙眉瞪他一眼,便轻阖上眼。 他的吻细密绵长,令她情不自禁的回应起他。 “净儿,是不是让你成为我的人后,你就愿意嫁给我了?”秦啸凌趁着喘息的空档低问。 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旦情动,便容易生起欲念,更何况此刻拥在怀里的还是他心爱的女子,他难以压抑体内涌起的情潮。 “你若是敢不顾我的意愿,那么只会让我……恨你。”她警告。 他有些不满,反驳道:“你嘴儿也让我亲了,手也让我牵了,身也让我抱了,即便不做那事,也早就是我的人了。”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往后我得和你保持至少三步的距离,不让你近身,免得你这禽兽突然兽性大发。” “你说谁是禽兽?”他眯眼瞪她。自己这么疼她、宠她,她却老爱损自己。 她眉目含笑的瞅他。“动不动就发情的那人便是。” 见她笑得灵美动人,他忍不住再低头啄吻着她唇角。“我会这样,还不是你这小妖精太诱人。” “谁是小妖精?”她娇嗔。 他嗓音微沉,“不就是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你吗?” 她不愿承担这罪名,板起俏颜,正色说道:“我可没迷你,是你自个儿要晕头转向,与我何干,我没那能耐控制你的心神,操弄你的心智。” 她犹记得姐夫在得知他俩情事后,曾责怪她── “枉本王待你如亲妹,你竟然去勾引啸凌!” 她被姐夫骂得很冤,她既没有勾引过啸凌,更没有意图迷惑他。 他们俩打小每次见面便总是吵吵闹闹,一向不和,岂知竟会在来投靠大姐后,与他不知不觉间生起暧昧的情丝。 她也厘不清,两人的情缘究竟是由哪儿开始的? 见她神色认真,似是想起什么不快的事来,秦啸凌连忙改口,“是,全都是我自个鬼迷心窍,对你如痴如狂,成了吧?” 她静默着没答腔,别开眼神,望着不知何时已转小的雨势,片刻后幽幽的问:“啸凌,你是何时爱上我的?”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然而被她这么一问,他不禁回想起幼年随母亲回宁州祈府省亲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第三章 七岁的祈净,穿着红衣白裙独自坐在花园中的一颗大石上,一边吃着糖霜,一边哼着曲儿,有趣的看着在池子里戏水的水鸭。 她绑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肥嫩红润的脸庞可爱逗人,令人瞧了忍不住想要偷捏她一把。 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悄悄走近她,冷不防的捏住她肥嫩的双颊,往两旁拉了拉。 “啧啧啧啧,你这两团腮帮子的肉,软得像面团一样。”秦啸凌恶笑道。 她一时吓傻了,不知如何反应,直到被揉捏得好痛,她才打掉他的手,霍然跳起来,张开一口白牙便朝他的鼻子用力一咬。 “啊!”他吃痛的惊叫一声,捂着鼻子,恼怒的直跳脚。 他乃腾王府人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尊贵非凡的小王爷,出生至今九个年头,没人胆敢对他如此无礼,而她竟敢咬他?! “敢捏我?教你好看,哼!”拔腿逃跑前,祈净朝他扮了个鬼脸。 “你……”他痛得龇牙咧嘴,涨红了脸。 追上前逮到她后,狠狠的揍了她那可爱的小屁股几下,却惹来她一顿嚎啕大哭,把长辈都给惊动了,他也因此被母亲斥责了几句。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没有想到她竟趁他午睡时跑来报仇。 她提了一只装着墨色汁液的水桶,趁他熟睡时,朝他泼了下去,当下淋得他一头一脸。 “下雨了吗?”从梦里惊醒,他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见秦啸凌一张脸儿全都被她染成黑色的,祈净咧开小嘴儿欢喜的大笑,接着吐舌吊眼,朝他扮了个鬼脸。 “哈哈哈,你这个坏蛋变成黑脸人了。” 当时有一瞬间,他几乎忘了要生气,而是呆呆的看着她笑得可爱灿烂的模样,等到回神后,她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秦啸凌回忆起幼时与她玩闹的往事,俊容满是怀念的笑。 “大概小时候便对你另眼相看了吧,当时你是唯一一个敢跟我作对的人。” 他父王是皇上的五皇叔,他则长皇上一岁,算起来皇上还得尊称自己一声堂兄,加上父王仅得他这么个独子,双亲格外宠爱他,因此养成他自小便骄纵跋扈的性情,王府上下人人敬畏他小王爷的身份,没人敢招惹他。 同侪的玩伴也因惧于腾王府的权势,不敢违拗他,对他唯命是从,巴结谄媚。 也许便是因为如此,而令他对年龄还小他两岁,却敢与他作对的她印象十分深刻。 往后,每年娘亲要返回祈府探视外公、外婆时,他总吵着要随行,每回与她见了一面都免不了争吵不休。然而不管与她如何吵闹,在祈府那段时日,他是感到很快乐的。 “你呢?你又是何时开始对我有好感的?”秦啸凌反问。 听他提起两人幼年时的事,祈净也忆起了一事,莞尔一笑说道:“小时候,因为你老爱欺负我,所以我是有点讨厌你的,尤其第二年,你再随大姐回来探亲时,故意摔坏我陶马那次,更让我讨厌死你了。” 由于母亲快四十岁才产下她,因此她与兄姐年龄相差甚多,在祈府里没啥玩伴,常常独自一人玩耍。 那日午后,她在花园里把玩着府里一位管事叔叔替她捏的一匹陶马,她握着马儿忽上忽下的佯装马儿在奔驰的模样,一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旁边蓦然响起一道嗓音── “这马儿捏得还不错,我要了。”说着,一身锦衣的秦啸凌霸道的抢过她手里的陶马。 她自然是不依了,气呼呼的皱拢了一对秀气的眉。 “不给,这是藏叔叔送我的,我才不给你,还给我!”她及时握住了马儿的后腿,使尽吃奶的力气想要夺回。 一张小脸蛋因用力加上气愤,涨得红通通的。 秦啸凌没想到她小小个头倒是挺有蛮劲,把马儿给攥得死紧,他不悦的斥道:“我看上这马儿是你的荣幸,还不给我放手?” 瞪着大她两岁,比她高出一个头有余的男孩,祈净不仅没有被他的蛮横给吓住,反而握得更紧,十只圆滚滚的指节用力得都泛白了,娇软的童音激动的嚷道:“你要不要脸,抢我的东西,我要去告诉大姐,说你好坏,叫她骂你!” 秦啸凌嘲讽的撇唇,“你尽管去说呀,娘最疼我了,才舍不得骂我。”嘴上虽这么说,他却松开了手,用轻蔑的口吻接着说:“这种烂东西本少爷才看不上眼,不要也罢,免得弄脏我的手。” 好不容易取回心爱的玩具,她笑逐颜开,秦啸凌却趁她没留神,一把再抢走那陶马,然后用力掼于地上,匡的一声,陶马当场碎了一地。 哼,敢不给他玩,那就谁都不要玩! 新玩具就这样被弄坏了,祈净难过得嘴儿一扁,登时放声大哭。 “你摔碎了我的马,你这个坏人,你坏死了,赔我的马儿,赔我的马儿,呜呜呜呜……” 见把她给惹哭了,秦啸凌不耐烦的骂了一声,“爱哭鬼,就只会哭!” 看她哭得没完没了,一副很伤心的模样,他渐渐有些心虚,慌了手脚,想了想,遂从颈上解下一块随身佩戴的玉坠,塞进她手里,哄道:“喏,这是我最喜欢的坠子,赔给你啦,不要哭了!” 接过玉坠,她一边抽噎一边看着,不久泪就停了。 不过她人小,心眼也小,才没那么简单就原谅他。 因此隔日一早,便偷偷躲在他寝房外,小脑袋瓜鬼鬼祟祟的往里面探呀探的,窥看须臾,瞥见侍婢要伺候秦啸凌更衣,她连忙走进房里。 “啸凌,早啊,你在更衣呀,我帮你。梅姐姐,让我来。”她推开侍婢,迳自拿起他的外衣走到他身边。 “净小姐,这种事怎么好让您做?”侍婢有些迟疑。 “不要紧,你先下去吧,娘说咱们是亲戚,应该要和睦相处才对。” 听见她这番求和的话,秦啸凌高傲的睥睨她。 “哼,你现下知道与本少爷作对没好处了吧。”对祈净的主动示好,他唇角忍不住泄露一丝得意的笑。 “对、对。”她笑得格外灿烂,一个劲的直点头,搬来一张凳子踩在上头,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穿上外衣,一边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毕竟我是长辈,不好跟你这个晚辈计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哼,矮冬瓜,谁说你是我的长辈?”他不悦的驳斥。虽然娘总是要他叫她净姨,可他才不承认这个臭丫头是他的阿姨呢。 她圆润的小脸上还是堆满笑。“你不承认就算了,随你吧。”穿妥外衣,她语气微透着一抹异常的兴奋,催促着他,“喏,穿好了,你快出去吧。” 总觉得今儿个她的笑容似乎太热切了些,他狐疑的瞄瞄她,再低头检视一下身上的衣裳,没发现任何异状,便傲然瞅她一眼,撂下话,“臭丫头,你若是胆敢跟我搞鬼,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祈净模仿着她娘说话的口吻,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口没遮拦,不过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她跳下圆凳,拉着侍婢梅儿的手,迳自走出去,粉嫩的唇畔隐隐带着掩不住的窃笑。 来到屋外没多久,秦啸凌便察觉府里每个看见他的人都面露诡异之色,似笑非笑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行经一处回廊,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猛然回头。 那侍婢掩唇正笑不可支,没料到他会遽然回头,笑容顿时僵住。 “说,为何我一走过,你便发笑?”他板起那张好看的小脸,怒问。 “奴婢该死,奴婢不敢了,请小王爷息怒。”被他一喝,侍婢吓得直哆嗦。 “我要你说为何一看到我便发笑,你老实回答便是,哪来这么多话?”他不耐烦的斥道。 那侍婢结结巴巴的答腔,“奴婢、奴婢是因为……因为看见小王爷背后写的字,所、所以才忍不住笑出声的。” “我背后有写字?”他回头想看背后的字,奈何颈子不够长,压根看不到,索性脱下外衣,一窥究竟。 当那三个斗大的字──我是猪,映入眼帘时,他恼得眼里直冒火,而在那三个字的旁边竟还画了一头流着唾沫的猪儿。 “可恶的死丫头,我就觉得你今日笑得很古怪,还突然跑来替我更衣,果然有鬼,这回我非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偷偷躲在暗处,看他愤怒得咬牙切齿的模样,祈净乐得大笑,但不久,她可爱的小屁屁就遭殃了…… 昔日两人水火不容的情景得他跳脚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充满了乐趣。 秦啸凌苦笑道:“你呀,就是这么鬼灵精,让我没办法不把你给记在心里,惦着记着难以忘怀。”所以后来,娘每年回祈府省亲时,他都吵着要跟。 他那专注灼热的凝视,令她胸口悸动,她唇畔牵起一抹好轻好柔的微笑,踮起脚尖,轻轻在他颊畔印上一吻,说道:“雨停了,咱们下山吧。” ***bbs.***bbs.***bbs.*** 银月高悬,春夜凉似水。 床榻上,祈净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这几日她总觉得心头有些忐忑,好似将要发生什么事。 大姐近日反常的不再阻止她与啸凌亲近,甚至还要他们玩得开心一点,这仿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样令人不安。 她知道姐夫定然不会对自己和啸凌的事坐视不管,他必定会采取行动,看来应该就在最近了,只是不知姐夫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正思忖间,忽听见窗外有人匆匆而过,祈净不禁有些好奇的推开窗子望去,瞥见是大姐与路总管。 “这么晚了,大姐跟总管要上哪去?”她纳闷的自言自语。总管这么晚还去找大姐,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反正她也睡不着,索性就跟出去看看。 一路悄悄跟到偏厅,她隐身在窗棂边,听见里头传来的交谈声── “王爷让属下来转告王妃,一切已准备就绪了,这是王爷亲笔写的信函,请王妃依照信中指示行事。” 祈琴接过信,阅毕后颔首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依王爷的吩咐行事,待啸凌离开后,你们再送走净儿吧。” 听至此,祈净震惊的捂住嘴。果然,大姐和姐夫已有安排…… 虽然心中早有所觉,但突然听闻此事,她还是乱了方寸,不敢再逗留,悄然离开。 一路恍惚的回到她的房里,心绪这才稍稳,她幽幽垂目,凝视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半晌,接着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包来别苑前特地暗中找来的药。 “看来,也该是用它的时候了。” ***bbs.***bbs.***bbs.*** 悄悄来到秦啸凌房前,她举手轻轻敲了下门板,并刻意压低嗓音问:“啸凌,你睡了吗?” 房内的人已睡下,但灵敏的耳力登时便认出门外的人是谁,连忙起身开门,迎她进屋,重新再点燃桌上烛火。 “净儿,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我睡不着,泡了杯参茶,想与你聊聊。你想睡了吗?”祈净看见他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单衣,显然适才已就寝了。 “不,还不想。”纵然方才是困了,可一看见心上人,他的精神便为之一振。 “喏,这参茶是为你泡的,把它喝了吧。”她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给他。 “好。”即使他一点都不渴,但她亲手泡的参茶他怎可能不喝,于是举杯一口便饮完。 祈净满意的看着空了的杯子,与他闲聊了一会儿,见他眼色迷蒙,似有倦意,便起身告辞,“啸凌,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不,我还不困。”他强撑着精神与她说话。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哪舍得再回去睡觉。 “不,你困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她极温柔的扶着他走到床榻边,为他脱去鞋袜,掀开被褥,让他躺下。 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看来他真的困了,可身子忽然热得好难受,仿佛有一把火在体内烧灼着,下腹也渐渐紧绷。 “你睡吧,我走了。” “……嗯。”他含糊的虚应了声,隐隐约约好似听见她开门离去的声音,他阖上俊目,迳自睡沉了。 ***bbs.***bbs.***bbs.*** 他在作梦。 她雪白的娇躯滑如凝脂,他忍不住含吮住她胸前诱人的樱红蓓蕾,细细品尝,手揉捻着另一边的丰盈,他发出陶醉的低吟,一如自己私下幻想过无数次那般,她的滋味如此的美好。 他的唇火热的吮吻爱抚着她胸前的浑圆,接着,如密雨般一一吻遍她全身细白的肌肤。 她刻意压抑的吟哦声宛若催情的情药,回荡在耳畔,加深他体内的情火。 “净儿,你真美!”他呢喃说道,眼眸醺然迷醉。 “啸凌,”她娇柔的嗓音透着缱绻的情意,低唤他的名,一双藕臂紧紧环抱着他,“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还等什么?” “你真的愿意?”他因压抑着欲望而染着血丝的眸注视着她。 “嗯。”她羞涩低应,粉唇轻吻着他敏感的喉结。“这样还不够证明吗?” 他动容低呼,“净儿……”分开她修长的双腿,置身其中,“我要你!”他嗓音沙哑的低吼,将早已胀痛的硕大推入她幽秘的花径中。 “啊!”祈净微疼的呻吟。 “很痛吗?”他停住不敢再向前。 “不要紧,我没关系,你继续吧。”她细汗布满额面,忍着痛楚轻摇螓首。 秦啸凌慢慢往前推进,直到她适应了他,才开始加快动作。 柔媚如水的她令他疯狂,他的节奏渐渐由缓慢变为愈来愈狂烈。 他不时的吻着她,两人的身子与四肢密密交缠在一块,难分难舍,气息也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到达顶峰的那一刻,他不停的唤着她的名── “净儿、净儿……” ***bbs.***bbs.***bbs.*** 一只手死命的撑在床壁,拚命抵挡着颈子上那双有力的臂膀,只要再凑近一寸,两人的嘴就要碰上了。 “少爷!您醒醒,看清楚一点,我是秦文,不是净小姐!”秦文急切说道。 半晌,秦啸凌终于睁开迷离的眼。“秦文,怎么是你?”看见那张黧黑刚毅的脸孔近在眼前,他骇然一惊,“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见他那副仿佛自己想对他做出什么不轨举动的模样,秦文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属下什么也没做,见少爷今天晏起了,所以才过来叫醒少爷。” 秦啸凌质疑,“你还狡辩,叫我起来用得着把脸靠得这么近吗?” 愈想愈可疑,都已升他为副将了,他却仍老爱跟着自己,这秦文该不会是对他怀有“那种”想法吧?!这么一想,鸡皮疙瘩顿时爬了满身。 看见主子面露惊疑,似乎真以为他想对他怎样,秦文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少爷,请您看清楚一点,是您的手紧紧勾着我,让我没办法退开!” 定睛一瞧,秦啸凌这才发现自个的两只手确实环住秦文的颈子,他吓得连忙松手解释,“我、我在作梦,以为你是净儿,所以才会……” 主子一松手,秦文这才得以退开站直身子。“属下知道。”他一来便听见主子嘴里不停呓语着净小姐的闺名,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好梦? “现下什么时辰了?”秦啸凌尴尬地望向窗外的天色问。 “辰时了。” “辰时?我今日竟睡得这么晚!”他诧道。他一向寅时便起床,然后练一个时辰的武。 秦文回道:“属下迟迟不见少爷出来,伺候您的侍婢说您还未起身,不敢吵您,所以我才进来看看。” 秦啸凌下床,秦文欲伺候他更衣,他挥手制止,“秦文,别忘了你现下已是堂堂副将,这种事让侍婢来做就成了。” “是。”秦文连忙招来侍婢,伺候他更衣梳洗。 人人皆说他这个主子霸道蛮横,然而他却对少爷心存感激。他双亲早逝,当年仅八岁的他无力谋生,只能靠乞讨为生,不时还会受到地痞恶棍的欺凌。 那次,他不慎撞到那些恶棍其中一人,招来他们一顿毒打,适巧遇上了少爷与王妃。 虽说那时少爷会救他纯粹是出自好玩的心态,想试试新得到的弹弓威力有多大,才会用弹弓帮他赶走那些恶徒,但他却因此得到王妃的怜悯,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还安排他成为少爷的侍童。 少爷脾气虽不好,却不曾凌虐苛待过他,两人熟稔后,少爷还挺照顾他的,让自己随他习武识字。 少爷十五岁夺得武状元随军出征,屡立大功,而被皇上赐封为骠骑将军,而他也因此被拔擢为少爷的副将,从此不再是奴仆,少爷对他的再造之恩,他今生都不敢忘。 “秦文,你过来时有看到净儿吗?”更衣梳洗后,秦啸凌问。 “没有。对了,少爷,王妃请您起床后先过去她那儿一趟。” “嗯。”秦啸凌漫应一声。 前去见母亲的路上,他仍在回味着昨夜那旖旎的梦境,那梦逼真得令他觉得自个好似真的抱着她,与她耳鬓厮磨了一番……直到来到母亲的房门口,他才略略收整心神,进门问安。 “孩儿给娘请安。” “啸凌,你今日怎么晏起了?”祈琴关心的问。通常儿子练完武后,便会来向她请安,今天却晚了一个多时辰。 “我也不知怎会睡过头了。” “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还有,你父王捎来消息了。”注视着儿子,她温婉的说。 “他处理妥黄府的事了?” “不是,他说南疆发生叛乱,近日朝廷可能会出兵平乱。” “哦。”秦啸凌淡应一声,对此事不甚关心。他又不是皇上,这种事毋需他费心。 瞧见儿子一脸无动于衷,仿佛不干己事的样子,祈琴接着说:“听说皇上有意派你出兵平乱。” 秦啸凌霎时不悦的皱起浓眉。“我不去,朝廷里又不是没有其它将军,况且南疆的地形我又不熟,没道理派我去。” “这事还未决定,最后仍须由皇上定夺,你父王只是让我转告你一声,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什么底,我现下可没那个心思领军去平乱。娘,你让父王叫皇上那小子派别人去。” 听见儿子如此放肆的话,她敛眉斥道:“啸凌,纵然你比皇上年长一岁,但他毕竟是天子,不可如此无礼。何况皇上虽年少,却十分英明睿智,不是能由得人摆弄的,太后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这位年少的帝王,隐忍三年任由太后垂帘听政,做了三载的傀儡皇帝,其实暗中培植势力,在去年猝然发难,从太后手中夺回了大权,这件事当时引起朝野哗然震动。 然而在皇上举事之前,王爷便曾对她说过,这位少年皇帝城府极深,不可小觑,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因此在他软禁太后后,王爷便率先对皇上表示效忠,其它举棋不定、犹存观望心态的朝臣们,这才纷纷跟进。 “是,我知道皇上很能干,一举便扳倒了太后。”秦啸凌懒懒附和。 知儿子素来对朝政不感兴趣,祈琴摇头叹息。“你这孩子!对了,怎么今早也没见净儿呢?她也晏起了吗?” “咦,她还没来向娘请安吗?我过去瞧瞧。”说着他便心急的跨出房门。 第四章 祈净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一条手绢,仔细的系在颈间,遮住粉颈上那点点红痕,匆听小厅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她匆忙的再检视一遍,确定没露出半点痕迹,这才起身走出寝房,来到小厅。 “净儿,娘适才问我,你今儿个怎么没去向她请安?”秦啸凌一见到她,俊容便堆满朗笑。 “今天起晚了,我正要过去大姐那边。”她微笑道。 “我陪你过去,等待会吃完早膳,咱们去游湖,听说纱县这儿有一座鸳鸯湖,那儿有许多鸳鸯水鸟,十分美丽。”他兴致高昂的说道。 “好。”她淡应。 “你颈子怎么了?做啥系着条巾子,今日又不冷。”瞥见她系在颈间的手缉,他好奇的问。 “呃,我……怕受寒,这天气说变就变,即使现下艳阳高挂,可说不准待会又下起雨了。” “你气色不太好,不会是着凉了吧?”秦啸凌细看着她,发觉她面容有些苍白。 “我很好……”见他然朝自己伸出手,祈净冷不防骇了一跳,双手护住颈上的手绢,惊问:“你要做什么?” 她紧张的表情令他下解。“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我、我真的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昨夜为什么没睡好?”他关切的问。 “……因为想起了我娘,下个月便是她的忌日。”她沉吟了片刻才答道。 “外婆的忌日吗?那我陪你回去扫墓。” “嗯。”她垂目轻声应道,心头涌起一抹苦涩。他想陪她回去扫墓,只怕……永远都无法成行了。 “对了,净儿,我昨夜作了个梦。”想到那梦,秦啸凌扬眉而笑。 “什么梦?” “我梦到你……对我投怀送抱,然后咱们度过了一夜春宵。”梦里的情境泰半已记不清楚,只记得当他嵌进她身子里那一刻的充实感,仿佛真的与她结合成为一体,拥有了她。 她闻言微震,旋即蹙眉低斥,“你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些淫秽的事,所以晚上才会作那种梦,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抱怨的嘀咕,“还是梦中那个柔情万缕的你可爱多了。” 祈净听见了,迟疑的问;“你……梦里的事记得很清楚?” “也不是很清楚,隐约记得一些。”眸光不经意瞥见她贝耳泛红,他戏道:“听见我刚才作的梦,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什么,瞧你耳朵红成这样?” 她忙捂住双耳,杏目斜睨他。“我才没有胡思乱想,你别乱说。”言毕,她羞窘的莲足加速,走往大姐的寝房。 秦啸凌在她身后取笑,“哈哈哈,你一定在想我作的那个梦对不对?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说得更仔细一点。” “你给我闭嘴!”她回头娇斥,旋即不再睬他。 他不会知道,那个梦、那个梦其实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奇怪,放哪儿去了?” 一走进寝房瞧见少爷在房里东翻西找的,竟连床底下都不放过,侍婢不由好奇问道;“少爷,您在找什么,需要奴婢帮忙找吗?” 听见她的话,他高大的身躯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睨向她问:“我在找一个蓝色的锦囊,你昨日收拾房里和我的衣物时,有没有瞧见?” “奴婢没有看见,那锦囊多大?奴婢也帮忙找。” “差不多这么大。”他伸指比了个大小。 侍婢见了,细心的帮着他在房里四处寻找,找了好半晌,依然没有寻到。 见找了许久都找不着,秦啸凌蹙起浓眉,忖道;“难不成是掉在外头了?” “什么东西掉在外头了?” 听见门口传来祈净清脆的嗓音,他登时舒眉而笑,迎了过去。“我的一只锦囊不见了。” 见他衣上、发上沾了一些尘埃,祈净拿出手绢替他挥了挥。“好端端的怎么弄得这么脏?” “我钻进床底下找那锦囊。那些下人也真是偷懒,居然没将床底下打扫干净,才弄成这样。” 她笑道:“谁想得到你大少爷会心血来潮,钻进床底下去。再蹲下来一点,你头发也黏到蛛丝了。” 他微微躬身,好让她的手能够得着他的头顶。 “你不问我那锦囊里装着什么吗?”望着她认真为自己清理的神情,他唇畔带笑,极喜欢这样的感觉,觉得她就宛如自己的妻子,替他打理衣容。 瞟他一眼,祈净顺着他的话问:“那锦囊里装着什么?” 秦啸凌双手搂在她腰间,笑答,“那里头装的,是我们俩缠绕在一块的发。” 那天回来后,他便将那些发丝装入锦囊里贴身带着。 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亲昵的搂着她的腰,不甚在意的说:“掉了就算了。” “怎么可以算了?那东西很重要,是咱们结发的证明。” “你不要胡扯。”替他清理干净头发,她抬眼望向他,发现他脸上沾了一块黑污,拿着手绢再细心替他拭净。 “我没有胡扯,咱们那些头发确实是缠结在一块不是吗?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再留一次好了。” 说着,秦啸凌拈起一绺她的发丝,再抓起一撮自己的头发就要打结。 她拍开他的手,不让他再这么做。“你别胡闹了,喏,这个荷包给你。”她从怀里取出个深蓝色的荷包。 他眉开眼笑的接过。“你亲手做的?”仔细端详着手上那只蓝底绣了朵白色山茶花的荷包,“手工还可以,式样也差强人意,好吧,我就收下了。”嘴里嫌弃着,脸上的神情却爱不释手。 “既然这么勉强,我看还是收回来好了,我手艺这么差,一定入不了大少爷的眼。”她作势要拿回荷包。 “送给人家的东西怎么可以再收回?”秦啸凌躲开她伸来的手,连忙宝贝的将荷包塞进怀里,“对了,净儿,反正现下有空,不如咱们这几日便动身回宁州,去替外婆扫墓。” “这几日要回宁州……”祈净话未说毕,便听见路总管的声音传来。 “少爷,皇上来了圣旨,请您快去接旨。” “圣旨?”想起昨日听娘提起的事,秦啸凌不高兴的挑起浓眉。皇上不会真的下旨,要他领兵去敉平南疆的叛乱吧? “是,请少爷快前去接旨。” 来了!祈净心头一震,眸里再也难掩的流露出一抹愁绪与离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难道朝里的将领全都死光了不成?为什么非要派我去不可?” 瞟了瞟那一脸暴怒对他咆哮的少年,坐在书案前的皇帝不以为杵,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说道:“因为堂兄你骁勇善战,不论行军布阵、运筹帷幄,皆能洞烛机先,锐不可挡,为了早日敉平乱事,还给南疆百姓和平的生活,朕再三斟酌之下,决定将此重任委由堂兄你了。” “我不去,你另外派其它人去。”秦啸凌双臂横胸,怒目拒绝。哼,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夸他,他就会改变心意。 今早一接获圣旨,他便不顾母亲的拦阻,立即驱马疾驰返京,想推掉这项任务。 出征一趟,最快起码也要三、五个月才能结束战事,若万一遭遇敌军顽强抵抗,拖上一年,两年之久也是常有的事,在他和净儿的婚事还未底定之前,他绝不再离开她身边。 少年皇帝俊秀慵懒的脸上带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朕圣旨已下,你不去,莫非是要抗旨吗?”话里隐然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气势。 秦啸凌也不示弱,振振有辞的说:“没错,我就是要抗旨。郝、王、杨、禹诸位将军驻扎之地皆离南疆不远,理当调派他们前去平乱才是,皇上却派我远从京城领兵出征,这压根不合常理。” 皇上叹息一声,“朕这么做乃是一番好意,想暗助堂兄哪。” 秦啸凌说的他岂会不知,可谁叫他欠了五皇叔一个大人情呢。 去年五皇叔率先表态向他效忠,其余观望的众臣这才纷纷跟进,令他得以在最短的时日内,收拾那些亲附太后的余党,稳定了政局。 此时五皇叔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委实不好推拒啊。 “暗助我?”秦啸凌不解的问:“皇上这话怎么说?” “你日前胆大妄为的跑去黄府抢亲,闹得人尽皆知,满城沸沸扬扬的,惹得黄府脸面挂不住,黄老太傅拚着老迈的身子前来告你御状,你说说,这让朕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秦啸凌高声辩驳,“这些事都是父王惹出来的,若不是他将我关起来,还硬将净儿嫁人,我又岂会这么做?” 皇上十指互扣撑住下颚,玩味的望着这个只长自己一岁的堂兄。 “那净儿可是你的姨母,五皇叔这么做,也是不想你违逆人伦,遭人非议,可谓用心良苦。” “她又不是我亲姨母,我为何不能同她在一起?” “可她是腾王妃的亲妹妹,不管怎么说,名份上都是你的姨母不是吗?难道你想不认自小抚养你长大的腾王妃?”皇上反问。 他被皇上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娘虽不是他的生母,却从小养育他长大,疼他犹如亲儿,他岂能不认。 见他没话可说,皇上续道:“朕之所以派你出兵平乱,乃是为了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你成功平乱,凯旋而归,那么黄太傅那边朕便有理由替你说话,劝他就此罢手不要再追究,否则你干出这等事来,朕可没法不对你施以惩罚。” 见秦啸凌依然一脸桀惊不驯,他懒懒再道:“若真要追究起来,就算处以最轻的责罚,至少也要关你半年,令你闭门思过。”说着,他双手一摊,“罢了,别说朕不通人情,你自个选择吧,是要领军出征,还是关进牢里半年?” 见他将问题丢回给自己,秦啸凌沉下一张俊颜。“你非得逼得我领兵平乱就是了?” 皇上偏着脑袋笑瞅他。“朕可没有逼你,而是让你自个做选择。说吧,你想选哪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权衡轻重后,秦啸凌选择领兵平乱,他打算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南疆的乱事。 大军已整装待发,此行全军将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南疆。 出征前他匆匆返回别苑,只为见祈净一面。 临别在即,祈净深深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面容镂刻在心版上。 “此次出征,你自个要多加保重。” 秦啸凌执起她的手,心头有千万个不舍。“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等我。”他已换妥一身戎装,准备出发。 “嗯,我等你回来。”她微笑颔首,要他没有牵挂的安心启程。心头却满溢着说不出、道不得的苦涩,因为她深知此番一别,恐是再会无期了。 牵着两匹骏马候在一旁,秦文看看天色,虽然不想打扰他们的道别,却还是不得不提醒他,“少爷,时辰差不多,该上路了。” “去吧,别挂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强忍胸口的酸涩愁苦,唇角扬笑。 秦啸凌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望向母亲,求一个承诺,干娘,你答应我,替我照顾好净儿,别让父王再把她嫁给别人。” 凝眸望着儿子,祈琴徐徐颔首。“娘答应你,不会让你父王把净儿嫁给别人。天色不早了,你去吧。” 对不起,啸凌,娘不是有心想骗你,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净儿好,别怪娘啊!她在心里向儿子道歉。 得到母亲的承诺,秦啸凌这才放心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净儿,”见儿子走远了,她一脸歉疚,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么妹,“我……” 祈净一脸了悟的开口,“我明白,大姐,我不怪你。” “你……知道了?!”祈琴诧道。 她凄然一笑。“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但我知道姐夫是万不可能让我再留在啸凌身边。” 见么妹脸上流露出凄楚之色,祈琴忍不住掩面泣道:“对不起,净儿,大姐和你姐夫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原来她早知道一切,适才却还若无其事的送走啸凌,天哪,净儿方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压抑自己的痛楚,才能不让啸凌有所怀疑。 “我了解,大姐,谢谢你这些年来对净儿的疼爱和照顾。”祈净朝她盈盈一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军抵达南疆,秦啸凌花了半个月摸清那里的地势后,前后发动三次奇袭,将叛军彻底击溃,并擒获敌方主帅,历时五个多月的乱事就此结束。 全军凯旋而归,但在领头大军的阵容中,却不见此番领兵作战的骠骑将军秦啸凌,因他早已心急的先一步直奔腾王府。 “净儿、净儿!”回到王府,他直接来到祈净居住的“摘云轩”,可院落里外却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察觉下对劲,他立刻冲出去抓住一个仆役询问;“净小姐呢?摘云轩里怎么没半个人在?” “净、净小姐,她、她……”下人被他勒住衣领,结结巴巴的答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快说!”他不耐的催道。 “她、她死了。”好不容易顺过气,仆役终于吐出这句话来。 “什么?!”秦啸凌闻言一惊,揪得他更紧,“你骗我!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说,净小姐究竟上哪去了?你胆敢再骗我,我立刻杀了你!” 那仆役领口被勒紧得快不能呼吸,脸都涨红了,急切说道;“她、她真的……死了。” 秦啸凌放开他,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嗔目怒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再拿净儿的生死来欺骗我,我要斩了你这混账!” 那仆役骇得双腿一软,登时跪了下去。“少爷饶命!奴才真的没有骗您,净小姐的墓就葬在东郊啊,不信您自个过去瞧瞧。”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秦啸凌脸色铁青,沉声喝道:“我不信!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死了?!” 祈琴闻讯急忙赶来,见儿子手持利剑,脸色难看得吓人,连忙出声,“他没有骗你,这事千真万确。在你离开后,我与净儿去庙里为你上香祈福,她登上那庙附近的一座塔楼说要看看景色,也不知怎地,她竟心神恍惚,不慎从塔顶坠下,当场便……便没了气。” 说着说着,她掩面啜泣,哀声再道;“对不住,啸凌,娘曾答应耍替你照顾净儿,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都是娘不好,你要怪就怪娘!” 她悲切的哭泣声,震慑住秦啸凌,匡的一声,他的佩剑掉落地上,他双手紧抓住母亲的双肩。“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娘,你在骗我对不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不相信,这一切一定是他们编造出来欺骗他的谎言。 祈琴含泪望着儿子,迭声自责,“对不起,啸凌,都怪娘、都怪娘,你要怨就怨娘!” 见母亲神情憔悴,消瘦不少,悲伤的神色不像在诓骗他,秦啸凌犹如被雷击中,动弹不得。 片刻,他失控狂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知何时来到的腾王秦广浩,吩咐随侍一旁的路总管,“信晟,你带少爷到净儿的坟墓去,好让他认清这个事实。” “是,王爷。”路总管躬身领命。“少爷,请随我来。” 秦啸凌不肯移动脚步,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他叹息一声,恭敬的问:“少爷,您不想去看净小姐吗?” 秦啸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眼里布满了血丝,俊朗的眉目此刻阴鸷得骇人。 “少爷,请随我来吧。”知少主此刻悲恸欲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路总管一揖后,率先离去。 不久,秦啸凌便抬起重如千斤的腿,跟了上去。 看着那刻着祈净之名的墓碑,他杵在墓前,整整一日一夜都不肯离去,任谁来劝都没有用。 他不言不语,赤红的双目只是牢牢的盯着那座坟冢,神色木然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直至此刻,他仍不愿相信祈净就这样香消玉殡,长眠在这黄土之下。 秦文默默伫立在他身后守着主子,他知道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话也抚不平主子悲恸的心。 第二日,秦啸凌的情绪终于崩溃,撕心裂费的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紧紧抓着那方刻着她名的墓碑。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你不是答应过要等我回来吗?你明明答应过的,怎么可以食言?你出来见我,出来见我啊!” “少爷!”秦文听了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我不相信你就这样死了,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非要见到你一面不可!”说着,他发狂般的开始用手掘着坟冢。 秦文出声想阻止他,“少爷,别这样,让净小姐人土为安吧,不要惊扰她的亡灵。” “她若真有灵,就叫她出来见我呀!见不到她,我誓不罢休!”他不停的用双手刨土,神色几近疯狂,不久后十根指头便都破皮渗血了。 秦文见了极下忍心,知道阻止不了他,只得拿起自己的佩剑递给他。 “少爷,用这个吧,我帮你。” 待主子接过剑后,他再去找来一截粗大的树枝,也帮着他掘墓。既然主子非要见心上人一面不可,自己也只好助他完成这个心愿了。 只希望看见净小姐后,主子的心情能平静一些。 两人挖掘了半晌,终于掘开封土,露出一具棺木。 看见那棺木,秦啸凌浑身颤抖不已,布满血丝的眼只是死死瞪着它,却迟迟没有动手掀开棺盖。 知他想见祈净,却又害怕真的见到她的遗体,秦文体贴的问;“少爷,要属下打开它吗?” 良久,秦啸凌才哑着嗓出声,“……不用,我自己来。”他拿剑挑开棺木上的封钉,迟疑了片刻,才动手一寸寸推开棺木。 “啊——”探头先望了一眼的秦文,脱口低呼一声。 “怎么了?”秦啸凌一时不敢看向棺内,生怕真看见她的尸骸,会让他仅存的一丝希冀全部幻灭。 “棺内……没有尸首!”秦文震惊的说,棺木里头并没有任何东西。 “什么?”闻言,秦啸凌飞快望向棺内,发现里面果然空无一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净儿的墓里是一具空棺?”他愕然。 “莫非……净儿并没有死?!”思及此,秦啸凌又惊又喜。 见主子掉头便走,秦文连忙跟上。“少爷,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去问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脚步急切的跃上坐骑,疾驰回去。 “净儿的墓是空的,她没有死对不对?她在哪里?”一回到腾王府,便遇到正要外出的父亲,于是上前拦下父亲质问。 秦广浩闻言蓦然一惊,接着一正神色,斥道:“你在胡说什么,她的墓怎会是空的?” “我把她的墓挖开看过了,棺木里什么都没有!”秦啸凌指证历历,“父王,你把净儿藏到哪里去了?” “你竟然跑去掘墓!”没有料到儿子竟会这么做,秦广浩气坏了。 “父王,净儿是不是没有死?你们想用她的墓来骗我她死了,对不对?”他厉色诘问。 谎言被拆穿,秦广浩仍是一口咬定,“她死了,她的尸骨被野狗给叼走。找不到了,所以棺内才会空无一物。” “若净儿真的死了,娘怎么可能让她曝尸荒野,任由野狗叼走而不管?”他丝毫不信,满脸质疑,“况且若真是如此,棺内也该有她的衣物与陪葬品,为何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具空棺?这摆明了是想用来诓我的空墓!” 他接着咄咄逼问;“父王,净儿究竟在哪里?” 见苦心布置的一切竟被儿子给识破,秦广浩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喝斥,“你这辈子永远见不到她了,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语毕旋即拂袖离去。 秦啸凌愤怒的朝他背影咆哮,“我会找到她的,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他随即快步往母亲居住的院落而去。 父王不肯说净儿的下落,娘定然知晓,还是问她比较快。 岂料在母亲那里,他仅得到一句话—— “你父王怕我会心软,告诉你净儿的下落,所以不肯向我透露,他究竟把净儿送到哪儿去了……” 第五章 一名女子站在菜园里,拿起葫芦水瓢从木桶里舀水浇菜。 她慢慢地浇着水,每一株菜都浇得很仔细,因为现下她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不知该怎么打发。 若不找些事来做,便会胡思乱想,届时又要惹起一阵愁绪与相思了。 她害怕,害怕自个的心思苦苦惦念着那人,每想一回,心总要揪疼一次,她受不了啊,所以总要找些事情来做,转开心思。 以前不曾劈过柴、种过菜、洗过衣,现下这些她都会做了。 这半年来,她还跟庵里的一位师父学会了雕玉,雕玉的时候务求专心一致,不能分心,否则稍有偏差,那玉便会雕坏。 她刚学时,雕坏了不少玉石,现下手法较为纯熟了,已能雕些动物的样子。 花了半个多时辰浇完水,走进尼庵,教她雕玉的师父递给她几块小玉石。 “适才有位施主拿了块玉,让我帮他雕尊菩萨,这些小的玉石我用不着,你拿着,看有没有想雕的东西。” “谢谢师父。”她接过那几块手掌大小的玉石,回到她住的厢房,在桌案前坐下,把玩着那几颗粗糙的玉石,构思着要雕些什么好。 摊开纸,她拿起笔,在上头随意画着几种动物的模样,有鸟、有狗、有猴子还有马。 看着马,她不禁想起秦啸凌十五岁那年首次出征,立下大功时,皇上赐给他一匹能日行千里的骏马,她还记得他好喜欢那匹马,一得到马儿,便兴匆匆的跑来向她炫耀。 那马儿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叫惊雷。 她按着心口,那儿因想起往事而微微揪疼。 一忆起往事,思绪就停不下来了,她不由得恍惚的想起她与他这段错缠的情缘,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在她十二岁那年,家乡宁州突遭疫瘪袭击,短短不到一个月便病死了不少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而她的父母也在那时相继染病去世。 遽失双亲的她,虽然上有六位姐姐、一位兄长,但六个姐姐均已嫁为人妇,七哥醉心武学,长年飘泊江湖,行侠仗义。 父母过世时,七哥祈翔是回来了,可却没有久待的打算,但又不能置年仅十二岁的她于不顾,因此勉强在家待了一年。 翌年,在取得大姐祈琴的同意后,七哥便将她送至王府,由大姐代为照料,直到她出阁为止。 这错缠的情缘,该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暮春时节,腾王府里百花齐放,一片姹紫娇红中,数十株值在半月池畔的杨柳迎风飘扬,池心里则碧波荡漾,一派春色融融的景象,美不胜收。 初来乍到的祈净,眉目之间犹透着一丝痛失双亲的哀戚之色,眼前的美景并未能使她心情愉悦。 她攀爬上池畔附近的一株橄榄树,坐在绿叶茂密的枝橙间,眺看着在半月池里戏水的水鸟。 眸光不经意瞟见两个人影朝这儿走近,她拧超柳眉,不悦的忆起前日初来嘴王府遇见秦啸凌时,他那副得意猖狂的嘴脸与对她撂下的话—— “臭丫头,你现下来到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再敢跟我作对,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以为是自己想来这儿的吗?若不是七哥一直央求她过来,她宁愿一个人待在祈府,也不要来这儿呢! 腾王府有什么了不超,再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她也不稀罕,她最想待的地方还是她的家……忆及已辞世的双亲,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想让人瞧见,她悄悄爬往更上层的树哑间,隐身在繁茂的忮叶浬。 不久,那两人经过树下,她听见身着月白色锦衫的秦啸凌出声问:“秦文,我早上吩咐你去办的事,办得怎样了?东西到手了吗?”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倨傲的跋扈气息,脸上有着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霸气。 迟疑了下,秦文答腔,“禀少爷,我今早过去时,他们已连夜离开了。” 闻言,他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高高扬起,怒叱,“你是怎么办事的?连只鸟儿都弄不回来,这么没用!” “属下无能,请少爷息怒。”秦文欠身说道。 “杵在这儿做啥,还不快滚去把人给我抓回来,没带回那只鸟,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不敢违逆蛮横的小主子,秦文恭声应道,旋身离开。 他一离去,秦啸凌陡然遭到暗器袭击。 他利落的连忙闪避,但朝他射来的暗器多得让他一时措手不及,脸上不慎挨了一下,他恼怒的伸手抓住其中一枚,一瞥之下,发现竟是一颗未熟的青橄榄。 他举袖掩住脸,眯紧眸子朝上头的那株橄榄树望去,隐约瞥见枝叶里隐藏了一抹身影。 他咬牙吼道:“你这个臭丫头,谁给你的狗胆,敢用橄榄砸我,还不给我滚下来!”整个王府里,胆敢对他这么无礼的人只有祈净了。 “哼,有种你上来呀。”知他惧高,不敢爬树,祈净手里摘了一堆青橄榄,下停的朝他扔去,恨不得把他给砸得满头包。 她心情不好,又见他在欺压人,一时看不过去,便想教训教训他。 “好,有种你就一直待在树上别给我下来。”秦啸凌阴恻恻的冷笑,站到远处以避开她投掷过来的橄榄。 瞟见地上落了一地的橄榄,他弯身拾起几枚,朝她扔回去。 没料到他会反击,树上的祈净一时无处可逃,且他不论在力道或是准头都比她好上太多,丢过来的橄榄几乎每个都砸中她,她气得跳脚娇斥,“你没本事爬上树就学我,孬种。”手里连忙采摘更多的橄榄扔他。 秦啸凌恶笑道:“你不下来,我就砸到你下来为止。” 一时之间只见青色的橄榄满天乱飞。 你来我往的僵持了一阵,她累了,他也厌烦了,一念闪过,秦啸凌诡笑的取出火折子,一步步朝树下走来。 “你要做什么?”祈净见状心头一惊。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要烧了这棵树。”不信这样还不能把她给逼下来。 “这树好端端的又没惹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怒斥。 “它是没惹我,可爬在上头的人惹火我了。你若再不下来,我就一把火烧光它,看你还能在上头待多久?”他得意扬扬的准备点火烧树。 “不准烧!”她怒气冲冲的抱着树干滑下来,怒目瞪他,厉声喝道:“你这大逆不道的混蛋,不仅胡作非为,竟还想烧树谋害你姨母我?!” 瞧她居然有模有样的摆出长辈架子训斥自己,秦啸凌一脸的鄙夷。 “姨母算哪根葱?你又不是我娘。”就连爹娘的话,自己都未必肯每件都听了,凭她就想教训他,简直是笑话。 见他不仅没有稍加收敛,还一派傲慢嚣张的模样,祈净怒声道:“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敢对我无礼?” “在我眼里,我的长辈只有父王与我娘,其它的人我一概没放在眼里。臭丫头,我只知道你现下站在我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看我……” “啸凌、净儿。” 瞥见大姐走过来,祈净当场收敛怒意,出声唤道;“大姐。” 祈琴正要开口,便看见满地的橄榄。 “咦?地上怎么落了一地的橄榄?” 祈净粉唇绽起一笑,随口说;“就是呀,我与啸凌适才便是在讨论这橄榄怎会掉了一地,不知是不是被哪只贪玩的鸟儿给啄下来的?” 她九岁后,即使再受到秦啸凌的欺负,已不再嚎啕大哭,更不曾再向长辈投诉,因为那压根没用,大姐顶多只是责备他两句,他根本不痛不痒的,而她娘更是只会说,小孩儿吵吵嘴,没什么。 祈琴微微颔首。没再深究,瞥见她衣衫前襟沾了脏污,奇怪的问:“净儿,你这衣裳怎么弄成这样?” 祈净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上的污渍,猜想是爬树时弄脏的。 “呃……我方才跌了一跤,可能是那时不慎弄脏的,我这就回房换掉。”语毕,她随即告退离去。 秦啸凌瞅着她离去的背影,随口问道:“娘,她要在咱们府里待多久?” “你净姨现下才十三岁,等过两年及笄了,娘再替她寻个好人家,安排她出嫁。” “出嫁?哼,凭她那泼辣模样,哪个傻子敢娶她?”他嗤笑。 “啸凌,不准无礼。”祈琴低斥,再次叮嘱儿子,“你净姨年纪虽比你小,可她到底是你的长辈,不许老是欺负她,知道吗?” 秦啸凌一脸不以为然。“我可没办法把比我年幼的人当长辈看待。”休想要他叫她净姨。 拿这倔强的孩子没辙,她柔婉的轻叹一声。 “倘若你真不愿唤她阿姨,至少也要对她以礼相待,你呀都已十五岁了,别再像小时候那样欺侮她了。”她脸上微露一丝哀色,接着说:“你净姨眼睁睁看着你外婆、外公先后病逝,受到的打击不小,一直闷闷不乐,你要多体恤她一点,知道吗?” 秦啸凌低头踢着一颗青橄榄,漫应了声,“嗯。” 他哪里不体恤她了,就是为了她,他才让秦文去找那鸟儿的。 “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一早,秦啸凌便怒气冲冲的跑到祈净住的院落,直奔她的寝房,准备兴师问罪。 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婢梳头的祈净,斜目横瞪那擅闯而入的不速之客一眼,脆亮的嗓音懒洋洋的嘲弄道:“一早就大呼小叫,你被狗咬了吗?” 他怒着一张脸朝她走过去,从铜镜里瞥见她那初醒时的娇美慵懒模样,心口冷不防的颤跳一下。 印象中,她总是圆润细嫩的可爱脸庞,不知何时变得清瘦妍丽,一双杏目慧黠灵透,这几年她竟已出落得如此娉婷美丽。 见他竟没驳斥自己的话,祈净微感诧异,回头瞅他。 “你愣愣地在发什么傻?” “谁、谁在发傻?”他回神,想起正事,立刻板起脸孔,怒声质问:“我问你,是你给了那人一笔银子,要他连夜带着鸟儿逃走的吗?” 没料到这事竟会教他给查出来了!她坦诚不讳,敛眉斥责,“没错,是我让他走的。那人不想将鸟儿卖给你,你强取豪夺本来就不对。” “你这个死丫头!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那只鸟儿?你知不知道我想买那只鸟儿,是为了要送给……”惊觉自己差点说溜嘴,他连忙住了口。 该死的丫头,就是因为看她这几日郁郁寡欢,所以那日在街上看到那只会说话的鸟儿,才想买回来逗她开心,没想到他少爷难得好心,她却狗咬吕洞宾,不感激他也就罢了,反而一开口就责骂他。 这臭丫头,果然不能对她太好。 祈净正色说道:“不管你要送给谁,都不该如此蛮横,不顾别人的意愿强行夺取!” 秦啸凌恼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笨丫头,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随便你要抑郁不乐,还是伤心难过,都不关我的事!”说罢,他愀然拂袖而去。 “什么意思呀?他什么时候管过我的事了?”祈净一脸纳闷。 跟随在秦啸凌身后的秦文,在离去前忍不住为主子说话,“净小姐,少爷他是见你来腾王府这两日,一直愁颜末展,想博你开心,所以才想要买那鸟儿送你。” “什么?”闻言。祈净诧异的瞪大眼。 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远远地瞧见祈净,秦啸凌浓黑的剑眉便不悦的掀了下。 他讨厌她那双秀眉老是皱着,好像家里死了什么人……呃,好吧,她家确实是死了人,可也不必老是摆出这么一副感伤的表情吧,外公、外婆死了都有一年多了,她还要为他们伤心多久?还是她扮可怜的孤女扮上瘾了? 见主子迈步朝祈净走去,秦文连忙出声提醒他,“少爷,夫人前两日不是才交代您,要您别再去惹净小姐。” 秦啸凌挑起浓眉,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去惹她了?” 不是才有鬼,他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您过去想做什么?” “当然是过去安慰她呀。”秦啸凌说得理直气壮,大步走过去。 秦文无奈的叹气。他怀疑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真的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吗? 不过,少爷应该是不讨厌净小姐的吧,因为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人,少爷是压根不理睬的,这么说来,少爷老爱惹净小姐,应该是……挺喜欢她的吧? “到她身边,秦啸凌便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做什么?”她挣扎着想甩掉他的手。 他握得很紧,强拽着她走。 “你呀,来了这么多日,老是板着张死人脸,真是晦气,我带你出去走走,回来后,就不准再这样伤春悲秋,给我装病西施。”他也不知怎的,看她这么一脸心事重重、愀然不乐的模样就有气。 “谁板着张死人脸?你才是一脸蛮子相,还不给我放手!”扳下开他的手,她迫不得已只好被他拉着走。 “我好意带你出去散心,你少给我不知好歹。”带她来到马房,马夫牵出他的坐骑,他冷不防将她提抱上马。 “你要带我去哪?”祈净一骇,连忙稳住身子不敢乱动,生怕自马背上摔下来。 “去游河。”他说道,跟着翻身上马,策马便走。 秦文也连忙跨上一骑,跟随其后。 她不曾游过河,也觉得新鲜,因此忘了斥责他的蛮横无礼,忍不住问:“要游哪里的河?” “城里有条运河,我带你乘画舫去逛市集,然后再到城外的野牛坡看牛。” “牛有什么好看的?” “那野牛坡上放养了很多牛,牛背上停了不少鹭鸶,当它们一起飞起来的时候,那场面十分壮观。” 祈净忍不住回眸瞥了他一眼,她还记得他前两日才说过,再也不管她的事,为何今天又想带她出来散心? 初春的风透着些许寒意,坐在前方的祈净有些吃不消的缩起身子。 秦啸凌察觉到了,勒停马儿。 由于匆匆出来,他身上并未着斗篷,于是抱她下马,自个往前挪了挪位置,再拉她上来坐在身后。 “抱紧我、可不要掉下去了。”他回头嘱咐。 “嗯。”有他替自己挡住前方吹来的冷风,身子暖多了,她抬眸看着他宽厚的肩背,菱嘴儿不禁微露笑意。 难得他竟也懂得体贴。 见她迟迟没有将手圈抱在自己腰间,唯恐她坠下马,秦啸凌回头斥道:“我不是叫你抱紧我吗?你在做什么?”说毕,便拉起她两手,环住他腰间。 “欸,你今天是不是撞到脑子了?”双手被拉着环抱在他结实的腰上,祈净脸儿蓦然一烫,揶揄道。 “你才把脑子给撞傻了!”他没好气反驳。 “要不然怎会突然转了性,这么好心带我出来散心?”这么亲昵抱着他的感觉很奇怪,不过他的身子好暖,令她忍不住紧紧偎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秦啸凌一时窒住,也说不出个原由来,哼了声,说道;“是娘让我对你好一点的。” “你哪时候变成乖孩子,这么听她的话了?”她笑讽。这个小霸王,一向为所欲为,压根不听人劝的,即使大姐也很难管得了他。 “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少管我。” 祈净闭嘴,不再出声。 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秦啸凌忍不住再开口,“喂,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才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让我少管你吗?” “我是让你少管我,又没不让你说话。” “我懒得说话不成吗?” “那就抱好,不要松手,我们快到了。”说着,他不放心的再拉拉她的手。 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手背上,她顿时觉得仿佛有股麻麻痒痒的感觉从手背上钻进了心头,惹得她心头一阵骚动。 三人来到街市的渡口,秦文先行去安排。 与秦啸凌伫足在渡口等船时,祈净看见运河里有不少货船与客船往来其中,不久后便有一艘画舫徐徐朝渡口驶了过来,让三人上船。 坐上那艘精巧华美的画舫游河,两岸风光让祈净看得目不暇接。 河道的一边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号、店铺,还有沿街整齐排列的小摊子,热闹喧嚣;而在渡口的这一边,则植满了整排杨柳,纤弱的柳条迎风摇荡,煞是飘逸出尘。 见她一扫愁眉,灵澈的杏目不住的四下张望着,秦啸凌唇角也勾起笑意。看来带她出来玩是对的。 祈净不时开心的指着附近的店家,或是未曾看过的事物问他,而他极有耐性的一一为她介绍,两人偶而还是会斗斗嘴,但却显得十分和乐。 画舫经过街市,一路出了城郊,不多时便看见前方一处绿草如茵的山坡。 “那儿就是野牛坡吗?”她看见坡上或站或卧聚集了很多牛只,而牛背上与山坡上则站立着数不清的白鹭鸶。 “你看好了哦。”秦啸凌从一只碗里拿出了一些豆子握在手中,用力朝那里撒过去,登时只见无数白鹭鸶受惊的振翅飞起。 那飞翔的白色身姿煞是脱俗优雅。 “好美!”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满天盘旋飞舞的白鹭鸶。 “我没说错吧?”秦啸凌斜瞅着她脸上绽开的笑颜,得意的掀唇而笑。 “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巧笑倩兮的望着他。 他感觉心被她的笑给惹得痒痒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萌动。 一直静静站在他们身后的秦文,此刻确定了一件事—— 少爷果真一点都不讨厌净小姐,相反地,似乎还颇喜爱她呢。 第六章 经过上次出游后,秦啸凌便常常带祈净出去,两人之间亲密了不少,虽然仍不时吵嘴,却不再像幼年时那样恶意捉弄对方。 祈净眉目间的哀伤也逐渐淡去,回复到昔日开朗的笑颜。 这日,熏风习习的午后,她拿着一本书倚窗而读,看了半晌,目光却仍停留在同一页。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书本上,从一早开始便心绪浮荡,静不下来。 良久,她放下手里的书卷,瞥向窗外,日头不知何时已西斜,她眉心轻拧的低喃,“应该已经比试完了吧?” 话才说毕,蓦地一道霸气的嗓音便传来。“我不是让你去看我比试的吗?你为什么没去?” 听见那嗓音,她霎时舒开微蹙的眉心,慢条斯理的抬首,觑向朝自己走来的那一脸不高兴的少年。 “我不喜欢看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她一向讨厌暴力血腥之事,要她去看他在擂台上与人拚斗得你死我活,她单是想着就觉得心口发紧,更别提要亲自前去观看了。 “那是武状元擂台赛,怎会是打打杀杀?”秦啸凌一脸不悦的杵在她面前,看见她身旁的茶几上搁了杯茶,他正渴了,问也没问一声,端起来便一口饮尽,接着嫌恶的皱了皱眉,“啧,我最讨厌这菊花茶的味道了。” “又没人请你喝,是你自个儿不问清楚便喝了。”她笑道,接着问:“武状元比的不就是武艺吗?难道不需动武过招,想方设法出尽绝招把对方给打下擂台?” 他在她身旁的一张椅上坐下。“自然是要,可这比试是点到为止,不能伤人命的。”然后带着炫耀意味的神情笑睇她,“你猜,这场决赛最后是谁夺魁?” 这武状元的比试,经过初赛、复赛,最后晋级决赛的有四人,秦啸凌自然是其中一人。 瞧他那意气风发的表情,不需猜也知道是谁了,祈净却故意佯装不知,“我想……孟将军的公子孟界应极有希望夺得武状元,又或者,是那盛将军的二公子盛誉伦赢得这武魁?” 见她净猜别人,秦啸凌一脸不豫,傲然说道:“凭他们怎么可能胜得过我?我随随便便就将他们给踹下擂台了!” 她佯装惊讶之色。“是吗?那最后究竟是何方神圣赢得了武状元?” 恼她竟到这时还猜不出是自己,他没好气的瞪她。“当然是我胜出,他们哪是我的对手?” 昨日便叫她务必前去观赏这场决赛,存心想让她看看自己在擂台上的勇猛神威,但她竟然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他在擂台上望向底下围观的群众,搜寻了良久,迟迟没见她的身影,不由心情不悦,因而出手重了些,打断了那姓孟的三根肋骨,扭断了盛誉伦的一条胳臂。 见他被自己逗得一脸气恼,祈净莞尔,噙笑说道:“这么说你赢得了武状元呀,那可要恭喜你喽。” 说话时忽瞟见他左颚红肿了一片,她起身走到一只柜子前,翻找出一瓶药膏。 “哼,可惜你没那眼福,没有看见我在擂台上有多神勇无敌。”听见她的恭喜,他这才眉开眼笑。 “你呀,天生蛮力,谁敌得过你?”祈净揶揄,手指沾了些白色药膏,替他涂到红肿之处,然后轻轻揉着。 秦啸凌乖顺的任由她按揉,兴奋的说;“北方边境的敌军不时越界侵犯我国,侵扰百姓,皇上已封我为校尉,等大军一集结完毕,就将随军出征。” “你要去打战?”闻言,她讶然的停住手。 “没错。”此刻他年方十五,正值好勇斗狠之际,眼前有机会能领兵出征,将多年所学的兵法与行军布阵派上用场,他简直是满心期待。 “不能不去吗?”相较于他亢奋的神采,祈净则显得有些忧愁。 “怎么可以不去,这可是我头一次出征,非杀光那些胆敢犯境的敌人不可!” “你想杀敌人,难道敌人就静静等在那儿让你杀,不会反击吗?” “那自然是会的,不过我会击退他们,不教他们越雷池一步。”秦啸凌说得信心满满。 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自知劝阻不了他,她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秦啸凌没有察觉她微露愁容的神情,继续兴高采烈的谈论他即将参与的战事。 不到半个月,大军已集结完毕,出征前夕秦啸凌四处找不着祈净,不悦的抱怨着。“我明天就要出发了,她这几日究竟在忙什么,怎么镇日不见人影?” 听到他的埋怨,随侍在旁的秦文哂笑。这几个月来,少爷与净小姐的感情愈来愈亲密,不再像儿时那样,老是吵吵嚷嚷,反而还会关心彼此呢。 蓦地瞥见远远朝这走来的身影,秦文说道,。“少爷,净小姐回来了。” 闻言,秦啸凌望过去,看见她,连忙快步迎了过去。“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几日老是不在府里?” 祈净没回答,只是伸手拽着他。“跟我来。” “上哪去?” “回摘云轩,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秦啸凌好奇的问。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她一脸肃色,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他没再追问,来到“摘云轩”,便看见她从柜子里取来了十几枚护身符,递到他面前。 “这是做什么?” “给你带在身上。” “给我?你上哪找来这么多护身符?”他傻眼的望着那十几枚来自不同寺庙的护身符。 “当然是我一间间去求来的,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快点收起来,记得一定要贴身带着。”她殷殷嘱咐。 “你一间间求来的?”秦啸凌一愕,接着恍然大悟,“你这几日不会都在忙这个吧?” 她没答腔,迳自将那些护身符塞进他手里。 看来她这几日真的都在忙着四处为他求护身符,他一扫适才的不悦与埋怨,因为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切而乐不可支。 “不过你也求得太多了吧?”他一一翻看手上那些护身符,发现有观音庙、佛祖庙、八仙庙、三官大帝,甚至连注生娘娘、神农大帝等庙里的护身符都有。 “你少啰唆,全部带在身上就对了。”祈净沉吟了下,接着再说;“罢了,你去把你的铠甲拿来,我替你缝上去。” “不要,若教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很怕死呢,居然去求来这么多护身符。”他拒绝。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一点也不想让人误会。 “我叫你去拿来,你就去拿来。”她板起了脸孔斥道,眼眶红红的。 他的坚持在看见她一脸难过得像要落泪的表情时,登时瓦解投降。 “……秦文,去把我房里的铠甲取来。” “是。”秦文低头闷笑,快步走出去。看见素来骄纵倨傲的少爷,竟然拿净小姐没辙,他就觉得有趣极了,这便叫一物降一物吧。 秦文出去后,秦啸凌看着她,说道:“我只是去打战,又不是去送死,很快就会回来,你别担心啦。” “谁在担心你了?”她白他一眼,不肯承认。 抢回他手上那些护身符,她让侍婢找出了针线,准备为他缝上。 爹娘相继离世,令她害怕再失去王亲,原本她是被迫前来腾王府的,可这几个月来秦啸凌待她还不错,两人的关系益发亲密了,可以说除了大姐外,他是这腾王府里与她最亲近之人。 古来征战几人回?因此一得知他即将出征后,她心下便觉惶恐,可又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左思右想下,只能去为他求来这些护身符,让他贴身带着以保平安。 她要他毫发无伤的归来。 知她只是嘴硬,秦啸凌揉揉她发项,目光变得柔和。 “我一定会大胜而归,你等着吧。” 祈净抿着唇,低着头,迟迟下肯拾起眼看他,片刻,才低声说:“就算你打了败战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回来。” “我会活着回来的。”他承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在祈净日盼夜盼之下,半年后,大军终于凯旋归来,这一仗打得极为漂亮,将敌军击得溃不成军,可谓大获全胜。 人民夹道欢迎,迎接那立下首功的少年将领。 秦啸凌意气风发的骑在马背上,随同大军一同接受百姓的欢呼,这支胜利时队伍井然有序的一直绵延到京城外。 他们晌午进城,随即进宫面圣,直到日头西斜,满天红霞,秦啸凌才返抵腾王府。 拜见过父母之后,一身钟甲尚未换下便迫不及待去找祈净,见着她,他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走到马房。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是带你来看我刚得到的一匹宝马。”来到马房,他兴高采烈的指着一匹通体暗红色的马儿,“你瞧,就是它了,它能日行千里,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神驹。”他一直想要这样一匹马,此刻得偿夙愿,开心极了,头一个便想同她分享这喜悦。 “是皇上赏赐你的?”见他这么开心,她也感染了这份喜悦,唇畔带笑。他平安回来了,那就好。 “什么赏赐?这是我替他打了胜仗获得的代价。”赏赐这两个字让他觉得仿佛是皇帝那小子施舍给他似的,听起来就不舒服,这可是他堂堂正正的凭战绩赢回来的。 她没同他在字句上计较,定睛望着他。“你晒黑不少。”似乎也长高了些,原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显挺拔威武。 “男人晒黑才能显出男儿本色。”他也细望着祈净,“你怎么好像瘦了些?” 还不是因为挂心他而没什么胃口,但这种事她才不想让他知道。 “这北方天气严寒,我还没能适应,给冻瘦了。”他是在夏天出征的,直到翌年年后才回来,因此此刻正值逢冬之际。 秦啸凌兴致勃勃地抱她上马。“走,我带你骑马出去溜达,让你见识这马儿有多神骏。” “可适才大姐说今晚要替你接风洗尘。” “咱们一会儿就回来。”见她冷得瑟缩,他扯下身俊的披风围拢在她身上,不让她受凉。 见他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她脸上也染满笑意,遂不再多言,一起与他驾着神驹,驰骋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幽幽忆及往事,祈净掩住面容,泪珠从指缝里一颗颗沁了出来。 她无声的啜泣,不敢让尼庵里的师父们听见。 每思及秦啸凌一次,她的心便要拧绞一次,因此她才会害怕再想他。“啸凌,对不住,我失约了,没有等你回来。现下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就算初时你回来找不着我,心焦如焚,此刻也该平静下来了吧?” 半晌,心口的疼痛渐息,她拭干泪痕,提笔细细描绘那匹被她命名为惊雷的骏马,画着画着,纸上浮现的却是他驾着那匹神驹时,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神气摸样。 她搁下笔,咬紧粉唇,闭目深深吐息,宁定思绪后,这才拿起凿子,一刀一刀开始慢慢雕着玉石。 雕到第三日,已隐约可看出一匹马的雏形了,接着她细心的在马儿的左耳上,刻出一枚弯月形的印记。 第七章 秦啸凌身穿一袭黑衣,风尘仆仆的策马疾驰,来到一座坟冢前,他翻身下马,悲恸的神色中夹含着一股愤怒,瞬也不瞬的望住那座新坟。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去?!”他满眼痛楚对着墓碑怒咆,“你和娘那么恩爱,你舍得就这样丢下她离开吗?你舍得看娘为你终日哭断肝肠吗?!” 回应他迭声质问的,只有穿林而过的沙沙风声。 半晌,秦啸凌沉痛的喊出已有一年多不曾叫出口的那两个字,“父王!” 见主子跪倒墓碑前,一直默默伫立在他身后的秦文也跟着跪下。 “秦文,是我错了吗?我爱净儿错了吗?父王是被我害死的吗?”抬目望着父亲的墓,秦啸凌憔悴的神色有丝茫然。 看着这一年来为了寻找祈净而消瘦不少的背影,秦文摇了摇头,缓缓出声,“您爱她并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两人的身份。”语气一顿,他接着劝慰,“王爷的死与您无关,少爷无须自责,王爷是在随同皇上前往祭天的半途身染疫疾而逝,这不能怪您的。” 望着父亲的墓,秦啸凌久久不语。 良久才喃喃的说;“父王,你将净儿的所在之地也一同带往黄泉,是为了惩罚我吗?”说着说着,他突然激动的扑向那方刻有父亲名讳的墓碑,“你那么爱娘,应当能够体会我爱净儿的心才对呀,为什么还要硬生生分开我们,你知不知道失去她的这一年来,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在我每每以为有了她的音讯而匆匆赶至,却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的那种失望吗?” 望着眼前这个哑了嗓、俊容布满乱须、一脸疲惫的主子,秦文极不忍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取出带来的水酒和供品,倒了三杯酒摆在坟前,再点燃三炷清香递给主子。 “少爷。” 接过清香,拜了三拜之后,秦啸凌端起酒杯,二泼洒在坟前的黄泥地上。 飘散在空气中香醇的酒味窜进鼻问,令他不由得忆及自己第一次宿醉的情况,同时也是他对净儿萌生情愫之始…… “属下再敬少爷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秦啸凌隆起一双浓眉,微醺的眼望着两人。“我说路叔,秦文,你们两人今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来猛灌我酒?” 路总管早想好理由,机伶的说道;“还不是秦文这小子,他暗恋的一个姑娘前两日嫁人啦,看他心情郁闷,所以我才会拉着他来找少爷喝酒,想来个一醉解千愁,待酒醒之后便将那姑娘给彻底忘得干净。” 其实是小主子都已十七岁却还未曾经历男女之事,因此王爷便将小主子开荤的任务交代给他,本来他是想带他上青楼解决的,谁知这小主子对上青楼完全没兴趣。 接着,他刻意安排了几名歌姬舞娘,想让他自个物色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岂料才一坐下,他便说不爱听曲,对女人在那扭腰摆臀也兴趣缺缺,坐不久便走人去了。 最后只好出此下策,打算灌醉他,好让他来个酒后乱性,希望今夜便能让这位小主子快快开荤转大人。 闻言,秦啸凌讶道;“咦,秦文有暗恋的姑娘?这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浑然不知眼前这两人正在设计谋夺他的童贞。 别说他没听说了,就连秦文自个也是头一次听闻,但在路总管警告的眼色下,只好默默认了。 看他闷不吭声的,秦啸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是那女人没有福分,日后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 “多谢少爷。”秦文赶紧再替他斟满一杯酒。没办法,今晚不达成目的,总管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好吧,我就陪你喝吧。”豪饮了数杯,秦啸凌终露醉态。 “总管,我瞧差不多了。”秦文陪着喝得快吐了,醉得脚步虚浮,眼前几个影子飘来荡去的。 “嗯,你下去吧,让她进来。” “是。”秦文逃难似的退下。 不久,便进来一位长相娇艳,只穿着薄纱,身姿婀娜曼妙的姑娘。她是路总管亲至青楼里寻来的名妓。 临走前,路总管吩咐,“好好伺候少爷,知道吗?” “奴家晓得,您老慢走。” 送走路总管,她关上门板,扭着纤腰过去,扶起醉趴在桌上的秦啸凌。 “啧啧,长得真俊呢。秦少爷,今晚奴家就任由你摆布了。”她娇声说道,将一对浑圆饱满的胸脯蹭向他胸膛,浓妆艳容靠得极近,对着他吐气如兰。 秦啸凌拢起一双浓眉,不喜她身上那浓郁的脂粉味,还有挤压着他胸部的那两团肉,一双醉眼怒瞪她。“你谁呀?走开,臭死了,不要靠近我!” “少爷,奴家名唤巧儿,嘻,奴家一点也不臭,香得很呢,你闻闻。”她身躯大胆的磨蹭着他,想撩越他的欲望。 已有了九分醉意,他双眼昏花,看不清她的长相,见她不走,身子还贴得极近的扭来扭去,大手厌恶的一挥,推开她。 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叩的一声,脑袋撞到墙壁,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秦啸凌见她没再来纠缠,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一沾上床便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头痛死了,净儿,你帮我揉揉。”秦啸凌一来到“摘云轩”,坐下后便不客气的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上。 “你昨儿个喝醉酒了?”见他双眼泛着红丝,一脸不适的模样,祈净站在他身前,两手轻轻替他揉着。 “这不是秦文那小子,他暗恋的姑娘嫁人了,心情不好,所以昨儿个和路叔来找我饮酒,想一醉解千愁。” 可奇怪的是,为何他们喝酒解闷,今早醒来,他房里会多了个不认识的姑娘,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秦文有中意的姑娘?”闻言,祈净讶道,“怎么都没听说呢?” “就是呀,连我都不知此事。”被她轻柔按揉着,他舒服得像一只猫儿似的,乖顺的轻阖着眼。 她靠得极近,身上那淡雅的清香钻入他鼻翼里,他深嗅着觉得好闻极了,蓦地,有个柔柔软软的东西不经意的轻触到他脸面,鼻端萦绕着那股香馥的气味,他不知怎地,鬼迷心窍的张口一咬—— 此举陡然招来她一声怒斥,随即扬手赏了他一记脆亮的耳光。 “你做什么?”猛然挨了一巴掌,他恼火的怒问。睁开双眼,只看见她涨红了一张俏颜,嗔眸瞪他。 “你还有脸问我,你知不知道方才做了什么事?!”她羞怒的斥道。 “我……”他这才想起自己适才不经意张嘴咬了她一口,怒气顿消,“我只不过是咬了你一下,你以前还不是咬过我鼻子?” 他回想着自己方才究竟是咬了她哪里,怎么会那么软呢? 见他竟半点歉意也没有,祈净气煞了。“你、你不要脸!无耻!给我滚出去!” “你说什么?谁不要脸了?你……”看见她一手羞恼的护在胸前,他一愣之后,愕然醒悟到什么,跋扈的俊颜陡地窘红,“我、我……不会是咬了你胸口吧?”怪不得会那么软。 见她一张俏脸涨得更红,显然是错不了了,他期期艾艾的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方才我闭着眼,闻到你身上有股香香的气味,所以……才忍不住咬你一口……” 说着,猛然察觉下腹绷紧,他面红耳赤,心下微骇,不解自己为何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反应。 见他低声道歉,祈净消了些气,只是脸上仍染着绋色。“这次就当你是无心的,若是敢再有下次,当心我饶不了你。” “那……我先走了。”语毕,他便匆匆忙忙的离开“摘云轩”。 “该死的、该死的,你还不给我静下来!”秦啸凌边走,边垂目瞪着那骚动下安的部位低咒。 “少爷,你在说什么?” 猛听见人声,他一惊,抬头望去。“秦文,是你啊。” “少爷昨夜过得还好吧?”秦文暧昧的探问。 “还好什么,宿醉起来,弄得我头都痛死了,方才还鬼迷心窍的对净儿……”他倏然住了口。 秦文讶道:“少爷昨夜难道没有与那姑娘,呃……一块睡吗?” “原来那女人是你找来的!”秦啸凌诘问:“我问你,你找那女人来我房里做什么?” 秦文发窘的摸摸鼻子。“那是总管找来的,说是要让您、让您……开荤。”看样子自己昨夜陪着喝了一夜的酒是白喝了。 “开……荤?”秦啸凌瞪大了眼,“这路叔是吃饱撑着太闲了,没事找事干吗?”自己开不开荤,干他何事啊?要他来多事! “是王爷怕您不晓男女之事,所以才吩咐总管的。”秦文连忙替路总管解释。 “是父王?”秦啸凌又羞又恼,“那种事我怎会不晓得,你去转告路叔,要他告诉父王,那种事不劳他费心!” 秦文忍住笑答应,“是。” 这件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但此后,秦啸凌每次见到祈净,心头总会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很想很想再多亲近她一些,例如抱抱她、搂搂她,甚至看见她那张菱嘴儿不论是噘着还是一张一阖的说着话,便会忍不住想吮住它,尝尝滋味。 一直到翌年的某日。他甫从外头回到王府,撞见母亲找来媒婆想安排祈净出阁时,霎时间他仿佛当头挨了一棍,才将心头那懵懵懂懂、暧昧不明的情愫给打醒了。 冷着脸,待母亲送走媒婆后,他把媒婆拿来的那一串名单上的人批评得一无是处。 “这陈元德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即知不是个好人。” “这姓张的性好渔色,老爱逛窑子,搞得面黄体虚,我看他再活也不久。” “这游常津看起来斯文有礼,实则是个伪君子,听说他有个小妾便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见候选名单上的十几个人全被儿子说得极为不堪,祈琴指着一人说道:“那这周大人家的三公子,论家世与人品,应该都无可挑剔了吧?”这人是个孝子,为人谦和有礼,素有贤名在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秦啸凌一时挑不出他的缺点,只好从相貌下手。“这周一礼眼歪嘴斜,一看就没有福相,这样的人怎么能嫁呢?” 她顿感奇怪,这个平日很少论他人是非的儿子,今日为何竟对名单上的这些人诸多挑剔? “那这伍将军为人光明磊落,豪迈豁达,你总没话说了吧?” “……”伍为达确实是个汉子,为人耿直公正,相貌堂堂,秦啸凌一时找不出他的毛病。 见他没话说了,祈琴微笑颔首。“那就决定是伍将军好了,我明儿个让媒婆拿净儿和他的八字去合一合……” “不行!”他厉声阻止。 “为何不行?” “因为、因为……他下巴有颗痣,痣上还长了根毛,看起来很恶心。”他情急之下随口说道。 “这也能算是他的缺点吗?”她愕然,更加觉得儿子今日很不对劲。好似看谁都不顺眼。 “当然是呀,那痣上的毛那么恶心,若是整天面对着他,会有胃口吗?”秦啸凌辩道。 祈琴望了望儿子,见他一脸烦躁,以为他只是累了,所以没耐心,遂柔声劝说:“啸凌,净儿的婚事有我和你父王替她做主,你若是累了,就回房去歇息吧,你明儿个一早还要领兵去剿匪呢。” “我一点都不累。”秦啸凌搔着发来回踱步,迟迟无法平息胸口那股骚乱不安。 见儿子像在烦恼着什么,她关心的问:“啸凌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妨跟娘说说,娘或许可以替你出个主意。” “我……”他压根厘不清心头烦乱是怎么回事,“总之,没我的同意,娘不准随便把净儿嫁人。”说毕,便拧着双眉走出偏厅。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呀?”祈琴不解的望着他的背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沉睡中的祈净翻了个身,察觉脸上仿佛有东西在爬,她下意识的伸手拨了拨,却挥之不去,不禁微微睁开迷蒙的眼,隐隐约约看见床前似乎杵了个人影,她骇然大惊,连忙爬起。 “你、你是谁?!” “是我。”秦啸凌走到桌前,点燃烛火。 看清是他,她讶问:“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她拥着被坐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爱困的眼望着他。 “娘在替你寻觅对象,想将你嫁出去,这事你知道吗?” 她颔首。“大姐有同我提过。” 见她似乎没有反对之意,秦啸凌一脸不悦。“你就这么想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对?”其实初闻大姐之言,她亦深觉诧异,心生排斥,可大姐说得也没错,自己终究是要出嫁的,不可能待在这腾王府里终老一生。而且大姐已答应她,若是觅到合适的对象,会先安排她见对方一面,若她中意再谈婚事。 秦啸凌情急的脱口说道;“我不许你嫁人!” “你凭什么不许?” “就凭、就凭,我……”他忽然窘迫的住了口,好半晌才道:“等我去剿乱回来再同你说,总之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你嫁给任何人。” 今日回府,得知母亲要将她嫁人后,他烦闷了一整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起身出去透透气时,猛然撞见在暗夜里私会的一双男女。 王府随从和侍婢躲在暗处说着绵绵情话,他好奇的伫足听了半晌,这才陡然醒悟为何自己会一夜烦闷难眠。 那是因为他对祈净萌生了情念,因此乍听娘竟要将她嫁人,才会那么烦躁难安。 见他吞吞吐吐,神态有些别扭,祈净纳闷的问:“有话就直说呀,为何要等到那时候?” “因为……你等我回来就是了。”交代完,他旋身要出去,走到门前却又再踅回来,总觉得那些话梗在喉中,不吐不快,俊目注视着她,像是下定决心,他一古脑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 他这一番话仿佛在她心湖投下一颗巨石,把她震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回神驳斥,“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俩可是姨甥啊,你怎么能娶我?”那可是乱伦啊! “我们不是亲姨甥。”秦啸凌正色说道。 “不是亲姨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惊问。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年纪较他小,所以他才不愿唤她阿姨。 “因为娘不是我亲生的母亲。” “什么?!”她从没听闻过这事,因此一脸诧异,“那你的生母是谁?”姐夫只有大姐这位妻子,他们两人素来恩爱,姐夫甚至连个小妾都没有,怎么会…… “我生母是娘身边的一个侍婢,”秦啸凌解释,“那年娘有孕在身,当时父王正领兵出征,一日前线传回消息说父王受了重伤,娘听了担心不已,竟失足从阶梯上摔下,因此流产了,娘也从此无法再受孕。为了延续秦家的香火,于是娘便恳求父王纳她身边的侍婢为妾,后来那名侍婢产下了我,可最后却因难产而死。” 听到这里,祈净惊讶不已。“这件事大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娘也许觉得这事不需要再提吧。我生母过世后,娘便将我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我也早认她为亲娘。”母亲从没有隐瞒他这事,打他懂事起,便年年都带他前往生母的坟上祭拜。“这下你明白了吧,我们不是亲姨甥。” 沉默片刻,祈净徐徐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成亲。”从没想过他会对自己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她心头一时乱纷纷。 “为何不能?”他不满的问。 “我娘是你大姐……”啊,瞧她语无伦次的在说什么呀?她镇定心绪,点名问题所在,“我大姐是你名份上的娘,除非你不认她了,否则咱们便是姨甥,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他怎么可能不认从小便极疼爱他的娘亲引秦啸凌一时无言,片刻后才反驳,“她是她,你是你,岂能混为一谈?” 他大步走向床榻,抬起她的脸,眼神坚定无比的说道:“总之,我不准你嫁人,你要嫁只能嫁给我!” 被他那强势决然的眼神与语气骇住,祈净愣了好半晌才能出声。 “我同你娘是亲姐妹,纵使你不当我是阿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想你只是一时糊涂,你明日便要启程,还是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种话日后不要再提了。” “我没有糊涂,我对自己的感情再清楚不过,我是要定你了,等这趟剿乱回来,我便会跟娘提这事。” 她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吓到了,急忙阻止他,“你、你不要乱来!你若当真说了,非被大姐和姐夫给狠狠斥责一顿不可。” 可秦啸凌丝毫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大手抚摸着她妍丽的嫩颊,不容置疑的道:“你等我回来。” 言毕,他便踩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她的寝房。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她寝食难安,吃不下也睡不好。 自从听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说秦啸凌在剿乱时受了伤,她一颗心便悬着无法落定,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身边去。 她也一度萌生前去找他的念头,但又担心给大姐、姐夫还有他添麻烦,若他只是小伤,自己这么一去,岂不是显得小题大做了吗? 花了几日的工夫,她再一一走遍为他求来护身符的那十几间寺庙,为他祈求平安。 回到摘云轩时,一路陪在她身边的侍婢心直口快的说道:“净小姐对咱们少爷真好,一听说少爷受伤了,便不辞辛劳,跑遍各寺庙为少爷祈福。如果你们不是姨甥,那可真是很相配的一对呢!” 闻言,她一时怔住,忆及出征前一夜,他对她说的那些话,登时臊红了脸。 她走到窗边坐下,托着香腮,心思不知不觉萦绕在他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心里突然有一点甜,她眉目不自觉的带着抹柔笑。“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她怔仲的喃道,菱嘴儿弯起,透着笑意。 “净小姐,您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吗?笑得这么愉快。”侍婢见了,不由好奇问道。 祈净羞窘的回神,垂着脸摇首。 “没什么。”呀,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想到啸凌说喜欢她,便……满心的甜蜜? 莫非,她也对他…… 想通此点,她吃惊的瞪大了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奇怪,真是奇怪。” “什么事奇怪了?”听到妻子独自坐在凉亭内自言自语,刚走进来的秦广浩问。 “这半年多来,媒婆都没找着合适的人选,我在想是哪儿出了问题。不晓得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那些媒婆好像在搪塞推拖,不想接净儿这门亲事。”祈琴烦恼的轻蹙眉头。 “是吗?要不要我帮着留意朝内有没有适合净儿的人选?” “也好,那就有劳王爷……”她的话未说完,就见夫婿霍然起身,一脸怒容的瞪视亭外池畔。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他说着便大步朝池畔那端走去。 祈琴举目望去,看见池畔橄榄树旁那一双亲密相拥的男女,她也神色陡变,急步眼着过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来到橄榄树旁,秦广浩怒声喝问。 “大姐、姐夫……”祈净骇然地推开秦啸凌。 “我们哪有在做什么?”秦啸凌不满的睨着父亲。他方才差点就要亲到净儿了,父王却跑出来杀风景,坏了他的好事。 “你还说没有?净儿是你姨母,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分寸的搂抱着她,这成何体统!”而且这该死的孽子,方才竟还想亲她! 秦啸凌浓眉一扬,说:“既然父王看到了,那我今日便跟你明说,我……” 祈净神色一骇,叫道:“住口,不准说!” 隐忍了半年多,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我不管了,我决定今日便要跟父王和娘说清楚……” 祈净吓得脸色一白。“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你若敢说……我、我就从此不再理你!” 半年多前,他平定匪寇回来,见过她后,便打算要去跟大姐和姐夫提他们的事。为了拦住他,她只得许诺—— 只要他不去跟姐夫与姐姐提亲事,她愿意私下和他往来。 啸凌妥协了,暂时隐忍着没说,但见大姐仍不停的找媒婆为她说媒,啸凌索性找上这京里所有的媒婆,一一威胁她们,不准再为她牵红线,否则便要让她们无法在京里讨生活。 慑于他的淫威与恫吓,是以没人敢再为她作煤。 见两人之间似有什么隐情,秦广浩皱眉怒问:“啸凌,你跟净儿做了什么约定?” 秦啸凌一脸无畏的望着父亲,朗声说道:“父王,我要娶她为妻。”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当下全都一震。 秦广浩不敢置信,嗔目再问一次,“你说什么?!” “我要娶净儿为妻。” 话方落,他扬手狠狠重掴儿子一掌,怒骂。“你这畜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挨了一巴掌,秦啸凌仍毫无惧意的迎视父亲勃然大怒的脸,一字一字的表明心意;“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父王,我要娶净儿!” 祈琴吓白了脸,祈净则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枉顾与她的约定,竟然说了出来! 秦广浩震怒的咆哮,“你这孽子!你疯了不成?!净儿是你姨母,你怎么能娶她为妻?”他毫不留情的狠狠掌掴儿子一记,想将这逆子给打醒。 父亲这一记打得他有一瞬晕眩,秦啸凌揩掉唇边渗出的血沫,毫不退缩的说道:“她又不是我亲姨,为何不可?总之我非她不娶。” “你、你、你这畜牲!”秦广浩被他的执拗给气得气血激荡,一时语不成调。 “王爷息怒!”祈琴见状,赶紧安抚夫婿,“我想啸凌只是一时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我没有糊涂,我现下再清醒不过,我要和净儿成……” 见姐夫如此震怒,祈净全身颤抖着,扬高嗓音怒斥他,“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抿着唇,旋身快步离去。 “净儿!”秦啸凌连忙追着她而去。 “反了,反了,这逆子竟然妄想娶净儿!” 祈琴柔声劝慰,“王爷,最近你身子不好,别动怒,让妾身去劝劝他吧。我想啸凌只是因为甚少接触其它姑娘,加上与净儿这几年来朝夕相处,才会错以为自己对净儿生起情意,我去开解开解他,过几日便没事了。” 话虽这么说,然而她心下却没有多少把握。 方才看见儿子用那坚定执着的眼神,说出要娶净儿的话,她着实吃了一惊。 他眼里的情意是那么浓烈,毫不掩饰,在此之前,自己竟没有察觉啸凌对净儿怀上了这样的情愫,难道是她眼瞎了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祈净房门紧闭,不愿见他。 “你走,我不想见你。” 秦啸凌站在门扉外,瞪着那扇阻隔着他与她的雕花木门,解释道;“我没有不遵守约定,只是方才既然被父王亲眼瞧见,我才不得不说的。” “我很累,想休息了,你走吧。”她柳眉深蹙,此刻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适才看见大姐与姐夫如此震惊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好似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谅的滔天大罪,无颜再见他们,此刻更不想面对令她感到难堪的啸凌。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一点再过来看你。” 覆水难收,他是绝不会收回自己说出去的话,定要娶她为妻。 当晚,祈琴苦口婆心的劝了儿子许久,秦啸凌仍无动于裹,执意不改。 秦广浩得知后怒不可遏,为免儿子铸下大错,因此瞒着儿子,加紧脚步安排祈净出嫁之事。 在祈琴对祈净晓以大义,并说服了她之后,秦广浩也很快的和黄太傅的二公子说定了亲事,两家合了八字,并看了黄历择定吉日。 为免儿子坏事,他还特意将儿子支离京城,让他到外县练兵。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在吉日将届的前几日,还是让秦啸凌得知此事,他风尘仆仆、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与父亲大闹一场。 “净儿是我的,你休想将她嫁出去,她只能嫁给我!” “你这畜牲,竟然到如今仍执迷不悟,你太教我失望了!”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将净儿嫁给其它人!你既容不下我与她,那我现下就要带她走。”他旋身便要上摘云轩带走祈净。 秦广浩哪容得了他如此放肆,即刻命令随扈与王府侍卫上前拦住他。 秦啸凌怒红了眼,一一击退他们,但姜是老的辣,秦广浩机警的命人朝他撒下迷药,这才擒住发狂的儿子,关进王府地牢,打算让他在牢里冷静反省,待祈净完婚后再放他出来。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秦文竟不顾他的命令,私下纵放了秦啸凌,让他在成亲当日跑去大闹喜堂,劫走了祈净…… 幽然忆及前尘往事,秦啸凌缓缓起身,眼神坚定的望着父亲的墓碑,信誓旦旦的说道:“父王,我一定会找到净儿的,就算要找遍天涯海角,纵使要穷尽这一生一世,我也要找到她,因为这辈子,我只要她一个人。我不在乎遭受世人的非议与责难,倘若净儿在乎,我便带她到一处隐蔽之所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王爷……” 秦啸凌横去一眼,神色傲然。“秦文,就算连你都不赞成我与净儿,我也……” “不,我从没反对过您与净小姐的事。”秦文连忙澄清。 没料到秦文竟会这样说,他一愣之后,问:“为什么?” “因为跟净小姐在一块时,王爷总是笑得很开心。人活着,求的不就是快活两字吗?” 闻言,他有些动容,身边知情的人每个都反对他与净儿的事,这一年来,只有秦文默默陪着他,四处探查她的下落,从来不曾阻止自己或是要自己放弃。 他拍了拍秦文的肩,感谢的低语,“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属下相信,王爷总有一天能找到净小姐。”秦文发自内心这么期望着。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是的,他一定能找到她。一定能…… 第八章 山间岁月,时光无声无息的缓缓流淌,春去秋来,枫叶又转红,一年悠悠而过。 这日清晨,浇完了菜圃里的菜,正要返回屋里时,祈净一转身,冷不防的撞上了一个人。 “啊……兰若,你吓到我了,怎么来了也不出个声?”看清来人,她唇角漾起一笑,望着那扶住她的肩,稳住她身子的姑娘。 兰若是她初来笑天峰时结识的姑娘,她就住在这笑天峰山上,拥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可以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由于两人年纪相仿又谈得来,很快便结为闺中好友,时相往来。 “净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上哪去?”看她拿了个包袱,似要出远门,祈净有些讶异。 兰若挠了挠面颊,笑吟吟说道:“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想了一夜,觉得很有道理,我想直接到京里去找风朗月,把话问清楚。” 三年前,她收了一个徒弟,后来因失手杀了徒弟那好色的大哥,不仅让她枉受一场牢狱之灾,也令他因此不愿再见她。 昨日不经意向祈净提及此事,经过深谈一番后,她发现自己有可能误会了风朗月,本想向师兄求证,但两位师兄适巧不在山上,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回来,她按捺不住思念他的心情,故在思量了一夜后,决心上京城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沉吟片刻,祈净微笑附和,“早日问个明白也好,免得你心头老有个疙瘩在。” “嗯,既知我可能误会他了,我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见她不反对,兰若临走前问道:“净儿,你说京里也有你想念的人,那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京城?” “我……”她有一瞬间动摇了,想脱口答应,但思及后果,只好拒绝,“我不能跟你一块去。” “为什么?你不是也很想见那个人吗?” 祈净面色平静的说:“我留在这儿对他跟我都好,况且,这两年来,我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眼下这平静的日子我觉得很好。”这两年多的隐居日子。令她的性子沉静了不少。 “这样呀,”见她无意随自己前往京城,兰若也没勉强她。“那我走了。” “嗯,路上当心点。”目送好友离开,祈净的丽颜这才露出一抹落寞之色。 “你是不是很想跟兰若一块上京去?”教她雕玉的师父忽然来到她身边。 “不,我……没这么想过。”她垂目,轻摇螓首。 她还在等,等他的誓言兑现的那日。倘若经过十年,他对自己的心意仍然不改,她便会前去见他。 师父幽然喟叹,“儿女情长是世间最难以勘透的一件事。” 约莫在一年多前,自己早已告知祈净监视她的人已撤走,她已自由,随时皆可离开这儿,但她却不肯走,只说了一句话——“我留在这儿,才不会害了他。” 当下她便明白,祈净自愿留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间,全是为了一个情字。为了成全藏在心头的那人,情愿在此终老一生。 “我没事的,师父。”祈净朝师父扬起一笑。 “要你的心没事才好。”师父话落,长叹一声,徐徐走回庵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没空,你派别的将军去。” 听见这样桀惊不驯的回答,皇上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手托着下颚,一脸慵懒的睐向秦啸凌,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击着桌案,慢吞吞出声,“若朕答允你一件事,交换你领兵出征如何?” “什么事?”秦啸凌眉目微抬了一下,神色仍是一派冷傲。 皇上把玩着搁在桌案上的一匹翠玉马,慢条斯理的说:“堂兄这两年不是在找人吗?朕或许可以帮你找到你想找之人。” 此言一出,果然看到秦啸凌神色遽然一凛。 “皇上知道她的下落?” “朕不知,不过若朕有心想找一个人,理应不太难。”皇上疏懒的神态中,隐隐透露着一股自信。 秦啸凌抬目瞅了男子一眼。他相信以皇上此刻之能,要找一个人确实不是一件难事,更甚者,当年父王将净儿送走,皇上说不定也有参与此事,否则又怎会在那之前将他调至南疆平乱。 这么一想,秦啸凌目色冷鸷的直瞪他,质问;“当年你是不是与我父王合谋,刻意把我调至南疆,好让他在我离开后将净儿给送走?” 皇上见他想通此点,低笑一声,解释道;“朕并没有与皇叔合谋,是朕欠了他一个人情,迫不得已只得答允他的要求,将你调往南疆。” “你果然是帮凶!”他怒道。 皇上俊雅的面容露出无辜一笑。“哎哎哎,朕不是解释了,朕之所以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至于你父王那时心里有什么盘算,朕可是全然没有过问哦。” 秦啸凌丝毫不信这比他年轻一岁的皇上会毫不知情。 “告诉我她人在哪里?”他咄咄逼问,一点也不顾虑此刻坐在书案后的乃是当朝天子。 唉,这家伙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吗?“朕不是说了,朕不知吗?不过若是你愿领军前往西北御敌,朕便可命人帮你探寻她的下落。” 哎呀,他这个皇帝做得可真不威风,要让臣子出征,居然还得拿条件交换。 不过……嘻,只要他肯答应这条件,便一脚踩进自己布的陷阱里了。 他素来不爱用权势来威逼臣下屈服,因为若能用智谋让臣子臣服,那才显得更加高明。 秦啸凌面露质疑的道:“届时,若是连你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呢?” 当年在父丧百日过后,他翻遍了父亲的书房,想寻找蛛丝马迹,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后来不久,昔日在“摘云轩”里服侍过净儿的一名侍婢,拿了一封净儿亲笔所书的信笺交给他,说是她在临行前交代要转交给他的,只是这名侍婢后来被留在别苑做事,因而一直没机会当面把信交给他。 遣退那名侍婢之后,他匆匆展信,只见信中短短几行娟秀的字迹写道—— 莫忘十年之约,十年之后,若君心不改,我将排开万难,与君聚首,在此之前,望君务当珍重。 她竟当真要他等十年!净儿是不信任他对她的感情,还是想考验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自然不会乖乖的等着什么都不做,在承袭父爵后,他便调派更多的人力,四处探查她的下落。 然而一年多来,仍音讯杳然。 此刻听皇上提出这样的条件,令他十分心动,他知皇上亲手培养了一批密探,布遍子于各地,若能得之相助,或许真能寻找到净儿的下落。 皇上龙目瞥向他,慢慢掀唇而笑。“朕虽不确知她的下落,但多少已有些眉目,喏,你先看看这匹玉马。” 不知他的用意,秦啸凌伸手接过那匹翠玉雕成的马儿,低眉细看一会,接着惊呼,“这马雕的莫非是惊雷?” 见他一眼就认出来,皇上笑道:“左耳上有一块弯月形胎记的马并不多,朕所见过的马中,也只有当年赐给你的那匹宝马身上有这印记。” 那匹马可是他当时最钟爱的一匹马,堂兄首次出征立下大功回来后,他在大殿上询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岂料,他一开口要的便是这匹马,君无戏言,只好忍痛割爱给他了。 秦啸凌心念一动,急问:“这马是谁雕的?” 知惊雷左耳上有这么一枚印记的人不多,因为那胎记并不明显,只有照料它的马夫与骑过它的人才知此事,而骑过惊雷的人,算算就只有皇上与他……还有祈净。 皇上笑吟吟答腔,“悟州盛产玉石,所以每年他们所进贡的贡品皆是玉雕,这玉马便是今年的贡品之一,听说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 这玉的玉质虽然不差,但尚称不上是极品,不过这马雕得十分神骏,唯妙唯肖,仿佛真的在扬蹄嘶鸣,所以才会被挑选为贡品献进宫里来吧。 当时他在浏览进献的贡品时,第一眼就被它那活灵活现的神态给吸引住了,取过仔细端详之后,便发觉这马儿的左耳上竟雕了一枚弯月形的胎记。 “姑娘?莫非是她……她在哪里?”秦啸凌恨不得此刻能马上插翅飞到悟州去,即便这玉不是她亲手雕的,可雕玉之人也必然与她有所关联。 见他手中紧握着那匹玉马,一脸急切的模样,皇上淡淡一笑,悠哉说道:“堂兄别心急,待你凯旋而归时,朕自会告诉你祈净的下落。” 唉,看来那匹玉马,堂兄是不会归还给自己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光暧暧未明,屋外浓雾蔽天。 祈净忽从梦里醒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 那嗓音……她起身下床,推窗往外看去,入目所及净是一片茫茫白雾。 “净儿、净儿……” 又来了,浓雾中再次传来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心头猛然一颤,极目想看清在那遮天蔽地的浓雾之中。究竟是谁在呼唤她,随着那一声声愈来愈接近的呼唤,她的心也震荡得愈来愈厉害。 她将手按在胸口,想平息那过份剧烈的跳动,可却怎么也止不住。 双腿不听使唤的走出了房外,走向那一片苍茫的浓雾中,隐隐看见前方一抹高大的身影时,她神色一震,停下了脚步,同时也屏住了呼吸,连思绪都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是目光发直的瞅着那朝她而来的伟岸身影。 对方也在瞧见她后,顿住步履。 四目交会,一时间,两人竞激动得无言以对。 这是梦吗?她眼眶发热,怀疑眼前所看见的一切是否真实。 “你看起来……很好。”片刻,秦啸凌率先哑然出声。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看见他身上那袭铁灰色的锦织外袍,胸前染红了一大片血渍,她的心底涌上一阵疼痛。 静静杵在秦啸凌身后的秦文,启口解释,“净小姐,为了知道您的下落,王爷他答应皇上领兵前往西北平乱,他才刚从战场归来,本该躺在床上养伤才是,可却为了及早见您一面,竟不顾伤势连夜赶来这儿。” 为了早日结束战事,王爷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那剽悍勇猛的赫赫神威,令敌军莫之能御。士兵们亲见主帅如此英勇,个个斗志高昂,奋勇杀敌,因此很快就平定了战事,凯旋而归。 秦啸凌进宫面圣之后,从皇上那儿得到她的消息,当即也顾不得那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伤势,快马加鞭连赶了几日的路,这才来到笑天峰的山脚下。 闻言,祈净满眼俱是痛惜,双目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轻责,“你为何总是如此乱来?!” “我找得你好苦!”秦啸凌再也按撩不住满溢出来的思念之情,上前将她一把拥进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也不管胸口才愈合的伤处再次进裂开来,渗出艳红血沫。 “啸凌!”她胸口发烫,眼里蓄了满眶的热泪,深深将脸埋进他肩颈处,动容的呼喊这藏在心底两年多的名字。 “这次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他满脸激亢,直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突然想起他的伤势,她挣扎的退开他的怀抱,扯开他的衣襟,看见他晦前包裹着层层的白布,那白色的布巾早已被血染成了一片红。 她颤抖着手掀开那布巾,当那道斜横过整个胸前,连皮肉都翻绞起来、仍在 汩汩沁出血液的伤口呈现在眼前时,她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要命了吗?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好好待在床上养伤,还跑来这里?” “终于得知你的下落,我一刻也待不住,只想马上见到你。”他不满的要将祈净再搂回怀中。 她却不肯依从,用一双带着泪的眼怒瞪着他。 “你太胡来了!若你因此伤重而亡,今生我们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再相见?”这道沭目惊心的伤令她整个心都揪拧起来,她颤抖的拽住他的手,拉着他急步走回屋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在这坐着,我去拿药过来。”安置他坐下,她匆忙的要再出去找伤药。 “不用了,净小姐,我从京里带来了药。”秦文连忙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几瓶从御医那儿拿来的伤药。 “那快替他敷上……啊,不,应该先止血,你等我一下,我去取水来。”她说着旋身想出去打水。 见她神色慌乱,秦啸凌扯过她,柔声安抚,“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喏,你在这儿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其它的事秦文自会打理。” “可是……” 秦文接腔,“净小姐,王爷说得没错,这些让属下来处理就好了,你只要告诉我水井在哪里便可以了。” “在那儿。”她走到窗边指向西面不远处。此刻浓雾散去了一些,已能约略看清附近的景物。 得知水井的位置,秦文快步走出去取水。 脸儿忽被一双粗糙的双掌掏捧起来,祈净轻咬着下唇,凝视着他。 “你瘦了。”他炯然的目光瞬也不瞬的望住她,十指眷恋的抚着她的丽颜。 “你倒是成熟不少,连胡子都长出来了。”她也抬手抚着他的脸庞,五指轻触着他布满青髭的下颚,那扎入的触戚,令她终于相信此时此刻他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注视着那张透着疲惫与风霜的俊容,这两年来分明积累了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然而此时面对着他,她却哽咽无语。 他俯下脸覆上她的唇,将两年多来所有的相思,全都倾注在这一记深吻里,热切的吻着她。 承受着他狂惊的吻,顾不得柔嫩的下颚被他脸上的胡须扎得生疼,她也忘情的回应着他。 片刻后,陡然思及他胸口的伤,她才急忙推开他,低头查看他胸前的伤处。 秦啸凌像只没有被喂饱的猫儿,要再拥住她继续适才的吻,祈净拧眉嗔他,起身退离他几步。 “净儿,过来。”他不满的命令。 “等你敷好药再说。”目光一触及他身上那道醒目的伤痕,她胸口便发疼。 “我现下就要吻你,你给我过来。”见她仍不过来,他索性起身要过去抓回她。 一站起来,身形却突然微晃了下,见状,祈净连忙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了?” “头有点晕。”他眨了眨眼,想眨掉那席卷而来的剧烈晕眩,他不想在这时晕过去,好不容易找着她,他还没有瞧够她。 “我扶你到床上躺下。” 来到床边躺下后,他紧抓住她的手。“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的……秦文回来了,上完药,你好好歇息。”她柔声说道。 “我不累。”秦啸凌嘴硬的强撑着,眸子贪恋的凝视着她,不让沉重的眼皮阖上。 秦文取来一条干净的白巾,拭净他胸前的血渍,然后再为他敷上伤药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见他双目半阖,分明已累极却犹不肯闭上眼休息,祈净柔声在他耳边低语,“你好好睡一觉,我会在这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听闻这话,他才安心阖目而眠,一手却仍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见状,她噙在眼里的泪潜然滑下,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啸凌、啸凌……”她轻喃着他的名,眸光依恋的留连在他那张俊朗的容颜上,不舍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投射进屋内的微热阳光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他徐徐睁开眼,环顾屋内不见一人,他霍然坐起,高声唤道:“净儿、净儿!” 不见有人回应,他连忙下床急步往外而去,经过桌几时,视线忽被那搁在桌上的一只蓝色锦囊给攫住,他顿下脚步,讶然的拿起那锦囊,打开果然看见里头装着一绺纠缠在一块的发丝。 “我还以为这锦囊丢了,怎么会在这儿?” 他眯了眯眸,旋即想起发现遗失锦囊的前一夜,净儿曾经送了一杯参茶到他房里,他喝了参茶,后来便作了一场春梦,接着翌日便发现锦囊不见了。 “莫非是净儿拿走这锦囊的?可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那夜过后,没几日自己便接获圣旨,率兵前往南疆平乱。莫非,她早已知晓两人分别在即,所以才会……想及此,他心头一震,听到脚步声响起,连忙抬首,就见她走了进来。 “你上哪去了?” “你醒啦,我去替你熬粥。”见他睡了一日一夜终于转醒,祈净面露柔笑,手里端着刚熬好的粥,款款走过来搁在桌上。 担心他醒来会饿,所以每隔两个时辰,她便去熬一次粥,以便他清醒过来时便能有热粥可吃。 这尼庵不比王府,没有下人可供使唤,凡事她都得亲力亲为。 眸光一转,猛然瞧见他手里拿着的那只蓝色锦囊,她脸色微怔。 “我弄丢的锦囊怎么会在你这儿?”他拿起锦囊问她。 “我、我……”她一时支吾的答不出话来,着急的思忖着要怎么解释才好。 她前几日取出这锦囊来赌物思情,睡前随手放在桌上,想不到隔日清晨竟能再见到他,她一心只顾着在他身边守着他,早忘了那锦囊的事,这才被他给发现了。 他扣住她的腕,炯然的眸光直视着她,咄咄逼问;“是你从我身上偷走的对不对?就在那一晚我喝了你送来的参茶后。” “我……那是后来我捡到的。”她辩解,心虚得垂下目光,不敢望向他。 “你在说谎,你是不是在那参茶里掺了什么药?我一喝下就觉得燥热,又意识昏沉,接着便作了一场奇怪的春梦,在那梦里,你竟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秦啸凌手上使劲,将她拉到身前,一手牢牢环在她腰问,另一手抬起她下颚,逼她直视着自己。“那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对吗?” “不……”祈净想否认,但面对他那双已想通一切前因后果的犀利眸光,却窒住了,说不下去。 他面色不善的瞪视她。“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这么欺骗我!” 他那炽烫的眼神宛若想生吞了她,令她有些惧色的咽了咽唾沫。 “你、你想怎样?” “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言毕,他旋即攫住她的唇,要她为那日的欺瞒付出代价。 “啸凌,你的伤……”在他狂热的唇移到她颈间肆虐时,她低喘着出声提醒。 “我的伤不碍事。”他饿了,好饿好饿,恨不得一口吞下她,以慰这两年来对她的思念。 当他的手透过衣衫揉着她的胸口时,她及时拉回一丝理智,推开了他。 “不可以,这里是尼庵,不能做这种事。你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吧,先过来喝粥。” 一日一夜未进食,秦啸凌确实饿了,他皱着浓眉,命令她,“你喂我喝粥。” “你……不准再胡来。”她迟疑的盯着他,唯恐他这次。 他不吭声,只是用一双不满的眼盯瞪着她。 祈净没辙,心软的走向他,端起碗来喂他喝粥。 “你居然想得到用那种方法将我偷偷吃干抹净,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他瞅着她问。 “……”被他的话给问得羞红了双颊,她抿唇不肯答腔,舀着一匙又一匙的热粥塞进他嘴里,不让他有机会再开口。 他眯眸贪看着她绋红的丽颜,乖顺的张嘴吞下喂到唇边的粥。 不久,他喝完了粥,见她起身要走,一把握住她的腕。“你想就这样逃走?哪有那么简单。” 祈净幽幽望着他。“你还受着伤,别乱来。” “我说了不碍事。”他拉她坐在腿上。 “我也说了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你为所欲为。”她原本想推开他偎近的胸膛,但想到他的伤,遂收回手,柔顺的坐在他腿上,任他搂抱着。 “那咱们现下就离开这里。” 秦啸凌一脸急色模样,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不成,等你养好伤再走。” “我忍不了了。”古人云饱暖思淫欲果然没错,方才喂饱了肚腹,此刻他体内便升腾起一股灼烈的欲望。 见他眸里氤氲升起情欲之色,她立刻俯首在他鼻子上重重啮咬了一口。 “啊,你干什么?”他吃痛的低呼一声,愠怒的瞪她。 “让你清醒一点。”祈净趁机离开他的怀抱。“你再回床上休息一下,我让秦文进来替你敷药。”说毕,便收拾了碗离开。 片刻后有人走进屋里,却不是她,而是秦文。 秦文哂笑的看着主子在见到进来的人是他,而非祈净时,脸上的那抹不豫之色。 “净儿呢?” “她在熬药,要我先过来为王爷换药,”来到榻边,秦文瞅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再说;“对了,净小姐还要我转告王爷几句话。” “什么话?” “您若再这么鲁莽,不肯安份的好好养伤,那么在您伤好之前,她便不再过来见您。” “什么,她居然这么说?” “净小姐也是为了王爷好。”秦文取出伤药为他细心的敷上。 “为我好?她这分明是想折磨我。”秦啸凌气愤不平的说道。 秦文低笑。“王爷还是再忍忍吧,至少您终于找着她了,来日方长,还是先养好身子,才能有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闻言,秦啸凌顿时敛起眉目,知他在提醒自己虽然找着了净儿,但若要接她回王府,恐怕还有一番周折。 第九章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秦啸凌一脸不满的拒绝。自己历尽艰难才能再见到她,可她竟然这么无情的要赶他走,这个女人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这里是尼庵,你不适合住在这里。”祈净柔婉的劝道。 “我才不管是不是尼庵,我就是要住在这里。”他要守着她,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你真的非住这里不可?”她再问一次。 “没错。”嗓音异常坚定,无可动摇。 她无奈的轻叹一声,一脸拿他没辙的模样。 “好吧,你想住在这里就住下吧。”她拿起包袱迳自往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 她停步说道;“秦文在附近借了一户农舍,我本来是打算要与你一起搬过去,以便照顾你,谁知道你这么喜欢住这尼庵,那只好我自个过去住了。” 秦啸凌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好呀,净儿,你在耍我!” 伸臂勾回她,他嗔目望她,却又舍不得拿她怎么样。 瞅着他又恼又怜的模样,祈净低笑出声,伸手轻抚着他略显苍白的俊容,满眼的怜惜。“那你是要住在这尼庵,还是要跟我一块走?” 他笑斥,“我只想狠狠一口吃了你这淘气鬼。”他蹭了蹭她的俏鼻,牵着她的手走出这间她住了两年多的尼庵。 祈净在前院与师父们一一道别,感谢她们两年多来的照顾,秦啸凌则伫足一旁静静看着。 话别完,两人携手离开。 他忽然执起她的手细看,发现她原本柔嫩无骨的掌心此刻显得有些粗糙,指节间布满粗茧,他满心的不舍,“这两年来委屈你了。” “不,我不觉得委屈,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平静,只有在每次想起……”她忽顿住了话,没再往下说。 姐夫将她送来这处荒僻的尼庵,为的便是要她在此修身养性,好绝了对啸凌的情念。清幽的尼庵是让她的心平静了不少,可却无法阻断她对他绵长的相思之情。 秦啸凌疑惑的问;“想起什么?” 凝睇这个让她惦在心头苦苦思念两年多的男子许久,祈净才徐徐坦露心意,“只有在想起你时,才会觉得心痛难熬。” “你在这,又没有人拦着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知不知道自己找她找得有多苦?! “我刚来此的头一年,有人监视着我,不让我离开此处,但在一年多前,那人不知何故撤走了。” “一年多前?”秦啸凌联想到一件事,“那时父王刚过世。” “姐夫过世了?!”闻言,她诧异的惊呼。 “父王是在随皇上祭天途中身染疫过世的。” “啊,难怪那人会突然撤走。姐姐她……一定很伤心吧?” “嗯,父王刚过世那段时间,娘很悲伤,天天以泪洗面。”秦啸凌接着问:“既然没人监视你了,为何你不回来找我?” 祈净垂目望着足尖,轻声说:“那时我已习惯了这里清静的生活,你应该看到我留给你的信了吧,我想等约定之期到了再去见你。” “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我没找到你,你真要等十年后才来见我?”他被她莫名其妙的坚持气得咬牙,“你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你明明看起来不笨,为何却净做这种蠢事,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忆及这两年多来如恶火般煎熬着他的思念,他哽了声说不下去。 “我……”她轻轻咬唇,低声解释,“我不知道姐夫过世了,那时心想就算去见你,姐夫和姐姐恐怕也不允,所以才会想等十年……” 秦啸凌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字一句慎重的说着,“我这里,只放得进一个人,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只有那个叫祈净的笨女人,我再也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你别再这么折磨我了。”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诉说着思念自己的痛楚,她顿时红了眼眶,掩面低泣,“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她好傻,竟会想出十年之约来考验他的心意,也折磨着彼此。 是她不够坚强、不够勇敢,所以才不敢像他一样,如此理直气壮的向姐姐和姐夫争取两人的爱情,才会想用十年之约来逃避这一切,她好懦弱、好卑鄙,幸好他不顾一切的来找她了…… 秦啸凌怜宠的将她拥进怀中。“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你敢再这么做,我就……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让你哪儿都去不了。”温柔的拭去她的泪,他深深的吻上她柔润的双唇。 不会了,她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天崩了地裂了,也不再离开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祈净蹑着足轻声走进屋里,来到榻边细细望着躺在榻上午睡的人。她眸里带着柔笑,满意的看着他恢复红润的俊朗脸庞。 他的复原力快得惊人,那么重的伤,只静养不到半个月,便已差不多痊愈了。 “啊,你做什么——”秦啸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上床榻,然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来得正好,我记起来咱们还有两笔帐还没算。” “什么帐?”他那狂肆的眸看得她心头一凛。 “别说你忘了,你窃走我的锦囊,还骗走了我的初夜。”他指控她的罪行。 “什么……”他火热的双唇热切的覆上她,“不,别这样,你的伤……” “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现下就要索回你欠我的债。”他狠狠的吻了她半晌,接着滑向她的粉颈。 祈净身子轻颤,有些意乱情迷,几乎要随他一同陷进灼热的情欲里,就在这时,他怀里的硬物压疼了她的胸口,拉回她的神智。 “呃,好痛。” 一时忘了怀里放了什么,他恼怒的起身,取出那样压疼她的东西。 一瞥之下,祈净讶道;“咦,我雕的这匹玉马怎会在你那里?” 推开他起身,她接过他手里的玉马细看,确定真是自己所雕的马。 “这是你雕的?你何时学会雕玉了?”这是他当时从皇上那里带走的,没料到真是她所雕。 “是尼庵里的一位师父教我的,当时常拿玉石来托师父雕玉的一位施主,无意间看见了这玉马,很是喜欢,所以便买下了它。你是怎么得到这玉马的?” “它被当成贡品献进宫里去了。” “贡品?”祈净讶道。 “你这马雕得像极了惊雷,被皇上瞧见了,所以便拿着把玩,也因此查出了你的下落。”原本就疑心这玉马必然与她有所关联,所以从皇上那里带走后,他便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见着她后,有几次想取出来问她却都忘了,一直到此刻才想起来。 “这马原本就是仿惊雷而雕的。”想不到他们两人能再相见,竟是靠着这匹玉马,或许当时她离着这马时,也将自己浓烈的思念给雕了进去,所以这玉马才会千里迢迢的将他带来见她。 她心绪一阵激动,抿着唇,下了一个决心。 “啸凌,我想回去见大姐一面,我要求她成全我们两人的事。”她不再逃避了,她要同他一样,勇敢的面对大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重回昔日与他分别的旧地,祈净心头萦绕着一抹复杂的思绪。 忆及临别那日,大姐望着她的那双充满为难又歉疚的眼神,她便觉得好生抱歉,大姐好心收留了自己,但她却替大姐与姐夫添惹许多麻烦。 昔年被七哥带往腾王府时,她浑然不知日后自己竟会对啸凌动了情,更不知那一向跋扈张狂的啸凌会对自己萌生爱念。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一只手抬起了她低垂的脸儿。 对上那双黝黑炯亮的眸,她眼泛柔光,唇角带笑。 “你回来了?” “我跟娘说我找到你了。”秦啸凌大掌环抱住她的腰,在她身边的椅上坐下。 “那她……怎么说?”她暂时住在别苑里,打算等想清楚要怎么同大姐说后,再到腾王府去见她。 秦啸凌迟疑了下,回道;“她没说什么,只问你这两年来过得好不好?” 知他是不想令自己难受,所以隐瞒了一些事,她幽幽出声,“啸凌,你不必瞒我,我多少猜得出大姐在得知你带我回来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她一定很震惊吧,恐怕还心痛的问你,为何对我如此执迷不悟。” 她猜得没错,当他对娘说他找到了净儿,并且执意要迎娶她为妻时,娘震愕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一脸沉重的说;“都已过了两年多,你这孩子竟然还不死心!” 秦啸凌紧紧握住祈净的手,不许她萌生一丁点退缩之意。“娘一向仁慈心软,我会说服她答应我们俩的婚事。” “啸凌,咱们不一定要成亲,只要能这样日日见面就可以了。”如此,她已于愿足矣,不想去奢求名份。 他断然回绝她的话,“不可以,你都已是我的人了,自然是要嫁我为妻,怎能委屈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 “你为何要如此固执?有没有名份我并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只有能不能与你相守一生。况且你若非要娶我为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招来世人非议,我不愿你为我受世人责难。” “我才不怕,谁敢说一句你的闲话让我听到,我就割了他的舌头。”秦啸凌狂傲的说道。 “你……”责备的话全被他的吻封住。 她又不是他的亲姨,他们相爱并没有错,他不要她有这么多的顾虑,要让她堂堂正正的成为他的妻,而下愿她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一辈子见不得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腾王府里,祈琴凛着面容,从路总管的手里接过一样东西,紧握在手心里。 “老王妃,属下知道这样令您很为难,可请您别忘了这是老王爷的遗命,同时也是为了整个腾王府。”路总管恭敬的说道。 “我明白。”身上披了件黑色的斗篷,祈琴微微颔首,便坐上了马车,前往别苑。 没料到大姐竟会先来别苑探视她,祈净一时愣住,有些惶然无措,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来到侧厅前,踌躇了好一阵子,她才鼓起勇气踏进厅里,抬目便瞥见大姐娟雅的面容清瘦了许多,她心生不舍,低唤,“大姐。” “净儿。”姐妹再相见,祈琴心头五味杂陈,蓦然红了眼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这两年多来你过得好吗?” “很好,我过得很平静。”她强迫自己挤出笑容以对,“大姐,倒是你憔悴了好多,对不住,都是净儿给你添麻烦了。” 祈琴轻轻摇头,满眼怜惜的看着这个么辣。 “不,你与啸凌的事原是怪不得你的,感情这事儿,不是能由得人说爱便爱,说不爱便不爱的。”她也是过来人,深知感情之事有多教人难以割舍、身不由己。 祈净惭愧的垂目。若是大姐肯责备她也就罢了,可打从一开始得知自己和啸凌相恋之事,大姐便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令她因此更加觉得愧对大姐。 祈琴握着妹妹的手走至椅上坐下,将几上的茶递给她。 “来,陪我喝杯茶,跟我说说你这两年究竟被你姐夫送到哪儿去了?在那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接过茶盏,望着肖似亲娘的大姐,徐徐说道;“我被姐夫送至一座名唤笑天峰的山脚下,那里有一座尼庵,这两年多来,我便是住在那儿过着十分清静的生活,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在那儿终老一生,没想到啸凌他竟找来了……” 她嗓音一顿,接着柔声恳求,“对不起,大姐,我自知这一回来定然会令大姐觉得为难,你放心,我会劝啸凌不要胡来,打消成亲的念头,只要大姐能允我像这样每日都能见到啸凌,我便心满意足,绝不会再有任何奢求。” 祈琴听完她这席话,秀眉一颦,静默不语,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窒人的沉默。 祈净有些不安的端起茶盏,正要就口啜饮时,祈琴却脸色陡变,蓦然伸手打翻那盏茶。 “不要喝!” 琥珀色的茶汤顿时溅湿了祈净的手与衣袖,她不解的问:“怎么了?” “因为、因为适才你在说话时,我瞧见一只苍蝇飞进那茶里了。”祈琴说着,忽然掩面低泣,哽咽说道:“净儿,你快点走吧,逃出京城永远不要再回这里了,否则你会没命的。” 闻言,祈净心头一惊,连忙问:“大姐为何这么说?” “你姐夫临死前留下遗命给他的心腹手下,若是日后啸凌仍执迷不悟,非要娶你为妻不可,便要他们杀了你,以绝后患。” “什……么?!”祈净震住。 祈琴定了定心绪,执起她的手,诚恳的说:“你快点逃吧,我让春秀帮你,你现下就立刻逃出京去,否则若是教他们知道我没有让你喝下那毒药,他们一定会对你下手。” “姐夫要你毒杀我?”她不敢置信的问。她素来尊敬的姐夫,竟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顾全腾王府的名誉,不想让啸凌铸下错事,招人非议,你要原谅他。” 祈净愤然道:“对姐夫而言,腾王府的名誉居然重于一条人命!” 祈琴替夫婿辩解,“净儿,别怨你姐夫,他是武将,素来最重视的便是荣誉,他不容许有人玷污腾王府的名声,这并没有错,只是他的做法太激烈了。”沉吟片刻,她拉祈净起身,“我让春秀帮你扮成侍婢的模样,你再趁机离开。” 得知姐夫竟残忍得想杀了她,祈净一颗心全都乱了,任由大姐的贴身侍婢领着她回到房里,为她改扮成侍婢的模样,头上还系了条蓝底碎花的头巾,掩住她泰半的面容。 “老王妃,这样可以吗?”春秀将她改扮完成后问祈琴。 她端详了祈净此刻的模样,颔首说道:“应该可以了。”接过春秀准备好的包袱,她握起么妹的手,殷切嘱咐,“这趟离开后,就别再回来了,否则他们真的不会绕过你。” 受夫婿遗命嘱托的那几名心腹属下均对他忠心耿耿,不达使命誓不罢休,若知自己没有毒杀净儿,他们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净儿——除非啸凌改变心意,不娶她为妻。 “不,大姐,我还不能走,你让我跟啸凌再见一面……”她难以想象自己若再次不告而别,他会怎样的震怒与心痛。 “没有时间等啸凌了,若是让他们得知我没有让你喝下那毒药,便会立刻动手,眼下得先保住你的性命再说,啸凌那边我会同他解释的。”祈琴刻不容缓的说道,并嘱咐贴身侍婢,“春秀,你陪净儿出去,等离开京城后再回来。” 第十章 祈净离开别苑不久,路总管便察觉有异,立即派出追兵追杀她。 但她并没有依祈琴嘱咐的往京城外逃走,反而向城内去,因为她不愿再次不告而别,让秦啸凌找不着她。 也因置身城里,有了不少藏身之处,她才得以暂且避过那些追兵。 “春秀姐,你先回去吧。”两人此刻躲在一间客栈的柴房里,祈净喘息不休的对陪在她身边的侍婢说道。 不久前,一进城便有人突然袭击她们,所幸那时她们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对方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她机警的拉着春秀逃开,避入一处酒楼,她佯装从后门逃走,其实暂时躲在暗处,见他们追了过去,她再携着春秀从前门出来。 知道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察觉上当再追来,所以她也不敢停下脚步,与春秀避入这问客栈里,俏俏躲进柴房内藏身。 “可是老王妃吩咐,命奴婢送净小姐离开京城。”春秀迟疑的道,虽然眼下情势凶险,她仍不敢有违主子的吩咐。 “对不住,大姐明明嘱咐要我立刻离开京城,我却执意往城里来,拖累你了。你不懂武功,此刻陪在我身边只会遭到波及,还是先走吧。”祈净歉声说道。他们的目标只有她一个,她不愿累及无辜。 “净小姐!”见她在这生死关头却仍考虑到自己的安危,春秀十分感动,蓦然心生一计,“不如我去禀报王爷,让他前来救你。” “这……” 不让她再犹豫,春秀果断的说:“就这么决定了,净小姐,你暂且躲在这里,我这就去找王爷。” “春秀……”见她说完便要出去,祈净连忙叮咛,“你自个当心点。”。 “我知道,我会尽快找来王爷。” 目送春秀离去,柴房里只剩下她一人。祈净心思有些紊乱,席地而坐,双手抱着膝盖。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姐夫竟想杀她,若是让啸凌知道此事,他……会有多心痛? 姐夫生前,他们父子俩便因她而屡生龃龉,她委实不愿在姐夫死后,再次因自己让啸凌对姐夫心生怨怼。 “我若一死,便能遂了姐夫的心愿……但,那会令啸凌有多悲恸?”她幽幽低喃,“姐夫,对不起……为了啸凌,我不能死,我不愿再让他为我悲伤欲绝。” 住在别苑的这段日子,她从秦文那里得知,当年姐夫送走她后,对啸凌佯称她已死,而啸凌竟然疯狂到徒手掘墓,此后她便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他再次经历这样的心痛。 因此无论有多艰难,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还来不及等到秦啸凌来救她,祈净的行踪便被客栈的店小二给泄露了。 追兵杀至,她骇然的逃到客栈外,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逃过武功高手的追击,当那柄泛着森森冷芒的利剑朝她挥来时,她无处可躲,只能不甘的阖上眼,在心里无声道歉。对不起,啸凌…… 猛然间,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量推往一旁,还来不及站稳脚步,耳边便听见一声骇叫—— “王爷!” 仓皇赶来的秦啸凌,来不及举剑格挡,在间不容发之际以身为盾,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艳红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他的衣襟,他将祈净护在身后,眸光峻厉的怒喝,“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对她下手!” 伫足在他面前的五人皆是秦广浩生前的心腹,见误伤了小主子,纷纷一齐朝他单膝跪地。 “请王爷见谅,属下所为乃遵从老王爷之命,误伤王爷之过,待属下完成老王爷遗命,再向王爷请罪。”五人恭敬说毕,便立即起身,再次举起利刀,欲置祈净于死地,以达成主子临终前嘱托的任务。 秦啸凌俊容一凛,冷锐如剑的目光扫视眼前几人,一脸震怒,气势骇人。 “大胆!你们想杀她,除非我死!”从春秀那里得知父王竟留下如此遗命,要置她于死地,他简直气炸了。 “这是老王爷遗命,恕属下僭越了。”五人不为所动,再次朝祈净动手。 秦啸凌忙不迭举剑还击,不让那些森冷剑刀伤及她分毫。眼见父亲生前亲信竟完全不将他的话听进耳里,仍执意要执行父王遗命,他大怒,手下也分毫不留情。他以一敌五,出手凌厉,一时逼得五人无法越雷池一步。 但眼前这五人个个都曾追随他父王出生入死,征战沙场,每人皆拥有不凡的矫健身手,加上他又受了伤,胸前创伤仍不时汩汩涌出血沬,内劲无法完全使出,支撑不久,便逐渐落居下风。 见他受伤,还要与那几人恶战,祈净见了好心痛,嘶声喊道;“不要再打了,你们没有看见啸凌受伤了吗?你们要杀的人是我,难道也想杀了啸凌吗?” 闻言,五人顿时一愕,见秦啸凌胸前衣衫全都染成红色,于是一齐住了手。 他们只是遵照老王爷的遗命行事,可不敢真害死小主子,背负上弑主的罪名。 “请王爷即刻回去疗伤。”五人拱手说道。 秦啸凌一手持剑,另一手搂着祈净,怒目环顾他们,正待出声,却听得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净儿,你怎么在这儿?” 祈净循声望去,看见兰若,她面容顿露喜色,随即出言请求,“兰若,帮帮我,这些人想杀我。” 兰若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若能得她相助,必能击退这些人。 “他们想杀你?”兰若望向那几人,果见他们个个手持利刃,一脸不善,似真要对祈净不利,遂扬声说道;“净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她随即护在前面,扬手便朝最靠近祈净的一人挥出一掌。 那一掌之力震得那人呕出一口鲜血,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地上,其余四人登时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眼前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身怀如此高绝的武功,他们连忙扶起同伴。 适才见秦啸凌伤得不轻,他们已无意再战,此刻更是不敢逗留。“误伤王爷之事,属下改日再向您请罪,还请您尽快疗伤。”言毕,五人飞快离去。 兰若见他们离开,也没再追去,回头瞥向祈净。“净儿,你怎么会来京城?” 祈净苍白着面容说:“这事我晚点再跟你说,你先帮我扶他回腾王府好吗?” “不能回王府。”秦啸凌立即出声阻止她。 祈净当下便省悟,此刻若回王府,岂不是自投罗网,让他们有机会下手杀她。 “那要上哪儿去?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让你疗伤才行。” 兰若瞅向一脸焦急担忧的好友,秀眉轻拢的沉吟了下,说道:“你们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他疗伤。”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兰若将他们带到凤王府,凤王风朗月看在她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收容了他们,并召来大夫为秦啸凌疗伤,哪知敷好药不久,便遇到皇上驾临凤王府赏兰。 后来,在皇上的“邀约”下,几人又随同皇上一起进了皇宫。 进宫后,秦啸凌即因伤重而昏睡过去,直到翌日才幽幽转醒。 抬眸瞥见祈净坐在榻边看顾着他,他张口要出声唤她时,才发觉她眸儿轻阖,显是累极睡着了,可手仍牢牢的握着他的。 他唇角牵起柔笑,慢慢坐起身,俯下脸在她的粉唇上轻落下一吻。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绝饶不了那几个混蛋。”不论他们是否是奉父王遗命而行事,只要敢伤害她,便要有死的觉悟。 他徐徐下床,想抱她躺上床榻时,门板忽被人推开。 “你醒啦。”皇上笑吟吟的瞅着昏睡一日,现下精神奕奕的他。“堂兄不愧有铁血神将之称,受了那样的伤,才昏睡一夜便又生龙活虎、神采焕发。” 他朝皇上横去一眼。“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她。”他轻柔的抱起祈净放子榻上,再拉过被褥为她覆上。 早已习惯这位堂兄的无礼,皇上也不以为忤,脸上仍带着微笑,说道;“你既怕吵醒她,咱们就出去说话吧。” 恋恋不舍的再深望她的睡容须臾,秦啸凌这才随他离开寝房。 “你有什么话想说?”他急着回去守在心上人身边,所以语气有些不耐。 “皇叔留下那样的遗命,你有什么打算?”皇上慢条斯理的问。 提起这事,秦啸凌勃然大怒,“父王竟然到死都还要为难我和净儿,我也不需同他客气,他们若是敢再对净儿下手,我便……杀无赦。” “啧,皇叔这么做可也算是用心良苦,他临死都不愿让你招受世人非议,这等心思委实教人动容。”皇帝哂笑的接着说;“再说,那几名手下对你父王如此忠心耿耿,你真忍心对他们下杀手吗?” “他们追随父王多年,确实立下不少功劳,但他们若是胆敢再妄图杀害净儿,我便无法饶了他们。” 皇上微一沉吟,提议,“朕有一个法子,可替你解决眼前这难题。” “什么法子?” “你把他们交给朕。”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皇上的心思。“你想将他们收为己用?”他们几人追随父王多年,以勇猛着称,也随他出征过几次,唯一的缺点是不善行军布阵,但也称得上是员猛将。 “你舍不得了?” “没那回事,只要你能令他们打消对净儿的杀念,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全都由得你。”秦啸凌语气顿了下,“别亏待了他们。” 闻言,皇上低笑,知他念在昔日情份上,不愿真的对他们赶尽杀绝,但又不想将此烫手山芋留在身边。 “你放心吧,朕会善待他们。” 秦啸凌沉吟须臾,接着再说:“等我伤好了,便把兵权交还给你。”他战功彪炳,又手拥重兵,难免令皇上有所忌惮,刚好趁此机会交还兵权,便可带着净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知他的心思,皇上摇首笑道;“朕并没有这样要求,对你,朕是再放心不过。” 他这番话全出自真心,因他深知这位堂兄虽性情跋扈张狂,但素无野心,绝对值得他信任。 “不管你心里有没有这样想过,总之,待我伤好,便要带净儿离开京城。”厌烦了这纷纷扰扰的事,他决心带她远走高飞。 “你想这样带着美人一走了之,不管老王妃了?”皇上蹙眉问道。他可是朝廷不可或缺的安邦大将,岂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我……”秦啸凌一时语塞,好半晌才说:“等到她能接纳净儿和我的事,我便会回来接她。” 若非顾及娘亲,当时找到净儿后,他便不会再返京了。原本以为可以说服娘成全他和净儿,怎料回京后,等待着他们的竟是父王如此绝情的遗命,令他心痛,更加心灰意冷。 “啸凌!” 听到寝房内焦急的呼唤声传来,秦啸凌连忙丢下皇上走回屋内。 “我在这儿。” “你上哪去了?”一见他回来,祈净连忙迎上前去。方才醒来,不见他人影,她顿时万分惊慌。 “我在跟皇上说话。”他拥住她,见她初醒的模样煞是娇俏迷人,忍不住俯下脸想吻她。 “你的伤……” “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他攫住她那双诱人的蜜唇,轻轻柔柔的吻着她。 须臾,屋内传来祈净的娇斥,“你的手在摸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乱来,你不想要命了吗?” “这点伤没啥大碍。我忍耐不了了,上次不明不白的教你给吃了,这次该还我了吧。”一把情火在体内升腾而起,令他俊面泛起潮红。 闻言,她又好气又好笑,推开他,找来了一条绳子,一脸恶笑的朝他走去。 秦啸凌目露疑惑的问;“你拿绳子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忍耐不了吗?我帮你驯服那不安份的家伙。” 见她说着真探出手来,他连忙避开她,隔着一张桌子睨她。 “你别乱来!” “过来,坐下。”她命令道。 “你想做什么?” 见他一脸戒备,祈净唇角泄出笑意,“该喝药了。”她指着搁在桌上暖炉里煨着的一碗汤药。 秦啸凌走到桌边落坐,挑起眉梢,瞅着她。“你欠我一次,迟早是要还的。” 她丽颜带笑的警告,“你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当心急色攻心,加重伤势。” “你说谁急色攻心了?”说得他好像是个好色之徒。他这辈子也只有过她这么个女人,而且那次还是在迷迷糊糊之下被她夺走了他的童贞。 祈净莞尔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盈盈浅笑。 “咱们还要再活五十年,你可要为我好好保重身子,你若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是会……”想到他为了自己被刺伤的事,她嗓音一哽,“会活不下去的。” 秦啸凌将她的手紧紧包覆在掌心,许下承诺,“我答应你,一定会活得很好,你也不许比我早死。” 她眼中闪着泪光,噙笑颔首,接着轻声问道:“啸凌,你是真心想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当然。”她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突然想起什么,他浓眉微蹙,“你不会真要我等十年吧?” “不会。”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寻到她,她怎么忍心做出如此要求,“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她柔声说道:“你若真心想与我相守终生,那么就打消同我成亲的念头,我不需要名份,我要的只有你。你若执意要娶我,我怕自己没有那福份成为你的妻子。” “可我不想让你这么委屈……” 不让他说完,她婉言相劝,“啸凌,不要令大姐为难,倘若我们俩真的成了亲,就算我们能受得住世人冷言冷语的责难,可大姐呢?她受得住吗?你想让她一辈子都躲在王府内,不踏出王府一步吗?” “关于这件事,不如就交给朕来为你们解决吧。”一道慵懒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皇上。”祈净连忙起身一福。 秦啸凌却仍端坐不起,仰首不解的望住他。“你要为我们解决?” “没错,你们的婚事就交给朕来安排吧。”龙目中闪过一抹狡黠。 “你打算怎么做?”秦啸凌一脸狐疑,不知他心中打什么主意。 “朕保证你们俩既能如愿结为连理,又不会遭受世人非议,你们两位安心等着当新郎、新娘即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皇上,如此有违人伦五常之事,万万不可行。” “没错,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若此例一开,世间人伦礼教岂非荡然无存,请皇上三思。” 皇上一双精光内敛的龙目徐徐环顾殿上的众臣,泰半的臣子面上皆是反对的表情。 “为何不可行?”他慵懒的声调缓缓问道。 一名臣子正义凛然的回答,“尊师重道、恪守五伦分际,乃本朝自古所传美德,可那凤王娶师,有违师道;霄王娶嫂,违逆俗情;腾王娶姨,践踏人伦,如此败坏伦常、违礼犯忌之事,实在天理难容。” “啧,看来这罪名不轻哪。”皇上唇角扬起一笑,“朕想问众位爱卿一事——在众位爱卿心中,从来不曾生起一丝一毫淫欲邪念之人,站到朕的左侧来,若否,则站到朕的右侧。”轻扬的语调里隐含着一抹神威,“若有人胆敢欺瞒朕,将视同欺君大罪。好了,众位爱卿开始出列吧。” 皇上此言一出,当场惊得殿上众臣面面相觑,不知这位九五之尊究竟意欲何为。 扫视底下骚乱的众臣,皇上猛然抬手,重拍龙座扶手,喝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们还需考虑如此久吗?” 他这声威喝骇得迪下诸臣一震,开始有人往右侧移动,也有少数几人走向左侧,须臾又踅回右侧,还有几人迟疑不定,似乎在斟酌该选择哪一边,最后,有五人站在左侧。 见众臣都选定了位置,皇上含笑觑向左侧的五人。 “啧啧,五位爱卿心中竟然不曾生起一丝一毫的淫欲邪念,当真教朕佩服得紧,堪称圣人了。不过朕方才已有言在先,若有人胆敢欺瞒朕,将以欺君大罪论处,你们是否要再考虑一下?” 五人相觑一眼,踌躇须臾,有三人改变了心意,低着头走至右侧,其余两人则静立不动。 皇上龙目望住其中一位看来年高德劭的大臣,慢悠悠问道:“陈太傅,你府上有一名侍婢,三年前投井自尽,试问她是因何要自寻死路?” 陈太傅闻言,脸色愀然一变,震惊的望向高高在上的皇上。 见他惊诧得无话可答,皇上冷目喝斥,“你纵子辱人清白,事发后,还一意替儿子掩饰罪行,致使枉送一条无辜人命,你该当何罪?这与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礼教便不乖违吗?” “臣……”不意这桩陈年旧事竟会被当众揭发,陈太傅脸色一白,陡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皇上再瞧向另一名臣子。“苏大人,令弟为何与你反目,远走他乡?” 苏大人悚然一骇,答不出话来。 “因你横刀夺爱,这才使得兄弟决裂,令他心灰意冷,绝然离去。”皇上冷言诘问:“你适才振振有辞所言的伦常分际,便是这般的吗?” “臣……”他被问得一窒,当即跪下认错,“臣犯了欺君之罪,臣该死。” 任由他们两人跪着,皇上目光瞟向右侧众臣。 “既然尔等都曾心生淫欲邪念,又以何等立场来反对腾王、霄王与凤王的婚事?霄王之嫂、凤王之师,与腾王的姨母,与他们三位皆无血缘关系,何以不能结为连理?只因那死板的教条吗?” 说着说着,皇上站起身来,一改慵懒之色,神色昂然,雄辩滔滔,“礼教是死的,人是活的,过于拘泥子礼教,不知通权达变,乃古板腐儒的行径,朕要缔造的是开明的盛世,若汝等没有开阔的胸襟追随朕,便即刻辞官归隐。” 大殿中,群臣被他这席雄才伟略的话给震慑住。 从太后手中夺回政权之后,皇上便严惩贪赃枉法之事,使得先前在太后掌权下弄得乌烟瘴气而失序的朝纲,再度步上常轨。 且皇上所任用、提拔之人,个个皆有所作为,令朝政气象一新,众臣都相信假以时日,盛世确实可期。 众臣凛然,接着不知由何人带头,齐声应诺—— “臣等誓死追随皇上。” 皇上满意的梭视底下的众臣。“很好,众卿愿与朕同心,此乃天下之幸,百姓之福。届时,你们便随朕一同前往腾王、凤王、霄王的婚礼,一起祝贺他们这三对新人吧。” “是。”没有人再反对这三桩不合常情的婚事,一同应道。 不过等皇上下朝一回到御书房,就见某人一脸愤慨的前来抗议。 “我问你,为什么风朗月与司徒驰只要为你再卖命十年即可,而我却要二十年?”直到今日,他才得知,皇上对他们三人所开出的条件居然不同。 皇上似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从容答道:“因为你是与朕一起长大的手足,替朕守住这片江山,是你责无旁贷的义务。” 他这话令秦啸凌一时无言以对。 皇上敛目,一抹鲜少在人前展露的寂寞跃上他俊秀的面容,低声接着说:“堂兄,你只要替朝廷效力二十年,但朕却要被困在这宫里一辈子呀。” 沉默的望着他片刻,明知这只是苦肉计,秦啸凌还是无奈的摆摆手。“罢了,二十年就二十年。” 他不再同皇上计较多出的那十年,因为他比谁都知,这个只比自己略小一岁的皇上,虽拥有天下,但其实是很孤独的。 终曲 眼见皇上与群臣都没人反对,祈琴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反对儿子与么妹的婚事。而那几名受秦广浩遗命之人,也早被皇上给说服了。 就连祈净那浪荡江湖、行迹不定的七哥祈翔也特意前来贺喜。 此刻,腾王府内红绸彩缎高挂,一派喜气洋洋。 新郎倌眉飞色舞,笑得阖不拢嘴,挽着心爱的新娘踏进喜堂。 皇上早已率领众臣来到腾王府,在众人见证下,两人甫行完三拜之礼时,府内猝然传出轰隆隆数声震天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似的,令众人吓得面无血色,乱成一团,纷纷夺门而出,往外奔逃。 片刻后,待连声巨响平息,来到屋外的众人看见王府后院窜起数道黑烟,方才的巨响显是来自那里。 秦啸凌怒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竟敢在他大婚这日来作乱? 秦文连忙前去查探,不久便带回一名灰头土脸、一身被熏得宛若黑炭似的男子。 秦文禀报,“少爷,后院被舅爷给炸得夷为平地了。” 万幸的是由于主子今日成亲,所有的仆役都聚到前厅观礼了,没有人留在那里,因此没有闹出人命。 眼见众人目光都望向自己,祈翔搔搔一头乱发,笑露出一口白牙解释,“吓到你们啦?呵呵,事情是这样的啦,我想今儿个是妹妹大喜,所以便想制作烟火来庆贺庆贺,没料到那烟硝的份量没拿捏好,突然爆炸了。” 若非他武功高强,逃得快,此刻早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七哥,”祈净掀开头巾,微笑望向他,“你能前来观礼,便是给我最好的贺礼了。” “是吗?”他知道这些年来因他飘泊江湖,居无定所,而疏忽了妹妹,令她吃了不少的苦,歉然地说道:“对不住,七哥这几年来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了委屈。” 她睇向身边的夫婿,一脸甜笑。“不,我过得很好。” 秦啸凌执起她的手,接腔道:“今后净儿会过得更好,不劳小舅操心。” 就在他说话之际,平静下来的后院突地接连再爆出几记异响,一道道红光窜向天际,接着便在夜空爆出五彩火花。 璀璨烟火顿时点亮整个苍穹,眼前绝美的景象令众人仰首,看得目不暇给,惊叹不绝。 最后一记巨大的烟火升空,霎时笼罩整个夜幕,宛如流星一般,撒落下点点星光。 “好美!谢谢七哥的这份大礼。”祈净动容的道谢。 “呵,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祈翔一脸傻笑,似乎有些意外。他走过去拍拍妹婿兼外甥的肩,郑重嘱咐,“啸凌,净儿就交给你了,你要一辈子好好待她。” “不用你说,我会的。” 皇上笑呵呵的道;“堂兄,你这婚礼当真是轰轰烈烈,绚烂瑰丽得令人难忘呀。” 新郎倌满脸掩不住的欢愉之色,咧嘴一笑,“等皇上大婚之日,我也让小舅替你放一把这样的烟火。” “呃,那倒是不用了,朕担心那把烟火一放,恐怕要先夷平半座皇宫。”瞧,这腾王府不就被炸了一半吗?他还不致如此昏庸,为看烟火,不惜自毁宫室。 皇上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秦啸凌低首对祈净咬耳朵,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满脸通红,杏眸又羞又恼的嗔了他一眼。 他趁众人不注意,拥着娇妻,悄悄前往马房,跨上爱驹,去度过只有两人的春宵。 【全书完】 *欲知凤王风朗月与武学天才兰若惊世骇俗的师徒恋,请看新月甜柠檬系列062惊世婚礼之一《风吹王爷倒》 *欲知霄王司徒驰与大嫂花掬梦缠绵悱恻的禁忌之恋,请看新月甜柠檬系列啪惊世婚礼之二《王爷不守礼教》 珍惜当下 香弥 前几天收到一封朋友转寄来在网路上流传的mail,看了之后,忍不住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在此与大家分享—— 起初;我想进大学,想得要死 随后;我巴不得大学赶快毕业 接着;我想结婚、想有小孩,想得要死 再来;我又巴望小孩快点长大,好让我回去上班 之后;我每天想着退休,想得要死 现在;我真的快死了 忽然间,我突然明白了 我忘了;真正去活—— 这篇文章很短,但它给我的感触却很强烈,我不禁认真地细想,自己这一生究竟想追逐的是什么? 浑浑噩噩地一天混过一天,我是否忘了细细去体会生活里的况味了? 记忆中,我总是脚步匆促地赶呀赶呀的,不知在急些什么,忘了放慢步伐欣赏沿途的风景,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会知道明天和死神哪一个会先到来。” 是呀,谁能预先知道当我们一觉醒来之后,迎接我们的是灿烂的朝阳,还是勾魂的死神? 生命中处处充满了防不胜防的意外,谁知道下一刻不会轮到我呢? 难道等死神找上我的时候,我能跟它赖皮的说,不行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不能带我走吗? 生命无法重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谁也无法倒带。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的事,我也是,活到现在,细数起来,后悔的事多到数不清。 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懊悔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展颜欢笑,踏踏实实地活在当下,用力地呼吸,然后告诉自己,我要珍惜今后的每一天,我要善待每一个家人和朋友,我要给遇到的每个人一抹微笑。 因为,活着,真好。 这本书是丫弥在新月出的第四十本书,在此感谢那些一路上支持着我的朋友,非常谢谢你们。 祝福大家欢喜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