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谍陷阱》 第一章 查理王之死 漫长的海滩,礁石错落,海波如镜,棕榈耸翠。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辉随着微凉的海风撒入蔚蓝色的大海,掩映于绿荫丛中的“丽都”酒楼。 微型舞池内悠然飘来情迷的爵士舞曲:(如梦的往事),两两三三绅士淑女拥搂着起舞,缱绻着浪漫的黄昏时分。 满脸凶气的查理王旋风般推开的落地窗门迈入舞厅,身后两名体型剽悍的保镖进入内后门在一旁,职业眼光迅即四下扫视一番,查理王转回身,摊开双臂将跟在身后的女人,一把拥入怀中,在原地转了个圈,直到那女人被体格强健的查理王勒得发出小鸡般地哼哼,才被放开,查理王当即发出一阵大笑,笑容将从嘴角掠过左颊拉向额角的刀疤,显露出查理王固有凶悍,阴毒。 就在十分钟前,查理王才亲手用钢丝活套将跟踪自己的国际警察组织反间谍部门的一名功绩卓著的探员活活勒死在小轿车里,查理王正是从出其不意和极端凶狠残酷的手段,才成为连美国黑社会组织都不敢轻易骚扰的加勒比海独立军火商,并且悠然自得的逍遥法外。 除此以外他还掌握着加勒比海百分之十七的毒品供给线,但今天,他准备好好享用的“猎物”,却是一名叫“大岛美惠子”的日裔女子。 一行人很快进入预订好的房间。 大岛美惠子身着日本透明光质的贴身纱罩衬衫,更增添了东方女性含蓄的诱惑,未等她自己解开贴身衣饰,查理王早已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将她压在水床上…… 轻微的“突突”声点起两串火舌,穿透查理王裸露的胸脯,在上面炸开血洼,最后一颗子弹穿过查理王脑门,击碎的后脑进出白色脑浆,糊在灯罩上。 查理王一声不哼地栽倒在水床中央,他死不瞑目,大概是习惯了血腥残酷,不相信自己会在乐极的境地去见上帝。 女人快捷地穿上衣裤,将大衣搭在手腕上,掩住手枪管,闪出门外,反手将门锁死,走廓上没有一个人,隔壁紧锁的门外,传出保镖们作乐的叫喊。 美惠子打开停在“丽都”楼旁的墨绿色的mto 跑车,推上高档,跑车电驰疾风般驶入海岸主速公路,为谨慎起见,一接车门上按钮,跑车车尾的车版照自动调换成新的车号。 大约行驶了一小时,跑车停在桥上,美惠子脱下衣物,换成另一身雪白日本学生服,扯下头套,露出一头短发,然后将枪用换下的衣特裹上,抛入大海,随即启动跑车,向夜幕深处疾驶,穿过圣马尔塔岛。 这一次mto跑车驶入一座临海的别墅,这种别墅具有明显的塔式宫庭色彩,外表古朴典雅。 美惠子打开门,再打开灯,厅内空空荡荡,美惠子径直上楼,走进自己的卧室,脱下衣物,裸露出修长美丽的身体,步入浴室,任凭热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淋浴完毕,美惠子走到窗前,迎面浸凉的海风习习抚过四肢,她从桌上烟盒内拿出一支烟点上,室内关着灯,烟头火红醒目。 窗台上放着一盆桂香,素心的白兰。 美惠子原来的名字里就有惠子两个字,她姓大岛,但是在美惠子三个字在她自己的记忆中也已变得飘浮不定,只有当她的目光落在那盆白兰上,才记得起。 卧室内的地板是名贵的中国红木拼制,铺着红棕色的地毯,木头上挂着用黑色边框镶的东南亚风景照,从衣柜到沙发,都是用极其名贵的原料制成,显得华贵,富丽而不失雅致,这个房间和房里美丽的女人,都不会使人联想到间谍、暗杀、血腥、暴力、罪恶。 烟头放出的微光中,一滴泪水从绰号“女谍霸”的美惠子面颊上淌下,犹如漆黑的海滩上一颗孤星在闪闪发光。 美惠子的目光从桂香移向床头的马来西亚风景,久久地停在上面,那地方在黑暗中除了玻璃片的反光;显得模糊不清,马来西亚埋葬了她鲜花般的童年和少女如诗的梦幻,成为她无以摆脱的梦魔,地狱般的生活,美惠子吐出一串烟圈,玉齿嵌入唇中,陷入往事的沉思中。 “唰唰”的数声,张海波几把将美惠子的衣服扯个精光,禽兽般扑上去,将柔弱的鲜花撕个粉碎……“呼”,子弹击碎那家伙的脑袋,血如箭涌。手强大的后座力将美惠子几乎震裂。“我杀了人,杀了人。”美惠子大声惊叫,望着栽在自己脚下血糊糊的尸体。 第二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1 透过雪加烟雾,美惠子的父亲金镇业望着那幢幢极富特色的白色建筑,这些高耸入云的建筑前面,是东方最古老的荷兰建筑红屋和葡萄牙式的村庄。 然而令金镇业内心欣慰的不是这些绮丽的风景,而是他数十年心血换来的产业中心,那白色建筑分别是金氏金融中心和金氏娱乐城。作为马来西亚首富,他的产业远远不止这些,在香港、菲律宾、台湾,还有房地产公司和信托投资公司等等十余处大公司,这些产业、公司每年为自己创造的利润可以亿计。 商界名流和政界要人无不对金氏企业和他的财产刮目相看,在惊叹他的商业上的巨大成就时,无人不渴望了解他的过去,但除了金镇业本人和手下以张海波为首的一帮亲信,这一点永远是个秘密。 “海波,最的公司的盈利如何?”金镇业眯起双眼,头枕沙发,问坐在一侧的张海波。 张海波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此时却微蹩双眉道:“金公,娱乐城出现短暂亏损,因为目前台湾两地竞争力日益增强——。” 金镇业睁开眼,手臂强有力地在空中一摆,打断张海波的话,道:“直说亏了多少?” “三千万。”张海波无法回避,补充道:“已通过金融中心资金拆借予以弥补。”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延续,你叫负责总核算的余安立一小时后将账务副本送来。”讲完,金镇业重新闭上眼,张海波知道除了立即调来账目,别无讲下去的余地。 海风带来淡淡的咸味吹来,张海波仍不免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亏损的绝不止三千万数目,娱乐城根本就未亏损,而是自己私下挪用了这笔款项,尽管用了电脑先进的高科技等手段,但余安立和金镇业一用心就会发觉,张本想趁金镇业高兴将问题一带而过,没相到结果刚刚相反。 张海波不知所措地准备退出。又被金镇业叫住,吓得带出身冷汗。 “海波,你陪我去接美惠子。”金镇业拿起桌上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乌发如漆,莞尔露出含娇,目光中充满少女羞涩与青春活力。 “报界那帮蠢物,早打探好了,你和我一起去,也可以帮我应付一下。”金镇业解释道。 “是。”张海波退出。心下却如打鼓般起伏不定,数千万美元,绝不是一笔小数,然而这笔钱却押在自己的私贩的一批货上,,这批货已从泰国发出,但起码还需十余天才能完全到达,这货,是从哥仑比亚走私来的毒品,而且是最上等的毒品——海洛因。 张海波从娱乐城帐上套出这笔现金,就是为了半个月转手变成上亿美元,那样他可以摆脱金镇业,摆脱这个几乎控制了自己一生的恶魔。他心底视全镇业为恶魔,因为他亲眼目睹金镇业如何绑票残杀了数十年前台湾首富罗成,到手的数百万美元,在血腥中铸成了今天的金氏产业、公司。 楼下,三辆豪华型的林肯牌轿车已准备就绪,张海波两眼发呆地望着这些价值百万的车辆,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头脑中掠过。 张海波进入客厅。张海波举起话筒,拨弄直拨号码:“哟,小龙,在给谁打电话?”一阵放浪的笑声传来,张海波不得不放下话筒,来应付眼前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婊子,金镇业的老婆,小和田君子,一位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 “夫人”,张海波态度恭敬地招呼道,金镇业的仆人阿雄从过道上消失,小和田君子脸上荡起一淫笑,“跟我来,”吩咐道。小和田君子一脸脂粉和华丽的服饰掩不住脸上的皱纹。 “这个肥胖的母狼,永不满足的婊子!”张海波心底骂道,却不由自主跟着小和田君子步入她的卧室。 小和田君子关上门,道:“这几天你跑到那里去了,也忍心别人寂寞难耐!”小和田君子模枋少女的浪腔令张海波全身鸡皮疙瘩串起。 小和田君子很主动的伸手解开张海波的上衣,抚摸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张海波宽阔厚实,古铜色肌肤十分健美的脸膛。 金镇业无论如何也不咐知道一切,发生在金府内的一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 “夫人,金公叫我去接惠子。”张海波用手挡住母狼急不可耐的攻势。 小和田君子用一种女人特有的敏锐目光审视着张海波的眼神,不动声色道,“我知道,那你必须快点努力。” 小和田君子很快在床上躺下,举起膝盖,裙子滑向腰际,里面什么也没穿。小和田君子的眼下火苗上涌,这欲望倾刻变成命令,她心里知道眼前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张海波不敢违背自己。 “历来,金钱铸就的罪恶。”张海波心中涌出撕裂的痛苦,在金府的日月,如同地狱般的煎熬,但他不得不按照小和田君子的程序一步步地满足对方,因为这女人从数年以前,就用金钱引诱了自己,并扬言若有不从,会向金镇业略作暗示,然后金镇业就会用子弹把自己成碎片。 张海波闭紧双眼,人格、自尊早已见鬼。 张海波再次拿起话筒,十分钟后,一张猎网已向金氏家族张开。少女娇美绝伦的躯体,贞操和生命,已逐步碰向这张毒网。 车队沿着马六甲市内曲折狭窗的街道行驶,街旁屋宇昏落有致,很多住房的墙上镶着图案精美的瓷片,木门上装着瑞狮门扣,窗上镶龙嵌凤,古香古色。一看便知道各种文化、宗教习俗都互渗透影响。 街上纷乱的行人和小贩,包括华人、印度人、阿拉伯人、泰国人甚至爪哇人,形成独特文化风格。当然,点缀其间的各种豪华酒楼,色情酒吧,影院和赌场也令各地游人留连忘返。 张海波透过档风玻璃,注视着坐在大众轿车后座上的金氏夫妇,嘴角溢出难测的笑容,他心中隐隐不明的是,难道金镇业从来未觉察到自己和小和君日子之间的秘事,张海波深知金镇业的凶狠与奸狡,自大与好疑。为此他等待报复的机会也已数年,卧薪尝但,是他战胜对方、报复对方的唯一优势,这使他获得了金镇业充分的信任。张海波想到金镇业的女儿美惠子,想到少女姣美的容颜和在美国哈佛大学艺术系培养的,与这个充满丑恶秘史的家庭格格不入的高雅气质,心里泛起阵阵狂潮和愤愤的嫉妒。 此刻,美惠子和校友冷姗姗一道乘坐的豪华客轮,正渐渐驶入港湾。 “啊!真象是到了梦里的童话世界!”冷姗姗不时发出喜悦的感叹。 美惠子内心却早已被与家人重逢的喜悦占据,出神地用日常在码头上搜寻亲人的面容。 她给年迈六旬的父亲金镇业带回了在学院获取的毕业证书和艺术大奖,给母亲小和田君子带了巴黎最流行、最时新的时装,甚至给每次假期返家对她照顾不至的老仆人阿雄都带了礼物。 美惠子很失望,因为码头上除了拥挤的人群,还未看到父母的车队,每次金镇业都要率车队接她,毕竟作为晚生贵女,她受到了无尽的宠爱。 金镇业吩咐司机把车开快些,车队加车速,仍井然有序地行驶在宽阔的椰林道上。 在马来西亚,为保留其旅游名城的风采,这种路很少。金镇业只派了三辆车,人和东南亚的黑白两道,讲排场炫耀是种禁忌,这与黑势力渗透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的日本不同,日本的巨贾名人不论黑道白道,都有极讲究的标志,排场。 金镇业坐在第二辆车上,前面是保镖,后面是张海波和阿雄。 车队加速行驶,行到三保太监郑和纪念亭附近,迎面,猛然驶出一辆高速行驶摩托,金镇业的座车因急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摩托措手不及,贴向路面一个急转,失去平衡滑倒,摩托手忿怒地骂到:“瞎眼哪,怎么开的?”骂完后从地上爬起,头盔里的目光闪出一股怨怒,从地上拉起摩托,缓缓从车队旁驶过,金镇业恍惚觉着摩托手象谁,一时却想不起来,反正快见到女儿,也不多想,车队以飞快的速度向码头疾驶。 车队未驶到码头,已被一群新闻记者包围。 第二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2 “金先生,你的女儿在校成绩是否优异?” “金先生,你的千金可否也受到自由开放的影响?” “贵千金是否有男性朋友?” 金镇业若再年轻十几岁,很可能几名无赖记者的嘴巴会被揍得象个大冬瓜,今夭金镇业沉浸于女儿的欢欣中,克制住自己,张海波和手下挡开记者,让金氏夫妇走向迎宾堤。 “爸爸、妈妈”。船已靠岸,美惠子已兴奋得舞动手中的纱巾叫开。 鲜花、亲吻、久别重逢自然是热闹非凡。 金镇业胡子直弄得女儿叫疼,“喂,宝贝,给你老爸爸带的什么礼物?” “您瞧。”美惠子递上精致无比的奖品!“爸爸,还是本年度学院发给外籍同学的最佳奖品。” 金镇业笑得几乎合不上嘴,他心里除了事业外,占据他心里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美惠子。 “惠子,我就等你回来让老子戒烟呢?”小和田君子边接时装,一边道。 美惠子将一支古董般的烟杆递给阿雄,老仆人几乎感动得落泪。 张海波冷冷地注视着雀跃的少女,想到小和田君子的丑恶,心里竟泛起一般冲动,炽热而难以遏制,他曾暗自渴望过少女的纯洁的肉体,似乎只有她,方能激起自己的真实欲望,只虽他莫名地感到难愈的禁忌。 突然,金镇业座车内传呼机急促响起。 阿雄抢步过去,伸手拿起移动电话。 美惠子和家人仍浸于重逢的喜悦中。 一秒、两秒,“轰”的一声巨响。 灼热的气浪卷起浓烟掀翻车顶,将众人冲翻,火花中响起数声惨嗥,四五名站在轿车附近的记者已栽倒在血泊中。“闪开”,有人惊呼未绝,已成铁架的林肯车再度发出巨响,碎袭的玻璃和断裂的钢铁再度撒向空中,又有人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惨吟着倒地,场内的浓烟滚滚而起。 “惠子——惠子——。”金镇业捂着跌伤的腿呼唤着女儿的名子。 “爸、妈。”美惠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尖声叫着,一条手臂被灼热的气烧伤,更令她恐惧的是冷姗姗血肉模糊在躺在一侧。 除了阿雄和两名记者被当场炸死,冷姗姗和四五个接客的人受了重伤,其余的人竟逃出劫难,得以完整无缺的幸存。 张海波以最快的速度扶起金镇业,“金公”一边喊一边吩咐人叫救护车。 两分钟后,两辆尖叫的警车来到现场。一个年轻的警官戴着墨镜跳下车,跑到金镇业面前,问:“金先生,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奉上片:警察局高级警探洪深,是名土生土长的当地青年。 “有刺客”,金镇业指指被炸毁的车。 “金先生,请上车到警局作价记录”,洪深一面讲一面令四名手下将金镇业扶上警车,美惠子和小和田君子欲上,洪深道:“紧急意外,我们要对金先生作一级警卫,请你们上第二辆车,协助我们调查。” 张海波扶着小和田君子和美惠子,将惊慌失措的二人扶上第二辆警车。 未出事的记者早将闪光灯对准金氏一家。纷纷让开,抢着拍摄这将轰动整个马来西亚的新闻,却被警察和金镇业的手下强行阻止。 警车启动,美惠子一手抬着受伤的手臂,被整个突发的暴力事件吓得不住哭泣。警车上一名身着医院医师装束的人温和地抬起美惠子的手臂,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美惠子记得这一计打完,她的脑中一阵晕眩,渐渐地,听不到警车的尖叫,脑中变成世界黑暗,最后一眼只看见小和田君子已昏倒在坐位上。 这才仅仅是地狱之行的开始。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美惠子从往事的记忆中拉醒,第五根烟的烟头已燃到最后。 美惠子离开卧室下楼打开房门,一名邮差送上份包裹,美惠子付了小费,拆工包裹,里面是一份《巴拿马快报》,头版头条粗黑的标题配以现场的巨照:今晨,“丽都”酒楼一名德籍男子被谋杀,标题下有人用红笔划了线,大岛美惠子把报纸和包裹里密封的邮件拿到卧室里,清晨的阳光渗入窗内,扬溢着海洋的清新与活力。 “吧嗒”,大岛美惠子打燃火内,报纸很快变成黑色的灰烬,大岛美惠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扶摸着邮包,缓缓拆线,露出面厚厚一叠崭新的美元,大约有三十万之多。 “想不到那色鬼竟值这么多钱。”美惠子鼻里发出冷哼。 一纸雪白的纸签从钱袋内掉出,飘落在地,纸签上是张照片:一张陌生男子的照片。 姓名:马哈蒂尔 身份:远东“三保”船业董事 日期:十月七日 所有资料仅止于此,最重要的是十月七日,马哈蒂尔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纸签左下方划签着预付金额:20万美元,只占酬金的20%,那么唐·米奇的命足足100万美金。 这是美惠子出道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现在距十月七日还有一个月,美惠子接通电话,订下晚上飞往香港的法航班机。 夜色温柔,法航班机一等舱内,美惠子低头望着光鳞鳞的大海黑茫茫在身下喧嚣,天一黑,鲨鱼就在海上肆行无忌,残食着比自己弱小的鱼类,从巴拿马到香港没有直航,得先到新加坡,穿越太平洋要花一定时间,美惠子对长途飞行倒早已习以为常,起飞不久,舱内开始放映一部美国影片《战火风云》,金花兰吃完三色三明治和一杯马丁尼酒,专心地盯着雷射屏幕,屏幕上出现二战时的主人公在马来西亚丛林中与亚裔情人躲避日军暴虐的场面,片中男女主人公睁大惊恐万分的目光窥视着日军疯狂残暴的场面。 大概是这场面,对大岛美惠子太刺激了,使得她的思绪闪现到儿时生活的场景。关岛,美军基地,黄昏,美军纷纷来到基地附的的小木屋。这时大岛美惠子被母亲叫出门外,要她呆在那里,直到美军在屋里与母亲小和田君子寻欢作乐完为上。美惠子懵懵地懂得,她们的生活是靠这些美军养活的,这个时候,有孩子的都被撵出门外,她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只晓得母亲天天如此。在她懂事后,才知道母亲出卖肉体来维持生计。母亲很漂亮,很多美军都愿往她们住所跑,一天她的父亲金镇业来接她们,这种日子才结束。而金镇业并非她的身父,这是她十分清楚,谁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总是不说。 那无比熟悉的棕榈、椰子树,丛林合着血腥弥漫的尖叫呻吟宛如一柄利剑扎入美惠子内心深处未曾匿迹的伤口,一股腥恶从心底泛,美惠子恶心地张开口,“哇哇”呕吐,将整个晚餐全吐入用以装脏物的袋内,她起身几乎是冲入洗手间。 苍白灯光下,洗手间的镜子上,美惠子脸无血色,她两眼圆睁,死死盯住镜内的自己,耳旁回旋不绝的,却仍是影片中女人惨遭蹂躏的尖叫,美惠子脸上痛苦表情急剧变幻着,双手指甲已深深陷入交叉胸前的裸臂,她再度被抛入那恶梦的记忆中。 是啊!再多的金钱也不能换回少女的纯真,再多的子弹也无法发泄出心中的仇恨。 “镇静剂”的作用渐渐消失,炽亮的灯光刺入眼帘,美惠子立即感到手足一阵阵火辣的巨痛,睁开眼,渐渐适应眩目的灯光,她才发觉自己被绑在四面封闭的小屋内。 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 眼前赤裸的男人目光中射出的野狼的绿火,而这张脸是她所熟悉的,父亲的助手张海波的脸。 美惠子虽不能完全明白眼前的一切,但已猜到不少,少女发出无力的挣扎和叫喊,呼喊的亲人的名字,但他们那能听到,四处灯光的阴影是黑潮阴冷,巨大的潮水声立即淹没了少女的叫喊。 张海波笑着,虽然他已欲火难忍,但仍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挣扎的少女,准备慢慢以最残酷的方式来折磨猎物,来发泄心中久以淤积仇恨、来满足许久以来被扭曲的心灵。 “你…你…要干什么,我爸爸呢?妈呢?”美惠子的质问已变得无力。 “哼,小羊羔,你很快就会看见你妈妈啦,好好给我仔细欣赏学习。”张海波奸笑道。 小屋的门被推开了。 “妈妈——。”美惠子发出摧心断肠的叫喊,她的眼中呈现的一切,如同一只火红的烙铁,烙在自己的心上。 四名土著男子将小和田君子推进小屋,按倒在冰凉的泥土上,小和田君子早已失去知觉,两眼如死鱼的目光,无神地望着屋顶。 美惠子的眼珠几乎要炸开崩出:“不…不…,你们住手,住手啊……。”凄厉的祈求换来的是野兽们疯狂的笑声。 除了潮声,屋内什么听不见,美惠子的眼泪早已流干,目光中射出分恨的火苗,她的四肢,已经麻木。 张海波伸出粗壮的胳膊,象老鹰捉小鸡一般将昏厥的小和田君子从地上拧起。 “婊子,你跟我看好了,十多年来,就因为你们金家,我从未沾过别的女人,更不用说什么爱情,哼,今天我要让你尝尝用金钱铸成的罪恶的滋味。”张海波声嘶力竭地在小和田君子耳旁狂叫,小和田君子睁开无神的双眼,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张海波。 “哼,刚才的戏好看吗?”张海波诞笑着,逼向美惠子,手一用力,小和田君子被甩向墙角。 “不…不…,我求求你,不…”,小和田君子身体在半空中颤栗着,她一下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 “这怎么可能?不!不!”美惠子作梦也未料到,平日称为“波叔”的张海波竟然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为什么不,你们一家剥夺了我的青春,你父亲把我当着笼中的小鸟,你母亲把我用作泄欲的工具,为什么不?!”张海波阴阳怪气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哈哈,娇嫩的小花,我可早就想要你啦。” “唰唰”的数声,张海波几把将美惠子的衣服扯个精光,禽兽般扑上去,将柔弱的鲜花撕个粉碎…… 然而,张海波仍不甘心,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根藤鞭,一下,二下,美惠子白皙的身体上一道道紫色的鞭痕渐渐布满,一阵阵凄厉地惨叫,皮鞭抽打时发出的僻僻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次次惨无人道的折磨持续了四五个小时,美惠子在惨叫中昏过去又醒过来,全身布满了伤痕。 同样遭遇,小和田君子也未幸免,母女俩在恶魔的折磨中再度昏死过去。 第二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3 小屋内始终是黑暗,时间不知过去一天,还是两天,在延长报复被害者的心理驱使下,延缓母女从肉体的痛苦中解脱出去的死亡极限。 张海波得到了十几年来从未得到的满足。 美惠子死去活来,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哭干眼泪的眼角渗出血丝,如同被践踏的花朵凋落在墙角。 撕开人类文明的外衣,人,往往比兽更为残酷。张海波从女人身上得到的满足,使他意识到自己如出笼猛虎,金氏的所有产业即将在女人、毒品、军火等等一切犯罪手段上,赢来无以数计的巨额财富。 而金镇业,当他发觉警车行驶方向不对时,正要发出质问,头部被枪托猛地一击,眼前一黑,昏厥过去,警官洪深狞笑着,将身份名片撕碎,他在马来西亚长大,而父亲洪成,却在台湾被金镇业残杀,这点金镇业不知道,洪深却早等着这一天。 警车开到临海的陡坡,那里早已停放着一辆林肯车,四名伪装成警察的人将金镇业拖入林肯车内,将车启动,林肯车旋风般滑下深谷,发出一声巨响。 第二天《马来邮报》及其它大小报纸,不仅仅刊登了照片,还付有张医师签字的证明,证明是司机酒后开车,导致车毁人亡,跃下山谷的不再是辆旧警车,而是辆林肯轿车,同样附有照片。 机舱内的电影已放映完毕,但大岛美惠子仍低着头回忆,似乎任何别的东西也无法在此刻将她从那可怕的恶梦中唤醒。 小屋内似乎是永无休止的黑暗、肮脏、不知又过多少个欲生不能,欲死无门的恶梦般的日子,当美惠子醒来时,强烈的阳光无情地洗劫着她伤痕累累的四肢。 “妈妈!”她心里一惊,旋即明白母亲已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她不敢再想,再想就是死亡。 睁开眼,良久,她看见自己一半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草地上,一半被装在麻袋内,她看见一个刚好容下自己的土坑就在不远处。 两名光着上身的家伙还在挥动着铁锹。 “头儿,干嘛不一枪崩了她?” “活埋不是更干净,如果把尸体抛到海里,没准儿会被警察找到了……” “快,把她扔进去!”一个家伙催促道,扔下铁锹,转过身,准备抬美惠子。 这家伙突然怔住了,他死也未想到,美惠子双手握着从二人枪套里取出的手枪。 “喂,小妞,这玩意不会让你快乐,小心走火。”一个家伙假装镇定,诞着脸皮道。 话音未绝,美惠子已扣动枪机。 “呼”,子弹击碎那家伙的脑袋,血如箭涌。手强大的后座力将美惠子几乎震裂。 “我杀了人,杀了人。”美惠子大声惊叫,望着栽在自己脚下血糊糊的尸体。 但心中如狂涛汹涌的仇恨闪电般使她镇定下来,十多岁赤裸的少女持枪的手变得坚定,枪口对准另一个裤档早已湿透的家伙。 “说,我母亲在哪儿?在哪儿?” “在…在…夜来香……”枪口下的家伙早已吓得如赖皮狗般。 “砰!”清脆的枪声再度划破长空,结束了两个罪恶的生命。 夜灯初上,霓虹纷乱、低级酒吧“夜来香”内,人群纷涌。每到夜晚,色情酒吧总是下等水手,劳工们必到之处。 美惠子身着牛仔服,头已剪成男式发型,手插入裤袋,握紧了里面的枪柄,跨下出租车,向“夜来香”走去。 仇恨使她忘记了自己只剩下四颗子弹,忘记了张海波绝不会出现在这种酒吧内。 早晨的《马来快报》才刊发了一条轰动马来西亚的新闻:金氏产业新断承人,张海波,亲自主持金氏影业公司盛大开业大典礼。 “夜来香”内,酒气醺天的男人们拥有舞女性情高昂地观赏着不足数尺见方的舞台上色情表演。 两名女人正在台上疯狂的扭动,作出各种令人恶心的下流姿态。 酒吧间内,黑暗和玫瑰色灯光中交替着女人淫荡的笑声和呻吟。 “喂,小姐,让我快乐一下。”一名伸手抓向美惠子的胸部,但立刻被乌黑发亮的枪筒吓得灰溜溜躲开。 这时,强劲的打击乐中一束炽烈的灯光射向舞台。 “妈妈”。美惠子怔住了。 小和田君子赤裸着从灯光中走出。 美惠子哪里知道,小和田君子早已被注射了罪恶的药剂,整个人会完全失去自制。 美惠子冲上舞台,举枪将聚光灯击灭。死死抓住不停扭动的小和田君子,“停下,停下,”喊叫中竟撒满了泪腔。 美惠子脸上忽然被一道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别动,把枪放下。” 话音处传出枪滑动声,随即,美惠子透过灯光看见空荡的舞厅四周四名手持枪的家伙虎视眈眈地盯住自己,这些人都是张海波的手下,她很清楚。 仇恨的烈焰很快战胜了恐慌,她开枪了,愤怒的火舌在目瞪口呆者胸膛上炸开了。 没有人相信她会开枪,所有持枪者们竟象木偶样被打穿。 呆若草木,倾刻间四个大汉倒入血泊中。 小和田君子终于被枪声从性的狂乱中惊醒,“美惠子”,她疯狂地喊着从地上站起,将美惠子拥入怀中。 警笛聚起,向“夜来香”呼啸而来。 “妈,快走。”美惠子撕下帷幕将小和田君子裹住,向舞厅外冲。 “你走,美惠子,你快走,别管我。”强烈的羞耻刺激着小和田君子,她一把抢过美惠子手中的枪。 门口已响起警察杂乱的脚步声。 “美惠子,快走,我会来找你!”小和田君子猛地甩开美惠子的手,她想承担这杀只的罪过,小和田君子的眼光中闪烁着母性的泪光,她一把将美惠子推出窗外,警察已破门而入。 因为是夜航,机舱放完电影,开始播放一组旋律轻柔的小夜曲,这是首美乡村风格的叫《流浪午夜》的小提琴曲,琴声悠悠起落,弥漫着深深的孤独、徘徊和痛苦,特别是夜色迷离的空中,琴声如诉,达到致善尽美的悲伤效果,催人泪下。 这曲子犹如伴奏,伴随着美惠子断断续续的回忆,在她听来,竟充满着招魂的气息,在短促而充满残暴的经历中,她早已习惯了常常逼近身边的死神气息,特别是当她的母亲小和田君子被警方以一级谋杀罪处以死刑时,在这个充满黑暗、罪恶的世界上,她已意识到,死,是多么地容易啊。 所有的人都认为金镇业死后,张海波理所当然的掌握了他的产业大权,美惠子失踪,金家所有财富也落入张海波手中,他用重金买通法庭,以一级谋杀罪,判处小和田君子死刑。 小和田君子死刑执行那天,金氏影业公司隆重开拍新片《魂断马来》,拍摄现场是马来西亚的邦吉岛。 邦吉岛很小,也很荒凉,你可以听到被鲨鱼追逐的猎物掀起哗哗水声,岛岬上望下去,无论什么鱼游来,都能看见它在水下的幽影,而且位处风带,不时有强劲的飓风猛烈袭击,但小岛仍坚固地耸立在海面上。 《魂断马来》最卖座的一出戏将在快艇上拍摄,由马来岛最有名的明星玛莉和k主演,在游艇上将有长达半小时的床上激情戏开拍,张海波作为公司董事长兼总制片,亲自到场监拍。 玛莉和阿k为了重金服下药物,全神贯注地投入场景中,全体工作人员目不转睛地先睹为快,新闻界已早作宣传,本片将对本年度最具票房价值的电影制造舆论。 “stop”,中途,副导演突然喊到停拍,俯近张海波耳边一阵嘀咕,男女主角极其愤懑地穿上衣物。 “出了什么事?”导演问。 “你没发现少了张水床?”张海波呵斥道。 “剧本中没有啊?”导演很诧异。 “现在欧美最流行水床!”张海波打断对方的迟疑道。 “张先生可真不愧是‘行定’”,导演思忖道。 “还要等多久?”问导演。 “快了”,张海波看看表,望向海面,脸上十分焦急。 一艘快艇拖着长长的波浪出现在邦吉岛附近,张海波心中落下一块石头。 那快艇正是运水床的,但水床中藏有毒品,却又是电影编导们未想到的。 送水床的是名矮个子男人,张海波发觉面生,顿生警觉。 “张生突然有事,叫我亲自送来。”矮个男人轻言细语,“张生”是泰国的发货人,张海波放下心叫人抬水床。 “张生问拍片进度如何?”矮个男只讲起话来有些娘娘腔。 “他妈的,姓张的同性恋。”张海波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张生不知水床送到拍片场,我只叫他准时送到邦吉岛。”张海波再度疑云顿起,手向上衣口袋内伸去。 贩毒品判死罪,提着脑袋玩的人自然分外小心,敏感。 但矮个子男人更快,手中魔术般抽出德国制g37自动微型冲锋枪已喷出火舌。 子弹击中张海波的肩部,鲜血飞贱,其余的几梭子弹贴着张海波的头皮掠过,击中他的亲信。 “快,挡住他,别打水床。”张海波惊恐地大叫,他的手下纷纷举起枪向矮男只人射击。 瞬间邦吉岛人枪弹横飞,人群乱作一处。 “唰……。”子弹击中船板,发出利的嘶呜,弹起团团钢花。 g37自动冲锋枪猛吼着,密集的雨在张海波的人群中炸开,有人惨叫着从岛岬上翻落海中。 “给我把水床抢过来!”张海波捂着伤口,气急败坏。 一梭子弹将矮个男子的礼帽打飞,众人大惊,秀发如潮水般从矮个“男人”,头上披撒开来。 “啊!美惠子!”张海波惊得目瞪口呆,“他妈的,这小婊子敢坏我大事。”张海波华口口水,从手下手中抢过ak—74式突击步枪向美惠子打出连射。 出人意料,美惠子竟弃水床不顾,持枪冲上小岛,冲过弹雨,向张海波扑来。 美惠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美惠子是否知道水床的秘密?! 为接毒品,张海波带了十余名手下,纷纷以弹网封住美惠子的攻势。 美惠子倚着错落的岩石,边躲边打,毕竟未受过训练,只打伤对方一两名喽喽,被挡在一块岩石后面。 “给我冲过去,杀了她。”张海波如发狂的狗般的狂叫。 “突突突。”密集的弹光在岩石上炸成一片,美惠子顿时失去反击机会,张海波的手下猛冲而上,眼看美惠子会当场被打成一只蜂窝。 第二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4 奇迹乍现。 一辆装道具的卡车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水床的张海波的手下。 “啊!”惨嚎迭起,两名手下被撞得横空飞出,如断肢的鸟坠入海中,有人当场身首分离,血溅车轮。 “上啊。”车门洞开,开车的人向美惠子喊到。 不及细想变故,美惠子飞身跳出岩石,抓住车门,手提冲锋枪向四周扫射。 一股强大的拉力及时将美惠子拉入车内,司机她不认识,但也无暇多问。 卡车冲过拍片场,冲入公路,向大陆沿着海上公路狂奔。 “追!追!”张海波眼见到手的毒品被人劫走,怒火万丈,命手下立即驱车猛追。 卡车巨烈颠簸着向内陆疾驶,司机一语不发,全神驾车,这人美惠子从未见过。 美惠子得知《魂断马来》一事,为复仇毅然奔赴帮吉岛,正赶上碰见贩毒游艇,美惠子用从“夜来香”舞厅大乱中捡到的法国制g37自动枪将艇上的两名保镖打死,略一化装,竟未被张海波及时认出。 她自己也不知何来的勇气与胆识,身心在复仇之中焚烧,只恨未将张海波当场打死,恍然不知几度险落入死神手中。 卡车疾转,奔向一处低谷,地面碎石累累,坑坑洼洼,司机一面猛踩刹车,一面用力抵住油门,以免卡车腾出地面,显然驾驶经验极其丰富。 子弹击碎后探镜,在两人耳旁呼啸,几辆车紧紧相逼。 卡车庞然大物,向谷底俯冲而下,由于车大笨重,反倒承受住巨烈的颠簸。 一辆冲在前列的豪华轿车未能控制车速,迎面撞向一块巨石,前盖掀起,后面的车迎头碰上,猛烈的撞击将轿车掀向一侧。 卡车在谷底一个急刹停下,司机从座箱内拉出一支大威力震弹枪,跳下卡车,美惠子扔掉打完夹的g37,拾起座箱内的另一支苏制手枪,也下了车。 谷底地形奇特,怪石磷峋,美惠子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竟未发现有此奇景。 司机倚着倒悬的剑岩向撞成一处的轿车开火,“嗖嗖”巨响,霰弹的钢粒在追敌中漫开。 “轰”,车爆,立时烈火冲天,浓烟四起,一身是火的追敌惨叫着抛入半空,有的连滚带爬、哭爹叫娘。 张海波喝令停车,“下去,给我追到他们,格杀勿论。” 剩下的几名胆战心凉地持枪搜向谷底。 车爆后谷底突然中止了射击,四周鸦雀无声,只有载着有毒品的水床的卡车孤零零停在原地。 张海波持枪和手下将卡车围住,但不敢轻易上前,四下张望着,以防不测。 “把枪放下,放下!” 一声雄浑的男音在谷底回旋,荡气加漾。 没有人,但只听见一声枪响,张海波的一名持枪的手臂从肩上卸下,在火光中炸成几截,血流满面,呻吟着倒在地上抽搐。 “放下枪。”望着惨不忍睹的手下,张海波深知他在明处,敌在暗处,不得不命令众人把枪放下,现在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两名同伴了。 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张海波心底泛起,他只觉脊梁骨一阵冷嗖,这谷地如同死亡的洞穴般将人攥住。 一团黑影从角落中滚出,死尸、胸膛已被掰开,裸露着血淋淋的心脏。 “妈呀!”张海波的一名手下吓得哭了起来。 张海波气直冒头顶,张海波已认出死尸是谁,摩托手,警官洪深。 张海波隐隐感到自己落入陷阱当中,比自己残酷百倍的杀人王正推着死神向自己走来。 “嗄吱吱”,一阵车轮声,一辆残疾人的轮椅车从不为人知的角落中被推出。 车上坐着目光如炬的残疾老人,不是别人,却是极刑俱证已死的金镇业。 “爸——!” 女儿家凄厉的呼喊从谷底的巨石内传,美惠子不顾司机阻挡,从岩石后奔向轮椅。 枪,扔在地上。 张海波并不简单,刹那间已身若飞鹰扑出,硬生生将美惠于截住,死死锁住咽喉,搅入怀中,手中枪抵住美惠子的太阳穴。 惊变叠起,夺人心魂。 死,又是如此的不易,对金镇业,对美惠子而言,不仅仅是因为罪恶或报应。 “开枪啊!”金镇业手中的霰弹枪枪头狠狠扎入土中,厉声暴叱。 “你……你还…还未死?!”张海波持枪的手抖个不停,“你…再过来我就打死她。”他已讲不清一句有头有尾的话。 金镇业脸上燃烧着仇恨与愤怒,却又镇定十分,竟然丝毫不理张海的威胁,轮椅车单手推动,通向张海波和手中的人质。 “我真的开枪了!”张海波枪口在美惠子太阳穴上加了力,手指颤栗握住扳机。 眼见到了紧张的对峙,不是美惠子就是张海波,立刻会被射中当场,因为金镇业手枪缓缓抬起,瞄准张海波的头。 这一枪,足以轰碎张海波整个脑袋。 金镇业身后,持枪的司机正是金氏手下财务总核余安。 僵持着,死寂的空气浮荡于生与死之间。 “哈哈哈哈。”金镇业暴发出长久的笑声。 “你忘了,你是我一手从江湖中培养出来的,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心是怎样的跳的,我都了如指掌。”金镇业大声讲道。 “难道你……。”张海波冷汗如雨,但他不懂,既然金镇业对一切了如指掌,又何必让他罪逞一时。 “本来我的生意已入正规,我已不愿再以江湖打杀,为了此一生,未料却养虎为患,你竟敢就在眼皮下作天害理之事,竟然对我施以毒手,张海波,你可当真是后生可畏啊!”金镇业声色俱厉。 “一切早已操纵在老虎手中。”张海波边听,心内恐惧渐渐膨胀,这是无比罪恶更让人难忍受的膨胀,他只感到自己整个地崩溃。 美惠子被扼得喘不过气,但听见父亲这番话语,也大为惊诧,她从小倍受庞爱,那能知晓金府中的丑恶。 “你忘了,姜还是老的辣,你很有韧劲,熬了这么多年,但你比我还差得远,哼,我可是在血雨枪林修炼了一辈子,我等到今天,想不到还有再大赚一笔。”金镇业用手一指卡车上的水床。 金镇业顿顿口又道:“为了让你暴露无遗,余安故意未查那千万的空缺,钓你上钩,只可惜阿雄白白死了,你棋差一着,全盘皆输,洪深早已被我暗中操纵,悬崖坠车之戏,倒是天衣无逢,瞒住了所有人,想不到你和他们一样蠢,哼!” 张海波的意志在瓦解,持枪的手越发无力。 “姓金的,你忍心让你的女儿和妻子作牺牲品,你可真够残忍!”张海波道。 美惠子心里猛沉,“是想,如果父亲早洞悉了张海波的阴谋,自己和小和田君子怎么会经历那惨绝人寰的折磨。?” “十七年前的今夜,你和那老婊子,演的好戏,别以为我未看见,我之所以未杀你,只因为当时你对我很有用,你一直干得很卖力,但今天你忘了自己贩毒的关系都是我的!日交。”金镇业道。 “老婊子——贩毒?!”美惠子一点也不明白。 “哗啦”金属脆响,金镇业讲完,一只手已推弹上膛。 “哈哈,你这老无用的!”张海波陡然疯狂咆哮,手指用力。 “砰!”枪声震耳欲聋。 张海波的半个耳朵和半边脸被灼热的枪弹擦中,血流满面,手中枪掉地,双手捂脸,倒下。 美惠子千钧之际急中生智,趁张海波扣动扳机的刹那间,头向左下方一埋,第海波那一枪打空。 “砰。”金镇业第二枪正中张海波的下体,击碎了睾丸,张海波在地上狂颤着迈向死神。 如果他不骂那句“老没用的”,也许这枪不会打自己的下体,这话狠狠刺激着金镇业,金镇业在20年前就已“无用”。 张的两名手下也被管家余安击毙。 “砰砰砰砰。”金镇业倾泻了所有子弹,将张海波的脚打得四分五裂。 “各位乘客,飞机很快将在新加坡国际机场降落,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机舱内响起乘务小姐柔美的声音。 新加坡机场四周灯火通明,夜晚看来,也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第二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5 香港、新加坡、美国、巴拿马纶尔群岛等等,美惠子象一个流浪的孤客,总是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这些城市、国家和地区,但她不愿意回到马来西亚,因为,那里只有恶梦,而没有家。其实她也很少回原籍日本,那里也没有她的家。 美惠子没有家,纵然梦幻般温馨的童年,也随着比恶梦更可怕的现实化为粉沫。 当张海波痉挛蹬腿倒地之时,美惠子一下子扑向金镇业的怀抱,嚎啕痛哭,嘴里不住喊着:“爸爸、爸爸。” 金镇业目无表情,抛掉手中的枪,既不安慰也不抚摸女儿,两眼渐渐黯淡,失去了光辉与活力。 “金公,你的病?”余安一旁问道。 “我没什么。”金镇业定定神,话语中给人以凄楚无力之感。 慢慢地,他捧起美惠子的头,神情肃然,手指顺着美惠于的头发梳弄着道:“桂香,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美惠子不明白父亲手刃了仇人,为何竟如此肃穆。刚才的疑惑,阴云般在心头涌起。 “美惠子,你爱不爱你爸爸?” “当然爱,爸,你怎么了?”美惠子脸露惊讶。 良久,金镇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话如五雷轰顶,劈击在美惠子的心坎上。 “美惠子,他才是你的……”。金镇业指指地上抽搐的张海波,说毕金镇业便倒地气昏。 她奔向金镇业,大声哭泣,一会她从金镇业手中抢过枪,再次顶上子弹,枪口对准张海波,扣动扳机,子弹在张海波左右地上炸开。 美惠子扔掉枪,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半晌,发出一声摧心断肠的惨叫:“不要我再见到你们,见一个,我杀一个。” 她虽然有过一段梦幻般的生活,却仅仅是被人利用,用来作仇恨的牺牲品。 如果人生来就是受难,那她现在真宁愿去死。 死,却又不是容易的,尽管两天来她杀不了少人,但十八年少女梦幻浪漫的生活,却没有赋于她死的勇气,她恨、恨自己不幸身世,她恨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无语、无泪、无言,她转过身,向山各顶端走去,头也不回。 寂寂山谷,凄风呼啸。金镇业注视着远去的美惠子,目光苍白,黯淡无光。 作茧自缚,残酷的报复带来如此后果,金镇业刹那间又老化了数十年,他闭上眼。 美惠子没有听到谷底再度回响起一串枪声,她什么也未听到,一切,已将她的心撕碎,绝望中,她感到仇恨之火淤积于胸,却无处发泄,自己几乎象发疯一般,奔跑着,向天空控拆这人世罪恶。 飞机在新加坡机场降落。新加坡是东南亚最大的海港城市,也是联系亚、欧、大洋洲的重要国际航空中心,整座城市象花园一样美丽,洁静。新加坡美惠子并不陌生,人马来西亚到新加坡只需几小时路程,她来过许多次。 美惠子住进一家法式旅馆“红磨坊”。这是一家私人旅馆,新加坡虽然象花园一般,但由于经济的飞速发展,和港台一样,娱乐业也很发达。“红磨坊”这样的私人旅馆为了盈利,自然也少不了色香味美的特殊服务。美惠子住进这时只是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她马上要转道香港。不过,她先要等一封有关马哈蒂尔的进一步详细的资料。 美惠子看来是一整夜都无法睡着了,床边的墙壁被震得嘎磕乱响,而且墙壁太薄,那边发生的动物响动听得一清二楚。 “这女人可真行,一个晚上都忙不过来。”美惠子刚刚这样想,又是几声高分贝的尖叫和着公狗的呻吟毛茸茸穿墙而过。这种声音比起看书和录象都更诱人神魂飞扬,暇想连篇,美惠子用棉花塞住耳朵,用枕头裹住头,还是无法抵挡。 这种动物本能的尖叫,美惠子并不陌生,一边被动地听,她一边恶心得想吐,这并不是说美惠子是贞洁女神,只是这里的一切,都要让她倒饭。 “咚咚”,服务员敲开门,递给她一个包裹,这包裹很大,美惠子付了小费,服务员一走,连忙将包裹打开。 里面是sony录音机,但美惠子急切等待的,并不是日本电器和音乐。拧开录音机底座。枪管、枪柄、枪机,枪的各个组成部分散在录音机机蕊内,“这台录音机只能播入打击乐。”美惠子想。 十分钟后,三支黝锃亮的枪已完整地平放在床头的化妆台上。 一支素有“血熬”之称的44马格纳母手枪; 一支mp—16自动微型冲锋枪,这是美国最具传统又辅以先进技术革新的新型枪械; 还有支微型卢佳08式女式自动手枪。美惠子的手一触及卢佳08女式手枪那轻盈的枪体。抚模着它泛着辉的,雕花纹的枪柄,周围的一切人声、尖叫立即化为沉寂。 人与人,有时犹如兽与兽的关系,然而,机械却不同,这些枪,这些钢铁淡淡的辉光是决不会利用、背叛、出卖它的主人。这没有生命的冰冷、这是以致人死地的重量,却是让人可以永远信赖的朋友。 美惠子的眼珠中倒映着枪的光芒,整个表情在金属配件可爱的亲见中冷酷无情的面孔也显得勃勃生机。 如果有人此时在美惠子旁边观察,咐发现她还是跟有的女人一样是十分有女人味的。无情本身是因为经历而造成的。 美惠子久久地抚摸,注视着这些枪,也许,只有枪管发生的轰鸣和子弹呼啸的声音,才能愈合她心灵深处那苦难的创伤。 新到的资料表明:马哈蒂尔:马来西亚人,新近崛起的远东“三保”船业公司董事长,年龄四十,实际背景,双重间谍,为美国和俄国收集太平洋地区军事情报,靠走私毒品起家,公开身份商人、企业家。现在船业公司的业务伸入香港。有可能是利益问题,有人想买他的命。 十月七日,马哈蒂尔将出席在香港举行的世界珠宝交易博览会。 美惠会只看一眼,所有的资料便印入脑中。 她从收录机的电源盒里取出一粒36口径的子弹,将弹头含在嘴唇间,感受着它的莹亮坚硬,仿佛看见血从一个高大身躯中的某个部位,毫不吝啬地慢慢淌出。 她看惯了别人的血,那些血已汇积成一面湖水,而湖底最红最艳的血,是她自己的血。 寒光毕现,一道银弧从野村的颌下掠过“航空曲尺”,他几乎没感到痛疼,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倒下,喉咙发出“咯咯”的断裂声。当一个人在即将取胜的刹那,往往会低估了对手,何况野村的对手是个女人…… 第三章 宫田与美惠子-1 痛苦不堪的往事,使美惠子变得异常冷酷,她离开父亲后,搭上一艘货船,货船向香港驶去。香港,被誉为“东方明珠”的“自由天堂”。 美惠子以前来过许多次,浪漫的旅游,快活得象只小鸟,无忧无虑,但那已成为过去。 海岸依旧倒卧于波光中,现在,却如卧伏欲起的猛兽,凶眼惺忪凝视着黄昏的未来。 香港,自由于冒险构成的富丽天堂,美惠子站在船甲板上,凝日夜色笼罩的香港,那林立摩天大楼,心中、弥满恶梦的延续和空白迷惆的情愫,浪漫与旅游已是上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苍白。 “那阳光中轻盈悠闲,诗情画意的东方少女,是我吗?”她问自己。 不是,毫无疑问,过去的美惠子已不复存在。她现在只是身上几乎没有分文的少女,被扭曲的少女。 船靠港口,码头周围是无法掩饰的零乱和肮脏。港口,是飘零者的床,水手的床,总比无归无宿好,美惠子眼中噙着泪水,悲凉而无措。 “你先等着,把货售完,你就可以上岸。”船长只对美惠子讲了一句,便匆忙离开。美惠子等待着,但心里又在祈求在船上再多呆一会儿,身上所有的钱只包括到岸为止的费用。她变得有些慌张。同行的几个“货柜”。都已陆续上岸,他们都有人接,而美惠子只感到在每分钟流逝中化为虚无。 下一步该怎么办? 船长再度出现道:“我言而有信,送你上岸,但别的我确实没有办法?”船长毫不理会美惠子祈求的目光,他确实无能为力,香港警方加强了对偷渡者的防范,稍不留神,整艘船都有可能被扣下来。 “哈喽,小姐!”船长刚走,一个身着水服的家伙冲着美惠子叫开。 这家伙满脸雀斑,是名华人。 “你,是‘货柜’?” 货柜指偷渡缴给船主,由船主运往要去的地方。 “嗯。”美惠子点点头,雀斑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马来人?”又问。 “不,是日本人,你呢?”美惠子问。 “一半日本人,一半中国人。”雀班脸咧着嘴,似乎提到“日本”二字有种优越感。但没想到这个“货柜”是正宗日本人。 “还要等多久才能上岸?”美惠子急促地问。 “起码两个小时,要等天黑。”雀斑脸故意慢条斯理地回答。 美惠子不再言语,也没有什么可讲的,她知道雀斑脸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但她无法躲开。 “你没钱了?”雀斑脸问话里有种嘲笑,其实他自己也是偷渡者,大概跑这条路多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为了虚荣和金钱偷渡的女人,这种女人结局差不多都很惨。他想不通,这个日本姑娘为何不回日本去,而偷渡到香港。 美惠子的沉默表示了承认。 “你肯定没钱了。”雀斑脸挪近了些,“但从这里开始,岸上的一切都需要钱,否则你会被扔回海里喂鱼,或者被抓进监狱。” 美惠子当然明白这些,但她宁愿死也不愿再回马来西亚。 雀斑脸越讲越大胆,一只手已捏住了美惠子的胳膊,美惠子突然讲了句:“别碰我,我会杀人!” “嘻嘻”,雀斑脸一听,几乎笑弯了腰,半晌正神道:“有人带钱来,有人带枪来,我想你不会属于后面一种,女人只要带身子来,就不会被抛进海里。” 美惠子想跑,但却未挪动脚步,只是移开对方的手,讲了句:“别缠着我。” 雀斑脸先一怔,尔后一笑,说道:“要想偷渡,得靠着我才行。”美惠子无奈地跟着他走向舱房,她不再犹豫,也不可能有条件选择。 雀斑脸走出舱门,底层货舱里除了各种排列整齐的货物,剩下另一个男人和金桂香。 那男人象头猪,他肥胖的身体几乎让美惠子喘不过气。 然后那男人扔一小卷几百港币的钞票,走开了。 这些钱上岸后只够用两天。但这次没人强迫美惠子,没人用枪对着她,她是自愿的,第一次自愿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这一小卷只够用两天的钞票,曾几何时,她随手扔给讨饭者的钱也是这一小卷钞票的十倍,二十倍。 但现在她只值这点票子,她将这肮脏污秽的钱抓得死死地,她才真正意识到过去的美惠子死了,一切,现在得从最低层的挣扎开始。 她哭不出来,“要有支枪多好”,可惜没有,那只有活下去。 美惠子上岸,雀斑脸把她带到木层区附近的一家破旧公寓,由于天生丽质,她开始了极其忙碌的皮肉生涯。美惠子这时终于明白了,当年母亲在关岛美军基地前干的行当,如今她也干了起来,女人没有依靠只能如此而已。 她在香港住了下来,而且已能自己交纳房租。水电费用和自己的伙食。 雀斑睑每次带来的客人,都是些小有收入的家伙。 “假若明天来临,这一切会变。” 这破旧的“公寓”,各个角落里布满灰尘和蛛网,巨大的蜘蛛日夜缠绕在上面,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它们在动。 美惠子适应了这一切,看见床头一卷卷散乱的钞票,露出笑容。 “蓬”,啤酒瓶盖被弹入门背后的垃圾,雀斑脸手里握着两瓶酒,他已经喝了十余瓶,有些醉了,外套、t恤。乳罩,雀斑仔一样样捧起来,又扔在龌龊的楼板上,他把酒递给美惠子。 酒很醇,丰富的泡沫从嘴角溢到颈项上…… “我可没有钱。”雀斑仔哼出一句,他并不常客,常常把人带来就走。 美惠子扔掉酒瓶,怪咧咧地笑,开始穿衣。 雀斑仔醉倒一边,突然,美惠子看见一束桂香,掉在地板上,孤零零的啤酒液,缓缓从花上淌地,使得不是鲜花的桂香,看上去仍是水灵灵的。 一种类锐的刺痛浸入美惠子心房。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夜很深,香港缠绵的灯红酒绿中,远处,是海潮声,一阵又一阵地响,有些刺骨的微风,弥漫着浓烈的海腥味。 不知何时,雀斑仔叼着烟,站在美惠子身后,开口道:“有些女人一辈子就干这种事,有幸运的,嫁人或作情妇,结局要好些。也有进入上层社会,凤毛鳞角,香港,很现实,很残酷,但有机会。” 美惠子倒抽口凉气,雀斑仔常常讲这些。 虽然他讲得不错,但美惠子越发感到他的虚伪。卑劣、越发憎恨他。 美惠子不作理会。 “哼,如果不是我,你早进了妓院。”雀斑仔没好气地说。 “你干嘛不回日本去?”美惠子问。 “天皇陛下不要皮条客。” 雀斑仔反问她,“你干嘛不回日本,你比我更有资格。”“日本没一个亲戚,回去没有意义。” “咚咚咚”,擂门声如雷,美惠子心里一掠:“警察。”抓起装钱的皮从床上弹起。 来不及了,门被撞开。来人冲过来一把攫住她的衣领,“蓬”一拳打在美惠子腰眼上,“啊哟!”她弯腰倒地,眼前人光乍现,随即一声惨嚎从床上传出,嫖客被来人一枪打穿肺腑,栽倒在床头边。 冷冰的枪管顶住美惠子的耳门。 第三章 宫田与美惠子-2 “人呢?在哪里?”来人阴沉沉地问,不是警察,来人身着皮夹克,中等个头,十分墩实。 “什么人,我不知道。”美惠子吓得冷汗直冒。 “日本人。”来人枪口上加了股劲。 “雀斑仔。”美惠子旋即明白来人是找雀斑仔。 “他没来。”美惠子兢兢惊惊地答道。 “你说不说?”来人冷冷地再次喝令。 “看来她真地不知道。”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家伙道。 “那我们等。”来人松开美惠子,一屁股坐在床边。 美惠子倒在地上,闭上眼,假装昏死过去。 不久,门口响起雀斑仔熟悉的哨声,两个家伙迅即贴到门背后,拉上枪机。 雀斑仔拧开门,但他不是跨进门,而是挤进门,未等门背后的家伙开枪,手中一把锋利的航空曲尺已暂过两只持枪的手,拳速若电,墩实的中等个头一手捂着热血溅的手腕,只觉得胃中撕裂声和脊椎骨裂声交错在一起。 另一个家伙眼见同伴倒在地上,不顾手腕血流不止,膝盖向雀斑仔胯部顶去。 雀斑仔的脚跟更快,剁向那家伙的膝盖骨,那条腿立即调转方向,膝盖内支出的白骨穿破皮肉,将裤子顶得老高,那家伙痛得杀猪嚎叫开,在地上摊着一团。 美惠子几乎惊得呆住,跟雀斑仔相处这么久,丝毫不知对方深藏不露。 “去找两条绳子。”雀斑仔对着发呆的美惠子喝道。 两个家伙被捆在椅子脚上,呻吟不止。 雀斑仔从地上捡起枪,扔了支给美惠子,把另一支别在腰间,然后右手从嘴摘下烟头,他一直叼着香烟。 烟头烧得皮肤发出“哧哧”的响声,中等个头的家伙死死咬着嘴唇,斗大的汗从额头直往外冒。 “说,谁派你们来的。”雀斑仔不动声色地问。 对方十分死硬。 雀斑仔骤然出脚,那家伙合着椅子,横飞而出,撞在墙上,椅子发出五马分尸的怪叫断成几截。那家伙向前栽倒,手足抽搐着象只濒临垂死的青娃,血液和胆汁喷了一地,转刹停止了动作。 另一个矮家伙还在为断腿嚎个不停,一见同伴惨死,连嚎叫也停止了,未等雀斑仔动手,已哆哩哆嗦开口: “是宫田君叫我……我们来……找你……” 雀斑仔扔掉烟头,“哼,你们终于找到了。”话音未完,豁亮的航空曲尺已捅进矮胖子的小腹,在里面狠狠绞了三绞。 “快走”,雀斑仔一把拖起被这酷烈杀戮弄得出神的的美惠子。 “官田是谁?”美惠子问。 “说了你也不知道。”雀斑仔拉着美惠子,见她把衣服穿好,两人迅速离开破旧的公寓。 一辆蓝鸟牌轿车停在公寓外,“是那两个家伙的车。” 雀斑仔将曲尺从车门窗上端的缝隙塞进去,曲尺的拐角勾往升降车窗的胶螺,一拉,然后用力将车窗压下,伸手拧开车门把柄。 “去哪里?”美惠子吃惊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雀斑子将她推入轿车座,蓝鸟车猛然冲上公路。 车子驶过中环,在铜锣湾的一幢楼房前停下。 “下车!”雀斑仔道。 “到哪里去啊!”美惠子被今夜一切搞得摸不着头脑。 彩电、冰箱、豪华卧室、音响,一切都让美惠子吃惊,她似乎已忘记刚刚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暴力事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想不到混血雀斑仔有这样豪华的住宅。 雀斑仔到底是怎样的人?但肯定不是单纯的“皮条客”。 “吓坏了吧。”真怪,雀斑仔的语气是美惠子从未听到过的温柔调。 美惠子神情怔痴地注视着雀斑仔。 “喂,发情啦!”雀斑仔揽住她的肩头晃了两下。“不,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拧断我的脖子。” 雀斑仔突然狠狠着:“你如果再这样,那你就马上到街上当作野鸡,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讲完,雀斑仔又变成一幅温和的面孔。 “在床上,我到真想拧断你的脖子。” 雀斑仔一把将美惠子扔在床上。 “确实,我有过很多女人。”雀斑仔承认道。 “你也杀过很多人。?”美惠子突然问,她自己也觉冒失,很可能雀斑仔会一脚把她踹到大街上。 “看来你还有些眼光,杀人是为了不被人杀。”雀斑仔出乎意料地平静答道。 “他们是谁?”美惠子进一步问。 “你一定没听说过‘昆沙’这个人,他是世界头号毒枭。”雀斑仔答非所问,继续道:“日本黑社会最大的组织‘山口组’为牟取暴利,为昆沙谈成一笔价值七千万美元的生意,用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枪支换这批毒品,结果由于黑吃黑,双方一场大战,死伤惨重。” “你是幸存者之一?”美惠子多少从报刊、杂志上了解过“黑吃黑”“毒品”是怎么回事。 “出卖双方的人是‘山口组’的一个小头目,叫官田,是我哥哥。”雀斑仔吐出口烟圈道。 “他们要斩尽杀绝。”美惠子头脑中想到黑洞洞的枪口,话音有些失措。 “所以你也有可能被杀。”雀斑仔吧嗒关上灯,“睡吧。”随即呼噜声如同机关枪轰鸣。 美惠子可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害怕,是兴奋,瞑瞑中她预感到生命中将有极为重大的转机,这兴奋中夹杂着神秘的恐惧,让她彻夜难眠。 然而以后的一个月,日子总在平静短促中翻过,这一个月除了美惠子每天外出购物,雀斑仔一步也未离开公寓,雀斑仔有许多钱,美惠根本不用接客。雀斑仔镇定能力让美惠子吃惊:“如果我具备男人的勇猛和镇定,”美惠子想往日残酷的一页从心中涌过,她的心在膨胀,她梦想自己转动着寒光闪闪的航空曲尺,劈开活生生的躯体。 “去买些烟酒。”雀斑仔塞给美惠子一叠崭新的票子。 夜降,公寓里灯光刺目。美惠子推开门,手里的酒、烟齐刷刷掉在地上,酒瓶发出砰砰地的碎裂声。 血、血腥充满着室内每个落,雀斑仔和另一个男人赤裸裸地吊在灯架上,血从散开的胸腔内拉出一摞五脏六腑,地上还有四具七零八落的尸体,断臂缺足,血中渗合着碎裂的颅骨渣和白乎乎的脑浆。 “啊——” 美惠子整个脸因恐惧吓得扭曲变形,凄厉的惨叫撞至水泥墙上又反弹回来,刺入她的耳膜,她只觉脑中漆黑一团,昏厥过去,当她醒来,乱哄哄的人声嘈杂,镁光刷刷闪过,接着是警车的尖叫,和左右晃动不停,坐在飞驶的警车内的警察。 “他叫宫田宏二,是日本社会‘山口组’和得力干将之一,半年前于金三角大火并案后失踪,此人同时是日本赤军在东南亚的二线军人代理商,而赤军,是日本恶名远扬的恐怖组织,专搞谋杀和政治颠覆。”一名高级警官用流利的华语讲着。说罢递给美惠子一张雀斑仔的照片,照片上雀斑仔正和一名女子进行攀登运动。 “我们找了他很久,但没想到他死的现场会遇见了你,请你详细谈谈他的情况吧。” “除了和我睡觉,他别的什么也没对我讲过。” “他干嘛不找别的女人,而找你?” “他说我像药师九埔子,他最喜欢的日本女星。” “你见过杀过人吗?” “没有。” “还有没有别的。” “其它的就跟瑞典电影里一样。”美惠子流利地撒了一个谎。 “呸,就象编小说,你以为你够浪漫?”警察一拍桌子,手中亮了出另一张照片,情绪激动道: “你仔细看看他,我的最得力的手下,才二十一岁,整个人都打成蜂窝。” 警官狠狠掐灭手中烟头,“把她带下去。”两名全副武装、神情如木偶的女警察将美惠子带入女牢犯拘留室。 数年后,美惠子在新加坡码头上回想起一幕竟忍不住发笑,当时她可是一脸满不在乎,只感到一点遗憾,她不能象《假如明天来临》中的女主人公那样,豪无表情地抛出一句:“别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们谈。” 三天后美惠子因涉嫌谋杀和拒不交待罪行,被送进女子监狱,由于是与国际要案有关,她被锁入重犯牢中。 “站好,靠着墙,把衣服裤子全脱光。”发布命令的女警官肥肥胖胖,鼻梁老高,整张脸上很难找到作女人的应有特征。 “不知道她天天看人脱衣服就能长胖,奇迹。”一名女因捅捅美惠子肩头。 女犯们脱光身子,一个接一个,躺在床架上。 这装了灯,有床和抽水马桶,也许这就是比那种黑暗阴潮的小屋要好一点的条件。美惠子紧盯着低矮的屋顶,丝毫不知在黑暗中,还有三双闪着绿色野火的女人眼睛。 “这婊子睡着了。”一名不足二十岁因犯了杀人罪的女犯安清低声对身边因盗窃珠宝罪判刑的女犯桑丽丽说。 “她睡得着吗?”另一名因贩毒入狱的女犯绰号“母狼”的浪笑着道。 第三章 宫田与美惠子-3 “不能让她睡着了。”母狼狡黠地笑着。 “姐妹,这可是新鲜货色。”安清坐在床沿上,观察着正侧身而卧美惠子。 然后美惠子觉得有双胖柔的手伸进自己的被子底下。 “你要干什么?别碰我。”她从床上弹起,羞怒地盯着“母狼”。 “宝贝,别嚷嚷!”“母狼”脸上闪动着怪异的笑,阴阳怪气道。 美惠子入狱不到一个星期,就知道“母狼”地狱中的地位最高,而且别的女犯倍受其欺辱,她必须想办法制服“母狼”。她已经发现许多女犯对“母狼”十分不满,只是慑于对方的实力。 “母狼”曾经赤手空拳杀死过比自己强壮的男人。这里虽有不少女杀人犯,使用杀人的方式都没有“母狼”这么“武暴”。 这一夜“母狼”要求大家玩“游戏”,但无人反应,“母狼”恶毒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但未等“母狼”发威,三个女人一起扑上去,抢头摁脚将“母狼”掀翻在地,美惠子砸碎了镜子,朝“母狼”背上划了十余下,直到警察们闻风而动,将“母狼”抬出去。 美惠子从枕下拿出几小袋麻醉剂,扔给桑丽丽和安清。 看着地上的血,她开始笑。看来,只要你掌握到别人的“胃口”,再加以利用,办事并不难,足足近半年的非人生活,美惠子开始笑了,在这里她学会了许多别人一辈子也学不到的东西,除了各种三教九流的“技巧”,她被女犯们尊称为“女王蜂”。 地狱般的日子在美惠子头脑中留下两个字:“报仇”。她甚至已下决心报复既养了她又欺骗了她的金镇业,更要报复将自己引入深渊的张海波。报仇这个世界加注在她身上的残酷和暴虐。 “‘女王蜂’你想不想走?”一天,桑丽丽突然问。 “走?”美惠子未反应过来。 “逃出去。”桑丽丽将抽剩下一半的香烟递给美惠子,“你不能在这里等,我也不能。”她的口气不象是开玩笑。 “如果你等下去,那时你出狱时连送都没人要,到时你就成了老太婆。”桑丽丽诡秘地道出实情:“我观察了很久,记住了监狱的每一个通道和出口,当然,不是大门。” 美惠子根本不愿等,自己没有后台,谁知道会不会关上个十年八年,等只是漫长的绝望。 “有这么多警卫,怎么逃?” “苦肉计。”桑丽丽凑近美惠子耳边嘀咕。 “你有把握吗?” “百分之五十,有总比束手待毙好。” “现在是冬天,而且已到最冷的时候出去得冻死。” “不会。”桑丽丽很有把握地拍拍胸脯,“还有货吗?” “还有半只pcp了。”美惠子从枕头下取出烟。 “给我。”桑丽丽一把抓过去,拨开卷烟的白纸,是鼻孔贪婪地吸着。 “你干嘛不找别人?” “我喜欢你,”桑丽丽笑着说。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桑丽丽刚讲完,手里突然拿出一块玻璃片,朝美惠子猛扑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扳倒床架,打得鼻青脸肿,最后美惠子手捂着流血的腹部,瘫倒在地,桑丽丽口里骂着“我干你姑奶奶的!”撕扯着她的头发,直到警察赶来,将两个强行分开。 肥胖的女警官气急败坏:“我操你们。”挥动警棍,将桑丽丽一棍打倒,怒叱着:“罚你扫三个星期,厕所。” 然后两名女警将美惠子拖入隔离室,扔在病因专用的床上。 美惠子在闭上躺了两个星期,伤口已拆线,明天,就要被送回女牢,然而,桑丽丽未出现,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监狱规定的就寝时间,“她不会骗我吧。”金桂香心急如焚地想。隔离室门开了,是桑丽丽,推着洗衣车进来,作了个鬼脸。 “死丫头,我以为你死了。” “快跳进来。”桑丽丽指指洗衣车,美惠子用被子裹住枕头,跳入车槽中,头顶上盖上衣服。 “如果出意外怎么办?”美惠子探出头问。 “没时间想了,”桑丽丽一把将她的头压入车内。 走廊上没有人,到洗衣房还有最后一道门,门口是名警卫。 “怎么这么晚才送来?”警卫问。 “今天身子不舒服嘛。”桑丽丽嗲声嗲气地讲,眼角瞟到男警卫坐椅上的《龙虎豹》成人杂志。 “哼,这些守监警察也真够难耐的。”桑丽丽打个媚眼:“大哥,给支烟抽吧。” 人们说守监的比蹲监的还不如,男警卫当然不愿放过与女犯调情的机会,马上递上一支烟。 画报上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能从封面中跳出来,何况桑丽丽也不错,够天生丽质,而且在对付男人这一方面,十足的老手。趁对方递烟的尖头,高耸的胸部几乎足蹭到对方脸上,她的手可也没闲着。 男警卫欣喜万分地满足了十来分钟,未对洗衣车作任何检查予以放行。 洗衣间内剩下桑丽丽和美惠子。 “快把衣服脱了,身体抹上机油,个面用塑料布缠死,这样就不会冻死。”桑丽丽讲完,两个女人飞快在脱光身子,身上涂沫了一层厚厚的防寒机油。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下水道才会涨水。”桑丽丽道。 “可真够臭的。” 两人捂住鼻子,一前一后,快速在下道内踩着恶气薰天的污水前行。 美惠子的心跳加剧数倍,抑制不住越狱的狂喜,她加快步子,想紧紧跟上小跑的桑丽丽。 奇怪,桑丽丽不见了,美惠子猛然感到心跳终止,“难道她——。”她不也细想,“如果这么容易,桑丽丽早该逃出去了。” 美惠子放慢了脚步,接近一个拐口,已看见一楼天光从不远处的铁栅间渗入,只看桑丽丽已快跑到栅栏前,美惠子心底陡然放松。 死水、脏物,老鼠窜来窜去。 污向往肮脏的下水道,有不少死水注,繁殖力极强的巨鼠此际正冬眠在死水洼内。 桑丽丽心内狂喜,那能留心,只差一步就到栅栏前,桑丽丽一脚踏在死水注上。 “吱吱吱吱”。鼠嚎四起,成百上千只巨鼠迅着雷电般扑向桑丽丽的躯体。 “啊!”桑丽丽发出恐怖的叫喊,足下一滑,一头栽倒在死水注内,拚命挣扎扑打,但已为时过晚。 巨鼠们锋利的牙齿不足半分钟便将桑丽丽身上啃出森森白骨。 美惠子已麻了。她眼看着桑丽丽被巨鼠啃唑。 美惠子庆幸自己还相距数尺,立即向后撒腿狂奔,那些老鼠正拚力撕咬着桑丽丽柔嫩的肌肤,没有追击。 呻吟声翕发微弱,桑丽丽已葬身鼠海。 美惠子目睹这恐怖惨绝一幕,肠内已吐得干干净净。 “咋嚓。”数把手提聚光灯光柱突然将下水道照得如同白昼,照着美惠子苍白的脸。 警察,荷枪实弹的警察竟然从天而降。 审询美惠子的英国警官手提电棍走到惠子近旁:“要走了也不说一声,我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犯人们尊称我为‘金钢’”。 “金钢”用电筒扫了拐口处,“你真是万幸,没被那些可近的小动物吃掉。” “蓬”高压电棍悄无声息地击中美惠子的胸部,好一个趄趔倒在地上。 “我们可等了很久,想好好安葬你。”“金钢”奸笑着道。 “谁出卖了我们?”美惠子忍着剧痛苦思不明。 “‘母狼’终归是母狼,你不该惹她,你那些小白粉胶袋可只有她才搞得到,桑丽丽只是一个诱饵,我本已答应给她自由,可惜那些小动物没放过她。”“金钢”狠狠讲道。 “你忘了,在这里,我才是真正的‘王’。”“金钢”咆哮着,发出长串怪笑,笑声未落,几支枪托已狠狠砸在美惠子身上,她整个身子发出破碎的嚎叫、抽搐。 “把她带到‘电讯’室。”“金钢”吩咐道,“哼,我这人并不残酷,不会让你轻易被那些小动物抢走,我要你慢慢地体会,天堂是什么滋味。” 美惠子被押到安乐椅上,手足被捆死。 电压指针向死亡限度无限接近,绑在电椅上的身体泛着幽蓝的电光,抽搐着,狂颤着。 “如果地狱有十八层,那么我是在第十九层。”美惠子在一个小时内,差不多昏过二十次。 死去活来,惨叫扭曲的脸和“金钢”的微笑隔着玻窗相映,这个女人每一次昏迷和震颤都让“金钢”满足,感到兴奋和快乐。 “金钢”对女人如此强大的忍耐力感到震惊,他还没有看到过这女人露出一丝求饶的神情。 美惠子相信自己已嗅到天堂的气息,头脑中的惨白变成血红,再变成漆黑。 她听见自己纤细的肌体正在无声地碎裂,发出细微,撕裂的响声,渐渐麻木,失去生机。 恍惚中,她正渐渐变轻,好象赤裸着站在血色的云彩中,这血色变得模糊、狂乱,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将自己从空中抛到冰冷的泥泞里。 这男人的脸不断变幻着不同的脸孔,有些象金镇业,又象张海波、又变成雀斑仔的脸,脸上的雀斑变成无数刀类,从自己的胸膛上划过,突然“金钢”手提电棍将雀斑仔打得头碎骨裂,然后“金钢”骑上来,拚命地发泄…… 第三章 宫田与美惠子-4 最后,幻景重新变成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既听不见心脏的跳动,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金钢”是第十次扫视巨额保释单上的签名:日本大和船业驻港理事;宫田水野。 “她已经死了。”“金钢”无奈地摊开双手,“她刚被送往停尸房。” “作为全权代理人,我希望能带回尸体,警房先生。” “当然可以。”金钢答道:这群日本蠢猪,竟然用三千万保释一具尸体。 “还有多久,何昌医师?” “最乐观的估计还要三四天时间,强大的电流对她造成了严重伤害,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用了最先进的激光治疗,她能尽快恢复。” “我们能完整地了解她的过去吗?” “尽管她的心脏和大脑一度衰极,甚至徘徊于死亡极限上,但可观一点,我们的fb电脑头部测微仪可以清晰将缓和的意识输入她的大脑,这样她可以恢复一健康人的意识状态。” “那多多感谢了。”大和船业的业务部经济小岛按动对讲机,室内的大屏幕监视仪上出现一名约六十的日本男子,正是宫田水野。 小岛简明扼要地报告关于美惠子的情况。 “三天后我要见她,记住,我们已失去了一个,必得由她来代替。” 宫田水野的口气无回旋的余地,讲完,“叭”地关上屏幕。 一束光线渐渐扩大成光圈刺开美惠子的头脑。她看清了,房间很大,布置得豪华典雅,雪白的窗纱下摆着含露欲滴的鲜花,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柔丝细腻的丝绸睡衣,一看便知质地很好。 “我是不是真的到了天堂?!” 抬头望去,墙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桌案造型古朴别致,摆放着银制蜡台,烛光绰约,如童话一般。 “也许按照基督的教义,不论一个人犯什么罪,基督都会宽怒他。”美惠子想起在学校中同学们这样向上帝祈祷。 她咬咬手指,疼,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 “小姐,你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位面容慈祥的老年妇女,一切,都是美惠子从未见过的。 “小姐”,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她习惯了被人称着“婊子”。 “敬请安心休息,宫田先生会见你的。” “宫田先生。”美惠子想起雀斑仔,难道官田兄弟没死? “请你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是谁把我带来的?”她急切地问。 女佣人一言不发,嘴角挂丝晏分含蓄的笑意。 美惠子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也不再问,一切是那么变幻幻想莫测,但现在一切,可比过去好上千万倍,何不好好享受一下,她也猜到,这与雀斑仔一定有关。 她遭遇,已教会了她适应环境,何况这种舒适无比的天堂般的环境。 她不再问,也不讲什么。除了必要的“谢谢”二字,因为她吃到的是极其精美的食物,得到的是精心关照和护理。只是与世隔绝,没有电视、报纸、书信,其实监狱中也没有。 “能给我支烟吗?”她问。 “当然可以。”老妇人十分钟后拿给她一条“女皇”牌香烟,放在枕头上。 “美惠子小姐,官田先生要见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美子刚睡,一名日本男子用生硬的华语对她讲。 “本来一切都由你们,还装正经”,美惠子心底冷笑,任凭对方给她蒙上眼睛,把自己塞进一辆轿车。 “美惠子小姐,你一定休息得不错,想来点什么?我这里有最上等的酒,瞧,不是吹牛,有拿破仑xo一九二一年出口红葡萄酒,我想你还是先来杯法国蒙特利尔一九四五年产的香槟吧。”官田水野倒了两杯香槟:“请吧,但愿你永远不会忘记它们。” 美子漠然地拿起一杯,一口气喝下去。 官田水野摇着头道:“你在暴餐天物,好酒要细细品尝。” 美惠子脸色微红道:“我想你专程带我来不为了让我陪你饮酒吧。” 官田水野长叹口气,将手中的酒缓缓撒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道:“原来常常是宏二和他哥哥陪我喝,可惜他们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你完全可以替他们报仇。”美惠子呷呷酒,味道确实好极了。以前在马来西亚,她常常喝洋酒。 “我很喜欢你这样谈话的方式,宏二这小子找的女人都不错。”宫田水野神情黯然,重新倒杯酒,一饮而尽,道:“我没法替他们报仇,杀他们兄弟俩的,就是我下的命令,按照传统的方式,他们本该自杀,切腹自杀,可他们是叛逆,是得不到割腹的荣誉。” “日本式的荣誉。”美惠子道。 “不,是精神,是武士道精神,至高无上的精神准则。” 美惠子有些惊讶,官田水野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鹤发童颜,举止优雅适度。现在,她才认识到宫田水野冷酷与镇定的一面,看来雀斑仔完全继承了他的血液。 “我请你欣赏一段录像。”宫田水野脸上再度出现温和的气色,但一个神情瞬息万变的人,你往往无法真正猜测他的内在。 室内灯灭了,超大屏幕上出现十二道彩色条纹,录像机走带的吱吱声在黑暗中旋亮。 屏幕上出现雀斑仔和美惠子的疯狂…… 监狱中的美惠子…… “宏二不钟意的女人是不会被带到他的公寓地。”宫田水野用对儿子深深怀念的语气讲。关上录像机,用锋利的目光逼视着美惠子,金鱼眼睛捕捉着美惠子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美惠子突然感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气,“是啊!他为见我。”但她保持着镇静的表情,聚然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官田水野神情再度缓和,他对这个女人非常满意,他清楚这个女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遭遇,一眼他就看出了美惠子内心深处的仇恨和冷漠,官田家族正需要这些,也是日本警视厅需要的那种人才。宫田总是喜欢把自己个人的好恶和国家利益放在一起的。 见宫田神情缓和,美惠子已意识到自己度过了考测的危机。 “我培养了他们二十多年,谁也不愿轻易放弃自己付出的心血。” “所以你选择了我。” “不错,我对宏二他们有种充满失落的失望。” “所以你重新选中了女人。” “你很聪明。” “难道你要我加入日本黑社会?” “不,我只想培养你,用我的方式。”宫田水野打断美惠子问话,“我们再喝点什么?”举起酒杯,渗上一大杯香槟,“干杯。” 美惠子一饮而尽,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其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人是没得选择的。 宫田水野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培养的目标。“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包括罪恶的发展,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只有掌握了别人,才能获取成功。”他意识到,他曾一度想将雀斑仔和他的大儿子培养成最强的人,但当他教会他们杀人的手段和残酷以后,他们却背叛了他,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何况他们是自己的亲身骨肉,难免有所放纵,雀斑仔竟然喜爱和那些下层人物混在一起,他哥竟然为了一个泰国女人出卖了整个组织,这都是让宫田水野感到沉重的教训。最令他失望的是,哥俩从未干过一件有利于国家利益的事,尽管宫田曾嘱咐过哥俩,要他们清楚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然而富田十分失望。官田是日本谍报关物色的能干冷静的人。日本谍报机关曾在东南亚一带接触过许多人,得都不甚理想。 但眼前这个女人不同,她具备最完美的基本素质,她是从炼狱、地狱中走过来的女人,她死过,她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而且这个女人外貌娇美,内心充满着冷酷和仇恨。她由社会底层一跃而为上流社会的千金,又由上流社会一落千丈为妓女,而且她是一个地道的私生女。她的父亲金镇业实际上也是一个间谍,二战期间被美军收买,专门从事日军太平洋地区情报收集工作。二战结束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弃之不用,日本方面也憎恨他,他只得改名姓,从事走私、贩毒、房地产、军火生意;一跃成为马来西亚首富。 所以官田水野决定在美惠子身上下最大的赌注,他要把她培养成嗜血成性的杀人女魔成为一个智谍双全的女间谍。并不是单纯的杀人机器,还要有超人的胆识、勇猛、智慧。 宫田水野的一生,都是在黑社会中度过的被日谍报机关控制使用的超级间谍,日谍报机构要他物色一个女性,培养,委以重任。他认为人比动物强的,不在于人有思维,而在于人比动物更残酷,而且会运用智慧来掩示人性之恶,也只有在无数的激烈竞争、血腥吞噬中,人才能被证明,被承认。 一架波音757飞机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 野村和王雄下机后匆匆上一辆丰田车,驶向预先订好房间的日本“太和”酒店。 野村,日本空手道五段。 王雄,香港自由搏击五届蝉联冠军。 然而现在,他们肩负着日本黑社会“山口组”的重大使命,到香港来执行一项特别行动。 “对付一个老家伙,还用得着我们出马?”王雄满不在乎道。 “作了几十年‘黑木组’的后台,那老家伙硬得狠,千万不能轻敌。”野村稳重讲道。 香港“笨瘀宫”正欲上映午夜场,是一部三a级成人影片。 “野村君,看这种片子还不如去夜总会。”王雄嘀咕着。 “你忘了上头的命令,让我们严加小心,不要单独行动。”野村道。 “别人见我们形影不离,会认为我们是同性恋。”王雄很不满意,他已很久未到香港的夜总会玩了。 “你知道我干正事前不玩。”野村道,“那好吧,真他妈见鬼。”王雄又道。 “也不用,看这些片子,有妞陪就行啦。”王雄讲着拖腔拖调的广东话,“要不要我跟你找一个。” “不用。”野村冷冷答道,圣雄悻悻地四处望望,有啦,他已找上了目标,或者说目标主动找上他们。 “喂,一位先生,想不想泡‘马子?’”两个担胸裸背的女郎缠了上来。 “野村君,看来你也没法拒绝了,多好的身材!”王雄有些按耐不住。 两人终于还是一个拥着一个女人,步入电影厅。 刚进电影院不久,王雄就不见了。“唉,王雄呢?”野村突见王雄不在旁边的坐位上,心觉不妙。 野村恼怒地一拳击在坐在身边女人的嘴上,那女人哼也未哼满脸是血地躬下腰。 野村疾步奔出影院,直奔停车场。 王雄就在停车场自己的豪华雪铁龙轿车里。 “王雄!”野村猛摇着王雄已经变色的脸,王雄已经死了。 “八格!”野村用日本话怒骂。 “野村君,宫田水野先生告诉我在这里可以找到你。”娇嗲嗲的女声在野村背后响起。 野村从后视镜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这女人身材姣好,面貌美如花,只是两只本来淫荡的目光,现在冷若冰霜。 野村怒气冲天,立即向那女人猛扑而上,他要把她拧成八节。 这女人正是美惠子,她的动作敏捷,左躲右闪,避开对方凌厉的杀手。 野村中猛兽一般,丝毫不给对方闪避的余地,拳过处脚已旋起“嗖嗖”风响,向美惠子拉腰扫到。 美惠子退势稍缓,腰侧已被重重擦击,险些跌倒。要知道,对方是空手道五段而美惠子所受空手道训练,为期不足五个月。 野村紧紧相逼,粗重的喘息和嘶吼回荡在空气中。 美惠子接受的先进科学训练,使她从接连不断的险象中脱逃,但已被对方击中数次,愈处下风。 “蓬,”野村一记重拳捣在美惠子腹部,打得她砰然仰跌,未等她倒下去,第二拳、第三拳已击中她左右脸颊,血和着汗如珠状般疾喷而去。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野村没想到对方费了自己不少力,停住攻势,欣赏女人的挣扎。 “我没时间啦。”野村再度出击,一把揪住美惠于头发,将她拧起来,“嗨”,一声嗥叫,手上运足力道,要将对方凌空扔出去。 寒光毕现,一道银弧从野村的颌下掠过“航空曲尺”,他几乎没感到痛疼,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倒下,喉咙发出“咯咯”的断裂声。 当一个人在即将取胜的刹那,往往会低估了对手,何况野村的对手是个女人。 但这个女确确实实要了他的命,他死也未料到和王雄连官田水野的面也未见着就见了上帝。 美惠子也受伤不轻,当她返回官田水野的住处,宫田水野正饶有兴趣地观赏她和野村格杀的录像。 “可真够快地。”美惠子疲累地躺倒在沙发上。 “你干的不错,我赢了三千万美金,赌这场较量。” “赢了三千万?”美惠子惊讶问。 “这是你的酬金,三十万。”官田水野将装满现钞的箱子提上桌面打开。 美惠子毫不动容。 “你没有让我失望。任何拳王都是赌盘的骰子,但你很有头脑。”官田水野指指屏幕上野村惨死的特写,又道:“我们必须加快训练进度,我希望你早日能干大事。” “我还想喝杯蒙特利尔的香槟。”美惠子道。 “你会得到最好的休息。”富田水野笑了。 一名极其健美的男子早已守候在美惠子的卧室内,这男子有一张古罗马人的脸。轮廓象雕塑般完美,眼睛漆黑发亮,黑色的发丝中,有几丝动人的银丝。 男人身材魁梧,具有运动员的体魄和一副野兽般烦躁不安的神态。 只可惜,他是一具工具,专门用来满足女人的奴隶。 她只感到一种东西:恶心。 这也许就是那期待已久的转机,美惠子第一次成为一名即不是为金钱,也不是单纯为仇恨的杀人者。 枪,美惠子眼前的枪都是根据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枪加以改进的新型成品。她只花了两个月时间,就已充分了解这些枪的性能,第一个月后,她已能闭着眼睛在一分钟内拆御装配。这是作为间谍,作为杀手的基本功。这些永不融化的冰铁寒钢,与美惠子内心冷酷的情形渐渐融为一体。 第四章 成名之际-1 雨,将“香港”岛的火热化为水洼、泥泞。 “香海”岛远离香港,接近公海,是一座未得到开发的小岛,正是那亚热带的原始风情,使它成为恋人的天堂,友人的乐园,被人们称为“圣地”。 原始风情和古朴的民俗点缀着少数庄严神圣的教堂,由于旅游狂热者们为远离现代文明的蜂涌而至,街道旁有咖啡酒吧,海边有小酒店和音乐小礼堂。 “香岛海”也是一个经常预示着狂想、冒险、冲突暴发的小岛。 在睛空霹雳之后,天色晦暗,暴雨骤降,大地间的一切全歪曲了。这里的气候也是瞬息万变,动荡不安,如同那些冒险者们伴随入格的闪电爆发进进的狂燥。 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黄油布雨衣正以快速的节奏在泥泞中疾步而行。中年男子长着张极为普通却饱经风霜的脸。此刻这张脸,流露出对自由、对家的呼唤和渴望。 他刚从“香港”岛上一座极不引人注目的小型监狱中获释。 他早已不再干贩毒的勾当,而且向社会、法律通过举报犯罪同伙而获得重新作人的机会。 他结束罪恶生涯是因为他有家,有美丽的妻子和活泼的儿子,他已经一年未见过他们了。 “梅香和儿子一定在等我,她答应过等我出来,即使以后的生活很艰难、很穷、很累,但至少不再有日夜担惊受怕的恐惧,梅香说过。”他嘴里喃喃着。 他就是马哈蒂尔的弟弟,马哈蒂尼。梅香是他的妻子是越南女人,也曾饱受战火蹂躏。 马哈蒂尼觉得大雨中的空气是那么自由、清新,他不象那些要逃避寒冷令和暴雨的行人那样急急奔跑。他正为摆脱了脖子上的枷锁,可以和家人团聚而激动不已。 未来比起过去,总是完满梦想和光明。尽管这种梦想成真的代价是出卖亲生哥哥马哈蒂尔和大批同伙换来的。 迎面走来一名小伙子,“他真年轻、强健而充满朝气。”马哈蒂尼想,后悔自己埋葬了多少好年华。 小伙子撞上马哈蒂尼的肩头,忙抱歉地笑笑,说了声:“对不起。”拍拍他的背部。 “不,不没关系。”马哈蒂尼回头,小伙子已不知去向。 突然,巨烈的刺痛震撼了他的全身,他掉过头,想看清小伙子的面孔,却只看见很多张陌生的面孔匆匆而过。 马哈蒂尼的膝盖弯了下去,背上的巨痛扩散开来,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脚前的行人疾行的脚腿变得模糊。 马哈蒂尼的面颊在泥泞的水里失去知觉,一股温暖的血从口中涌出,流入泞泥的泥水中。 他张开嘴想喊,但血已堵住了喉舌,雨很冷,他再也感不到疼了。 一双睁得圆圆的眼从街口的商店橱窗内注视着穿黄的男子倒在地上,人们围上去、七嘴八舌,小伙子脸上平静了许多。 “还有女人和孩子。”想到这里,小伙子感到心内猛地一缩。“不过也只有这样作了,否则马哈蒂尔不会重用自己。”想到这里他若无其事地走出小商店,骑上路边被打湿的摩托,马达一阵轰鸣,将围着死者的众人抛远。 到了,一座破旧的竹棚屋出现在海边的丛林中,保持着越南民间竹棚的风味。 摩托车早早熄灭了发动机,停放在丛林一侧。 小伙子戴上墨镜,从油布包裹里取出一支瓦蓝发亮的m16突击步枪,再从桂包里空出足足一个仓的子弹,拉开保险栓,将子弹一一装入膛内,手有些抖,最后装上消单器和瞄准器,把枪靠在树杈上,用手稳稳托住枪下。 瞄准仪里,透过敞开的窗户清楚地看见马哈蒂尼的妻子梅香在灶台边忙碌。 “叔叔,我可以玩玩你的枪吗?”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小伙子身后,拉拉他的衣角。 小伙子惊了一跳,才看见小男孩乖乖的脸孔,竟然一时不知所措,他从未杀过小孩和女人。 “小宝。”棚屋里梅香裹着围裙走出,喊着小男孩的名字。 “妈妈,我在这里。”小男孩童心喜悦地答道,丝毫不知m16是支真枪。 “小宝,快跑。”梅香一看见持枪的小伙子,猛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失魂大叫。 早已湿汗淋的小伙子被这意外惊慌了神,“别,再跑我就开枪了。” 女人转身向棚屋内奔逃。 “砰”,枪响了。大号空心弹在棚屋内炸开,将竹棚掀翻。 “妈妈”,小男孩吓得哇哇直哭,向欲倒塌的竹棚屋奔去。 小伙子手中的m16突击枪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竹棚倒了,小男孩的哭声突然而止。 香港浅水湾区的一间小型酒吧内。 “小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点告诉我啊。”少女小珠急急地望着男朋友小高。 “我挣了一大笔钱。” “真的。”男朋友挣了钱自己当然开心,小珠转惊为喜,但小高始终一支烟接一支地抽个没完。 “有多少,够不够买房子啊?”小珠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他俩都在作小工,在香港这种高消费的城市生活自然很辛苦。 “二十万港币。”小高短促地答道。这笔钱是马哈蒂尔给他的酬金。 “那么多钱,我们可以买间自己的小屋了。”小珠开心地笑,“小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有什么事?” “别那么紧张嘛,”小珠嗅近小高的耳朵,“我怀孕了。” “怀孕。”小高似乎很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一晚上都不开心。”小珠有些生气。 小高一言不发,她始终忘不掉母子惨死的惨相。 “平时没钱不开心,有了钱也不开心,来吧,陪我跳迪斯科。”小珠不由分说,将小高拉进舞池。 “小珠,我们暂时不结婚。”小高边跳边讲。 “为什么?”小珠急急问。 “钱要生钱才对,我准备再找老板借钱,凑够五十万,我们开家小赌场。” “开赌场,你不怕被‘差佬’抓啊?” “又不是开地下赌场,可以办执照,‘差佬’也可以来赌。” “我怕出事!” “怕什么,老板很器重我,何况还有一帮朋友,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啊!”小高耐心地解释。 两人很快沉醉于未来的遐想中。 阿琪回香港,已经是第四天。 香港、台北、澳门等等地方,阿琪来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住在大饭店和高级宾馆,但这也未能抹去在越南的苦难童年,尽管每一次都享受着豪化设施,一流的服务和女人。 但这一次,阿琪只选择了一家简陋偏僻,毫不起眼的私人旅店。房间里,摆设陈旧古老的家具,油漆已脱落,却擦得没有一丝灰尘。 阿琪觉得这简陋的房舍,就象他的家,他已经没有家,去过的许多地方,在母亲去世后的短短时间时里,已成陌生,那怕他偶尔再想起战火纷飞的越南,也变得苦涩、遥远。 只有酒,才是随时可以找到的朋友,只要有少许的金钱,就可能找到酒,每当阿琪喝醉,酒里是母亲。 阿琪用冷水洗了个澡,似乎清醒了一些,半梦半醒最好,醒了,又会掉进无边的孤独当中。现在他却十分清醒,因为有件事必须在今夜完成。 “绿野”别墅在铜罗湾区的一处偏僻的荒滩上。阿琪将奔驰车远远地停在跑别墅一里以外,再次从黑皮包内抽出一张照片,一面记住对方的面孔,一面反复思考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然后取出高倍望远镜,向别墅方向眺望。 最后他将车停在别墅门边,提着“希希”牌大号黑色购物袋下了车,向别墅靠近。 别墅门上小小的电子眼镜得到信号后,电动机便嗡嗡发出响声,随之沉重的铁门便缓缓张开一条缝。 大概是门卫,缓缓向门边走来,但阿琪一眼便认出对方是名职业保镖。 “你找谁?” “我是来修理空调器的。” 对方警觉地扫视着修理工打扮的阿琪。 阿琪宽阔的胸膛捺了胸着藏着的枪。 “空调器没坏。” “不,今天上午才接到你们的电话。”阿琪分辩说。 “我进去问问就知道了。”阿琪微微一笑。 对方迟疑地讲:“你等着,我去核对一下。”话音一落,就要关门。 那等门关上,阿琪闪电行动,手中的锯齿猎刀不偏不倚地捅入对方小腹,左手一记重拳击在对方的太阳穴上,那家伙哼也未哼便躺倒地面。 “怎么了?”远处有人拧开手电照过来。一道旋风卷着闪电,刀从阿琪手中疾飞而去,切入那家伙心脏,那家伙闷声倒地。 第四章 成名之际-2 这当头阿淇也端着car15自动冲锋枪猎豹般向别墅内冲去。 还好,没碰到别的警卫。 别墅屋内铺有厚厚地毯的走廊,环形楼梯直通二楼。 一楼的房间里传来嘈杂的洗牌声,阿琪径直向二楼摸去,来到标有a3字样的房门踹开。 一名警卫突然出现在过道上,眼看见阿琪手中的昏暗的灯光下发亮的枪管,“有刺客!”大声叫开。 枪声乍起,人和门都被打得砰然裂开,警卫的身子乱颤,象只濒死的青蛙栽倒在过道上。 a3房间传出女人惊恐的尖叫,一对男女从床上弹起,那男从伸手到枕下掏枪。 “砰!”阿琪打出一个点射,那男子捂着炸碎的腕骨嚎开。 “谁是宏达电器的总裁张昆?”阿琪吼问道,因为房里是两男一女,另一名男子的屁股从床上高高撅起,动作倒很快。 “是…他……”女人尖叫着,手指手腕被打断的家伙。 “突突……。”一梭子弹全部从嚎叫声的胸前射入。其实阿琪已知道张昆是谁,因为他有照片,只是为了进一步核实。 过道里响起杂乱急促的脚步,打牌的保镖早已冲了上来。 枪口迸了的火焰再次在门口轰响,有人的额头在血雾中消失。 阿琪已退到窗台边,纵身一跃,人景伴随着玻窗“哗啦”的巨响横空而出,刚一落地,屁股底下的泥土被密集的子弹打的浪花飞溅。 阿琪向前翻跃,一起身,数十发子弹将从别墅内冲出的家伙打得哇哇乱叫。 阿琪冲出大门,拉开奔驰车车门,猛踩油门,奔驰车若箭一般飞出。 后面没有人追,阿淇绝对有把握把那些保镖打成残废,下一步就是找个朋友喝酒。 奔驰车驶入繁华市,阿琪想,这种时候,小高的赌场正生意兴浓。阿淇是口本谍报机关物色的边缘人物,定期领取报酬,有任务时才叫上他。 “阿琪,你醉了!” “没醉。” “那你干嘛老讲你杀了人?” “你不信,再来杯威士忌。” “就算你醉了,有胆去摸摸那妞的屁股。” “好,”阿琪毫不含糊,伸出手向眼前晃荡的女人捏了一把。 “别别别,那是我老婆。” “你有几个老婆,每个都不让我摸,是马子吧?”阿琪很扫兴。 “也许,怪不得这些女人独独钟情于你,你比周润发还象大情人。” 这话讲得小高怀里的女人“哧哧”一笑。“谁叫你长得象疤面煞星,一见女人就同我打架,谁敢跟你上床一躺就半个月。”阿琪第一次到小高的赌场就为女人同他打架。为女人找朋友不算真正男人,也不算朋友,但小高成了阿琪的朋友。 “因为他不管醉与不醉,都失去了那种女人,所以小高才能一直跟小珠同居。每次小珠坐在小高腿上听他们开玩笑,从不生气,就是这个原因。 阿琪口口声声杀过人,但小高不信,他也不问,朋友间可以倾叙,但有些事,不能问,这才叫君子之交淡若水。 阿琪想起总让别人开心的小珠,就从心里一扫杀人的阴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走进赌场,赌场只要不关门,永远是世上最热闹的地方。 楼下没有小高,也没有小珠。钱重选在一起,烟味、酒味、男人和女人挤在一起,眼睛象灯炮一样鼓着,捧钱的手青筋爆起,有人心底直想跳楼。 阿琪要了听饮料,站在离赌台不远处,津津有味地欣赏丑态百出地赌客,他等小高,好告诉小高自己喝醉了,刚刚杀了人。 小高当然不在楼下,他的脸放在桌上,这不是一张赌桌。他的脸本来很胖,现在变得很窄、扭曲。变形,因为一只意大利皮鞋坚硬耐靡的鞋底正压在小高的脸上,并且不断加大压力。 然后小高的脸几乎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巴的位置,象他模糊的呻吟一般,几丝细血从嘴角“叭嗒、叭嗒”淌在桌子上。 “小子,现在一只耳朵的价钱是两千元,如果你交出那十万管理费,给这两千元,你的耳朵也能听你老婆的叫声。” “大……大哥……怎么是十万,刚……才才是两千。” 小高的话从牙缝里继继续续挤出来。 “都知道你发了大财才开的赌场,给哥们分点,上面最近发不出花红,老板不在狱里,叫兄弟们给你借点先用。” “我老婆生孩子,钱……钱花得差不多了。” “嘭”一拳,将小高的脸打了个五彩缤纷,血如水涌般喷出。“再问你一次,交不交。” 小高没鼻子没眼没嘴地出气。 “好小子,装死,把他的婊子带进来,咱们帮他播种,好让小杂种早点替老板干大事。” 然后小珠尖叫着,挣扎着被一名男子反剪双手推进赌场楼上的小屋内。 那男子笑嘻嘻突然飞起一脚,将小珠踢得辘轳般跌倒到小高跟前。 “小高……小高……那钱怎来的,我早就讲别开赌场,你——”小珠油泣着,痛得浑身乱颤。 一只鹰爪般的手抓住小珠的头发向上猛提。 “大哥,求求你,别,别碰我老婆。” “嘿……”那鹰爪手握成拳头,擂鼓般擂在小珠腹部。小珠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赌桌的喧嚣一一掩没。 小高艰难睁开血红的双眼:“大哥……放开她。”却无能为力。 “去你妈的。” 吼叫的男子秃头癞顶,膀粗腰圆,飞起一脚,将小高一脚踢出门外,小高象只咽气的皮球骨溜溜顺着楼梯滚下去。门内再次响起小珠痛苦的喊叫。 没人理小高。 一赌赢的家伙正红着眼往怀里揣钞票,每个人都知道那班叫“光头帮”的家伙有怎样的后台。 阿琪发狂般向楼上冲去,顾不得仔细看下小高的伤势。抬腿将正在强奸小珠的家伙的尾椎骨打得粉碎。 另外两名秃头见势不妙,已抡起两根条链旋风般舞将上来。但那条链却改变方向,猛狠在砸在自己光头上,两人头上血浆暴涌,滚翻在地。 “我干你娘。”穿意大利皮鞋的小头目见三名同伴眨眼间死去,手中挥动着明晃晃的钢刀,向阿琪后背逼到。 阿琪听得脑后风声,侧身避过,手肘向后猛摆,那钢刀划出一道电光飞出,却刚好深深嵌入小珠的大腿动脉处,立时血箭狂射。 “砰。”枪声再响,那癞头被子弹打得飞起,撞出门外,肥大的躯体撞碎本栏,硬硬生砸在赌桌上,“哎哟”一声,一命呜呼。 赌徒们听见枪声,“警察,快跑。”钱也不要了,顿时大乱,男人女人的尖叫声吼声乱成一团,赌场内桌翻椅倒。有欲趁乱发财者,你争我抢,打成一处,场内钞票、骰子、牌撒了一地。 “今天算是破格开枪了,”阿琪收起枪,整理下衣服,看看几具死伤的躯体,嘴冷笑,他原以为今天不会再开枪。 小高不知何时,撞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浑身是血,看见小珠的惨状,先是一怔,“哇”地哭出,扑了过去,扑在小珠身上。 楼下随着刺耳的警笛,警察已赶到门口。 小珠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昏死,呼吸渐无,鼻孔已经冰凉。 “小珠,小珠,是我对不起你啊!”小高哭得死去活来。 阿琪冲上去,不顾一切,扶起小高,从天窗爬出,警察已冲上楼梯。 从冲向天穿的一瞬间,阿琪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名真正意义的杀手。真正的杀手应当是完全冷血的动物。在刀光剑影中,除了烟酒和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剩下的只有沉默、冷酷、残忍和无情。 真正的杀手只为杀人而存生,杀人就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 杀手,也许就根本不该有家和友情? 为了小高的格杀,却使阿琪获得在往日杀人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快感,甚至欣慰,也许这就是正义的力量,第一次,杀人不是为了钱和自己,是为朋友,也许小高不是生死相濡以沫的朋友,但阿琪原来根本没有朋友。 阿琪原来以为自己是完全忠于职业的,完美的杀手,在作杀手的技巧上,他确实够上完美二字。 香港岛的夜景,永远是那么绮丽迷人。缥渺的流行音乐随着闪烁的霓虹起伏,远处海上阵阵风起,传来潮汐声。 “香港的每一个夜晚都这么宁静和美,那该多好。”小高缠满绷带,斜靠床头,望窗外的夜景。因为有了枪案,不能进医院,在小旅馆里折腾了半天,才包好伤口。 阿琪点上两只烟,然后放一只在小高的嘴角,小高除了眼睛和嘴,脸上全是绷带。 “小珠。”小高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涌出泪花,打湿烟头。 “你放心,警察已把她送进医院了。”阿琪找不到别的话可安慰自己的朋友。 “琪哥。”小高用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抓住阿琪的手喊到。 “琪哥,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得罪人,我小时候,家穷,发誓要在我这辈改变贫穷,十二岁,出来和那些人在道上混,自己不是一个能打能杀的料,常常被人打,被人欺辱,活得象条夹尾巴的狗,拼命讨别人欢心,这次为了讨老板欢心,去杀人,好容易攒钱开家小赌场,以为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报应。 “你杀过人?”阿琪问。 “无辜的孩子和女人。”小高叹口气,“到头来害人害己。” “别讲这么多,好好休息。”阿琪安慰道。 小高苦笑又扯动伤口,笑很快变成痛苦的呻吟,笑容在绷带下,一定很难看,很苦涩。 “琪哥,今天我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要是早一天交你这样的朋友,我就不会挨打,小珠也不会。” “小高,别想太多,笑你伤好了,我出钱,各位合伙开家正规的大赌场。”阿琪道。 小高听了又笑,这一次,笑得好开心,哪怕伤口笑的时候很痛。 第四章 成名之际-3 “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名真正的杀手?”小高问。 “不是。”阿琪回答道。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古龙的小说。” “古龙是谁?”” “一位专写杀手的作家,他笔下的杀手,个个都真英雄,重情重义。”小高讲着,目光里泛起勃勃生机。 阿琪心里一热。小高接着讲,两眼望着阿琪:“我从来没跟人讲这么多话,除了小珠,本来,我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阿琪吃惊的重复。 小高吃力地伸手示意,阿琪连忙从他浸血的衣袋里陶出身份证,皮夹一类的东西,打开。 “这是我们小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两兄弟长得很相像,只是另一个高一些、壮一些。 “你为什么从来就没提到过他?”阿琪问。 “他是警察。” 阿琪懂了,他突然明白了小高为什么不去找他的哥哥。上帝真不公平,警察和开赌场混黑道的兄弟,如同警察跟小偷的关系。 阿琪点上第四只烟,看着他的朋友。 “你说,我哥哥会替我报仇吗?”小高突然问。 阿琪无语,他一直以为小高永远是那么快乐,会讲笑话,会开心。 “其实,朋友间比兄弟间,有时更有感情。”小高还在讲。 “也不一定,手足情和友情是不能这样比的。”阿琪不知道他该怎样安慰自己的朋友。 良久,小高没有讲话,他久久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在寻找什么。 “谁让你去杀人?”阿琪问。 “是马哈蒂尔,黑社会‘大哥’级人物,他让我去杀人,然后给了我一笔钱,今天也是他派人来捣乱,借口要回那笔钱,害得我成这个样子。” “他在哪里?” “他在马来西亚‘三保’船业董事长,现在在监狱里,很快他就会出来。” 阿琪仔细听着每一个字。“琪哥,你别找他,他手下有很多人,其实,作朋友,我已经拖累了你。”小高道。 “你好好休息。”阿琪望着渐渐睡着的小高,觉得一股冲动从心底火山样喷涌,一些些滚滚热的泪的从自己脸上淌下来,很快又变得冰凉。 有一件事他一定要作,他想。 “咚咚咚咚。”门上响起低低的敲门声。 阿琪在香港没有更多的熟人,除了小高,可小高就躺在自己眼前。 阿琪机警地掏出枪,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悄无声息地靠道门背后,屏住呼息。 “咚咚,”敲门声再响,阿琪已判断出,门外只有一个人。猛力将门拉开,手中枪已准确对准来人的脑门。 “小琪,我没带枪。”来人四十余岁,头上却有好白发,显得苍老,但很沉着。 “柏叔。”阿琪迅速扫视来人身后,手中枪仍在离来人脑门才余处未动。 “你怎么找到我的?”阿琪问。 “你不杀人,我就找不到你,况且你总喜欢偷车。”柏叔答道,已看见床上的小高。 “他是谁?” “一个朋友。” “你当我不是朋友?”柏叔用手背挡开枪口。 阿琪这才把枪插入衣内,道:“你跟他不一样,你一出现,我就多一次死的可能。” “你的脾性可一点没变,还那么多疑。”柏叔有些不自然地道。 “干这行防不胜防是起码的。”阿琪道,将柏叔让进屋内。 “没想到你这么快交了朋友,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朋友。”柏叔道。 “可你有妻子孩子。”阿琪道。 “但他们从来不知道我从哪里挣钱。”柏叔语气平淡。 “找我什么事?”阿琪问。 “上次的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 “你母亲好吗?” “我母亲去世了。”阿琪神情暗然,接着道:“我不想干了。” “因为母亲去世?”柏叔逼问。 “还有别的原因,柏叔,感谢你对我多年的照顾母亲临死还问起你。”阿琪道。 “我知道你母亲去世。”柏叔靠着床头坐下,看了看昏睡的小高。 “其实你也可以洗手不干,这么多年,你也挣了不少钱,柏叔。”阿琪道。 “我是身不由己。”柏叔道。 “这是借口,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阿琪有些激动。 “别说了。”柏叔垂下头,“当初她母亲要她嫁给一名富豪,我答应过她,我让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我真想平静下来,有些好朋友,过安闲的日子。”阿琪道。 “我们不谈这个,其实我何偿不这么想,小林和小庄也这么想,自我把你们从越南带出来,教你们学打枪的那天起,我天天都这么想。” “小林和小庄好吗?”阿琪问。 “你还记得你的伙伴。”柏叔道,脸色骤变,似再也无法平静狠狠抽烟。 “你们——。”阿琪从柏叔的表情,已看出不祥的预感。 “小林半年前死在越南,他一定要回去,被炸弹炸死,上次见面我没告诉你,怕影响你情绪。” “怕影响我杀人的情绪。”顿顿,阿琪再问:“小庄呢?” 柏叔抬起头,一脸纵横的眼泪。 “前天,死在日本,作事时枪膛炸开,炸掉他近半个脑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阿琪抓起柏叔颤抖的手,嘶声问。 “这是命运,防不胜防。”柏叔沉声道。 一切那么突然,那么难以置信,两个同阿琪一起在越南长大,一起出道的伙伴,几天前,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柏叔无语泪坐,神情木然地看着自己右手,这只手少了三个指头。阿琪突然对柏叔断的三个指头一阵憎恶。 但当他看柏叔的左手,却呆住了:柏叔的左手五根指头全没了。 “这?”阿琪抓起柏叔左手。 “在意大利,枪突然卡住,被对方一枪轰掉左手。”柏叔的语气,已不再那么动情,自己的伤,只要不致命,似乎要随便些。 柏叔起身就走,尽管他并未说明来意,但他道:“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好好想一下。” 屋里,又只剩下阿琪和小高。阿琪对早已习惯的孤独,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窒息。 不用柏叔明言,小林、小庄和阿琪都懂,对于死亡,都只能各自承担责任,互相间从无怨言,但现在,望着床头睡熟的小高,阿琪突然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杀手的无情,其实是对自己,是生命的一种绝对负责。那么对他人呢?对童年的伙伴,对苍老的柏叔,对已成重伤的小高,阿琪是否也有责任? 阿琪感到强大的压力袭人心内,他仿佛看见被追杀枪击的柏叔和小林、小庄,看见他们目光中孤独、痛苦的煎熬,他的心猛地抽搐。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办。 阿琪将一些钱留在桌上,准备不辞而别。 枪,美惠子眼前的枪都是根据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枪加以改进的新型成品。她只花了两个月时间,就已充分了解这些枪的性能,第一个月后,她已能闭着眼睛在一分钟内拆御装配。这是作为间谍,作为杀手的基本功。 暴力是解决问题最简单也最直接了当的方式,而枪是这种方式的最佳工具。 当美惠子欣赏着官田水野为她提供的精良装配时,轻轻抚弄着这些大小不一的杀猎工具,这些坚硬的金属物,如同抚弄着自己的身体,一种无言的快感袭遍全身每一个细胞。 这些永不融化的冰铁寒钢,与美惠子内心冷酷的情形渐渐融为一体。 她接连不断地扣动扳机,金属清脆悦耳的掸击声中,仇人、生父、养父、那些强奸她的人,都在血洼的想象中被炸得粉碎。 她复仇的心已不再是漂渺无期的时隐时现,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已跨上了复仇的第一步。 宫田水野几乎是用训练一支军队的方式来训练她。枪械、射击、格杀、高难的驾驶技巧等等,同时还要大量掌握各种政治、经济知识,在原有基础上,美惠子已学四种语言,而且了解了许多有关黑社会组织、政治组织的包括警察组织的背景、资料。 官田水野几乎是在培养一名女超人。 美惠子不仅接受训练,同时要将所学的知识,根据不同对手立即予以实践,因为她必须作到以后每一次行动,绝不失手。 格斗室,一名培训对手被锋利的钢挫贯穿双腿,昏死在手上布满血痕的美惠子眼前。一天的超级限格斗训练必须以对手被致到死地或彻底失去生活能力为结束标志。 美惠子面无表情,已习惯了这种残酷。 官田水野给予了她机会,这种机会不允许有过多的思考、犹疑不决。她象艺妞受训的野狼,一心一意适应着,直到这种机会成为更大的机会。 杀人、杀手、冷血、其实已成为美惠子对生的执着。作为一名曾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正在作什么。 她竭尽全力,进行官田水野精心设置的程序,但她失败的时候特别是在关键的时候: 美惠子模拟猎杀目标的训练,完全同真实的情况别无二致。 美惠子象鬼魂一般猫腰向目标所在的小屋出去,仿佛这小屋就是自己惨遭受难的那间,只是这间小屋有十余名早被告知有人突袭警卫。 一名警卫全神贯注地持枪来回巡视,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扫动,大概他太认真,忽略了“祸”可从天降。 美惠子猎豹凌空扑出,格兰特手枪粗大的枪柄闪电般砸下,击中对方后脑久,对只微微“咕咚”一声,丢开m16自动步枪,向地面迎头栽下,美惠子及时用腿勾住脖子,避免发出大的响动,她只有六发子弹,不可过早惊动警卫们。 美惠子将砸晕的家伙拖入灌木丛。 第四章 成名之际-4 她的背上突然有被棍棒捅的感觉,接着听见枪扣轻微的滑动声,美惠子一埋上身,让后方持枪者枪口落空,脚后跟猛扬,将对方整个下颌击碎,未等出声,另一脚旋风般叩击在对方太阳穴上,对手象自己手中的枪一样向后面飞了出去。 还有八名家伙,美惠子动作毫不迟疑,瞅准在棚罩下左右巡逻的警卫交错走开三米的距离,人从地上飞跃而起一柄飞刀“嚓哧”打入左边那人后心,右边这人听得响动欲返身举枪欲射,美惠子一个箭步奔到近前,动作简单,一拳捣在那家伙两排肋骨间的心窝上,那家伙不多与挨刀者同样的速度跌倒。 六颗子弹只有三颗。这些警卫可全是由重金聘请的罪犯担任,稍有闪失,后果难以设想。 “情况还不算太坏,毕竟,别的人未发现我。” 美惠子正想着,左耳传来皮靴踏击板的响声。 “喂,你在干什么?你又喝醉了。” 警卫笑咧咧冲跌跌撞撞的同伙嚷。“看来这小子真是胆大,这个时候还喝这么多酒。”警卫看着向自己摇晃走近,低耸着头的同伙想。 “不对。”当同伙走到眼前,透过微弱的灯光,警卫才发觉自己的同伙突然变成了四只脚。猛一抬枪,欲拉动板机,但被美惠子从背后劫持的“同伙”已全力以出奇不意的速度撞过来,警卫侧身闪避,但美惠子要的就是让他闪动的方位,一柄寒光凛冽的锯形猎刀划过一道流电飞驰,“嚓”扎入警的心脏,结果了他。 “砰砰”枪声震耳欲聋,一串弹花在美惠子脚下炸开,她猛地向后翻开,滚向小屋的墙角拐弯的地方,那一串子弹跟着她滚动的屁股疾速追上。 “妈的,发现了。”急中生智,美惠子躲在墙边,摘下自己的乳罩,向室中一扬,她了出去。 “砰砰砰砰”,一串火爆的枪弹将室中飞扬的乳罩打成漏沙的口袋,枪声戛然而止,也许是警卫们看花了眼,想看清自己打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已经肯定,那是女人的东西。 美惠子象猎豹般俯身向前冲出,“砰砰。”两颗子弹击中开枪的两个家伙,距离太近,几乎能听见弹在对方身体里爆炸声。 “应该还有三个家伙。”美惠子脑子里还没有完,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朝下,已抵住自己脑勺。还有只枪正对着自己的嘴,“还有个家伙没死。” “完了。”美惠子心念刚动,嘴前的枪口却一弯,垂了下去。 “起来。”三名持枪警卫吆令道。 脑后生风,美惠子动作稍缓,背上被狠狠砸了一拳,“啊哟!”叫着又倒在地面。 这一拳打得极狠,看来短时间内美惠子喘不过气来。但这恰是出拳者的自负而已。 美惠子猛然起身,一脚踢中出拳者下体,未等另个两个家伙动手,已御掉对方枪械,用枪柄猛然击中一个有伙脑袋,两声“嗥叫”,后只剩下一个瞪着双眼发呆的家伙。“奶奶的,这也是女人。”那家伙脑袋里的疑虑还未消出,腿骨上挫袭的巨痛让他不由自主跪了下去,紧接着耳后被重物狠击,摔倒在地。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美惠子拾起对方的枪,撞开了小屋的门。 床上的袭击的目标正对着门而座,是宫田水野,美惠子迟疑两秒,宫田水野手中的枪口,准心与美惠子的眉心在一条线上。 “你输了,你应该在冲进来的刹那,早已开枪。”官田水野叹口气道。 “你讲是太出意外了。”宫田水野的口吻一下严厉了许多。“任何意外都该考虑到,否则你早没命了。”他大声诉责道。 “是。”美惠子道。但心内猛沉,她清楚记得自己接受的指令是毫无顾虑地杀死目标,难道? “你不有一次机会。”宫田水野讲道。 十天以后,宫田水野单独将美惠子带到一间隐秘的空室内。空室内除了两把沙发,一张茶几和一张单人床,空无一物,而且这些东西全部被焊接在地上。简单地讲,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攻击对方的武器。 官田水野返手锁上门,径直走向床头,从床头柜里取出格陵兰牌的法国酒,走到沙发前坐下,拧开酒瓶,茶几上刚好有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红色的酒。 “怎么,你不想喝?”宫田水野道。 “当然想。”美惠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酒火辣烧口,酒性极烈,几乎把她呛住。 “坐。”宫田水野邀请不如说是下令,他嘴里叼上支粗大的喻瓦那雪茄,吐出口浓浓的烟雾。 “很多年,除了看别人杀戮和一个人独处,我已经没有和别人独独处一室,特别是和一个女人!”宫田水野道。 “我很想问一下,你的夫人呢?”美惠子问。 “夫人,生孩子时,医生说保小的就没有大人活的机会,两次,我都要了小孩,”宫田水野对这容易冲撞自己的问题神态自然地回答。 “这瓶酒,是我专门替我的两个儿子饯时喝的。”宫田水野也一饮而尽。 “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吗?”美惠子放下酒杯问。 “你必须杀一个人”,官田水野道。 “这话只讲了一半,”美惠子等待着下文,但足足一分钟,官田水野紧闭双唇死死死盯住她一言不发。 美惠子没问,她已听到了答案,这答案和宫田水野领她走入这空旷绝尘的房间,她猜想的完全一致。 “杀我。”宫田水野一分钟后讲道。 讲完这一句,宫田水野不再开腔,静地坐在座位上,他在等待,等待这个女人的攻击。 宫田水野看着美惠子的脸庞,他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女人,他就快成功地找到能将冷酷与柔美两种性格完美地柔和在一起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宫田水野给美惠子最后的机会也等于给自己机会,自己的死将证明自己的成功。 面对这个嘴叼雪茄神态自若,已经六十岁的老人,美惠子发觉自己几乎找不到任何攻击方式。 色情,对这老人根本排不上用场,现在这种平平常常在此时变成希望的方式变得很愚蠢。尽管美惠子在无数杀机顿显时,曾毫不忧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 “为什么你要这样作?”美惠子问。 “我尽其一生,想超越自我,我最喜欢这种方式。”宫田水野道。 “如果我不呢?” “你知道后果。” “当房间的门打开时,站着走出去的不是我。” “你很聪明,我早知道。” 再度沉默,空旷的房间随着时间每分每秒的移动,气氛变得越来越令人窒息。 “如果对手已毫不迟疑地展开攻击,而且每分每秒都欲置自己于死地;如果为了半秒钟后还能感到自己的呼吸,那样也许会轻松些。”美惠子想,其实,真的斗若猛禽,是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令美惠子失望的是面前不是一头猛兽,而是一位六十岁的老头。 宫田水野也感到失望,但他将微妙的人望感藏得很深,毕竟,如果自己年轻些…… “这样作有必要吗?”良久,美惠子开口。 “原因只有等结果来证明。”宫田水野道。 “你难道不愿让我替你作更多的事,或者亲自欣赏我象一个机器人样,去执行你的命令。” 美惠子道。 “这没有考虑的余地,你别以为采取心理攻势就能阻止我的决心。”宫田水野道。 “你这样作毫无好处,你的两个儿子都作了无畏的牺牲品。”美惠子开始等找刺激对方内心敏感痛苦的部位。 “不,不是牺牲品。”宫田水野断然道,“当你清楚实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应当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武士’精神最提倡的。”未等美惠子再度开口,宫田水野开始凌厉的语锋:“我培养你是为了征服整个世界,整个你仇视的世界!” 宫田水野这话意思是我拯救了你也可以将你重新送回地狱,美惠子一听却懂。 宫田水野继续道:“人活着是没有选择的,我相信这个真理,有人意识到这点,就此认命,但我不是相信宿命的人,既然人人都命若草芥,所以你同样可以轻视别人,把他们垫在自己脚下。” 宫田水野滔滔不绝: “也只有你以其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时,你才能感到你战胜了对手,获得完全的自我和快乐。” “你已经老了——。” 美惠子唇枪舌剑,抓住对方短暂的停顿道。 “你搏斗了一生,有了极丰富的经验和支撑自己的准则,信念,但你老了。” 宫田水野忍住背梁上的颤抖,沉默。但他很快将矛头倒转对方,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他道:“你可以说我老,说我离天国不远了,但对于死,我根本不怕,而你怕,因为你要去报复。” 似乎一场心理较量两个打个平手。 “你很象我父亲。”美惠子突然开口。 “你父亲不是死了吗?” “不错,但你死后,没人会记得。”美惠子语若连珠炮,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我父亲和你一样固执,但你们选择的方式不一样,他象平常人一样生活,除了事业上的成就,还有一位爱他的妻和温馨的家庭,每次祝寿,都是宾朋满座,还有一些深交的好友往来。” 宫田水野不再开口,显然,对这些他并不了解。 “只可惜父亲去世太早,不然,他会带我去座美丽的小岛,在岛上过平静悠雅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宫田水野从未享受过的田园般的生活。 美惠子似乎陷入自己讲的话中,脸上扬溢着幸福回忆的光芒,不再冷漠,而显得温情,楚楚动人,她虽没有完全的把握,但宫田水野的神情,证明他听了进去,“也许他真的随着我的谎言在勾画一副幸福晚年的图画。”她想。 美惠子不断地讲叙一个幸福家庭中的父女情和富有情趣的生活琐事。 宫田水野毕竟从未有过这种晚年,幸福,原来他不相信,现在由美惠子讲出,却不由不信。她的心开始被软化,犹如被潮潮的海水漫过。 “我父亲可比你幸福。”美惠讲完了。 宫田水野的眼睛,在眼镜背后流出泪水。除了孩提时代,他几乎数十年未流过一次泪。 屋内再度沉默。静寂中能听见房间外海水的起落声。 宫田水野就在这短暂的静寂中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他要和这个女人一起走出这间小屋。 打开门,迎面平堤尽头,是宽阔的无限的大海,无数海鸟鸣叫着在海上翻飞。宫田水野走在美惠子前面,前脚已迈出房门。 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一柄水果刀,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捅入了宫田水野的后心背。 锁匙挂门上,还在晃荡,匙扣上,少了柄水果刀,这种刀虽不锋利,但用来杀人足够的。 血,从宫田水野身上汩汩涌出,他想回头,却已全身剧痛,失去回头的能力。宫田水野身子很快瘫软如泥;向前仆倒在地。倒下时,一股强劲的海风吹来,他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 “是的,我不能死,我还要复仇。”美惠子对自己讲。 事实上,宫田水野一死,他自己的私人力量很快瓦解,美惠子只身飘零于人海中,通过宫田水野原有的关系,成了一位职业女间谍,职业女杀手。 “那倒是最轻而易举的一次杀。”美惠子在新加坡等候飞香港的班机时,回忆起来自语道。 “我决不是一个机器。”她想,等作完这百万元的生意,她将按自己设想的一切去作。在她杀死官田水野后,她接到一个秘密电话,告诉她,她的行动将受电话遥控,她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孝忠天皇。 美惠子一心想到报仇,她很不情愿被遥控指挥,电话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岛美惠子小姐,我们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你必须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做,否则你的杀父之仇,你自己的仇是报不了的。我们会考虑适当机会给你提供你的仇人的名单,前提是必须服从绝对指挥。” 美惠子,是明白人,她清楚,她的命运已与日本谋报机关联系在一起。 美惠子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仇人,这个几乎让自己毁灭的禽兽,却又是自己亲身父亲的人,也是国际恐怖组织的主要供货商。海上似乎有些起风,但阳光此刻变得如此刺目。美惠子感到一丝晕眩,兴许是太激动了。 第五章 潜伏香港-1 美惠子在香港干掉马哈蒂尔后,得到百万元港币。她接受电话命令,选择香港作为大本营,便隐匿下来。 她先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很小的时装店,一百万对富贾云集的香港,算不上什么,但她充分运用在美国攻读艺术学院所掌握的知识,加上女人天生的条件,加上她自己的头脑,生意在强大的竞争中很快站稳了脚跟,而且,她还收罗了一大批美女。 一个女人只是在不承认自己是名女人以后,才能充分发挥作女人的天赋。美惠子手下的每个女人,都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 一个商会组织的晚宴上,美惠子结识了方豪,方豪是香港四业集团公司总裁,现在美惠子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已产生不可抗拒的作用。 他感到裤子绷紧了很不舒服,自从有了妻子,这种感觉他早已学会控制,美惠子仍盯着他,双眼饱含试探和温情,“这是一条大鱼”,她心想。美惠子对这个据称是铜墙铁壁的家伙,自信决不是自己的对手,当然,对这种事业成功,又有家室的男子,首先要避免对方逢场作戏。 她了解对方的妻子是名温柔贤惠的淑女,而且方豪和妻的家庭生活很和谐,而且已结婚三年,有了一个孩子。 但美惠子对方家这种家庭,有一种强烈的恶心和厌恶因为这是她被剥夺的梦之一,所以她丝毫不会因为方家的家庭产生一些愧疚。 她要控制他,因为他对自己很有用,他的许多关系是属于上层社会,而这些本是自己应该有的,曾经有的。美惠子经过种种努力,终于知道对方家庭的秘密,就是方豪的妻子除了在床上,都很和谐,而方家名声显赫,不愿轻意在外沾花惹草。 美惠子今晚特地穿了件黑天鹅绒晚礼服,里面是一件高领薄纱衬衫,近看是透明的。整个效果令人神魂颠倒,因为随着她身体的运动,晚礼服也随前后晃动,她美丽丰满的胸部一会儿显露,一会儿又隐没。 方豪从时装表演看见美惠子的第一次起,已感到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特别是与自己的妻子不同。 方豪无法使自己不看,还有新感觉,而且当豪华的女主人卧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时,他的心理感到某种安全。 “我再替你倒一杯。”美惠子娇笑道,走到酒杯前,再渗上两杯白兰地,然后打开风扇。 香港的夏天很热,室内装了空调,但美惠子更喜欢自然一些。 风吹过的地方,撩起裙据,露出两条十分完美的大腿。 一向老成持重的方豪眼里,燃烧着不可抑制的爱火,美惠子看出眼前这男子还未完全放松,需要帮助。 “怎么,想妻子了?”她走近他,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常常跟男人这样?”方豪问。 “不,除非对方令人非常满意。” “哪方面?” “各个方面。”美惠子眼盯着透明的酒液,声音有些颤动。 “你一定有过不少女人?” “不,我很爱我的妻子。”方豪讲完就开始后悔,因为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最好不要夸奖另一个女人。所幸美惠子似乎并不在意。 “我从未遇到过你这样诚实的富翁。” 方豪确实很诚实,他无以控制的欲望也通过眼睛表露出来。 美惠子知道他要的不再是讲话。她先将嘴唇凑上去,然后伸手拿开对方的酒杯。 这女人犹如一只温顺的猫,她的每一下动作都令自己着迷,方豪从未感受到如此温热的浓情…… 方豪很满足,他终于尝到了快乐的滋味,自从有孩子后,他已很少尝到这种快乐,尽管这快乐是那么短暂。 方豪入梦,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什么事?”美惠子睡眼惺松地问。 “一批给马来西亚的货发迟了。” “什么货?” “钢材。” “那次你亏的是哪名富呢?”美惠子头偎在方豪怀中,撒娇地问。 “宏达电业……” “亏他们也不要紧,他们还欠我上期货款。”方豪整好衣物,呆呆发神似的金桂香,转身离开。 美惠子坐在床上,良久,脸上方露出一丝笑容,一种叵测的笑,只有她自己明白,这笑有多么残酷。她从其父亲心腹那里得知,那海波并没有死,而是下肢瘫痪。重新垄断金氏集团,成立一家跨国公司叫宏达公司。从此他更加心狠手辣。 据日本谍报机关传来的文件表明,宏达公司,公开做钢材、橡胶贸易,暗地里做军火生意,主要向中东地区提供军火。有情况表明,这个地下组织,与世界上发生的每起人为恐怖的大爆炸有关。也就是说,这个公司是世界恐怖组织的主要供货者。问题是,这些货从哪里来,发往具体地点,什么人接头,如何交接,需要摸清规律,日本山口组黑社会是他们的主要伙伴。上级要求美惠子密切注视这一切,定期向上级汇报。 她收集到张海波的情报是张海波的产业早从马来西亚发展到香港,但最近似生意上有些事摆不平,其中主要是关于赌场。 美惠子不想很简单地致对方于死地,她需要用一些花样,慢慢地,但是毫不留情地,让对方死,让对方“快乐”以后再死。 张海波坐在办公室内,一阵少有的疲倦袭上心头,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紧张。他已从山口组获悉,最近国际刑警组织已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张海波端起一杯极浓的咖啡饮下,这样也许能清醒些。他按动桌上的电纽; “叫张安进来。” 张安是张海波手下目前最得力的助手与心腹,他跟了张海波许多年。而金镇业的大管家却叫余安,也许是巧合,却无不含有分庭抗礼的意味。 “张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张安仍是十分恭敬。 “刚才有人打电话讲说四业集团大量购买我们的股票,我希望你去查一查。” “张公,能有人大量购买我们的股票是件好事啊!”张安有些奇怪。 第五章 潜伏香港-2 “安叔,四业集团和我们业务往来并不多,况县我们还欠他们一笔款子,而四业又是香港最有名的七大财阀之一,我们发展到香港不到一年,他们何以看重我们?况且罗基现在越来越嚣张,我们黑道上赚的,都投在香港的产业上,如果有人背后摆一道,我们会很难。” “有道理,我尽快去查。”张安起身欲走,又被张海波叫住。 “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 “暂时没有,张公,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使她又出现,我们完全可以对付。” “那是当然,但我总有些不安,你派人盯紧了,有她的消息,主动告诉我,好了,人出去吧。”张海波吩咐道。 电话铃响,张海波提起话筒。 “张哥,近来可好?” “哦!罗基,你怎样?” “托张哥的福,这个星期六,如果张哥有空,我想请张哥一起谈谈,大家开开心。” “罗基,什么时候这样客气,我来。” 对方得到答复,满意地放下电话。 张海波心里泛起一阵冷笑,和罗基合作到现在,他基本是按照均分的方式每笔生意付给对方半成,他需要他,罗基私人的军备对保护自己的马来西亚的利益极有好处,但这小子近来有些不老实,据说在和不少自己用过的关系拉帮结网。 “哼,老子混了几十年,还怕你。”张海波喃喃私语。 不能说完全不担心,年轻人的心性极大,而且从不讲道义,手段也十分残酷,自己经过这样的阶段,所以他不能完全不防备,只是张海波对罗基有把握,毕竟他成长时利用过对方。 张海波真正不安的只有一点,就是那个逃脱的女人。 他曾一度十分安心,因为手下亲自看见罗基的人将对方的座车炸飞,但一次侧然的机会,从一本美国杂志上,他看到一张与那个死里逃生女人极其酷似的脸。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怀里有枚未炸的炸弹。 张海波看看镜子中自己的脸,在一些银丝的照顾下多了好些松弛的皱纹,短短一年多,他只觉得岁月越来越无法抗拒,当然,他从不后悔过去所作的那些。 他想起一本书上的一段话:“一个一生过着罪孽的生活,人的灵魂会被罚入地狱。”他很想笑。因为这话的作者肯定从未犯罪。 这个世界产生以来,就有着不可磨灭的罪恶痕迹,存在即合理,罪恶何尝不是一种存在的方式。 何况他现在在从事正当的生意,这并不是想回避往日的罪恶,而是证明自己能操纵两种不同方式的竞争。他相信,当你尝尽各种方式后,就不会被任何方式所欺骗。 张海波再次提起话筒,拨动电话号码。 “安妮,今晚在家等我。” “你几点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七点。”张海波放下电话。 安妮是名广告模特,张海波脸上荡起笑容,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十分喜欢安妮。他已不希望任何女人对他动心,因为他憎恶女人,但是安妮完全不是放浪的那种,她很有气质,张海波和她在一起,可以忘掉憎恶,而且得到精神满足,尽管他生理已残废,尽管他认识安妮不到一个月。 罗基厌恶地推开给自己按摩的女人。 这是一家高档桑拿浴室。高档豪华,如果有钱,也可得到来自世界各国的女人。 但罗基今天不想要女人。 他需要一个人静地好好考虑,从军队退出,并不意味着失去武器的军队,他手下已有一支实力极强的私人军队,都是一些亡命徒,配备着一流的美式装备。 但他不想用自己的手下去干掉姓黄的,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最得力的助手,他深知血腥中没有人可以信任,信任固然是种力量,但也正是人性的弱点,因为他坚信,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所以他肯用高价聘一名职业杀手去干这件事,这名职业杀手要有极丰富的职业经验和手段,同时丝毫不知自己底细。 他必须除掉张海波,一方面是自己的贪欲,另一方面,他深知张海波这种老江湖老谋深算,不会长期与人平分秋色,迟早会除掉自己。张海波答应不再插手马来西亚,有个条件,是每次从自己的生意中提四成。 “老板,人来了。”一名手下恭敬地进来报告。罗基仍泡在浴池内。“叫他进来。”他吩咐道。 进来的是柏叔。 “老板,事情已经办妥,预付金付了。” “你有把握吗?” “绝对有把握,他是我一手培养的。” “很好,等事情全部办完,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金。” “谢谢罗老板。”柏叔道谢后退出。 罗基并不想立即就与张海波翻脸,他想逼虎跳墙,这样圈内的人不会有多大反映,而自己以后还得对方的关系做生意。 “阿林,有没有货?” “怎么,忍不住了啦?” “不是我要,是手下的马仔都快疯了。” “现在外面风紧,价不同了。” “高多少?” “每包多五十元。” 黄面非咬咬牙,“我全要。” 第五章 潜伏香港-3 小林从敞开的衣襟内拆下事先贴好的一小袋白粉,然后从黄面非手中接过钱,小林今天生意极好,已卖了几百个这样的小包,手里的钱除了上交的,每包提五元,已经有几千元,今夜他可以很好的风流快活一番,何况那些母马都吃了药,保证可以欲作神仙飞,现在是下午六点,很快,自己最钟意的一匹马子就会从对面的美容院出来。 “玲达。”小林远远看见玲达从美容院出来,迫不及待穿过马路迎面上面,一把抱住对方,手在玲达的身上抓挠。 “你吃风药啦,这么着急。” “中啊,今晚我是猛虎下山啦。” “去死吧,就你那点料,还猛虎呢,哈蟆。” “是是,老婆,现在七点半,到哪里呀?” “看来你今天有足够本钱挨刀,去红磨坊啦。”玲达扭扭屁股,扬扬手中的皮包,“嗨,的士。”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挤进后座。 真正的“红磨坊”源于法国十九世纪的风格酒吧,小林和玲达,自然不够级别。 这家“红磨坊”,不过是一家暗娼嫖各出入的小旅馆。进了房间,小林早已忍不住,一把将玲达抱起来,甩在床上,开始宽农解带。 “猴包,今晚可得按节目给钱。” “无所谓啦,今晚场演过小影响的戏。”小林嘻嘻笑道,猴样爬上床。 楼道震得雷响,几名赤膊壮汉气急败坏吼:“抓住那小子,非让他死定不可。” “砰”,门被砸开,光条条的男女从床上惊落。 “什么事啊!没看过。”小林拍拍瘦瘦的胸脯质问。 “干你老母。”一名汉子冲上来就是一拳,小林被打翻在地,一口鲜血里喷出两颗门牙。 “你小子给老子吃。”汉子一把拧起小林,伸手夹住小林嘴巴,让他闭不上,另一只手拿起一小包开了口的胶袋,胶袋里粉状物立时填满了小林喉咙。 “给老子尝尝,是白粉还是盐,让老子跑了大半天找你这个该死的。”一拳重重击在小林腹下,小林这下子合不拢嘴,“哇”一声,吐出几口水粉和黄胆。 “大哥,求求你先住……住手,小弟的货全是上面派的。” “上面派的,我知道你们老大是谁,一定是你这小杂碎捣鬼。”汉子再托起馒头大的铁拳。 “小兄弟,有话慢讲,小林子的货全是我给的。”一稳成持重的话音传到。是张海波的一名贴身随从,叫安维,安维专门负责批货给手下的一帮人。 “是安哥。”轮拳头的汉子气体休的放下拳头。 “安哥,我们接了那么久生意,怎么这几天的货全是渗了假的,兄弟们的钱你们可全收了。” 汉子将一包胶袋递给安维,安维伸出食指,在袋口的粉状物上抹抹,将食指伸入口中用舌头绞绞。 确实,这批货渗了假,但他只知道发货时验过的几包都是真货。 汉子极不服气地瞪瞪安维。 安维笑笑,拍拍对方访肩膀:“老弟,我这就回去告诉老板,一定会对大家有个交待。” 张海波决不相信自己手下有人会出售假货,他将胶袋扔进纸篓。 “安维,已付的货物全退,其他的事由我亲自办。” 张海波的眼光停在散在桌面的白粉上,“好小子,我进香港的第一笔生意就被你搞黄,咱们好好走着瞧。” 他相信自己决不会猜错,能掐自己脖子的,只有一个人,罗基。 阿琪整夜都睡不着,那柄用德国制47自动手枪改进的枪,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枪筒显得寒光袭人。 远远的,窗外飘入一首流行歌曲预告美的旋律和写得真切细腻的歌词: 在你离开的时候,香烟已经烧完, 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又有这一点温暖…… 想问我还要走多远,才会有停下来的一天, 那时候无语的我们,是否又要这一点温暖……。 阿琪很少听歌,但现在这午夜里以沙哑深情的嗓音唱出的歌,每一个音符,每句话,都无声地弥满整个房间,再悄悄浸入阿琪心中。 枪,他很熟悉,特别是那刺耳的枪声,和枪响后鲜血的形状,他都熟悉,甚至都习惯。但不知为何,今天,枪却是那么冰冷,当自己轻轻触及到它,手却有种电击般的感觉。 第一次杀人,似乎没有充分的理由。 而这不够充分理由之外,却是更多的失落,空虚和孤单。第一次杀人,出于被迫,第二次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阿琪知道自己杀的都是些什么人,毒贩,军火贩,黑社会头子……无一不是用其他人的血与骨堆成了自己的财富,而自己又算什么呢,用这些人的血,换取一种生活,这就是一种理由。 阿琪茫然不知所措,突然间觉着自己历次开枪的刹那,都是那么孤弱,那么无助。 阿琪终于恍恍入梦,他梦见在海上,飘浮着一张无情的脸,一张女人的脸。 醒来,不再有梦。 阿琪很快地洗刷完毕,将枪填满子弹,藏好。他没有收拾床上凌乱的衣物,他已换上一身浅色西装,望一眼小旅馆宁静的一切,他走,并且不再回来。 阳光和煦地照着正在航行的游轮,船沿着接近公海的航线行驶。 “爱和号”是艘豪化的游轮,船上酒吧、桑拿浴,娱乐城应有尽有,船顶是露天酒座,布置极其清新典雅,在一间无际的大海上,更显别致、浪漫。 小林却极不自然,他已经头冒虚汗,尽管旁坐的人都在谈笑风生。 “安哥,不会有事吧?”他用眼睛瞟瞟安维。 安维嘴角的笑意终于让他稍加安妥,他告诉小林,张公想从青年一辈下属中培养几名精明强悍的人员,张公选中小林,是因为他人虽瘦弱,头脑却十分机灵。 小林半信半疑,张海波就坐在对面,他只觉得自己是坐老虎屁股上。 船行得很慢,似乎有些漫无目的,船上很安静,船顶露天酒吧周围以及船舱各室,都是张海波的人。 不远的礁岛边传出一阵轰轰的马达声,另一艘游艇以风电般的速度向“爱和号”靠近,不只一艘,三艘并列在后,扬起巨大的浪花,转眼已破风而至。 第五章 潜伏香港-4 “张公。”远远地,罗基先叫开,他今天穿一套白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显得意气风发。 “罗仔。”张海波起身,亲切地招呼。 罗基很恭敬地迎上张海波,“张公,今天这么好的天气,算是祝贺我们天作之合两周年啊!” “怎么是天作之合?是最佳搭当啊!”张海波靠近对方耳侧底声道,继而大笑。 “张公,这是我们和手下的一点小意思。”罗基吩咐手下挡上一块红布包着的长匾。 张海波接过剪刀,剪开,横匾上八个金光灿灿的隶体大字:“福手相携,财源广聚”。张海波大喜,很快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喧哗已毕,众人落座。 “怎样,这么好的兴致,来玩两局。”罗基提出。 “好。”张海波爽快答应,吩咐手下下摆上牌。 转眼三局已过。 “张公,威风不减当年,手还是这么红。”罗基笑眯眯地讲。 “哼,小子现在就说我老了?也太猖狂。”张海波心想,口中答道。 “罗仔,你的生意也不错啊,年轻精干,真正是真本钱。”张海波从来把罗基叫罗仔。 “张公,我是年轻人,也马虎得多,现在有好多事都不清楚。”罗基先打开话机,小子够快,张海波轻轻咳了咳。 “罗仔,有什么不清楚,可以大家一起谈谈,何必闷在心头。”张海波话中也摊牌。 罗基推倒手中未糊的牌,手指随意弹击桌面,不急不慢讲:“张公,我决不敢猜疑我的前辈和尊师,只是香港的弟兄找上我,说最近的货有些参假,这使我们跑一线的几家兄长兄弟,有些不安,想搞清楚,怕影响了你自己的声誉,况且我相信张公的货,不是张公亲自验检,也是张公最信得过的人验过。” “是啊!张公,我们都有些担心,只是不便明言,今天罗仔讲出来,大家只希望有个满意的答案。” 坐在罗基一边一位中年男子插话。 “好小子,先拆台,把证人都找来了。”张海波看一眼代表交易主要股东的中年男子,开口答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张某一定按规定办事。” 张海波突然大声斥问安维。 “安仔,这事你给大家挑明。” “是,张公。”安维站起身,向站在小林身后的两个保镖示意,两名保镖立即掏出手枪,对准小林的脑勺。 小林只怔得说不出一句话。 “很对不起,手下管教不严,为饱私囊,暗中渗假,才提价谋取暴利。”安维大声宣读。 小林刚欲张口喊冤,两声枪声,子弹挟着血丝一抹飘上,小林两眼翻白,当场毙命。 张海波用手帕开开口鼻冷声吩咐:“抬下去。”两名下属赶紧将小林尸体抱开。张海波脸上再度扬起笑意:“所收的货款,我都已令手下全数退还,我看这些事算是有了交待吧。” 众人无言,张海波收起手帕,此时,众人只见小林被甩了三甩,抛入海中。 “老姜够辣,只有动真格的了。”罗基心里狠狠咒到,他没料到自己本想当众拆张海波的台,张海波却以最简单的目击让自己找不到再次出手的空隙。 大家开始继续玩牌。 张海波和罗基的手下也开始坐在安乐椅上,喝酒、抽烟、作乐。 “女人,瞧。”手下们惊呼,因为今天双方都没带女人,而偏偏此时海上不远处出现每只小小的游艇,艇边几名只穿着三点式的女子正在戏水,修长美妙的大腿裸露在蓝蓝的海上,格外引人注目。 确实,戏水的姑娘个个都很美,很诱人,一会跌入水面,一会儿又爬上小艇,欢叫着,调笑着。只有一个女人没动,坐在驾驶座前,端起高倍军用望远镜,眺望着爱和号上的每一幕,每一幕她都能看得很清楚。 打牌、开枪、死人,和在座人的每一张脸,特别是仇人的脸。 等了多久,从梦中到地狱,以酒中的枪口的火光,一直不能遗忘的,强烈铭心中的是仇人的脸。 美惠子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仇人,这个几乎让自己毁灭的禽兽,却又是自己亲身父亲的人,也是国际恐怖组织的主要供货商。海上似乎有些起风,但阳光此刻变得如此刺目。美惠子感到一丝晕眩,兴许是太激动了。 她培养的女人,用女人的技巧,极快地掌握了张海波,包括罗基的情况,包括他们之间出现争斗的预报、分析。 所以美惠子此刻出现在“爱和号”周围,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象梦中一样,将张海波一片片、一块块地撕碎,她后海没能在马来西亚致张海波于死地,但她又庆幸张海波没死,而变成残废,残废意味着失去正常人的生活乐趣,他只能在轮椅上等待死亡。 她克制着自己,特别是现在,强行压制住冲动,因为那怕是张海波站在她面前,自己将对方一刀刀剐死,都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她现在只能看,看别人的游戏,看对手怎样在游戏中精疲力竭,然后掉进自己的陷阱,再用最残酷的方式将猎物杀死。 她旋即离开“爱和号”。 声后传来马仔们的淫笑和口哨声,美惠子对此不屑一顾,她的复仇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落在阿琪枕边的阳光,宛若初醒的少女,颜色深深浅浅,明快而羞怯。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目光。相遇,本是一种奇遇。美惠子心中久熄灭的大学时代少文的心也竟奇迹般在心底涌起一阵跳动与激悦,似乎刹那间,恶梦已渺无踪迹,一切已变成安详而美好。 第六章 情场杀手-1 机会来了,因为船上的游客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远处戏水的女人大腿上。 一名蓄满胳腮胡的侍员端着一盘子饮料走上“爱和”号顶台的酒怠。 离目标只差半米—— 张海波突然发觉带上船的侍员没有留大胡子的,脸上顿起警觉。 侍员放下盘子,面带微笑,一只手还扣着盆底。 “不好”,张海波一声惊呼,双手企图掐出轮椅,但已经完了,眼前一道火光闪过,只觉左胸部发出一阵热辣的巨痛,而且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出几米远,眼前一黑。 保镖们闻声,纷纷掏枪向刺客开火。 数十发子弹在钢制牌桌面上点起一串小火雷。 侍员凭借牌桌的掩护浪向船弦,隔着翻滚的桌面,张海波出现在距侍员三四米的视野内。 侍员一扣扳机,“突突突突”,弹壳洞着枪栓笔直地飞出,子弹贴着张海波翻浪的头肩部炸开。 此时罗基的手下也向作刺客的侍员开火。两股火力交叉,欲堵死对方退路。 侍员随着牌桌滚动而滚动,一边向牌桌连发数枪,打开一个大孔,这样不露头,也能向对方射击。 “突突突”,一梭子弹分别击中遮阳的钢架花伞,圆罩的伞顶倒下,刚好罩住开枪的保镖们,只能缩在伞罩之内和外打枪,因为一时无法看清侍员的位肾和动作。 侍员从牌桌一侧猛地冲出,手上的德制47型发出一阵尖啸,数名保镖在啸音未绝时已中弹,怪叫着跌倒在甲板上。 罗基手下的保镖似乎亡命的很,不顾侍员强劲的有效杀伤力,迎面边冲边射。 侍员的手微摆动,枪膛疾射的子弹,雨点般在对方手上腿上和胸部,暴涌飚狂的血四处飞溅,惨叫声不绝二耳。 一名亡命徒不顾身上中枪,呲牙咧嘴嚎叫着继续开火,立刻被七八发子弹击中胯下,几下痉孪倒下,压翻两张酒桌。 此时船顶枪弹横飞,椅子和玻璃瓶被击得碎片四溅,刺耳的枪击中乱成一团。 侍员连续不断地射击,压住对方火力,再度冲向张海波,因为他不能十分把握是否已击中对方要害。 罗基的手下边向侍员开枪,一面已退下顶台,他也不能肯定,是否张海波被打死,反正枪手当着自己面行刺,张即便侥幸活命,也不会怪罪于已。 所以对枪手而言,来自罗基这一方人员的子弹基本上构不成威胁。 张海波只受了重伤,巨烈的枪声渐变成断断续续的点射,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立即有两名手下持枪手交叉身前,向冲过来的侍员射击。 侍员根本未理会对方的子弹在足下炸开几层铁屑,手中枪继续喷着火舌,子弹纷纷射向对方身体。 一名手下力图从后面偷袭,“突突突,”一梭子弹贴着侍员刚刚压低的头皮掠过,侍员反手几枪,将偷袭者前腹后背打穿,偷袭者一命呜呼。 侍者正快近张海波,微微调准手中枪头,对准对方眉心。 “突突突”,消音器大大削弱了子弹声音,当场被打碎头骨的不是张海波而是张海波手下安维。 安维先前负伤,刚好倒在张海波面前,突然峰形跃起,阻住侍员打来的子弹。 安维一死,侍员猛扣扳机,“咔嚓”数声,子弹打完了。 张海波抓起安维手中的枪扣动扳机,侍员向左纵起,避开一串子弹,接连几个翻滚,从皮靴中拔出另一支小型来得顿左轮枪,刚欲出击,另一名未死的家伙翻身猛扑,死死抓住侍员持枪的手,朝甲板上的碎玻璃瓶猛磕。 侍员揪住对方空出的下颌。死死用右手顶住,脚下用力,将对方踢翻,对方一翻身再度扑上,侍员用力一滚避开颇具日本空手道招数的袭击。 刚好张海波射来的一串子弹击中自己离开的位置,全数泻入张手下的背部。 再打,是空枪。张海波也无子弹,欲去抓另一名死者的家伙手中的枪。 哪能让对方有半点机会,“突突突”,侍员手中左轮射出七八个点射,恰得张海波赶紧缩回双手。 侍员的枪口,再度瞄准对方,连发三枪打中张海波肩颈,张海波身子猛震,子弹嵌入肩头,顿时溅出血浆,半截身子的张海波滚出轮椅,当他正欲再次向张射击时,身后一声巨响,一颗子弹斜刺飞出,击中侍员持枪的手臂。又是一枪朝着侍员脖根飞来,擦掉侍员大块皮。 侍员被子弹灼热的冲颈弹向一侧,身子收不住,翻过船舷,小鸟捕食般地射入海中。 张海波大惊大喜,知道这子弹决非自己手下射出,举目四望,海上一群戏水的女人和大腿,他好生疑窦,来不及回想就昏倒在甲板上。 原来美惠子镜中望见船上枪战,大为惊疑,决不能让仇人死在他人手中,不能让她的计划就此破坏,但又不知道杀张海波的是谁,不愿伺机杀死张海波,只单等对方枪对着张海波,对他构成威胁时,美惠子方扣动扳机,将枪手打退。 高倍望远镜几乎可以看清船上每一个人的脸和动作。令美惠子放心的是,子弹并未击中张海波的致命要害,更令吃惊的是,侍员打扮的枪手和船上相遇的男子,除去胡子以外,动作和面部表情,惊人地相似。是他,直觉,这直觉来得如此肯定和自信,美惠子开动小快艇,冲向落水的枪手。 “张公,张公,没事吧”罗基扶起重伤的张海波,一面命令“爱和号”全速驶向香港。 张海波睁开眼,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逃到哪里去了?”“张公”,罗基手捂着枪伤,示意自己不得不退出。 张海波无奈,闭上眼睛休息。 “爱和号”驶近港湾不远,已有香港皇家水警海上巡防艇靠近。 首先登上游艇的,是浅水湾区警局特侦科科员阿文。 “啊,文警官,怎么现在才来?”罗基先打招呼。 “发生什么事,很远就听见枪声,现在又是尸横海面,罗先生,马来西亚的生意做到香港就放血,我只好公办,请你们的人到警察局。” 阿文摆出公事身份,他多少知道罗基一些情况,对这种人,先得镇住。 “文警官,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宏达的总裁张先生玩牌,被人追杀,手下被迫还击。” 罗基仍是派头十足,左胁下缠着绷带,一副无辜的样子。 “回警察局再说吧,张先生我们会立即送医院。”阿文打断对方的话。 很快,一架急救直升飞机降落在甲板上,张海波被抬上飞机,向急救中心的广场飞去。 “罗先生,岸边好多记者等着发头条新闻,关于海湾大战呢。”阿文指指几十里外的岸边黑白混杂的人群。 “对他们和对你们一样,我露出枪伤,请问香港政府对人身保险业有何看法,我们每年交的人身保险额不是小数,别的,无可奉告。” 第六章 情场杀手-2 “哼,罗先生回马来西亚,人身保险决不成问题,又何达到香港来担风险。” 阿文针锋相对地顶住对方的话头。 “我没问题,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张先生的安全问题吧?”罗基嘴角露出冷笑。 罗基从心里憎恶眼前身着警服的阿文,因为这小子原来没少妨碍自己插手香港的生意。现在又进了特侦科,成了高级警务人员,“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罗基心里骂到。 直升飞机很快把张海波送进“协和”急救中心,施行救急手术,手术足足进行了四个钟头,才从张海波体内取出两粒子弹,张海波因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状态,当他醒来时,手下张安已恭候多时,张安这次没有随行,所以完好无恙。 “张公,你终于醒了。” “安叔,立即查明,是谁想杀我,虽然姓罗的一直在场,但我始终觉得他可疑他的手下都不笨,竟放跑了那个行刺的家伙。” “是,张公。”安叔答完,却又欲言又止。 “安叔,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两粒子弹,还吓不倒我。”张海波见安叔面有难色,令他抛开顾忌。 “张公,事情是这样的,他昏迷三天,外界大肆传言宏达的不是,公司股票的信誉,急骤下降,无法抛出,四业集团却乘机大量低价收购,几乎收了我们在香港股资的一半多,这样等到我们向外界宣布业务不受影响,我们会损失一大笔钱。” “安叔,我势必出来劈谣,你另想办法,把四业收购的股资以略高出我们卖价的金额收回来,这样损失会小些。” “是。”安叔领命。 “另外,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张海波又问。 “暂时还没有。” “出意外时,有人从别的游艇上开抢救我的命,是女人,你想办法从警察局搞点关于这女人的情况。”张海波吩咐完毕,径自闭目养神。 两天以后,安叔回报,四业已宄宏达以“恒贸”公司名义提出的价钱,将宏达的股票转让原主。 “你真聪明,”方豪举杯向美惠子敬酒,“转手之间,我们尽赚三百万,如果我早一点发掘出你这样的女才,我们会成为香港的首富。” “不,我们要继续以高于原来的价钱,收回‘宏达’的股资,再转手给‘恒贸’这样的公司,但这次不只我们四业收购,你用别的关系去收,还可以赚一大笔,但暂时抬高一点他们的购价,让他们认为自己的股票回升,等他们自己用高价回收以后,我们抛出手上剩下的‘宏达’最主要的电器股票,以最低的价抛,这样,‘宏达’所有股资一定会猛跌,‘宏达’就会破产。”美惠子冷冷地分析到。 “美惠子,没必要吧,那样我们又赚不到钱。”方豪诧异地问。 “对四业不必要,但对我必要。”美惠子简短答到,随即吻着对方的嘴唇。 “今晚你等我。”方豪约到。 “不行,今晚我想休息一下。”美惠子回答,“也只有四业这种大集团的贪污,才会达到让‘宏达’破产的目的。”她心里满意地想。 美惠子从方豪的别墅出来,乘上一辆600型豪华奔驰轿车,驶向自己的公寓。 阿琪身上的子弹已经取出,他恍惚记得的只是受伤落入海中,被人救起,而救他的人,是女人。 失败,阿琪的头脑中是一片空白。 当然,这次只是意外,但对于杀人这一行,意外往往会改变杀物和目标的位置。 所以每一名杀手,都很着重失败,如果失败后他还活着。 这是阿琪第二次失败,也只能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柏叔救了他的命。 有人拉开窗帘,放进一大片阳光。 阿琪的目光里出现一幅风景画,画上海风习习,山清水秀,软白的海滩和远处的海岛遥相对映。 画中无人,人在画外,女人。 是她,没错,一定没错,她飞垂着刚刚洗过的黑发,宛如瀑布。 阿琪已经嗅到了女人肌肤的一缕兰香,这是真的,不是画,不是梦,只是女人的脸,虽和过去一样,但肌肤中透气的气质,却显得更坚强和冷艳。 “你,救了我。” “别问。”女人轻轻说。 然后阿琪就想到那散发着女性魅力的黑瀑布在自己的脸上散开。 细腻的嘴唇轻轻如梦一般,滑过自己的脸颊,鼻头,停在自己的唇上。 女人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紧紧握着阿琪的手,一遍又一遍,吻着他的嘴唇,眼睛和眉梢。 没有更多的询问,更多的语言。 户外,一层薄雾如轻纱飘拂,薄雾中泛起红红的太阳,远处是无际的海洋,海面上起伏的山峦被薄雾缠绕,被太阳的余辉笼罩。 落在阿琪枕边的阳光,宛若初醒的少女,颜色深深浅浅,明快而羞怯。 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目光。 相遇,本是一种奇遇。 没有过炽热泛滥的欲火,没有过海誓山盟的承诺,就这样重逢,在一阵喧嚣猖獗的枪声过后,如此深深进入彼此的眼光深处。 美惠子心中久以熄灭的大学时代少女的心也竟奇迹般在心底涌起一阵跳动与激悦,似乎刹那间,恶梦已渺无踪迹,一切已变成安详而美好。 不再仅仅是纯情的期待与守候,而是暴风雨后的初晴与晨曦,真渴望,时间消失在他们之外,永不再返。 阿琪的手扶过美惠子水瀑的柔发,她不曾消失过,过去和现在,现在的她又真真切切地来到自己身旁。梦里的期待,再也不是梦,只要这刹那,留住一种深切的永恒,然而这世间的永恒,竟是那么短暂,那么难以挽留。 一串急促的门铃,打断了回忆。 “小姐,有名自称是阿文的警官找你。”一名娇小的女子入内报告。 “若兰,我马上就来。”美惠子蓦然返回现实。 “惠子小姐,很遗憾这么早来打扰你,如果我们没搞错的话,有人看见前几天海滨附近枪战中落水的人是被您救起的。” 阿文注视着眼前比卷宗上的照片秀美的女人问道:“而且据我们调查,那名叫‘丽宛’的小快艇三十号的艇主,就是你,‘蓝调’时装公司女经理美惠子小姐。” “不错,三十号我是出海,但我的手下可以证明,我们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枪战。” 美惠子也观察着站在面前的警察,瘦削颀长的身材,眉宇间透出几分干练和利落。 第六章 情场杀手-3 阿文扫视一眼美惠子别墅高大豪华的客厅,突然问到: “美惠子小姐从美国回来不久吧,那么是什么时候去的美国呢?”显然香港警方对她不太了解,可以说还没有引起注意。 “我想这是我的私人问题,如果文警官想查,最好不要问我,我还有客人。”美惠子冷冷回应。 阿文绷紧面孔:“我能否参观一下美惠子小姐的房间。” “我喜欢客人来参观,但讨厌警察。”美惠子不动声色。 阿文咧咧嘴一笑:“那我只好让自己被别人讨厌了。”一挥手,命令随行人员往别墅里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纸公文。 “请便吧”,美惠子仍无哀情,径自坐到沙发上,点上烟。 阿文率先疾步走向美惠子卧室。 卧室里有个男人,问题是还有个赤裸的女人,似乎正在作什么。 阿文无奈地退出,自然,下属也没找到可疑的人。 “惠子小姐,对不起打扰了,如果有事,我还会再来。”阿文只好告辞。 美惠子急忙走进卧室,手下若兰正在穿睡衣,见美惠子,一脸绯红:“惠子小姐,实在对不起。” “没事,你出去吧。” 室内没有开空调,竟有些冷。 “警察?”阿琪问。 “不错。” 美惠子转过脸,脸上不再有丝柔情,硬声问到:“你为什么要杀性张的?” “我是干这行的。”阿琪毫不掩饰:“你为什么开枪打我?”他反问道。 “因为他是我的仇人。” 很清楚,“蓝调”时装公司经理美惠子,就是不久前闻名于东南亚一带的女谍霸,似乎日本政府特别亲睐她,关注她。同时她也是这一带的女枪手,但目前却偏偏找不到她更多的犯罪倾向,疑点只有一个,她为何开枪击伤刺客。 阿文他坐在皇后酒吧,无暇光顾着泰国人妖的演唱。若有思索,从现场捡到的子弹头,只有一粒与交战双方所持枪械不同,这并不充分,因为目前刺客也没抓获。 隐隐地,阿文觉得美惠子不是一名好对付的对手。 这种感觉从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身上产生,有些让人感到奇怪。 “文先生,没人陪吗?”一名娇滴滴的身着超短裙的侍女端着两杯威士忌来到阿文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姓文?” “这家酒吧有不少便衣。”女人狡黠地一笑。 酒吧内的舞厅,正在上演香艳刺激的肚皮舞。 阿文一边和舞女应酬,一边四下观看,他手下的内线人约好他在这家酒吧见面。 “扑。” 一杯酒泼在舞女娇艳的脸上,一只汗腻腻的手肆意在舞女身上捏揉。 “对不起啊,小姐,好香啊!” “臭小子,敢吃老娘‘豆腐’。” 舞女面对泼酒的壮汉大骂。 阿文一把拉过舞女,“砰”一拳砸在大汉脸上。 “弟兄们,替我收拾这挡道的。” 顿时一旁饮酒作乐的四条大汉猛朝阿文扑来,阿文扬起酒瓶四下砸开,酒吧内乱作一团,一场混战,四条汉子躺倒三个。 阿文探起肇事者的衣领,“老子今天好好修理你。” 推搡着把对方拉进漱洗室,举拳欲打。 “文警官,可别来真的。”汉子求饶。 “快讲,有什么消息。” “‘宏达’日前突然资金吃紧,最近有批货到港,可能张是买主。”汉子哆嗦着汇报。 “时间,地点。”阿文喝问。 “下星期三,铜鸭湾鼓仔街七号停车场。” “谁是卖方?” “菲律宾人。” 阿文走出漱洗间,离开酒吧,从小贩手上买两只夹心面包,坐在车里,狼吞虎咽。他太饿了,但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要如此忠于职守,如此卖命地工作。 似乎这就是命,他注定是那种一辈子为人作嫁的奔命警察。 每天奔命般东追西杀,薪水却很难跟着物价一起上涨。 杀手,毒贩,时装店的女老板,成天同这些人打交道,好累好疲倦,现在安静下来,全心全意啃面包。他将装面包的纸袋愤愤地扔出车窗外,心里却不由再想起美惠子和海上游艇发生的枪战。 “呀,救命呀!救命呀!”一名年轻女人人不远的小巷内传出呼救声。 阿文一踩油门,把车开过去。 雪亮的车灯光照射下,三个男子正围着一名女青年非礼。 阿文关上车灯,打开门跳出车外。 三个流氓毫不理会,趾高气扬地挥舞手中的刀子,一个流氓竟迎上来一刀砍向车头的罩灯。 阿文飞快出拳,狠狠打中流氓小腹,一脚踢飞对方的砍刀,从腰间取出手铐,将对方铐住,另两个流氓见是警察,早吓破鼠胆,一溜烟消失在黑暗的巷口。 “多谢了,先生。”女青年收拾被攫乱的衣襟,阿文从身上解下便装,给她披上,这才发现,女青年面貌姣好,身材也不错。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阿文问到。 “我刚刚找到新的工作,暂时住在公寓里。” 女青年讲出自己的住址,上了阿文的车。 “找的什么工作。”阿文开动汽车。 第六章 情场杀手-4 女青年打量一下身旁的阿文,有些不好意思。“作时装模特,我正准备回家拿点东西,明天就搬到公司,没想到……” “哪家公司?” “蓝调。” 阿文一诧,问到:“是个女老板的那家公司?” “是啊,我们老板很漂亮,是从美国回来的,你认识?” “不,只是知道而已。” 年轻女子似乎又沉浸到作模特的幻想中…… 车很快开到了女子住的地方。 公寓破旧肮脏,阿文忽然明白身旁的年轻女人,一定是来自底层。 “哟,你流了好多血。”女人看见阿文手上被流氓挣扎中划伤的手臂。 “到我那去,我替你包扎一下。” “没事儿。”但阿文也没拒绝,他突然想和这女子多呆一会儿。 小屋在公寓顶上,虽破旧,但布置得很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 “罗兰。”女青年一边替阿文包扎,一边回答,星般的眸子和阿文的目光偶然撞击,黑暗中脸上泛起一阵红潮。 “我该走了。”阿文放下手中的茶杯。 罗兰起身欲送。 “不用。”阿文手拉住门的扶手,脸上荡起微笑,虽然他并不十分想走,这并不是因为通过罗兰,也许能多了解一些美惠子的情况。 “你一定要杀他?”美惠子问。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阿琪自嘲。 “你一定也杀过很多人?” “不少,都是该杀的人。”美惠子自然回答的口吻,令阿琪心理一震。 “你怎么看出我杀过人?”美惠子笑问。 “别忘了,我肩上的子弹是你送的见面礼。只有极有经验的杀手,才知道打什么地方。” “那怕我经验不足。” “你并不想打死我,所以差了那么一点。” 两片热情的嘴唇再交合一块,美惠子已感到阿琪用力的手,渐渐拥紧了对方。 一般热浪般的火从两人心内涌起,美惠子忍不住发出喜悦的呻吟。 “哟。”炽热的压力扯动阿琪伤口。 美惠子忙捧住对方的头,怕再扯动脖子上的伤口。 两人眼中喷出热火,交炽一处,熊熊烧开。 阿琪再也忍不住,不顾伤痛,用力贴紧了对方。 好久以来就需要,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生体验。 他又紧抱着她,嘴紧紧贴在她湿润的双唇上,一个长长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长吻。 远方起潮的海啸喧哗着,翻腾着,掀起阵阵飞浪,拍击别墅所在的岸礁,欢快地叫着,坚实的岸壁承受着这美好激悦的冲击和即将来临的高潮。 快乐渐失,随之而来的是夜的临近。 两个疲惫的身体如鸟相栖,室内,是紫色灯微微发生的淡光。 “你是否想过不再杀人?”阿琪轻轻问道。 “你呢?” “真想就这样,不再有过去的日子。” 美惠子启唇,轻轻吻了吻阿琪。 美惠子只穿件薄纱的睡衣,走出浴室,直接走进卧室,她渴望着,在那男人的怀中,用全部激情,来解脱出无以解脱的内心烦激。但卧室内空空荡荡,除了床闲案上,被风吹落的一页僵纸,和案上束素心的桂香。 第七章 疯狂报复-1 “罗兰,你做得很好,但我担心一点。”美惠子两眼盯住站在面前的罗兰。 “惠子姐,我会把握他。”罗兰低声答道。 “你做的一切,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前途和命运,那个叫阿文的警官已嗅到点什么,一旦出现问题,你和我,却不能讲私人感情。”美惠子减低了强硬的语气,面带微笑,威慑着罗兰。 “我一定照惠子姐的吩咐去做。” “好,星期三,你先想办法稳住对方,现在最要紧的,我交给你的另一个人。”美惠子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人的照片,“张安是姓张的公开生意上的业务主办,你帮我盯紧他,有什么动静,立即来告诉我,必要时,你可能要录下他和别人的谈话资料。”美惠子说罢,递给罗兰一个小型东芝880型超薄型录音机。罗兰是日本方面派到她身边的助手,美惠子早已知道。 “惠子小姐,方先生找。”女佣人进门禀告。 “好,我马上来。”美惠子步出办公室,方豪已手持鲜花在客厅等候。 “惠子,我有件礼物送给你,你一定会开心。”一见美惠子,方豪迫不及待地递上鲜花,一边叨叨个没完。 “什么礼物啊,钻石、金表,我可全有了。”美惠子态度有些冷淡,她知道,方豪这种稳定型的男人,喜欢外交的女人,尤其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人。 “这次的礼物非常特别,不过,我们要单独在一起。” “好啊,到车上再说吧。” 两人进了卧车,方豪一把搂住美惠子,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饿啦,先把礼物给我。”美惠子挣脱,气咻咻地说。 “你看,”方豪从车座前的酒柜里取出一叠打印纸。“惠子,这是‘宏达’的线人提供的。” 美惠子心下大喜,接过表格查阅,果然,不出所料,“宏达”经过十余次股票升跌,已将大量资金压在股市上。 “现在我们可以通过关系逼他们破产了。” “你等着看明天港台的各大金融时报吧。”方豪骄傲地说,“你怎么报答我。”美惠子抬起大腿,坐在方豪膝上,“啊,没有内裤!”方豪心里跳个不停…… “现在我们到哪里去?”方豪问。 “我好累,你送我回别墅。”美惠子整理好衫裙说道。方豪无奈,只得开车。 美惠子一回别墅,便冲入浴室,让哗哗流水,冲去身上的污物。 现在她心中的男人,只有阿琪,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香皂涂抹着,用水冲着,内心既喜又悲,最多的是无名的憎恨和无奈,喜的是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即以完成,悲的,却无法说清,透过水雾气朦胧的浴镜,注视自己出水芙蓉般的身体,轻轻扶摸着,一股新的欲望从体内燃起。 美惠子只穿件薄纱的睡衣,走出浴室,直接走进卧室,她渴望着,在那男人的怀中,用全部激情,来解脱出无以解脱的内心烦激。 但卧室内空空荡荡,除了床闲案上,被风吹落的一页信纸,和案上束素心的桂香。 “我走了…… 阿琪。” 美惠子注视着纸上仅有的几个字,捧起那束桂香,晕眩的芬芳中只觉内心传出被撕袭的巨痛,她恍如堕入深渊一般,倒在床头,深深地望下去。 两岸情仇,她只觉自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夹缝中无望的沉落。 “仇、仇、仇。”她努力使自己避开和这个叫阿琪的男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努力使自己回忆起那些不愿回忆的令人发指般残酷的恶梦。 渐渐地,起伏的内心能以缓和清醒,她的头脑中,再次浮现出计划的每一环节。 马来西亚,苯瘀岛。 “柏叔,我很遗憾自己损失了这么多钱。”罗基坐在安乐椅上。 “罗基,我答应过的事,一定办到。” “哼,他既然是你亲自培养的,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吧!” “罗基,我干这一行,遵循这一行的准则也三多年。” “我本不希望这样,只是他失手,被警方盯上的,不只是他,还有我,不过最好你亲自出马,那笔钱就全部归在你手下。” “罗基,如果没事,我可以走了吧。” “柏叔,我请你看段录像。”基按按手中的遥控器,柏叔身后的三百英寸投影屏幕上展开段段画面。 床上抱着小孩的女人和安详的孩子。 “罗基,你——。”柏叔质问。 “柏叔,我手上没牌,就不知道下一张怎么打了,我也希望你的老婆和孩子都没事。”罗基表示歉意地挥挥手。 柏叔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好吧,我去。” “哼。”罗基低哼,撇开正在为他修脚的女人,起身走到窗前,按动电钮,窗帘自动打开。 “柏叔,你的手连枪也拿不稳,怎么去杀他。” “嗖”一道劲风掠过罗基身边,一只小鸟附入罗基跟前,翅膀攫腾两下,一把极小的,打透若柳叶的小飞刀在小鸟腹下,牵出一滩热血。 “我们这行,没有不留一手的。”柏叔转身怒出。 苯瘀宫前的草坪上,树立着东南西北四副木桩,每根桩高矮不一,顶端放着啤酒瓶。 三名淡妆素衣,容貌姣美的女子,正压着一名男子在草坪上嬉戏,翻滚,浪笑声起伏雀跃,那男子也似乎正沉浸于美腿纤腰中。 就在怀抱两名美女翻滚的空隙,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拔出手枪。 “砰、砰、砰、砰。”伴随着酒瓶颈碎袭的响声,四颗子弹分别击中四支不同方位的瓶颈。 “好。”罗基拉着手掌,从大门缓步走出。 “好,老k,好枪法,你能从日本赶来,我想不会没有不成功的事,在我们面前。” “罗哥,那当然。”男子收起枪口冒烟的手枪,从草坪上起身,离开惊呆尖叫的女人。 第七章 疯狂报复-2 男子高大魁梧,裸露着被太阳晒成紫铜的上身,肌肉发达,百分之百的保镖感觉。他叫罗开,绰号者k,是罗基的堂弟,一直在日本黑社会三木组充当杀手,这次特地从日本b到马来西亚,一方面帮助罗基,一方面躲避日本警察厅的追踪。 “怎样,我这里有各种女人,好好放松一下吧。” “好,罗哥。”老k回身揽住两名嬉笑的泰国女子,朝苯瘀宫面临海的沙滩走去。 远方地平线上的雷雨云层正被海风吹散,天空变得晴朗起来,大地清新爽目,夕阳把西天映得通红。 黄昏,香港岛是格外地妩媚,与景色格格不入的,却是街头巷尾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 阿文今天不是来抓嫖客野鸡的,他的驾驶座旁,放着一束鲜花,阿文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这些鲜花送给他才认识不久的女孩,虽然他们的相逢,就象电影里英雄救美人那样,有些可笑。感情的事,又有谁说得准,也许,这就是随缘。 可惜,罗兰一直未从“蓝调”时装公司出来,阿文已等了半小时,他又不能等得太久,他只好捧着花,走进“蓝调”的时装表演的后台,叩响门。 美惠子拉开门,看到的文警官,衣装笔挺,手持鲜花,脸上没有一丝办公的严肃,立即猜出对方来意,心底失失但又有些坦忧,只好不动声色地问:“文警官,今天怎么捧着鲜花来办公啊!” “对不起,我来找罗兰小姐。”阿文没想到碰到的是美惠子,勉强有些缓和,仍不亢不卑。 “罗小姐要演出,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转告她。” “不用了,请你替我把这花给她,我明天有事,不等她了。” 阿文虽有些讨厌这令他烦恼的女人,但控制住情绪。 “好,我一定转达。”美惠子冷冷地接过鲜花。 阿丈疾步回到车上,启动汽车。 回到家,打开冰柜,从里面取出啤酒,十多年来,他一直被小赵的阴影在工作上造成的不便和烦恼,从没有喜欢过女人,他不由笑笑自己的多情,打开电视。 “香港电台现在播放新闻,据今天最新的股市消息,‘宏达’电业公司的股票陡然大跌,虽未对股市形成影响,但宏达公司却因此面临破产的威胁,据有关人士透露,宏达的产业半转让,对于双方有关交易还在谈判中,‘宏达’产业将落入谁手,本台将作追踪报道。 “‘宏达’,不正是枪案的主人。”阿文猛然想起,“如果‘宏达’破产,那么下星期三车场的交易所需支付的现金,姓张的从何而获呢?当然,姓张的新挤入香港的电业,必定有雄厚的资力。” 阿文抓起电话,打通传呼号码。 “安叔,想不到我们也会被人吃掉。”张海波狠狠掐灭香烟。 “张公,你的伤势未全愈,不能过份担心,即使转让,也只有‘宏达’的电业,我们还有其它资产。” “安叔,你帮我查查我们还有多少现金库存,先提三百万准备接货,菲律宾方面已通知了交货时间。” 张安一听,顿觉头上虚汗直冒,好在张海波并未注意。 张安惶恐退出,用手帕揩住额角的汗珠,作为“宏达”的业务总管,他当然知道“宏达”的库存现金有多少。 “宏达”的现金高达一千万,但其中大部分都转成黄金储备起来,只有张海波签子才能提取,在外的现金只有一千万而张安私自挪用的,已高达七百多万。 张安跟了张海波多年,深知走黑道的风险,所以为了自己的晚年,他挪用不少钱存放国外,以求人身陷困境,有条后路。 而且张海波已很久未作黑线交易,很少动用现金,即使查账,也由张安作表,但现在“宏达”电业在香港破产,贮存的黄金也已大部分作了抵押。 张安已下定决心,携款逃亡,但他还想带一个走。 他躺在床上,连衣裤也没脱,女人只穿了件浴衣走到床前。 “安叔,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女人用手帕揩着张安额角的汗滴。 “阿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到国外,去远走高飞,过我们两人日子。”张安一把死死抓住女人的手。 罗兰立即觉察到张安无法掩饰的内心变故,乘声问道:“安叔,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讲。” 张安越想心中越是惊恐,他深知张海波残忍的本性。 男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女人。 况且眼前这个女人的大额开销中,用的也是挪动“宏达”的款项。张安恐慌之余,一五一十告诉罗兰自己的困境。罗兰是不久前才勾搭上安叔的,她安慰着张安,并为他策划逃跑计划。 罗兰从张安的家中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蓝调”时装公司。 因为张安要她立即随自己逃离香港,她只好以取东西为名义抽时间转告美惠子这一切。 美惠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机会来了。”她整整自己的衣衫,随即告诉罗兰如何行事。 张安的车如野马疾奔,如果现在不走,一旦张海波发现自己失踪,立即会令手下众多人追查搜索,那时他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身旁的罗兰,罗兰答应他一块去。车驶过海岸公园,直奔机场。车入山洞隧道。突然前后同样疾驶的四辆轿车包抄围拢。 没想到张海波这么快就发现了,张安大惊失色。四辆轿车已围拢,车上的人放下车窗,掏出枪对准了张安的车。 “哼,我的车装了防弹玻璃窗。” 张安并非是初出黑道的青年,发觉情况不对,将钱箱丢给罗兰,从车座下取出只一只皮箱。 皮箱内装着他防备意外装备的强力75型苏制自动霰弹枪。 强力75型劲弹杀伤毁力最强,一枪可轰掉对方半截车。张安打开皮箱。 忽然,他感到身旁有人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张安惊魄失魂。 张安望着持枪对准自己的罗兰,半天噎出半句话:“你——?”尽管他老谋深算,却一下子不知所措。 罗兰一挥枪柄,砸在张安颌下,张安当场几乎颈椎断折,昏厥过去。 轿车“嘎吱”发出刹车的磨擦声,一个急刹罗兰转上另一辆轿车,掉头疾驶。她心底只对张安感到可怜,可笑。 轿车很快驶入市区。 第七章 疯狂报复-3 罗兰内心立即从轻松转为低落,因为她从那双年青警官的眼中,看到的是真诚与关切。 美惠子将她从色狼包围中救出来,只告诉她,无情,学人用无情和身体去报复,报复男人。 在没遇到阿文以前,她相信男人只会玩弄女人。 有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 如果美惠子不要她去引诱,控制阿文,她许会永不知,情为何物,但现在,她说不清内心何以如此烦忧。 其实美惠子只不过要她稳住阿文,只是当阿文那晚离开自己时,那双眼中流露出的情,早已打乱了少女的心。 罗兰突然想起自己是多么渴望和对方在一起,但另一种拒绝的声音在心内涌起,她尽量不去想他,因为与他在一起,每分每秒,她只是在利用欺骗对方。 紊乱的内心,只令罗兰把握不住该怎样去做。她清楚是怎样向美惠子保证的。 当妓院老板率领一伙打手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并要轮奸时,是美惠子救了她。所以她必须向美惠子保证。 当她内心迟疑,但又是身不由己地走向阿文的房间时,阿文房门半掩,她用手压住自己心口,想平静下来。 她跨入房间,猛觉一股劲力抓住自己手腕,随着手腕上的钢抓般的巨痛,自己一头冲撞在地上,一只冰冷的手枪口,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阿文不在,眼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老k没想到会有女人进这个房间,而且是个极性感的高挑女人。 他帮罗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住在这房里的那名条子(警官)。 罗兰不敢动,尽管美惠子平素不训练手下如何对付意外,但眼前这男子极其强悍,自己不是对手。 “你是谁?” 老k手下用力、用枪顶起跌在地上的女人的颌,这才发觉这女人很美,女人沉默,盯着自己。 反正这女人和该杀的警官有某种关系,老k想自己问得真是多余。“卡嚓”,他将子弹顶上膛,枪口在女人的脸鼻间游移。 女人急促起伏的胸部今老k持枪的手抖动,枪管划开女人的衣领。 但老k现在不能干,因为目标有可能随时回来。 老k的枪抵住女人隆起的乳房,一手“哧”地撕下窗布,然后对准女人小腹,“蓬”地一拳打在腹部,阿兰顿然倒地。 老k麻利地用布将女人捆在旁边的座椅上,然后将女人的嘴堵住。 罗兰的小腹疼痛难忍,但手脚却被布条死死捆在椅脚,无法挣扎。 门被掩死,时间缓慢地移动。老k凭窗远望,还没有目标的踪行。 他掏出烟一只接一只地抽,再把烟头狠狠掐灭。一方面等目标,一方面压制内心的强欲。 罗兰躺在地上,望着眼前持枪站着的男人,内心祈祷着不要有人敲响房门。“咚咚咚”敲门声这时却从门外传来。 老k端好抢,蹑手蹑脚地向房门摸去。 女人奋力气动身体,发出挣扎的扭动声。 老k大怒,挥起枪柄,将女人一下打昏,用床被罩住阿兰,然后迅捷地走到门外,拉开把手。 不是目标,他见过目标的照片。 “先生,你要的杂志。” 原来是邮递员,老k松了口气,重新关上门,将接过的杂志扔在地上。 已经很晚,目标不会回来了,但今天也没白等。 老k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用手抬起女人的下巴,将酒从女人头上淋下。 罗兰睁开眼,迎面是禽兽虎视的邪光。 酒液淋湿女人的裙裤,使得优雅修长的体态在裙衫下毕露无遗。 “呜呜!”罗兰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拚命挣扎着。 “嬉嬉,好马子。”老k浪笑着,将满是烟味的嘴嗅到女人脸上,脖子上。 这女人太美妙,他要好好地享受。 挣扎无济无事,罗兰痛苦不堪地忍受对方的折磨。 一片寂静,世界象死去一般。 阿琪已醉,他疯狂地将小巷里卖淫的女人抵在墙角,粗暴地撕开对方的衣服。 “你变态啊!”女人大骂着跑开,阿琪贴着冰凉的墙,嘴里劳叨着:“惠子,惠子。”离开美惠子,孤独重新弥满心房,和做杀手失败的屈辱。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感情上强烈的创痛。 一了看见救自己的女人是梦中的女人,一切,就是一场梦,他对自己讲。因为自己是杀手。 杀手对仇恨极敏感,所以尽管他不了解美惠子的经历,但他也能意识到美惠子属于一个充满仇恨的世界。其实在船上那短暂的经历中,他已感到美惠子与别的女人不同。 杀手无情,动情,就是对自己所作一切的背叛。而背叛,令阿琪不再有功力和目标,他突然间憎恶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算什么,算什么?不过是被人操纵的,杀人的机器。 而自己倾心的女人,却也充满着杀气。他绝望,找不到理由。美惠子便令他绝望。即使真切地进入和拥有的每一幕,此刻却变得虚伪和丑陋。 他眼中只有血。四名手持砍刀和棍棒的家伙,已封死小巷两端,向烂醉的阿琪逼近。 但他们找错了人,他们只是受命来逼账,因为阿琪找了女人又没给钱。 这烂醉的已不是人,是兽。阿琪双眼血红,心中的狂闷灌注在拳脚上。他上去,动若闪电,劈断对方打来的棍棒,猛烈还击。四个家伙哪是对手,一个家伙被夺过去的刀在身上划了七八刀,惨死当场。一个家伙的胯下被半根锋利的棍棒戳得稀烂,吐白沫翻倒在地。 另外两名早已发疯似的拔腿狂逃。 出租汽车司机早吓得不敢收钱,只等阿琪一身血迹,一下车,马上开车飞逃。 阿琪摇摇晃晃地走到旅馆订好的住房门前,好容易打开门,一头栽进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用没有指头的手掌撑住自己,恍惚中,是柏叔。柏叔将阿琪放倒床头。 自己手下培养的三个年轻人,死去的不再问,但眼前这醉倒的年轻人—— 柏叔的断手忍不住颤抖,他将亲自己杀死阿琪,否则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将性命难保。 尽管她们离开了他,但柏叔深深爱着妻子和女儿。 但柏叔不会趁阿琪醉倒的时候下手。 他无法放过这年轻人,他想在阿琪醒来睁开的第一眼,开枪打死阿琪。 柏叔伸出另一只手,这只手十指健全,除了用来扣动扳机的手指,其余的是金属手指。望着阿琪不醒人事的脸,柏叔面部木然。 第七章 疯狂报复-4 他缓缓地抬起枪,看清装满膛的六发子弹,手在抖。 柏叔希望醉倒的是自己。枪已顶上子弹,枪头在阿琪的眉眼间晃动。 阿琪醒了。他醉得很凶,但杀人后出了许多汗,坐车吹了风,车上没少吐,所以他昏沉得并不久。 阿琪睁眼,看着黑齐齐的枪管,看着拍叔颤抖的握枪的手,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只是笑。 “你真的要杀我?” “你不信?” “不,信,那你为何还不开枪?” “我等你醒,给你同样的机会。”柏叔将手中枪放下,从怀陶出另一只枪。 “你从不厌倦杀人?”阿琪问。 “别问,枪就在你旁边,是你自己的枪,我数三下,然后我会开枪。”柏叔注视着阿琪。 “这就是机会?”阿琪还在笑,似乎越笑越开心。 “一……”柏叔开始数数。 “从一开始,你就教我们学会去死,学会把握等死的机会。” “二……”柏叔继续数着。 两支枪并列在他和阿琪中间的桌上。 “小林和小庄如果活着,最后也是这样,对吗?”阿琪的笑容徒然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杀人?为了钱,还是为了用杀人来活命?” 阿琪发出一连串暴声吼问。 “三!……” 两人同时出手如电。 “嚓、嚓、嚓……”阿琪的枪根本没子弹,他自己很清楚。 一柄纤薄锋利的小刀插在自己肩头上。 血,细细地,缓缓从肩上往下滴。 “我知道你不会用枪,但不知道你会用刀。”阿琪面无表情,伸手将肩上的小柄飞刀拔出,握在手中,如同赏玩一件小古玩般看着。 “扑通。”柏叔整个人乏力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双后紧捂着脸。 “小琪,我没办法,他们会对我妻子下手,我…我没办法。” “你走,我不想再见你。”阿琪痛苦地转过脸。 柏叔茫然起身,无力地走出房间。旅馆外,下起朦朦细雨。 雨冲着地上的腐叶,汇成涓涓细流,漩涡,向街沿的水沟流。扭曲的灯影在水地上反光。 柏叔从衣袋里陶出烟,但很快点燃的烟头被水打灭。 “柏叔。”还是年轻的声音,阿琪的声音。 还是那么熟悉,醇厚。柏叔无语,回头才发觉,阿琪在笑,很自然的笑。 “如果你不杀我,你的老婆、孩子。” 阿琪笑问。 “你——?” 柏叔不知所措,阿琪手中的枪,枪口正对着自己心窝。 枪口离柏叔很近,枪柄递到柏叔手上。 “反正我不想留在香港?” “你准备去哪里?” “去日本,你的老婆、孩子可以放心了吧。”阿琪微知讲到:“也许还是杀人,但是为了摆脱杀人的生活方式。” 柏叔也笑了,他仿佛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张海波没想到哪里也找不到张安。 没有张安,提不到足够的现金生意更难做,他咬咬牙,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两支美洲虎牌自动连发手枪,打开两包子弹,倒出二十四发分别装上膛,将枪塞人衣袋。还有三十分钟,就到预定时间。 张海波吩咐手下出发。十余名保镖登上三辆奔驰车,打开车灯,开出宏达公司。 一辆守候在拐口的和奔驰一样黑色小车紧紧跟上张海波的车队。 是阿文,他一直紧守在“宏达”公司门口,足足一天一夜。 四辆车保持着一定距离,井然有序地穿过小雨中的大街小巷。十分钟后,铜罗湾快车道已尽现车前。 很快,车驶入鼓仔街七幢b座,驶向停车场。 阿文放慢了跟踪速度,将车停在七幢b座附近,下了车,检查随身携带的传呼机和枪,然后独自隐没在黑暗中。 鲨鱼,张海波大惊失色。那是头正在寻找猎物的鲨鱼,张海波恐惧地抓死胶垫,奋力扑击水面,无奈海水的无情地缩短他和鲨鱼之间的距离。张海波再度绝望挣扎,头发阵阵发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辆误入隧道急驰而来的汽车,猛冲地向他冲来。 第八章 暴血车库-1 停车场里一片寂静,除了车道上稀疏的灯光。 张海波及手下的豪华型奔驰车滑进环形停车场的顶层停下。 约下的时间到了,但车场内并无动静,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张海波按奈不住了,令手下:“阿标,下去看看。” 阿标打开车灯,手提一支自动冲锋枪精神专注,边走边打量着每一辆车。 寂静中,一辆蓝色雪铁龙轻轻启动,婉若巨大的鬼影,向阿标背面直冲而来。 这种豪华车一般都有较好的防噪设备,并没有好大的轰鸣启动声,车速越来越快。阿标的第六感观告诉他来自身后的突袭,他敏感地往旁边一闪,但为时已晚,雪铁龙毫不留情地撞击阿标的身体,车头灯突然射出雪亮的聚光。 所有人都看见阿标血肉模糊,被撞得稀烂的头颅,在苍白的灯光下恐怖之极。 雪铁龙的车门被撞开,一具尸体翻落在地。 翻落的尸体滚了几米远,滚到张海波车前,尸体脖子上血肉模糊,缠着一根银光闪烁的钢丝。 菲律宾供货人:特因比·陈,遭人暗算。 惊变乍起,张海波和手下人早已持枪落车。 寂静,仍是寂静,但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每一个人都拉上枪栓,屏住呼吸。久经江湖的张海波,也对潜伏于车场的杀机感到恐怖。他已感觉到自己隐入一个濒临绝境的圈套。雪铁龙,一辆、二辆、三辆……十辆。 清一色的雪铁同时打开雪亮的车灯,向张海波的车队前后夹击启动,封住退路。 开火,张海波手下十余支枪口火光迸射。 枪声暴起阵阵,几百发子弹倾泻白花花的车灯和雪铁车。枪声划破停车场寂静的夜。 每一辆雪铁龙内部都发出叠叠中弹的惨嚎,路灯下血肉撒成一片。每辆雪铁龙的挡风玻璃都成碎片。前后的雪铁龙车队似乎减慢了速度。 枪击声出现短暂的终止。张海波手下全部命中目标,几乎每辆雪铁龙都有中弹者从车门滚出,但车仍在启动。 从雪铁龙车上掉下的尸体全是菲律宾人。 数十名蒙面人从雪铁龙车上泻落,手中持枪。张海波众人迟疑惊诧之余齐齐开火。 枪声更是震耳欲聋,火力更暴猛,张海波身旁的手下被炸的血肉横飞。中弹者身体被震得离地弹起,惨叫着跌落当场,几乎被打成蜂窝。 没有挡风玻璃的雪铁龙轿车,仍向外打出暴雨般的子弹,张海波手下当既死伤过半,余下的奔回车队,猛踩油门,欲冲出血网。 刺耳的枪声和马达轰鸣声交织一处。 数辆轿车发出巨大的相撞声和金属碎裂声,混合成阴深恐怖的戮杀图画。 晕死的驾车者从车门横飞而出,双方人员近距开火。 疯狂的轿车发出刺耳的尖啸,寻找空隙冲冲撞。“砰……。”弹落处,血箭疾飞,钢屑飞溅,布成密集的弹光。 张海波车座与玻窗早已击碎,司机脑后涌着血的伤口,拼死拨动方向盘,加大油门,冲向出口。张海波一手抓住安全扣、一手连连扣动扳机,射击着前后围堵的蒙面手和车辆。 接近出口,前角一辆雪铁龙斜里冲出挡住,两车相撞,奔驰车强大的冲力,将雪铁龙驾住,冲向墙边。 “轰”一声巨响,雪铁龙立即被撞得重创熄火。 “突突、突突……”子弹泻在雪铁龙车上早已头破血流的杀手和驾驶员身上。 退车,奔驰车尖啸着后退,车头已被击得凹凸四起。一辆雪铁龙从后面冲上,奔驰车一个九十度急转变,在刺耳的撞击中夹着崩裂的火花冲出夹缝。 迎面躲闪不及的杀手被撞上半空。 张海波早已外伤数处,似死抓住安全扣,向外猛射。 双方完全是往死里的冲撞,搏杀,车场中血肉模糊,断臂残足横飞,双方俱已死伤无数。 倾刻间两辆雪铁龙再度左右逼近。 唯一的希望,是冲出车场的密封式玻罩,也许还有活路,如果能冲到另一幢楼顶。 张海波开车司机飞快地打着方向盘,车若螺旋,左右疾摆,躲开对方的夹击,冲向玻罩。 最多还有二十余米。 “轰……轰。”两侧雪铁龙射出火车威猛的散弹,张海波眼前浓烟滚滚,驾驶员被轰掉半个脑袋,身体一压方向盘,奔驰车方向突转,全身冲向左侧的雪铁龙。 巨大的旋转力终于使张海波的手从安全扣上脱开,人失去平衡,撞在车门上,手枪脱手而飞。张海波眼前一黑。 左侧雪铁龙正欲以最大马力向右冲击,急转中车轮离地。 “轰”雪铁龙被张海波坐骑撞得一百八十度倾斜而出。玻罩哗啦碑落,雪铁龙飞出停车场,附下一百多米的高楼。 车战结束,车场内硝烟弥漫。 寂静,热辣辣的鲜血和汗水在额角滚入眼内,一阵尖锐的刺痛,张海波睁开眼,感觉整个头颅几乎炸开,手触处尽是鲜血。 所有的车灯几乎让他再也无法睁眼,头脑中一片惨白,骨头刺痛难忍。 突然,眼前所有车灯熄灭,远处两道车灯滑过面颊。 这是一辆完好无损的雪铁龙轿车,开到面前停下,一个头戴面罩的人从车上下来,把头伸入张海波车内,来人伸手拉下面罩,声音沙哑犀利: “张公,你受苦了。” 张海波终于看清这张充满杀机的年轻的睑。 “罗仔,你这个畜生。”张海波吐出一口热血,“叭”,未中对方正在绽口笑容的脸。 “嘭”,罗基一拳击在张海波伤肿的脸上,打得他再次口喷鲜血。 “老家伙,你比我懂,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道理——你死我活。” 第八章 暴血车库-2 罗基一手掰开张海波肿起的双眼,字句顿挫道:“货是我的,钱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你死定了,哈!哈哈。” 罗基狂笑,退出车外,从腰间拔出一支美制微型自动冲锋枪“哗啦”,拉上枪栓,中指扣住枪扣,枪口对准张海波被撞得变形的座车后座。 静寂中,远处传来警车尖啸的警笛车。 罗基收住笑容,手指开始用力。 “砰。”一枪击中张海波的人造男根,张海波全身抽搐,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再度昏迷。罗基再度扣动扳机,“哒哒哒哒。”火光乍起,一梭枪弹从众人头顶上擦过,一颗子弹打掉罗基手中的枪。两道人影从众人头上飞掠,如同蝙蝠般,泻落当场。 女人,披着瀑布般的黑发。 “谁动,我就打死谁。”美惠子厉声喝道。“罗兰,把车开走。” 美惠子手下罗兰一只手持一支贝莱自动冲锋枪,一只手持sony掌心宝摄像机跨上张海波的座车,将车启动。 原来美惠子和罗兰早已在车场等候多时,等双方混战结束,为亲手杀死仇人,美惠子和罗兰从先准备好的滑索上横空而来,袭击正在得意的罗基。 望着罗兰驾走张海波座车,罗基恼羞成怒,闪身向美惠子开火,美惠子避开子弹,滚落一辆撞坏的轿车旁,推弹上膛,开始还击。 “别动。”一声粗厉的吼声穿过枪弹空隙平地响起。 阿文介绍信一队警察赶到现场,他手持一柄自动冲锋枪,枪口对准交战双方首领。 “警察。”阿文胸前的警章闪烁。 时间稍缓,事先通知的警察也已赶到,持枪围住现场所有的人。 “将手臂举过头顶,扔掉枪。”阿文从赶来的警察手中接过话筒喊话。罗基和美惠子迟疑着,缓缓放手中武器,谁也未料到警察这么快就赶到,看来脱身不易。 罗基心下失措,因为他手中有几十公斤从菲律宾人手中劫过来的海洛因毒品,一旦被抓很可能杀头,轻些也要坐几十年牢。 美惠子稍感欣慰,张海波已落入自己手下人手中,但眼下也感难以脱身。只好听天由命吧。 老k起身走入浴室,将身子洗净,出来穿上衣裤,看看手表,已近夜十点,不管事成与否,他都必须赶到铜锣湾鼓仔街七幢b座的停车场。 老k看看地上衣衫楼烂的女人,“嘻嘻”两声干笑,他决定把这让自己尽兴满足的女人也带走。 老k将女人用被子裹住,塞进轿车后座,开车向和罗基约好的地点疾驶。 远远的,看见许多警察和三辆警车已将停车场入口封锁,老k将车停住,看看车后座的女人,这女人完全可以充当人质,他冷笑两声,将车停在车场附近,把罗兰从后座上拽出。 七幢b座有十层楼,顶楼是车场,一至七楼是商业贸易中心,八楼是经理室,办公室,九楼是仓库。 老k挟着罗兰,巧妙地避开警察,爬进一楼,找到电梯,将电梯启动。 一楼,二楼…… 数码在瞬息变换,老k拉下衣角,用作钳口布,将罗兰的嘴堵住。 老k一手挟持罗兰,一手持枪,等待时机。 电梯门开。 高级刑侦科陈督察守在电梯口旁的警车门边。手持对话机,全神审视现场动静。 一声暴吼,“滚开。” 枪口抵住陈督察的腰际,喝令其让开,将枪口转向怀中女人,把女人推向警车,自己闪身坐上驾驶室,扭动车匙,警车冲向围成数圈的持枪警察。 陈督察恍然大悟,立即扬起话筒:“别开枪,有人质。” 谁也没料到形势突变。老k把罗兰的头抵出车窗外,开车冲入场中。众人从陈督察的喊话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警车冲散警察,冲入场中,在罗基待人面前戛然停住。 老k将罗兰推下车门,自己也下来,靠着车,用枪抵住罗兰的腰际,高声喊道:“罗基,上车!”面对众人对准自己的枪口,面无惧色:“你们让开,我数十下,否则打死这个女人。” “住手。”阿文惊呆了,作梦也未料到自己倾心的女郎竟成为歹徒手中的人质。 “把她放开,我开枪了。”阿文举枪。 老k毫不理会,开始数:“一、二、……三。” 罗基得意万分地向美惠子一笑,一下跳入警车,回头沉声道:“好婊子,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决不会放过你。”食指并拢,朝美惠子作个飞吻。 “四、五、六……。” “散开。”阿文五脏俱焚,令手下散开,看见罗兰裙上的斑斑血迹,他心里已经明白罗兰遭受到了禽兽什么样的折磨。 美惠子看见罗兰被挟持,早已惊呆,心直下沉。她手中的一张牌被人打了。 老k将罗兰押上车,猛踩油门,警车冲下顶楼,扔下惊呆的警察。 阿文赶紧跳上一部警车,驱车直追,美惠子却被众警察俘获,押回警署。 两辆警车在高速公路上前后疾驰。 夜深路上车辆并不多,所以老k一路并无多大阻碍。 两辆车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阿文举起对讲机,呼唤警员协助阻截逃犯,内心充满焦躁和急虑,挂向四档,猛踏离合器,紧紧驱车咬住对方。 罗基眼看追车即近,从老k手中接过枪,向后开枪射击。为躲避于弹,阿文不得不左右打动方向盘,稍减缓车速,一面举枪还击。 “砰砰”子弹划破夜空,击穿前面逃车的后窗,夹着碎片打入一名罗基手下后脑勺。 第八章 暴血车库-3 前面出现数辆摩托和栏架组成的路障。 “我干你娘!”老k一咬牙,加大油门。 “我有办法。”罗基一把推开车门,将罗兰抵出门外。 罗兰此时早已从昏迷中醒来,眼见高速疾驶的车轮,早已吓得紧闭双目。 如果老k硬性冲出路障,罗兰势必从车中甩出,必死无疑。警察无奈,赶紧拉开路障,也不敢冒然开枪射击,怕人质受到伤害。警车呼啸前前后突破路障,冲入环山小道,掀起浓浓的尘烟,颠簸着狂驶,罗基眼见阿文驱车紧追不放,凶相毕露,此时警车驶近的约九十度的拐口处。 罗基残忍地一放手,罗兰如飞旋的风车被抛出车外。 阿文大惊失色,赶紧刹车,车在距离地重伤的罗兰一米处戛然而止。 阿文冲下车门。扶起罗兰。 “阿兰,阿兰。”狂喊。 血,从罗兰头部额门直往外冒,人早已人事不省。 雪白的床,雪白的墙,雪白的屋机,雪白的床单裹住罗兰的脸。 阿文手捧着脸,捧不住的,是满脸热泪,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落泪。 阿文任凭泪如雨下,任凭难以名状的痛苦堵塞住心口。 罗兰心脏停止跳动,静静地躺在这白色世界。 多少人是走过多么漫长的岁月,带着无憾入梦般到那白色世界的。罗兰她太年轻,也太无辜,却被黑道残忍杀害了,阿文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和痛苦不堪。阿文的泪,不仅仅是为罗兰,也为生的艰难苦涩,为生命失去的容易。他从未流过泪,那怕在小赵墓前。 良久,泪水干了,阿文想起罗兰临终的话:“告诉美惠子,我总算对得住她。” 阿文急步走出医院返回警署。一切,都和美惠子的女人有关,他发誓,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罗兰的死,似乎使他往日除了枪刀总是单调的生活,整个儿彻底改变了。死,往往意味着更顽强,更执着地生活。 香港雨后的晨光美极了,但在阿文的双眼中,这一切,不过是罪恶的外衣。 霓红灯,大减价、股市、渲嚣的城市,那么的苍白、丑陋、混屯。 美惠子面对阿文双眼逼视,血丝密布的眼睛,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讲,你讲啊!她为什么会被劫持,为什么会死?” 阿文愤怒地吼叫着,声音如同滚雷在美惠子耳际炸响? 美惠子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阿文冲过去,“劈里啪啪”雨点般的耳光在美惠子脸上留下粗红的掌印。警察是不能随便殴打被捕者的,阿文明白,可他失去了理智。 “住手,我要立即上告,告你殴打我的当事人。” 美惠子的律师冲上来挡住阿文,手指阿文的鼻尖叫开。他很胖,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架在小鼻子上。美惠子来不及阻止,胖律师已倒在地上,手指被击碎的镜片划出了鲜血,且在呻吟。 美惠子一个字也未讲,她沉浸在痛苦中。 罗兰太无辜,她本以为跟了她美惠子日子会好一些,但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是为自己,美惠子心内狂澜俱涌,她感到对不住阿兰。 她难道真能对罗兰的死负责任吗? 她内心随着罗兰的惨死形象不断闪现而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她仍然可以将张海波撕成碎片,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罗兰的死。 她任凭阿文打着,直到阿文被人强行拉走。如果说往日她没有选择,被追杀人,如今她甘愿被人找一顿,这样她会好受一点,她原以为能给罗兰幸福的机会,但她并没有给罗兰机会。罗兰那么年轻,那么美,应该有个起码完整的未来。 但别人剥夺了美惠子的未来,美惠子也无情地剥夺了罗兰的未来。 美惠子慢慢沿着铁栅蹲了下去,她想解脱,想呐喊。这样才使她的神志不至于崩溃。 她杀死日本人宫田水野.应当已达到极端的冷酷、无情。 但接踵而来的是那个叫阿琪的男人和罗兰之死…… 张海波几乎是被大腿内侧枪伤的巨痛惊醒。他躺在后座上,看见窗外飞逝的景物,心底松口气,起码现在,不再离死神那么近。 他还有机会,驾车的女子将枪放在驾驶座旁的车座上,生的欲望使他屏住气息,伺机欲逃。 开车的罗兰毫无防备,因为她将张海波车开启时,他早已昏死过去。 张海波忍住伤痛,慢慢靠近枪,张海波抓起枪柄,狠狠砸向罗兰头部。一下、二下…… 他扔掉枪,罗兰早已满脸是血昏过去。 但车仍在高速行驶,直冲出车道,坠入崖间。 张海波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 崖下是海,此刻狂浪翻涌。 车被翻了个个儿,张海波惊恐之下发觉竟未死,但已死死扣住车底,但车在急速下沉,忍住巨痛,用力推开车门爬出,一个巨大的浪头立即将他郑出好几米远。 张海波会水,但此时身受重伤,下肢瘫痪,几经挣扎,几乎快沉下去,危急中,他一把抓住飘浮在水上的车座塑垫,这才又重新浮在水面。 但水流并不是涌向岸边,人被越冲越远。 凌晨公路车辆稀少,还没人发觉出了车祸,驾车的女子早已被溺死。 第八章 暴血车库-4 巨浪将张海波冲向大海深处,转眼间,岸已消失在视野中。张海波死死抓住塑胶座垫,无望中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昏乱中取下腰间的锁匙剪,将胶垫划开两个洞,刚好两手伸过去,这样人就压在胶垫上,减少很多体力消耗,只是任凭自己被一个又一个狂浪掀起,抛落,他又连续划了两个洞,这样塑胶垫被死死套在手上,再也不会脱落。 他闭上眼,耳边尽是轰隆隆的流潮声,渐渐的,他昏了过去。 谁说恶有恶报呢?张海波在心底庆幸,在江湖中历经风险,每一次不是照样逢凶化吉,尽管每一次逃脱都得付出身上一些零件。 当他再度咪缝开眼,透过白色水浪,一只翘出海面的奇形怪壮的尤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浮出。 鲨鱼,张海波大惊失色。 那是头正在寻找猎物的鲨鱼,张海波恐惧地抓死胶垫,奋力扑击水面,无奈海水的无情地缩短他和鲨鱼之间的距离。 张海波再度绝望挣扎,头发阵阵发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辆误入隧道急驰而来的汽车,猛冲地向他冲来。 海水翻腾喧嚣,将张海波掀起丈余高,重重跌在海面上,他看清了,那头鲨鱼又隐没在海中。 他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惊恐,张海波闭紧双目,此刻他早已精疲力竭。 “轰”,一块巨浪迎面扬起数丈。 鲨鱼发现了目标,张开锯状锋利的牙齿,劈水迎面疾射而来。完了,张海波绝望地咬紧牙关,等待被撕成碎块,葬身鱼腹。 “扑哧。” 一根碗口粗的钢钩在海空中划开一道银弧,深深扎进鲨鱼下颌,从腹中穿膛而出。 鲨鱼疯狂摆动身体,几经翻腾,渐渐腹部翻出水面,宛若红色沙漠中立起的冰峰。浓烈的血腥呛入张海波口中,他几乎不敢肯定这是自己的血还是鲨鱼的血。慢慢地,他看清自己伤痛累累,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 他听到“哒哒”的电机轰鸣声,一艘小小的捕鲨艇救了他。 现在张海波已换了一身衣服,而且饱餐了一顿鲨鱼肉,尽管鲨鱼肉很粗糙,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艇上有两名捕鲨的英国人和英国小女孩。 他们是准备捕鲨后出卖鱼皮和鲨鱼脂肪的,这两样东西分别制成皮衣和药类,都十分昂贵,能赚很多钱。 海,渐渐风平浪静。 双方又比划讲了很久,张海波才知道一个英国人叫菲比,一个叫汤姆。小女孩是菲比的女儿。 问题是小艇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已漂了数天,更严重的是艇上的淡水不多了。 一天、二天、三天…… 小艇仍迷失地在海上随波漂泊,四个人又干又渴,淡水只剩下最后五升。 三个男人渴了只有渴海水,但海水又苦又涩,高量含盐,饮后三人咽喉俱肿,更是干渴难忍。 第四天,太阳出奇地烫热,整个海面烘烤着热风。 张海波刚用牙咬住一小块干鱼胳,顿觉嘴角发痛,而且身上的伤口在化脓。 菲比和汤姆躺在船舱的另一面。 张海波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枕旁装淡水的小罐上,求生,罪恶之火再度从张海波心底燃起,那怕只喝一滴淡水,情况也会好些,他想。这个念头牢牢抓住了他。 从枪口下,从鱼腹中死里逃生的自己,难道这样被活活渴死。 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还要重新杀回香港,杀死罗基和那个女人,但此刻,他必须有淡水。 毒辣的日头,烧得船上的甲板发烫,张海波似乎看见自己的皮肤在干裂。 不,一定要活下去,张海波越发坚定自己干下去的决心。他凶相毕露,他朝小女孩身旁的水罐扑过去。他的举动惊醒了小女孩,小女孩被张海波目光中的火欲吓得哭了起来。 两名英国水手听到女孩哭声,缓步走过来,正看见张海波抓住水罐,一只手正抖索着拧开罐口。 菲比和汤姆震惊了,没想到被救起的男子居然去抢一个小罐维持小女孩生命的淡水。 他们愤怒地冲过去,挥拳猛击张海波。 张海波受过伤,哪里还有还击的能力,很快瘫软在船甲上,伤口痛苦难忍。 两名水手慌忙捡起水罐,哄着哭泣的小女孩。 船的另一头,张海波含着一口血,挣开打肿的双眼,看见身旁的船舱上挂着捕鲨的捕鲨猎射枪,心底的罪恶如火山爆发,他趁两名水手不备,取下猎射枪,对准菲比扣动扳机,专射鲨鱼头部的,长约四米长的钢钓,将菲比穿透,整个身子挂在船甲上。 汤姆还未反应过来,张海波又是一枪,打中汤姆的腹部,肠子从肚里暴出。 汤姆双眼愤怒,大声呵斥:“狗娘养的,畜生不如!”说罢,倒在甲板上。 张海波爬过去,将汤姆推下海,然后从小女孩手中抢过淡水罐,一口气喝下两口,面对吓呆的小女孩,露出狰狞的面容。 一把刀,深深地剜下,剜掉女人的眼睛。刀锋一转划向女人的胸部,在上面,轻轻地划着,一刀……两刀……没有血,这只是一幅女人放大的照片,照片上身着泳衣的美惠子早已被千刀万剐。 第九章 冲绳之夜-1 日本,冲绳港。 秋天的港口,暮色低沉,污浊的海面在夜晚灯光倒影下,十分诱人,完全背弃了自己丑陋的景色,变幻成灿灿发光的夜景。 冲绳港二战后被美军占领,受西方风欲文化的影响,原来那些讲究礼乐的艺妓,早被昏暗的灯柱下袒胸露背,肆意招摇的娼妓替代。美军官兵和日本娼妓是构成冲绳黄昏的风景线。 冲绳港不仅停泊远洋货轮,而且是空航要道,有直飞夏威夷,马尼拉等地。这里有美军最重要的海外军事基地。 下了飞机,已是夜晚九点左右,出租车发着尖啸的排气音停在阿琪面前。阿琪头戴礼帽,脸色严峻,嘴上叼着万宝路牌香烟,坐进车辆后座,脚紧紧靠着一只皮箱。 很快,就有洋装的日本妓女敲响车窗,阿琪让对方上车。这是位胭脂抹得很厚的,三十多岁的妓女。 “先生,去哪里?”司机问,一面开始介绍冲绳的旅游名景和娱乐设施,旅馆。 “先生,这里有1572年建于尚清王时代的古城,有琉璃王时代的国庙,这是日本的国宝。” 阿琪未去理会,司机似乎才想起现在是晚上,殷勤得不是时候。 日本妓女用日语向司机指明要去的地方,车启动不久,很快将波光鳞鳞的大海抛远。 汽车停在市区最高的建筑物旁,这是冲绳港最著名的五星级饭店,琉璃王朝大酒店,日本女人和阿琪下了车,直奔总台。办理好手续,往下后日本女人在浴室里冲了个澡,先前很厚的胭脂没有了,活脱一个清秀无比的脸庞,她走到阿琪面前。 阿琪扫视了旅馆内一流的设备,半躺在床上抽烟,烟圈一个一个上升,然后消失。 日本女人正准备为他脱衣,阿琪一把挡开女人的手。日本女人很惊诧,她疑惑的目光注视这个男人。 阿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母女合影的照片,递给女人:“你要找人?”日本女人用英语问。 “是的!”阿琪又从皮夹里翻出一叠日元。 柏叔只告诉他妻子被带到冲绳港,但没有确切的地址。女人收了钱,把照片放进床旁的衣内。又重新回到阿琪身边:“先生,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阿琪敷衍女人后,草草收场,打发女人,然后从旅行皮箱内取出一根木雕的鱼具和一架微型黑白电视机。 拧开鱼具,从里面拿出的,是德m15微型自动冲锋枪的部件,用特种开关刀将电视机小心拆开,再从里面取出745口径的两盒子弹。 一分钟不到,阿琪装好抢,上好子弹,把抢插入枕头下,这才舒口气,安心入睡。 冲绳港口带来的海风并没有沾污冲绳县城中名胜古迹的古朴。 阿琪关上窗户,他哪儿也未去,一直在等消息,直到下午六点,才接到那位名叫叶子的日本妓女的电话。 “是阮文玉先生吗?”这是阿琪的越南化名,住登记、打机票以及护照都是用这个名字。 “怎么样,找到了吗?”阿琪急促地问。 “找到了,在灵御殿附近一家买卖黄色录相带的商店内,那是黑社会的窝子,有许多人。” “我明白,多谢你的电话。” 阿琪放下电话,要了杯咖啡和三明治作晚餐。 已经快十一点了,阿琪从枕头下取了枪,拉上枪栓,这样一有意外,就可以拉出来扫倒一大片。 灵御殿完完全全是中国唐代建筑风格,厚重,墩实,气派。阿琪下了车,找到那里买卖录相的商店,推门而入。晚上,是这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十多台索尼28寸彩电上正播放着刺激诱人的色情场面。一些单身男人边欣赏画面,边不停地自娱自乐,发出欢快的呻吟。 “先生,你需要什么。”一名店员问。 “来盘《少女四物语》!”阿琪用地道的东京口音答道,他多次来日本,口语基本上没问题。 “先生是从东京来的吧,”店员递过盘带,搭讪问。 “是吗,没想到冲绳也有这些啊。” “楼上还有呢,如果先生想要。”阿琪一听,正中下怀,大喜过望,表示上楼去取。 楼口坐着一名彪形大汉,店员用日语讲了两句,大意是可能有买主。 二楼有四个货架,每个货架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黄色影片,完全象个黄色影片仓库。 三楼道口传出交谈声。 阿琪把手伸进裤袋时,这条巴黎名牌夏裤有两层裤袋,一层是假的。 店员殷勤地指着架上的影带叨叨不喋。 “活该你第一个倒媚。”阿琪心念一动,快捷地将一柄锋利的跳刀递进店员的心脏。 店员一声未哼,但倒下时带动数十盒影带的响动。楼口的彪汉听到响动,踱了过来,双眼在货架空隙处察看。 “先下手为强。”阿琪推倒货架,四货架轰拉倒向一边,将那彪形大汉夹在当中,“嗥嗥”怪叫。阿琪冲过去,抬手两枪,加了消音器,声音并不大,击毙彪形大汉。 楼下大声播放色情节目,自然听不到楼上响动。 三楼的家伙倒是听到响动,骂咧咧地从楼口探头探脑,也不知是具体发生什么事。 阿琪敏捷地一窜,冲上三楼口,抓住探头探脑的保镖,一刀刺在心脏,尔后,猛然扣动扳机,连续四枪,弹无虚发,扫倒四个。 但三楼边道极长,过道尽头是间仓库,里面的家伙看不太清楚。过道无灯,但也感觉到情况不妙,开始用手电搜射,电笥搜过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正欲抽枪,扫到阿琪身上。 “突突突突。”一梭子弹射出,打掉手电也打死了守仓库的家伙。 阿琪左躲右闪,很快闪过过道,用枪拨开仓库门,里面传出高分贝的流行音乐。 “里面的家伙还未发觉”阿琪一看。 仓库内的木楼上捆着四五名女人,但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第九章 冲绳之夜-2 知道这是些被黑社会抓来进行罪恶交易的女人,替她们解开绳子,当解开最后一名女人时,那女人睁大双眼,一动不动。 阿琪刚欲动作,硬梆梆的家伙已抵在自己腰上,对手动作毫无声息,阿琪惊出一身冷汗。 “好汉,动作快点,他们的人快来了。” 阿琪回过头,看见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 “把枪拿好,我叫伊藤,九洲警察局的警视。” “叫她们从窗台跳下去。”伊膝讲毕,从身旁拿出一罐汽油,倾倒在仓库门外。 两人推着四五个女子从窗台爬出。 仓库门口正被撞开,四五个端枪的家伙冲入,举枪欲射。“砰!”伊藤朝地上的汽油就是一枪。倾刻,火苗猛窜,将冲进来的家伙烧得乱叫,火势迅速蔓延开。 窗台离地面起码两丈高。 没有绳子,阿淇急中生智,叫道用衣服做绳子。女人们只她将衣服撕开,接成绳子爬出窗口。 刚有三个女人消失在夜色中,商店里跑出三四名家伙,向窗台开火,当场两名女子中弹倒地而亡。 “他妈的,快跳。”伊藤边还击,连址阿琪纵身跳下,子弹从身边呼啸而过。 两人一着地,就势翻滚,同时开火,向对方射击,打死两名。 “快,上车。”伊藤率先跳上等好的丰田敞蓬巡逻车,一面开枪,一面发动汽车。 阿琪跳进车内,数发子弹在头部上空飞过。 敌人已启动汽车,从后面追上。 这是条凹凸不平的泥道,高速急驶十分危险。车轮时而悬空,时而跃起,纵然心急如焚,伊藤也不敢刹车,反而不时猛踩油门,显而显见,他经验丰富。 阿琪用自动冲锋枪频频阻击追兵,丰田巡逻车拐了几道变,将追兵甩开。 伊藤减慢车速:“你从香港来?” “你怎么知道?”阿琪反问。 “还知道你是来找那母女俩的。”伊藤笑:“我们查一宗贩卖东南亚妇女拐骗案,当中就有你要找的人。” “你怎么在就近兜圈。”阿琪不解。丰田巡逻车已经在四五个相同的拐口转了两圈。 我要回家,就在这附近,不过得把你先送到警察局。 “把我送到警察局?你——?”阿琪愤怒了。 “你杀了日本人。”伊藤咧嘴一笑。 突然,一辆丰田越野车横面插进,一梭子弹无情地打中伊藤头部。 伊藤当场命毙。 阿琪举枪还击,一面稳住方向盘,甩开阻截的车辆。急转的巡逻车尾部几乎被汽浪抛翻,巡逻车高高地弹起,随着强大的冲力导致一声巨响。阿琪终于侥幸逃脱。 他现在无处可去,他翻开伊藤血糊糊的衣袋,从中找到伊藤住址。 伊藤家在一片浓密的樱花树下。阿琪背起伊藤的尸体叩开门,手臂突然一松,一阵火辣的疼痛,阿琪这才意识到自己负了伤。伊藤家只有位十八九岁的少女,迎头未打招呼,看见伊藤的尸体,立即大声哭泣,悲痛欲绝。 良久,阿琪才了解到这叫秋子的女孩是伊藤的女儿。 阿琪不想久留,但秋子留住了他,拉开里屋旁一间小木屋,阿琪看见熟睡中的柏叔的妻女。喜出望外,真是天助了我也。 秋子将父亲尸体入殓,布置灵堂,各界人士纷纷吊唁。热闹好几天。阿琪受伤,已不能使她完全尊守礼节,从阿琪口中,秋子也了解到事情经过。秋子向阿琪保证严守秘密,精心调养阿琪。 伊藤一个月前就将柏叔的妻子救人自己家中,一方面仍同山口组周旋,因为山口组与上层有关联,他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尽力救出落入虎口的女子。事巧,阿琪在商店与之相遇。 已经一个星期了,阿琪伤口渐渐愈合,身体复元。阿琪心绪不宁,他想尽快将柏叔妻子送走,但无法搞到合法签证和护照。他又找到那位名叫叶子的妓女,打通关节,付给对方一笔巨款,一艘货轮才答应将柏叔妻女送回马来西亚,柏叔的老家。 阿琪送柏叔妻女上了船,这才一人返回伊藤住所,他准备离开伊藤家,他要好好报答一下秋子。 入夜,窗外传入沙沙的雨声。 阿琪开始收拾行装,他感到背后秋子的目光。四天来,他从未认真打量过秋子,虽然他们没少交谈。 秋子是典型的日本少女打扮,纯情典雅,目光中透露出日本女人特有的含蓄与温柔。 阿琪从谈话中得知,秋子原生活在日本大坂,其每数年前就离开了,伊藤怕女儿出事,才把家搬到冲绳。 秋子默默地走到阿琪身边,扶起他的枪伤未愈的手腕,轻轻地抚摸着伤口的绷带。 “还疼吗?”秋子柔声问道。 “不,”阿琪被秋子温情的目光所打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从心头涌起。 阿琪转身突然一把抱住秋子,秋子没有动,顺从地,接受阿琪在她光滑的额上,印上一吻。 阿琪内心被这种相依相偎的情感深深打动。没有压抑,没有那种如火如荼的猛烈的亲密,而是彼此内心深处的相融。这是种阿琪从未经历过的全新的情感,那么温馨,自然。 也许这才是爱,比强烈的欲望和渴求在对方身上摆脱内心的束缚更为广阔,更为纯粹的深远的爱。 阿琪觉着鼻尖溶着一股由热变冷的液体,是秋子的眼泪。秋子小鸟依人地靠在阿琪身上,阿琪无比幸福。 他们更紧密,更长久地相拥着对方,轻轻地吻着彼此久已孤独,疼痛的心灵和创伤。 阿琪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许多人一生未能经历的情感升华、净化,内心更为沉稳、冷静。 “嚓嚓。”阿琪耳边直觉地听到某种声音:有人正在侵入这房间,而且不只一人,手上的枪栓已经拉动。 说时迟,那时快,“卧倒。”阿琪抱住秋子,翻滚在地。 “砰……,”十余发子弹击碎木纸糊成的窗户,碎屑断木迸发。 阿琪顺手捡起桌上的手枪,对准窗上挡光的黑影,“突突……”打出一梭子弹。 对方嚎叫着,砸开窗户跌落在两人身旁,身上尽是血流的挣扎。 阿琪将秋子压在身下,一手紧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阿琪猛然跳起,手中枪不停地暴出火光,“混蛋,来呀,来呀!” 第九章 冲绳之夜-3 手被枪强劲的后座力激烈抖动着,前后猛烈开火。 窄小的屋廊里已躺下四五具敌人的尸体。 前来突袭的是山口组成员,商店被焚后,他们恼羞成怒,终于找到这里。 阿琪再度打出几发连发,击中两名冲入的家伙,山口的组的歹徒暂时停止攻击,很明显,整个房子已被包围。 阿琪背后的窗户突然爆起一阵枪声,他猛一回头,是秋子正举着一支从敌人尸体旁捡起的枪向窗外开火。 她本不会打枪,手震得几乎握不住,子弹不长眼似的向窗外乱飞,竟然也听见敌人在嚎叫。 阿琪大喜,“双手握枪”叫着,扔掉已打完子弹的m15,从地上捡起突击步枪。这是苏制二十连发步枪,火力很猛。 敌人再度冲击,阿淇边打边向秋子靠拢。 “喂,有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阿琪问,又踢倒两个家伙。 没有声音,阿琪回头大惊。秋子被一个从一侧卧室窗户爬入的家伙打掉手中枪,用枪制住。 “臭小子,把枪放下。” 敌人冲进来,活着的也有三四人。 “站住,把枪扔下,否则我打死人质。” 敌人勒紧秋子脖子,枪头用力往秋子太阳穴抵上。 “混蛋,杀死个女人怎样,有种的朝我来。”阿淇怒吼着,也不得不扔掉枪。 一家伙从后面上来,用枪柄狠狠将阿琪打翻在地,旋即又是一阵乱拳,打得阿琪鼻青脸肿。 动持秋子的家伙将秋子反拧双手,把枪扔给一名同伙,“哈哈”狂笑,同时顶住秋子腰板,伸手撕开秋子胸前衣襟。 “不,你们不能……啊。”阿琪怒睁开双眼,眼角被对手一拳猛击打裂,血流如注,那家伙死死扣住阿琪眉框,让他睁不开眼。 几个家伙发出疯狂淫荡的笑声。 “我干你娘。”阿琪乘守自己的家伙目光正停留在挣扎的秋子身上的一瞬间,抬起腿猛踹对方小腹,一把转过对方抢头。 “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准备行事的家伙,打进他光溜溜的屁股。 那家伙见自己的枪打中同伴,惊呆之余,被阿琪一记重拳击中脸部。 阿琪抢过对方的枪,对准从面后揽住秋子的家伙,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那家伙松开手,捂住打得稀烂的双眼倒下。 秋子得救。阿琪惊喜地冲过去抱住秋子。 “砰。”一颗罪恶的子弹从垂死的敌人手中射出,击中秋子后背正中。阿琪只觉双托一沉,秋子倒下去。 “秋子——。”阿琪吼若怒狮,托起苏制连发枪,“砰……砰……砰……” 那家伙的脑袋被打得炸开,喷出一股狂飚的热血。 阿琪把秋子抱到床上,用手帕揩去脸上血污。秋子缓缓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搬住阿琪的头,印上一个深情的吻,然后倒在阿琪怀里。 “秋子,秋子!”阿淇发疯般呼叫着秋子的名字,但秋子再也不能醒来。 阿琪被巨大的悲痛罩住全身。 不是为自己,是为年轻美丽,纯真可爱的少女秋子,为了他的情与爱,恨与恶。他满脸怒火。 “一定要杀死狗娘养的山口组。”阿琪发自内心地下决心。 枪,再也不会放下。 阿琪的所有行动,都被美惠子派人监视着,她尽管在监狱中。 张海波活着回到香港。 他在海上又漂了五六天,终于遇到一艘开往香港的客轮,被搭救。香港所有报纸,电台都对“宏达”公司总裁张海波奇迹般的海上历险作了天花乱坠的报道。这不亚于在原始森林里寻觅到狼孩的新闻,连篇累续,热闹非凡。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杀了多少人。 更没有人知道他活着遇救的真正原因——他杀死两个英国公民后又残害了英国小女孩,靠小女孩内脏和血维持生命,他终于苟活了下来。 “张先生,你能讲讲九死一生的感受吗?” “当你知道自己未死于鲨鱼口,就知道有信心活下来吗?” “张先生,能否谈谈从死之手下逃生的详细感受?” 张海波挤过围墙的记者,坐进小车,心里抑不住狂傲,但他又懒于答理记者,吩咐司机启动,将狂热的记者们抛在身后。 作为重大新闻人物和死里逃身的勇士,张海波再度东山再起,而且“宏达”不仅摆脱了危机,比原来更有了大规模发展。 但张海波并不满足。 恶有恶报。他要加倍地赚钱,并报复,他更加相信残暴和冷酷才能获取更大的权力、名誉、地位、金钱。他没有健全的身心,却有最残忍的手段和方法。 一个更为庞大的罪恶计划在张海波心中滋生,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杀死美惠子。尽管这女人是他的私生女,但作为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有利害关系的人,在利害关系上就显得是次要的了,以免后患无穷,这个女人处处为难他,阻挠他,还充当日本谍报机关间谍,收集他走私枪支情报,可恶到了极点。还有向罗基报复。 一把刀,深深地剜下,剜掉女人的眼睛。刀锋一转划向女人的胸部,在上面,轻轻地划着,一刀……两刀……” 没有血,这只是一幅女人放大的照片,照片上身着泳衣的美惠子早已被千刀万剐。 张海波从嘴角拿下烟头,整张放大的照片很快烧黄,发出令人恶心的胶臭味。 “张安在狱中,原被美惠子手下劫持,但现在被警察以私购美钞罪逮捕。” 第九章 冲绳之夜-4 “哼。”张海波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 张安本在美惠子手中,但美惠子被捕后,他伺机偷装回钱的皮箱从美惠子公寓内逃出,来料被警察捕获,因讲不出巨额美钞来由,以私贩美钞罪抓入监狱。 港城监狱,五步一哨,森严壁垒。 “老家伙,犯什么罪,是不是强奸少女啊?” 张安被一名狱犯凶神恶煞的质问吓得发抖。 “喂,问你呢?”同牢的四名犯人继续喝问。 “不,不是。” “哼,不是,老滑头,一定是条老狼了!” “也难说,准不会是偷看女人洗澡被抓进来吧,哈哈。” “喂,老家伙,就算你没搞女人,那一定是贪污了,总不会去抢。” “老头,你拿了多少钱啊!” “说不定钱还在他女人手里。” “对,老家伙,快讲,如果我们上狱后不能快活,又不能发财,现在就阉了你。” 一个家伙朝张安走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朝墙上一撞。 张安未等撞第二下,早已吓得尿湿裤裆。 众人正准备继续调笑他,牢门开了。一名蓬头垢面的囚犯被推进来。 “34215,你老实点。”狱卒叫道,重新锁上牢门。 “喂,小子,什么罪,快讲?” “怎么,还嘴硬,老子是这里的山大王,你不讲,老子叫你没地方拉屎吃不上饭。” 新犯回过头,这时众人不再敢开腔。 34215号犯人脸上,斜刺刺两道寸长的刀疤,模样看上去极其凶险。 新犯未开腔,独自蹲在墙角。 黄昏,众人正在吃饭,新犯突然扔掉碗,哇哇大哭。 狱座赶来:“臭小子,到这里还装疯。”举起警棒就是一击,新犯当场被打个半死。 “哟,这小子是疯子。” “我的妈,那脸上的刀疤是自己砍自己的。” “咱们这下惨了。” “晚上千万别挨着他睡。” 众人吵开,直至狱座喝令,方才继续吃饭。 监狱晚上一般睡得早,八九点就已熄灯,因为犯人一般第二天五六点就得起床干活。 牢房内已听到呼噜声此起彼伏。 “张安。” “嗯!”张安大惊,狱中只喊编号,那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喊张安的是新犯,转眼,新犯已爬到张安身边。 “你,你干……。” 张安的嘴被一只又大又臭的手死死捂住。 “张安,张公要我问你好,他说你不是需要钱吗?他叫我带来。”新犯将张安死压在墙角,避开铁门上放光望孔。 张安根本无法反抗对方强劲的刀。 新犯刻着刀疤的脸嗅到张安耳际,咧嘴一笑,恐怖至极。 新犯脱下裤子,从裤前解开一小条布袋,用另一只空手解开。 一颗颗亮晶晶钻石一般的玻璃球,足足几十颗。 “张公说,这些都给你,是他送给你的养老金和安葬费。” 新犯用手使劲掰开张安的嘴,慢慢地,一颗一颗塞进去,一边揉着张安的喉咙。很快,张安已呼不出气。 张安昏厥过去,缺氧窒息。 新犯仍在咧嘴笑,一手抓一把玻弹,狠狠击入张安耳中,然后是鼻孔,新犯伸出指头,一粒粒死死往里塞。 张安开始流血,七窍缝隙都在流,身体剧烈痉挛。 新犯干完使命,轻轻吹声哨,牢门打开,狱车手中多出一叠美钞,笑着,将新犯放出。 但新犯未跨出,四五名狱卒一拥而上,将他摆倒在地,抽出警棍一阵猛打。 警棍通电,千伏高压狠击在新犯胯下。 然后新犯被拖入垃圾筒中,筒里烧上汽油,一把火烧开。 张海波观赏着张安被杀死的录相带,嘴角挂起微笑。 “下一个……” “砰”啤酒瓶狠狠砸在中村肥胖光秃的脑袋上,豁开一条裂口,中村手捂伤口倒地,血不断流淌,抽搐两下不再动弹。野津太郎友疯般扑向窗户,肢下还未动半步,老k手中的三开刀已直楞楞插进地的脊背,并在里面左三右四地绞动,野津太郎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瘫在地上。 第十章 联手办案-1 涉嫌贩毒?袭警?私藏枪械嫌疑而逮捕美惠子。 美惠于拒绝回答警方提出的任何问题,二十天后,罪证因证据不足,构不成犯罪,美惠子获释。 返回公寓,当她得知张安脱逃,只是冷笑,她知道张安活不长久。更多的,是笑自己庆幸没被警方抓住把柄。本来她想通知日本方面,但她考虑到,她的这点小事,惊动上级是小题大作,她的整个运作依旧正常,冲绳方面也反馈信息,阿琪没有被抓。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张海波召开记者招待会,宏达公司房产业务开基典礼,张海波坐在轮椅上,神气十足。 “轰。”电视机被子弹打碎,浓烟炸开,只剩下铁架。 这是美惠子打碎的第三架彩电。她不想看那些有关张海波的影带,这些影带唤起她恶梦般的回忆和疯狂的仇恨,让她简直无法忍受,她的精神系统发生分裂,使她疯狂地朝电视机发泄。 她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复仇的计划几乎泡汤,“蓝凋”时装公司关闭,罗兰和若兰都因这计划丢命。最关键的是她如今没有找到她的仇人的走私枪支,参加恐怖暗杀的确凿证据。 既要防备张海波用日益强大的势力来消灭自己,同时又要伺机报复,并不是容易的事。 美惠子离开自己的公寓,迁居到一个废弃而隐蔽的旧厂区。 这种环境,因第一次戒毒,她非常熟悉,她全凭自己的力量,设计了一个靶场,同时开始设计一个极为周详的计划。但这一次,美惠子决定单枪匹马地行动,直接面对面地解决问题。 一个月后,枪法和车技,以及必要的准备,已日趋完善,而且很多地方,技能比以前大大提高。从日本恩师官田水野那里学的空手道又有突破。她渐渐懂得为什么宫田成功之后,弃荣华富贵,而要她杀死他。她把官田水野的精髓潜移默化的承领下来。作为一个间谍,一个杀手,就要残酷无情。 除去有关复仇的一切,她抛开了所有感情,似乎也只有复仇,才能解除内心的罪责,对别人生命的责任。对于方豪死皮赖脸的追求,以及对阿琪的思念全到脑后,她需要绝对镇静。 美惠子象一头受伤的猎犬忘记了疼痛,奋不顾身地逼近并欲扑向猎物,她已再次嗅到以张海波为首的“宏达”背后,散发出一股更加腥恶的恶臭。 大约等了三个小时,看见四辆奔驰车载满人,出了张海波的公寓。隔着一辆红色的敞篷轿车,美惠子保持着不易觉察的跟踪距离,而且一路上换了三次车。 时近黄昏,极目望去,笔直的公路向前延伸。 大约又追踪了20多里,张海波的车队渐驶入荒野坡道,路上也无更多车辆,美惠子只有弃车,以免被对方发觉有人跟踪,她只能掀起着对方车辆驶过的印痕,艰难地步行追踪。 夜幕里,风渐刺骨,渐渐地,目标再度出现在视野中。 美惠子腰间,别着一把瓦尔萨—p38型手枪和一支双筒美洲豹左轮枪。头戴一副专门摄像的墨镜。 张海波的车队停在一间象是久已未用的,私人飞机库的门外,只有第一辆奔驰车上下来四个家伙,没有姓张的,其中一名领头的走到机库门前,用衣服取出一张卡片,塞进门缝,不到一分钟,那门竟自动开启,里面,是铜铸结构伸向地下的隧道。 这根本不是私人废弃的机库,更象是私人据点。这是否就是日本政府要查找的武器加工厂,美惠子警觉起来。 开了门,四辆奔驰缓缓驶入。美惠子猫着腰,紧紧追随最后一辆奔驰,随着一阵电动声,门在身后关上。 隧道里除了车灯,不再有任何照明,车队开得并不快,美惠子以敏捷的速度跟上。 隧道两壁都装着红外线监视仪,美惠子不得不时而从监视仪下爬过,走死角,避免监视仪扫描到。她渐渐减慢了速度。 再度追上目标,四辆奔驰已停在两扇封闭的钢门外。 领头者上前按动电钮,头上的钢门上,一幅十四寸的电视屏幕打开,映出领头者的头像,接着,钢门慢慢启动开。只有最前面的车上人进去,其余三辆似在等候命令。 美惠子抬头,已看见隧道顶端的通风管道。 隧道里此刻已死气沉沉,一片漆黑。 等监视仪刚扫向别一方向,美惠子取出工具,疾若飞猿,不到两秒,通风扇即停。 美惠子轻轻折下扇页,爬入通风管道内,通风管好在容得下美惠子的爬行。 美惠子把墨镜的另一个开关启开,红外线扫描,黑洞洞的通风管看得清清。美惠子如履平地。爬到尽头,打开管口铁板,外面是机房,横七竖八立着很多管道,墙上写着禁火警告。 好,已进来了。美惠子终于松了口气。她越过机房,到了屋顶的铁架上。 铁架离地下大厅有十几米高,无人能发觉上面有人。 美惠子能清清楚楚看见听见下面的一切。 一位中东男子,满脸络腮胡,眼睛透出绿色凶光,背对张海波,态度傲慢,用生硬的中文说: “张公的计划书我已详细阅读,很好。现在反武器走私势力加强了在世界各地的反走私行动,包括伊朗边界和东南亚。我们急需新的基地。况且张公的综合开发,会使我们从各种渠道获得更大利润,我已经选择了地点,只等资金劳力,我的意见在本子上,你们带回去。” “是穆哈默德·萨姆先生,作为生意初次合作的诚意,第一批人我们已送来。” “好,那就验货吧。”穆哈默德·萨姆转过身,表情变得喜形于色。张海波手下取出对讲机,吩咐手下将货带入。三辆奔驰车驶入厅内,打开车厢,里面全都是货,而这些货却全是女人,十六名被蒙住眼睛的女人。 “别乱来,货要交到货主手上,现在,还得让她们守身如玉。”穆哈默德·萨姆阻止道。 “放心吧,穆哈默德·萨姆先生,我们只是吓吓她们,这些女人,一定会让那些财大气粗,却又在沙漠中饥渴的中东人满意,她们全是东南亚名门望族中的千金小姐,到时候,我们通过优秀的摄影技术,不愁得不到巨额赎金。” “如果他们不给钱?” “那么谁家的千金小姐会被上百个男人干过后,送到贫穷的非洲去,送到奴隶场上卖掉,或者,被扔到大海喂鱼。” “好,这批货我收下。” “谢谢,穆哈默德·萨姆先生,下次我们在什么地方拿货?”“告诉张先生,我对他很满意,我确定了以后,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他。” “那我们告辞了。” “等一下,我也有礼物送给张先生。” 穆哈默德·萨姆按动手中的对话机,吩咐手下送上礼物。 “这是最新的制板,包括全部操作程序和美国、日本、香港三大金融中心的纸币和其它资金的最新板样。制作伪钞的最新技术,数码全部在上面。” 一张小小的激光碟盘,竟对以上三个地方的金融业,构成严重威胁。 “好,下次合作再见。”穆哈默德·萨姆与对方握手道别。 美惠子这才明白,张海波有一套将武器走私、毒品、伪币、贩卖女人、敲诈溶为一体的计划正在进行。 但她还不能行动,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何况这是对方的据点,她身上所带的摄像机磁带已经用完了。她不能在此呆下去了,美惠子依旧原路撒了回去。 香港,浅水湾警察署,一幢不起眼的白色建筑。 阿文坐在陈督察的办公室里,陈督察抽一口烟,睨了阿文一眼。 “文警官,我很遗憾,特侦科最近没有什么收获啊,我担心,你会辜负我的希望。” “陈督察,我已经有线索。”阿文辩解道。 “文警官,我不想这一次的线索,会害死你的另一个情人。” 陈督察咧咧嘴。陈督察早已获悉美惠子是日方特工,也是张海波的私生女,美惠子的特殊任务就是查找线索,日方希望港方给予合作。陈督察没有向下级说明,这主要是为了下一步的工作需要。 “陈督察,希望你不要将我的私人感情掺和到公事里去,不错,我的女友死了,正因为这样,我更会干到底。”阿文激动地讲。 “希望能这样,做警官不是拍电影,不能太感情化,好,你去干你的吧!” “是,陈sir”,阿文不情愿地答应后愤愤地离开督察办公室。 他确实有了线索,四业集团方豪的千金最近失踪,他和当事人谈过,更多地了解到美惠子和张海波的抗衡,尽管目前他还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他已经盯住了张海波和他的“宏达”公司,却失去了美惠子的影踪。 一个多月来,阿文抑制着感情,。不去思念死去的情人罗兰。女友的死带来的巨大痛苦是无法估计的。 “文sir,别烦了,出去喝点酒。”助手阿明迎上来劝到。 “好,不过,你叫他们再盯紧一点。” “没什么别的情况,只是‘宏达’最近常有车队进出,但没有见过张海波本人。”阿明讲。 “会有办法的。”阿文自信地走出警察署。 那天车场的情况表明,张海波的对手不只一个,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 这几天阿文心情一直欠佳,除了叫手下盯紧目标,他常常沉溺于酒精之中,他太需要麻醉自己。 他很少回家,偶尔回去,取些换洗衣服。他不愿久呆在家里,那样他会十分痛苦的。 最近连续接到四起女人失踪案件,他全力以赴投入工作。 当然,如果一直没有进展,上级和对自己,都不好交待。 “妈的,那些富豪的干金自己出去跟别人睡觉,我们这么卖命,找到她们拍床上戏啊!”阿明发牢骚。 “你给我闭嘴,说不定那些女人都成了精神失常者。”阿文说。 “这什么意思?”阿明问,他很佩服阿文。 “去年,香港人口失踪案近百起,被害二十多人,被伤害,强奸的只有几个,可精神失常的却有三十多人,多数人丧失了记忆,都遭受过强奸、卖淫等等恐怖和暴力行为的严重伤害。” “还有好多没报的失踪者。” “是啊。”阿文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斟满了第五杯,阿文慢吞吞问道:“你干嘛要当警察?” “看成龙的电影,警察很威风啊!” “傻小子,一颗子弹吃下去,老婆情人都不会给你送葬。” “冒险刺激。”阿明兴奋地比划。 “你倒挺浪漫的。” “不工作也不行,这些迷恋作爱的富豪女人在召唤着我们呢!”阿明半开玩笑。 “给你生个私生子都没法养,还穷得意。” 阿文边喝酒边和阿明神侃,这样,至少可以忘掉工作中的不愉快。 看了久等也不是办法,得主动出击,去收集掌握正据,阿文想。 罗兰的死,使得阿文明确了作为警备人员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扫除罪恶。 第十章 联手办案-2 阿文和阿明喝完酒,开车到“宏达”附近,两人下车溜达。 各色橱窗内陈列着香水、瓷器、女时装模特目无表情地站在柜台里。 “我现在才明白作警察有什么用。”阿明讲。 “什么用?”阿文问。 “阻止别人发财。” 所以我们只能买便宜货了啦,大半用的薪水都用来交房租!” “可以另找地方住啊!” “哪里?” “红灯区、妓院,警察住那里免费,还可接受上等服务。” “你的嘴放清白一点。” 阿文边讲边扫视着“宏达”公司的大门,几辆奔驰急急驶入“宏达”公司。 “清白,没准在那儿还可以有机会和警察局的上层人物共进早餐,回来就拿奖金。” 阿明仍滔滔不绝。 再过三小时,飞机就会降落在马尼拉机场,阿琪准备从这里改乘日航的班机直飞香港。 “先生,要不要饮料?”日本空姐显得温情似水。 阿琪要了杯啤酒,望向窗外,朵朵浮云下是湛蓝无垠的大海。 阿琪起身上厕所,进了厕所,刚准备解裤子,听见厕所门外一阵乱响动,门被封死。 “糟了。”阿琪心下一急,而只有不到两个平方。 外面的人端起装有消音器的折叠式冲锋枪,扣动扳机,“突突、突突。”一阵消音鼓点,而所内的人应该被打成马蜂窝。 持枪者拧开所门的把手,往里探头,阿琪猛扑上去,狠狠掐住杀手的脖子。磕捧杀手的枪,把杀手的脑袋塞进抽水马桶。然后用双手死卡住杀手的脖子,厉声问道: “说,谁雇你来的?” “是,啊哟,是山口组的人。” “为什么要杀我?” “你杀了我们很多人,又把我手里的女人抢走。” “好吧,小子,就让你上天堂和你的女人幽会吧!” 阿琪用力捏紧杀手的脖子,直到他窒息而亡。 阿琪把杀手的四肢解成若干块,用一块塑料布裹起,就在厕所的旮旯里。阿琪走出厕所,一切没发生似的坐回自己的坐位。说也奇怪,飞机到机场降落时也没人去上厕所。 阿琪从从容容地走出飞机场。登上一辆意大利菲亚特出租车,驱车直奔美惠子的公寓。公寓空空荡荡,只有一位女佣人看守着偌大的房子,好在那女佣人认识阿琪,便告诉了美惠子的去处。阿琪又叫了辆出租车去找美惠子。 “伙计,太热啦,打开车窗吧!”阿琪用手绞动车窗把手,但车窗丝毫未动。 阿琪前座的靠背上,一扇钢化玻璃已将前后隔开,封死。 窗下的螺丝孔帽“叭咯”弹掉,孔里冒出浓烈的烟雾,阿琪来不及挣扎,已被刺鼻的烟雾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刺目的灯光刺双眼。没人捆绑他,他正坐在沙发上。阿琪打量着,房子四壁都装着射灯,没有窗户,是全密封的钢板。十米以外的桦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阿琪定限终于认出对方,正是自己在“爱和号”上行刺的目标——张海波。原来张海波派人盯梢美惠子的公寓,命令手下,凡是进入的人,一律绑架。 “我找了你很久,也等了你很久,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见你面前桌上抢了吗?” 桌上是阿琪的德国制m15自动手枪。 “我替你装上了子弹,我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决斗,很久以来,我以为自己老了,不是你们的对手了,我总不能死心,现在,我数一、二、三你我同时开枪,如果你能击中我的心脏,你可以从这屋子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张海波面前的桌上,也摆了一把德国m15手枪。 这人疯了,阿琪听完对方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疯了。 “—……二……”张海波开始数数。 “砰砰”两声枪响。 张海波沙发上的身子一阵乱颤,他被击中,阿琪却毫无损伤。 “好!”张海波拍手道,“好抢法,不愧为职业杀手。”张海波脱下防弹衣,衣服左边上方,深深地嵌入一颗子弹。 “不管你死没死,你得遵守诺言。” “诺言,我想告诉你,你的朋友为了对你的诺言已遭不幸。” 张海波走到阿琪面前,递给他一叠照片。 “现在,你不想走了吧?” 照片一共三张:表明柏叔已被害。 “你的朋友去找上次交易的老板,想尽量要些养老金,对方不给,他用刀子行刺,被对方乱枪击毙,现在,尸体大概在警察手里,他们把他的妻女也杀害了,这些照片,可不是技术合成的。” “你要我杀死罗基。” “年轻人,反应很快,你得为自己朋友报仇。” “你为什么找我?”阿琪问,双手捏得嘎吧碎响,他知道,面前的家伙,和杀害柏叔的人一样恶贯满盈。 张海波叼着雪茄烟:“你可以不干但你一辈子也不能从这里出去,你的朋友不会原谅你的懦弱。”张海波吐出几个烟圈。 “再说,我也不会放过你,如果你干,以后,我可以给你自由,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答应。”阿琪打断对方的劝说,答得毫不犹豫。他没有选择,有,也只有选择枪,从秋子死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如果死,也只能倒在别人的枪口下。 “好,为合作干杯,你先跟着我,年轻人。” 张海波高兴地给阿琪斟上杯拿破仑xo香槟。 “如果再等到张海波发展下去,特别是和上层的关系更加密切,我们都可能失去机会,情势会变得对我们不利。”罗基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支哈瓦那雪茄,慢条斯理地讲道:“只有立即下手,不过我看抢了他们的货和钱,这老狗不会罢休,这次务必千万小心。” “让我单独去——。”老k觉得罗基有些过高地估计了对手:“这样庞大的对手肯定有许多关系,应酬,一个人要好寻找机会一些。” “我担心上次惊动了警方,还有那个女人,当初干掉金镇业时留下的后患。” “事情总得一步步来。”老k捏掉手中的烟头,从桌上拿起一支手枪,起身玩弄着,放下枪在屋里来回走动,如同出笼前的狮子,混浊的眼球渐渐充血。 “别象上次一样只眼女人过不去。”罗基咧嘴笑道,毕竟是那个女人才使自己摆脱危机。 “我有办法。”老k很自信,一边来回徘徊,猎杀的具体步骤在脑中展开。 老k走出门,回到自己的卧室,现在他要放松一下。 门开了,一位身着迷你裙,透明、暴露,大腿修长白析的小姐出现在面前,丰满的胸部随着老k脸上变化的表情渐渐撑破衬衣。 她一直走到老k面前,眼中流露着迫不及待的欲望,从身后拿出一根皮鞭。递给老k……。 房内的一切,都通过安装在不易发现的沙发上微型监测仪转送到罗基面前。 他开心地看着两头动物彼此凶猛、贪婪。 “老k是真正的杀人狂。”这让他格外称心。花重金在日本设下圈套,把这头猛狮逼回自己身边,每次行动前总由女人来满足他偏执的性变态。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放他出去,保准十拿九稳。 况且这不是一只简单的杀人机器,除去本身勇猛、残酷、无情之外,还有些头脑,有些不是一般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头脑,只用在捕杀猎物的心机上。 除了必要的枪,还备好特种多功能的袖珍折叠式三开刺刀,这种刀,三栖入刃都锋利无比,其中一把带有锯齿,一把带有尖锥。 另外还有些小玩意,发射速效致命毒针的烟嘴,打火机手雷,还有支烟盒,用来利用发射子弹的烟盒型手枪。老k将这些小玩意随意丢在衬衣和裤兜里,然后穿上崭新的西服。 到香港的船每天都有十几班,老k再度放松后,才驾着一辆崭新型福特车来到港口。 夜色灿烂,灯火磷磷,老k坐在船上,灯光如水蛇般跃入水中,延伸到船舶附近的甲板上。 船到香港,老k上岸,一辆丰田车已停止眼前。 “先生,去哪里?” “‘宏达’公司。” 丰田车急急驶上公路,进入市区。 很快,老k已经发现,两辆黄色米雪尔p13型跑走和自己乘的车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丰田车驶入两条干道间的连接小路,周围尽是呐喊喧嚣的鱼蛋档和小贩。 “停车,你等我一下。” 老k下车,走到鱼蛋档面前,要了两串热辣辣的鱼蛋,信步走向停在拐口的跟踪车辆。 “喂,伙计,你开车好辛苦啊,来一串怎样?” 米雪尔车内的家伙不明事里,不知是伸手抓枪,还是跟拿鱼蛋的家伙搭腔,一时不知所措。 老k靠近车窗,低下头,把鱼蛋送上。 “哟,想不到香港治安这么差,你们开车都橐他啊。” “这——。”米雪尔车内的家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咧嘴笑,伸手打动车窗把柄,要把车窗关上。 米雪尔车窗升起,老k又递上一个。这鱼蛋上坚硬的棍子如不及以迅耳之速火车内家伙的口中,深深刺入咽喉,让对方欲喊不能,痛苦难堪。 “伙计,如果不休息还要辛苦,叫后面的同伙也尝一下鱼蛋。”老k用手抓住痛苦不堪的家伙的后脑勺,随手将另外两只鱼蛋圆子扔掉,慢慢走到丰田车旁,拉开门,再对一时间手忙脚乱的跟踪者们露出笑容,坐进车内,丰田车再度起尘疾驶。 “看来他们早有了防范。”老k心里咕哝,叫司机把车开到“宏达”公司附近的日话大戏院。 近夜,老k坐在日话戏院临街的酒吧内,唤过一名男侍,在他耳边讲了半天。十分钟后,男侍已换上一件西服,手提一只公文包,大摇大摆进了“宏达”的大门。 “十、九、八、七……二、一。”老k蠕动着嘴唇。 “轰!”一声巨响。 强大热浪随着浓烟和哗啦啦的房架玻璃碎裂声在“宏达”门内掀起,顿时,四周大乱,人群崩山。 三分钟后,三辆消防车和警车赶到爆炸现场。一具胸前已被炸得稀烂的男子,已无法认出面容。 警察封锁附近要道,冲入“宏达”公司内,展开了质讯交涉。 身着警服的老k站在一层楼的走廓上,“所有的人都出来。”手里提着话筒喊。 所有柜台前后的男女已贴墙战战兢兢地站好,一位保卫走过来交涉。 “现在你们沿着过道有秩序地出走。”人们按照要求快速离开大厅。 第十章 联手办案-3 老k坐上电梯,直上三楼,电梯停下,老k从腰间掏出微型烟幕弹,打开电梯门掷出,随即将电梯门关上。 立刻,处处传出“不好,着火!”的惊呼,二楼的人奔向电梯,但梯门紧闭,向楼拐角去,楼下的人听见二楼呼叫,警察涌上二楼,乱折腾了一阵。 “轰!轰!轰!”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分别在三、四、五楼炸开。 警察们打不开电梯,急成一团。 老k手持gakis自动冲锋枪,跨出电梯,对准电梯上的操控装置,打出一梭于弹,侧身跑入楼内。电梯大控报销了。 “就在电梯内,小心点。”四五个持枪的保卫人员听见枪声,轻捷地跑过来,向电梯内瞅。 四五个家伙的背离枪很近。 “嗒嗒嗒嗒……!”一梭子弹,全击中警察的要害部位。 老k又上了五楼,五楼静静悄悄的全无静,无一个人影。 六楼,老k藏住枪,快速贴近走廊内一排宿舍样的门前。 眼前人影闪动,老k一贴门,“哒哒哒哒”一梭子弹在耳边爆开。 左边走廊厕所门一开,又是几个家伙端枪出击,向老k左右边打边接近。 右边走廓口同样被封死,四方包抄,火力密集,老k似乎根本无法动弹。 手中car15枪抛出,怒被一阵乱枪打成几截。枪声顿止。 “那家伙中弹了。”手持话筒的家伙向弟兄们高呼。 老k绪缩的身子猫般扑出,两支手持连射出两串子弹。 刹时十多人中弹倒地。 老k一个健步冲到一名弹负伤家伙近前,三开刀齐刷刷在对方脸上划出两“p”字。 “讲,张海波在那里。” 刀锋深深地钳入皮肤内。 “啊。”负伤者抽搐不止。“在……在七……楼右……边的……办公室。” 时间不多,警察很快会冲上来。 老k一手架住一名负伤的保卫,枪管支在对方腋下,向七楼接近。 据可靠情报得知,平常在“宏达”大楼内只有三十多个保卫身份的保镖。现在最多还有十个左右。 六楼已过,老k放下一个家伙,将烟幕弹顶上枪口,“砰砰”两声,七楼顿时烈烟滚滚。 “哒哒哒哒。”七楼射出的子弹打进自己人体内,随即听见“咳咳咳咳”被浓烟呛住的窒息声。 先打烟幕弹,也可以阻止对方跳楼逃跑,最多只能冲出房中。再则对方也要自己的命,不会轻易向楼下的警察求援。老k每次袭击前总是喜欢用这一手作掩护。 老k抛下喋血的尸体,双枪喷出火舌,冲上七楼,他已戴好面具。 上楼右转,将浓烟中挣扎的家伙击毙,逼近张海波所在地。门关得很死,是钢门。 微型爆炸弹贴在门k,“三、二、一!”“轰”地一声,声音未落,里面滚出两具血糊糊的尸体。 “张海波,出来!”老k象发狂的兽般怒吼,他已经看见面面一个躲闪的人影,正在作垂死挣扎。很明显,所有的保镖已死或伤,就算活着也想冲过,也挡不住浓烟的气息。 一只血肉糊糊的女尸翻倒在迎面的床旁。现在肯定剩下的只有张海波一人,他的情妇已被炸死。想到这里,老k毫不犹豫,跨前冲去,对准晃动的人影扣动枪机。 那人中了四五枪才倒下。不是张海波,只是身材相似。糟了,上当了,老k刚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轰!”身后又一道门从破门上方落下,将房间封死。 老k闪到门口,皮肤立即发出一种灼烧的胶嗅味,这门被加了高温,根本无法贴近。 老k扶住受伤的肩膀,这才发现整个房间被封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窗户。 圈套,自己上当了。“狡猾的张海波。”老k暗暗骂到。面罩内的装置提供的氧气只能用一刻钟。 整个房间的四壁,全是逐渐滚烫的合金板,温度骤上升,“看来自己再不出去,肯定会闷热而死。”老k想。 氧气随着每一分钟的流逝越来越稀薄,老k身上开始有些难受,呼吸渐渐变急促,汗水湿透了全身。老k知道,即警察上来,也根本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自己现在成了瓮中之鳌,成为笼中困兽。如果不发生意外,死亡,正步步逼近。 老k已经看见自己血脉在膨胀,脸色发红发胀,取下面罩,更被呛得弯下腰来,身子渐渐倦缩无力。 眼前火星四溅,渐渐发黑、发白,最后成为一片空白。 最后一眼,透过浓烟,才看见一架架在房顶的摄像机正对准自己。 但现在,老k已无力砸掉它。很快地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老k醒过来,房内热度减退,感觉有些风了。然而,只有黑夜和寒冷,只有发出腐臭的肩上的伤口,只有一泡尿的咸臭。他什么也看不见。 浓烟已被屋顶的抽风网抽出,并送进少时维持生命的氧气。 “他们并不要我死!”老k心里模糊意识到。 也许二天,三天,也许是一个、二个星期,他的体能在这无水无食的黑暗中几乎耗尽,能活下来,是仗就原有的体质,也许再过几小时,连屎也拉不出来了。 伤口向外翻卷着,露出嫩肉,活象绽开的石榴,渗出少许森森白骨的淋巴。 老k头昏沉沉。剩下的只有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地上两具尸体因为有毒气的侵蚀,血不能饮用。他十分饥渴,他试着起身,然而无力地倒下。他用手捧起下身挤出的几滴小便送入口中,又涩又威,但比先前好受点。 他闭上眼的时候,突然听见某种声音从屋顶传来。这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楼板随着声音由小到大,发出密集的震动。 接着锋利的光线扎入眼睛。他已经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但下意识感到空气里的活跃。他不会死,立刻他就相信了这一点。 屋顶漏出的光线越来越强,范围越来越大。 接着一声刺耳的“哗啦”声后,屋顶被划开一个大洞,从上面掉下来两具摆着的腿,接着是躯干、手臂、头。 天上掉下来的人身着武侠小说中的夜行服戴着面罩。 来人什么也没讲,从一个腹袋里取出两管竹杆粗的针管。 针头扎入老k的手臂上,药液慢慢推入。 老k想这不会是毒液,他打量着来人黑暗中乏光的眼睛。 来人打完针,再入腹袋内取出四五听饮料和几只保温盒,里面盛着饭菜。 来人不讲一句话,从原处爬出,重新将洞封上,屋内不再有一丝光线。 再过48小时,老k体能和体力基本恢复。 他可以起身活动了。又一个夜里,有人从划开的洞口爬入,将他驮在肩下,爬出屋内,外面正是灯火辉煌的夜,老k感到空气十分新鲜。悠悠然有了精神。老k接过来人递过的挂勾,持住屋顶的通气孔旁的钢扣,用绳索的另一头扎在腰上。 “行吗?”来人低声问。 “行!” 两道人影,如同箭一般迅速隐没在黑夜中。一辆黑色寻铁龙轿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老k冲完澡,将伤口敷上新药,足足睡了整整一天,醒来,面对镜子,看着自己几乎认不出来的脸,变得苍白,消瘦,发出“哈哈”的狂笑。 转头看见摆在床头的各式手枪,轻轻抚摸着,沉浸于生命复苏的狂喜中。 蒙面人阿琪从闭路电视内注视着老k的一举一动,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他已找到进入老k住宅的最佳途径。 老k的房门打开,阿琪用枪抓住两个家伙的后腰进来,反将门扣死。 “中村,野津太郎!” 老k大吃一惊,未想到日本北九洲警察署的高级警视官,全力缉捕自己的中村和野津太郎现在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肥胖的中村脸上蓄满苦笑,野津太郎则更是一副死相。往日的神气和傲慢荡然无存。 “你们自己讲,也许老k君会饶你们一条生路。”阿琪用日语对两个日本警察讲。 中村“哇”地哭开,象狗一样匍在地上,连连向老k磕头,战战兢兢向老k讲: “山口组收到东南亚地区军火商马哈蒂尔的货时,接受一百万日元巨款,答应派人将你骗上死路,因为不这样作,你绝不会放弃在日本和野百合子订婚的念头,在他身边帮他作名杀手。因为你的兄弟早已在多年前翻脸,山口组收买我们俩,将海洛因偷偷放进你家,在刑讯逼野百合子作证人,这才由上面下令全力缉捕你……” 话未完,中村裤裆已湿。 老k边听,双眼渐渐红起来,象头狂暴的狮子。 “野百合子她——?”老k迫不及待地询问。 “野百合子被山口组的人……干掉了!” “砰”啤酒瓶狠狠砸在中村肥胖光秃的脑袋上,豁开一条裂口,中村手捂伤口倒地,血不断流淌,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野津太郎发疯般扑向窗户,肢下还未动半步,老k手中的三开刀已直楞楞插进他的脊背,并在里面左三右四地绞动,野津太郎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瘫在地上。 “你救我是想告诉我这些,再让我去杀死我哥哥。” 老k用手帕擦去刀锋上的血污。 “不,山口组早已将二人的事电告罗基,我是要你帮我去杀罗基。” “如果我不答应,你知道,我在日本长大,是接受日本式的教育,女人,在男人的生活中并不是第一。” “你不帮也得帮,据我所知,我行动以后,山口组已派人到罗基那里,况且罗基已不会再相信你,你知道你兄弟的为人。” 第十章 联手办案-4 老k低头无语,十分沮丧。脸上肌肉痉挛两下,双拳捏得紧紧的。 “我跟你一样,是名杀手,即使是死,也得死在枪口下!”阿琪一句道白。 “好。”老k终于答应,只提出一附加条件,保证事后安全离境。他也深知,罗基和山口组有极深的关系和往来,这当中包括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金钱利益。 两人将奔驰停在距马来西亚老宅很远的地方。 据老k讲,罗基为防备被暗杀,防范极为森严。暗道机关,闭路电视比比皆是。 公路距罗宅中隔着几百米的海水。罗宅在“苯瘀”宫的后面,古树参天,十分幽静。这不愧是块风水宝地。 两人快带套上潜水装置,罗基手下的私人武装时刻乘座快艇围着小鸟巡察。 此时正值赶潮,海面狂涛汹涌。 “你身体行吗?”老k仰头喝下半瓶白兰地,整装已毕。 “没问题。”阿琪回答。 躲过巡逻的射灯,两人疾速潜入水中。半个小时后,两人同时浮出水面。 岛上灯火绰约,岸崖边能看见手持武器的私人武装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两人匍匐贴近岸边,快速脱下潜水装,换上一身黑衣裤,将武器贴身隐藏,手上各持一把装上消音器的西格姆274型手枪,贴着岸面,将铁钉钉入,攀援而上。 幸好,巨大的涛声隐没了打击铁钉的声音,这些行动未被发现,上了岸,阿琪急切地向岛上欲冲。 “喂!”老k一把将他拉住,自己戴上红外线夜仪,看清楚连接林草坪中间的细丝。 “小心点。这里有警报雷达装置!” 老k掏出一小瓶强硫酸,小心地淋在细丝上,一面用手以原有的拉力拉住两头,以护位力松卸,触及敏感体。 此时云快过去,月亮业已出现,罗宅看得十分清楚。草地上冷得要命,两人略为窥伺周围动静,爬近一块大岸石旁边,埋伏片刻,所幸月帝又已隐入云层,聊子房子灯光外什么也看不见。 “快一点,我忍不住了。”突然一名男声讲着叽里哇啦的日语向岩石的另一面走来。 俩人屏住呼吸,贴紧岩面。 “妈呀,我看你不行啊?没用的家伙。”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传入耳际。 “唉,又这么快,你别动,我先撒泡尿。”讲日语的男人光着身子掏出家伙冲着岩石上撒开。 臭烘烘的尿液贴着岩面淌下,流进阿琪和老k的衣衫。 “我干你老母。”老k心里诅骂,起身跃起,猛虎般出击,只见刀光乍闪,刀子捅入小便者腹中,向上一拉,将撒尿的家伙整个儿地兜翻,当场死亡。 女人来不及尖叫,早被阿琪一手捂住嘴,手中刀抵在女人的胸部上。 “讲,这男人是不山口组的。”老k发话。 女人猛烈地摇头,试图挣扎。老k一手捏住女人的乳房,用刀尖在乳头上旋开一条小口,女人不得不认命点头。 “婊子养的,他们来了多少人?” “三个。”女人伸出三个指头示意。 老k等阿琪捂住女人嘴的手放开,三开刀再次狠狠插入对方胸部,一道热血喷在两人脸上。 现在离得最近的是车库。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老k低声讲。 “先把外面的悄悄干掉,直接找姓罗的,再去解决日本人。” “不,我去解决山口组的。”老k用手指指二楼唯一熄灯的房间,“罗基就在那里。”不再理会阿琪,已奔向车库一侧。老k深知,罗基手下的人寻找刺激总是在旷野海滩、车库,很少在房间进行的,因为空间限制了他们疯狂的变态。 车内传出男欢女爱的狂浪声。车库边一位家伙灯杆般直愣愣站在外面凝神倾听里面发生的一切,嘴已张大。老k上前就一刀,这家伙一声不哼栽倒地上。 一辆青鸟车内的男女哪能注视外面的响动。 “是大岛官。”老k认出山口组的家伙。 大岛宫正是山口组内参予严型野百合子的人之一。对老k也极其熟悉,一听见这声音,顿时魂飞天外,动作一下停下来,吃惊地转过头。欲拿手枪。老k哪容他开口,手枪枪管一下捣入大岛宫嘴里。 老k手指一拉枪机,子弹以轻微的响声打穿大岛官的脑袋。血和着脑浆几乎溅到大岛官情妇的脸上。她一嗅到血腥,再加上手里的东西软弱无力,才发现事情不对。抬头看见老k,竟然不是十分吃惊,她认识他,她以为老k是吃醋而来杀死大岛官的。 老k将枪管捅进她的嘴中,厉声道:“野百台子死了,你不想活,就大声叫吧。”接着,扣动了板机。 阿琪不能从正门进入,正门装着用来检查的电视系统,且岗位很多,阿琪寻找到一窗台边。窗台的有一米高,封得严密他用枪柄砸掉一块玻璃,打开窗户,正欲上跃,一武装巡逻走过来,阿琪隐蔽,躲过巡逻,然后往上一纵,双手抓住一楼阳台的铁钩,一收腹,翻身攀上二楼阳台。 阿琪猫腰,他已能看见屋里的一切,他一直戴着红外线夜视镜,卧室内,罗基正将情妇放平在床上,用绳子将她的手脚拴在四个床脚上。当罗基的情妇必须承受皮肉的痛苦。 阿琪猛感一阵恶心。 阿琪轻手拧开窗的把柄。罗基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的耳朵呼到轻微的响动声,警惕起来,罗基伸手握住枕下的枪。 阿琪并没发现屋里已警觉。 “三…二…一。”口中数毕,身子破窗而入,枪对准裸男的要害,但另一支枪同时对准了自己双方僵持。 “放下枪。”两人同时开口。 老k,阿淇同时扣动扳机。 他打了两枪,有一枪穿过罗的喉咙。 但震耳的枪声同时打中了自己的左肩,并且惊动了所有的人。 可以肯定,罗基已死,赤裸的身子躺在地上,血从喉咙口汩汩涌出。 门被撞开,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老k,用枪对准阿琪。 老k双眼露出凶光,注视着仍在血泊中抽搐的罗基。罗基两眼翻白倒地,床上女人嗷嗷叫着。 “你杀了他?” “你杀了我看看。” 涌入门内的十余名保镖都将枪对准了阿琪。 “你开枪吧!”阿琪手捂伤口,对着老k吼开。 “我杀了你哥哥,你开枪啊!是他害死了你的女人。”阿琪毫无畏惧地说。 老k吐口口水: “我已亲手杀了山口组的人,我的账已清,不管怎样,他是我哥哥。” 阿琪这才明白自己忽略了一点,老k虽和罗基几年前翻脸,但作为身若浮萍,飘迹天涯的孤客,心中仍对罗基有根深蒂固的血源亲情。 老k扔掉枪,从腰间拔出三开刀。 众人立即闪开,空出一块地方。 阿琪背后的保镖,已从窗外进入室内,现在已放低枪口。 阿琪来不及有任何考虑,老k已挥刀猛扑而上。阿琪稍一侧身,锋利的刀划出一道光,如电闪雷鸣,呼啸着从各个方位而来。 阿琪左躲右闪,刀在衣服上划出几道血痕,这一刀刺向小腹,阿琪猛一收腹,避开刀锋,一记勾拳击中老k的鼻梁,几乎将老k打个趔趄。 老k再度扑去,未等对方扑到,阿琪以更迅猛的动作,卡住对方的手腕。 两人较劲,老k毕竟体能未能完全恢复,终于松开手刀掉在地上。。 周围的保镖立刻扣上枪栓,对准阿琪。阿琪感到他已经没有机会,他必死无疑。 就在这当儿,老k发话,要活的。阿琪乘机以众人几乎无法看清的迅速,用脚将刀勾起,刹间,刀已在手中,刀锋则架在老k脖子上。 “杀了他,杀了他。”老k发狂般挣扎暴吼,但脖子上架着刀,而且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卡住。 “让开。”阿琪把握住唯一的机会,架着老k,众人看着刀锋的血痕,不得不让开。 阿琪劫持着老k退到崖边,所有的人也紧紧逼上,丝毫未有松懈。 “你……你跑不掉的。”老k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阿琪用脚猛叩老k的膝盖,让他不得不略低头。下面是汹涌的海水,何况四只射灯从快艇上射来,集中在二人的脸上,没有退路可言。 “叫快艇退后。” “开枪,开枪打死他。”老k仍在拼力挣扎、嘶吼。 周围的人抬起枪,对准场中纠缠的二人。 阿淇用力抵住老k的喉咙,一狠心,手下用力一拉,人影泻向当空,四周立刻网起密集的弹火。 老k则已头首断裂。崖上有再有人。数百发子弹泻入汹涌的波涛中,不一会罗宅又重视寂静。 在阿文和美惠子对视的眼申,都感受到双方在枪弹中何以要同仇敌忾。每个人,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作恶则必受相应的报应。这已不再是上帝的名言,他们正是在血与火的途径中,证明这一点。 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1 屋子在公园的背后,爬上许多陡峭的石阶,有一个小小的可以用作了望的平台。现在平台上已布满苔薛,辽阔美丽的海景,在寂静中弥漫着废墟般凄凉的氛围。平台后屋子的门,一推,发出嘎吱嘎吱的怪鸣。 远处的教堂上,十字架仍一成不变的耸立。 美惠子回到久别的故里,那十字架不再给人以圣洁,永恒与宁静的感觉,倒象是要刺破罪恶的形容。 这是二年来第一次重归家园,也是最后一次,美惠子心里对这几分留恋,又几分憎恶,这矛盾的心里始终萦绕着她。 屋子其实早已被警察局查封,里面的一切都布满尘埃。老鼠乱窜,没有收拾,墙壁斑驳。 她能来的,也只有这里,别的宅地,早已被张海波一伙占去,让她极不情愿地忆起十八岁以前的那些灿烂的日子。 屋内外不再有孩童的叫声,和素衣的少女凝望着海空在画架上摆动着的白皙的臂膀。 眼中所见的一切,如同一幅黑白的旧照,而且,已被火点燃,被沾污,被恣肆。她心中已无沉重,也无轻松,她的心早已焚烧尽了。 她拎起皮箱,这皮箱很沉,里面不是画板、颜料、书本,也不是时髦的衣饰。 是枪。枪和人不同,钢铁淡淡的光辉是绝不会背叛主人的,冷冰冰的金属是永远可以信赖的。 它没有语言,没有情感,更无所谓孤独,只有枪口闪烁的火花,只有配件相互摩擦与撞击的声音,才能愈合在那地狱中承受的苦痛和豁裂的心灵,才能证明强者与英雄,才能证明生与死,在刈那间的辉煌。 名商巨贾,几乎包括所有香港商界的红人。 政坛名流,包括港督代理人各警界名流。 名星荟萃,包括当代金马奖影帝影后,全部应邀参加“宏达”公司新的房产大厦的落成典礼和鸡尾晚宴。 消息登上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并配以“宏达”总董事长张海波的大幅照片。 有身份的人没有不愿参加的。为了得到请柬许多人还特地早早向张海波送上红包。 也没有人去怀疑,“宏达”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何以有如比强大的资金力量来堆积起在商界中首屈一指的名誉、地位。 甚至“四业”集团,已成为“宏达”的附庸。美惠子花了近两万港币,获得了参加宴会的资格,有钱,这种机会也可以转让。 没有人认得出美惠子,她已整容,身份是日本《读卖新闻》政治新闻部驻港首席记者。 宴会豪华气派,名流绅士窈窕淑女们欢聚一堂,频频举杯、这是结识各界名流的最佳时机。 席上,随着香港爱乐室内乐团的演奏,轻歌漫舞。人们都那么彬彬有礼,那么从从容容,那么高贵可亲。 场外警卫,保镖也频繁忙碌。 海湾冲突正在进行,人人都担心中东或世界上某个恐怖组织会在东方金融中心投一颗等于原子弹一般威慑的定时炸弹。 美惠子今晚打扮得十分引人注目,她不用担心张海波对她的暗算,日本方面已与香港警方正在秘密协定,严密保护美惠子的安全。出动大量警力把持各个要道。美惠子想找到张海波与恶势交往那盘贮满隐密的雷射碟。在寻找张海波的地宫里,亲眼看见这张雷射碟。 会场的各个出处都有保镖和警卫人员。 美惠子打扮得极其入时,袒胸露背,迷人的身材恰到好处地展示出来,她目光如秋波流转,迷倒周围众多男士。 她在寻找目标。她懂得在这里必须胆大心细,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一位年轻人走到她面前,自我介绍是香港杰出的最年轻的证券交易商,叫陈绍华。 美惠子一眼就看出陈绍华没有什么风月经历,目光中流露出对自己的赞许。她暗自庆幸,这正是她要找的目标。 “陈先生年轻有为,我们的报社正急于物色陈先生这样的人才,介绍到美国商界,来吸引更多的东南亚,香港地区的投资者。” 美惠子频频举杯,陈绍华被美惠子卓绝的风姿所倾倒,不到二十分钟已显出微微的醉意。仍强力自持,毕竟为维持形象,不愿显出失态。 “陈先生,你愿意和我跳第一支舞曲吗?” 陈绍华心中早已渴望着这种机会。 弦乐柔柔地漂在空中。这是一只闻名世界的舞曲《午夜情人》。 美惠子脸上挂着傲慢却隐藏着勾人心魂的笑容,肌肤上散发出巴黎香水迷人的芬芳。她缓慢地缩短着与陈绍华的距离,丰满弹性的乳房在灯影下微微裸露着少妇的风韵和少女的羞层怯。 陈绍华哪里是她的对手,此刻早已神魂颠倒,随着暗色变幻的灯光,手指用力,搂住了美惠子纤腰丰臀交际的地方。 一股青春的热情从身上勃然喷发,他的鼻头已凑近美惠子飘柔的发丝,在那拼力吮吸、陶醉。 虽然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平步登天,但他从未亭受过如此出众的女人的青睐。已经是第四首曲了。美惠子顺从地将身子贴上对方,已感到对方难以遏制的冲动。 无论是警卫还是保镖,都无法拒绝陈绍华这样高贵身份的人,都不能拒绝美惠子,这样风姿、微笑。况且保镖们平素没少见往来的名士淑女的艳事。所以并没有阻挡两人上楼。 楼上有些房间,是专供一见钟情的人享用,张海波很会揣摸这些名门贵族,社会贤达的心理。 美惠子将微醉的陈绍华扶进房间,门口的侍员很礼貌地收取一百块小费,然后离开,在门上挂上“职员休息室,闲人免进。” “陈先生,再陪我喝一杯怎样。” 美惠子在递酒给陈绍华的当儿,把一包粉末安眠药倒在酒里,陈绍华一口干毕,他眼里冒出欲火,他已经有些失控。 很快陈绍华昏然睡着。 美惠子喝下最后一杯酒,走进窗台,注视着灯红酒绿夜香港,然后打开屋里的立体声组合音响,是一曲《重见,我爱你》,她把声音调得外面的人听得见,但不会惊醒梦中人。 走入浴室,美惠子迅速脱下晚礼服,换成“宏达”大厦侍员的装束,在嘴唇上粘了一小绺胡须,戴上红色大盖帽。 她用纱布将胸部缠紧,从外表上,已不再是一名淑女、贵妇,而是一名英俊的侍员。 走廊上遇见的侍员,都没注意到这位有些陌生的伙伴。 美惠子直径去的地方,是“宏达”大厦的七层,电脑控制中心。 三楼楼口保安的职责,是阻止任何非“宏达”的成员上楼,包括任何低级职员。 美惠子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三瓶啤酒。 “喂,站住。”三位保安人员中的一名叫住了她。 “领班说大家苦了,叫我送些酒来。”美惠子压低嗓音,另外两名保卫迎了上来。 一个手里拿着酒瓶的家伙盯住美惠子开口“刚才已有人送来了。” “也许又叫了一道,刚才找的不是我。”美惠子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三楼口出问题,周围有很多保卫。 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2 “只叫送酒,没叫送女人。”三个家伙嘻皮笑脸。 三个人同时从托盘里拿起酒。 “哦,这次不同,是丹麦货。” 三个人几乎同时打开盖,三股强劲的气体在保安脸上化开。然后,三个人慢悠悠地倒在地上,三瓶酒是换了内容的迷幻药。 美惠子将三名保卫架起来靠在墙边。 美惠子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七楼。 刚到四楼,美惠子看见守着通向电控中心走廊大门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很强壮,而且精力充沛,腰间皮带上别着枪,正向门口踱来踱去。 他只看见眼前地上“嗖”地滚出一道黑影,他定了定神正欲发话,美惠子口中射出的涂上氰化钾的细针,三枚在他的眉心结成三角图案。“扑通”,守门者向后抑倒。 美惠子迅速从他兜内搜出电磁卡,塞入钢门门缝,短促的电流声响过,门开了口。 走廊里灯火通明,守住正门的两个家伙一看情况不对,伸手掏枪。美惠子的手中掠出两道绿焰,在轻微的“突突”中,不偏不倚打中二人心脏。 一个一声未哼,另一个,挣扎三秒钟便倒在血泊里抽搐两下断了气。 电磁卡再度洞开三寸厚的钢板门。 电控室密密麻麻有四十多台电脑,美惠子已用了四十分钟,仍未查到搜寻的资料。她看了看表,距离宴会结束只有5分钟,几乎所有的资料、磁盘都已显示或输入。还剩最后两张,有张注明是空白的。 只剩下空白的这张,索性一下到底,如果找不见只有将所有的电控资料用病毒数据清除。 当美惠子从电脑里取出磁盘时,心内一阵狂跳,这一张与所有3号磁盘都不同规格,轻重也不一样。 输入,显示,复印:美惠子一鼓作气,干完一个程序,复印件上对称的两行签名,是穆哈默德·萨姆与张海波的手迹。她成功了,她万分激动。 凭这些资料,足以让司法部门对张海波及“宏达”作出应有的裁决。张海波至少得判处极刑。 美惠子脸上绽出兴奋的笑容,这笑容在灯光里更显美丽。 问题是从开始到现在,电控室根本没亮过灯,美惠子是用红外夜视镜来行动的。她明白她被人跟踪了。 她的心几乎立刻停止了跳动,浑身冒虚汗,她听见了另一种声音。这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这个男人也在笑。男人轻轻的笑声比她刚才的笑声,更轻松,更自信。 然而,这笑声戛然而止。 “别动,把你手上的东西递过来,不许回头。”男人低声命令道。 未等美惠子反应,“咔嚓”一声,美惠子的另一只放在椅靠上的手已和椅子连在一起。同时她敢听出对方的声音。 “文警官,半夜作贼啊。”美惠子没动。她在拖延时间,但距陈绍华醒来的时间已近。她没有机会拖延,只有赌。 说明迟,那时快,美惠子双足一点台案,装上滑轮的椅子夹风带径向后撞击。 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撞个正中,枪虽未脱手,但枪口已改变了方向。 美惠子凌空倒翻,脚上的皮鞋再度踹中阿文的肩头,猛然失去平衡,打个趔趄。美惠子本想连续出击,但一只手被铐住,难以施展攻势。 阿文趁这机会,猛扑上去,“嘭”地一拳打在美惠子身上。美惠子左胸一阵剧痛,用力一拖轮椅,椅子砸在阿文的右肋。毕竟双方都受过极为良好的训练,美惠子手虽被缚,对方也难以很快得手。 几十招过去了,仍未分出胜负。突然,轰鸣的警报声打断了二人你来我往的格斗。走廊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快,他们在里面。”数名保安持枪冲向电控室。 美惠子将复印件揣入怀中,和阿文同时向门口开火。 “啊哟”的惨叫,顿时有人中弹。后面的人稍退,再度冲上,此时电控室所有的灯都开亮。 二人只见十几支枪口火光在震耳的霹雳中吐舌,只能以桌案和椅子作屏障展开对射。 两名保安捂着小腹勾腰倒下,此刻,美惠子只觉肩头一沉,明白自己中弹,稍一迟缓,十几发子弹在椅子上下左右炸开。 两倒射,翻过电脑台,打出几梭子弹。美惠子一只手依在椅子上,险象环生,子弹几乎是擦着身子而过,阿文不断打出七八个连发,才有机会将美惠子拉到一起,打开铐在美惠子手上的手铐。 对方人越来越多,火力越发密集,再不突出去,根本没生的机会,但仅有的门早被封死,张海波手下的火力愈来愈猛。 有人已冲进来,身后是落地窗,生死存亡,只有舍命的跳窗。 “跳!”阿文大声喊到,顺手返回出一枚微型手榴弹,炸得门口血肉横飞。 震耳的啤裂声中,玻屑四溅,两条人影从七层楼上,撞开玻窗,向楼下坠落。距离地面数十米高,不死也得摔成残废,生死刹那,阿文一手抓住美惠子的一只脚,一道银练从腰间疾扫而出,钢锥硬生生插入大厦的墙壁。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钢锥击中的恰巧是装空调机的位置,墙壁最薄,而且是按进了两寸余,钢锥直插墙中,绳索下滑,两人身子一颤,在离地几米高处止住下坠之势。 一脱手,两人跌落在地。 七楼射出密集的子弹,追逐着两人射影,两人身后水泥地打出一道道白烟。 二人脱身在大厦后院隐蔽,所以并未惊动其他的人们。除了正在偷情的男子吓得来不及拉上裤子就趴在一起。刚好,偷情男女的座车停在大厦草坪旁,是辆六缸的蓝鸟505型跑车。 阿文和美惠子冲入车内,却无法启动,没有车钥匙。两名偷情都早已逃得无踪影,根本找不到钥匙。 阿文急中生智,用枪砸开方向盘下的合成塑胶盖,双手握住电瓶导线火点和导线一接,“哧”火苗窜起,猛将油门和离合器马达发出的低沉的咆哮横冲而出,将后院的铁栅门带出几十米远。 挂上高速档,车速骤增,时速指针陡然跳向一百公里以上。 后面四辆奔驰车也加速紧追,蓝鸟车飞快地左右摆动,甩脱追敌超车。 几辆车频频射出子弹,在后盖上奏出悦耳的脆响,接着行李盖掀起,立即被子弹将钢板的另一面打成蜂窝。 蓝鸟车猛一拐弯,驶离公路,冲开灌木或乔木的树丛,插入碎石小路。追击的车队不得不改成一字型。 双方车速均能一百公里以上。道路行驶的车辆都不由减慢速度,增加行驶。由于是碎石小路,又是超高速行驶,追敌不得不停止射击,全神贯注于驾车。 阿文驾车经验丰富,曾参加过多种赛车比赛。遇到路面凹凸不平的地方,在车轮即将碾上时,左脚一点脚刹车,右脚踩住油门不放,因此汽车加速腾起,顺利越过危险的路面。 后面追击的车队不得不放慢车速。 “他们紧追不放,怎么办?”美惠子问。 阿文视线未离车窗,将旁座上的枪甩给半躺在后座上的美惠子。美惠子一看到枪,脸上神色轻松许多,有了枪就好办了,美惠子多次用这种枪杀人,十分熟悉性能。 美惠子自言:“这是ar47型微型突击枪,火力猛威。” 阿文减低车速,后面的追车立即咬上。眼看逼近,美惠子吃力地座起,她已流了很多血,双手握住枪柄,枪口对准追车的驾驶座,扣动枪栓,子弹如雷声。 “轰、轰”,c84高杀伤粒弹头轰碎追车档风玻璃。车内八名追兵嚎叫不已,显然击中了驾车手。奔驰车立即失控,车头一转,猛力撞在防护墙上,车身弹3几下,不再动弹。 后面的车躲让不及,接二连三撞在一处掀翻的车头盖下冒出股浓浓的白色烟雾。 阿文很熟悉这条小路,最多还有一里多的路,就能驶入高速公路。他已用无线电话通知警方,全力协助。 美惠子连连扣动扳机,子弹倾泻在追车上,轮胎斜飞而出,有的车竟楞楞冲入三十多度的坡上,翻滚下山谷。 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3 追兵没有了,蓝鸟车冲上高速公路,疾驰而去。 快速转弯,使美惠子身子失去平衡,“嘭”地撞在车窗上,头上又流下鲜血,差些昏过去。 阿文将车速减慢,转过头,问美惠子: “你没问题吧?” “没事儿。”美惠子忍住伤痛回答。 远远的公路上,看得见警察摆放的障碍,沿途所有的车都已减速。 蓝鸟车夹在缓驶的车辆中间,向路障驶去。 蓝鸟车身处是弹孔,损伤巨大,阿文为防万一,他必须调车。 一辆car15型微型货车停靠路旁。 “喂,伙计,借个火。” 司机很热情,递出打火机,可阿文手上的家伙让他目瞪口呆,他知道他这样做是失职的,可不这样,这些司机又不听话。 “我有个女病人,想换辆车,我这车后座坏了,希望你合作。” car15的司机头象鸡啄米似的点着。 “别停下来,打开车门。”阿文的枪头在车内咬住对方。 美惠子爬进car15车内,两辆车并速行驶。 然后两辆车同时停下,司机顺从地换过位置。 “你把车位调在一百米以后。”阿文命令道。 蓝鸟车退到了几十辆车后。 car15驶入障碍区,接受检查。 一年轻警察走过来,查阅证件,阿文递出警察证。 “怎么开这车。”年轻警察目光扫过车内。 “执行公务。” 年轻警察忽然象是嗅到什么。 “血!”阿文这才想起美惠子流着血。 “叭!”阿文递上烟,打开打火机。 “你们还要忙多久?” “不知道,今晚‘宏达’公司的盛宴上发生枪战,上面让严查。”年轻警察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走吧。”警察挥挥手。car15货车顺利通过路障,开出百米远,阿文加大油门。 “喂,送你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美惠子因失血过多昏过去。 贾柯医生洗尽手上的血污,从长长的矮桌的烟斗架上拿起一支烟头,开始从烟草罐里拿烟草填满烟斗,他平静地说: “她没事儿,只是失血过多,伤口看问题不大。” “多谢你啦,贾柯。”阿文感激地说。 “她是你什么人?” “难怪作为警察,这么高警觉性,她是我朋友。”阿文笑笑。 “不是情人。”贾柯语气肯定,他曾在警界作医生与阿文很熟,后因执行任务受伤,被迫摘下警徽。 栗柯讲完,诡秘一笑,转身走出诊室。 这是贾柯的私人诊室。美惠子醒来,感觉到伤口已不再痛,发现自己只穿了胸罩和内裤。 “你干了什么?我的东西呢?” “你全身多处撞破擦伤,我替你洗个澡,东西在这里。” 阿文拿起桌上的一叠纸片。 美惠子放了心,继续问: “你想把我怎么办,送进警察局?” “有这个打算。”阿文回答。 阿文看看美惠子,尽管这个女人对罗兰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许是刚刚一起从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缘故,减轻了自己对她的憎恶。 “你不恨我?”美惠子问。 “恨,但不是很强烈。”阿文点上一支烟。 美惠子发觉面前的阿文让她感到一种渴望了解的欲望。 她见过的人,很多都可以编成故事,阿文由罗兰的死似乎已进入一个故事中,但阿文口吻的平淡与坦然,又显出他与别的演员不同。 他的目光几乎找不到太多的忍受,愤懑和怨恨。 “你跟张海波有什么仇?”阿文突然问。 “血海深仇。” “那你干嘛不直接杀他?” “你不觉得死很容易?”美惠子反问他。其实美惠子何尝不想亲自杀死这个衣冠禽兽,只因上级要她保留活口,有许多事情没调查清楚。 阿文被问住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对美惠子的仇人,死是太轻松了,很多人都把死作为一种解脱。 在阿文和美惠子对视的眼中,都感受到双方在枪弹中何以要同仇敌汽。每个人,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作恶则必受相应的报应。 这已不再是上帝的名言,他们正是在血与火的途径中,证明这一点。 “所以你应该恨我,甚至杀死我,为你心中的恋人报仇。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现在很容易。”美惠子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枪柄上。 阿文拿起枪,拿起冰铁寒辉的光芒,“咔嚓”的金属撞击声中,映证着心底对罗兰的承诺。 枪口对准美惠子的额头,美惠子缓缓闭上双目。 空枪的回声。美惠子并未出一滴冷汗,她在激将对方,因为自己现在必须活下去,她的计划还未实现。 “我会找你算帐,但不是现在。”阿文冷言道。 “你现在也可以把我送上警局,而且我手上有他们的犯罪证据。”美惠子仍在试探。 阿文冷笑,避开对方的话,话锋急转: “你心里一定在想……” “想什么?” “张海波在临死以前看见自己的罪恶上创建的一切如何毁灭。” 美惠子闭上嘴,双眼眨也不眨地定在天花板那白色刺目的灯上。 她突然发笑。 “你笑什么?” “我想我们该轻松一下。” 阿琪只觉脚上一麻,他奋力地游向深处,以避免被子弹打中,他经过极好的水下呼吸训练,可以在水下呆上长达近十分钟的时间。 第十一章 狭路相逢-4 但他渐渐地感到极其吃力,因为一条腿就渐渐失去知觉一般。 潜得越深,水流产生压力越大,浑厚的旋涡以下可阻挡的力量抬住他。 眼前再也看不见深海处的情景,况巨本是黑夜。耳里已听不到枪声。 他下沉着,四脚出奇的乏力。 他落海的地方只有三十多米深,是接近山崖石基的地带。 阿琪的另一只脚被什么狠狠磕了一下,他用手摸到一块石头,石头梭角圆滑。 接着他的身子被什么东西一拦,阻住被漩涡向下拉扯的趋势。原来他落在山崖的水下的一条缝隙处脚下是条很窄的路。 他屏住呼吸,一收腹,提气,双手死死扣住石头,意念集中,一挺腰,两道奇力贯注手中,将石头抬起,同时脚下力道大增,他竟然开始上浮。 奇迹发生了。 他整个人轻松地掠出水面。 而且现在的集团,在罗基的“苯瘀”宫正门的,吊桥下。 当他从水面探头的刹那,他几乎以为立刻会有一颗甚至十颗子弹从二十个方向打向自己的脑袋。 然而没有。他什么也没听到,只觉得牙齿磕在舌根下很疼痛。 他反应过来,迅速贴着吊桥爬到陆地上,那里停了辆紧锁车门的小车。摸摸腰间,东西还在。阿琪拿出钢丝活套,这用来勒脖子的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后端变成钩状,从三角风窗与窗框间伸进去,勾住门锁把柄,用力一拉,车门开了。 为了不必要的风险,阿琪把车滑出停车位,一团黑影幽灵般离开苯瘀宫,上了公路。 他足足开了近两小时,实在支撑不住了才把车停在一间小酒廊时,确定没有任何人与车跟踪,阿琪走进酒廊。 这是间美国风格的酒廊。开放,嘈杂,人来人往。 首先映入耳中的,是狂热的重金属打击乐,世界闻名的摇滚歌王麦克尔·杰克逊以尖利的高声撕破间响,刺入狂跳的人们心中。 里面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和酒味。这是无业游民,外来移民和水手热衷的地方。 没有人会理会奇装异服,所以也没去管浑身湿漉的阿琪半夜钻出水的模样吃惊。 “先生,你要什么?” “来杯白兰地,不加苏打。”阿琪讲。 酒从喉中火辣辣浸入肺腑,终于止住冷得发拌的身体。 “你有什么要尽管吩咐,高兴以后再付帐。”酒老板脸堆笑。 一个肥胖的没穿衣服似的女人在酒台旁的高脚椅上挨着阿琪坐下。 “先生,抽烟吗?上等货,来一只吧。”女人浪声浪气,一看就是久处风尘的女人,眼睑涂抹颜料奄不住皱纹。 阿琪一嗅烟就知道渗合着大麻。 “不要。” “哼!”女人不屑地溜一眼阿琪。 一只肥厚的手不顾廉耻地揉向阿琪双腿中间。 “要不要好好睡一觉,包你销魂。” 阿琪确实想睡,点头答应。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架别无它物。 女人扯下阿琪上衣,看见那铜色隆起的肌肉,嘴里“哇呀”地惊叹不止。 很快,阿琪就被脱得精光。 但阿琪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天已大亮,女人还躺在一边,也未穿任何衣物。 阿琪狼吞虎咽地吃完服务员送来的早餐。 “给钱,给钱。” 女人没看到钱,只看见刀。 这女人竟是酒廊的老板娘。 女人飞快地从楼下带上两条万宝路,扔在床头。 “你出去吧,我累了。”阿琪撕开烟盖。 女人“嘻嘻”欢快满足地离开。 阿琪抽着烟。 该完成的,为朋友,已作完。 他不知道下步该作什么。 从内袋里掏出那柄寻父的信物,金晃的小刀,阿琪久久地注视。 酒廊里的早餐音乐很柔,是一首名叫《这样问你》的流行情曲。 这只歌阿琪背得出歌词: ……在你离开的时候 香烟已经烧完 不知还要等多久 夜里才又点温暖 ……告诉我你还要走多远 告诉我这里是否你要的终点 ……多少等待执着 这心碎的夜 才有这一点温暖…… 烟烫到指头,烟头飞向墙角。“也许,该去找她。”阿琪没有忘掉秋子,但现在他想,该去找那个女人,他一下飞机就是要找她的。 快艇前甲板上,粗大的鱼网网得一男一女,男的是阿文,早被一阵拳脚送入梦中。女的是美惠子,她受到任何攻击,现在她已看到自己的仇人。原来车子纵入大海后,张海波命令快艇把他们打捞起来,并没有过分伤害。 第十二章 落入虎口-1 没有人知道这岛上的土地。 曾经富饶、优美、神奇,而岛上的人们,曾经是那样勤劳、勇敢、善良、温情。 人已消失。 岛,在三百年前一次“火山”爆发中,化为一片灰烬。 这灰烬千百年后,变成了今天荒芜的孤岛。“火地”岛。 今天,“火地”岛不再有任何关于勇敢、真诚。爱情的动人传说; 今天,“火地”岛在荒芜与废虚中,只孕育一种东西:罪恶。 军火、毒品、暗杀、暴力永远是罪恶的组成。 “火地”岛刚好处在东南亚各国无法开发、管理插手的地界。而且周围地势险恶,陡峭悬崖,一毛不长,围绕着中间一块土地。 这小小的土地不仅只供群魔乱舞,人兽同乐、毒烟麻海,更奇特的是,它孕育了着罪恶也欢迎你 毁灭于罪恶。 张海波的罪恶的大本营,就是这座岛。这座岛与世界各种暗杀、恐怖无不有联系。 培养一流的杀手、女魔、暴徒,然后放出去,恐怖、谋杀,从事种种足以威胁社会的罪恶行动,这里是罪恶的来源地。 这里也可以目睹杀人、吃人、骗人。 如果有足够的钱,你甚至可以自由参于杀人。吃人、骗人。或贩买枪支、毒品、或充当宗教狂热集团的暗杀手。 而且这岛只允许罪恶存在,也只保障罪恶存在,从这一点上,这胜过“碧丽”宫。这里正是日本谍报机关要寻打的重要地方,也是美惠子必须找到的地方。日本谍报机关,根据种种推测和掌握的情报悉知,张海波是日本人,就是二战结束后一惯参与恐怖暗杀活动的罪犯。原名伊藤佐夫。他强烈不满日本成为战败国,他没有自杀、留下来,发展军国复活主义的主要参与者。 “噼里嗒啦”一串响亮的耳光在十余名“宏达”部门领导的脸上,印上鲜红的掌迹。 “统统是混蛋、饭桶,两个人都对付不了。” 张海波恼羞成怒。 “张公,他们实在太厉害了。”一个胖家伙躲躲闪闪地讲。 “实在什么?”张海波盯住他,脸上在笑。 “太……太厉……害……” “篷,”小拐杖一头扫在胖家伙裤档间,“啊哟”胖家伙斜歪歪倒下,裤档间湿出大片。 “怎么了,拿钱的时候裤档不湿。”张海波声色俱厉。 “娘的,在听到谁这样讲,我不仅要他拉尿,还要他拉血。” 众人纷纷逃出。胖家伙被拖出去,门外听到一声枪响。 张海波久久注视着几乎被打成废墟的电控制中心,嘴角慢慢裂开。 “哼,臭婊子,以为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置我于死地,也不想想,几十年刀枪口的日子我是怎样过活的。”张海波吩咐手下过来。 “阿成,立即同穆哈默德·萨姆先生约定明天早晨亲自面谈,去告诉所有弟兄,随时准备出发。” 张海波狠狠掐掉烟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精辟的古训,早就教会了人与人相争相斗的技巧和方法。 翌日,十余辆黑色奔驰三排座八缸500型前后井然有序地驶出“宏达”公司的大门。 日前,罗基的“碧丽”宫业已重为张海波手中。 久已从事的赌博、卖淫、恐怖、贩毒,风化营业在极短的时间似乎全都收敛了许多,其实暗中不仅仅加强了实力,还全部予以高精度的企业化,与马来西亚、香港、菲律宾等国家和地区的商层、商界紧密勾结,开辟许多新的生财之路,大大增了“宏达”的犯罪、实业能力。 张海波还联络欧美及日本犯罪高手,力图将东南亚黑社会垄断,独立与国外犯团伙联系,组成国际型的犯罪组织。 而组织的一体化,则在“火地”岛形成。 “火地”岛肥沃的土壤,从强劲的生命力成为能与“金三角”等等毒品生产基地相媲美的新的毒品基地。 通过“绑票”、“敲诈”等犯罪手段,已筹集雄厚资金,增加劳动力,增进设备更新,高纯度的可卡因、海洛因正日夜成吨地产出。同时也暗生产暗杀暴力先进武器的基地。 张海波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往码头,马上一艘“莱昂”号豪华私人游艇,驶向“火地”岛,而船上的另一位嘉宾,正是穆哈默德·萨姆。 “穆哈默德·萨姆先生,我能作为你提供所需要的一流的猎手、猎物和猎枪,另外,我也拥有足够的实力成为你在中东、东南亚、香港等地能获得了丰厚利润的买主。”张海波呷呷咖啡。 穆哈默德·萨姆放下刀叉,用帕子选擦嘴唇,然后举起拿破仑xo香槟,高兴地答道: “从第一次合作,我凭直觉已感到张先生很不简单,我很高兴能和张先生这样有大家气度和雄才胆略的人物合作。” “穆哈默德·萨姆先生,希望能加快我们的合作进程。” “好,张先生,为我们共同的利益和宏大的目标干杯。” 觥樽交错后,张海波递上一份制作精美的资料,“穆哈默德·萨姆先生,这是我们首次多项合作的计划,请你过目。” 穆哈默德·萨姆翻过两页,嘴角早已笑意盎然。 美惠子伤势很快全愈。 “你再这么盯着我,恐怕不仅不会跟我算帐,还会爱上我,”美惠子用手拂拂秀发。 “你这么自信?”阿文问。 “不至于让我先承认我爱上你。”美惠子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情。 “先不讲这个,我有坏消息告诉你。” “什么坏消息?” “我刚刚返回警察局,现在警察局正在严密封锁消息,警察局的电脑全部被清洗,十几年辛苦积累的罪案记录、资料全部被毁。” “那张我们拚命杀回的磁盘也……?”美惠子大惊:她已叫阿文将张海波的罪证输人警局的电脑,以备日后查证。 第十二章 落入虎口-2 “现在我告诉你好消息,我还来不及输入用命换来的东西。” 阿文咧咧嘴,美惠子终于转惊为喜。 “不过,现在要想通过资料查寻来摸对方的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想你已经有了好主意。” “不是最好的,但只有把它当最好的,问题是你在我死后,会不会给我的墓上摆花?” “讲点吉利的,还没开始干呢!” “那好,你先上我的车。” “到哪里去?” “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阿文踩动油门,红色小敞汽车拐出贾柯的私人诊所,不一会汽车大模大样地驶过最高的中环住宅区,随后拐入光秃秃的海岸坡道上。 汽车左颠右簸,差点没把车门抖掉,才驶入一个废旧的棚仓附近停下。 早有人替他们拉开棚仓前的大门,是贾柯。 “我想你迟早都有到这里来的一天。”贾柯笑着迎上阿文。 “进去吧。”走进棚仓,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美惠子惊诧地看二人。 贾柯躬下腰,在地上用手指划了半天,“叭喳”地板上开出一扇阔门。 “现在咱们入地吧,当回土行孙。”阿文打趣。 下了地洞,黑乎乎的地道很深很窄,走了约两分钟,渐渐前面透出些灯光。 还有一扇门,贾柯用假腿走得一点也不吃力,这是多年毅力挺来的,走到门前,贾柯打开门上挂着的老锁。 房间仍很小,但东西不少。 “这难道是医生的业余爱好?”美惠子再吃一惊,四壁挂满了各式新旧枪械。 最老的收藏品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火药枪,最新的美制hunt28型微型枪,这种枪能发射多式子弹,包括小型火箭弹。 并且带有消音器和内装消焰器,在黑暗中只有枪响、不见弹花,对方根本看不出子弹从那里射来。当然,打火箭弹不可能消音。 多色子弹,最新的穿膛弹纯银弹头,一枪可以打穿五、六付靶牌。 相应的,也有世界上最好的防弹衣,法国海岸警工队用的b77防弹背心和衣裤。 “我有老婆,只能帮这些了。”贾柯对阿文讲。 “不用讲,这些东西拿到拍卖行和博物馆可比你值钱。但一用,你就别想老婆和家了,何况,朋友间并不是要求。” 阿文拍拍对方肩头。 一边的美惠子却早已将选好的枪械、弹药塞了一大包。 既然要干,必须作出最好的准备。他们挑选了一批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丢上车。 “现在去哪里?” “我想今晚去找女人玩,你呢?” “我找男人可比你容易,”美惠子坐上车。 阿文叼上烟,美惠子突然抽出一支乌亮的左轮抵在阿文下凳上,一扣扳枪,枪口火焰窜起,替阿文点上香烟。 车开上海岸公路、美惠子叫住一辆出租车。 “你真去找男人?”阿文一把握住她,很认真的神情。 美惠子拿开他的手,“明天晚上我找你。” 美惠子确确实实是去找一名男人。 一个又肥又胖,大腹便便的五十岁的男人。 “你是唯一让我终生难忘的女人。”男人握住美惠子的手,吻吻她的额角。 “你说过我有事可以找你?” “是的,你需要什么?” “一辆最新的车,要改装,明天晚上九点我来取。” “好。”男人继续吻着美惠子的额角。 “世界最新的,德国奔弛abg—63型赛车。”男人很慷慨。 “加上下水的用途,防弹玻璃,车内能装一些防震的装置。” “好,”男人很爽快。 他没要美惠子留一夜,留一夜的女人很多,他也很有钱,是闻名世界的车商。其实这个男人也是一个间谍,他现在为日本效力,美惠子并不知道,有关美惠子的主要行踪和行动都是他通知美惠子。 他和美惠子有过一夜,除了他自己说的永不忘,他不再提任何过多要求,只给予。这也是一种男人,一种爱。今夜,两人在一起好好喝酒、聊天。 烈日当中,一行十人,四排,赤裸着上身,下体衣裤烂楼,手铐、脚镣,细细的血丝在阳光下凝固、干裂,而流脓的正在腐烂的伤口。这排称为“囚犯”的人员,“火地”岛足足有几百人,全是从越南、柬埔寨等等战火不绝的地方引诱、抓捕而来的强劳力。 而当中戴上手铐脚镣者,正是被认为是逃跑或心怀不轨的。 “停下,”张海波吩咐押解人员。 “穆哈默德·萨姆先生,你看,这批人员的体能素质如何?” “不错。” “你、你、你。”张海波指指三名上铐最重的“囚犯”。 “他们犯了什么罪?”张海波问押解人员。 “逃跑。” “你们想跑,很快,我给你们机会。”张海波张望岛屿。 一看岛屿顶足尺见方的平台,上面被太阳灼得滚烫。 张波海从正在干苦力的人员中取出三把铁锹,“把他们的铐子、脚镣解开。” 第十二章 落入虎口-3 “解开柬缚的囚犯用白痴般的目光注视着张海波。” “你们三个人当中有一人的活着从这里离开的机会。在两分钟内,谁能将另外两人的头颅放在那块岛屿的平台上,谁就有权利获得自由。” 张海波讲完,穆哈默德·萨姆饶有兴趣地看看表,“现在开始。” 生命的残酷的争斗中显示出强大的力量。三名囚犯彼此的眼光中,即刻闪烁了残酷的凶光,为了生存,为了自由,他们必须用生命作赌注。三名囚犯,开始寻找机会下手,吞噬对方。铁锹在空中迸出火光,“叮当”撞击。 两名体力稍强的囚犯挥动铁锹向另一个囚犯猛扑面上。 豁亮的铁锹将半个人头齐刷刷削掉,血“哗”地热辣辣射入空中的烈日。 现在决斗的只有势均力敌的两人。 血汗横飞,铁锹兜头劈下,另一个囚犯死死架住对方铁锹,嘴里“哇呀”叫开,汗流如雨,透着阳光的炽烈与苍白。 一束阳光刚好投在铁锹上,一人目前一亮,被反光晃眼,力道消失,架住的铁锹,“扑”狠狠铲上腰际,血与肉浆在惨嚎中狂涌,“哈、哈、哈”杀人者裸露出胜利的疯狂,去提滚在地上的半个脑袋。腰受重创的囚犯强忍剧痛,趄着从地上争气而起,顺手挥起一根打断的铁锹棍,棍头尖利的锋锐,狠狠插入狂笑者后心。 “这些,连畜生都不如。”张海波发出感叹。 “把他们扔进海里喂鱼把头割下来,放在地上示众。” “可惜又少了三个劳力。”穆哈默德·萨姆摇摇头。 “杀一敬百,这种动物要多少我给多少。” “穆哈默德·萨姆先生,我准备了几个节目,为你洗尘,包你满意。” 张海波早为穆哈默德·萨姆安排了几名女人。穆哈默德·萨姆和四五名房事女奴颠鸾倒风,直到精疲力竭,才昏昏睡去。 “哪里搞的车?”阿文瞪大眼珠,看着坐在奔驰aeg—63改装车内的美惠子。 “上车吧,我们该出发了。” 不到三十分钟,aeg—63已悄无声息地停在美惠子孤身潜入的穆哈默德·萨姆所住的旧机房前。 既来过一次,自然轻车熟路,二人很快进入通道,爬上通风管、潜入大门上的铁架上,沿途装上自动引爆装置,这种烟盒大小,威力慑人的东西贴在任何地方都可以。 从铁架上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卫在大门进进出出,似是十分繁忙。穆哈默德·萨姆正坐在办公桌后的安乐椅上。 “准备好了吧?”美惠子问。 “好了。”阿文将子弹压上膛。 红色的瞄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见穆哈默德·萨姆的脑袋。 美惠子扣在枪栓上的手指一用力。 马格姆强威子弹呼啸而出,刚好打中目标脑袋。目标“扑通”一头栽在桌上,没有血,从瞄准镜里也看见目标的假发套跌落在地,穆哈默德·萨姆根本不在这里。这是穆哈默德·萨姆惯用的伎俩。 大门内的灯竟然齐刷刷扫向蹲在铁架上的美惠子两人。 只有一种可能,这里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偷袭的一举一动。而且作好了应付来犯之敌的一切准备。 随着整排的子弹推膛声,大厅内突然有数支持枪警卫同地下冒出一般,将枪口对准两人。原来这里早利用光学闪影原理设置好了陷阱。 “怎么办?” “先炸。”阿文手指一触电钮。 也只有趁爆炸产生的混乱,才有突围的可能。 阿文拉开炸弹时,身子刚好挡住动源监测无法看见。下面的伏击们在不停喊话:“你们下来吧,不然只有找死。”话音未落。 “轰、轰、轰”数声炸雷滚起,伏击者的队伍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得大乱。有许多人连一枪都未放便上了西天。 “跳!”美惠子一跃而起,两道人影,“突突突”打出两团火体。伏击者阵脚一乱,纷纷向两道人影开枪,子弹的钢铁架上溅出无数火花,碎裂的泥块在硝烟中飞漩,空弹壳“叭叭叭”从枪膛疾速弹出。 枪声接连不断地呼叫咆哮着,伏击者被弹削飞角;腹胸穿透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内脏和肠子都打出来,淌在地上。 美惠子躲在被尸体压翻的桌案后,手中枪一刻不停地射着夺命的枪弹,桌子早被钻了许多窟窿,拖着绿光、紫光和蓝光弹道准确地命中目标。灯早全被灭了,黑暗中看见烁眼的弹体横飞。在弹头贯穿身体时发出的“扑扑”声中,美惠子、阿文俱已听到临死者在几米远的距离内发出痛苦嚎叫与呻吟。 枪声稍息片刻,美惠子迅速滚向墙角沙发,双手持枪摆在头顶,向外猛烈射击,顷刻间撩倒数人。 爆炸后的屋顶竟开始发出斜倾塌的沙沙响动。大块水泥开始往下掉。 “我们得尽快冲出去,屋子有可能坍塌。” 阿文边打边喊,一手一只枪,由于是单手,枪的巨烈抖动,所以阿文渐渐变成一次七发的点射。 一名负伤的家伙猛力扑向美惠子,子弹再度从后背透,穿着抹抹红血,那家伙竟死死拉住美惠子裤子,“哧”撕开一条大口,露出白皙的大腿。 “看什么,快打!”美惠子恼怒地盯住自己大腿,一面向开枪的阿文咆吼。 “今天我死也艳福不浅啊,”阿文嘴里嘟哝着,打出四五个点射。这当头,几截击碎的木架“轰然”塌下,砸向阿文,阿文飞起一脚踢开主梁,仍受到擦伤。美惠子附近的家伙也一命呜呼。 “砰!砰!砰!”几个点射向拚死挡住门的几个家伙射击,敲中他们的脑袋。阿文弹无虚发。 两人快速压上子弹,前后呼应着冲出大门,扬手,阿文向后扔出两枚手雷。 “轰!轰!”巨响火光中气浪将警卫们掀上半空。旧机房早已被乱飞的子弹和炸雷的冲击浪震得掀翻顶盖,尸体遍地,地面浪藉。 乘空隙时机两人奔上奔驰aeg—63改装车,改装车仍赛车原型及得以上正常公路上以超出其它车辆的车速高速奔驰,朝通道门口冲去。 美惠子在hunt枪头装上微型火箭弹,向追敌发射。 “轰!”整个旧机房被掀翻,里面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 aeg—63很快驶上坡路,但由于不是正常的公路,赛车型车很轻,如若高速行驶,极其容易翻车。阿文减低速度,得以安全疾驶。 第十二章 落入虎口-4 “他们全追吗?” “大概全报销了!”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干?” “不知道他们那些抓来的女子转移到那里去了。张海波一定会找我报复。” 阿文从后射镜看到美惠子用手压住被撕开的裤子,她显得十分纯情害羞。 枪弹声已远,车在黑暗中发出咆哮。 “不好!什么声音?” “是不对,”两人竖起耳朵,阿文连忙刹车,细细倾听。 那种声音立刻在耳里轰响,是摩托车。美惠子听出声音。倾而,十几辆摩托出现眼际。摩托车飞速驶来,轰鸣声震耳欲聋。 “可没有这么多子弹。” “微型火简明弹也只有一枚了。”两个无语。 黑压压的摩托队全未开灯,从四面八方的坡路上包抄过来。 阿文拿出枪,“先吓吓他们”,装上唯一的一枚微型火箭弹。 夜瞄仪里出现冲在前面,戴头盔的摩托手,每辆摩托的后座上都有名枪手。 火箭弹尾部带着喷焰低啸而出,在摩托群中炸开,四五辆摩托被掀上半空,碎片、尸体四溅,几声巨响,火球升空,一片惨景。 摩托队重新组成,绕开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义无反顾地围上来,在十米外停下,将二个围个水泄不通。 “砰砰砰……”上百发子弹暴雨般打在aeg—63改型车的前后扩板、车灯、档风玻璃上。 aeg—63象咽了气的乌龟瘫在道上。 “这下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阿文叹口气。 “喂,在地狱里,你不用再杀张海波,我把他送上国际法庭。”阿文仍在开玩笑。 美惠子突然不顾一切地抱住阿文的头,给他一个长长的吻,吻得对方发呆,喘不过气。 摩托车队突然列出一长缺口。 摩托车队上的人对aeg—63上的神来之笔置若罔闻,也一语不发,只是枪手们再度举枪瞄准。 “你现在给我爱情和勇气都晚了。”阿文推开美惠子的嘴唇。 “他们给了我们一条路。” “可不是通向美国水床。” “猜猜。” “不用猜。” 阿文踩下油门,aeg狂冲而出,向摩托队让开的路冲去。 摩托枪手们即在追,也未开枪,只是留出这一条路。黑暗中两个狂奔的风内再度相拥,原来阿文他们已走死路。 车若离弦之箭冲向茫茫大海。 “穆哈默德·萨姆先生,第一批货:女人和枪支、两吨海洛因已装上船,请您验货。” 穆哈默德·萨姆信步登上船,下到船仓,三十余名被劫持的青年女子被捆在一起。 从脸色上看,她们并未遭到许多的折磨,只是以后的一切,就不会这们“善待”了。 “这些是还未收到赎金的,只有先卖给那些王公贵族,以后转手与否,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穆哈默德·萨姆很满意,走到后仓的货箱前验货。 张海波令人打开箱,里面全是录相机。但每根细小的螺丝的导体,里面都是浓缩的高纯度海洛因,外面用线管包住,极难看出。 穆哈默德·萨姆将部分粉末倒入手心,用舌头一舔,在嘴里含化,品尝。 “好,上品。”穆哈默德·萨姆满意地朝张海波笑了笑。随即,穆哈默德·萨姆很高兴地令自己随身保镖将一口皮箱打开,里面全是崭新的美钞。 “这是这次货的全部货款,和下次合作的百分之七的预付金。” “好,以后中东的线,就全靠穆哈默德·萨姆先生了。” “我可以开船吗?”穆哈默德·萨姆握着张海波的手。 “应该可以了,不过,还是等一会再说,我还有一样礼物送给你。” 张海波一挥手,两名绝色天香的丽人站在穆哈默德·萨姆面前,俱是典型的东方美人。 穆哈默德·萨姆哈哈大笑,命令开船。 一阵急促的马达声从远处传出,一艘快艇此刻贴着海面向“火地”岛开来,在一里外,信号灯眨眼般闪烁。 穆哈默德·萨姆有些惊讶,但又不便多问。 “这是今晚的新货,”张海波在笑,而且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满意,自信。 他当然知道新货是什么,因为一切都是他预先安排好的。 快艇前甲板上,粗大的鱼网网得一男一女,男的是阿文,早被一阵拳脚送入梦中。 女的是美惠子,她受到任何攻击,现在她已看到自己的仇人。原来车子纵入大海后,张海波命令快艇把他们打捞起来,并没有过分伤害。 重伤的美惠子全力挣脱阿琪手臂,迎上张海波射击的子弹。爱与恨,都在无情的子弹中变成美丽盛开的血花,美惠子“啊啊”惨叫着,身子被子弹击得腾起,再慢慢倒下,胸前早已血成汪洋。张海波挣扎两下,吃力按动手表第三个机关。再过十余秒,整座岛屿即被掀翻,消失在地球上。 第十三章 埋葬孽父-1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也可以将一切蕴藏得更深,直到有朝一日爆发。 彼此用冷犀锋税的目光对视着。 但从照面第一眼起,张海波内。动已感到一种震慑。 他完全回忆得起自己半当初那位纯美丽的少女如何送进地狱里。而这少女的血里流动着他的血,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现在美惠子目光中那种尖锐的光芒,似乎可以摧毁任何苦难的堡垒。 美惠子面若冰霜,并未显示出巨大的惊骇恐惧、愤怒与高傲。 “这绝不再是过去的美惠子,不过,你就是炼成精钢也得陷入我的焚炉。”张海波问。 “你这些年好吗?”张海波问。 这语气如同美惠子刚从美国归来时一模一样。张海波需要对方展开回忆,充满感情。但在美惠子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透露出波澜起伏的内心,她一语不发。这令张海波感到是种威慑。 “把他们带上去,先关起来。”张海波发话。 一间用钢筋水泥封闭起来的牢房,黑暗阴湿。 “这是不是美国的水床?”阿文醒来问。 美惠子却没发出笑声。 “见到仇人,你该杀了他。”阿文的话等于没说,美惠子似乎才被他的话从另一个世界唤回。 “伤口怎样?” “没关系,不过,这是第一次有女人这样问我。” “你不是很爱罗兰吗?” “她跟你是两种人,她不会发病似的不把握方向盘就啃我的头。” “他们太聪明,绑住我的手脚,现在可害苦我了。”阿文说。 两人的手臂被反绑着,连手指都没有活动的余地。 “要有把刀就好啦!”美惠子讲。 “有。” “在什么地方?” 阿文用目光示意,美惠子在黑暗中的睑有些发红。 但她还是用嘴咬开阿文的裤档。 阿文的刀很薄,卷成一根小管子,用纤细的木管包住,夹在内裤夹缝里,所以对方搜遍全身也没找到。 “出来啦!”阿文松口气,头上已有汗珠。 绳子划开,阿文一把抱住美惠子。 这时,牢门的铁栓传出被扭动的响声。 两人突然分开。“把女的带到张公那里去。” 美惠子的绳子还来不及解开,她的目光示意阿文别动手。 “你们把她带哪去?”阿文叫不到两声,便被一记重拳擂在腮帮子上,只好看着美惠子被带走。 墙头上设有拉着电的铁丝网或高压电网之类的东西。所有的建筑都象是一座古堡,每条过道有些象迷宫,一般彼此有许多门相接,用高高的石墙隔开。美惠子已经记住了来去的线路。 “美惠子我的女儿,我一直在等你。” 张海波坐在地下监护室内,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 “把绑松开。”张海波命令解开绳子。美惠子渐渐觉出血液通畅后,手腕火辣辣地痛。 “我陪你参观一下。”张海波似乎变得谦和许多,脸上堆出笑容。 美惠子面无表情,她对这外衣冠兽没任何感情。尽管是他的女儿、有血缘关系。 “你瞧,现在这些产业,比你父亲金镇业那时,不知能赚取多上千倍的利润,而且我们的生意,发展到控制整个东南亚、中东和香港的同类产品贸易。” 四名保镖手伸进上衣口袋,紧紧跟着两人。 美惠子看见数十名表情疾呆的工人在拼命干着超负荷的工作。不到十分钟,就有一公斤装的海洛因成品被搬进货仓。 没有任何安全保护设施的工人,摆弄着传送带上的枪械配件,正在改装武器。 “给我看这些不觉得有泄漏秘密?”美惠子冷冷问。 张海波止住笑,“如要金镇业当初让我独立干,也许我们早就有这些了。但你父亲一直想操纵别人特别是他严格地控制了我的大半个青春、人生。”张海波一字一句不停顿地往下讲: “甚至把我变成没有欲望的工具,我不得不走下策。” 张海波讲到这两眼瞪住美惠子,笑已从假笑,变成钮变态的笑。他对自己感到说不出的苦涩,这杯苦酒注定吃定了。这就是命运。在被全镇业打成残废后,他早已失去做男人的资格,他所有的只是残暴和贪得无厌,以及残酷地不择手段地竞争。 “但我对你,一直是非常、非常喜欢和爱的。当然我很清楚,这也是我的罪孽。”说罢,张海波眼睛闪现出一丝悲凉。 张海波伸手抚弄着美惠子的头发,美惠子一动也不动。张海波的举动象个慈父,这与他平常行为反差巨大。 “我于是不得不把金镇业送归天堂,用我的方式来爱你,为了让你称心满意,我也不得不让你——死。” 张海波突然停住,抬起头“我先让你看一场戏。” “去把那男的带上来。”张海波讲完,美惠子心内一紧。 “嘭”当保缥弯腰来擒阿文,阿文早已出手如电,双肘猛击对方腹部,拳头上薄叶般的刀片划过保镖喉咙。 双腿凌空,打掉另一名保缥手中的枪,未待对方叫出声来,脚背横扫对方颈项,保镖整个身子斜飞而出,撞在墙上。 阿文换上保镖衣服,将一个家伙衣物换成自己的,一只手扼住对方喉咙,以免对方头耷拉下来,再捡起枪抵在对方腰上,将其架在自己前面,低头前行。 “人来了。” “他怎么会这样?”张海波刚心生疑虑,阿文手中的冲锋枪已发出咆哮。 第十三章 埋葬孽父-2 “全部贴在墙脚,把手举过头顶。”阿文吼叫着,美惠子已到自己身后,一个家伙拔出小刀迎背面上,美惠子侧身握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掰,那家伙一声惨叫,手臂活生生被拧成两节,手中刀落地。 张海波很快镇静下来,毕竟,这里的一切是他亲自缔造的。 张海波缓步后移,向监护室走,他欲拨动暗钮机关。 “站住!”阿文大吼一声,两个点射将两名保镖打翻,倒在张海波脚下。张海波心头一惊,坏了,怪自己疏忽大意怎么让这小子得逞了。 张海波慢慢移动至墙角,脚后跟在墙角左小角的黑斑上悄悄一碰,美惠子一眼注意到张的动作,当下情知不妙,立即开枪,但子弹全部打在玻璃上,而且玻璃上未留下任何弹痕。 美惠子和阿文都被隔离开,阿文被b、7型全新钢化玻璃罩罩得严严实实。 阿文一直将子弹打空,枪猛砸玻罩也无济于事。这玻璃罩完全是从天而降,而且不露任何缝隙。张海波不愧是狡猾狐狸,处处都埋设机关。 空间开始缺氧,阿文脚下地板上打开一个方型圆孔,一根金属嘴露也地面,立时高强力的超高压水头龙喷出利箭钢锥般的水箭。 在工作房内,四处都有暗设的制乱装置。 美惠子惊恐地注视着在玻罩内扭曲、挣扎的阿文,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水箭冲开,肌肉不断承受巨大的打击,犹如乱中困兽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渐渐失去反抗能力,罩内的水越积越多,已快淹至阿文的胸口。 这当头早有人趁美惠子惊恐之际,去作迅猛地用枪柄扎在她脑侧,将她当场击昏。 醒来,美惠子发觉自己坐在一间放映室内,身侧,紧挨着张海波轮椅。 三米远的大型电视屏幕上,渐渐展现一幅画面: 一滩死水的池子,一根绳子吊着阿文,在逐渐接近池面。 几截枯木正在全速向阿文靠近。不是枯木,是鳄鱼。这种鳄鱼长体大,足足六长米。是最凶残的尼罗鳄,全身覆盖着钢铁般的鳞甲。税利的爪子,锯齿般钢韧、锋利的牙,还有连狮豹也经不起一击的尾巴,渐渐靠拢阿文。 阿文被平吊着,捆绑的双手也触及池面。四条鳄鱼已发现吊着的美食佳饵。池里的鳄鱼都围在阿文周围一米远,它们似乎都受过极好的训练,在等待某种命令。 “电钮就在你的膝头下,只要你轻轻一碰,他就会被撕成碎块。” 张海波冷着说。 美惠子才看见自己的双腿被固定在一枚红色电钮上,只要自己的身子一动,就会触及电钮。 “你何必那么费心,你已杀过不少人,多杀一个也无所谓。” “我杀惯了人,已经习惯了血腥,但我更想看你杀人,看同伙人自相残杀。”张海波伸出毛茸茸的手臂,将手指伸到美惠子脸上,轻轻抚弄着,然后把头靠近美惠子的肩头。 从画面上看,鳄鱼们早已凶性难耐,张大血盆大口,用颚去触动阿文悬垂的手臂。 “放心,只要你不触动它,那么可爱的小家伙不会冲动,否则,一物降一物,它们会被以凶残著称的食肉鱼皮阿尼拉吃掉。” 张海波慢慢欣赏着画面,手上并未停止活动。 “我原来以为自己很残酷,没想到自己还有温柔的一面。” 猛地,张海波的手指捅进美惠子的眼睛,美惠子身子猛地一颤。 膝头撞在电钮上,画面上池水立即纹动,鳄鱼们掀起泥浪。 阿文的两条手臂被活活地扯下来,从昏迷中痛得惊醒,身子痛苦凄惨地扭动,鳄鱼们再度扑上,去撕扯他的头颅。吊在阿文脚上绳索猛向上收。 鳄鱼们争不到更多的食饵,扑向已获取食物的同伙。池面上浸红一些鲜血。 突然,在争斗的鳄鱼周围,水面上就象开的锅似地翻腾着,露出无数黑色的鱼背。 原来美惠子在挣扎中手腕按动了另一个按钮。以凶残著称的皮阿皮拉食肉鱼闻到血腥味,迅速围众鳄鱼,未等鳄鱼逃开,已咬住鳄鱼的眼窝、嘴巴把鳄鱼扯个精光。 张海波并未注意到画面上的一切,看到美惠子震颤的身体以为鳄鱼已把阿文咬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疯狂,扑向美惠子。 美惠子任凭对方侮辱,闭上双眼,象死人一般承受着。她心里流着血。她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恶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仇恨。 如果阿文还能活下来,即是残废,也是一个奇迹。美惠子的手指在靠背上滑动,去寻找打开手铐的机会。 数十艘快艇向“火地”岛疾速驶近。 这是支由香港皇家特别缉毒组和国际警察刑事组东南亚分部日本警视厅和谍报机关联合组成的艇队。 原来阿文临行前早将磁盘交给助手阿明,特别叮嘱自己离开香港两天内未归,即直接向当局有关方面最高部门联系。 艇队黑夜出发,尾部拖出长长的白浪来。 启动器发动机全部装上消音装置,艇身漆成黑色,在黑暗中悄悄接近目标,谁也未注意到,一般白色的快艇正紧紧跟在联合艇队后。 为躲避“火地”岛私家武装在海上巡逻,五海里外,联合艇队全部停下,特警和阻击手三人一组潜入水中。 白色快艇从联合艇队间缝中穿出,飚向“火地”岛。艇上的人正是阿琪。 但除了几枚零星的子弹击中艇尾,白艇已以赛艇的高速摆脱。 联合艇队只好再次全速冲向目标。 未到两海里,即和“火地”私人武装艇交火。阿琪直奔“火地”岛。他要营救美惠子。他手中有个秘密,他想以此阻止张海波对美惠子和阿文的杀戮。 当阿文被张海波手下拖向张海波的小放映厅时,早已失血过多而死。 其实阿琪早已见过阿文,当然不是当着美惠子的面。 他也参予了毁灭“火地”计划。 所以他也带了足够的弹药武器。 未进“火地”岛,遇上张手下的一支快艇。 “口令。” “今夜有雨。” “是谁?” “阿琪。” 他帮张海波杀罗基,张的手下大都认识他。 “琪哥,怎么这么晚才来?” 阿琪登上靠近的快艇。 “警察来了。” “我们也和对方交上火,不过问题不大。”三名小头目手里摆弄着冲锋枪。 第十三章 埋葬孽父-3 阿淇走进艇内,近十名张海波的手下围着桌子,摆弄着枪械、弹药。 桌上还放着麻将牌。 “琪哥。”众人放下枪起身。 阿琪手中突然出现一支ak47,扣动扳机,ak47猛一阵猛烈扫射,弹头内的高能微型炸药,以超出普通枪弹五倍以上的杀伤力在众人的身上炸开。 门口的人一见不对,立刻持枪冲入。 一个照面,弹头钻进对方眉心,在头盖骨里爆炸,人颓然倒地,眼珠子沾乎乎从眼窝中流出。眨眼间,枪口倾出的上百发灼热的子弹将众人一扫而光。 门外剩下的四五个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搞得晕头转向举枪乱射。 艇甲上顿时积起滩滩污血,阿琪冲上船甲,对准备跳海的两个家伙就是两梭子弹,从里到外穿透,尸体被妇弹震得飞起来。 阿琪独自架艇,直达“火地”岛边,纵身跳上岸,腰间挂满枪弹。 “出了什么事?” “警察来了,伙计们正跟他们干,张公呢?” “在放映厅,我带你去。” 阿琪从未到过岛上,不识路。沿途只见岛上不断有人端着枪左右跑动。 不远处两架小型飞机螺旋桨发出轰鸣。 数十名工人正在装运武器和毒品。 放映厅内,张海波从美惠子身上起来,他刚接到警察突袭“火地”的情报。 “叭!”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美惠子脸上。 “臭婊子,你竟敢坏我的大事。来人,把她五花大绑在崖边,让那些警察多耗些子弹。”张海波气急败坏。 面对阿文的惨死,美惠子内心充满愤恨。咬牙讲:“姓张的,你也有今天,可惜我不能亲自打死你。” 阿琪远远就看见美惠子正被人掳向崖边。张海波带一大帮手下跟在其后。 暂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警察未攻到,张海波就有机会脱逃,那将后患无穷。想到这里,扣在衣袋里的机枪上的手松开。 张海波看见阿琪,迎上来握住他的手:“阿琪,罗基怎样?” “死了。” “好,现在来了警察,咱们就好好干他一家伙。” 美惠子做梦也未想到阿琪会成为张海波的帮凶,想起阿文的惨死,欺骗、屈辱、仇恨交织一起,起过阿琪身边,狠狠啐出一口痰迹,喷在阿琪脸上。 阿琪用手掌抹去痰迹。 他心底暗惊,想不到美惠子和阿文这么快就失手。 “还有一个,已被我干掉。”张海波讲。 美惠子被人擒到崖边,两只探照射灯集中在身上,照着苍白美丽的躯体,他的双手被两名高大粗壮的家伙反擒着。 阿琪和张海波跟过来,崖下潮起,波涛汹涌,黑色的海上密集的枪声愈近。 “我要把她钉在崖上,这婊子想坏我的大事。”两名手下从崖边攀下,腰间缠着绳索。 “张公准备好了。” 擒着美惠子的两人用力扯平美惠子的双臂,飞起脚,将美惠子踢向半空,美惠子身子立刻撞上崖面坚硬的石块撞在背上,多处被撞、刺、擦伤。 “把她钉上去。” 两名悬在美惠子一旁的家伙,一个扯起美惠子一条腿,让对方张成“大”字型。将腿绑上崖面,另一只手已举起钉子,准备先将两条腿凿穿。 “住手。”阿琪猛然大吼一声,手疾眼快从衣内掏出枪,对准张海波。 “把她放下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张海波大惊,但脑勺已被枪管顶住。 “你干什么,阿琪,你难道也是他们一伙的?” “不是,但你决不能杀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话声如雷,在被重提出悬崖之际的美惠于和枪口下的张海波耳中炸开。 “小子,现在竟用这种手段骗我,你不觉得幼稚?”张海波边讲边向手下使眼色,意欲偷袭阿琪。张海波老羞成怒。他不希望自己手下知道美惠子是他的女儿,这样他便有威信。 阿琪一转手,一梭子弹将准备动作的家伙脑袋打开,又打倒美惠子身旁的刽子手。枪头一转再次抵上张海波脑门。 第十三章 埋葬孽父-4 “你不信,好,我给你看这个。” 阿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开递给张海波。 张海波一看本上笔迹,八九不离十,已清楚里面全部内容。 这正是被自己亲手打死的金镇业老婆、美惠子母亲,强迫自己通奸的小和田君子的笔记。原来小和田君子无法向任何人倾叙心中秘密,将在金府所作的,所看的全记在笔记中。 张海波作梦也未想到这,更未想到这本子会落入阿琪手中。 笔记上清清楚楚记下了一切,包括小和田君子如何在肖雄陪同下去生下孩子。 张海波的手开始剧烈的哆嗦,汗水如珠从头上渗出,整个身子已开始抖动。 原来十七年前,小和田君子和张海波私下苟生下了美惠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金镇业知道了,当时由于枪伤,已不能生育,渐渐也失去性功能。由于金镇业膝下无子,当时身处江湖,深知人世艰险,金家又没有小孩,心内苦恼万分,身边的人如此险恶,金镇业恐老年无助,就以名正言顺的名义将美惠子抚养成人。 美惠子直到看见笔记本从张海波手中掉在地上,似乎已猜到真情。她清晰记得金镇业临时未说毕的话。 除了愈来愈近的枪弹声,崖边的一切刹时间凝固起来。张海波一头栽倒在地上。周围的手下欲上前扶助。 阿琪不假思索,将其打退在十米以外。阿琪换上弹夹,扔给美惠子。 美惠子手中持枪,缓步走到栽在地下的张海波近前,拉上枪栓,似乎一切对她已无任何冲击,她扣动扳机,子弹贴着张海波的身子炸开地上的泥土。 张海波双手捂住头,双眼瞪得血红,狠似万分地在弹火中瑟缩,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美惠子“啊”一声嘶叫,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到空中。 枪响过,张海波尿了裤子。 报应,亲手缔造无数罪恶的报应,终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张海波的心击得粉碎。 美惠子现在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开枪打死仇人。 但她眼角早已涌出血泪,罪恶、扭曲、变态、罪恶,她只觉心内剧痛,手中枪掉在地上,头脑中一片空白。 “哒哒哒……” 巨响的枪声震入每个耳膜。 张海波手下全部持枪冲向崖边,向崖下向上冲击的警方特攻队开枪。 美惠子猛然转身,手中枪发出心灵的怒吼,火光中倾刻打倒四五名正向警察开火的保镖。 其余保镖们立即掉转枪头,向美惠子和阿琪开枪。 乍然间受到重大刺激的美惠子毫不躲避,手中枪继续喷着火舌,“味嚓”子弹刚一打完,立即身上中弹。 阿琪一面向周围的保镖们射击,一面奔向美惠于,将她拖向一边。 张海波被震耳欲聋的枪弹声惊醒,一种绝望的心情铺天盖地袭入脑中,一把抓过旁边手下尸体的枪,一阵暴射,也不顾打的对方是谁,他已经疯狂,边打边向岛中跑去,身边倒下无数无辜抓来的劳工。 毁灭,所有的人,岛都将毁灭,张海波脑中胀满疯狂的念头。 阿琪追上正扶着身负重伤的美惠子,朝隐蔽处走去。 “都是你!”张海波双目疯狂之火烁射,抬枪打向阿琪。 重伤的美惠子全力挣脱阿琪手臂,迎上张海波射击的子弹。 爱与恨,都在无情的子弹中变成美丽盛开的血花,美惠子“啊啊”惨叫着,身子被子弹击得腾起,再慢慢倒下,胸前早已血成汪洋。 阿琪和张海波俱已惊得当场愣住,谁也未料到美惠子竟然用身体迎上暴雨般的子弹。 此刻警察已攻上崖际,“火地”岛陷入硝烟弥血的枪战中。 张海波手中的枪再度对准阿琪,笑,疯狂的笑,绝望的笑响彻天际。 “你杀了你女儿。”阿琪愤怒了。 “你——”张海波再度疯狂地扣动枪机,射击最后一梭子弹。阿琪手肩和腹部俱已中弹,一头栽倒在血泊中。 张海波扔掉枪。 “我叫你们全部毁灭。”张海波颤抖的右手用了近一分钟才挽起左手衣袖,手指一按表壳。 “轰、轰、轰”的数声巨响,烈焰浓烟在“火地”岛上腾空。 “哈,哈哈哈!”张海波狂笑着,他已将原准备有朝一日发难时毁岛的炸药引爆。 阿琪被身下震颤的大地掀醒,他知道张海波手上的表,正是引爆遥控器,这么大的岛起码有三条线才能全部炸毁。抬头看见张海波已按动第二个按钮。 灼热的汽浪从身后冲来,阿琪整个人被掀起,扑向张海波,刚刚压在张海波身上,阿淇死死掰开对方左右手。 俩人翻滚着,向岛坡下滚去。翻滚中张海波挣扎着用膝盖猛击阿琪流出肠的腹部。 阿琪身上无任何武器,被一脚踢开。 “你们都会死,但我不会,哈哈哈哈。” 张海波纵身从坡上滚下去,身子在沙石上几度起落,尘烟不断,滚到斜坡下的海过,爬上一艘救生艇。 “决不能让他活着。” 阿琪身子几乎不能动弹,仍以强大的毅力支撑起,顺着坡沿跃下,由于他跃的地方较陡竟然抛物线般飞起,不偏不倚,被抛上救生艇旁的海水里。 求生的挣扎中阿琪从内衣里掏出柄金晃晃的小刀,蓄劲于手,“小刀”嗖地插入正欲用柴将阿琪打死在海中的张海波肘部,陡然巨麻,木桨掉入水中。 张海波一咬牙,拔下小刀,刺向阿琪冒出水面的脑袋。这时他看清了阿琪手中的小刀。 张海波的手顿时停住,五指捂住刀口,血从指缝中渗出,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阿琪头埋在水里,“你活不了啦”,哈哈哈一阵狂笑,笑音甫落,只听耳际响起一声爆炸,击中张海波头部,张海波顿时倒地,隐隐约约看见崖上美惠子举起枪又倒下,他明白这是美惠子射来的复仇子弹。 张海波挣扎两下,吃力按动手表第三个机关。再过十余秒,整座岛屿即被掀翻,消失在地球上。 他睁大眼,张着嘴,仰望蓝天,他已经没有半点活力,他在等待,等待那最后一秒的巨响。 毒枭、枪犯、暴力歹徒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呜呼哀哉! 美惠子完成了使命,消灭了亲生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