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王子》 第一章 星子满缀的夜空,晶亮得让人睁不开眼,闪耀的光泽,璀璨夺目,非一般俗物可以媲美。一颗颗的闪亮星光,镶嵌在整片泼墨般的夜空中,彼此分离又相连,只有在特别时分的夜晚,才会让旁人瞧见它的辉煌。 少年再次习惯性地笑眯了眼,他站在偌大的庭院里,揉了揉仰高许久的颈项,并将视线从夜空中移开。“嗯……脖子有点酸了!” 喃喃低语声逸出,还不算成熟的嗓音,仿佛天生蕴藏着温暖和煦的特质,听在耳中仿如被天鹅绒抚过般舒服。 他看起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夜色在他俊美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影,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仅能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纤细的身形。 少年又再驻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如果再不进屋去,父亲免不了又要担心,便将双手交握在胸前,姿态随性地朝后方光影交错、人声鼎沸的房子走去。 那是一幢混合了豪华多变的巴洛克,以及细致唯美的洛可可风格的古典建筑。 少年衣装下纤瘦的身材看起来矜贵,身形发育还不算成熟,但信步走来的姿态,却让人觉得温柔。白色的唐装经过大师的改良,质地精良的衣料柔软服贴地包裹住他的身体,勾勒出修长的线条。 衣服立领的系扣,是用暗紫红丝线精绣的盘扣,花纹古意精巧,十分别致;袖口采用七分袖,每一处都马虎不得,简约中却又透着别具匠心的设计。但少年下身的同色系长裤,就没有太多的修饰,只是突显他流畅的线条,展现出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听说今天是风家次子十五岁的生日呀,所以内阁长官才会办这么大的宴会,特地要为次子庆生。” 少年刚走进屋里,便因那些断断续续的交谈声而暂停脚步,随性的姿态未变,只是因为感兴趣而静下来听着。 “是啊,说起来这个小儿子好神秘,风家从来没让他在公众场合露过脸,以风家在国内的地位,这不是很奇怪吗?该不会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听见这样的臆测,少年不由得笑开了,他隐约可以瞥见那是一群贵气装扮的夫人们在嚼舌根。 “你们不知道呀?!”其中一位夫人似乎很得意自己知道的内幕。 “风家这个次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不然以风家身为太和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怎么会把人藏起来?” “而且呀……”说话的夫人很会吊人胃口,引得一群女人竖起耳朵倾听,就怕漏听了本年度最大的八卦。“全国都知道的啊,四大家族里,宫家和风家是尚武之首,这可说是天赐的荣誉。可是,这个小儿子却半点尚武能力都没有。” “啊?!真的?身在尚武之家的孩子却没有尚武能力?这不是……笑话吗?” 少年听到这里,略微愣了下,随即又笑开。 “没错,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学习尚武技能,不过,这孩子很聪明呢。” “那有什么用?再聪明也不能继承风家的荣誉和地位,听说风家长子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得到国主亲颁的战将神杖,要知道,全国能得到战将神杖的人不超过五个!” “所以风家肯定是由长子继承,长子也已经满二十岁了,我先生还跟我说,最近和国议事时,内阁长官都带他一起出席耶!” 几名贵夫人互相对看一眼,彼此好像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什么,没注意到原本藏身在暗处的少年,此时已慢慢走到亮晃晃的灯光下。 少年纤瘦的身形依旧笔挺坚毅,面容安静和缓,温润如玉。 太和国的国家权利机构,是由国主、总理大臣宫神风和仅次宫家的内阁长官风家大家长,以及总务大臣海啸和仅次海家的京家大家长,三方组成,相互协助并监督。 风家大家长,即内阁长官风善存,掌管国家的文部科学事业,其长子风武白,是国主亲颁代表尚武至高荣誉的战将神杖的持有人之一。风武白是风家的继承人,这是早就定下的,无可非议的事。 “不知道风家这个小儿子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不知道喔,都没有人见过,内阁长官保护得很,这次要不是为了帮他庆生,恐怕也不会让他公然露面。不过说是庆生,这排场也未免太铺张了。” “不是无足轻重的次子吗?这样看起来,小儿子也不是完全不得宠。” “哎呀,再怎么没用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况且,内阁长官又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喂!你小声点!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人家的是非不太好吧?!” “怕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况且都说了这么久,现在才闭嘴太假了吧。” 贵夫人的话音才刚落,便听见一道轻笑声在角落扬起。女人们顿时噤了口,神情微变,赶紧偏头望向声音来源。 “谁在那里?”有人故意生气地喝斥着。 明暗交织的光影下,少年纤细高挺的身形,越见明朗。原本交抱在胸前的手,已经不自禁地掩着唇轻笑起来,好似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少年周遭的氛围仿若浸着蜜一般的柔滑,他牛奶般白皙的肌肤,就像丝绸一样细致,吹弹可破,整个人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美感。 他掩嘴的动作优雅而纤弱,眼睛已经笑眯成一条线,微弯的眉眼更显得长而密的睫毛在轻微、精巧地扇动着。 他那赏心悦目、超脱现实的俊美,让看见他的贵妇们都傻了眼。 他愉悦的心情透过举手投足传递全身,并飘散至四周,震撼着所有被他吸引住目光的人。 “抱歉抱歉,打扰你们谈话,你们继续、继续。” 少年笑眯的眼缓缓睁开,璀璨夺目的眸光倾泄而出,刹那间引起众人的注目。 “你、你、你是谁……” 一群三十几岁的女人,却突然被眼前这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震得无法回神。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子? “我吗?我是——” “环!” 少年正准备回答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凉沉稳的声音,众人仔细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少年身后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一身笔挺高贵的制服,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宇不凡,而漂亮的深蓝眼眸透着淡漠冷冽的光芒,冷冷地扫视着贵夫人们。 “是……是宫少。” 贵夫人们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下,四大家族之一、尚武之首的宫家独子——宫少卿,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她们绝对不敢小看他。 宫少卿走到少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微偏头看向他,顿时又笑眯了眼。 “少卿……” “你到哪里去了?你父亲在找你。” “出去透透气,你不觉得里面很闷吗?况且我是个体弱多病的人,需要多呼吸新鲜空气。”说完,少年的目光又转向贵夫人们。 “对吧?”他若有所指地笑问,引得一群女人心里忐忑不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我带你过去。”宫少卿揽过他的肩膀说道。 “好。”少年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宫少卿离开,但他没走几步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群女人。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他笑眯的眼,使众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采,却仿佛感觉到什么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那个见不得人、体弱多病的次子,就是我风镜环。”他语调悠闲地说完后,便微微勾起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随着宫少卿离开。 转头之际,他原本眯着的眼睁大了些,射出一道幽暗的眸光,带着些微狡黠。 原本八卦的女人们,在看到他的目光后,已是呆若木鸡、说不出话。 这一年,风镜环十五岁。 舒爽的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算高的树干上,一个年轻男子仰面躺在交叉的树枝间,修长的手指正抚开被吹到脸上的几缕发丝,手背枕在额际,眼眸缓缓睁开。阳光透过枝叶,几道温煦的日光,调皮地照射在他脸上,形成明暗错落交织的光影。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但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意,多么有趣的时光。 他的面容和十五岁时并没有太大差别,深邃的眼眸依旧一笑就会弯曲。不同的只有因年岁增长而更加温和雅致的气质,以及不再那样纤瘦的身形。 他的身体,从幼时便开始悉心调养,好不容易在十五岁那年渐渐有起色,所以父亲才会为他举办庆生会。 如今身体健康已不是问题,不过……风镜环无奈地微微一笑,他始终没有尚武能力,这依然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风镜环偏头看了一眼下方太学府,风景优美的天然水库,波光粼粼,难得的休息日,四周充满太学府学生的欢声笑语。 这里是太和国第一学府,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必须接受磨练的地方。他虽然不是风家的继承人,但上帝还是公平的,虽然剥夺了他修习尚武的能力,却给他一颗还算不错的脑袋,所以,他才庆幸没有成为风家的废人。 除了他大哥,其余三家的继承人都与他年岁相当,而大哥早已从太学府毕业,跟父亲一起参与和国议事。 三大家的继承人——宫少卿、海皇、京维瑟,再加上他,四大家族的人第一次在太学府聚齐。这下子可热闹了,说不定这会是太学府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时期,尤其最近,某些新进的学员为平淡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风镜环温润的面容维持着一贯的和颜悦色。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细碎话语。风镜环不由得定睛,等看清是什么人时,微愣了一秒,很快又笑眯了眼。 说曹操曹操就到,来者不就是那“有趣”的新进学员。 风镜环顿时挺起上身,端坐在树干上,他饶富兴味地直盯着树下的人。 “欸?我来太学府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里有天然水库耶!” 海言悦依旧保持着她最初的造型——圆滚滚的身体、遮挡了大半张脸的黑框大眼镜,再加上一颗惊爆的鸡窝头。 “一天之中,你有八个小时在睡、五个小时在吃、三个小时在玩、两个小时在弄那个诡异的造型,除了上课时间,就是跟在宫少身边混。请问,海小姐怎么可能会有空留意其他地方?”说话的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海言悦也知道她不是故意要对人这么冷酷的,只是,冷美人人如其名,整个人的形像就如同烟一样飘渺、冰一样冰凉。 “你别这么说嘛,我好不容易才能在这里继续混日子,下次有好康的,我也会记得告诉你的。” 海言悦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冷烟凉的美令人赏心悦目,在炎炎夏日里,总能带给人清凉消暑的感觉。 她的身材非常纤瘦,尖巧的下巴,纤细柳腰、细白的藕臂、修长的双腿、纤长的手指,再加上一双细长的眼眸。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虚无飘渺的烟气,让她看起来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苍白。 “我对你喜欢的那些没兴趣。”冷烟凉沉静而淡默的语气,让海言悦不满得叫了起来。 “那怎么行,冷美人你不能这样子啊,吃喝玩乐是人生最基本的乐趣。要不你说说看,你平时有什么消遣,总会有和我一样的。”海言悦依然积极地打探着。 “我什么都不喜欢。”冷烟凉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并看了看自己右手握着的手杖,五指不自觉收紧。 “好像是喔,我还真的从来没见你特别喜欢过什么,印象里你一直都在为国主办事。”海言悦敲了敲脑袋,顿悟地说道。 “感觉你应该是什么事都难不倒、很厉害的那种人耶!” 闻言,冷烟凉思索了一下,偏头问道:“比如?” “操持家族事务,总揽大局?” “不会。”冷烟凉很爽快地摇头。 “某方面特别突出,例如分析能力很强?” 冷烟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那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海言悦不禁感到纳闷,冷美人看起来很聪明呀,而且又是国主的人,应该什么都会才对。 “基本上,我什么都不用做。”冷烟凉冷冷地说道。 “欸?什么都不用做这么好?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最堕落,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比我还废……” 海言悦天真直接的话语,让冷烟凉浅浅地笑了笑,手杖开始在掌心转动起来。 “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堕落的。” “不、不是,是口误啦!”海言悦不好意思地立刻反驳,却见她突然将转动的手杖朝自己掷来。 “身为战将神杖的持有人,这项技能就是我的使命,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关系,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为了执行国主的命令而存在的。” 冷烟凉不疾不徐、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楚。 海言悦将离自己鼻尖只有一毫米、金光耀眼的手杖小心地移开,跳到一边。 “是,知道你厉害,但你也不用突然用神杖瞄准我呀,那东西很危险的耶!” 冷美人是她目前见过持有战将神杖的人中,最喜欢随身携带的一个,她无时无刻都把玩着神杖,仿佛那东西已经成为她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过,国主要你来搅局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留在太学府?难道你不用回国主身边吗?”海言悦突然满是疑惑地问道。 “只要没有新的命令,我就是自由身。其实想想,待着这里也不错。”冷烟凉一边回答,一边快速地收回手杖,继续把玩着。 冷烟凉到太学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初因为海言悦要偷宫少卿身上的执掌印符,国主才派她进太学府充当烟雾弹扰乱众人。 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她理应离开太学府,却一直没有走,究竟是为什么? 正当冷烟凉在思索时,突然一双一笑就会眯成弯月、柔情似水,镶嵌在白净面容上的眼,不自觉在脑海里浮现。 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让她不禁愣了一下,接着便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个人的身影抛诸脑后。 “冷美人你都不回家吗?” “冷家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意思?”海言悦单纯的脑袋无法理解。 “冷家是为太和国和国主存在的尚武家族,从事的都是比较隐密的工作,随时有可能销声匿迹。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渐渐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冷烟凉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听在耳中却很清晰。 “那你,害怕吗?”海言悦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会。”冷烟凉瞄了海言悦一眼,她的表情似乎比自己还要痛苦。 “一开始就有认知,冷家的人也早有觉悟,习惯了。”而且这一代的国主,对她已经算很好了。 冷烟凉虽然在说话,但周遭的气氛却静谧得可怕,待在她身边,连她的呼吸都感觉不到,活像个连血液都停止流动的冰美人。 她的表情也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和喜欢装冷漠的宫少卿不一样,她仿佛天生就是这个样子,静得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有所波动。 突然,水库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打破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静。 “好像有人掉进水库里了,我们也去看看!”海言悦的那副大眼镜,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自从她和冰山在一起之后,似乎也变得善良了。 “会有人去处理的。” “过去看一下嘛,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呢。” 手杖在指间飞旋,冷烟凉双手环抱在胸前,撇开脸说道:“我又不会游泳。” 这个答案差点让海言悦跌落眼镜,原来冷美人真的不是万能的。 “别担心,已经有人去抢救了。” 身后突然传来温煦的嗓音,使冷烟凉的心里倏地一惊,背脊不由得挺起。 她竟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冷烟凉回身见到树下那个修长的身影,他的气息似乎已和宁静的周遭融合在一起,是因为他浑然天成的自然随性,所以才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吗? 那个人依旧带着笑容,随着他越走越近,冷烟凉便感觉到脑中刚刚被甩出去的影像又再一次回笼。 “是你呀,环殿。” 海言悦学着太学府的人对他的尊称,高兴地打招呼,见他手上拿着手机,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我们还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派人去水库抢救了?” 风镜环笑眯眯的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冷烟凉。 她看不出他笑容底下的心绪,而他的眼中,她也依旧是那个冷酷的烟凉。 盛夏的消暑圣品……风镜环看着冷烟凉,下意识地想起这个比喻,只因她的态度一如既往,见到他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明明两个人已经不再是陌生、不相关的人了。 “呃……我去找冰山。”海言悦感觉到两人之间异常暧昧的气氛,便很识相的走开了。这两个人是不是有奸情她是不知道啦,但是那种容不下旁人的专注,很明显把她排除在外。用一句很俗的话形容,就是“彼此的眼中,仿佛只有对方存在”。 王子和冷美人吗?海言悦心情颇好的离开。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冷烟凉似乎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有些不悦。 “别生气,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又不好突然出现打扰,所以想等你们离开。”他边说,边稍稍靠近她。 “那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风镜环点点头,带笑的双眼还是弯弯的。“虽然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私人的谈话内容,但是,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对不对?烟凉。” 他的声音温和柔软,像舒缓凉爽的微风,抚平了她的心绪,冷烟凉的表情变得平静。没太大关系?他凭什么这么说?她跟他又不是很好,好到可以连心事都能共同分享,所以说什么都无所谓。冷烟凉不禁在心里暗忖。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是偏偏……她的眼中映着他的笑脸,她在心中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她仍旧无法反驳他的话。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冷烟凉说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又盯着他瞧。“你刚刚叫我什么?”她单刀直入地问。 “烟凉。”风镜环坚定地回视她的眸光,察觉到她刻意避开视线,不禁扬起一抹微笑。“因为你没有反对,所以我就当你同意了,不行吗?” “我没有赞同。”她只是没有留意到,忘记反对。 冷烟凉有些不甘心,心里明明就觉得不满,但看见他那张谦和的脸,说话时又这么得体、理所当然,如果自己再跟他计较,好像就太恶劣了。 “这样称呼你不行吗?我以为我和你已经建立了不错的关系,所以……”他顿了顿,语调温柔而和缓。 她因为他的停顿而心中起疑,不自觉想要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何时已全集中在他身上。 在她分神的瞬间,风镜环眯着的眼微微睁开,双瞳射出一丝幽暗的光,但瞬间又恢复柔和。他走上前,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等冷烟凉反应过来时,他的大掌已在她的脸颊上。 “你做……” 冷烟凉的身体自然反应想要躲开,警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耳侧的发丝中一探,两指捻下一片树叶。 “有叶子掉在头发里。”风镜环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警告的语气,依旧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冷烟凉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暗叹自己穷紧张,难道她是担心他会对自己怎么样吗? 风镜环是什么样人?四大家族中有名的温雅王子,太学府的环殿,太和院的主事。身在尚武的风家没有半点尚武能力,即使这样,他却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连总理大臣宫神风,也给予他和自己儿子一样的重任。 因为风镜环很聪明,拥有极强的记忆力和组织分析能力。这些赞誉之词,外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算不是继承人又怎么样,王子,始终是王子。 冷烟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直接毫不回避的视线,专注地盯着他帅气的俊脸,仔细地研究着。 因为她坚定的目光,风镜环不禁愣了一下,但唇角随即浮出柔和的线条,浓密的睫毛扇动着,双眼因为带笑而微弯。 风镜环柔和的俊脸,就像覆盖了一层光晕,圣洁得无瑕。这个人,怎么可以永远心情都这么好,是天生的吗? 冷烟凉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她原本计划是要接近宫少的,却抽到了他的号码,两人就那样认识了。而这个人,似乎就成了她暂时不想离开太学府的原因。 第二章 四个月前 太学府有一个让新、旧学员都兴奋不已的传统。 每年在新学员入学时,学府都会举办巡游的活动,四大家族共同参与主持,由一名老学员带一名新学员,指导介绍太学府的概况,而顺序则随机抽取。 这代表什么呢? 坐在海言悦身旁的冷烟凉,近乎木然的,不,应该是无视于周遭热情沸腾的尖叫声,波澜不兴的眼神锁住唯一的目标——礼堂讲台上的宫少卿。 一周前放出消息,国主派人进太学府欲对宫家继承人不利,想必太和院的人已开始在调查。 国主让她以新学员的身分进入太学府,不但要她不必掩饰,还要尽可能的搞破坏,混淆视听。 虽然她不知道国主这么做的用意,但她的职责只负责执行。 冷烟凉坐在那里,文风不动,若不是旁人走过时带动她的长发飞扬,一般人可能还会以为她是一尊冰雕的塑像,她呼吸轻微得都快感觉不到了。 目标人物是宫少,不过能不能成功……似乎想起什么,她的视线下移,瞄了一眼手中的号码牌。 七十五号……剩下的号码不多,抽到他的机会应该很大,不过,还是只能听天由命。 突然一阵骇人的惊呼声响起,原来是京家的继承人京维瑟被抽走了。 冷烟凉暗自握紧号码牌,紧张地等待。 突然,若用显微镜观察,会发现她的表情还是有一丝变化的,仿佛遇到了极大的意外。 她以为下一个抽号码的就是宫少卿,却没想到,竟然是——他身边的男人走到抽号码的台前。 见他笑容可掬、从容不迫地从仅剩的几只号码中抽出一个,然后那双原本就没有睁大的眼,更加笑眯成一条线,而后和煦的嗓音随之逸出——“七十五号。” 顿时,台下一片哀号声,和方才京家继承人的阵势不相上下。 “为什么七十五号不是我?!” “讨厌,环殿也被抽走了!” 冷烟凉不理会四周传来的连连抱怨声,她细细地打量台上的男子。 她知道他,他是四大家族中风家的次子,传闻没有尚武能力却十分聪明,掌管太学府中枢太和院的风镜环。 在太学府中被众多拥护者称为“环殿”,因为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以及温和的行事作风,他温润的俊脸、常常一笑就成弯月的眼,成了他鲜明的个人标志。 冷烟凉心里突然一惊,若他真如传闻中那样聪明,身为整理所有学员详细资料的太和院主事,应该很快就会怀疑她的身分。 “七十五号是谁?”台上的工作人员大声问道。 冷烟凉的思绪被打断,她缓缓站起身,将手上的号码牌举起示意,同时轻轻的逸出一句:“可惜不是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这样了。 风镜环好想笑,却碍于身边的人是新学员,他必须极力忍住,要是失态的话,可能会被认为不尊重她吧。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将眼神放在她身上,她看起来非常冷静,和学府中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她的身材非常纤细,长发美丽如瀑,修长的手臂和双腿,还有一双非常有特色的细长双眼。 从走出礼堂,到目前差不多逛完太学府的外围时,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她一直跟在自己身旁,他说不定真的会忽略几乎没有足音和气息的她。 看来今年太学府来了不少有趣的新学员。风镜环在心中暗忖。 “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参观教学大楼吧。”风镜环温和地提议道。 她微点点头,表示同意,突然又大力地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平静无波,表情木然。 风镜环笑眯眯地等着她的答案,他的耐性一向很好。 “你可以回去了,不用带我到处走,我自己可以找到路。”冷烟凉看着他,心里暗自惊奇,他怎么能这样开朗? “带你熟悉太学府是我的责任,不能敷衍了事。” 风镜环说话时趁机打量她,她的表情好像都不会变,始终一副冷冷的样子,不知道是她的性格天生如此,还是因为和自己不熟? “我自己可以的,你先走吧。”话才说完,冷烟凉便很干脆地转身离开。 不过走没几步,便听见后方的他在喃喃自语,凝神一听,她不禁停下脚步。 “冷烟凉……冷烟凉……”风镜环拿出一张表,上面有她的名字,他轻念了两遍,似乎也同时在脑中搜寻什么。 不到两秒,便见他温雅的脸正对着自己,眯着的眼睛已经张开,散发着闪亮却不慑人的眸光,微笑地对她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新学员中唯一一个直接升高阶的人,法务高阶的冷烟凉。” 闻言,她心中一惊,脸上却还是看不出情绪。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天生就没什么表情,像一块硬邦邦的玉石,没有变化,只会带给人有距离的寒意。 “没错吧?”风镜环偏头笑问道。 他身为太和院的主事,太学府里所有人的资料,他都了若指掌。 “你的记忆力很好。” 她平缓的叙述让风镜环哭笑不得。这是在赞扬他?还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能够直接进入高阶,证明你有一定的实力,难怪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冷烟凉撇开脸,不发一语。她可以说实话吗?自己能够直接升到高阶,不是因为实力强,而是国主直接为她安排的。 法务,不是她的专精,她唯一钻研精深的东西,只有一个!她的手不自觉探向后腰,隔着制服碰了碰藏在衣服下的长形物体。 国主有交代,无须隐藏身分,能把事情弄得多乱就弄多乱。 风镜环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见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便笑了笑不再多说,率先往前走。 “还是让我带你参观一下吧,太学府很大,没有人指引很容易迷路的。” 他绕过她的身侧,突然眼前金光晃动,风镜环下意识地微眯眼后退了一步,下一刻肩膀上便被东西沉沉地压住。 原来是一根金晃晃、尖端带有锋利刃面的手杖,粗细适中,另一端握在她的手心。 “战将神杖!”他有些惊讶地呼出声。 冷烟凉手腕一转,瞬间神杖便离开他的身体,回到她的手中,戏耍般转动着,得心应手。 “你是战将神杖的持有人,也就是说,你是国主派来的?”风镜环惊讶过后,再一次换上惯有的微笑。 他仔细推敲,心想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有趣了。 “你这样说也没错。”话一出口,冷烟凉便察觉他朝她投来审视的目光,好像在笑她,又像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他微眯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神色。 “你应该知道我跟少卿的关系,那……在我面前公开身分,你不担心吗?”他的语气闲适,似乎只是在和她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稀松平常的问题。 “没有掩饰身分的必要。”冷烟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突地直盯着他。 老实说,被这样一双特别却没有半点温度的细眸盯着,是很有感觉的。 “所以请你带话给宫少,不久后我会亲自上门拜访。” “这算是正式宣战吗?”风镜环不但不担心,反而笑得更灿烂。 “很快你就会知道。”语毕,冷烟凉便转身迳自离开。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他温煦的嗓音。 她微停下脚步,想听听他会问什么。是关于她来太学府的目的?还是她会对宫少做什么? “我觉得你似乎有很深沉的心事,你一直很沉默。”他诚恳地说道。 冷烟凉顿时一愣,心里纳闷极了,他怎么看得出她有心事?而且还是很深沉的心事? “没有。”冷烟凉警戒地一口回绝。 “没有吗?别担心,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都不笑?” 闻言,冷烟凉似乎可以听见重锤敲打自己脑袋的声音,她的眉心略微拧了拧。 因为她本来就不笑! 一股想要回头大叫的冲动一闪而过,不过冷烟凉最终还是静默地离开。 站在她身后的风镜环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本就带笑的脸,此时唇角的弧度更是拉高,双眼又不自觉弯成一道细线。 有趣,今年的新学员,很有趣。 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没有跟宫少卿报备,冷烟凉便已找上门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亲眼目睹,她的战将神杖在宫少卿的制服上划下一道金光。 行如光影,快似鬼魅,战将神杖因主人的气息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取得小小的胜利后,她和来时一样的恣意,随性地离开。 风镜环主动向宫少卿提出他来处理这件事,随即便追着冷烟凉的身影。 他没有尚武技能,理应是追不上她的,但没有多远,他便看见她纤瘦的身形。 他见她将双手背负在身后,战将神杖如影随形地在十指间把玩,脚步不快不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见状,风镜环追了上去,与她并肩同行,静默了几秒后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这就是国主指派给你的任务?”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她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 “你的话很高深莫测。”风镜环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引来她的侧目。 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风镜环笑着等她看进自己的眼里,像是个守株待兔的王子,坦荡直率得不得了。 冷烟凉原本想要探问他的意图,但就在目光触及他的那一瞬间,思绪便突然中断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疑惑。 不可能!她怎么会有一种他万事皆知的感觉?是他的笑容太过灿烂扰乱她的心志吗?冷烟凉很快地移开视线,淡默的神情中,不经意泄漏了一丝慌乱。 一见到她的不知所措,他笑得更开心了。这女孩真是有意思。 “不管怎么样,还请烟凉不要有太过分的行为,不然我会很难处理,请你体谅一下吧。” 冷烟凉完全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只是眉心微微蹙起。 “我只是奉命行事。”她也是身不由己。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我不是宫少的对手,而且……”她只是来搅局的,并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而且什么?”他笑问。 “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接下来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他问得随意,冷烟凉的心里却是一惊。 没错,他是闻名遐迩的温雅王子,处事得体绝不会咄咄逼人,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每一句温和的言语之下,却无一不正中要害,精准无比。 她的思绪百转千回,但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连将她观察入微的风镜环,也忍不住为她的反应惊叹。 她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人,毕竟能让他感到有趣的人已经不多了。 看着她,风镜环的笑意更是深不可测。 “发生了又如何?你有办法阻止我?”她思索了好久,终于冷漠地问出口。 “这种事,要发生了才知道吧。” “你觉得你能制止我吗?”纵使他的头脑再好,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风镜环突然顿住脚步,她察觉到,也不由得驻足回看他。他的表情未变,只是看她的眼神变得更为专注。 “要不要试试看?” 冷烟凉此时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烟凉虽然很厉害,不过……我相信你会有分寸的,是吧?”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两人有多么熟识似的。 冷烟凉被他的动作吓到,瞬间像被雷殛一般,不是被他的魅力电到,而是傻了一秒。 “我是奉命行事。”她再次重复道,说完便加快脚步,前行几步便倏地不见人影。 风镜环伸手挡住阳光,仰起脸看了看前方成排的树木,茂密的枝叶轻微地晃动着。 她的动作真的很快,不愧是拥有战将神杖的尚武之人。 今年有不少有趣的新生入学,虽然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不过因为心情愉悦,做起事来也事半功倍。 不过说起来,要论有趣,还是言悦胜出,但自己怎么却觉得冷烟凉更能挑起他的兴趣?风镜环一手抵在下巴,独自思索着。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他慢吞吞地看了一眼,长而密的睫毛颤动,笑眯眯的月牙眼顿时睁开。 他淡雅的眸色,一向散发着温暖又让人心情愉悦的神采,但再定眼一看,似乎在那片银月光华的眸中,有几丝暗沉。 “环!环!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另一端的巨大嗓音震得风镜环耳朵嗡嗡作响,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似乎正处于爆走状态。 “听见了,大哥,你不要急,东南陵的第一夫人还有一个月才会亲临,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 风镜环耐心地安抚自己的大哥、风家的继承人——风武白。 风武白是个爽快豪迈的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若说少卿是尚武之首,那除了他大哥,没人敢称第二。 “也不知道国主在想什么,竟然让我负责接待第一夫人,还得安排她在太和国的行程,国主明知道我孔武有力,不适合做这种文绉绉的事。” 风武白虽然还在抱怨,但先前暗含在声音中的不知所措和气愤,已因为风镜环的温言而抚平。只要有这个弟弟在,他什么也不用担心。 “风家掌管的事务本来就是以静态的居多,接待邻国使者也是本职,况且这次是第一夫人,怠慢不得,自然要选四大家族的人来负责。”风镜环好言地跟大哥解释道。 “早就说过我不适合干这种事,我是尚武之人啊,战斗才是我的使命!而且你也知道近几年有人暗中对风家不利,一直没有查明,万一接待的过程中出了差错,谁来负责?”风武白重重地吐出一口无奈之气。 “环!这事你一定要帮我,据说这次第一夫人来访是为了两国将来的合作。” 所以,就算不情愿却也马虎不得,但风武白思只要想到有环在,不免松了一大口气。风武白知道自己尚武,战场上拼斗绝不会输给任何人,论及维护国家人民家族的安全,战功上他赫赫有名。 而风家主管文部科学事业,他不像环有聪明的头脑、敏感的思绪,可以将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 风武白常常感叹,风家幸好有环、幸好环是他的弟弟。 “看来是很重要的任务,国主是因为信任风家和大哥的能力才会托付给你,大哥就不要抱怨了。”风镜环推测大哥在国主面前的反应,想像风武白心不甘情不愿的别扭样子,嘴角不由得又扬起一抹弧度。 “行了,总之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你尽快回家来。” “但是我最近比较忙……” “你大哥我大难临头,现在我比较重要,就这样,你快点回来!”风武白大剌剌地打断他的话,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说完便挂断电话。 风镜环的唇边逸出更多笑意,略微低头,五指抚在额际微遮住脸,不让旁边经过的人看见自己抑制不住的满面笑容。大哥依旧直肠子,性格也越来越火爆了。 太和国地处中,东南陵、西北弈,百年前两国彼此虎视眈眈,但经过时间的推移,如今表面上平和,只在边界会有少数的纷争。 两国分,则无忧;合,便会对太和国形成威胁,虽无燃眉之急,但太和国也在不断地巩固加强自己的战斗力。 也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崇拜羡慕尚武和神能的四大家族。 东南陵的第一夫人亲自造访,似乎表现出很大的诚意。风镜环笑了笑,眼眸微眯,仿佛在思索什么。 两国友好往来自然是好事,追求共赢是目前国家间的一致目的,但是,这个过程似乎不该这样简单。风镜环思及此,不禁轻声笑出,眼眸弯曲的弧度加深,除了笑容见不到别的情绪。 都已经很忙了,却还是有人故意惹事要他们收拾。 风镜环的身影出现在法务部九楼的走廊上,他既是学员也是主事的双重身分,所以制服和一般学员也不同。 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在太学府的地位不同,向来以各异的制服区分,虽然自己不是风家的继承人,但仍是太和院的主事。 和宫少卿华贵的制服不一样,他的制服经过自家大师改良,白底精料,暗紫色车边,依旧是自小就喜欢的丝线精绣古意盘扣。 制服和他温雅的气质相互辉映,让注视的人打从心底感到舒畅。 “环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不过能看见环殿不是很棒吗?你看环殿在对我笑耶!” 他挺直的身形走在走廊中间,两旁全是敬慕的眼神。 “他又不是只对你笑,环殿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哇!他的睫毛好长喔!皮肤也好好喔,好想摸……” 此类的“肺腑之言”传入风镜环的耳中,他只能微笑假装不在意,没办法,谁教这张脸生来就缺乏该有的阳刚之气。 “好想摸?我看你是好想被围殴吧!咦?不对喔,他、他是在对我笑啊,你快看,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风镜环在两个约莫二十三岁左右、已经有点失神的女子面前站定,偏头一笑。 “冷烟凉在里面吧?”他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教室。 “喔、喔!在,她在!”其中一人回过神,赶紧拉着另一人让开。 “谢谢。”他点头道过谢之后便走进去,没几步又回头对两人温和的开口。 “你们两个要加油,今年的法务修习要是还不合格,太和院就会下遣散通知,你们就要离开太学府。”说完,便又再次转头搜寻冷烟凉的身影。 除了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以及经过国家审定有潜力的优秀人才,太学府也会招收少许普通家庭的子女,以平衡状态。 风镜环背对着她们的脸上笑意盈盈,然而在瞧见那个仿佛全身静止了一般的女子时,笑容微微收敛了一点,眸中射出点点光芒。 大概是顾忌她那由内而外自然而生的冷漠,大家不自觉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独自一人坐着,面容沉静波澜不兴。 “我有事情要问你,烟凉,请跟我来。” 冷烟凉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同时那道和煦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一抬眼便看见他亲切的笑容,她有些意外风镜环会亲自来找她。 只要让人传话说要召见她,她会主动去找他的,毕竟这里他们最大。 心中的想法虽是如此,但她的表情却一点也看不出顺从和妥协。 “走吧。”风镜环笑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冷烟凉终于起身,他满意地笑眯了眼,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法务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领着她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想开口问。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要问什么吧?” 冷烟凉愣了一下,他的态度还是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某种虫子,怎么会知道你找我要问什么。” “没想到你还有点黑色幽默。”风镜环停下脚步,等她走上来和自己并行,才再次起步。 冷烟凉的轻柔缓慢地眨了眨眼,她留意到自己对他的感觉和态度不太一样。 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和他接触得越多,警戒心和防御感就会不自觉地被削弱,那种令人想和他“亲近”的特质,是他的厉害之处。 “因为新闻消息的散布,现在太和国上下都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你应该知道,昨天少卿和言悦有去游乐场。”风镜环看了她一眼。 “然后呢?我知道又如何?” 突然,一栋熟悉的建筑物迸入冷烟凉的眼中,她略惊。“你带我来太和院?”难不成宫少要兴师问罪?然后严刑逼供? “别紧张,是我想和你谈一谈。”风镜环看出她的不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接着走进太和院,上了二楼。 太和院是栋仿古建筑,肃穆严谨,共有三层楼,他居于第二层。 冷烟凉跟着他走上二层的一间房间里,太和院她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 吓!一走进去看见里面的景象,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房内四壁环绕的全是满满的、沉重的书柜,没有一丝缝隙,让人透不过气来。 密密麻麻的卷宗和资料塞满书柜,中间只有一张大桌和椅,延续古朴的风格,沉重的质感。 “请不要介意,太和院一直保持原本的设计和构造,经过许多年,难免会有岁月的痕迹。” 风镜环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几缕微风送进,稍稍降低了沉闷感。 “不好意思,这里一向没什么人来,所以只有一个位子,请坐。” 冷烟凉走向他,倚靠在离他没多远的桌上。 “昨天游乐场的游乐设施突然故障,幸好少卿当时在场,才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风镜环的脸色虽然平静,却没有如以往的笑容。 “原本我以为是意外,不过你知道少卿说什么吗?”风镜环目光如炬看着她。 冷烟凉也没有丝毫紧张和无措,还是一脸雷打不动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没有欺瞒的打算,因为早就知道无法隐瞒,说谎难免自欺欺人,落人笑柄。但是由他来审问……他是在审问她吗? “少卿说那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人为,而他也有感觉到战将神杖的气息……”风镜环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和无奈。 “你想说什么?”冷烟凉平静地打断他的话,她发现自己不是很喜欢他面露无奈的样子。 风镜环应该是笑着的,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烟凉,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太过分,要不然我会很难处理。” “我也说过,我是奉命行事。”她平静地回话,忽然又微垂下头,似乎也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况且做都做了。” “我叫你来,你猜猜看吧,我打算怎么处置你?” 闻言,她猛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暂且不论他有没有权利处置她,而是他和她之间…… 冷烟凉眉心一拧,她跟他之间又没有什么牵连,她怎么会认为他不会处置她?想到这里,心绪便平静下来。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你就这么认命啊。”风镜环笑眯眯地问,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嘴上说得不在意,其实她还是很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对她…… “我很为难。”说这句话时,他的视线专注地端详她的俏脸,察觉到那一丝波动,不由得笑了。 “不过……少卿要我带话给你,想要怎么样,直接去找他。在游乐场动手脚的人,是你没错吧?!” 冷烟凉的眉心轻轻地皱了一下。宫少要跟她对决吗?这样的话…… 他刚刚那种无奈的表情,说的那些话算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了,为什么他还会觉得为难?难不成他是在戏弄她? 她很快便考虑清楚,眉心也跟着舒展开来。她静静地看着风镜环,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融。 第三章 “是我。”冷烟凉很爽快地便承认了。 “是我动的手脚,因为我相信只要有宫少和言悦在,是不会出意外的,我只是想……” “制造危机引诱他们出手。”风镜环心领神会地接了她的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显然你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既然宫少让我直接找他,意味着我的任务也快结束了,不会有人被波及,你大可以放心。” “国主指派的任务,真的是来对付少卿吗?”风镜环信步走到她面前,距离她很近很近,似笑非笑地看进她的眼眸。 她因为他的举动感到一丝异样,难以名状,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感觉很像烟雾弹,好几次都只是虚张声势没有伤及要害,似乎是障眼法,却又像是声东击西的招数。”风镜环抚着下巴状似思索,下一秒眼眸又笑弯,问道:“对吧?” 不对!冷烟凉在心里呐喊,这些话由他说出来当然不对!即使他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她果然瞒不了他…… “很快就会知晓,和宫少一战结束后。” “你们一定要打?”他边说边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目前看来,这是无法避免的,而我也想在尚武之首面前测试自己的实力。”她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国主真正派来对付少卿的人,不是你,而是言悦。” 他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落坐,抬头的瞬间他说出了结论,意料之中看见她波澜不兴的眼中有着一丝不算明显的闪动。 “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我记得你的学员资料还算完整,但言悦却不是,这个疑点,好像故意要让我知道一样。” 风镜环微笑如常、语态温和,方才那抹异样的感觉消散掉。那为何刚才自己会觉得诡异?冷烟凉不禁默默思索着。 而且,他的记忆力岂止是不错?太学府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宫少也知道了?” “那倒未必,我没有告诉他,而言悦做事,也散漫得让人感觉不到威胁性,现在应该还没有联想到她身上。” 冷烟凉垂下眼,心思辗转。国主说过无须掩饰身分,既然如此,他知道了也无妨,本来就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还是有被抓到小辫子的错愕感。 “我并不清楚国主这样安排的意图,对我来说,唯一的任务就是执行。”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要和少卿对决,烟凉,你不可能赢得了少卿,很可能,连平手的机会都没有。”风镜环有些担心地提醒她。 虽然她是战将神杖的持有者,但对手是宫少卿的话,她还是远不及他的。 “我知道,不过这是国主的命令。” “国主要你做什么?”他直问。 “拿宫少身上宫家的执掌印符。”她顿了顿。“原本是言悦的事,可她迟迟没有动手,国主的意思是,尽量扰乱局面。” 这个国主……闻言,风镜环不禁失笑。 “看来重点还是言悦。”他看向她。“你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少卿一战?” “至少并没有到殊死搏斗的地步。”冷烟凉低语。 “你要小心,少卿很强。”风镜环温和地提醒着。 冷烟凉不经意地听出他话语中暗含的关心,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怎么她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到他正凝视着自己,好像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一样。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如果可以,也希望最好不要有任何斗争,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才是最重要的。”他说得很是真诚。 冷烟凉却听得心里一恸,她不知道风镜环是因为天生就这么善良,对每个人都很好,还是……他对自己比较特别?会不会是自己会错意? “我会尽可能全身而退,宫少应该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再怎么说,她也是尚武之人,宫少卿不会不给面子吧。 “烟凉若是受伤,可以到我这里来。” “嗯?”冷烟凉对他的话语感到惊诧。 “至少我能提供你调养的地方。” 他一手枕着下巴,笑眯眯地迎接她的视线。越是看进她的视线,他越觉得,如烟飘渺、冷如凉,或许只是她给旁人的感觉,和她的本性完全无关。 他该不会在说笑吧,她就算真的受伤要调养,也还有自己的家可以回去,为什么要到他这里来?难不成有他的照顾她会好得更快吗?冷烟凉见他一直笑,又始终盯着自己看,顿时觉得全身不对劲。 “我先走了。”冷烟凉再也按捺不住,直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急着要离开。 太奇怪了,刚才那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他刚刚看自己的那种眼神,让她以为他有多心疼自己一样。 心疼……冷烟凉为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词语怔愣了一下,下一秒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微妙了,她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她忽地打开门打算离去。吓!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形突然映入眼帘,男人正欲敲门的手指,差点就要敲在她的头上。 两人顿时迎面对望,彼此都愣住了。 “武白先生?”冷烟凉率先发出疑问,同时侧身让到一边。 风武白怎么突然会来太学府?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武白也很惊讶,冷烟凉他自然认得,她是国主的人,但她怎么会在太学府? 风武白高大的身形一走进四壁环柜的室内,顿时感觉空间整个被填满了。 “执行任务。”她言简意赅,没有多做解释。 风武白也没有时间再多问,他十万火急地赶到这里,是为了抓某人回去。 “哥怎么会来?”风镜环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来逮你!”风武白三两步冲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就要带他走。 “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好笑地看着风武白,自己又不是犯人,用不着抓这么紧。 “紧急事件!不是告诉过你要尽快回家吗?你倒好,还在这里逍遥自在。” “因为最近很忙,过几天就会回去……” “来不及啦!”风武白打断他的话,烦躁地用力耙着自己的头发。 依旧站在门边的冷烟凉看着风家两兄弟,两人的性格和气质真是南辕北辙,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王子,一个是粗犷魁梧的战将。 “不知道那个东南陵的第一夫人发什么神经,明明说好下个月才来,却突然更改行程,明天就会到!真是的,而国主竟然昨天才通知我,又要我准备好明天的接待!” 风武白松开抓住他的手,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准备?我怎么准备?一群疯子!” “哥……”风镜环喊了他一声,暗含提醒。 “我不管,你跟我回去!立刻!马上!明天和我一起去接待那个第一夫人。”风武白手指一伸,指着他强行命令道。 “你不要急,我现在跟你回去也没有太大用处,不如先整理一些细节,你吩咐外交部先准备妥当,晚上我再直接去找你。” “你说!”风武白大剌剌地坐在他面前的桌上。 “先备妥近三天的行程安排,尤其是明天,时间点以及人手,资源分配的资料要详尽,务必和部属沟通好,剩下的时间不多,今晚可能要熬夜计划。”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可一点也看不出时间有多么紧急。 “这是第一夫人第二次到太和国,我记得第一次是父亲大人接待的。哥要作好周密的准备,最好第一印象就要让人无法挑剔,接待人员整合、出发、接机,到下榻的……” “我现在哪有时间弄那些玩意儿!”风武白迳自打断他的话,早就说过自己不是做这种事的料,偏偏还要他来负责。 “现在也没有时间抱怨了,你放心,先去准备,晚上我会去帮你。” 风镜环耐心地安抚,见哥哥的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却没有再反驳,又笑弯了眼,接着说道: “东南陵的第一夫人,是个作风严谨到可称得上是吹毛求疵的人,所以你要很仔细。” 突然,风镜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国主有没有交代第一夫人来访的目的?” “没有,只丢下一句‘你好好接待’就没了。” 果然是国主的作风!一直没有离开的冷烟凉倚在门边,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唏嘘。 “太和国和东南陵的国力相当,或许将来合作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排除这次来访是别有目的,所以我们只要礼数周到,无须殷勤。” “什么意思?”风武白紧皱着眉头,他可不懂所谓的外交策略。 “过于殷勤会显得谦卑,容易掉进被动的状态,气势上会弱化,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风镜环笑眯的眼眸微睁,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据闻第一夫人年轻时是很有名的学者,非常讨厌趋炎附势,也不喜欢冷傲狂妄的人,所以大哥可不能在她面前显露真性情,从容不迫就行了。” “你说得倒轻松。”风武白轻哼了一声,他的脾气就是毛躁火爆,怎么掩饰? “和第一夫人交谈时,不要靠她太近,她也不喜欢红葡萄酒,所以相关宴会上要尽量避免。” “另外,绿色在东南陵是不吉祥的颜色,下榻的酒店、处所,要检查是否违反了这一点。” “你不是说不用太殷勤吗?”风武白再次莽撞地打断他的话。 “这是礼节,你总不能惹第一夫人生气。”风镜环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惬意。 “据说她很喜欢动物形状的饰品,如果最后的结果是符合两国利益的,你不妨在谈话结束后,安排礼品相赠。” “当然……”风镜环突然唇角一扬。“如果相谈不欢也就不用了。” “总之,顺利和安全是首要,先做好这两点吧。” 风武白听了他的话,神色平静下来,突然瞄到一直站在门边的冷烟凉,立刻叫道:“你也来帮一下忙。” “国主没有给我这样的任务。”她淡淡地回答,而且自己最近也很忙啊。 “喔!忘记你直属国主。”风武白皱了皱眉,立刻又开口说道:“国主没有任务给你的时候你就很闲啦!到时候来帮我一下。” “我考虑一下。”她低下眉眼,立刻推敲起来。 虽然她直属国主,但风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她作为下线的尚武人士,接受他的任务也没有不妥。 风镜环见她正认真地思考,不由失笑,她还真是个作风严谨的人。 “我先回去准备,你晚上记得早一点过来!”风武白站起来,不似先前那样急躁,此时全身盈满了战将的威武。 “我知道了。”风镜环含笑地目送自家大哥离开。 “武白先生好像很依赖你。”冷烟凉目睹整个过程,发现风家的重心,似乎全在风镜环身上。 “没有这样的事。”风镜环笑容可掬。“只是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顶多只能算是各展所长。” “内阁长官主管文部科学,武白先生在军事防卫领域更能发挥所长,你正好弥补了他不擅长的这一块。” 风家的两个儿子,若凑在一起岂不是所向无敌? “是啊,我的荣幸嘛。”他的脸正对着风武白离去时的方向,原本笑弯的眸眼微微睁开了一些。 “这是我的荣幸。” 他低声的重复,让冷烟凉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抬眼望去,心里却被突然异样的感觉惊了一下。 虽然她和他之间有些距离,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微睁开的双眼中,射出点点她从未见过的斑斓眸光。 那是一种奇特又诡谲的感觉。 风镜环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着痕迹地笑开,露出招牌的月牙眼。 她真是个敏感的人……是她与生俱来的特质吗? “烟凉还没去过我家吧,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有空不妨来风家作客。” 他在邀请她?这种事还是等一切结束后再说吧,况且,事情忙完,说不定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冷烟凉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离开。原来就是要离开的,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 留在屋子里的人,此时正用手掌托着下巴,饶富兴味地笑着。 与宫少对决是不自量力,好在拿到了他的执掌印符,而海言悦为了帮他夺回,也顾不得掩藏身分。 这才对,本来就是言悦自己的事,曝露身分跟她讨回宫少的东西,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只是……冷烟凉微微动了动左肩,神情有些变化,果然还是受伤了! 唉……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和惋惜,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宫少的对手,但实力悬殊得让她汗颜。 冷烟凉瞄了瞄右手握着的金色战将神杖,五指更加收紧。 太和国拥有国主亲颁的战将神杖持有人不超过五个,其中以宫少卿为首强。剩余的四人分别是风武白、同为尚武家族的南苑、她,以及……冷家的主事,她的大哥,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冷纪河。 原来,即使拥有同等的战将神杖,彼此间的实力却还是相差甚远。 她不想怨天尤人,那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冷烟凉又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再静心调养几日应该就会好转。想必宫少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她说不定会躺在床上,哪还能像现在一样,悠闲地在太学府乱逛。 国主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在太学府无事一身轻,却迟迟没有离开,唯一的原因是…… “烟凉。”一道温润而和煦的嗓音正呼唤着她。 唉……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冷烟凉的面色依旧冷漠平静。没有离开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人吧。 种种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情绪,她一直挂念着他,若隐若现的牵连让人变得不干不脆。 风镜环走到她跟前,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为什么总能摆出一张和颜悦色、笑眯眯的脸,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任何事都难不倒他。她其实不太相信,一个人可以永远毫无破绽、永远平和温雅。 “你在想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你很喜欢暗自在心里想事情。” 她什么事都不说出来,外表又天生冷酷,别人才会误以为她是个冷淡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要跟武白先生一起接待第一夫人吗?”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大哥已经上手了,一切也安排妥当,就没我的事了。”风镜环突然面对她,她顿住脚步。 “怎么?” “烟凉的任务也结束了,我这边的事情也忙完,那么,照先前说的,请你到风家去作客。” “现在?”她轻声地问道。 “是,现在。” 风镜环微笑,一阵轻风吹扬他额前的发,温柔地抚过爱笑的眼。 四大家族的盛名相传已久,尚武之宫、风两家,神能之海、京两家,旗鼓相当,同为太和国的支柱家族。 虽没有到过其中任何一家,但她常年在太和国宫走动,对豪华的府邸,也就没有初来者的惊叹,况且,风家的建筑风格,非豪华奢侈一类。 相传内阁长官风善存是个宅心仁厚、风趣和善的人,很得部属尊敬爱戴。 冷烟凉跟着风镜环一路走过庭院,步入中庭,进入大厅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风武白和内阁长官竟然都在。 “冷小姐来啦!”风善存像个和蔼可亲的圣诞老人,笑呵呵地招呼她。 此时,她开始明白,风镜环那样爱笑是遗传谁了。 “这边坐,你喜欢喝什么茶?还是别的饮料?”风善存非常热情。 冷烟凉似乎被他过于和蔼的态度给吓到,动作也变得有些迟钝。 在她面前的是太和国的内阁长官啊,她只是个下属,理当谨言慎行,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想要行礼。“内阁大人,我……” “在家里就不用拘礼了,随便坐,不要客气。” 她全身别扭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到拘谨又不安。眼前的人就算再怎么和蔼可亲,他的身分还是内阁长官,她再一次提醒自己。 风镜环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再看她明显严整以待的表情,不由笑开,拉着她一同坐下。“在我们家不用紧张。” 不用紧张吗?她虽然天生冷漠,但该有的正常反应也还是会有,这里坐着的人可都算是她的头头。 “冷小姐……我可以叫你烟凉吧?”风善存征询她的意见。 只见她忙不迭地赶紧点头,俨然一副在长官面前受训的样子,向来冷静的人,看起来也很聪明伶俐,此时竟会有这么有趣的反应。 风镜环坐在她的身边观察着,她的心思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单纯。 “在太学府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你大可以告诉环。” “习惯,嗯,很好。”很怪异,气氛很怪异。 “那就好,国主时常赞美你,早该请你来作客的。” “唔……谢谢内阁大人的夸奖。”她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应该的,国家有你这样的人才才能安稳,烟凉年纪轻轻便得到国主亲颁的战将神杖,实属难得。” 呃……她该接什么话?沉默吗?冷烟凉的眼神求助地转向旁边的风镜环,却见他一脸好笑。 “其实我有一事,想寻求你的协助。” “内阁大人请说。”她的表情虽然平静如常,内心却诚惶诚恐,怕自己承担不起内阁长官的托付。 风善存看了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风武白一眼,后者才坐直身体,正面对向她。 冷烟凉突生出一种被风家父子三人包围的危机感! “国主交代的任务完成后,最近你应该没有任务在身吧?”风武白不焦躁的时候,很威严。 她点点头。 “上次跟你提过的事,想请你来协助我,你考虑得怎么样?” 冷烟凉细细的眉心微蹙,风武白会有什么事需要她来协助?正确的说,以风家在太和国的地位,需要跟她求助吗? “我不是很明白……” 风武白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给人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是他先提出要请冷烟凉来帮忙,但这是关系着风家的家族荣誉和国家安全的事,自己也很犹豫,能否对身为外人的她说明白? 环又是怎么想的?风武白看向风镜环,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两兄弟的眼神相撞,风镜环笑了笑,似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三年前的和国庆典日,在国家艺术馆发生的那件事。” 冷烟凉摇摇头。 “那是风家第一次出现失误,尽管不是很严重,庆典日的演出也照常举行。但我们将其视为天大的疏忽,从那一次以后,风家所管辖的范围,便会不时遭到暗中的破坏,尤其是有重要任务时。” “是谁?”冷烟凉满是疑惑地问道。 风武白看了她一眼。“未查明。” 冷烟凉暗惊,敢对风家下手,并且三年来连风武白都查不到,会是什么人? “连武白先生都没有办法?” “没有,虽然不应该,但也不得不承认暗中的这股力量,着实厉害。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虽然破坏力没有达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但也因为这样,自己仿佛被别人耍着玩。”风武白垂在身侧的手,因愤怒而紧握成拳。 他能不怒吗?三年了,还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风家的脸都快被他丢尽了,连个人都抓不到,实在有辱风家尚武的名声。 “为什么那个人要针对风家?究竟是什么样的破坏?” 风家所管辖的范围,相较之下是没有那么多利益冲突的事业,应该不太有树敌的可能。还是有什么人看这家人不顺眼? “我还想问问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不断在紧要关头时搞破坏。”风武白气得咬牙切齿。 好在经过三年来无数次的交战,他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多少摸清楚对方的习性,没有让对方得逞。 “那我能做什么?”冷烟凉不明白,如果连风武白都搞不定的话,她又能做什么?更何况她又不是风家的人。 “哥哥要专心应对第一夫人的到访,而在此期间,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突发状况。”风镜环缓缓插话。 “或许是有人想打压风家,那么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如果第一夫人在太和国发生什么意外,问题便不只是家族和个人这么简单,会演变成国与国之间,到时风家势必要以整个家族承担责任。” 冷烟凉垂下眉眼,没想到风家竟然隐藏着这样大的隐忧。 “我有太和院的事要处理,哥哥再强也分身乏术,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尚武能力,帮不了他。”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平和,冷烟凉却瞥了他一眼。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 “你是战将神杖的持有者,实力自然不弱,而且在大家眼中,除了国主,你无须听命任何一派,相对起来更显自由,行动也更方便。” 风武白的话让她深思,低头时乌黑的长发顺势落在两颊边,神情没有起伏,看上去似乎有些木然,呼吸异常轻微。 风镜环知道她在考虑。 “但是……” “烟凉,拜托你了。”风善存突然也来插一脚。 “内阁大人……” 突然她便领悟,风镜环哪里是请她来家里作客,分明是拐她来帮忙的。 用和蔼可亲的风善存瓦解她的警戒心,最后在她降低防范的时候,风武白再给予她有力的一击。 “反正你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就当贡献国家吧。”风武白理直气壮地要求。 冷烟凉细长的眼瞄了瞄左边的风镜环,又看了看老好人的风善存,最后淡然的眸光停在风武白身上。 坦白说,她感到很茫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的回答,使风家父子三人脸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满意微笑。 “我会和你沟通。”风武白早就作好和她“沟通”的准备了。 “那我先上去,你们谈吧。”风镜环弯着眼,笑眯眯地对她说道。 冷烟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风镜环已经离开,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 是他邀自己来的,作为主人就这样把客人扔下,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环每天会有两个小时的冥想,期间不能有人打扰,这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习惯。”风武白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环,开口解释。 冥想?冷烟凉纳闷,听起来仿佛是很深奥的东西。 第四章 风镜环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想到冷烟凉的表情,忍不住开怀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被骗来的,没办法,他也是受人之托。 她是个有趣的人,这是他目前对她的想法。 忽然口袋传来一阵震动,他的笑容更深,一双眼只见浓密的长睫毛在扇动,完全看不见眸光。摸出手机,也没有看一眼,便直接应答。 对方似乎在述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个人,暂时可以不动。” 风镜环的唇角上扬,眼微睁,明明是如同以往般温雅的表情,却感觉到一丝诡谲。“我有别的任务给你们,会有点难度,不过相信以你们的实力,不会失败。”他走到窗前的椅子坐下,悠闲地眺望外面的景色。 “依旧没有太多的条件限制,也就是说,死亡线以上的任何程度都可以。”温煦的嗓音舒服得让人想甜甜睡去,吐出的却是让人匪夷所思、暗沉无比的话语。 “那就先这样吧,辛苦你们了。” 风镜环交代完毕便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一边,他微偏着头,打量窗外树梢上的小鸟。 忽然笑意布满了整张俊脸,仿佛浸在蜜中,温柔得让人心醉。白皙的皮肤反射着清透的光泽,煞是耀眼美丽。弯月的眼缓缓睁开,眼中仍是会让人溺毙的笑,只是那眸光,夺目得有些妖冶,有几缕晦暗之光。 风镜环瞬间又笑眯眯地起身走回,开始他每日的惯例——冥想。 再次下楼时,风镜环才发现父亲和大哥都已经不知去向,厅中只剩下正在发呆的冷烟凉,或许她正在思考什么,只是表情看起来较呆板。 “你们已经谈完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难得反应奇特地震了一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风镜环坐在她的身旁,笑问。 “我在考虑。”她没有多说,似乎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冷烟凉只是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而向来独来独往、独自决定的习惯,也使她不善于与人交换意见。 风镜环的眼中闪过细微的光芒。 “烟凉,大哥抓了三年都没有抓到的人,自然不简单,你要万事小心。”他善意叮嘱,关心之意自然流露。 “虽然是我把你卷进这样危险的事的,但也绝不想看见你受伤。” 他的话轻缓地传入耳中,冷烟凉只觉得心里突生出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向来平缓的心跳开始不规则地跳动。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按在胸口,起伏不大的呼吸也变得深了一些。 冷烟凉转头看向他,原本平静微冷的眸光,一和他温润淡雅的眼神碰触,似乎也沾染到他一点温暖。“我知道,受伤也不会怪你,你放心。” 他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将她盖住耳朵的长发撩到耳后,动作自然流畅,一点也不唐突。 “不是你责不责怪的问题,而是我会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手指始终停留在她的耳侧。 想要怎样对待她呢?这个问题他不打算细想,他有自己的打算,对她的感情也是顺其自然,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他只是顺应心情罢了。 冷烟凉此时也感受到气氛不对了。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想推拒他,也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到不舒服,反而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这是她心里最直接的想法。 “你会觉得什么?” 仿佛没料到她会反问,风镜环略感惊讶,随即笑开。她的感情神经应该没有那么敏锐才对。“总之,你万事小心。” “嗯。”冷烟凉轻应了一声,看不出心绪反应,只是低下头,面色平静,文风不动。 她说不出心里浮现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心跳又逐渐恢复正常。 风镜环端详着她的侧脸,尖细的下巴、沉静的神色。她的眼睑微垂,睫毛长而浓密,一眨不眨,眼波也毫无流动,活像一块玉石雕成的人像,坐在她的身边连呼吸都感觉不到,只有一股凉凉的烟气萦绕着。 如果他不动,她也会毫不在乎地一直静坐下去吧,反正天地之间没什么事可以让她变色。 “肩膀上的伤好了吗?” “没什么大碍。”她看也没看他一眼。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她偏头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笑容满面的伸手探向自己,似乎真的打算“帮她看看”。 “基本的医疗护理,我还仅。”风镜环神色自若。 “不用,已经好了。”她快速地往旁边移动,避开他的手。 “不要逞强,烟凉。” 冷烟凉面不改色,只是眉心折出细细的一条线。 “你真的要看?”她突然颇认真地问道。 但这时风镜环却收回了手,态度自然地坐正身体。 “既然你说好了那就不看了。”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冷烟凉感到无所适从,就像被人耍着玩一样,但是风镜环会耍她吗?冷烟凉不敢确定。 他是在她认知以外的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再加上温和雅致的作风,他的优雅似乎是永恒的状态,而她本身不大相信永恒的存在。 国主的善变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而自己无法避免的也是个双面人。 “冷家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风镜环突如其来的间话打断了她的沉思,也让她心生惊讶。 “那天你不是全都偷听到了吗?” “不是偷听,是不想打扰你和言悦谈话,所以才不得已听到了。”他笑眯眯地再次重申。 有什么不同?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冷烟凉白了他一眼。 “只有我一个人,原本大哥还在,但现在也不见了。” “大司法纪河先生?” “你知道我大哥?” 风镜环点头。大司法冷纪河在太和国颇有盛名,是冷家的主事,也是战将神杖的持有人,下落不明前深受国主重用,和国主的关系颇好。 “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是的。”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冷家的人凭空消失已成惯性,说不定哪天她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还活着吗?”这句话,风镜环问得很轻,似乎担心会伤害到什么。 “不知道,或许吧。”冷烟凉看向他。“你不用这样小心,我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生死存亡,她已经将其简单地理解为:不过是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你虽然已经习惯了,大概也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不过偶尔多一点人凑在一起也很热闹,有空常来风家坐坐,我父亲很喜欢你。” 冷烟凉细长的眼突地睁大,这是第一次,她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我已经答应武白先生要协助他,这段时间,自然会常来风家打扰。”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听起来似乎是很关心她的话,还是又是自己误会了? 风镜环眼睛一弯,心情愉悦极了,笑得满面春风。这样就好! 目前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帮风武白解决问题,也只能选择采取最笨也是最谨慎的作法——第一夫人在太和国访问期间,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第一夫人到太和国已有三天,基本上一切还算顺利,行程安排是七日,最后一日安排参观太和国最大的水上世界,之后便会返回东南陵。 “还好吧?”风镜环递了一瓶水给她。 今天是国主与第一夫人代表的两国会谈,只有风武白能进议事厅近身护卫,其余人等皆在外守卫。 偏偏艳阳高照啊……风镜环看了冷烟凉一眼,见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水,转开盖子喝了一口。真羡慕她的体质,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她仍然可以清冷凉爽,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热不热?”他伸手撩开她颊边的头发,黑细长发如瀑般垂下,若是别人早就热得受不了了。 冷烟凉被他过于自然而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喝水的动作也眼着停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热的大,他不在太学府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送水给她吗? “没什么事,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国主和第一夫人还在会谈,武白先生也在里面。”而她并不属于这一支护卫队伍,只是暗中盯梢。 “看来目前还没有什么状况,只要继续保持到第七天。”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她根本不在意他嘛,风镜环有趣地打量起她,抚着下巴笑眯了眼。 她纤瘦的身形隐藏在静谧的角落里,从这里看出去,可以将外部的伂局尽收眼底。她修长的双手环在胸前,战将神杖在五指间下意识地自由把玩转动,这副不知道蕴藏了多大爆发力的瘦小身体,笔直地站立着。 她原本就是呼吸极浅的人,此时更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脸部表情僵化,细长的眼直视前方,视线似乎定格在某一处。 这就是她的工作时的戒备状态吗?坦白说,木然得像座冰雕。 忽然,战将神杖所旋转出的光晕变成一条直线,在指间静止。 “怎么了?”风镜环感到疑惑。 只见她上前一步盯着议事厅外的护卫细细看了看,那护卫的胸前,有从远处射来的光点,那不是阳光的折射,不是! “你在这里不要出来。”冷烟凉不疾不徐地丢下话,接着身影一闪,纵身时肉眼已看不清人在何处。 关心他的话说得一点也不紧张,风镜环再定睛看向前方时,已见她光影神速地闪至那护卫身前,战将神杖在阳光照射下更加金光迸射,让人眼花撩乱。 她似乎挡开了什么,护卫胸前的光点也跟着消失了。 风镜环眼一弯,他听了她的话,乖乖站在这里,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守厅护卫见冷烟凉出手,紧张地问道。 “你们继续紧守着,不要轻举妄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让国主他们出来。”她快速地交代,便立刻追了出去。 守厅护卫傻眼,他有权利将国主他们关在里面吗? 此时冷烟凉疾步追着那道光,身影穿梭,那确实不是阳光直接射出的光点,而是折射在某种金属物上。是武器吗?想要袭击守厅护卫? 冷烟凉突然停住了疾驰的脚步,定眼看着前方高台上的人,距离比较远,面容模糊。 他似乎早已作好准备,在那里等着自己,而他手中的是……冷烟凉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倒映出金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的模样,金光似针一般刺进眼里。 冷烟凉的手掌微松,战将神杖的柄端落到掌心,她体内蕴藏的力量顿时展现。那是一种紧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瘦小的身体迸发出强大的力道,冷凉的身体渐渐被与战将神杖呼应而加温的血液填满。 尚武的精妙在于气与力的结合,越到高层,越会衍生出极具爆发力和破坏力的“实”。 和依照金木水火土的自然定律,吸纳天地自然间的一切元素,生成身体变幻的“虚”的神能不一样。 她现在,不仅要避开那个人的金弓利箭,最重要的是要逮捕他!虽然她曾败在宫少手上,但是……她说过要自己变强! 她纤瘦的身形带着金光一晃,五指掐紧,战将神仗因光晕扩散,看上去像是增长了许多。 “‘金命’。”冷烟凉低吟一声,双手皆握住杖柄,神杖如影随形。一杖击去如气吞山河,波及之处飞石爆破,地上刻出深深的沟壑。 金箭的射轨被打偏,而“金命”的破坏力直直袭向那个人,但见他不避不闪,使出金弓抵挡。不对!冷烟凉急追上前,她没打算将他致死,而是要留活口。 突然,刺眼的金光晃过瞳孔,直朝心口射来,她反应迅速地闪身避开,再仔细看时,那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把烧焦却还能看出形状的弓。 他之所有没有躲避自己的“金命”,是早已料到自己会上前吗?故意引诱才好袭击她。 依照箭射来的力度和方向,对方显然不打算对她仁慈,而是下重手。冷烟凉的眉心微叠。 故意等着她追出来,出手狠绝,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冷烟凉回到议事厅时,国主与第一夫人的会谈刚好结束,风镜环一见到她,立刻关心地走上前询问道:“你怎么样?” 他没有问事情解决得如何,而是先关心她的状况,冷烟凉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欣喜。 “没事。” “发生了什么事?”风武白这时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毫无异样才松了一口气,他已从下属那里得知情况,只是实情还是很模糊。 “有人偷袭。”冷烟凉抿了抿唇,面色沉静。 “是一个带着金色弓箭的男人。” 风武白神色一紧,她看进眼里,猜测道:“是曾经对付过风家的人?” “哼,对方向来嚣张,金色弓箭成了最鲜明的标志,一点也不担心会因此露出马脚。” “抱歉,没有抓到人。”冷烟凉略微垂首。 “没关系,我不也是耗了三年还没抓到人,谢谢你的帮忙,幸亏你在这里。”风武白由衷地道谢,同时将眼神转向风镜环。 “你们先回去,其余的事情等我晚上回家再从长计议。” 冷烟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同风镜环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风镜环再次询问她,她的沉默,让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暗中袭击风家的人,为什么会把目标转向我?”她不解地喃喃自语。 他一愣,不明白她的话,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疑惑。 “我觉得,刚刚那个人袭击的目标,并不是议事厅的人或风家,他想要对付的人,好像是我。” 或许,还想杀她,最后袭来的冷箭,是朝着致命的地方。 风镜环眸光一闪,专注地看着她沉思的模样,脸上没有笑容。 隔天,因为有评估测试,两人便回到了太学府。 “烟凉的评估成绩一定还不错吧?” 那可不一定,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实际成绩怎么样,自己还真的不清楚。 冷烟凉看了身边微笑的年轻男人一眼,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常常混在一起的? “难道你也要作测试?你们四大家族的人,不是负责管理太学府的主事吗?” “但同时也是学员啊,而且评估会更严格。”风镜环和她并肩行走。 反正再严格也难不倒他,太学府的环殿嘛,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冷烟凉眼睑微垂,暗自想着。 她沉稳安静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神更加和暖,也笑得更开心了。 “也不是什么都难不倒,至少涉及尚武技能我就无能为力了。” 呃,对了,这是他的弱点,冷烟凉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刹那间抬头,破天荒地满脸讶异之色。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向被别人认定冷漠僵硬的表情,他怎么可能看得出她的想法? “其实不难,因为你一直就是这样,喜欢在心里想事情,想得再多脸上也还是没有表情,而且反而会比平常更安静。” 风镜环像抓住了她的小秘密,笑中有几丝得意。冷烟凉则像看怪物一样注视着他。 “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安静?”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总是一直带着微笑,老是笑个不停。”她脱口反问,下一秒惊诧无比。自己怎么会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违反了她的行事风格。 闻言,风镜环愣了一下,打量她的眼神少了几分调笑,多了几分认真。 “难道说我和烟凉是同一类的人?” “不是。”她平复心绪。“我和你怎么可能会是同一类人。” 最起码,性别不同,冷烟凉暗自想着冷笑话,她也觉得自己有够无聊。 “我笑,是因为,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温润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冷烟凉不由得又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那张淡雅的侧脸,唇线依旧向上弯着,而那双睁开的眼,竟然如此夺目漂亮。 “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尚武能力,身在尚武之家,这显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风镜环好似想起什么,似笑非笑。 “从小我便知道这一点,也被家族以外的人取笑过,既然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就不能让自己没完没了的悲惨下去,所以,要笑看人生啊。” 他偏头迎向她的视线,察觉她的专注后,眼睛再次一眯,月牙眼又一次突显,朝她灿烂地笑着。 冷烟凉突然不知道是他的笑容太耀眼,还是阳光太灿烂,总之,都让她无法直视。 “是强颜欢笑?”她淡淡地问。 “怎么会?我天性如此,就和你天生的外冷内热一样。” 她外泠内热?冷烟凉着实被他的言论吓到了。 “人生,有趣的事很多,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不具有的能力而黯然神伤,别人的想法,其实和自身没多大关系,喜欢听听无妨,不喜欢就当笑话一场,就是这样。” “你以前,被人嘲笑过?” “小时候被嘲笑得多了,体弱多病的少爷、无能……”他的语气依旧和缓。 “但是你很聪明……” “你觉得我很聪明?”风镜环温和地打断她的话。“其实那只是本能,没什么的。”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才继续开口,喃喃说道:“本能,可以发掘出许多不可能。” 冷烟凉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却也开始思考起来,这样一来,似乎更了解,又有些不了解这个人了。 “喜欢我吧?” 他突然凭空冒出一句吓人的话,她震了震,无法动弹,不自觉停住脚步。 他说什么?问她?冷烟凉此时真的感觉到有一股冷意从后背窜起。 “喜欢我这样的人吗?”池的手指敲上她的头顶,指腹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丝,一缕一缕,撩开,又放下,再拨动。 “烟凉喜欢我这样的人吗?我想我的个性还不错,应该不讨人厌。” 他是科定她不敢动吗?所以更放肆下,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他温柔的指尖缓缓下移,顺着她的额际、眉心、微合的双眼,划过冷凉苍白的侧脸,直到握住她尖细的下巴。 “你真的太瘦了,比我身体不好时还要瘦。”以指代尺,抚触间量着她下巴的纤巧度。 冷烟凉因为他的话、他的举动,全身异常僵硬! “女孩子还是要胖一点比较好。” “你到底……” “你还没有好好游览过太学府吧,走吧。”风镜环突然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跑。 她能怎么样呢?确切的说,她其实也想这样。 静谧而美丽的脸。他的视线下移,眸光落在下方那颗小小的黑色头颅上。 其实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的沉静而滋生奇妙的联想,就觉得很美。 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性情不明显,在旁人眼中是无情,他却感到有趣。起初确实只是觉得有趣,但现在…… 风镜环坐在树干上,眼笑弯,比有趣多一点点,或许,不只多一点。 想要怎么样呢?他抚着下巴,垂下的眸光多了份幽深,瞧着树下静静站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女子。 若是知道实情的话,不知道她会怎么想。风镜环突然心里一阵惊讶,他会不自觉有这样的想法,是已经下意识决定,要将她据为已有吗? 双唇抿成了直线,唇角微弯,他摘了一片叶子,扔下去,呈螺旋状下降的树叶落在她的头顶上,她看也不看一眼,冷漠地随手拿下挥掉。 他不由笑得更畅快了。 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第五章 还有两天,第一夫人便会返回东南陵。 今天是第五日,原本日程表中并没有外出安排,不过第一夫人似乎不打算让大家松一口气,临时改变主意要参观太和国第一学府。 冷烟凉接到风武白的通知,要她转告风镜环先作好准备,因为他恰巧不在太学府,而且电话也打不通。奇怪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冷烟凉毫不迟疑地直接赶到风家,风家的总管却拦住她的去路。 “冷小姐,请你再等一下,环少爷现在不想被人打扰,再等一下吧。”总管笑着劝说。 环少爷虽然一向彬彬有礼、脾性温和,但定下的这项规矩,若是有人违背,他还是会生气的。脾气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很可怕。 冥想期间,严禁打扰!冷烟凉快速地眨了眨眼,难怪手机也关掉了。 “对不起,时间很紧急,我等不了了。”她说完,想要直接上二楼。 “冷小姐、冷小姐,不行啊,环少爷的规矩不能违背,以前就有下人不小心违反了一次,隔天就被遣出了风家。” 这么严重?冷烟凉惊讶,不过还是执意上前。 “后果我自会承担。” 风镜环要怎么样以后再说吧,现在可没时间计较这些。 她一个闪身绕到总管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步上二楼,底下的人想阻止她也没有办法。 冷烟凉走到风镜环的房门前,原本打算一鼓作气打开门的动作,在手碰上门把的那一秒,竟然奇异地迟疑了。 打扰他的冥想会怎么样?若对他而言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自己岂不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他又会怎么责怪自己?会对她连打带骂?打应该是打不过她的,骂人的话,王子应该骂不出口吧。 情况很紧急没错,但是……好像不应该这样莽撞地冲上来。 “是烟凉吗?请进。” 她还在迟疑之际,里面便传出熟悉的温和嗓音,冷烟凉诧异地微张开嘴。 他知道门外有人,而且还叫她进去,为什么他会知道外面站着的人是她? 她不再迟疑地推门而入,并没有见到什么奇异的景象,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的冥想结束了?”她最想问的,是没事干嘛要冥想,尚武家族一向不做这种事。 “没有,不过知道你来,就先暂停了。” “知道我来?”她轻声疑问。“武白先生通知你了?” “不是,是感觉。”风镜环伸出左手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感觉得到你的气息在接近。” 冷烟凉当他是在说笑话,因为听起来就不像真的。 “为什么要冥想?有这个必要吗?” 她注意到他托住下巴的手腕间,戴着一条圆润的海蓝串珠,通体透明的珠心,被细银线贯穿着。这件饰物,之前她不曾见过。 “其实只是平心静气想些事情,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调养,时间久了便成为习惯,现在则变成特有的思考时间。” 风镜环将手腕举高在她面前,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腕间的串珠上。 “这串海蓝宝水晶曾经被我随身携带,身体好转后,便只在特殊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据说是因为我的人体五行缺水,所以这个东西是专门用来弥补我的不足。”他笑了笑,有趣地拨动了一下珠链。 “命理师说,这串水晶吸收了千年的光华,凝聚的地气能量调节我的五行,有通灵的力量,很神奇吧。” “听起来和神能有类似的道理。”冷烟凉缓缓地回答。 “对了,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夫人要参观太学府,武白先生要我通知你作好准备。” “参观太学府?”闻言,他站起身来。“真是突然。” “据说是临时起意。”见他走到一旁拿起太学府的制服外套,她缓缓撇开头。 “这位第一夫人还真是爱折腾人。”风镜环的话中带着调侃的语气。 伶烟凉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不太符合他的作风,他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走吧。”声音近距离响起,她才发现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在说话。 温雅的微笑、弯月的笑眼、浸了蜜的脸、和暖的声音、从容的气质,以及,特别而漂亮的制服…… 没错啊,他依旧是这个样子没错,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对劲? 冷烟凉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取下腕间的串珠放在桌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今天的他,很奇怪。 第一夫人曾在见到风镜环时说:真是个温柔又精致的孩子。 当然,以她五十岁的高龄,称呼他为“孩子”也很正常。 在此之前,风镜环并没有真正见过这位以难缠出了名的东南陵第一夫人。 对她的了解,都是透过对公开信息及揣摩得出的结论,虽说不上完全摸透她的习性,但目前看来,第一夫人还颇为满意此次在太和国的访问。 冷烟凉走在第一夫人的身后,因其女性的身分,得以贴身保护,以保证夫人的安全。 她抬眼看了看走在第一夫人斜前方,大约两步距离远的风镜环,他在第一夫人面前依然从容应对、举止得体、侃侃而谈,只是……那双眼还是不可救药的笑眯成了弯月。 宫少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而不在太学府,海言悦自然跟他同行。四大家族的几位正牌继承人,海皇依旧不见踪影,京维瑟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而风武白,因为太学府是弟弟的地盘,最主要的是他忍受不了这样悠闲地陪人玩耍的事,便全数丢给这个不是继承人却要承担许多事务的环殿。 大家都很信任他,似乎只要把事情交付给他,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而太学府的环境,也让人心生闲静之感。在太学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蠢!自己怎么也跟着别人有同样的想法!冷烟凉立刻在心里批判自己。 上次偷袭的事还没有查明,而她竟然会因为身边有风镜环,也跟其他人一样心生懈怠!真是身为尚武之人的耻辱。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后背便挺得更直,纤细的身体看上去像根紧绷的弦,脸上的表情冷淡而木然,多了份严肃。 若要偷袭,此时便是最佳时机,前提是对方早就知晓今日第一夫人的行程。 而这个前提不可能成立,暂且不说日程安排有专人保密,风武白独立执行,就游太学府这件事而言,也是临时起意,不可能捕捉到确切时间点,除非…… 她的思路很清晰,所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还是要保持警戒,这里尚武能力最强的人,是自己。 “这些便是太和第一学府的大致情况。”风镜环笑看着第一夫人。 端庄的第一夫人向来肃穆的脸上显露出微笑。 “看来你们将国家的第一学府管理得很好。” “多谢夫人夸奖,前面就是太和院,是太学府的中枢,夫人想去看一看吗?” “可以,有劳了。”第一夫人有礼又不失威信地点头。 风镜环的唇角上扬,眼睛已弯成一条线,那丝缝隙间,暗含着只有他自己了然的幽深眸光。他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调转,放在后面那严阵以待的女子身上,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深。 看来烟凉的警戒心丝毫没有减弱,这样才好。 他领着众人朝太和院走去,不时与第一夫人谈笑风生。 但冷烟凉却隐约嗅到一丝不正常的气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产生幻觉! 空气中有危险的味道,异样地流动着。她的眉心轻叠,握着战将神杖的五指收紧,关节几乎泛白。 “夫人请。”风镜环站在太和院的门口,将第一夫人迎进去。 第一夫人迈动步伐,第一步踏进去,还有半个身体在外面,而使整个身体进入太和院的第二步,足尖才刚点地—— 冥冥中有东西划破气流,带着让人神经发麻的细微声响,在瞬间逼至眼前,清晰地传入冷烟凉的耳中。 第一夫人略显福态的身躯,在还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瞬间被挡在冷烟凉的身后。 兵刃相接的刺耳声轰然作响,战将神杖因力量的灌入而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顷刻那道黑影抽身而退,浮动的身影停在楼梯口,众人这时才看清,那是个身材精壮,浑身散发着森冷肃杀之气,黑衣半掩面的男人。 冷烟凉的目光在触及他手中的金弓箭时略闪了一下,低语:“是你。” 那时想要杀她的人,此时带着完好无缺的金弓站在面前。 突地,太和院宽敞的大堂中,便从二楼飞窜下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紧跟在那人身后,只低唤了一声“少主”,便被黑衣人挥手打断。 冷烟凉眉心一叠,战将神杖在五指间看不见影般飞速旋转,倏地又紧握在手,铿锵有力,气势非凡。 她微偏头,向后方嘱咐道:“带夫人先离开。” “烟凉,你要小心。”风镜环在护着第一夫人离开时,轻声说了一句。 她却依稀感觉到他的话中有蹊跷,黑衣人显然早就埋伏在太和院,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此时也无暇细想。 她当然会谨慎小心,以一敌三可不是闹着玩的。 冷烟凉见带着“金弓”的男人欲上前,后面的两人也打算有所行动,她身子一弓,步法如疾星飞窜,以身为圆心,战将神杖势如破竹,划出沉重的圆周气流,压向三人,迫使其不得上前一步。 此时,太和院的大门被应声关上。 “冷氏家族第二个被赐予战将神杖的的尚武人?”“金弓”男的声音喑哑,仿佛被火烧过一般。 “你知道我是冷家的人。”她面无表情、毫不惊惧的陈述。“偷袭第一夫人,是为了陷害风家?” “金弓”男只是沉默不语。 “那一次,你想对付的人是我,又是为什么?” “有命在身,探你底细。”他的身形文风不动,站在那里像一块黑色的千年寒石,透着沉闷的寒气。 “探我的底细?你跟冷家有仇?”她少有私人恩怨,那就是跟冷家有关? “冷家?不,这次不是。”他顿了顿。“不过和冷家交手,也是早晚的事。” 冷烟凉心里疑云重重,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跟冷家也有过节,可是…… “冷家只有我一人。”他不可能找别人交手了。 “金弓”男忽然发出奇怪的笑声,像是一股气息。“那可不见得。” “什么意思?”冷烟凉细目微眯,一反平日,冷冽的目光扫向他。 “等你赢了再来问我吧。”“金弓”男冷漠的话音一落,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立刻飞身上前。 逼至她眼前时,发现那副金弓被他挂在身上,像护体盔甲一般,箭也似剑。 原来还可以这样使用……冷烟凉暗忖着,浮光掠影险险避开他的杀气。 搞不清楚他的修为属于哪一类,既非神能也非尚武,甚至不像太和国的。冷烟凉心思一沉,搞不清楚也不要紧,乱打一气她也不会输。 “仅凭你上次使出的‘金命’,是不可能打倒我的。” “金命”是远距离的力量爆破,这样的近身搏斗根本无法使用。冷烟凉以杖抵开他的箭,徒手搏击。 “我不是只会‘金命’一招。”她指尖一转,战将神杖被神速地插在腰后。 冷烟凉趁他还没有退远,气沉丹田,酝酿海纳百川之气,将所有源自身体的真气,汇聚在两掌心。 近身搏击,用不着战将神杖,尚武人的修习,以气、力为本,形式多样。武器是重要的一环,但并非非用不可,攻击讲求的是动作的迅速和力量的积聚。 而神能者几乎没有任何武器,以身体为本、形体变幻,呼应金木水火土,利用天地自然元素。两者虽有共通,但也不同。 “‘重山,连’!”重山连绵,如雷压顶,近身袭击,能毁五脏六腑。 “金弓”男急急避退,他没想到冷烟凉会弃战将神杖不用,而使出这招,虽有金弓护在胸前挡去了一定的威力,但自身仍承受了五分冲击力。 一旁的两个黑衣人,也不能避免的受到波及。 “少主!”两人上前扶住他,他低笑一声。 “是我低估你,不过,这次也差不多了。” 冷烟凉还在质疑他话中的意思,就见他和另外两个黑衣人腾越向上,翻身至二楼,那里是……通天窗! 她疾步追上,却见“金弓”男将挂在胸前的弓取下,手臂伸长,箭立弦上。 冷烟凉以为他要袭击自己,便将身形微偏,速度略降,岂料他只是虚晃一招,并没有放箭。 而他因拉弓而露出右手,腕上的东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致使三人逃脱。 冷烟凉的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好像遇到非常非常难解困惑的事,有些怀疑,也有些不相信,神色异样地打开太和院的大门,走了出去。 “烟凉!” 一出门,她便听见风镜环略微焦急的声音,她抬眼看向他,却不明所以似的,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左手腕间。 “你没事吧?”风镜环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受了什么伤,立刻上下检查。 “没什么,人没有抓到。”她的神情还是有些奇怪,虽依旧平静,但却和以往有一丝不同。 “你没事就好。”风镜环确定她无碍,脸上才又恢复了笑容。 “我想先回去,你护送第一夫人回去吧。”冷烟凉说完便急欲离开,她要,好好想一想。 风镜环凝视着她的背影,笑容一丝丝隐去,她的不对劲,他看得很清楚,只不过……突然,他的唇角弧度扬高,脸上浮出满面春风的笑,似是而非、似笑非笑,说不清为什么会有一种狡黠的感觉。 冷烟凉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她在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距离这么近,她的视力又异常的好。 “金弓”男的右手腕,有一条和风镜环的串珠极为相似的链珠,只是风镜环的是海蓝,在左手,而“金弓”的是绿,在右手。同样通体透明,圆润剔透,也同样以细银线贯穿。 因为自己在风家多留意了两眼,所以,看得很清楚,细银线的贯穿手法很特别,而“金弓”男的串珠,也是一样的手法。 若说这只是一个巧合,那“金弓”是怎么得到消息,提前埋伏在太和院?上一次也是这样,为什么会那样清楚第一夫人的行程和情况? 风武白不是笨蛋,却捉了三年都捉不到人,且屡次被偷袭成功,要不是…… 冷烟凉的眸色晃动,在太学府时她就曾经想过,除非事先告之,除非有……内应,否则,对方不可能会这样精准的猜测到他们的行程。 那,和风镜环又有什么关系?她牵扯在其中,又有什么关系? 冷烟凉突然觉得身体在散出热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的体质偏阴,此时后背竟泛出细细的薄汗。 她是在怀疑什么?还是害怕知道什么? 第七天,第一夫人将结束在太和国的访问,起程返回东南陵。在此之前,她将参观太和国的水上世界。 冷烟凉双手环在胸前,一个人隐身在角落。 “这几天多谢你的帮忙。”风武白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 “不客气。”她淡淡地回道,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环殿没有来?” 风武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她不知道风镜环的行踪是件很奇怪的事。 “说是晚点才会过来。”他叹了一口气。 “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抓到人,好在第一夫人的事情快要圆满结束了。” 她的眸光一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武白先生,我想问几个问题。” “什么?” “这次第一夫人在太和国的行程和情况,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我的部属和国主等人。” “环殿……不知道?”这句话她问得极轻。 “那怎么可能!”他的话使冷烟凉的肩头晃动了一下,弧度很小,以至于风武白完全没有察觉。 “一切的事项和行程都是环帮我安排的,他是最清楚的一个,多亏有他,要不然这次我会死得很惨。” 冷烟凉的眼眸垂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应道:“是这样……” 风武白奇怪地瞄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风家有一半的事务不是我擅长的,所以一直都请环协助我处理,才能有条不紊的解决。”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协助武白先生处理风家事务的?” “从他懂事就开始啊,不过真正得到国主和父亲的赞同,开始以明确的身分处理风家的事务,差不多是三年前……” 三年前……冷烟凉的面色有些深沉,看起来颇有寒意。 时间真接近啊,都没有人怀疑吗?也是,他实在太厉害了,让所有人,完全没想到要怀疑他。 “你今天没有带战将神杖?”风武白疑问。 “忘了。”她是真的忘了,不知道怎么就心神恍惚地忘了。 “环殿左手腕的海蓝水晶,是内阁长官帮他找到的吗?”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风武白心里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是父亲的主意,不过串珠是环自己找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据说罕见珍奇,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 罕见珍奇,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却巧合的出现在两个人手上。冷烟凉抿了抿唇,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第一夫人在水积岛看表演,参观完就会直接前往机场,你没事也先回去休息吧。” 冷烟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武白先生怎么没在夫人身边?” “欸,那个第一夫人的脾气怪得很,不喜欢别人太靠近,说想自己一个人看,放心,今天场馆没有对外开放,没事。”风武白实在很讨厌当陪游这种事。 冷烟凉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跟风武白告辞后,她经过水积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好似有感应一般,奇异地捕捉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但一晃眼就不见了。 奇怪,怎么会……有冷家人的气息? 冷烟凉正准备起步,忽然听见水积岛内传出惊吓的女声,她一惊,没有多想便往水积岛跑去。 水积岛里表演冲浪滑行的工作人员一个也没看见,只剩下湍急的水流,和…… 她的眼赫然睁大,第一夫人深陷在漩涡中,想要呼救,但一张口立刻被水灌入,载浮载沉。 该怎么做?!冷烟凉无法冷静地思考,完全凭着下意识的动作,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身在水中。 冷烟凉奋力地想要抓住第一夫人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往下沉,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划动四肢,想要浮出水面,却还是沉重地往下掉。 她好像忘记一件事——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冷烟凉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够蠢,想救人却把自己的小命也将跟着赔掉。她也想像别人那样,看上去轻轻一动就浮起来了,不过,目前看来,渐渐神志不清的她没有这个本事。 算了,反正她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很及时的跳入水中想救人,虽然没有成功,但好歹也算表明了心志,死后国主会追加她功勋章吧? 风武白应该很快就会来救人的。 如果“小”难不死,她发誓,一定要——学会游泳! 第六章 冷烟凉昏迷时约莫感觉到,有人将她从软绵绵像云朵的漩涡中拉出来,她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所以知道自己被救了。 当她清醒过来时,人还在水上世界,可见并没有昏迷很久。 “你没事吧?”风武白一见她醒来,便急忙走过去询问。 “没事,第一夫人……” “已经送去国家医院。”风武白没等她说完便给了答案。 “幸好环来得正是时候,救上来后立刻采取急救处理,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来过?”冷烟凉的声音突然扬高。 “嗯,你冲进水积岛的时候环刚好也到了,跟着你跑了进去,我们赶到时他已经将你和第一夫人救上来。” 风武白说完,突然面带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冷烟凉摇头,是她自己考虑不周、莽撞行事,但风镜环怎么来得这么刚好?而且自己意识不清的时间并不长,还记得当时的水流湍急,他却能在风武白赶到之前将人救上来。她的眸光急剧收缩,呼吸有些不稳,想不怀疑他都难! “他人呢?” “他已经回去了,救你们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不过他有留话,你可以到太学府找他。” “我先告辞了。”冷烟凉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离开。 她如此果断的决定让风武白一时愣住,摸不着头绪。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都怪怪的?唉……他哪还有时间研究别人的事情,第一夫人在太和国遇险,到底是她自己失足落水?还是有别的原因?恐怕只有夫人本人清楚。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有可能会更糟。 走进太和院前,冷烟凉仰头看了看这栋古旧的建筑,原本想要质问的想法,顿时减弱了几分。 她凭什么质问他?得到答案后又有什么意义?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有什么立场?不对,做贼心虚的人是他啊!自己被无端拉扯进风家的事,怎么会没有理由、没有资格质问他? 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她该怎么做?怎么跟风武白和内阁长官交代?告诉他们,最大最狠的狼,就是他们身边最亲的人吗? 冷烟凉感到有些烦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后背也渗出冷汗。自遇上风镜环,她就出现许多反常的症状。 自己不是风家的人,没有那样强烈的意念要讨伐他,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对自己的家族不忠?这跟她忠于国家的观念完全违背。 而当着他的面质问,他会承认吗?如果否认她又能怎么样?如果……承认,她又该如何面对? 算了!好似非常不满自己的婆婆妈妈,冷烟凉皱了皱眉,怀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走进太和院。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五味杂陈的。生气、愤慨、迷惑、不解,想要探明一切的渴望,又不想亲耳听他说的矛盾…… 风镜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不知不觉走上二楼,在门前停住脚步,冷烟凉咬了咬下唇,心里不断责怪自己的不干脆。心里有鬼的人又不是她,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一鼓作气推门进去,便瞧见里面的人,依旧温雅惬意地朝着她微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就是在等她。 冷烟凉的内心顿时冷静下来,恢复到惯有的状态。 “来了?”他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半倚靠在桌面上。 一双笑眯的眼看不清眸色,也猜不透心思,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他温和舒服的笑容,竟暗藏着诡谲和狡黠。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出来?她在心里自问。 “烟凉又开始在心里想事情了?有什么问题,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回答。”他的声音柔和舒缓,暖暖轻轻的,滋润着干涸的心灵。 很舒服、很好听,可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冷烟凉走上前,在他面前五步远的距离停住。“你猜得到我来的原因?” “你不说,我又怎么猜得到呢?”风镜环双臂环抱,悠闲自得地笑看着她。 好得意的王子,她该怎么开口,一针见血吗?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眼睑微垂似乎在思考什么,风镜环笑得更愉悦了,他的烟凉啊,真是个实在的人。 “傻女孩,自己都不会游泳,干嘛还跳下去救别人?” 柔软的声音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响起,冷烟凉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哼……她在心里冷笑,他还好意思说出这种关心她的话。 “我不会游泳的事,连泠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清楚,一个是言悦,一个就是你。”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在暗示什么。”风镜环的笑容依旧灿烂。 她非常想打碎他脸上那该死的笑容! 冷烟凉深吸了一口气,抚平自己的心绪,面色平静、眸光无波,才开口说道:“最清楚第一夫人行程的人是你,最了解风家事务的人也是你,风镜环,那个偷袭的人身上,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串珠。” 她顿了顿,观察他的反应,依旧是一派平静。 “而且竟然那样清楚第一夫人出现在太和院的时间,不得不怀疑,在背后操控一切、从三年前就开始陷害风家的人,就是你!” “是我没错呀。”他非常干脆地承认。 冷烟凉却像被响雷击到一般,顿时细目大睁,呆若木鸡。 他……竟然承认了!竟然这样坦率地承认了! “我说了,只要你问,我就会回答。”风镜环好笑地拍拍她的脸,想缓和她僵硬的表情。 “为什么?你……要破坏风家,为什么?”她有些呼吸困难地问,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瞪着他。“难道你想夺取风家的一切?因为不是继承人心有不甘,所以想破坏、想谋夺?” 不然,为什么一边破坏,又同时帮助风武白,不就是为了让风家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风家的人都离不开他,而渐渐将所有权,转换到他的手中? 他的目的,就是风家吗?仅是因为没有尚武能力就不能继承家族,而明明是脑袋和手段都比风武白高明的人,他心有不甘,存着怨恨吗? “又在乱想什么?你的想法还真直接,没什么想像力。” 冷烟凉的眉心一叠,沉默地凝视着他。 风镜环被她过于“寒凉”的目光盯得有点招架不住,摆摆手说道:“就算不这样做,风家的事也还在我的控制中,犯得着为了区区的家族利益操心吗?” “为什么?”他会说出怎样的理由? 他好整以暇地抚了抚下巴,好似在思考。“不妨看成是个人兴趣。” 什么?!冷烟凉以为自己听错了,更觉得体温在降低。 “或许会有一点不甘心,谁教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无法学习尚武技能,虽然天性温和,不过只要是人,总会有些小毛病,我当然也不例外。” 风镜环的笑容丝丝隐去,眼眸缓缓睁开,如蜜一般浸到骨子里的温柔,徐徐舒展,像绵网一般缠绕着她的身体,延伸至她的心。 不可思议细腻、柔滑的皮肤、精巧的美感,眸光璀璨,如同在泼墨般的夜空中闪耀的两颗星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分,才会让别人看见辉煌,会勾人心志,难怪他总是笑眯了眼。 “我的兴趣不过就是破坏、重整、再破坏,不断反覆而已,制造一些小事端,满足自己内心阴暗的一面,但从没想过要夺家业什么的,那只会坏了我的名声,我不做那种事。” “你……”冷烟凉被他紧紧盯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那是什么想法?风镜环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真的,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是真的。”他话才说完,眼睛又再次弯成月形。 “那么,你就是从这些信息推出结论?” “线索是其一,不过……”冷烟凉犹豫了一秒,才续道:“我也始终不相信,有永恒不变的人。”原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看来还是直觉最准确,不过,与其说是你自己发现的,不如说是我故意让你知道。” 冷烟凉眸光一闪。“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是谁也不可能找到线索的。” 对了,仔细回想起来,种种的蛛丝马迹,都来得太过容易,好像故意将疑点送到她面前,让她知道。 “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他不怕她知道后会揭他的底吗?还是胸有成竹已准备好处置她? 想到这里,冷烟凉的俏脸微微抽动,表情变得很奇怪。如果是这样,那之前他对她说过的话,又算什么? “因为我觉得,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你知道的话,应该会理解我,毕竟,我是那样的信任你,而且,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的低语使得冷烟凉一愣,仿佛无法理解自己所听到的,或是不相信…… “你说,喜欢我?很喜欢?风镜环,那个拿‘金弓’的男人,他是你派出的人吧,那次他明显是想杀我!” 这样是喜欢?他喜欢人的方式,真是让人……火冒三丈!冷烟凉的气息浮动,明显的火气在腾腾上升。 “你竟然想要杀我?!”冷烟凉语调上扬,口气狠绝地重复说着。 风镜环则是一脸冤枉的表情,伸手想要碰她,却被她迅速地避开。 “我怎么会想杀你?只是让屠染跟你打个招呼,玩一下,况且,我很清楚你的实力啊。” 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告诉她,在没有很喜欢她的时候,原本确实没考虑要顾及她的安危,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很有趣。没想到觉得有趣,就是喜欢的开端,真是可怕,累积得越来越多,竟然到了不想放手的地步。 渐渐的,当自己有想让她知道一切的念头时,便开始将线索一点一滴地提供给她,这时他就已经知道,他喜欢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不是那种会为情疯狂的人,无法自拔自然也不会有多么激烈的表现,因为,他有他自己的方式。 “风镜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黑心人,黑心人! “当然,你不得不信。”见她面有怒意,他笑着说道:“我之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屠染是谁?”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绕圈圈,她便转移了话题。 “和你交过两次手,拿金弓的男人。” “他是你的人?” “别这么说,屠染可是西北奕的少主。” “你伙同别国的人造反?”她大惊失色。 “想到哪里去了!”风镜环哭笑不得。 “西北奕连年征战不休,国家早就破败荒凉,我能遇到屠染,是因为四年前救了身受重伤的他,而他也不愿再回到西北奕,所以,我就收留了他。” 屠染右手的绿水晶,是他专程寻来,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戾气,净化他的心灵。左手助阴,右手释阳,和他的不一样。 “所以这些事,你不可以告诉别人,知道吗?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他笑眯眯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国主的人,对内阁大人也有过承诺。” “可是我很喜欢烟凉啊,所以早就打算要让你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的。” “不,我会,你这个黑心男!我现在就去跟内阁大人禀报这件事。” 冷烟凉撂下话,快速地转身准备离开。是不是立刻让内阁大人知道这件事,她其实没个底,她只是想离开这里,让自己冷静一下。 忽然,她纤细的脖颈被一条手臂缠上,使了几分力道将她往后带,下一秒,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脸颊亲密地贴着另一张脸。她惊诧至极,要脱身是轻易而举的事,但是,她心里却立刻想到会伤到他,便迟疑了。 手臂缠绕在她的颈上,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她的人背对着嵌在他的怀中,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之前两人不是没有很亲近的举动,但现在的状况,似乎已经准备摊牌了! “不准说,知道吗?”他的声音极为轻柔,面容贴着面容,细细的摩挲着。 “这件事,你可要保密才行。”风镜环将她转过身,仔细端详着她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很好,木头美人终于有表情了。 思及此,风镜环的唇角扬高,突然倾身向前,俊脸凑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轻轻地吻住她那两瓣薄薄的唇。 等他放开她时,冷烟凉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脑袋一片混乱,看着他明朗开怀的笑容,刹时失去反应能力。 “你……”她启口,低吟出一个字。“你干什么!”下一秒声音明显变调,带着被吓到的惊诧。 “嘘!”他伸出手指压住她的唇。“小声一点,不能声张。” 挥开他的手,冷烟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怎样的决定。 这个人太诡异了,明明还是一样的笑容,自己却能感觉到那股暗藏的狡诈。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保护你,知道你不会游泳,一看到你落水,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去救你。” 对了,落水! 冷烟凉暗骂自己糊涂,竟然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又是你的指使?让第一夫人在水积岛遇难?” “这个我要澄清,我的‘阴谋论’只到太学府为止,在水上世界的事情,和我无关。” 无关?那第一夫人怎么会落水?是自己不小心吗? 风镜环虽然满肚子坏水,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很坦诚自己的“罪行”,应该不会说谎。 “如果不是夫人自己要求,大哥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落单的,一个人的话,有可能是失足落水,反之,便是有人陷害,那第一夫人也太不小心了,偏偏要自己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冷烟凉直接问,她的脑筋动得没他快。 “如果没有意外,很快就会传来第一夫人指责太和国有人想要杀她的消息。” 他笑了笑,冷烟凉察觉他的眸光暗了一些,笑容有点冷。 “有人想利用风家挑起两国的争斗。”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陷害风家。“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第一夫人本人。” “你怎么知道?!”冷烟凉惊问。第一夫人,不是抱着和和国友好往来的前提来访问的吗? “烟凉不知道吧,第一夫人年轻时是有名的游泳健将,身为游泳健将怎么可能等着别人去救。而且……”他顿了顿,走回座位,转而问她:“你有察觉到水上世界有什么不对劲吗?比如,出现奇怪的人?” 冷烟凉低眉敛眼细细地想了想,摇头。“没有。”只除了……不,那是错觉。 “总之,第一夫人来太和国访问的目的并不单纯,或许本来就不是抱着合作的想法来的,自导自演一场在太和国遇难的戏,引起国家间的纷争,作为理直气壮的受难者,讨伐太和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冷烟凉见他的神情从容镇定,这些话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似乎早就有所定论。“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这件事的?” 风镜环微微惊讶,她的思维也变敏捷了,竟然猜到他曾查过这些事。 他不由得偏头笑看着她,投以赞许的眸光。 “一开始,当大哥通知第一夫人要访问太和国,我就有所提防。原本就对第一夫人此次的到访目的不清楚,而国与国之间的事复杂多变,没有定论之前也只能静观其变。” “有一件事,经过查证后我想应该告诉你。”他的脸上忽然浮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现在冷家只剩下你一个人,纪河先生下落不明。” “对。”冷烟凉疑问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他正准备说下去,却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察觉到什么事。而她也敏锐地“听”到,有声音在接近。 “冷美人你没事吧!”门突然被轰地一下撞开,海言悦首当其冲冲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面露无奈的宫少卿。 “我听说你为了救什么第一夫人落水了啊!冷美人你自己都不会游泳还去救什么人!”海言悦三两步蹦到她面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她。 冷烟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升起一股暖意,就算冷家还有人的时候,几乎,也没有人,这样明确的关心过自己。 “我没事。”说完她才转向宫少卿。“宫少。” 宫少卿点了点头,看向风镜环,神情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又有一丝严肃。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第一夫人也已经提前由专机送回东南陵。”他看着风镜环的眼神更专注,后者却是笑眯眯地不说话。 宫少卿淡道:“如你所料,东南陵以第一夫人在和国被袭为由,要求太和国弥补此次损失,第一夫人来访的目的,不是为了合作。” “又没怎么样弥补什么损失啊!”海言悦不高兴地插嘴。 “这本来就只是借口。”风镜环笑道。 “挑起战争本来就需要借口的,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那可是第一夫人。” “这件事虽由风家负责,但大家都脱不了责任,国主要我们明日全都到国宫商讨。”宫少卿看向冷烟凉,冷冷地说道:“你也一起。” 无端惹得一身腥,冷烟凉心里暗想,若不是某人把她拖下水,她怎么会…… “冷美人,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到环殿这里作什么?”海言悦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冷烟凉愣了一下。 她来做什么?她来讨伐大魔王,把他的罪行公诸于世! “她来找我。”风镜环讪讪地接道。 冷烟凉没有反驳。 “冷美人找环殿做什么?”海言悦明知故问。她就说,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奸情”啦,冰山还不相信。 “言悦找少卿做什么,烟凉就来找我做什么,是吧?”他的语气中,含着只有她明白的暧昧,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大家都明白的宠爱。 不是!冷烟凉在心中呐喊。大家都被蒙蔽了,他才是大魔王,他是…… 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能说,既然他对自己坦白了,对她这样有心的话,她可以维护他、原谅他…… 愚蠢!冷烟凉再次狠狠地骂自己,她还是那个严明忠心的冷烟凉吗?竟然开始为了维护他而找借口替自己开罪。 尤其是他告诉自己的这一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明白,他对自己的看重。况且他还那样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她,她其实早就心动了。 她喜欢他,早就喜欢他的,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怎么办啊…… “嗯。”冷烟凉神色古怪,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应出一个字。 海言悦看了看她垂下眼的样子,又瞄了瞄风镜环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心里暗自得意,她的推论果然十分正确。 而冷烟凉此时,只想再次把自己扔进水里,冷静冷静。 有些事,冷烟凉还是觉得古怪,一时间又找不出原因,只能静观其变。 她问风镜环,以后是不是还要继续破坏风家,他却狡猾得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那就要看烟凉你的功力了。 关她什么事,难道她还得时时监视着他吗?不能对内阁大人和风武白实话实说,她已经觉得很愧疚了。两个人的秘密,她要是替他守,便是共犯;不守,将他已经承认的一切公诸于世…… 不行!冷烟凉有些自我厌弃地叠起眉心,她没办法这样做,做不到。 温文尔雅的环殿是个假面王子,暗中做着损害家族和国家利益的事,说出来,他会得到怎样的处置?他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或许在他还没说喜欢自己之前,就已经做不到了。 冷烟凉叹了一口气,他喜欢她,而且还很喜欢,说得真是直接又坦白,肆无忌惮。而自己竟然觉得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很理所当然,她没有太多挣扎,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好像她和他两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难道自己是被他之前种种不经意的亲密行为催眠得太深?不知不觉就产生依附他的感觉。 告诉她这个秘密,分明是想暗示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突显她的地位,说不定是算准她不会告密,才会这么放心。 算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第一夫人的事,许多问题的真相还不明确,她和他的帐,来日再算。 他是真的喜欢她,又不是说好玩的,风镜环的唇边不自觉逸出微笑。 她看上去聪明伶俐,但其实是个木头冷美人,他喜欢她的性子。 不过他家烟凉啊,似乎还陷在守密与告密的矛盾之中,而且对他的感情,也还懵懵懂懂,他得好好撩拨她一下,让这丫头趁早死心塌地栽到他怀里。 “环,走了。”风武白在门外唤他。 “好。”风镜环站起来整了整典雅的制服,温润的面容上,尽是愉悦的微笑。 王子是真的王子,假装又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一向表现自我,只是,爱搞怪的因子偶尔会在体内作祟而已。 风镜环笑眯眯的跟着风武白走出风家,看着他家大哥英明神武的样子,不由别开脸暗自笑着。 大哥,真是辛苦他了。 第七章 众人齐聚在太和国宫,奇怪的是四大家族的大家长一个也没到,全是各家的小辈。包括国主在内,也是继位不久,这一场会晤的形势,勾勒了太和国新一代的阵容。 连一向神出鬼没、嚣张惯了的海皇,也悠闲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 在他的身边,站着同样悠哉的京维瑟。 宫少卿在左侧,身旁是海言悦,而风家两兄弟则站在另一侧,冷烟凉回到了国主眷的身后。 众人一片静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全都静候着国主的吩咐。 国主眷有一下没一下地两手交握互拍,一双狐狸眼,状似无意地瞥着下方一群人。 这些都是将来要辅佐他共同治理太和国的年轻人,有这些人在,才让他的日子没这么难过,变得有趣一点。 说起来他这个国主当的是有点不负责任、有点坏心,没办法,谁教他是高高在上的国主呢? “第一夫人在和国访问期间遇袭,外界已经开始捕风捉影,东南陵的对外声明中,强调这是我国的疏忽。” 国主眷伸手托住下巴,讪讪地说着,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更含沙射影的暗示,这是一场有目的的预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脸色凝重的众人。 “真是的,谁让当时就只有她自己在现场,到底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还是有人蓄意袭击,怎么都是她说了算啰!” “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有跟在第一夫人身边,而没有……”风武白自行承担所有责任,却见国主眷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个性情古怪的第一夫人要是一意孤行,你也没有办法。听说是烟凉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 站在国主身后的冷烟凉眼一垂,立刻走到前面,从容自持地朝国主行了行礼。 “是,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可惜徒劳无功,非但没救到人,还让自己身陷危险。 “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当时第一夫人是一个人吗?” “没有,我赶到的时候夫人已经落水,并且只有孤身一人。”当时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进入水积岛之前,她曾感应到…… “这可就不好办了,人证物证都没有,就只能任由第一夫人乱说话。”国主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一夫人回到东南陵自然会告状,现在东南陵恐怕正在积极地筹画要怎么讨伐我们太和国呢。” 那个吹毛求疵的第一夫人,真是有够小气、有够无聊啊!不过……国主眷的狐狸眼中闪过狡诈奸猾的光芒。 如果一开始就是抱着不良意图来的,也就怪不得她老人家会这样做了。 “是谁的责任,我现在也不想追究,你们就将功抵罪,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简单的说,就是国主没心思,也没工夫陪大家玩,烂摊子丢给大家去收拾,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东南陵和太和国一向各自为政,相安无事,第一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冷静自持的声音自宫少卿的口中逸出。 “树大招风,太和国地处中,以前三足鼎立时勉强可以平衡局势,现在西北奕国势衰弱、不成气候,东南陵免不了有些想法,打着削弱太和国的主意。” “不过……”国主眷的狐狸眼阴沉地眯起来。“也就是痴心妄想,做做白日梦罢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随着他的话,空气似乎都冷凝起来,使得看惯他闲散姿态、听惯他无所谓语气的众人,心里都暗自一惊。 他们太和国的国主,可不是摆着好看、没有威胁性的纸老虎,一旦认真起来,恐怕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想动手自然没那么容易,不找点借口怎么行?” 国主眷的话,使冷烟凉的眸光不禁一闪,不动声色地瞄了风镜环一眼,国主的说法,倒是和那人最初的心思完全一致。 “国主希望我们怎么做?”京维瑟随口间道。 “我?没什么特别的希望,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国主一向和善得很,最懂得从善如流,只要你们能把事情解决,其余的我都没意见。” “从善如流?不如坦白点承认自己懒得管麻烦事,只想充分利用资源,让别人帮你解决问题。” 海皇吊儿郎当地跷脚说道,脚上还蹬着一双拖鞋。 国主眷目光寒冰地瞟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也不用太担心。”风镜环和煦的声音在国宫回荡。 冷烟凉冷冷地看向他。笑笑笑!笑成那样子他很开心吗? 瞧那双眼睛眯成什么样子了!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戴罪之身! “对方没有动作我们也无法预测什么,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风镜环的尾音刚刚落下,便有人匆忙跑进来禀报:“禀国主,国宫外自称是东南陵的使节求见!” 东南陵的使节?又不是在古代,两国也还没有开战,派什么亲善大使? 冷烟凉远远地便瞧见那由远及近的人影。 非普通人所能拥有的修长精瘦身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若有似无的冷质气息,是自小便根深蒂固植在脑中的味道。最难忘、不可磨灭的印记,是在阳光下会泛出淡紫色泽的飘逸长发。 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美丽的头发,柔顺的随风轻摆,长及足踝,发中缠绕着暗彩的缎,随着从容步伐的移动,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旋儿。 冷烟凉突然便想起风镜环问过她的话:冷家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随着那人的走近,冷烟凉的心无法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但她的样子看起来依旧淡然,仿佛不受任何影响,只是那双静谧的眼中,幻化出奇异的光彩,紧紧地盯着步入宫厅的人。 神圣得让人不敢靠近,生怕玷污了他的灵气,左耳上的银环,散出的光泽刺进冷烟凉的眼中,不敢相信,却又无法抑制的低吟出:“大哥……” “冷、纪、河!”突然一道愤怒的吼叫,将冷烟凉低吟的声音完全掩盖过去。 而让人惊诧的,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国主眷,见到来人时,他倏地从座椅中站起来,双目大睁,毫不掩饰愤怒地盯着来人。 与此同时,海皇懒散的身体轻微一紧,眉眼一敛,凝神看向那个长发飘逸、似仙般的男子。 冷氏家族的当家,国主亲颁的战将神杖的持有人,相传曾经和国主眷关系匪浅的太和国大司法冷纪河,也是冷烟凉的大哥。 “国主,好久不见了。” 冷纪河相貌清俊,周身萦绕着冷家人特有的冷感气息,一头几乎垂地的淡紫色长发,圣洁的面容使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真实。 国主眷只是阴沉地盯着他,眼神错综复杂,更暗含着不明的恨意。 “国主,我是代表东南陵来的。” “你现在是东南陵的人了?消失的时日,你就是在东南陵苟且偷生?” 国主脊狠毒决绝的话,一反他平日调笑的性子,众人不明其中的纠葛,皆不敢贸然开口。 而冷纪河完全不受国主眷的影响,表情依旧平和。 “国主这样认为也无妨,我想太和国并没有限制国民选择居住地的自由。” “想住在哪里确实没有限制,不过背叛国家投靠敌国好像也不该是身为大司法该做的事。” 国主眷冷冷地说,再度坐下时,情绪已收敛许多。 “大司法一职在离开前就已经跟国主请辞,且东南陵也不算太和国的敌人。” “那你来干什么?!要去东南陵就待在那里永远不要再出现,我还可以当你是个下落不明的死人,冷家也能维持好名声,现在堂而皇之的出现,代表东南陵?冷纪河,你不怕我将你视为敌犯收押起来?” “国主!”冷烟凉禁不住出声。 国主眷瞥了她一眼,眼神轻蔑地转向冷纪河。 “东南陵派你来示威?让我想想,太和国的大司法,竟然主动跑到他国效力,你是在炫耀吗?” “我来是为了第一夫人在太和国受袭的事。”冷纪河平静地说。 第一夫人受袭!听到这句话,冷烟凉飞快地瞥了风镜环一眼,后者也正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朝她弯着眼笑。 当时她在水上世界感觉到冷家人的气息,并不是错觉,冷家的人确实在场,第一夫人也不是自己失足,而是预谋…… 风镜环那天想要告诉她调查证实的事,是查明大哥在东南陵?也就是说他早已推测出是冷家的人在协助第一夫人? “夫人宅心仁厚,所以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但是夫人想请国主答应,让我带走负责这件事的人。” “说得好深明大义。”国主眷冷笑。 “负责这件事的人,你们想找谁?” 冷纪河的头微偏,目光看向一旁的冷烟凉,他安详和善的眸光,暖暖地覆盖在她身上,让她顿时产生某种错觉,以为大哥从来不曾消失过。 “虽然是风家负责统筹,不过夫人的意思,烟凉是第一个冲进去想救她的人,而且在太和国的访问期间,她也是她的贴身护卫。” “这就是你的目的?”国主眷的神情突然变得高深莫测,凝视冷纪河的眼神冷若寒冰。 “想将冷氏一族从太和国、从我的手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抽离,带到东南陵去,为那个人效命?” “还请国主答应这个请求,与夫人受袭相比,这样的要求不算强人所难。” 国主眷看向冷烟凉,只见她微微垂首,一片静默,眼神落在地面上,握着战将神杖的五指根根绷紧。 “我若是不答应呢?”国主眷突然恢复惯有的语气,似真似假。 “那,问题便会变得很复杂,两国之间的误会也会因此加深,无论是以哪一种方式了结,民众的生活多少都会受影响,太和国的声誉也会受损。” “我就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国主眷突地站起来,恶狠狠地丢下话便什么也不管,转身离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 国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哪有一国之首凭着自己的性子,不顾国之礼仪,丢下一干人等撒手就走? 冷纪河站在中间,微笑着,忽然眼前有影晃动,他根本无法捕捉一丝一毫,心里正是惊诧,便见人已大肆嚣张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头深蓝的短发,同主人一样不驯张扬地树立着,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海家的继承人、神能之尊——海皇。 海皇打量他的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几分考量、几分探究,也有几分不屑。 “不管怎么说你也曾是太和国的大司法,冷氏一族的主事,明日张胆地代表他国来挑衅,也太没品了吧。” 海皇说完,便跺着拖鞋极其随性地从他面前走掉。 明日张胆的挑衅,这个形容用在他自己身上更恰当吧,冷纪河暗忖。 “大哥……” 身侧一道冷凉而沉静的女声,使冷纪河的眼神一闪,回头面向自己的妹妹,笑道:“烟凉,你跟我来。” 冷烟凉下意识搜寻着风镜环的身影,见他对自己露出安抚的微笑,她的眼一眯,撤回视线,纤瘦的身影跟着冷纪河的脚步走了出去。 “大哥一直在东南陵?”她的声音细而轻,几不可闻。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让你知道,冷家并不是只剩你一个人,只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才一直让你以为……” “也就是说,协助第一夫人栽赃太和国的,确实是你?”冷纪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 冷纪河扬了扬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烟凉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是,我早已辞去大司法一职,冷氏一族现在为东南陵效力。” “那我算什么?”冷烟凉眼眸一抬,细长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射出平静而没有温度的眸光。 “身为冷家仅存的人,听命于国主,我算什么?如果大哥早就打算让冷氏一族为东南陵效力,又何必把我留在这里?” 傀儡吗?还是掩人耳目的道具?冷烟凉突然撇开脸,不愿看他。 “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才会让你暂时留在太和国,这次就是为了带你一起走,才会拜托第一夫人。” “我好大的面子。”冷烟凉脱口而出,语气中明显带着讽刺。 “何不明说是想打击国主,毕竟冷家在太和国算重要的家族,背离太和国而效忠东南陵?多大的笑话。” 国主亲颁、代表尚武最高荣誉的战将神杖,冷家便拥有两支,大哥还曾是众人称颂的大司法,对于这样的地位,还有什么不满意? “烟凉,跟我走是最好的选择,经过这件事,就算你留在太和国、留在国主身边,国主也不一定会再相信你,况且,国主当初会留你,也是因为我。” “什么意思?”冷烟凉眉心一叠,脸色更显苍白。 “我跟国主之间的纠葛,以及我的消失,是他留下你最根本的原因,或许他认为,如果有朝一日我出现,一定会先找你,那时,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也就是说,她其实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有利用价值,自己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冷烟凉纤瘦的身形微微一晃,冷纪河察觉到她气息不稳,再见她面色苍白,想要上前扶住她,却被横向扫来的战将神杖阻止了动作。 “也就是说,连这支战将神杖,也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才恩赐的吗?” “烟凉……” “为什么这么做?”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大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却感到全身恶寒。 “冷氏一族,应该有自己的命运。” 他的话,她不明白。 “冷家,生生世世为守卫太和国和国主而存在,一直以来都处于暗处,有人莫名消失,有人黯然死亡,一切都没有人在意。” 冷纪河微微侧身,淡紫色的长发摇曳生姿,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我只是不想再延续这样的情形,所以选择离开。”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皱着眉疑问道。 “对,只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向国主说明也是可以解决的。 还是有别的原因?国主为什么会对大哥如此愤怒,他们之前的关系不是还很不错吗? “烟凉,时间不多了,你考虑一下,我想,国主很快也会有所决定。” 冷烟凉收回心思,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最想见到的人,是那个爱笑的、弯月眼睛的环殿。 不知道该不该找他,他又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 说穿了,她冷烟凉原来什么都不是,还自诩为只要有战将神杖在手,便无所畏惧,原来这支战将神杖,也不是凭实力得到的。 大哥的话,她已不知该如何分辨和理解,国主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人,国主就算再怎么不甘心,涉及国家的荣誉和民众的安居乐业,难道还会念及她忠心耿耿效忠这些年,而重视她吗? 冷烟凉笑了,第一次自觉地笑出来,却是无比凄凉的感觉。 又不是不清楚国主的性情,本就是捉摸不定、善变狡诈的人,怎么会念情。 风镜环……想起他,自己更加头痛,她对他又能有多少信心? “怎么了?那么一点事就让向来表情木然的冷美人烦成这个样子?” 温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发现自己尽管不愿,却下意识地又到了太和院。 “烟凉,什么事让你犹豫不定?” 风镜环舒缓的笑容有镇定心神的作用,虽然很清楚他不管有事没事都会维持这个笑容,但看见他的脸,她还是感到心平气和了一些。 “你早就清楚我大哥的事情,也推测出他的意图?” “查出他人在东南陵,其余的事也就不难揣测。”风镜环边说,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纪河先生要你和他去东南陵?” 她缓缓地瞧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那你的意思呢?虽然决定权在国主手上,不过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没有。不过就是颗被踢来踢去的皮球,连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想法。” 好深的怨念啊!连口气都不自觉地倔强起来,她恐怕还没有察觉吧。 风镜环的眼中闪着夺目的琉璃之光,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笑?”冷烟凉见他笑眯眯很开心的样子,心里无端冒起一股火气。 “抱歉,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个样子。”风镜环起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掌抚上她的头顶,将暖暖的气息传递给她。 “不过这样愤世嫉俗的情绪,实在很难想像会是你表现出来的。” 放在她头顶上的力道加重,让她无法顺利抬起头。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大无畏而有自信的人,即使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能够凭藉自己的恬静性情,随心所欲的生活。” 听闻,她细目大睁,浑身一颤。 “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你自己也很明白,不是一直就那样认定的吗?冷烟凉,尚武家族中唯一获得战将神杖的女性,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风镜环的大掌缓缓下移,顺着她的五官,落至她的下巴,轻托住,抬起,让她能与他的眼眸对视。 “况且,你不是还有我吗?” 不是还有他吗?烟凉在心里不断反复重吟着这句话,好似她期望的,从一开始便什么都不重要,唯一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冷烟凉只觉自己已经快要停止运作的心,又缓缓鲜活起来。 “你?你这个假王子,你靠得住吗?”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骗你。”风镜环见她神色恢复正常,再次笑眯了眼。 是啊,风镜环不但没有骗她,还相当坦诚,虽然她觉得他的目的是想拐她一起下水,不过…… 冷烟凉突然拉下他的手,手腕使力,在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时,她已将他拉进怀中抱住。 不,说错了,是她投入他的怀抱。 风家的二少爷,没有一点尚武能力却有颗金脑袋的环殿,温和雅致的假王子,喜欢她的风镜环,她接受了。 再次对立于太和国宫,国主眷之前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也没有。摸不清心绪的调笑表情,似有意似无意的敷衍,让大家再次恐惧这位继任没有多久的国主的善变心思。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太和国和东南陵的国事,说穿了也就是你们冷家兄妹两人的私事。”国主眷的狐狸眼狡猾地眯了起来。 “这样吧,烟凉你就自己决定吧,我不会管你,全凭你的意思。” 好大的恩宠!这个懒惰狡诈的国主!冷烟凉心里郁闷极了。 而冷纪河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国主会作这样的决定,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烟凉,你应该也考虑清楚了,不妨就在此表明自己的意愿。”冷纪河转对向她。 她的眉心一叠,好似非常不愉快。要她自己拿主意?好,大家想将责任推到她身上,看她到底是要对国主不忠,还是选择对家族不义。 他们想从她的口中听到怎样的决定?冷烟凉心思一定,正准备开口时,却被人抢先一步说话。 “这件事,还要问问我们风家的意见。”风镜环笑眯眯,一双眼完全看不到缝隙,浸着蜜的面色更加和暖。 众人惊诧地看向他,国主眷也向他投去了饶富兴味的眼神。 “烟凉虽是自由的个体,不过很快就要成为风家的一份子,这个决定,她一个人是无法作主的。”他说得理所当然,气都不喘一下,再配上那童叟无欺的笑脸,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冷烟凉顿时傻眼。 第八章 很快就会成为风家的一份子……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总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复杂、暧昧还是难懂,全凭你个人意愿。 每个人心中揣测的都不一样,就达到他的目的了。 冷烟凉瞠目结舌地看着风镜环,他笑得可真轻松惬意,走到她身边笑道:“你不会想否认吧?”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她还能赖帐吗? “环殿的话,是什么意思?”冷纪河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先前就发觉烟凉有些改变,难不成和这个笑眯眯的环殿有关? “国主虽然将决定权交回她手上,但她现在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总得问问相关的人的意见。” 风镜环的话使她心里一颤。不是一个人?他自行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吗? “征求国主的意见,是东南陵的礼节,要带人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你想拦就能拦得住的。”冷纪河将话挑明。 “你的意思,是想强行把人带走了?”坐在上位的国主眷轻哼一声。 “我就偏要看你怎么从风家手中把人带走。” 不是要她自己决定吗?怎么又变成风家的事?冷烟凉沁凉的眸光在风镜环和冷纪河之间流转。 “听说风家的次子没有尚武技能。” 冷纪河忽然冒出的话语让众人的脸色微变,除了爱笑的那个人还是一派悠哉。 “是这样没错。”风镜环点头。“但,这有什么关系?” “要从你手中把人带走,似乎也不是难事。”冷纪河的长发微扬,耳环闪烁着不明的亮光。 “试过才知道是不是难事。”风镜环如星子般的眼眸似乎将时间凝结,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异常平静。 “一旁次机会,我想纪河先生也会体谅我这等没有尚武技能的人。” “好。”冷纪河立刻答应。并非他要轻视风镜环,而是他根本没有胜算。 转身向国主行了行礼,冷纪河没有多加逗留之意,自行离开太和国宫,背影的线条那样美好,流泄的长发摇曳出优雅的弧度。 冷烟凉却无暇顾及,只是冷淡地看着风镜环,渐渐的,仿佛破冰一般,眸中升起腾腾的亮光。 风镜环却一把将她拉在身边,手心一转握着她的手,温言软语安抚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说着便将她一起带走。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国主吗?”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走得还真是随性呢,国主眷饶富兴味地看着。 “国主,环只是……”风武白听闻国主的话,以为是要谴责自家弟弟,立刻想要替风镜环说话。 却见国主满脸狡猾的笑容,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国主……” 国主眷看向风武白。“冷纪河不比你弱,你和风家,都要谨慎。” 风镜环在自己的房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表情和缓地看着外面经银月铺洒的夜色。 烟凉总算没有责怪他,她内心迷惘,所以他只好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替她争取思考的时间。 反正风家这招不行,决定权也还在她身上。想到这里风镜环又禁不住笑出声,恬淡的笑容和月色交相辉映。 大家恐怕都误会他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只不过是任性妄为而已。 风镜环将手肘平放在桌上,腕间的海蓝宝水晶仿佛吸收了月之光华,珠体表面似乎看得见气息的流动。 风镜环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隔了许久才抬眼平视望去。树梢上的人还真沉得住气,观察他这么久也没有任何行动。 “为什么要护着烟凉?”窗外树梢上那个身材高瘦的人,也没有客套地打声招呼,便直接问道。 “这还需要问吗?”风镜环笑眯眯地看向他。“纪河先生为什么选择留在东南陵,我便是用同样的理由留住烟凉。” 他的话音一落,冷纪河的神色惊变,仿佛不敢相信他所说的,震惊过后,即使恢复,却再也无法回到先前的平静。 风镜环的唇角上扬,看来他猜得没错。 “你怎么知道的?” “有线索就能查,查的话,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相传风家的次子头脑聪明,看来名不虚传。” “这是我唯一的优点。”所以不善加利用怎么行。 “你只有一次机会。”冷纪河缓慢而冷静地说。 “我知道。”他笑道,又看向冷纪河手中的东西。“不过没想到纪河先生还会愿意使用战将神杖。” 那毕竟是国主亲赐的东西,而他跟国主之间的纠葛…… “就算到了东南陵,我也还是尚武之人,冷家依旧是尚武家族,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冷纪河的眉心一皱,神情有些异样。 “你虽然没有尚武技能,但身在尚武的风家,应该很清楚战将神杖的力量。” “当然,烟凉已经‘表演’过很多次了。”风镜环打趣地说道,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那你已经准备好了?”冷纪河看向这个风度翩翩、笑容满面的男子。 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愿伤他,同出尚武之家也无冤无仇,况且风镜环还是个没有尚武能力的人。 “随时候教。”风镜环站起身,面对面迎接冷纪河的气势。 风镜环的面色一整,他知道,冷纪河断然不会下重手,对付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比点到为止再稍微重一些,便能让他知道厉害。 这样,胜败立刻见分晓。 可惜、可惜……风镜环的眸色暗沉了一些。 显然,自己还是狡诈了一点,只想着能胜出就好,完全不理会所谓的公平。 当冷纪河整个人被战将神杖的金光覆盖时,长发如海藻团团将他包裹,风镜环不由得轻轻抚上自己左手腕间的串珠。 很久以前就说过,他从小体弱多病、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办法修习尚武技能。 这是当然的,尚武所讲求的力量爆破和速度,需要足够的体能和毅力,以及天赋,他没有这项天赋,且身体还异常虚弱,尚武,便成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试炼。 所谓不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只不过,虽然不强求,但难道不能寻找另一种自身可以负荷适应的力量吗? 机缘也是要靠自己去寻找的,虽然身在尚武之家,修习神能这种事,听起来似乎大逆不道。 风镜环将手腕抬起,在眼前缓缓划过,通灵的海蓝宝晶体,同眸中灿亮的星光呼应,晶体内挥散出的气息,弥漫缠绕在他纤细的手指间。 他五行缺水是真的,用神器来吸收天地自然间的水系能量,也是目的。 冷纪河使出一击后,惊讶地发现他指间散出雾光,渐渐扩散,遍布周身,生成海蓝色的光泽,煞是漂亮。 冷纪河难掩惊诧,风镜环他怎么可能…… 只见他温润如玉的脸上,薄唇微启:“水沐,铃!” 海洋蓝的光点汇聚,随着手指的幻动,似雾似水的气流,便和自己的神杖金光交融。 冷纪河很清楚,那种力量是利用身体的五行呼应自然的能量,身体幻化并没有杀伤力,那股力量也不算太强,而让他惊诧的是,风镜环竟然会使用神能?! 身在尚武家族的风家,没有一点尚武技能的人,竟然偷偷修习神能? 这是四大家族从没有过的事,不,或许是整个太和国,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其实,有一种胜败,是失去先机便输,对手有出乎意料的举动,你猜不到,便会落败。”风镜环笑眯眯地说,一如先前的表情,左手背负在身后,仿佛刚刚的景象只是昙花一现。 “我知道我的力量不强,真正和你交手没有一点胜算,不过,你大概也没有猜到我的底牌吧。” 纪河先生,你已经很好运了,从来没有人知晓的秘密,连烟凉也不知道,就被你撞上。风镜环暗自叹气。 “你怎么会修习神能,风家竟然肯让你……” “风家当然不知道,正确的说,目前除了你没有人知道。” 他打断冷纪河的话,温和的笑容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双眼射出的眸光仿若冰钻,冷冷地盯着他。 冷纪河心里竟生出阴沉寒冷的感觉,这个以温雅称誉的环殿,他…… “所以,你也要保守这个秘密。”风镜环忽然又笑眯了眼,诡谲的感觉稍纵即逝,随即恢复一片温和的感觉。 “很久以前,就猜想自己的身体或许适合修习神能,而身在尚武家族,这种事当然不能公开。”风镜环笑笑,所以,才有“冥想”的习惯。 当初,他并没有刻意而为之,只是试探,没想到这副躯体,真的可以和天地自然间的元素相呼应。 经过查证,知道借助具有通灵特质的海蓝宝水晶,增强自己五行中的水。 “后来,领悟到尚武和神能都是和国的两种力量,是可以呼应融合的,并非相克抵触,可惜,尽管研习了这么多年,我的力量还是不够强。” 是环境有所不便吧。冷纪河看着他,这个环殿,竟深藏不露到如此地步! “你刚刚使的是水系能?” “我的身体似乎和水能量更容易融合。”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漏出去?” 风镜环微偏着头,笑道:“纪河先生总是要回东南陵的,况且,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谁也不欠谁。” 冷纪河心里一惊,风镜环究竟知道多少事!沉思片刻,才抬头看向他。 “我输了,轻敌是大忌,不过,环殿实在太出乎意料。”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你的万不得已就是烟凉?”所谓“万不得已”,是相当重视的意思吗? “烟凉……”风镜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尖俏的脸,脸上是木然静默的表情,每次一想到她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是,她就是我的‘万不得已’。” “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你何必破坏她原本的生活。”风镜环若有所指地说道。 “她以拥有战将神杖、为国主效力为荣,你所厌恶的,冷家为国家而存在的事实,却是她早就认定并遵守的信念,你是否明白她的想法?” 冷纪河肩膀一颤,握着战将神杖的手有些松动。 “作为大哥,不是应该替自己妹妹的幸福着想吗?” “她在这里,就会幸福?”冷纪河的声音充满疑问,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很幸福,因为还有我在这里。” 冷纪河一瞬不瞬地直视着风镜环,那张温润的脸,眼睛笑成了弯月,看着就像个会给人幸福、温柔的男人。 “你真的喜欢她?” 风镜环没有说话,只是一昧地笑着。 “那就这样吧。” “你的意思是,我赢了,而你要离开?” 冷纪河忽然露出不明喻意的笑,手中的战将神杖再次绽放出光芒,风镜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这样做。” 刹那之间,属于战将神杖的气息,遍布整个风家。 “怎么会这样?” 冷烟凉看着风武白将风镜环从房间里抱出来,她的身体顿时僵硬得无法动弹。 风镜环精瘦修长的身体,软绵绵地挂在风武白的臂腕间,那张白皙透亮的脸,此时全无血色,爱笑的双眼,也紧紧闭着,了无生气。 风镜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过是离开一下下而已啊。 冷烟凉僵硬地走上前,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手指一阵抖动,急剧地收缩了一下。 她怕摸到的是冰凉的感觉。 “冷纪河有来过。”风武白抱着他疾步行走。 对了,她知道大哥有来,自己不也是察觉到大哥的气息,才赶来风家的吗? “他……会不会有事?”冷烟凉声如蚊吟,几乎问不出口。大哥的实力如何,自己难道会不知道? 风武白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该先送自家弟弟去医院,还是先救眼前这个看上去比环的脸色还要苍白,吐出的气比吸进的气还要多的冷烟凉。 “你放心,环不会有事,小时候那样弱的身体都熬过来了,这次也可以。” 其实风武白自己也不确定,甚至不太清楚环到底伤在哪里?当他察觉异样冲进环的房间时,正好见到他的身体缓缓倒地。 更稀奇的是,冷纪河竟然就站在窗外树梢上,不躲不闪。 “告诉他,他赢了。”他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是我大哥做的?” 冷烟凉已经无法思考,原本就冷感的身体,这下子看上去更像冒出层层冷气。 “是,不过这是两人之前的协定,要怪就怪我们不够谨慎。”国主已经提醒过风家要提高警觉,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该不该告诉她冷纪河最后说的话呢?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 “你不用担心,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迷。” 冷烟凉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风武白身后,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跟到底。 风武白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她跟着也好,免得再晕一个他没有办法照顾,跟到医院想怎么晕就怎么晕。 风镜环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 这个冷纪河,非要把他弄晕吗?难道不把他打晕他就交不了差? 他心里有些埋怨,发现自己身处医院时,更加哭笑不得。一定是大哥的杰作,和小时侯一样,只要发现他稍有不对劲,便把他往医院送。 风家人最重视的就是他啊,父亲、大哥,疼爱的都是他,这一点,自己很清楚。有时候,他也会为自己的坏因子而感到愧疚,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 忽然察觉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才发现,烟凉趴在他的手掌边睡着了。 这丫头,隐藏气息的功力越来越强,还是,她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多少为他担心。冷纪河的目的,是想藉此让她作出决定吗? 风镜环的思绪还没有厘清,她便清醒过来,倏地一下身体扑上前,尖尖的小脸凑到他眼前,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你靠这么近在看什么呢?我的长相你还没看够吗?”他打趣地说道。 听见他一如既往和暖的声音,见到他脸上露出熟悉得让心鲜活起来的笑容,冷烟凉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股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一涌而上。 “醒了?”她轻声说道,口中逸出的气息和她的人一样清凉,悉数洒在他的脸上。 “你很担心我?”在她的眼中,他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冷烟凉一愣,并没有移开身体,好似在确定某件事,认定之后,眸色又恢复平静,只是在那抹坚定之下,多了一层眷恋。 “虽然你是假王子,但我真的有想过,是不是可以像童话里说的那样,一吻就把你吻醒了。” “你试试。”他眼角眉梢全透着笑,积极的鼓励她。 “可惜你醒了。” “我不介意再晕过去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她两只沁凉的小手捧着自己的脸,苍白的薄唇压下,绵密的贴合在他的唇上。 只是唇与唇的牵引,两种气息的交换,共通的心意,确定彼此的情意。 风镜环满意的笑眯了眼,左手不着痕迹地抚上她的后背,顺着攀上她的后颈,轻轻的施加压力。 手腕上的海蓝宝水晶,射出异样跳跃的光芒。 他承认,冷纪河弄晕他是正确的。 冷家的房子,几乎没有人气。 冷烟凉一走进庭院,便看见她的大哥,站在那棵自小便存在的树下仰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哥一直都留着一头淡紫色的长发,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敢问。 “你来了?”冷纪河的眼神下移,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崇高的圣洁感,终于又回到大哥身上,她再度感觉到了。 “烟凉,我会回东南陵,而你……你的决定又是什么?” “我的决定,会影响大哥吗?”她平静地问道。 “不妨说来听听。” 冷烟凉转过身,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的认知里,从一开始冷家就是为了国家而存在的家族,有太和国才有冷氏一族。 我也不知道国主当初赐予我战将神杖的用意,但既然交付给我,便是不可推卸的职责。” 冷烟凉平静地看了大哥一眼。“我想,自己还没有弱到不够资格。” 冷纪河微微惊讶,她的信心,突然之间便填满了整个人,这样的光彩是由内而发,不是别人给的。 “大哥有大哥的想法,我也是。” “所以你的决定?” 冷烟凉气息规律而轻浅。“我会留在太和国,为了我自己,也为某个人。” “你不怕国主不再重用你?不信任你?” “大哥确实比我更了解国主,但是,我对国主也寄予某种信任。” 善变的国主,尽管自己摸不清国主的心思,但是国主一直对她很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这里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朋友和需要我的人。” “烟凉,你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冷纪河微笑,她要留,就顺她的意吧。 “那么,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很可能立场对立。” 冷纪河的话,使她一愣,不是惊诧他话中的意思,而是……大哥还是大司法的时候,现任国主还没有继位,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也没有长成。 如今…… “这一代的太和国,会很强,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强。” 冷纪河依旧微笑,点点头。“我知道,已经感觉到了,所以,希望不要真的有立场对立的那一天,烟凉……” 冷纪河唤她,她心中那根属于亲情的弦被拨动,回身面对,他伸出手掌,盖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没有说话,冷烟凉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年幼时,哥哥也曾经这样做过…… 第九章 冷纪河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回到东南陵,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第一夫人的事在一番浪潮起伏后,便渐渐隐去。 这件事,算是暂时结束,但是另一件事,却十分让人为难。 风家的大厅中,冷烟凉和风善存面面相觑。当然,感到不自在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内阁长官……”冷烟凉欲言又止。 见到风善存,比见到风武白还让她心存愧疚,心里的罪恶感不断涌出来。 风家拜托她暗中查的那件事,情况已经很清楚,她却无法坦言相告,每次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眼前就会自动浮现出那张笑容满面的脸。 她就是要把他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看他能怎么样!冷烟凉心有不甘地想着。 “烟凉,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别着急,风家的事可以慢慢调查。”风善存笑眯眯地安慰她。 风家的人都不着急,为什么反而她比较急?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秘密在心中作祟吗?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还自誉是为国家、为尚武家族忠心不二的人啊……冷烟凉在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 “长官,其实……” “其实什么?” 冷烟凉正准备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温和、带着笑意的嗓音,下一秒一只大手便抚上了她的肩膀。 她微偏着头看向那个人。他笑成那样不累吗? “对了,今天是太学府的新学日,你们应该都很忙吧。”风善存乐呵呵的看着眼前这对小儿女。 “嗯,今天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快去忙吧,烟凉,辛苦你了。”风善存一个劲地将两人推着往外走。 他满意这个丫头,而且他家二子还当着国主的面声明,这丫头是他风家的人。 风善存开心得很,环的身边如果有烟凉相伴,他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冷烟凉的神情有些古怪,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一团乱的局面。 “不能说喔……”走出风家,身边的假王子又开始对她进行催眠。 “烟凉。”他反握住她的手。“记得,不准说。” 冷烟凉头一低,不说是罪,说了也不对,最痛苦的人是她。 “你没有再做什么事吧?”还好最近风平浪静。 不过风武白似乎不太满意这样的安静,整天纳闷为什么还没有事情发生,还很奇怪为什么陷害风家的人突然销声匿迹了。 “我不是说过,要看你的本事。”风镜环凑到她耳边低语。“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冷烟凉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原本平静的面容冒出些许热气。 “进了太和院,你跟我要保持距离。”她不想被嫉妒的眼光“杀”死。 环殿,她当时怎么忘了他在太学府还有众多fans,就被他拉着逛了一大圈,最后才反应迟钝地发现,她早已成为众矢之的。环殿的fans,可没有像他一般温和的性情。 “你得跟在我身边,今天是新学员进太学府的日子,没有忘记吧,在这一天的规矩,要抽签决定新旧搭配巡游的学员。” 冷烟凉差点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转而一想改了口。 “你不参加不就行了?” “规矩不能改的,不然你看言悦也只能死赖着少卿,没有多加阻止。” “那就算我在你身边也无济于事,还跟去作什么?” “放心,我会让你走后门的。”风镜环笑眯眯地说出不太道德的话。 冷烟凉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心里暗自想着: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假王子! 走过太和院的水库时,冷烟凉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个景象,她突然想起某个很久以前的疑问。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风镜环笑容可掬,甚至还有空间和周围同他打招呼的人回礼。 “那日在水上世界,第一夫人落入水积岛,我赶到的时候水流已是十分湍急,你是怎么把我们两人救上来的?”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不透,是最近缠绕的事情太多,问题被丢在记忆深处,今天路过水库时,突然就又想起了。 凭他的力量,他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将两个女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独自一人救上来? 时间确实很短,她敢肯定自己昏迷的时间不长。 风镜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或是反应过来了,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她。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个疑点,他家烟凉啊…… “怎么救上来的?”冷烟凉再次问道,盯着他有些闪躲的眼神。 稀奇了,他竟然会躲避她的眼神?还会露出这种有些尴尬的表情?,这让她心中的疑团更深。 “就是,跳下去救上来。”他总不能说,自己能够驾驭水系能,才可以在瞬间将人救上来吧。 而且,要是被她知道,其实他并没有跳进去,身上的水是后来伪造的证据,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 “这么快?你一个人同时救两个?” “嗯。”知道她不会游泳,当时救她心切,才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被她抓住了小辫子。 冷烟凉打量他的眼神更加怪异了,不是她要怀疑他,而是凭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除非,借助某种外力。 “你是不是,寻找了某种外力?”她试探地问道。 风镜环的反应奇特,破天荒的笑容尽失,虽然只有一秒,但十分明显。 “类似于神能的力量?”她再次试探,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 奇怪,自己不过是随口胡说,他的反应怎么这样强烈,一定有鬼! “真的是这样!”冷烟凉故意提高了音量。 “怎么可能?”他笑开,眼睛弯曲的弧度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力量,就算要有也该是尚武技能,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有吗?” 她是随口胡诌的?还是仔细推测过的?自己以前也曾透露不少信息给她,但应该还想不到这一层。 就连她大哥,也十分惊讶不是吗?冷纪河的话……应该不会说的。 风镜环的心思辗转了好几圈,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 “那你怎么救我上来的,你倒是说来听听。”冷烟凉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就是那样救上来的。”他也不多说,依旧用这一句回她。 “你……” “好了烟凉,与其追究这件已经过去的事,还不如好好想想等会儿在礼堂会发生的事。” “礼堂会发生什么事?” “我可能会被别人抽走啊。”他将脸凑到她跟前。 “你应该不是很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她的细眉轻叠起来,眼睛微微睁大一些,她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定定地看着他说道:“确实不愿意。” “所以你要想想对策才行。” “你不是说要让我走后门吗?” “那也要事先知道会抽到几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冷烟凉瞥了他一眼,忽然细长的手探向腰后,顿时一片眼花撩乱。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战将神杖,在她的五指间灵活的转动起来。 “别的女人想要带走你,得先问问它同不同意。” 风镜环顿时笑开,比明媚的太阳光还耀眼夺目。 他的烟凉啊…… ◎编注: 1。欲知宫少卿与海言悦逗趣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563《王的国度》之一——“驯服少爷”。 2。敬请期待连盈最新力作,《王的国度》之三——“调教暴君”。 后记 闲暇时分 基本上,对hk还是一点都不熟悉。 一开始是因为新鲜而向往,因工作与其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而渐渐习惯性想起。 如同日本,如同别的某国某市,脑袋中总是想着:要去、要去…… 为什么? c先生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唯一的目的就是shopping,到了那里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眼,完全不会关注这座城市、这个地方的文化和风情。 汗颜,c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盲点。 尽管连小盈不是购物狂,也没有那么强的物质欲,但想起这些城市的第一时间,脑海中填充的确实是物质感。 所以,再一次光临这个城市时,懂得驻足停步。 然后才发现,来往的人流,丰富的街道文化,shopping 所以,下一次、下下一次,要比这次更用心,聆听关于这个城市的声音。 很不乖的,在稿子没有写完的情况下,就很悠闲地跟朋友去东家吃饭、西家游玩,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去田园采摘水果。 我以为我在休假,忘记还欠一个结局。 那么关于这本书,你还喜欢吗?看完后高兴吗?还喜欢我们环殿吗?觉得烟凉可爱吗? 以上四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是yes,或者超过一半是yes,那连小盈的初衷也就实现了,其余的话,就无须多讲。 有点坏水的王子,有自己爱搞怪的坏因子。 没办法,谁让王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体弱多病的人,自然是无法像健康的人那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整天待在家里被灌药,没有变成性情孤僻的怪男人已是万幸,只是有点坏因子,况且自己闹的问题自己也会解决,总的来说是好人一枚。 烟凉嘛,亏冷家把她生得看上去聪明伶俐,却是个全身冒着冷气,没有表情的木美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装酷呢,殊不知,我们冷美人,最擅长的是在心里讲冷笑话,很有黑色幽默的。 每一个人物,连小盈都喜欢。 大言不惭,厚脸皮的某人…… 有些线索,是关于后面的故事留下的伏笔,至于是谁的故事,猜猜看吧,连小盈要留在最后才写。 下一本的男主角是小京,京家的继承人,在第一本宫少卿的故事中,有将他拉出来溜了一下。 不知道大家对他的印象如何?没有印象才好,这样就可以颠覆先前,再次自由发挥。 前两本打来斗去的戏也够了,尚武和神能也就这么回事,大家也都看明白,再说就烦了。 所以,京家的这位,就让他谈一场彻头彻尾的恋爱吧! 不敢说延续前两本的风格,轻松有趣的话连小盈不敢保证。 因为啊…… 虽然现在还没有为故事定下具体走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一种忧伤的心情在弥漫流淌了。 请原谅我,间歇性“更年期郁闷假象症”在发作。 那么,下本书再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