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灾难找上门》 无可取代 傅钰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的样子是美是丑,无论你的身材是高矮胖瘦,无论你是富有还是贫穷,你都一定拥有一个胜过别人的优势。 那就是──无可取代。 所以永远不要拿自己跟别人比,只要朝着自己的目标慢慢努力就可以了,不必心急也不必慌张,只需要一步一步沉稳的向前走。 这本书的完成是在某个凌晨四点二十八分。 当时傅古人的内心极度亢奋,虽然身体已经疲倦不堪,尤其是眼睛,大概已经快要瞎了吧! 其实傅古人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在创作上,但是写到结局的时候,开始失眠了,夜里躺在床上却朝辖郑眶。 男女主角哀怨的目光不停的扫射过来,质问傅古人到底还要折磨他们到何时,明明都到了尾声,干嘛不放他们两个一条生路? 尤其是男主角,他不但要被死人折磨,连活着的人也不放过他,他一度希望傅古人干脆开枪打死他算了。 唉!唉!唉!傅古人也是很无奈啊!要知道,为了帮他们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傅古人都不知道白了几根头发,流下几颗真情的眼泪。 我都这么痛苦了,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好过呢? 各位看官,傅古人说的很有道理吧?作者也是人耶,总不能常常被主角牵着鼻子走。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傅古人觉得最痛苦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替书中人物取名字,二是取书名。 一度觉得男主角的名字取得很好,一直到第八章的时候,开始觉得他的名字念起来很像“喂d”,就是喂猪的意思。唉,傅古人真的很没有天分啊! 至于这本书的书名,也是经过更改,原本的书名……傅古人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令人汗颜了。 不过傅古人觉得能够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完整的写出来,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很痛快,就像怀胎十月,终于能够用力的把小孩从肚子里挤出来。 谈完了创作,不可避免的要感谢一番。 首先,当然是要感谢自己终于写出了像样的作品,希望自己可以继续努力。 其次,得感谢帮傅古人出版作品的“禾马出版社”。 最后,当然就是感谢现在正拿着这本书翻阅的读者。 谢谢你们,因为有你们,所以这本书才能存在。 第一章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掀开棉被。凌晨两点多才把工作赶完,只不过躺在床上一个小时,好梦就被打断。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 用力拉开门,她看见门外站着一个…… 未成年少男?! “请你嫁给我。”唇红齿白的男子说出非常具有威力的开场白。 “啊?”很好,如果老天爷是想在半夜送给她一场春梦的话,眼前这张脸的确置颇具吸引力。 “请你嫁给我。”男子握住她的双手,话语中充满了诚恳及……魄力?! 她努力克制起床气。“你大概是敲错门了吧?你看清楚门牌了吗……” “请你现在马上嫁给我。”男子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大束火红玫瑰及一克拉钻戒。 每个女人梦想的求婚场景出现了,玫瑰、闪耀的钻戒、帅气的男子单膝跪地……这一切美好得像是虚幻世界。 只是如果时间不是在深更半夜,她觉得应该会比较好。 “你真的认错人了。”现在她连虚伪的笑容都不想给,打算关上门。 他未经允许的拉住她的手,劈头就给了她一个吻,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劝你现在马上答应。” 她的唇边还留有他的气息,整个人处在震惊与难以置信中,所能给的反应,就是一巴掌。 男子的左脸颊马上浮现红色五爪印,他却丝毫不在意,像小鹿般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有病啊?现在几点你知不知道?是来整人还是来寻开心啊?真的有病……”她差点连三字经都要冲口而出。 “柳水芸,我现在不是一定要你答应,但是如果你给了拒绝的答案,你从今以后都别想好好睡。”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是谁?”她提高警觉,眼前的人绝对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简单。 “你会知道我是谁,在不久的将来。”他举起她的左手,将耀眼夺目的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她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一点也发不出来,连喉咙也像被灼伤,只能呆愣的看着他的举动,无法动弹。 “上车吧!”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名黑衣男子,双手环抱胸前,冷眼看着她,好像她如果说个“不”字,马上会被五马分尸。 “可是我的东西还没整……”先进到屋里,才有后路可以退,她打算跟对方周旋。 “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带走,现在马上上车。”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过十九、二十岁,却这么具有威严? “事实上,我真的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生。” 他的确还不算是个男人……没错吧?! 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将手伸入西装口袋,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指着她的脑袋瓜。 柳水芸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接过那束火红玫瑰,内心嘀咕着,现在的社会真的很乱,台湾明明就规定私人不可以拥有枪枝……可恶!希望这些人快点被抓去关。 黑衣男子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要她马上上车。 “好吧!”这个节骨眼,除了上车,她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 走到外面,她立刻看见一辆加长型的黑色礼车。 哇啊!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码她不用被捆绑双手,遮住双眼,塞进货柜车里。 唇红齿白的男子跟在她身后进入车子后座,揉了揉太阳穴。 他今天已经够累了,连续开了二十个小时的会议,接着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半夜才抵达台北,就马上接到父母的紧急来电。 虽然他不想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过这是非常时期。 “婚礼会在早上九点举行。” “什么?”对于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柳水芸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分,四个小时后将会举行我们的婚礼。”他边说边从隐蔽式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拉开拉环,喝了两大口。 “先生,我想我并没有答应你要与你举行什么结婚典礼吧?如果你想找人配合,不如去找临时演员,我的演技很差。”她决定动之以情,装可怜。“而且我家里还有上了年纪的外公和外婆要养,我真的不能随便离开家。”用力咬了咬下唇,希望能挤出两滴泪水。 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瞒你说,其实……其实我是同性恋,早已有了爱人,请你去找别人配合你。”她说得真挚感人。 男子轻拧眉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这个该死的家伙,未成年少男,自以为有两个拿枪的保镖很了不起啊!哼! “卫狄普。我的名字。”他从柜子里抽出厚重的资料夹递给她。 卫狄普?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自信,相信在她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的确没有认识姓卫的人。 接过沉甸甸的资料夹,柳水芸泄恨似的用力掀开,接着她暂停呼吸,久久吐不出一句话。 资料夹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长发及腰,柳叶眉,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略显迷濛,小巧直挺的鼻梁,红唇微微上扬。 “这怎么可能?”柳水芸摇晃着脑袋,双手忍不住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太过震惊了,柳水芸只能看着身边的男子,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的名字是江倾枫。”卫狄普知道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她这样的反应。 “她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柳水芸哪管她叫什么名字,真正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她的脸,世界上竟然有人会跟自己长得这么相像,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我不是我父母的亲生……” “倾枫是独生女,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家人在十年前便为我们订下了婚约。”看着照片中的女子,他的眼神变得暗沉。 “那你干嘛来找我?去找她啊!难道她跟别人跑了?”电视剧情通常都是这样演的。 “她三年前死了。”卫狄普看着柳水芸,明明是酷似的一张脸,应该非常熟悉,却又显得异常陌生。 “死了?她死了,你就打算找个跟她长得极为相像的人顶替?你干嘛不直接把事实告诉大家?”他想做孝子,她可没那个义务跟他一起疯。 “我不能!你只管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的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言下之意,是要她停止强烈的好奇心跟疑问。 “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配合就配合,我……” “住在南部的母亲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身体是还不错,但难保下次出门不会出什么意外,是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教人看了想吐他一口口水。 “你真的很下流。”她相信他一定是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否则不会在深夜时分找上门来。 “我会将这句话记在心里。”看着她愤怒的表情,他竟是笑了。 他也是动用了一点关系才找到这个跟倾枫有着相像脸孔的女人,因为时间太过急迫,所以他也没深入调查,只是大概看过她的家庭简介。 生活单纯的上班族,母亲住在南部老家,母女的感情很好,每逢周末,她只要有空,便会开车南下,停留一、两天才回来。 这样的人选的确很适合当个替身。 车上的气氛异常诡异,柳水芸决定不再跟这种耍下三滥手段的人说话,不过就是一场婚礼,也没什么好怕的。 “等等会有礼仪老师来为你上课,接着婚纱公司的人会来帮你试装。”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外,柳水芸跟着他下车,马上有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子来将她带走。 “我们九点见,我的新娘。”卫狄普刻意加重最后四个字。 柳水芸冷冷的瞪他一眼,跟着那名女子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场婚礼……他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卫狄普举起右手,做了个指示,身后一名黑衣男子立即上前。 “盯着她,我要这场婚礼如期举行,完美得无从挑剔。” 轻声交代之后,他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回到房间,卫狄普脱下西装外套,拉开领带,整个人放松的平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巨幅照片,忍不住陷入回忆里…… “狄普,我们真的可以结婚吗?”嘟起小嘴看着身边的人,她实在没什么自信能嫁结一个这么优秀的人。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他将可人儿拉进自己的怀里,俯身亲吻她柔软通红的双颊。 “因为……因为……因为你从来没有要求过人家。”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身边每个朋友都有过性经验,只有她还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 “没有要求过你,是因为我希望能等你做好准备,更何况真正的爱情并不是靠双方的身体来确认,不是吗?”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这么温柔。 “可是……可是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们都应该有需要,不是吗?”天知道要问出这样的话,她可是鼓足了勇气。 “傻瓜!我们当然都有需要,但是你知道吗?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所以我希望将这些留到最适当的时刻。”看着她满脸通红,他轻扯嘴角。“倾枫,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我牵挂的,大概就只有我们之间的爱了,无论我在哪里,身边有谁,始终挂念着你,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环抱着他的腰,江倾枫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该知道狄普是这么的深爱自己,她怎么可能用肤浅的肉体关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她的确是太蠢了。 “傻瓜!再过三年我们就要举行婚礼,虽然很想将惊喜留到那天,不过看你这么担心,就先让你看一眼吧!”卫狄普眨了眨眼,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心型的深蓝色丝绒盒,回到她身边,递到她的面前。 接过丝绒盒,她不明所以的打开盒子,看到一枚大钻戒。生长在优渥的家庭环境,她并不是没看过比这个更大的钻戒,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别出心裁的钻戒。 一克拉的心型钻戒外围镶满了细碎的蓝色宝石,蓝色心包住了透明闪亮的白色心,就像他们的感情。 狄普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段感情,无论她怎么任性,去了多远的地方,始终都有他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他就像温暖的蓝光,静静的守着她晶莹剔透又敏感的心。 她的心现在充满了爱与自信。终于不再徘徊、犹疑了。 “我决定了,我要去英国。”将戒指放回丝绒盒中,她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一卫狄普完全处荏状况外。 “为了成为能匹配得上你的妻子,我决定趁着这三年的时间好好的充实自己的内在与外在,本来还在犹豫,但是现在我已经拥有了你满满的爱,所以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就像在一瞬间成长了许多,脸上不再流露出稚气与不安,现在的她看起来自信又美丽。 “嗯,我等着。”他向来明白她的个性,一旦决定了,就非做不可,这一次他同样尊重她的决定。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在飞往英国的班机上遇见恐怖分子,为了拯救一个孩子,三百二十个旅客,却只有她一个人遇害身亡。 当时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为了救那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她一定还可以活着回来……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卫狄普从床上坐起来,上前打开门,接过管家手上的灰色礼服,淡淡的挥挥手,突然,像是又想起什么,“等等把我房内墙上的照片拿下来。”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关上门,看着照片里的女孩,他只能深深的、感慨的看着,苦涩的喃喃自语:“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还记得吗?这里本来应该挂上我们的婚纱照,可是已经没有了。”他将这面墙留给她,没有人可以取代。 随手将礼服放在床上,走进浴室,拿起一罐江倾枫亲手调配的玫瑰精油,这罐精油他一直舍不得用,今天迫切的需要感受到她曾经真实存在的证明,所以倒了几滴到浴缸里。 他故意要让这个味道残留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可以帮她圆梦。 这样一来,就好像是真的在举行他们的婚礼,一切都没有变,这是卫狄普跟江倾枫的盛大婚礼。 七点三十分,卫狄普准时出现在宴会厅,招呼应邀而来的嘉宾。 八点四十五分,大部分的客人已经入座,都在等待新娘的出场。 香槟色的低胸礼服衬托出新娘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的颈项戴上了闪耀夺目的蓝水晶钻石项链,就像藤蔓,由锁骨一直延伸到高耸的胸部。 头上覆盖着白纱,使得新娘的脸若隐若现,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新娘的父亲牵着新娘的手,一步一步走入宴会厅。 身边不停的传来拍手声,柳水芸蹬着两寸半高跟鞋,右手挽着素未谋面的“父亲”,她的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出丑,还是因为这场生平第一次举行的婚礼。 短短两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二十年那么久,他们终于来到新郎的身边,梳着西装头的父亲握住她的双手,准备将她交到新郎的手上。 柳水芸知道自己应该低着头,却忍不住直勾勾看着严肃且没有笑容的父亲。 “枫儿,幸福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答应我,你会努力到最后一秒钟,会让自己幸福。”即便说着这些话,他还是没有太明显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就跟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也极度不喜欢他脸上那抹严肃,可是她还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口承诺了他。 “我一定会努力去争取,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幸福。”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各有不同的感受。 柳水芸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他的嘴角好像有些上扬,他的眼里好像也多了些什么,可是她没有空细看,便让人给转过身子。 “狄普,我将枫儿交给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厮守到老,别让我的枫儿受委屈。”江倾枫的父亲将她的双手放到新郎的手里。 “我会的,爸。”卫狄普庄严且神圣的做出承诺。 再度对上他的视线,柳水芸的眼里已经没了刚刚的感动,紧抿着饱满的红唇,现在只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只好瞠大双眼,瞪视着眼前的无赖。 卫狄普看着她充满生气的眼眸,忍不住微笑,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右颊,顺势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这个时候应该要笑得腼腆一点,眼神也应该多带点感情,别忘了,再过五分钟,我将变成你的丈夫。” 她向来不习惯有人接近她的耳朵,更何况这个男子竟然还在她的耳边喷气,她整个人由头顶到脚趾都红透了。 “没想到你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我已经等不及要将你拆吞入腹。”轻易的察觉到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卫狄普恶作剧似的说着暧昧的话语。 柳水芸握紧拳头,不停的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要动气,这一切都会过去,结婚之后就没事了,要冷静。 当神父宣布他们正式结为夫妻的时候,卫狄普马上俯身亲吻她的红唇。 柳水芸极力的忍耐,原本以为只要跟他嘴唇碰嘴唇几秒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邪恶的无赖竟然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卫狄普紧搂着她的柳腰,趁着她惊讶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汲取她唇内的香甜。 柳水芸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生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沉溺在他高超的接吻技巧里。 可恶!她就知道现在的少男少女都很随便,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一定是个经验老到的家伙。该死!这个用外表骗人的无赖。 她绝对不会屈服的。 “这是什么?”瞪着眼前的大床,柳水芸难以置信的看着罪魁祸首。 “这是我们的新床啊!”卫狄普脱下灰色西装外套,扯开领结,走进浴室。 “喂,我是问你,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不是应该可以走了吗?”该死!这件礼服的裙摆真的很长,如果她结婚,一定要穿迷你裙。 “我当初并没有说结婚之后便让你走……” 哗啦哗啦的水声掩盖了接下来的说话声音。 “喂,喂,喂……” 柳水芸连续拍了好几下门,里面的人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停的在房内踱步,一手还得拉扯过长的裙摆,最后走没几圈,她累了,索性瘫在床边的地毯上。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现在会落到这个境地?结婚了,自己的家人不能到场,甚至连张认识的脸孔也没有,所有的嘉宾都是在祝福这个跟自己有着相像脸孔的女人。 她柳水芸只不过是个暂时的替身罢了。 趴在床沿,她突然很想了解江倾枫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卫狄普又有多爱她?对于他们的感情,她突然好奇了起来。 “你打算穿这样睡?”卫狄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浴室,边擦头发边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显得相当冷淡。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柳水芸仍旧趴在床边。 他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你今年到底几岁?”她敢打赌,一定没有超过二十……好吧,顶多二十三。 “三十。”他知道自己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青春少男,不过她也问得太直接了吧! “骗人!你拿身份证出来给我看。”柳水芸猛然站起来。 他这个样子有三十岁? 细皮嫩肉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乌黑的大眼随时盈着水气,看起来就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惹人爱怜,大卫雕像般高耸直挺的鼻子,红嫩的薄唇,他的唇色根本就可以去拍唇彩广告,保证大卖。 “你的反应真的很夸张,或许就某方面而言,你的演技还算不错。”卫狄普调侃的说。 “你长这样有三十,那我……”天啊!这真是一个打击,她向来对自我还算有信心,也不缺乏追求者,可是看看眼前这男人,他竟然有三十了,也保养得太好了吧! “去洗澡吧!睡衣在左手边的衣柜里。”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今晚我睡哪里?不可能真的要跟你睡吧?”如果他敢说是,她就上前给他一个过肩摔。 “这个问题等你洗澡之后再讨论。”他转身,打开吹风机。 这个不要脸的无赖,每次都擅自结束话题,她还有一大堆疑惑,不过……还是先洗澡好了,她快累死了。 走进浴室,关上了门,她才发现这个门是不能上锁的,赶紧拉开门,睁大眼看着他。 “这扇门不能上锁,教我怎么洗澡?”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从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没有偷窥的嗜好,更何况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他露出无害的笑容。 “放屁!”她用力关上门,从卸妆到洗澡,整个过程花费不到半小时,破了她二十七年来的人生纪录。 当她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等她。 “洗完澡了,我们该好好谈一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的发梢还在滴水。 “不吹干头发吗?会感冒的。”他的语气相当温柔,盯着她湿透微鬈的长发。 “这可以喝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迳自拿起玻璃桌上的透明水杯,一饮而尽。 “甜的,还不错喝。” 今天一整天都穿着束衣马甲,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喝上一口水,喉咙非常干涩。 “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他轻扯嘴角。 “不会啦,我的酒量很好。旦她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过来这里。”他朝她招了招手。 柳水芸像是被下了咒,毫无防备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接着他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好神奇喔,除了我妈,还有发型师,这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吹头发,呵呵呵……”她忍不住笑了,好舒服,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卫狄普在这一刻已经将她当成了江倾枫,他曾经说过,以后要一辈子帮她吹头发,这个愿望,现在没有机会实现了。 “为什么……你……呵呵呵……其实还满好看的嘛。”柳水芸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着她迷濛的大眼,他知道,她醉了。 他应该要退开,可是当她的唇靠过来的时候,他也克制不了的搂住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亲吻你的时候,我觉得好温暖喔。”意识模糊之际,柳水芸说出了真心话。 卫狄普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鲜红色的床单上。 他知道事情还可以控制,他不应该趁人之危,可是这张脸,仿佛他深爱的女人的脸,他不想去思考明天,只想现在短暂的拥有一个美梦。 柳水芸伸手搂住他的颈项,主动献上红唇,他的理智和自制力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房内,急促的喘息声,浓郁的欢爱气息,慢慢的蔓延…… 窗外,干枯枝头上冒出了嫩绿的叶子,屋檐上的花猫依偎在一起,春天慢慢靠近了。 第二章 金色的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人不满的咕哝两声,然后躲到棉被底下。 卫狄普看着直往他怀里钻的可人儿,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柳水芸一个翻身,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手,不停的拍打床头柜,却摸不到预期的东西。 终于,她不甘愿的掀开棉被。 “奇怪,闹钟呢?” 睡眼惺忪的坐起身,身上的棉被滑落至腰际,她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睁开迷濛的双眼,寻找闹钟。 发现环境的不同,昨天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转身看到侧躺在身边的男人,她结巴了,“我……你……你……” “你不冷吗?”眼前的春色无限美好,但是他可不想新娘子在结婚隔天就罹患感冒。 刚刚睡醒,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他的话,低头看见自己全身赤裸,反射性的大叫出声,“啊……” 修长的大手随即捂住她的嘴,半晌,确定她不会再尖叫了,他的手才离开她的嘴。 “我们……我们还是清白的吧?”她说这话,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说呢?”看着她红透的脸,他就忍不住想逗弄她。 “哇啊……呜呜……我不管……呜呜……我不管……”拉起棉被盖住自己,她转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我……我不管……” 卫狄普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以为她会狠狠的赏自己几个巴掌,或者对着自己破口大骂,没想到她竟是背对着他,像失去玩具的孩子般放声哭泣。 柳水芸懒得理他,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竟然把自己的清白献给了这个无赖,呜呜呜……她真的很想去撞墙。 “别哭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柳水芸持续大哭,还在哀悼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丧失在他的手里。 将她不情愿的身子转过来,卫狄普发现她是真的哭了,扁着红唇,泪流满面,完全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是夫妻,这没什么。”他试着让她理解。 “放屁!我只是个替身,很快就要功成身退了,怎么可能跟你是真的夫妻?”她一开口就是难听的话。 “昨天你已经在结婚证书上签名了,记得吗?”虽然她签的是江倾枫三个字,但是他还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那又怎样?跟你结婚的人是江倾枫,又不是柳水芸,你只不过把我当替身,还说什么妻子?骗谁啊?!”她继续哀悼失去的清白。 “就算是替身,你还是得扮演好这个角色。”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甚至没有笑容。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跟一个正常的妻子一样,在你想要的时候就让你尽情泄欲?”她说话相当低俗且没礼貌,显然被惹火了。 他不满的皱起眉头。“嘿,别这样贬低你自己,这件事是你情我愿,我从来不会强迫女人。” “你情我愿?你别跟我说,昨天晚上是我扑到你身上!”她瞪大眼看着他,看他多会编谎言。 “昨天你喝了酒,记得吗?”事实上,的确是她扑到他身上。 “我……”原本气势高涨的柳水芸顿时语塞。她的确是喝了酒,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真的主动吻了他…… 天啊!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快点起床,等等要去机场。”捞起床边的浴袍套上,卫狄普走进浴室。 “去机场干嘛?”从棉被里探出头颅,她怎么没看到她的衣服? “当然是去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他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 柳水芸面露防备,直直的看着他。 一个使力将她拉进怀里,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头靠在她的肩窝。 “你干嘛?你……”她的力气不算小,没想到他的力气更大,她根本动弹不得,除了那张嘴。 “就这样让我静静的抱一下就好,我真的……真的好想她。”他的声音低沉。 就像吃了过量的芥末,她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眼眶也不自觉的泛红。这个男人一定很爱那个女人,爱到心都疼了。 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被他的爱情感动,她的手怯怯的环上了他的背,像哄小孩般轻轻的拍着。 柳水芸身上有股香味,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依赖,卫狄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泪水无声的流进她的肩窝。 三年了,江倾枫离开他已经整整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他曾经借酒浇愁,每天活得像烂泥,也曾经疯狂工作,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脆弱。 三年后,他靠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个有着跟江倾枫极为相像的脸蛋的女人,他竟然哭了,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流泪。 她就这样让他静静的搂着,就算是做个好心人,让他暂时的依偎,让他尽情的大哭一场,她所能做的,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他。 “天啊!这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我平常做太多好事,所以老天爷特别赏赐这个礼物给我。”柳水芸忍不住频频尖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幸福得快要飞上天了。 “这是你第一次到布拉格吗?”看着她兴奋得不知所措,卫狄普轻扯嘴角。 “是啊!这可是我梦想了很久的布拉格。卫狄普,谢谢你。”回到他身边,她眼里充满了感激,然后转身往前走,嘴里还轻声哼唱,“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 看着她的背影,卫狄普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首儿歌也是江倾枫的最爱,每次当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哼着。 在这一秒,他仿佛看到了江倾枫与柳水芸重叠。 “好冷喔!不知道会不会看到雪?好期待喔!”拉了拉身上的羽绒外套,她这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喂,你干嘛站在那里?” 该不会又陷进回忆里了吧? 柳水芸回到他身边,勾起他的手臂。 “这一个星期就把我当作江倾枫,好好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吧!” 当个替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大把的钱可以花,还有帅哥当丈夫,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来到布拉格,哈哈哈…… “那么,我们就去看你最爱的音乐木偶剧吧!”他牵起她温暖的小手,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慢慢进驻他的心。 “好。”她表现出难得的体贴。 这一整天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就像深爱多年的恋人,手牵着手走遍大街小巷,共吃一个冰淇淋,甚至还在路边画了张肖像。 晚上住宿的地点是温泉饭店,当然,这也是按照江倾枫的计划。 预定的双人房相当豪华,里面有浴池可以浸泡温泉。 柳水芸快速的洗好澡,将长发盘起,舒服的浸泡在绿色的温泉里。 浴池旁有个小小的石桌,上面放了热过的酒,让人一边浸泡一边喝酒取暖。 拿着小小的白色酒杯,她浅尝一口,虽然有点辣,但是喝进肚子里的时候,真的感觉好暖和。 “哇!真的是超级享受。”总觉得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不过瘾,她索性拿起整瓶酒,悠哉的靠在浴池边。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喝光两瓶酒,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烫,可能泡太久了,该出去了。 穿上浴袍,她发现浴室的蒸气让她看不到自己的拖鞋。 “哎哟……” 听到浴室里傅来的声响。街狄普来到浴室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 “不好,我起不来。”柳水芸趴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扭到了,稍微移动便痛得要命。 拉开门,他看到她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看着他,她的双颊红通通的,小嘴也噘得高高的。 她看着他蹲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伸长了双手。“抱抱!” 卫狄普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拦腰抱起她,走出浴室,将她放到床上。 “我的脚脚痛痛。”她讲话的语气就像个三岁的孩子,惹人爱怜。 “我帮你揉一揉,等等就不痛了。” 她的脚踝肿起来了,他稍微施力,立刻引来她的哀号。 “好痛,你坏坏。”她捶打他的肩膀,委屈的哭了。 卫狄普放下她的脚,转身面对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很爱她吗?”原本迷濛的双眼此刻变得清晰。 他无言的看着她,搞不清楚她此刻究竟想打探什么。 “为什么我无法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她的前两任男朋友都是劈腿族,分手的藉口不外乎“我们不适合”、“我们不够了解对方”等废话,如果都适合、都了解,那还会分手吗? “我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专情于一个人,难道这样也有错?是,我知道大家都是单身,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为什么总是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这样有多伤人?” 她不停的喃喃自语,豆大的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他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不太了解她此刻的感受,或许就跟他失去了倾枫是一样的吧!他们都走不到原本计划好的将来。 “或许当个替身还比较好,至少……至少你对她的爱是真的。”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柳水芸的眼底浮现一抹脆弱。 “睡吧,已经晚了。”将她移进被窝里,为她盖好棉被,他只是站在床边,没有上床的打算。 柳水芸拉住他的衣角,垂下眼睑不看他,却也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卫狄普想拉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抓得很牢。 “就算是替身也好,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她所有的自尊心都抛到脑后,乞求他的爱怜。 他的心里涌现一股不忍,她看起来是如此脆弱,但是他并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复杂化。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挥开她的手,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拒绝了。 用力的咬了咬唇,她放开手,转身钻进被窝里,默默的流泪。 他连同情也不给。 卫狄普看到棉被底下的人正细微的抽动肩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还是转身走进浴室。 用冷水泼湿了脸,好让自己烦乱的心定下来,他只不过是因为那张脸才起了恻隐之心,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刻意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然后他才走出浴室。 床上的人依旧躲在棉被底下,但是已经不再有任何动静。 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他掀开她脸上的棉被,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俯身细细的亲吻她的脸颊,就当作是补偿吧! 接着为她盖好棉被,卫狄普转身,合上眼,慢慢的沉入梦乡…… 柳水芸轻轻睁开眼睛,在确定身边的人已经入睡后,赤着脚丫,一拐一拐的走到阳台上。 “好冰喔!”她不知道现在气温有多低,但是冷冰冰的石椅让她的小屁股差点失去知觉。 搓了搓双手,她的小嘴不停的呵着热气。 突然,有个小小的白色物体飘到她的指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愈来愈多。 她慢慢的抬头,咧开嘴,笑了。 “天啊!下雪了。” 她摊开冰冷的双手,看着细碎不规则的雪花跌落在她的掌心,然后融化成小小的水滴。 老天爷真的待她不薄,让她来到梦想之都,现在还看到了雪,其实这一切也不算太坏,或许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也不错。 趴在膝盖上,看着雪花飘落……她就这样睡着了,带着满足的微笑。 “哈……哈啾。”柳水芸拿起卫生纸,用力的擤了擤鼻涕,接着又躺回被窝中。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够白痴,居然在阳台上睡着了!就算第一次看到雪,也不用兴奋成这样,还害自己生病。 “还是去看医生吧!”看着地上一团团的卫生纸,他忍不住再度开口。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背对着他,她闷着声音说。 “还是去看医生吧!我们得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台湾。” 他的话像一枚威力强大的原子弹,炸得她头昏脑胀。 “什么?”坐起身,她怀疑是自己耳鸣,听错了。 “我的公司出了些问题,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公司内部怀疑有人暗地里转移了资金,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 “我不要,我不回去。”她突然要起脾气。 她才刚到第二天耶,美梦哪有这么快醒的!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难得她都不跟他计较昨晚的事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打断她的美梦? “这件事由不得你,穿上外套,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走到床边看着她,他已经没了耐心。 “我不要,不去。”她躲进棉被里,打死也不出来。 “柳水芸,现在马上起来,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卫狄普克制自己的脾气,想给她一个下台阶。 “哼!”她冷哼一声,从棉被里把整盒面纸丢了出来。 一早醒来便发现她在阳台上坐了整晚,昨晚的脚伤加上今早的鼻水、咳嗽,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猫,现在竟然还敢违抗他的旨意,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把掀开棉被,他不顾她的反抗,也不理她的脚是否可以走,硬是将她拉到床下。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 “起来。”看着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空气还冰。 “就因为我是柳水芸,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抬起头瞪着他,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如果现在生病的人是江倾枫,他还舍得这么粗鲁的对待她吗?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那么请你扮演好,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他的话直接且不留余地。“永远不要拿你自己跟倾枫比。” 最后这句话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紧抿着唇,抓着棉被站起身,一拐一拐的走到衣柜前,将行李整理好,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抬头挺胸的站着。 看着她一拐一拐忍痛的走路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 “现在直接去机场,我不想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柳水芸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间。 她柳水芸或许比不上他心目中完美的江倾枫,但是她该有的尊严,还是得表现出来。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柳水芸持续咳嗽、擤鼻涕,静静的看着车窗外。 这凝重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上了飞机,卫狄普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很难受吗?”他的手伸向她,想探探她的体温。 柳水芸撇开了脸,看着窗外的跑道,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感冒的关系,她戴上了口罩,视线变得模糊。 布拉格,再见了。 她的美梦仅仅一天就被打断了,她只不过别人情感上的替代品,只不过是个冒牌新娘,她连同情也不配得到。 用力眨了眨眼,没想到却让泪腺分泌更多泪水,她无声的任由泪水滑落,庆幸自己戴上了口罩,掩饰了脆弱。 她要坚强,相信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到时候她柳水芸就可以做回自己,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做件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找到了好藉口安慰自己,身体上的疲惫加上心灵上的伤痛,她很快便感到疲倦,过没多久便沉沉入睡。 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卫狄普的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环住她的手臂,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柳水芸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揪着他的大衣,愈睡愈沉。 他低头看着她略红的脸,轻声呢喃:“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应该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张脸,他始终没有抗拒的能力,总是轻易的让她靠近自己的心房。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所以他只好不停的退,退到安全的范围。 他所有的爱、他的怀抱、他的心都应该只留给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平静,不会再有任何情绪,为什么在面对柳水芸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就像面对江倾枫,总是毫无保留的想要敞开自己的心扉? 他明白自己爱的人是江倾枫,那个永远笑容可掬、甜美过人的女孩,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奉献给她,早就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以给另外一个人了。 脑海里浮现她昨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别走的情景,他却狠下心拒绝了,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同样百般挣扎。 太过靠近,他怕自己会乱了心屝,所以只能站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个拥抱也给不了。 他清楚,柳水芸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江倾枫。 就算他曾经心动,也不过是因为那张酷似江倾枫的脸。 不过就是个替代品,他不能也不许自己投入感情。 她睡得很沉,朦胧之间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拥抱着,就像儿时被母亲环抱在怀中,温暖得不愿醒来。 她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正在学走路,母亲一边扶着她,一边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试着想纠正母亲,但是突然想起母亲总是这样,总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于是她最终只是笑笑,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 第三章 当柳水芸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那张新床上,身边的枕头没有下陷的痕迹,她慢慢的坐起身,静静的看着红色的床单。 她的脑袋瓜一片空白,傻傻的发愣。 突然,内线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她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黑色电话,反射性的伸手拿起话筒。 “少奶奶,你的父亲来访,正在花园等着。” 柳水芸应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大概过了十秒,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父亲?花园? 是那天在婚礼上的那个男子吧? 柳水芸急忙下床,却忘记了脚伤。 “噢,痛死了。” 一跳一跳的进入浴室刷牙洗脸,然后她匆忙的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清一色是浅色系连身裙。 “不会吧?”柳水芸拍了拍额头。她都二十七岁了,还要穿这些少女款的连身裙?!天啊! 努力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找到一条波希米亚风的咖啡色长裙,搭上白色毛衣,粉红色圆头平底鞋,她才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间。 走没十分钟,她已经满头大汗,虽然这个房子很大,但是她的体力一向很好,只是现在脚踝扭伤了,走起路来特别吃力。 终于,她忍不住了,走到一个女仆的身旁。 “请问,花园在哪里?” 女仆瞪大双眼,像是吃了好大一惊,接着好心的为她指引方向。 “走廊的尽头左转,会看到一片花海,那边就是了。” “谢谢。”松了一口气,柳水芸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我的妈啊!这里真的是给人住的吗?走廊也太长了吧!” 等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就在转角处,她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震惊得无法动弹。 “倾枫。”妇人笑容可掬,对着她招了招手。 即使已经年过五十,她依旧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的贵妇,慢慢走向柳水芸。 “让妈看看你……你还是长得那么漂亮,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妇人的眼眸柔得快要挤出水了。 柳水芸僵硬的轻扯嘴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人分别坐在花园里的藤椅上,柳水芸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着那名男子,就在她决定要打破沉默的时候,有人先开口了。 “枫儿,你还认得这位女士吗?”男子开口问她,锐利的眼眸里隐藏着忧虑。 “她……”照理说,她应该不认识这位女士才对,她可是她柳水芸的母亲,跟江倾枫又有什么关系? “别逼她,这样就足够了,能够在有生之年再看到她一眼,就足够了。”美丽的妇人流下两行清泪。 “妈……”柳水芸下意识的喊出声。 “你说什么?你……你还认得我是你的母亲?你认得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会认得的……我的水枫……”妇人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柳水芸偎在她的怀里,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男子。 男人直盯住她,像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始终不发一言。 “让妈好好看看你,我可怜的女儿,我们终于再见面了。”妇人颤抖的手慢慢拂上她细致的脸庞。 看着自己的母亲,柳水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底有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诗意,你吓坏她了。”男人终于开了金口。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毕竟都已经过了二十七年。”柳诗意忍不住又摸了摸柳水芸的脸蛋,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即使她有满腹的疑惑,但是她清楚自己现在该扮演的角色,所以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爸……”柳水芸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没关系,这些事急不来,我只是带她过来让你们见见面,顺便带了些东西给你。”男人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 柳水芸接过纸袋,却无心观看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柳诗意始终爱怜的看着她,而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气氛僵凝得令人难以透气。 “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柳诗意舍不得让她为难。 柳水芸即刻抬起头,她的眼里有着渴求,但是千言万语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水枫,等你做好准备,我会再来的。”上前拥住柳水芸的身子,柳诗意轻柔的说。 柳水芸紧握着拳头,深怕自己一时心软便会拉住母亲的手。 男人跟着站起来,“枫儿,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过来。”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水芸。“你不会怪爸爸吧?” 柳水芸只是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低头离开,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只是一直到夕阳西下,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才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水枫……这个名字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常常听到,她的母亲偶尔会对着她唤这个名字,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母亲还是记得自己的女儿叫水芸。 不过她总觉得,当母亲在看自己的时候,仿佛也正在看着另一个人。 以前她年纪还小,所以不太明白,等到长大了,这才觉得母亲的精神状况应该是有些问题,她曾经多次带母亲求医,但是经过所有的测试,她母亲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但是她知道,她的母亲跟别人的母亲是不一样的,偶尔半夜会起来,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有时候会拿出她婴儿时期的衣裳,抱着流泪。 不过她的母亲从来就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母亲总是细心的为自己打点好一切,三餐均在家里煮,营养均衡,三岁前的每件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她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教授介绍了一份薪水相当高的工作给她,离家北上的她内心当然有点彷徨,但是想到可以给母亲过更好的生活,她还是决定出去闯一闯,她总不可能永远都是个孩子。 离别那天,母亲微笑的送她走出家门,就在她离开家门两百公尺后,母亲突然又飞奔到她身边,抱着她哭哭啼啼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水枫,妈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啊!” 这一幕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她的母亲的确是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水枫跟江倾枫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决定要好好的查个清楚。 原本直挺的身子渐渐僵硬了,她稍微动了几下,虚软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夜色里的百花,她发现今年的春天来早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哪里?”不小的声响打破花园的寂静。 柳水芸静静的趴着,一动也不想动,连话也懒得回答。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引得她喉咙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咳咳……咳……” “你穿得这么单薄,身体会受不了。”卫狄普一回到家就发现她不见踪影,听管家说她曾向一名女仆询问花园在哪里,所以他急忙赶来。 当他看到她孤单的趴在桌子上时,觉得自己的心跳疾速恢复正常,她看起来就快被夜色吞没了。 察觉到自己付出过多的关怀,他原本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他还是来到她身边。 听见他的声音,柳水芸希望自己此刻能够马上昏过去,可惜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装昏实在不适合。 “我现在准备要回屋里去了。”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发麻,吹太久的风,她冷得直打哆嗦。 当他的手一碰触到她冰冷的手臂时,随即被她狠狠的挥开,气氛变得僵凝。 “我自己会走。”柳水芸刻意忽略脚伤,硬是僵硬的迈开脚步。她什么都没有,可是起码还有骨气。 “少奶奶,终于找到你了,少爷他……”之前为她指点路途的女仆气喘吁吁的来到她身边,这时才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少爷,对不起,我……”她急忙低垂着头。惨了、惨了,少爷该不会炒她鱿鱼吧?她竟然比少爷还晚找到少奶奶,呜呜……好倒楣。 “把晚餐送到我们的房里。”卫狄普看着走在前头的柳水芸,面无表情的对年轻女仆说道。 柳水芸刻意抬头挺胸,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她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女仆赶紧点头。太好了,她还可以留下来。 “那个……少奶奶,地上的这个纸袋是你的吗?”她拿着牛皮纸袋追上了他们。 “是,谢谢。”接过纸袋,柳水芸低着头道谢。 “等等顺便把推拿药酒拿过来。”看着她故作稳定的步伐,卫狄普放低音量的交代。 “好。”女仆克制不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这是第一次跟少爷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少爷真的太英俊了,她紧张得快要晕倒了。 靠着过人的自制力,柳水芸总算回到房间,脸色转为死白,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女仆的工作效率很高,早就把晚餐和药酒给送进房间里。 卫狄普脱下外套,蹲在地上,单手抓住她的脚踝,先是轻柔的按摩一番,接着才擦上药酒,开始推拿。 柳水芸连挣脱的力量都没了,索性乖乖的让人鱼肉。 “痛……啊……”虽然她想大声叫喊,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就像等待救援的伤患,虚软无力。 “忍着点,要推开了淤血才会好。”他的声音放柔许多。 她只是静静的躺着,无力的闭上眼,不让自己想太多。 半晌,推拿完毕,他洗好手,坐在她身边,拍了下懒洋洋的她。 “起来吃饭。” “我不想吃。”她并不是刻意刁难,只是没胃口,加上不时的咳嗽,她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水芸,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看着紧闭双眸的她,卫狄普实在不想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呼唤她的名字,柳水芸睁开双眼,不期然的望入他真挚的双瞳中。 “我以为……柳水芸这个名字,其实……不曾存在过。”她试图缓和气氛,没想到反而涌上心酸的泪水。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知道自己叫柳水芸,现在从第二个入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显得有点激动。 卫狄普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莫名的觉得……心疼。 靠在他的怀里,她愈来愈克制不了汹涌的泪水,索性放纵自己号啕大哭。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好像没有一天不落泪。 卫狄普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事到如今,除了继续往前走,继续伤害,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但是他怀疑自己就要后悔了……一定会后悔。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她结婚已经三个月了。 柳水芸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照射在花海上,春天都来了两个多月了。 今天早上卫狄普出门的时候,突然亲吻了她的额头,跟她相约晚上外出吃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吻、简单的晚餐,她却高兴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就像现在,她傻傻的笑着,手贴在额头上,仿佛还可以感受到他唇上传来的温度。 这一阵子他们绝口不提江倾枫这三个字,两人相处得很好,晚上一起看影片,一起谈天说笑。假日的时候便到处走走。 如果当个替代品,只需要这样过生活,想想,好像也不错,起码卫狄普是个很尊重对方的丈夫。 细心体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她的脚趾甲都是他帮忙修剪,她就像个沉溺在爱河里的女王。 她的春天是不是也来了?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傻傻的笑了。 “哇,两点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接近午睡的时间。 由于生活变得规律,早睡早起,而她平常又无事可忙,索性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现在时间到了还会猛打呵欠。 沿着走廊慢慢的走回房间,打开音响,即刻有轻音乐从立体喇叭里传出,她满意的点点头,准备走向床铺的时候,却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纸袋。 “这个纸袋怎么这么面熟?” 拿起牛皮纸袋,柳水芸随即想起这是那个男人带来给她的。 她索性坐在沙发上,打开纸袋,里面有一本厚重的粉红色日记本,上面还有个密码锁。 明知道偷窥别人的隐私很差劲,但是她还是很想了解江倾枫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可以令卫狄普如此深爱着她。 她的手停留在密码锁上,她不知道密码,对江倾枫的事也一无所知,又怎么能猜出密码? 00000、9999、1234、6789……所以猜得到的密码她都试过了,依旧无法打开锁。 “什么嘛!我打得开才有鬼……”她有点气恼,赌气的输入自己的生日。 喀的一声,锁开了。 柳水芸瞪着开启的密码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怎么可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颤抖的翻开日记本,决定一窥究竟。 这本日记上面没有记载年份,只记载了日期,所以她推测不出究竟是在哪几年发生的。 前半本,都记录着江倾枫有多爱卫狄普,她小小的心灵充满了不安、害怕,总是担心优秀的他会被其他女人抢走。 她做过很多任性、荒诞的事,例如:喝酒喝到午夜,故意在约定的时间搞失踪,或是一声不响就跑到国外游学半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考验卫狄普有多爱她。 柳水芸轻撇嘴角,她猜那个时候的江倾枫应该还很年轻吧,或许只有十八、二十,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爱情总是懵懵懂懂,担忧过多,投入太深。 今天狄普带我去垦丁,这不是我第一次去海边了,但这是第一次跟狄普一起去,我爱上了那片海,我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比他早离开,请他将我的骨灰洒向这片大海,狄普生气了,板着脸孔要我别乱说,他说会跟我一起活到两百岁,永远都不让我孤独一个人。 狄普,我真的好爱你,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会不会爱上其他女子?我好嫉妒,嫉妒所有可能被你爱的女子,我不要先离你而去,我要永远霸占着你。 突然,柳水芸再也没有勇气翻到下一页,江倾枫对卫狄普的爱,让她感到一阵鼻酸。 他们的爱情就像那些老掉牙的西洋片,如胶似漆,没有谁可以介入。 即使江倾枫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她知道卫狄普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没有人可以忘记。 柳水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迷宫里的第三者,找不到原来的路倒退,只能迷惘的往前找寻出口。 将日记上的红绳放在这一页,如果将来有一天卫狄普能看到这本日记,或许他也会感谢曾有个人如此深爱着他。 她想做个好心人,但是不是现在,她会在离开的时候,也就是找到出口的那天,将这本日记交给他。 所以现在就暂时让她保管这本爱情日记吧卜 将日记重新上锁,放到衣柜的角落,她还刻意用衣服遮盖住。 江倾枫,对不起,就让我自私的偷偷留着这本日记,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它交给你深爱的人,我保证。 柳水芸关上了衣柜,躺到床上,随即听到闹钟哔哔作响。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她该准备出门了,跟卫狄普约好了七点在餐厅见面。 洗了个澡,挑了件白色削肩的合身连身洋装套上,再穿上白色的七分袖外套,看着镜子中的影像,她突然觉得这一点也不像自己。 她不喜欢浅色,不喜欢连身裙,于是决定提早出门,去买些适合自己的衣服,她不想当别人的影子,尽管这是她应该扮演的角色,但是起码穿衣服,她该享有自由。 提早到市区逛街,买了几条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又选了几条新鲜到货的牛仔短裙,还买了几件黑色的棉质上衣,她才开心的提着大包小包离开。 晚上吃饭的餐厅不能穿牛仔裤,所以她没有换下那套白色洋装,她提早半个小时到了,静静的坐在餐桌旁看菜单。 卫狄普从玻璃门外看到了她,她今天穿了江倾枫最爱的白色连身洋装,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轻敲水杯。 在那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江倾枫活生生的坐在那儿,沉闷的嘟起嘴,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水杯。 柳水芸抬起头,视线不经意的对上站在门外的卫狄普。 她开心的对他挥挥手,却发现他只是站在那儿望着自己,柳水芸知道,他正藉着她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如果她今天没有看过江倾枫的日记,大概会马上起身走人,可是她已经看过那本日记了,不能假装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感人。 就像现在,她已经不能假装自己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了。 卫狄普推门进入餐厅,小心翼翼的在她对面坐下,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 “你迟到了。”柳水芸嘟起小嘴,撒娇的抱怨。 卫狄普听着她柔软的嗓音,抬头望进她温柔的水眸,俯身向前,亲吻她的唇。 久久,他终于离开她。 “对不起,我迟到了。”这句话他以前常常对江倾枫说。 “下次再这样,就罚你青蛙跳一千下。”这个吻是江倾枫独有的,柳水芸在日记上看过了好几次。 她故意说了江倾枫常说的台词,表面上娇嗲,内心却冒出微酸的泡泡。 “你……”这怎么可能?她不可能会知道江倾枫对自己说过的话!卫狄普看着她,再也接不下去。 “你要吃牛排,七分熟,我吃猪排,全熟。”柳水芸笑笑又说。 “猪排本来就是全熟。”卫狄普清了清喉咙,勉强扯动嘴角。 “我知道。” 江倾枫也知道,她只是故意这样说,好让卫狄普觉得她可爱,可惜现在换作从柳水芸的嘴里说出来,卫狄普除了吃惊之外,应该什么也说不出了吧!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看着她,似乎暗示些什么。 柳水芸柔柔的看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了希望的火光,微弱得随时会熄灭。 “快点餐吧,今天我请客。”她还是不忍心吹熄这小小的希望火苗,就让她假扮一晚的江倾枫,就只是这一晚,让痴情的他可以重温旧梦。 卫狄普笑了,笑得好温柔,就像回到了以前对着江倾枫的时候,他的笑容里有不容忽略的浓厚爱意。 她笑得很甜,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今天她不想让他活得那么孤独,她不忍心。 晚餐的气氛实在太过美好,卫狄普舍不得结束,他一直找话题,不停的拖延,希望能留住这个暂时的江倾枫。 “狄普,我想我们该走了。”已经十一点多了,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柳水芸忍不住开口提醒。 “要走了吗?”卫狄普一语双关。 柳水芸看着他,明白他担心这一结束,假扮的江倾枫也会跟着结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还得继续露出笑容。“不如出去散个步吧!” “好,我们到河堤走走。”卫狄普笑得好开怀。 今天应该是她见过他笑最多、最真心的一晚吧!她的内心不停的发酸,她知道这笑容不是属于自己的,全都是属于江倾枫的。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为什么却还是觉得那么失落? 低垂着头,她的手被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心却还是觉得那么冷,就好像来到了北极,冷到无法多跳动一下。 “真可惜,今天的云层太厚,看不到星星。”卫狄普抬起头,叹息的说。 “虽然没有星星,可是还有月光,还有你,这样就够了。”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演出来的。 卫狄普看着月色下的她,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就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血液里。 柳水芸安静的任由他拥抱,享受这片刻的宠幸。 她或许应该开始学着欺骗自己,假装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好让自己能活得快乐些…… 第四章 长发随意盘起,耳际仍有些许散落的发丝,红色细肩带上衣搭配深蓝色牛仔短裙,柳水芸托着下巴,看着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月,夏天都已经来了,烈阳高挂,人手一杯冷饮,个个穿着清凉,挽着男朋友的手臂,搂着女朋友的纤腰,放眼望去,街道上全都是一对对甜蜜的佳偶。 撇了撇嘴角,转过头看着餐厅内的人,每一桌都是两个人以上,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坐在玻璃门边。 两个星期后才是七夕情人节,现在只不过是例假日,干嘛把气氛搞到那么浓厚?真是让人受不了。 柳水芸拿起笔,打开深蓝色的日记本,对着白纸发呆。 她大概发疯了,不然怎么会跑去买日记本?她向来最讨厌写那些有的没的。 只不过是某个午后,她到连锁书店晃了晃,碰巧看到这本日记本,上面刚好画了对白色的羽毛翅膀,再加上红色的特价标签,她就这样顺手拿了起来。 只不过是看了两眼,她就决定买了,到现在,都已经买了两个月,她却什么都还没写过。 百无聊赖的翻着日记本,最后还是放下笔,将日记本合上。 日记本经过她的翻弄,停在最后一页,空白的纸上写了一行黑色的字。 一定的距离。 “一定的……距离?”她喃喃念道。 这句话就像当头棒喝,狠狠的将她敲醒。 嫁给卫狄普已经有六个月了,这六个月来他们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她想靠近,却发现他们之间有一条不能超越的隐形界线。 她没有勉强,每次都告诉自己顺其自然就好,可是每次总难掩失望。 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她觉得一个人享受自由真好,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她已经不能想像没有他的生活。 人好像永远都这么犯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重新拿起笔,打开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第一句话。 我不要跟过去争宠。 套上笔盖,这句话已经够了,这是她的心情写照,也算是记录了今天。 桌上的手机无声的震动了起来,柳水芸趴在桌子上看着慢慢移动的手机,她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会打来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卫狄普总在发现她不在身边后,不自觉的寻找她。 她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没有她在身边,空气依然新鲜,食物仍旧可口。 为什么他却还是这般在意? 连续打了四、五通电话,都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卫狄普忍不住在房间内跺脚,心绪变得紊乱。 她会去的地方不外乎咖啡馆、书店,为什么不接听电话?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拿起车钥匙,他实在无法继续被动的等待。 就像跟母亲走散的孩子,卫狄普跑了好几家咖啡馆,也找遍了她爱去的书店,甚至连图书馆他都找了好几间,却一无所获。 嘟嘟两声,他的手机传来一则简讯,没有迟疑的马上浏览。 今天的天空好蓝,咖啡也很香,可是我学着尝试没有你在身边。 是柳水芸传来的,还不忘在文字后面打上苦笑的表情。 我学着尝试没有你在身边……最后这句话将他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他也得学着没有她在身边,不是吗? 总是得要习惯,她不过是他找来的替身,替身总有一天是要退场的,他好像很容易遗忘这一点。 将车子开到附近的百货公司,停好了车,他上到顶楼的咖啡馆,这里是江倾枫最爱逗留的地方,尽管她从来不喝咖啡。 服务生带着他来到玻璃门边的桌位,他一坐下便点了杯不加糖的蓝山咖啡,然后开始打量这间熟悉的咖啡馆。 这问咖啡馆是呈圆形状,半个圆形的外围是采用透明玻璃的设计,让坐在玻璃门边的人可以看到蓝天,还有街道上拥挤的人潮。 江倾枫最爱坐在玻璃门边,她总说,这样才可以把天空上的云朵数清楚。 卫狄普抬头看了看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云,只有高挂的烈日。 “今天的天空真的很蓝。”仿佛是在回应刚刚柳水芸传给他的简讯,他喃喃自语。 服务生把冒着白烟的热咖啡送到了他的桌上。 即使不用靠近,他也闻到了浓烈的咖啡香。“咖啡也很香。” 忍不住,他又想起了柳水芸,今天他不自觉的想起她不少次。 轻啜了一口咖啡,苦得令他皱眉,但是怎么苦,也比不上他失去所爱的苦,嘴里的咖啡由原本的苦涩慢慢转为香甜,他细细品尝着。 今天咖啡馆免费赠送心型气球,只要是结伴而来的情侣,除了气球,还可以得到一杯免费的招牌咖啡。 卫狄普看着那些洋溢热情的红色气球,突然很想送一个给柳水芸。 有位服务生正沿着坐在玻璃门边的客人发送气球,卫狄普双眼盯着他,准备跟他要个气球。 随着服务生愈来愈靠近,他发现只剩下一个红色气球,忍不住站起身。“请给我一个气球。” 同时间,隔壁桌的人也开口说了同样的请求。 服务生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苦笑了一下。 卫狄普转身,也咧开嘴,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水芸怔怔的看着面带笑容的他,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我来这里喝杯咖啡。”顺便找些回忆,但是他没有告诉她,这里曾经是他跟江倾枫最爱的约会地点。 “真巧,我也是来……喝咖啡。”顺便沉淀自己的心绪。“气球给你吧,是你先说的。”柳水芸指了指仍旧尴尬的站在一旁的服务生。 卫狄普没有说什么,微笑的接过了最后一个红色气球。 柳水芸看着那个红色气球,眉宇间难掩失望,最后还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在知道自己的背后坐着的人是卫狄普后,她怎么也无法定下心,喝着已经变凉的咖啡,只想快点离开。 大口喝完咖啡,连忙举手买单,服务生却告诉她已经有人帮她付钱了。 转身看着身后的座位,她才发现卫狄普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桌上仍冒着烟的咖啡杯。 将日记本放进包包里,低头走出咖啡馆,馆外的椅子上没有人在等她,电梯还停留在底层,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决定舍弃电梯,她决定走楼梯,踩着两寸细跟高跟鞋,慢慢往下走,就在那个转角,出现了一个红色气球。 白色t恤,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卫狄普手上拿着那个红色气球,面带微笑。 柳水芸双眼含着泪,用力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牢牢的环着他的腰。 老天爷,如果这不是奇迹,那么请称告诉我,这算不算是缘分?属于柳水芸跟卫狄普的缘分。 卫狄普环着她的肩膀,深深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喜欢这个味道,柳水芸身上的专属味道。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楼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谁也没有喊累,谁也不想先放手。 站着卫狄普的车子前面,柳水芸仍旧与他十指紧扣,怎么也不想放开。 “你笑什么?”他已经笑很久了,她开口问他。 “我在笑,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放开我的手?再这样站下去,天黑了我们都还没回家。”卫狄普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让他的娃娃脸看起来更加孩子气。 “嗯,我想如果你在这里亲吻我一下,我就马上放开你的手。”柳水芸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故意刁难。 卫狄普的笑脸沉了下来。 柳水芸看着他,也没了笑容,放开他的手,转身。 他从后面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在她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低下头给了她深深的一吻。 唇齿厮磨,由他舌头传来的温度太过真实,她的手将他的颈项搂得更紧。 卫狄普难分难舍的离开了她甜蜜的芳唇,额头贴着额头,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柳水芸仰起头,再度贴上他的唇。 等他们终于气喘吁吁的分开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甜蜜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夜晚睡前,当柳水芸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卫狄普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们很尊重彼此,尽管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卫狄普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逾矩的事,当然,除了新婚之夜喝醉酒那次。 柳水芸觉得这是认识他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他们极度有默契,他送给她惊喜,还有热情的吻,这一切她都不会忘记。 她掀开棉被,突然有个红色气球缓缓的飘上天花板。 柳水芸拉住绑着气球的线,面露疑惑,低头看着原本应该睡了的卫狄普。 卫狄普坐起身,拉住了她握住气球的手,将她也拉到床上坐着。 “这个气球是要送给你的。”他的眼里浮现不容忽略的柔情。 “送给我?那么在咖啡馆的时候,干嘛不让给我就好?”害她还失望了一下。 “因为必须先交到我手里,由我来送给你。”他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送给我?”她想知道他的理由。 “因为是红色,所以想起了你,便想送给你。”她就像热情的红色,开朗活泼,乐观的生存着,带给他不少快乐。“谢谢你,让我知道回忆其实很美。” 自从江倾枫过世后,他很少回忆,也不想去任何曾经有过她存在的地方,他还没准备好去面对。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可以面对了。 “谢谢你,让柳水芸只是柳水芸。”他的眼神现在看着的是自己,不是过去的江倾枫,她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这一晚,她希望能开始他们的生活,柳水芸跟卫狄普的新生活,她想把自己真正的、清醒的交给他。 “水……” “嘘!只要去感受就好,什么都别说。”贴在他的唇边,她软语呢喃,低声请求。 卫狄普闭上眼,接受了她温暖的唇、火热的身体。 新的回忆,就由这一晚展开新的章节。 他们的爱情火苗,微弱的、小小的,但的确真实的燃烧着……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回南部的老家跟母亲一起度过,这天是她们母女的生日。 柳水芸一大早就开车南下,早上十一点整抵达台南的老家。 拿出钥匙,开启厚重的大门,一阵浓郁的香味随即飘了出来。 “哇!好香喔,我来猜猜看,嗯……应该是我最爱的熏鸡肉,还有蜜糖松饼,以及……” “你这个鬼灵精,说到吃的,鼻子就跟小狗一样灵敏。”柳诗意看着走人家门的女儿,给了她一个微笑。 “妈,生日快乐。”走进厨房,柳水芸由后面抱住了娇小的母亲。 “生日快乐,乖女儿。”柳诗意拍了拍她的手。“偶尔也该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嘛,老是回家陪妈妈,女儿长大了,总是该找个好人家。”这番话柳诗意每年总会说一遍。 “妈,我已经找到一个不错的对象,晚上会跟他一起吃饭。”虽然时机还没到,但是柳水芸还是提前告诉母亲。 “真的吗?下次要找机会带他回来让妈看看。”柳诗意显得异常开心。 “嗯,等到感情稳定一点,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如果告诉母亲,她其实已经结婚了,还是个冒牌新娘,母亲大概会晕倒吧! 柳诗意终于把所有的菜肴端到桌上,当然,还包括她亲手做的鲜奶油水果蛋糕。 她们的生日蛋糕永远都是插上三根蜡烛,母亲曾说过:“今天是三个人的生日,一人一根。” 她从小就知道有些话可以问,有些话只能摆在心里,母亲的心里有太多的秘密,尽管她是为人子女,却还是不方便打破沙锅问到底。 “水芸,你都满二十七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母亲摸了摸她的手,有点感慨光阴流逝。 “妈,我们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好不好?”每年她总是会这么要求,她觉得这样才像过生日。 “好,我们一起唱。” 她们母女一起拍手,帮自己唱了生日快乐歌。 切蛋糕的时候,柳水芸总是要母亲先许愿,尽管是同一天生日,但还是长幼有序。 柳诗意闭上眼,默默许了三个愿望,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霎时变得模糊,她急忙抹去泪水。 “妈,好好的,怎么哭了?”每年的生日都是这样,母亲总是显得若有所思,总是容易感到忧伤。 “没有,只是想到生你们……生你的时候太辛苦,所以才哭了。”每年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 柳水芸站起来,走到母亲的面前跪下,将头靠在母亲的大腿上,时光仿佛回到儿时。 “妈妈,我叫水芸,不是水枫。”柳水芸束着两条辫子,小声的咕哝。 “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你叫水芸,只是我太过想念水枫,对不起。”柳诗意的声音好温柔,就像午后的微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可是现在的柳水芸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必定有柳水枫这号人物的存在,她得去查个水落石出。 “妈,今天也是水枫的生日吗?”多年来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刻好像显得异常容易。 她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变得僵硬,一句话也不说。 “妈,我帮你洗碗,你在这里坐着吃蛋糕。”柳水芸不想勉强母亲,站起身,笑笑的转移话题。 “水芸,谢谢。”柳诗意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轻声的说。 柳水芸收着碗盘的手顿住,看着母亲低头吃着蛋糕,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作罢,她不想将母亲逼到绝境。 将所有的碗盘洗干净,一一擦干放回橱柜里,她拿出一颗苹果,削皮切块,再将放到小碟子上,端到桌上。 “妈,吃苹果。” 柳诗意看着碟子里的苹果,笑得像个孩子。“是小兔子。” “是啊,好久没有削小兔子给你吃了。”在中学的烹饪课,她特别请老师教她雕刻,那时候常常将苹果雕成小白兔。 记得她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母亲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傲,所以常常会特别花心思将苹果雕成小白兔,想想,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柳诗意拿起一块兔子形状的苹果,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放进嘴里。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这种形状的苹果,我舍不得吃掉。”她的笑容里难掩落寞。 “妈,你想不想搬来跟我一起住?”就算在外面租房子也好,她总希望母亲能够住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 “不用了,北部的生活花费大,我住在这里就好了,这里才是我的家。”一如往常,柳诗意又笑着拒绝了她。 “妈……”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再晚一点遇到下班时间,可是会塞车的,别让人家等你。”柳诗意知道女儿想要劝自己,不过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她的确也该走了,从这里开车回台北是段不算短的路程,她该提早出门。 “好吧!对了,这个是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柳水芸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长型盒子,递到母亲的手上。 “这是什么?”她们之间很少送礼物,所以柳诗意显得相当意外。 “你打开看看。”柳水芸神秘的笑说。 柳诗意拉开红色的蝴蝶结,拆开粉红色的包装纸,发现盒子里是一支新款的桃红色摺叠手机。 “这个?”她拿起手机,一脸疑惑。 “这个是我们爱的专线,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按下这个按键,马上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柳水芸简单的跟她讲解一逼,并将盒子反过来,指着一串数字,“如果你想将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朋友,我已帮你写在盒子上,以免你忘记。”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看说明书,你快点回去吧,晚了真的会塞车。”柳诗意开心的收下这份礼物。 “好,我要回去了,你要记得时常打电话给我喔!”柳水芸亲了亲她的脸颊,有点舍不得。 “好,我会打电话给你。”柳诗意摸了摸她的脸,笑得慈祥。 柳水芸走到了门口,又突然走回来,由后面抱住母亲,低声道:“妈,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柳诗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要注意天气变化。”柳水芸放开了环住她的手,走到门边,再次叮咛。 “嗯,路上小心。”柳诗意看着她,挥了挥手。 在听到车子的引擎发动声后,柳诗意才走到窗边,看着黑色的轿车愈来愈远,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转身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书柜里泛黄的相簿,打开第一页,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她的心里,二十七年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什么时候才应该松口。 每天夜里她都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她觉得后悔,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已经过了二十七年,回不去当初了。 “往事不堪回首……” 看着相簿中的照片,柳诗意的泪水决堤了。 回到台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将车开回家,她跟卫狄普约好了在家里等。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显得疲倦。 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她一抬头就看到他笑容可掬的站在眼前。 “生日快乐!”送上九十九朵红玫瑰,卫狄普礼貌的亲吻她的脸颊。 “你怎么会知道?”接过了大把的花束,她意外极了。 “做人家的丈夫,怎么可以不知道妻子的生日!”他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带她又走向车库。 “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庆祝生日啊?”原本的酸痛在听到他那句话后都消失不见了。 “今天啊,当然要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可是得先来看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突然,他蒙住她的双眼,推着她走进车库。 “哇,还得蒙上眼睛,这么神秘!”她开始有了期待。 卫狄普放下双手,看着紧闭双眼的她。“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好了吗?那我要睁开眼睛了。”她动作缓慢的睁开眼睑,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转头看着他,“不会吧?” “就是!喜欢吗?” “这真的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红色的跑车,就算她对车子没有概念,也没有研究,光看那上面的标志,便知道价值不菲,这类车她只在电影上看过。 “水芸,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不要拒绝我,好吗?”将车钥匙放到她的掌心,他的手包住了她的。 “我……好吧!谢谢。”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他们立刻坐进车里,开车来到市区著名的五星级饭店,才刚下车就有人认出他,看来卫狄普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总统套房,烛光晚餐,铺满玫瑰花瓣的大床…… “原来我的丈夫真的很有钱。”柳水芸笑说。 “为了准备老婆大人的生日礼物,我这个做丈夫的已经做好破产的心理准备。”卫狄普笑着跟她打哈哈。 柳水芸噗哧笑出声,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这样轻松自在的跟他相处,就好像他们早已相识多年。 “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日,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跟家人以外的人一起度过。”握着他的手,她的语气温柔似水。 卫狄普不赞同的摇摇头,“我也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的确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了,虽然还没能正确的定义她的位置,但是对他来说,柳水芸并非什么都不是。 “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她感动得说不出任何话。 “我相信还有更动人的话,留着以后让我说给你听。”卫狄普摸了摸她光洁的手指,发现她今天把戒指戴上了。 “这枚戒指真的是大得夸张,但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信物,虽然当时我真的很不想接受,但是今天我还是很想戴上它,陪我度过生日。”除了结婚当天,这是她第二次戴上这枚戒指。 “你喜欢这枚戒指吗?”卫狄普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太特别的喜好,我喜欢的戒指应该算是比较朴实平凡一点,不需要一克拉的钻石,只要小小的、亮亮的,就像一般夫妻的对戒,可以让我每天戴着。”简单来说,戴着这枚一克拉的戒指,她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剁掉手指。 “耀眼一点,不好吗?”他以为女人都是喜欢亮眼一点的东西。 “我相信爱情并不是用钻石珠宝来衡量,耀眼一点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习惯平凡了,所以就算是路边买的戒指,只要是发自内心送的,我还是会戴得很开心。” 平凡其实没什么不好,吃得饱、穿得暖,可以跟相爱的人厮守,人生如果能够这样,她便觉得满足,没有遗憾了。 “我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卫狄普握着拳头,在胸前轻拍两下。 “你要记牢,因为我可能不会说第二次。”当人太过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充满不安,就像现在的她,不安、彷徨,担心眼前的一切只是太美好的幻象。 “吃饭之前先许愿吧!”他将巧克力蛋糕推到她的眼前。 “好。”柳水芸闭上眼,许下了三个一样的愿望。 “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卫狄普站起身,向前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像是给她一个保证。 柳水芸抬起头看着他,双眸里泛着泪光,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爱上卫狄普了,她的心已经陷下去了。 尽管内心或多或少有着隐忧,但是她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没有人会永远活在回忆里,或许他们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她相信爱可以改变一个人,所以她愿意去爱。 第五章 转眼间,秋天已经到来,沉溺在爱河里的柳水芸几乎忘记江倾枫曾经存在过了,如果不是刚好看到那本厚重的粉红色日记本。 从衣柜里拿出日记本,她坐在床沿,翻开上次做记号的那一页,继续往下读。 今天爸爸把我叫进书房,说了一堆我听不大懂的话,说什么找到了我母亲,问我是否愿意见她,还说什么我有个姊姊,说我迟早得去面对。 我知道爸爸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吓我,说什么我只是他的养女,我知道爸爸是在骗人的。 p。s。我把日记的锁改了密码,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剩下另一个我会知道了! 短短的几行字,却让她的额头冒出些微冷汗,她没有勇气继续翻下去,快速的锁上密码锁,将日记本塞进衣柜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全身不停的发抖,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呼之欲出? 突然,她退缩了起来。 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她忍不住皎手指头,不停的回想那天见到母亲出现在花园的情景,还有那男子的眼神里好像隐藏着什么,日记本里的几行字不断的浮现脑海,她觉得自己害怕极了,她不想知道,她好怕…… 叩叩。 “倾枫,我可以进去吗?”是卫狄普的母亲。 柳水芸瞪着那扇门,很快的回过神,起身开门。 “妈,请进。” 卫狄普的双亲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压力,无论她想做什么、去哪里,都拥有极大的自由。 “过来这边坐,我有些事跟你商量。” 卫妈妈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 “怎么啦?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吗?”她拍了拍柳水芸冰冷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心的问。 “没有,只是天气转凉了,所以我的手脚比较容易冰冷。”柳水芸抹去脸上的冷汗,礼貌的微笑着。 “是啊!听说过几天有个台风要来,到时候天气又会转冷,你早晚记得套件外套,这样才不会着凉。”卫妈妈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从来不隐藏对她的关爱。 “是。”柳水芸低下头,柔柔的回应。 “差点忘了,我是来跟你商量关于年底的枣会。”卫妈妈拉回正题。 “聚会?什么聚会?”柳水芸完全在状况外。 “狄普还没告诉你吗?年底将近,每逢十二月,公司就会结算一次,通常结算后便会调整员工的薪水,还会开个感谢会,感谢大家一年来的努力。” 难怪最近卫狄普都很晚下班,原来是这个原因。 “妈打算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去公司,除了介绍你给大家认识,顺便也给狄普一个警喜。” 柳水芸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卫妈妈以为她因为自己对公司内部的不知情而感到惆怅,连忙说些好话安抚她,“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到英国留学三年,一回来就跟狄普结婚,对于公司的事情自然不会太过熟悉。怎么样?英国好玩吗?”她看起来充满兴趣,似乎很想知道她的留学史。 “还不错。妈,我今天有点累了,下次再跟你分享我的留学历程好吗?”她从不说谎,来到这个家后,为了扮演江倾枫这个角色,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谎,现在都可以说得面不改色了。 “是啊!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我等等让厨房炖些鸡汤给你补身子,你已经够瘦了,如果病了,那肯定只剩下骨头。”卫妈妈心疼的摸摸她的脸颊,然后拉着她到床上躺着,“我看你先在床上躺一下好了,等狄普下班,再让他叫你下来吃饭。” 她细心的将棉被拉好,还关上窗户,以免冷风吹进来。 “睡吧,你看起来很累。”卫妈妈坐在床沿,顺了顺她的长发。 柳水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内心充满感激。 卫妈妈对她很好,完全视如己出,有的时候她幸福得以为自己就是江倾枫了,她好羡慕江倾枫,得到了所有的人关爱,她好想变成江倾枫。 柳水芸柔顺的闭上眼,感觉到卫妈妈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好一阵子,然后才离开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她好想念妈妈,好想念妈妈睡前帮自己盖被子,还会唱儿歌哄她入睡,只是偶尔会叫错她的名字。 水枫…… 这个名字不经意的又闪过她的脑海。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该去面对的还是得抬头挺胸的接受,她决定要去找那位关键人物,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覆。 卫狄普吃完早餐,放下碗筷,“我出门了。” 柳水芸马上跟着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像个温驯的妻子,连忙帮他穿上外套,检查领带是否有歪掉。 “进去吧!今天外面的风有点大。”卫狄普看了看天上的乌云,要她别再走出来了。 “我想送你到门口。”她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喔?”他挑了挑眉,看着她关上大门。 柳水芸四处张望,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才低声问道:“我是想问你,江倾枫的家该怎么去?” “你想去?为什么?”也难怪他会有所疑惑,毕竟她从来不过问江倾枫的事。 “你还记得婚礼上那个男子吗?他是江倾枫的父亲吧?我想我也该回去看看他。”柳水芸早就想好藉口。 “对,可是我担心你……会露出破绽。” “放心啦,我很会转移话题,到时候就看着办。如果一直不回去,反而会令人怀疑吧!”柳水芸挥了挥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嗯。” 倾枫跟她父亲的感情的确很好,结婚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如果再不让她回去一趟,的确是会令人有多余的联想。 “我画张地图给你。” 卫狄普从公事包里拿出纸笔,简单的画了张路线图给她。 “如果还是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晚上陪你回去一趟?”想了想,他还是有点不安。 “不用了啦,你快去上班,不是快迟到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柳水芸的心慌了一下,很快的镇定下来。 卫狄普坐进车子里,才刚发动引擎,却又按下电动车窗。 柳水芸马上走了过去,低头看着他。 “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忘了跟你说声谢谢。”卫狄普由衷的感谢她的体贴细心。 她的微笑僵在嘴角,怀疑自己或许不该去找江倾枫的父亲,她有预感,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他此刻的微笑了。 看着卫狄普的车子慢慢离开家门,她忍不住奔跑了起来,无论她跑得多快,始终追不上他的车速,在离家两百公尺之后有个转角,她停下脚步,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内心无限惆怅。 转身走回家,她感觉自己的胃部有些抽痛,可能是刚刚突然跑步的关系,胃里的食物还未消化,此刻正对她提出抗议。 柳水芸右手按着胃部,走进家里,拿了车钥匙,甚至忘了穿上外套,就出发前往江倾枫的家。 红色的跑车停在郊区的全白色别墅外。 “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卫狄普特别强调过,那是一栋全白的豪华别墅,放眼望去,除了这间,其他的别墅充满了许多色彩,她想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拔下车钥匙,走到大门前面,看着那白色的门铃,突然想要转身逃走。 喀的一声,白色的铁门突然开了,一名年约五十的妇人含着眼泪看着她,然后激动得上前拥抱她。 “大小姐,王婶真的好想你,让王婶好好瞧瞧你,是不是又瘦了些?”王婶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上她无瑕的脸。 “王婶……”柳水芸抓住她的手,露出轻柔的微笑。 “刚刚我在门内看着那辆车,完全没想到会是你,当我看到你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王婶紧紧抓住她的手,老脸上掩不住对她的想念。“瞧瞧我,年纪真的大了,你一定是回来看老爷的,对不对?老爷肯定会很高兴,快进来。” 说着,王婶抹去脸上的泪水,连忙拉着她走进屋内。 这下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柳水芸坐在宽敞的书房内,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枫儿,你终于下定决心要面对了吗?”男人单刀直入,没有赘言。 “我……”她不知道应该怎么以江倾枫的身份去询问。 “这里有些照片,你想看看吗?”男人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 柳水芸接过木盒,力持镇定的掀开盒盖。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认错自己的样子吧?即使是如同镜子里走出来的双胞胎姊妹,她想她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起码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她没有认错的理由。 “这个人……”柳水芸看着他,期待他说出另一个答案。 “这个人叫柳水芸,是你的姊姊。” “你骗人……” 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这件事根本跟她没关系。 “那么柳水枫是谁?”她记得当时母亲喊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这当中一定有些环节出错了,一定是这样,一定只是有些地方误会了。 “枫儿,当初会将你取名倾枫,这是你亲生母亲的要求,你还不能体会当中的含意吗?”他知道这会比较难接受,但是他已经给了她三年的时间,他们都不该再逃避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想,今天是该说给你听的时候了。” 柳水芸看着他暗藏寓意的双眸,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的妻子在嫁给我四年后便发现得了脑癌,当时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最后因为癌细胞蔓延太快,为了让她接受治疗,我狠心签下手术同意书,将那个孩子拿掉。尽管接受了手术,但是她在一个月后还是走了,之后的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得靠酒精麻痹自己,最后终于把自己的胃搞出一个大洞,躺在医院的床上,我几乎每晚都会落泪,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妻子,想起她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只能孤零零的靠着自己的意识撑下去。” 想起了体弱的妻子,尽管是个经过岁月磨练的老人,还是难忍得红了眼眶。 “有一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想喝杯热牛奶帮助睡眠,当我走在病房的长廊上时,无意间看到了躺在育婴室的你,当时每个婴儿都是紧闭着双眼在熟睡,只有你,张着又黑又圆的眼珠望着天花板,我忍不住靠近玻璃门边看着你,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当时我有个很荒诞的念头,我好想要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的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我真的想要有个孩子来陪。但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个念头而已。隔天我等着护士帮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想着再去看你一眼,没想到玻璃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妇……” 男人的眼神迷濛,思绪回到过往…… “那个孩子很美吧?”少妇的手靠在玻璃上,双眼泛红。 “是很美。”所以他才来多看她一眼。 “可惜她今天就得被迫跟我分离了。”说着说着,少妇流下了热泪,哽咽的说:“我生了双胞胎,可是我养不起,只能留下其中一个。” “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扶养这个孩子。”他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相当荒谬,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少妇显然被吓到了,瞠大眼瞪着他,仿佛他正说着天方夜谭。 “我的妻子几个月前因病去世了,我们膝下无子女,昨天晚上我偶然看到了你的女儿,觉得她跟我相当有缘分,希望你能够把你的女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栽培她,也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能好好的照顾另一个孩子。如果孩子送到孤儿院,将来你能找到她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留在我身边,我保证,有一天一定会让你们母女重逢。”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所以他也把话说得坦白。 “你……你很有钱吗?”少妇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这是我的名片。” “江道明?”看著名片上的三个大字,她想了又想,终于认出他就是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地产大亨。 “你考虑清楚,把你的条件都写下来,我会请律师过去跟你拟定合约,你拥有绝对的权利。”他可以答应她所有的条件,只要能有个孩子陪伴,就算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也没问题。 “你……真的会好好对她吗?”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她早已明了答案是什么,双眼盈满了坚定,“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帮她取名倾枫,这样就可以了。”这是她唯一的心愿,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们母女一定可以重逢。 现在的分离只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加珍惜彼此,她愿意选择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 “这是你原本帮她取的名字吗?” “我姓柳,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水芸,一个是水枫,现在我把水枫交给你,所以将她改名为倾枫。” “倾枫?我答应你,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爱她,将她视如己出。”江道明没有继续追问,很快的给了保证。 “江先生,谢谢你。”对他深深的鞠躬,这是柳诗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道明看着对坐的女孩,他真的很爱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不过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们母女重逢的那天,尽管舍不得你走,但是我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放手了。” 柳水芸看着手中的照片,脑海里轰轰作响,她觉得自己好像听着事不关己的故事,一点反应也不能给。 “倾枫,终生只倾心于水枫,你的母亲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他也是在多年后才明白这个含意。 终生只倾心于水枫。 柳水芸将木盒放在桌上,慢慢的站起身,木然的走出白色别墅,停在白色铁门前,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意识的坐进车子里,发动引擎。 不知道开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卫狄普的家门前。 她走回房间,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缓缓闭上干涩的眼,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嘴角无力的轻扯,心里仍旧回荡着那句话。 终生只倾心于水枫…… 第六章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被黑夜笼罩着。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刺目的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依旧只能虚软的躺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卫狄普回到家,发现妻子没在楼下等他,连忙来到房间。 柳水芸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双眼呆滞无神。 “水芸,你还好吗?”他蹲在她身边,碰了碰她的脸。 柳水芸斜眼看着他,“你帮我洗澡。” “啊?”卫狄普不太明了她的意思。 “我想跟你一起洗澡。”她看着他,说得更明白。 “好,我去放水。”他多看了她一眼,内心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 柳水芸静静的躺着,直到水声停止,她才起身,走进浴室。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共浴,泡在大浴缸里,柳水芸双手环抱膝盖,背对着他而坐。 卫狄普倒了些沐浴乳在手上,搓揉到起泡,缓缓的从她的肩膀开始洗起。 柳水芸突然转过身子,双眼定定的看着卫狄普,“我跟她真的有那么像吗?” 卫狄普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江倾枫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她很想多了解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我认识她是在我十岁那年,那年她才六岁,她跟她爸爸刚搬到我家隔壁,没什么朋友,一天到晚总是黏着我,就像我的跟班,我是家里的独子,也没有什么朋友,跟她相处久了,自然容易产生感情。 “她的个性开朗活泼又大方,跟她相处之后很难不被她吸引,她身上总是有无限的热情,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脑袋瓜里也有数不清的疑问,随着时间过去,我发现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有的时候我会跑到她家花园前,只是为了能从她的窗前见她一面,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入睡。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把彼此当成是终生伴侣,我们都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当我爱着她的时候,就已经把她当成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女人,我相信我不会遇到更好的了。她是无可取代的,永远都会活在我的心里。” 柳水芸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对江倾枫的爱,浓烈得快要将她淹没。 “她父亲也很爱她吗?”转过身子,她转移话题。 “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庆祝会上,她父亲公开宣布会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孩子。” 照这样说来,卫狄普应该不知道江倾枫并不是江道明的亲生女儿。 “你今天过去,都还好吗?”卫狄普贴近她的耳畔说道。 “嗯,他老人家跟我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感人且真实的故事。”柳水芸低下头,声音低沉。 “水芸,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向来细心,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基于关心,还是开口问了。 “没什么,大概是天气转变快,我有点感冒,所以头昏沉沉的。”她随口掰了个藉口。 卫狄普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好吗?” “嗯,谢谢你。”柳水芸被动的靠在他的怀里,心绪仍然停在遥远的某方。“你说江倾枫是无可取代的,那么对你来说,柳水芸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半晌,她率先开口,“当你可以回答我的时候,我想我也可以告诉你发生什么事,这一切都勉强不来,我明白的。” 她庆幸自己此刻不用看到他的脸,她其实很怕看到他一脸内疚,那代表在他的心里,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一晚,她没有赖在他的怀里取暖,背对着他侧睡,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规律声音。 她闭上疲惫的双眼,劝自己别想太多,却整夜无眠。 放下钢笔,揉揉太阳穴,卫狄普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柳水芸的背影。 整个晚上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无法入睡。 她的身子僵硬,呼吸也不规律,他知道她还没睡,偏偏连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明白,她想要的不会是那些好听的谎话,所以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到底是怎么搞的?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那么孤独无助的样子,可是他也没办法给她承诺,在他的心里,的确还住着另一名女子。 自从二月结婚到现在,他已经慢慢习惯有水芸在身边的日子,虽然她的个性跟倾枫截然不同,但是不可否认的,他的确慢慢的为她所吸引。 水芸是个很成熟的女性,平常喜欢到咖啡馆坐坐,或者到书店晃晃,就算一整天说不到一句话,她也不会觉得沉闷。倾枫那个小妮子,眼前的饮料都还没喝完,就想到下个地方走走,她总是喜新厌旧,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一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非得到睡觉时间,才会闭上嘴稍作休息。 水芸的长发柔软又微微卷起,她总是喜欢把长发随兴的盘在脑后。倾枫的头发永远都是长直发,她说过不喜欢鬈发,那样看起来老气,她也不喜欢绑头发,总是让一头秀发随风飘扬。 水芸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也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喜欢吃鱼肉,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倾枫喜欢吃零食,从不喝原味咖啡,只爱喝甜的饮料,最喜欢吃猪排,喜欢吃酸辣的重口味料理。 水芸喜欢穿简单随兴的深色系衣服,喜欢牛仔裤和短裙,也爱穿高跟鞋,不太喜欢化妆,所以她脸上永远只有擦上基本的保养品。倾枫最喜欢浅色系的连身裙,从来不穿牛仔裤,脚下永远都是平底鞋,喜欢化妆,尤其着重眼睛部位,有时候他都快忘了她没上妆时的眼睛有多美。 不知不觉中,他下意识的开始比较起她们两个人。 只是他在想到柳水芸的时候,嘴角总会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以前他常常会梦到倾枫,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在意夜里倾枫是否曾到过他的梦里。 现在的他,好像就快把倾枫埋藏在心底,每次一有这样的认知,他便会开始与柳水芸保持距离,因为他不应该把倾枫只放在心里。 走进隐蔽式休息室,翻开书桌上的相簿,他试着扯动嘴角,跟往常一样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可惜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趴在桌上,他的手指停留在照片中女孩的笑脸上,明明是酷似的一张脸,为什么此刻看着江倾枫的照片,他却想念起柳水芸? 他的内心有某样东西正悄悄的蔓延,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开上心门,拒绝这份情愫的到来。 他不能接受,他对倾枫有过承诺,他不能不遵守。 紧握的拳头用力的往桌上一捶,他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柳水芸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卫狄普却还没进家门。 自从那个晚上以后,他每天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她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好好的跟他说一句话了。 他很明显的在躲避自己,她清楚,但没有戳破。 沿着长长的走廊,柳水芸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转角处,可惜这次没有人站在那儿,她低头走到花园。 天气开始转冷,她又忘记穿外套出来,不过她喜欢吹吹风,所以有没有穿外套根本无所谓。 走到花海之中,蹲在玫瑰花前,藉着微弱的月色,她伸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白色的,应该是为了你而种的吧?”看着手中的白玫瑰,柳水芸喃喃自语,“全世界的人都这么爱你,你就这样走了,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甘心。一个将你视如己出的爸爸,将所有的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一个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你的母亲,也对你终生倾心挂念,在每个夜里都得想你千百遍才能入睡。” 她顿了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就连他也是,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你,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何况是他的心?他从来不让人靠近,死守着对你的誓言,这样的男人……真的令我好羡慕。” 她的手指抚上花瓣,却发现花瓣沾上一滴红色的鲜血。 原来她刚刚摘玫瑰的时候被刺伤了,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对那朵白玫瑰诉说心事。 “如果我不认识你,那该有多好!如果江倾枫不是柳水枫,那该有多好!起码我不用感觉歉疚……跟死去的妹妹抢男人,全天下大概也只有我了吧,哈哈……而且我还抢输了。” 她的脸颊出现一颗水珠,抬起头看着天空,发现飘雨了。 “是不是因为我哭不出来,所以你要老天爷下这场雨?” 她低垂着头,将白玫瑰放到地上。 “你放心吧,其实我很坚强,坚强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大概这是做姊姊的天性吧,总是得比妹妹坚强些。” 突然,雨势变大,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任由雨水洗淋。 “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们是相爱的,就祝福我们。如果不是,我会离开,我会知道你给我的暗示。”她仍旧对着那朵白玫瑰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卫狄普撑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全身湿透的她。 如果不是知道她平常最爱流连的地方就是花园,他想他大概把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找不到她。 柳水芸听到他的声音,微笑的抬起头,“看玫瑰花。” 他难忍怒气的一把拉起她,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自己的脚步,将她拖回房里。 “进去。” 卫狄普粗鲁的将她推进浴室,动作粗暴的一把扯开她的衣服,转开水龙头,拿着莲蓬头就往她的身上淋热水。 “你看看,你全身冷冰冰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看着她站在那儿,卫狄普生气的将莲蓬头甩到地上。 柳水芸身上的衣服被他扯烂了,她的长发散乱在肩后,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低垂着小脸,不回话。 他双手紧握成拳,很想将她摇醒,最后还是转身走出浴室。 柳水芸沿着墙壁慢慢的坐下,她其实再清醒不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正在躲避自己。 她在等,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等他愿意尝试接受一段新感情,她期望着,但是他却不想给。 卫狄普站在浴室外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当他看到她蹲在花园里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是快被花海淹没了,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在那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觉得她就要蒸发在空气中了。 连做几个深呼吸,他走回浴室里,跪在她的眼前,低声的说:“对不起。” 柳水芸缓缓抬起头,哽咽的开口,“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不只是他一个人,她的心更加难受,她还有个天大的秘密得守,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卫狄普用力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并不想把情况搞成这样,他不想伤害她,却也无法接受她。 柳水芸抱着他,眼泪流个不停,呜咽的说:“我只不过是想要爱你,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她的话像根毒针刺进了他的心里,卫狄普红了眼眶。究竟是为什么,他竟然狠得下心让她爱得那么委曲求全? “我也不求你回报,只要你能接受我就好,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吗?”柳水芸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谦卑的期望他能允许。 “水芸,我……”他知道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可是他狠不下心。 泪水拚命的滑落脸颊,看着他说不出话,她知道,她明白了。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柳水芸离开他的怀抱,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卫狄普看着她,上前两步又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他已经没有继续挣扎在回忆里的藉口了。 “让我们试试看。”他的心动摇了,不想就这样放开她的手。 柳水芸靠在他的怀里,瞪大双眼,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她以为自己永远都等不到这句话…… “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你肯给我时间,我愿意试着开始。”卫狄普看着她,眼底充满了柔情。 “你不是……不是哄我的?”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想试着跟你开始。”卫狄普笑了,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模样,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我……”换她哑口无言。 “水芸,我知道你是柳水芸,我会努力不再从你身上去找寻倾枫的影子。”这是他给她的第一个承诺。 柳水芸紧抿双唇,轻微的点了下头。“嗯。” 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她愿意付出多一点,愿意辛苦一点,只要能够让他尝试打开心屝,她愿意奉献出所有的自己。 “哈啾!”她打了个喷嚏。 “快洗澡吧,不然很容易生病。”卫狄普扶她起身,将热水的温度调好,要她快点洗澡。 “那个……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柳水芸突然变得羞怯。 “当然,我担心你晕倒。”他的表情一本正经。 “不会啦,我的身体很好,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卫狄普邪恶的笑了,双颊浮现可爱的梨涡。他这个可爱的小女人敢情是害羞了? 看着他的笑容,柳水芸觉得自己的脚趾可能也红透了。 这时,他解开衬衫钮扣,抽出黑色皮带,让她顿时明白,他想跟自己一起洗澡。 “让你先洗好了。”她低下头,打算从他身边溜走。 “要洗当然是一起洗,我还可以帮你刷背。”将她抓回来,他动作俐落的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 浴室里回荡着他们两人的欢笑声,久久不散。 第七章 转眼间,冬天悄悄来临。 “哇!今天真的好冷喔!听说夜晚会降到九度。”卫妈妈跟柳水芸坐在花园里,忍不住又拉了拉毛呢披肩。 “都已经进入十二月了,气温当然会降得低一点,这样才有冬天的气氛啊!”柳水芸套了件圆领毛衣,身子略显单薄。 “倾枫,妈看你最近脸色红润,是不是让你喝的补品起了效用?”卫妈妈觉得她的脸好像比较圆了。 “应该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最近的气色很好。”而且除了鱼肉,她也开始吃猪肉和牛肉。 “女孩子还是圆润一点好,你真的太瘦了,回想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大概只剩一把骨头。”想起二月的婚礼,卫妈妈扁着嘴,摇了摇头。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高,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我的体重一直都在标准范围。”她向来骨感,大概是跟工作经常得熬夜有关。 现在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熬夜,生活饮食都正常,所以她的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 “对了,你准备好衣服参加后天公司的聚会了吗?”卫妈妈兴奋异常。 “还没,我没有太过正式的服装,况且狄普也还没跟我提起。”她衣柜里的衣服怎么也跟隆重扯不上边。 “也对,我看你平常都穿牛仔裤或短裙,那么今天就让妈送给你一个惊喜吧!”卫妈妈说得神秘兮兮,还不停的偷笑。 “啊?惊喜?”柳水芸面露疑惑。 “是啊!你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卫妈妈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踏着愉快的步伐离开花园。 柳水芸笑着摇摇头。卫妈妈真的很可爱,就像童心未泯的孩子,还会帮她准备惊喜。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踱步,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温暖得让她舍不得离开。 下意识的来到玫瑰花前,看着那些白玫瑰,她慢慢的蹲下身子。 半晌,卫妈妈回到花园,发现她傻傻的看着白玫瑰,于是在她身边站定,轻声开口,“倾枫?倾枫?怎么?看花看到傻啦?” 柳水芸回过神来,“这些玫瑰含苞待放,要等到春天才会绽放吧?”说着,微笑的站起身,却猛然一阵晕眩。 卫妈妈反应灵敏的扶住她。“哎哟,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刚刚蹲太久了,所以有点晕眩。”她向来有贫血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 “我看还是找个时间去看医生好了,妈担心你。”卫妈妈牵着她的手走回屋内,不再让她吹风。 “妈,其实我很健康,只是有些小毛病,你不用为我担心。”柳水芸与卫妈妈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感谢的拍拍她的手。 “倾枫,你真的变了很多。”卫妈妈突然语重心长的说。 “有吗?”柳水芸努力维持镇定,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倾枫,她在三年前飞往伦敦的飞机上,为了拯救一个孩子,已经香消玉损了,对吗?”她认识江倾枫也不是一、两年,可说是看着她长大,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内改变这么多?她不相信,所以暗地里做了些调查。 “我……”柳水芸没想过一向什么都不理的卫妈妈突然变得如此精明,她毫无招架的余地。 “水芸是你的名字?”她调查过了,她生长于单亲家庭,家中还有个母亲。 柳水芸怔怔的看着她,惊吓过度,什么反应也不能给。 “孩子,我并不是想责备你,只是你可曾想过自己走上的是一条多么漫长艰辛的略?婚姻不是一个随便的承诺。”卫妈妈看着她,眼里只有疼惜。 “对不起。”柳水芸默认了。 “就算要说对不起,也不是由你来说,我知道狄普一定有能力要你当个假扮的新娘,我知道他不忍心让我们大家失望,尤其是倾枫的父亲,他的年纪不小了,心脏的功能也逐渐退化,如果受到刺激,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狄普是她的儿子,她当然知道他的孝心,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将这个女孩牵扯进来。 “妈,我是自愿的,并没有人强迫我。”柳水芸帮着卫狄普说好话。 “水芸,告诉我,你跟倾枫是什么样的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她怎么想也想不透。 柳水芸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实在扯不出其他的藉口。 “江倾枫的本名是柳水枫,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因为我母亲没有能力扶养两个孩子,加上缘分的巧合,水枫交由江道明照顾,我母亲和江道明约好了,将来一定会让水枫跟我母亲相认。” “这……这怎么可能?那么你跟倾枫……你们是……”卫妈妈震惊得说不下去。 “我跟她是双胞胎,我早她几秒出生。”尽管事实是这样,但是她对江倾枫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狄普……他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对待水芸?水芸的内心有多难受,她简直无法想像。 “这件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我想他还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了,还能够像现在这般疼惜自己吗?她不敢奢望。 “我的天啊!狄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得跟他谈一谈,我……” 柳水芸突然跪在她的眼前,拚命磕头。“妈,我拜托你不要告诉狄普,我求求你。”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你别这样。”卫妈妈连忙想要将她拉起身。 柳水芸硬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慌急得哭了。 “我跟狄普好不容易决定要重新开始,他已经慢慢尝试着不再从我身上去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我相信我们的关系会好转的,情况会有改变的,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我求求你……” 卫妈妈也是过来人,她知道柳水芸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儿子,但这是一段多么艰辛的路,她实在不希望看到她走得如此坎坷。 “妈,我拜托你,我求求你,我……”柳水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啊! 卫妈妈心疼的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被她的真情所感动,也红了眼眶。“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爱得那么痛苦。” “呜呜……谢谢你,谢谢。”柳水芸抱着卫妈妈,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傻孩子……”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她偏偏还是要勇往直前,面对一个这样痴情的孩子,卫妈妈的内心感触良多。 一早,柳水芸就发现家里多了些摆饰。 走到两百公分高的圣诞树前,她看着树顶的那颗金色星星,忍不住伸手想触碰。 “嘿,你许愿没?”卫狄普拉下她的手,不让她碰。 “许愿?为什么要许愿?”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规定? “你忘了?你……噢,是我没跟你提过,摸圣诞树上面的星星前先许个愿望,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卫狄普尴尬的笑了笑,放开她的手。 柳水芸了解的微笑,她知道他又想起江倾枫了。 “那么,我现在就许愿。”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许下那一千零一个愿望。 “每次你许愿的时候,都非常认真。”卫狄普看着她,像看着一个虔诚祷告的信徒。 “是啊!因为这样愿望才会实现。”只有真心相信,奇迹才会出现。 “那么你可以偷偷的把愿望放在圣诞袜里,圣诞老公公一定会帮你实现的。”他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天大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会写的。”柳水芸也学他说悄悄话,还对他眨了眨眼。 他们两个就像五、六岁的孩子,彼此交换着实现愿望的秘方,浓情蜜意蔓延了整间屋子。 “快过来吃早饭。”卫妈妈含笑看着他们,或许今年圣诞节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对了,晚上你会到我的公司来吗?”卫狄普转身问她。 卫妈妈连忙对着柳水芸挤眉弄眼。 柳水芸会意的眨眨眼,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要忙,不确定能不能赶过去。” “这样啊……如果你来了,要戴上我送给你的戒指,好吗?”他难掩失望的嘟起嘴巴。 “不要像个孩子。”柳水芸捏了捏他翘起的嘴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吻。 “我真的希望你能来……一定要来,多晚我都会等你,好吗?”卫狄普开始对她撒娇。 “我会尽力而为。”她差点就穿帮了。 “好啦、好啦,你快点出门,你爸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你还在这边死赖着不走。”卫妈妈轻咳两声,出声赶人。 “老婆,你一定要来喔!”卫狄普被卫妈妈推向门口,还不忘频频回头哀求着她。 一直等到他走出家门,柳水芸才能笑出声。 “这孩子看来很依赖你,好好加油。”卫妈妈原本也忧心忡忡,但是看到现在这样,或许她真的能给儿子带来另一个新开始也不一定,她该保持乐观的心境去面对。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柳水芸看着她,眼底充满感激。 “傻孩子,你就像我的孩子,还说什么谢谢!快点过来,试穿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衣服,今天我们可有得忙了。”卫妈妈拉起她的手,当真没将她当外人。 柳水芸拿着衣服走进房间,穿戴整齐之后,她才开门走了出来。 “这件衣服……会不会太露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她实在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 纯白色的小礼服,上半身特别采用了马甲式的设计,从腰部开始是手工缝制的精致银色玫瑰花刺绣,不停的向上蔓延到胸前,将她的胸部托得高耸尖挺,露出了锁骨和肩膀的曲线。 为了刻意衬托出土半身的刺绣,下半身的丝质长裙没有多余的点缀,紧紧的包裹住她的长腿,使她的下半身更显得苗条高挑。 卫妈妈呆愣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妈?” “真的是太漂亮了,漂亮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件礼服其实是她的构思,她请设计师赶在一个月内缝制完成,本来还担心柳水芸穿起来会显得太过单调,没想到却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高贵。“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女儿交托给别人,内心突然有点不舍。”尽管那个别人是自己的儿子,但她也是打从心底被这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给吸引。 “妈,我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长大,我的母亲很努力的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尽管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可是那里的确是我永远的家,在我来到这里之后,你们大家给了我很多的温暖、很大的包容,让我体会到何谓完整的家,我会永远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第二个家,谢谢你。” “过来,让妈抱抱你。”柳水芸真的是个体贴成熟的好孩子,总是尽量不给旁人带来负担,所有的苦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是微笑的面对,她看在眼里,又怎么能不心疼?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时候,你就回来,这个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开启。”卫妈妈揽着她,愿意当她永远的避风港。 柳水芸靠在她温暖的怀里,内心吹过一阵温暖的风,有家人真好。 “好了,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去做造型,还得去做手脚护理,更重要的是,还得让你偷偷潜入公司。”卫妈妈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今天要给宝贝儿子一个天大的惊喜,她会亲手将柳水芸送到他的眼前。 “嗯,那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吧!我先去把这套礼服换下来。”老实说,穿着这套礼服,她觉得自己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一晃眼,六个小时过去了。 天啊!在美容院坐了这么久,柳水芸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只不过是弄个头发还有指甲,为什么会搞这么久啊? 看看身边的卫妈妈,正在跟发型师有说有笑,精神奕奕,看起来比她还像个年轻人。 “杰克,你记得帮她化淡妆就好,等等我让她换上礼服,你自己搭配造型。”卫妈妈看着镜中的发型师,出声提醒。 “我知道,您说过好几次了,要走高贵路线,不是浓妆艳抹。”杰克用几根夹子固定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笑笑的回应。 “对对对,还有,指甲也别帮她弄得太夸张,简单一点就好了,她不喜欢那些太夸张的饰品。”高贵这两个字套用在柳水芸身上实在太合宜了。 “请你跟我往这边走。”有位年轻的小姐手提工具箱,带着柳水芸往后面的包厢走去。 这间美容院的规模还真大,竟然还有包厢,也太气派了吧? “你的手真柔软,注定要当个富贵人,真有福气。”帮柳水芸修指甲的小姐叫凯莉,摸了摸她的手,羡慕的说。 “是吗?谢谢。”柳水芸礼貌的回以一笑,天知道她的屁股都已经麻掉了。 “你看看,指甲修这个形状可以吗?”她的手指修长又秀气,但是指甲不够长,所以只是沿着指甲的形状修成椭圆形。 “嗯,这样就可了,谢谢。”柳水芸左一句谢谢,右一句麻烦了,显得相当客气。 “天天面对不同的客人,你是我遇过最好相处的一位,很多小姐通常都会有……你知道的,大小姐脾气,我做了五年多的指甲护理,却从来没听客人说过一声谢谢,顶多就是丢下千元大钞,当作给我们的打赏。”在社会上生存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得抱持着“客人永远都是对的”这种心态。 柳水芸看着她脸上的苦笑,顿时觉得人生百态,她从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教授介绍的公司上班,公司里的每个人对她都相当礼遇,她很少遇到所谓的“奥客”,忍不住同情起眼前的这位小姐。 “职业无分贵贱,就算你现在帮我修指甲,我还是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没有必要摆出高姿态,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所以我从来不会瞧不起任何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她是这样想的。 “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也不应该这样轻视自己。”凯莉看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搭配礼服的颜色,所以我帮你上了银色的指甲油,指甲的前端则是闪亮的桃红色,看起来自然又不突兀,你看看,满不满意?” 柳水芸将双手伸到自己的眼前,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觉得这双手是自己的。 “怎么了?不喜欢吗?”看着她拧起眉头,凯莉连忙询问。 “我只是觉得这双手好像年轻了十岁,就像少女的手,所以不敢相信。”柳水芸笑了笑。这位小姐真的很厉害,让她的手年轻了至少十岁。 “呵呵……你太夸张了,只是预先帮你做了手部的护理,更何况你的手指原本就纤细柔软,做了些保养,再上一层指甲油,所以看起来自然会比较年轻。”看见她如此满意,凯莉也相当开心。 “谢谢你,凯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柳水芸看了看她胸前的名牌,示好的伸出手。 凯莉显得受宠若惊,放下工具箱,两手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一阵鼻酸。 “怎么啦?怎么突然热泪盈眶?”柳水芸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客人,所以觉得很高兴,我的泪腺天生就比较发达。”凯莉挥了挥手,然后擦拭喜悦的泪水。“那么请你在这里坐一下,等等杰克就会过来帮你上妆。”她提起工具箱,准备离开。 “凯莉,以后我一定会常常来,到时候就麻烦你了。”柳水芸笑说。 “嗯,我会等着。”凯莉站在门口对她笑了笑,眼眶又盈满泪水。 柳水芸目送她离开,突然心情大好,因为认识了一位可爱的朋友。 杰克提着一只银色箱子走进包厢,只是礼貌的自我介绍后,便开始为她上妆,他工作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说话。 柳水芸依照他的指示,一下闭上眼睛,一下张开眼睛,一下笑,一下抿嘴,不过才一个小时,他便帮她化好了妆。 “你现在可以慢慢的睁开眼睛。”杰克将她转向镜子,双手搭在椅背上。 柳水芸先是望着裙子的下摆,接着慢慢的抬起眼睫,然后小嘴微张,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睫毛原来这么长,双眼就像两把小扇子眨啊眨的:眼窝处上了淡淡的珍珠白眼影,强调她又黑又圆的大眼;鼻子两端也刻意擦上修饰霜,让鼻梁直挺的角度像是经过精心设计;双颊上了淡淡的粉红色胭脂,搭配她闪耀着玫瑰色泽的红唇。 杰克将她的长发束成简单的公主头,只是喷了些闪亮的银粉,没有过多的装饰品。 她美得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哇……”这甚至比她结婚的时候还要美,柳水芸完全说不出话。 “今天的主题是你身上的礼服,所以无论是化妆还是发型的设计,我都尽量不用太多的装饰品,这样反而比较适合你原本的气质。”杰克总会在完成后细心的为客人解释。 “杰克,我……”卫妈妈才刚走进来,便惊讶得张大嘴,好半晌才能发出声音,“我的天啊!让我瞧瞧,美,真的很美,实在是……太美了。” 她拉着柳水芸站起身,将她转了一圈,赞叹连连。 “杰克,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你真的太优秀了。”卫妈妈转身,向拥有一双巧手的杰克道谢。 “你太客气了。”杰克腼腆的笑了。 柳水芸也跟他道谢,然后挽着卫妈妈的手走出美容院,直到坐进车内,她还是不能相信刚刚镜子中的影像是自己。 “妈,我这样……会不会太隆重了?”她忍不住紧张的问。 “不会,怎么会?!你这样很好,很好。”卫妈妈除了称赞,还是称赞。 随着车子愈来愈靠近目的地,柳水芸愈加紧张,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卜通卜通的心脏就像要跳出她的身体。 当车子停下,柳水芸和卫妈妈一同来到卫狄普的办公室门外,突然,她因为踌躇而顿住脚步。 “妈,我好紧张,我觉得……” “嘘……你等等进入办公室后,往右手边走到尽头,那里有扇隐蔽式的门,你只要往角落一推,那扇门自然就会开启,你先躲在里面,知道吗?”卫妈妈压低声音对她交代,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推进办公室,还马上带上了门。 柳水芸站在门内,慢慢的稳住气息,遵照卫妈妈的指示往右手边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她还真看不出这里有扇门。 她四处摸了摸,接着推了推,发现墙壁依旧稳固如山,没有任何动静。 往角落一推……她猛然记起卫妈妈的话,于是伸手在角落轻轻推了一下,白色的墙壁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哇!真的好隐密喔。” 柳水芸推开了门,慢慢走进去,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担心卫狄普在下一秒回到办公室,那么她们精心设计的惊喜就没意义了。 她总算放心了,一个转身,看到巨幅的油画高挂在对面的墙上。 这幅画比她还高,也比她双手张开还宽,她猜不出确实的尺寸,只知道画里的人巧笑倩兮,对着画画的人挥挥手,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连身长裙。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走到油画前面,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江倾枫正对着她笑,画里得人笑得那么灿烂,可惜此刻的她却笑不出来。 她看到右下角有黑色字迹。 将我的爱种在你心怀,等待漫长,但我从不觉得孤单。 卫狄普 落款的日期是今年的十一月二号,他们说好要重新开始的第三天。 空气凝结,砰的一声,有把枪朝着她的左胸口狠狠的开了一枪。 她的心穿了一个洞,却流不出血。 第八章 “水芸?”卫狄普无声无息的走入房间,看着她的背影,不确定的唤了声。 柳水芸听到他的声音,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的转身看着他。 长及腰际的咖啡色柔软头发,公主式的雪白礼服,精心设计的妆容,她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无奈她的视线朦胧,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样,是否也为她的美丽惊艳?抑或是担心着自己的秘密被揭穿,而显得手足无措? “这幅画……是你画的?”尽管发出疑问,但是她的内心早有了答案。 “是。”卫狄普没有否认。 “将我的爱种在你心怀,等待漫长,但我从不觉得孤单。你是这样想的吗?”柳水芸问。 卫狄普沉默了。 “如果答了是,便会伤害到柳水芸。如果答了不是,那么又背叛了江倾枫。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柳水芸看着他一脸难堪,无奈的扯动嘴角。 “水芸,我……” “不要说抱歉,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堪。”她吸了一口气,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爱过,让我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才能够抬头挺胸的离开。”她走到他身边,说出最后一个请求。 “水芸。”卫狄普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让我走吧!就当是我们爱错,我不会怪任何人,毕竟当姊姊的又怎么能责怪已经死去的妹妹?”不费力的挣脱他的手,柳水芸留下一室寂静给他。 卫狄普的手还留有她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知道自己应该留住他,却因为她最后丢下的那句话而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姊姊?死去的妹妹?”刚刚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卫妈妈看着柳水芸跑出办公室,怎么也叫不住,连忙走进隐蔽式休息室,所有的答案一目了然。 “水芸是倾枫的双胞胎姊姊。”卫妈妈看着儿子,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卫狄普难以置信的瞪着母亲,认为她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你尽管放手去查,水芸没有说谎,我确认过了。”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步局面,她实在为柳水芸感到不值,不惜撂下狠话,“如果你打算永远活在回忆里,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打算拉着水芸跟你一起回在回忆里,那么我会将水芸藏起来,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取代谁,你可以选择永远爱着江倾枫,但是请你不要随便找个替代品,你知道水芸是经过多少挣扎才能选择跟你重新开始?才刚刚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已经死掉,转眼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亲生妹妹深爱的男人,若要比痛苦,水芸不会比你好过。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卫妈妈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 “没有人要你忘了倾枫,她永远都会活在我们的心里,她曾经带给我们的快乐,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人就是得靠着不断的制造回忆才能活得有意义,如果只是活在回忆里,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卫妈妈大步离去,留下卫狄普一个人,让他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水芸是江倾枫的亲生姊姊……难怪她们两个人长得那么的相像,无论是一颦一笑,还是举手投足,她们就像镜子中的倒影,总是不停的重叠在一起。 就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倾枫是她的亲生妹妹,所以她才爱得那么小心翼翼,无论是哪一方,她都不忍心伤害,对于江倾枫,她向来大方,听听那些回忆,永远只是微笑,并不会计较。 卫狄普走到了那幅油画前,看着画里的女子,他的脑海却不断的浮现柳水芸伤心欲绝的脸。 一直到今天之前,他努力尝试忘记倾枫,偏偏愈是努力就愈痛苦,他觉得自己违背了他们许下的誓言,觉得自己正在抹杀他们曾经爱过的痕迹。 柳水芸愈是善解人意,他的内心就愈挣扎,一个是死去的爱人,一个是他该珍惜的眼前人,偏偏他沉溺在回忆里,还硬是将她牵扯进来。 母亲说得对,没有人要他忘了倾枫,他又何苦这样苦苦相逼?就算倾枫活在他的心里,水芸一定也可以谅解。 他们可以一起在心里爱着倾枫,他曾经的挚爱,还有她无缘的妹妹。 老天爷,他究竟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错? 柳水芸提着过长的裙摆,孤单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一阵风,一朵白色的玫瑰花飘到她的脚边。 她看着那朵玫瑰花,就如同她的心情,已经是破碎的爱恋,再也挤不出任何一丝热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卫狄普的家。 打开衣柜,她打算收拾几件衣服回老家。 突然,那本厚重的日记本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 柳水芸拿起日记本,随手一翻。 今天狄普拿出一枚心型戒指,外围镶满了蓝色宝石,戒指的内侧还刻了我的名字,他说三年后要亲手帮我载上,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们还在花园里种了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语:我足以与你匹配!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狄普一个人足以与我匹配。 现在的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今天爸爸拿了些照片给我看,说照片里的人是我母亲,我还看到了跟我长得相像得紧的“姊姊”,我真不敢相信,原来我跟姊姊是双胞胎,这一切实在令人太不能接受了,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去面对。 我决定带着狄普给我的爱,还有爸爸给我的信任去英国留学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可以变得比现在更加勇敢坚强,到时候我就有信心面对这一切。 无论成为狄普的妻子,还是与自己的家人相认,我相信到时候的我一定可以。 所以亲爱的狄普,请为了任性的我多等三年,三年后我也能够足以与你匹配,我相信,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最爱的爸爸,请你也原谅我的任性,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无可取代。 柳水芸愣愣的看着手上耀眼的戒指,颤抖着手取下它。 他要她戴着这枚戒指,是要提醒他自己倾枫的存在吗? 在看到内侧的确刻有“倾枫”二字时,她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将刚刚在路边捡来的白色玫瑰花放在粉红色的日记本上,她带着那枚守着誓言的戒指离开了。 卫狄普飞车赶回家,看见微弱的光线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透出来,他快步走进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令他害怕,空气中已经没有柳水芸的独特气味了。 他已经失去她了。 柳水芸搭乘夜班的客运,回到了南部的老家。 她站在门外,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或者她该找个地方,暂时一个人静一静…… “水枫?不,倾枫是吗?”柳诗意看见背对着自己站在家门口的背影,红了眼眶。 柳水芸转过身子,勉强挤出微笑。她想告诉母亲,她什么都知道了;她想告诉母亲,倾枫已经死了……她想把实情大声的说出来。 可是看见母亲的眼眸里全是对女儿的思念,她盼望这天已经盼了二十多年,柳水芸怎么也狠不下心。 “倾枫,对不起,是妈对不起你,让你跟我们分隔了二十多年,你……你没有怪我吧?我……”柳诗意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内心充满了歉疚。 柳水芸希望母亲认出自己是谁,可惜她没有,她的心里充满了另一个女儿的影子…… 这一切真的很可笑,柳水芸竟忍不住狂笑出声。 “倾枫,你怎么了?身体冷冰冰的,生病了吗?先进来吧!”柳诗意看着她在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裸露肩膀的礼服,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这个送给你。”柳水芸拿出装着那枚戒指的丝绒盒,递给母亲。 “这是什么?”柳诗意低头看着,没有伸出手。 “收下吧,这是我仅剩的。”柳水芸将丝绒盒塞进母亲的手里,将外套重新披到她瘦弱的肩上。“圣诞快乐!”她还记得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原本应该是个难忘又美丽的平安夜,现在她却落得如此凄凉,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内心有多酸楚。 身后不停的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只是她嘴里唤的是另一个人名。 柳水芸没有回头,沿着来时路,慢慢的往前走,她现在除了远远的逃开,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走回刚刚的客运站,看了看车班表,她决定搭车前往垦丁,到江倾枫的身边。 她其实很疲倦了,无奈怎么也睡不着,长达五个小时的车程,就这么呆呆的望着车窗外发愣。 清晨六点,她终于抵达垦丁。 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在白色的沙滩上,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心更痛了,终于,她碰到了冰冷的海水。 跪坐在沙滩上,她掬起海水,看着水中的倒影,却仿佛看到了江倾枫。 “原来到最后我还是输了,我没能留在卫狄普的身边,他把爱种在你的心里,我没有办法让他的爱开花结果,我输了……” 想起卫狄普为江倾枫亲手写下的承诺,她的心苦涩得发疼。 “连妈也认不出我,全世界的人只想着你,无论是江倾枫还是柳水枫,你永远都得到众人的关爱,我真的好恨你……” 低下头,她哽咽了一会儿,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恨你走得那么早,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我就不用爱得那么痛苦,承受那么多人的目光,他们全都在我身上找寻你的影子,你知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你的影子,我只不过是个……影子。”用尽力气嘶吼,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好过。 柳水芸趴在沙滩上,疯狂的哭着,直到声音沙哑,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你知道吗?原来我们的名字是有典故的。水芸,就像水中的云,永远都不是真实存在着,注定只能当个分身,就连我的名字都只不过是你的替代品,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你的影子了。” 她该认命了,还有什么好埋怨? 事实摆在眼前,她何苦自欺欺人?! “谢谢你给了我一场这么美丽的梦,现在的我该学着清醒了。”柳水芸躺在沙滩上,无力挣扎。 她缓缓闭上双眼,渴望睡醒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柳水芸皱着眉头,并不想做任何回应。 “我的天啊!小姐,你快点醒醒啊!”好心的路人蹲在她身旁,摇了摇她颤抖的身子,又拍了拍她的脸颊。 柳水芸仍旧紧闭着双眼,希望自己能就此长眠。 “怎么会这样?”她只不过是出来买个早餐,为什么会遇到命案?呜呜……她好想哭。 柳水芸听到了哭声,睁开眼睛,面露不解,这个陌生人为何哭泣?是为了她吗? “你没死?太好了,你快点起来,我带你回我家。”好心的路人一把扶起柳水芸,将她的手臂环绕在自己的肩上,带着她走回自己家。 柳水芸没有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跟着小女生走,反正到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够暂时不被打扰,去哪里都好。 回到自家门口,原本啼哭的小女生整个嘴脸一变,扯开喉咙,毫不优雅的大叫:“新兵,新兵……快点滚出来。” 一名年轻的男子连忙跑了出来,“一大早就鬼吼鬼叫,等等把客人……这是谁啊?” 小女生二话不说,将全身虚软的柳水芸交由年轻男子搀扶,他很快就发现她异常泛红的双颊。 “我在沙滩上捡到她,她……喂……” 不等小女生把话说完,新兵拦腰抱起柳水芸,走进客房。 “她正在发高烧,你快点去巷口请杨老先生来给她看看。”他动作俐落的将她安置好,并从冰箱里拿出冰枕,让她退烧。 “又是我?可是现在是清晨六点多耶,杨老头才不会来,而且他一定会把我臭骂一顿。”扁了扁嘴,小女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快步离开。 走到屋外,她才发现下雨了,而她忘了带伞,呜呜呜……她只不过是想在难得早起的清晨,好好的喝杯豆浆配烧饼油条,为什么现在却得一边淋雨一边去找那个脾气古怪的老人? 她只能加紧脚步,无语问苍天。 “醒了,醒了,她要醒了。”小女生尖声大叫。 “嘘,小声一点,否则她就算不醒,都会被你吵醒。”新兵捂住她的嘴,要她降低音量。 “干嘛?人是我捡回来的耶,我……” 新兵干脆拿块布塞进她的嘴里,这个方法最快。 柳水芸皱着眉头,伸手挡住刺眼的光,慢慢张开眼睛,一直到能适应房内的亮度为止。 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还拿了杯温水给她。“喝些水,你需要补充水分。” “见色忘友,喜新厌旧,可恶!”小女生转头,不停的碎碎念。 柳水芸接过杯于,喝了几口水后,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七坪大的房间是采用榻榻米的设计,房内有张原木小桌子,墙上挂着二十吋的液晶荧幕,内嵌式的衣柜减少了空间的占用,是一间干净简单的日式和室。 “谢谢,请问这里是?”她紧握着水杯,礼貌的询问眼前的男子。 “这里是我家开的民宿啦!”一个女生马上插嘴,“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吗?你昏倒了,还发高烧,我们已经请杨老头……”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嘴里再度被塞入白色毛巾。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下?你没看到这里有个病人吗?”新兵狠狠的瞪她一眼。 “干嘛?这里是我家耶!而且我只是好心的跟她讲解一下,你凶什么凶啊?!”小女生不甘示弱的顶撞。 “出去,吵死了。”新兵翻个白眼,指着门口要她滚。 “你叫谁出去?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眼看着他们两人就要大打出手,柳水芸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小女生放下原本抓住男子头发的手,愣愣的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所以很羡慕。” “谁跟她感情好!”新兵推开小女生,冷言冷语。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哼!”小女生不屑的冷哼一声,坐到另一侧。 “总之,谢谢你们将我带回来。”柳水芸温柔的笑说,差点让他们两人的魂都飞走了。 “哇!我真的捡到一个大美人耶!”小女生也跟着傻笑。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就暂时在这边多留几天吧!”新兵很快的回过神来,转身离开,却在门口顿住脚步,“喂,你还不滚出来?” “我不要,我还有话要跟这位小姐说,你快去做事啦,烦死了。”小女生走到门边,刷的一声,用力将日式的门拉上,然后回到柳水芸的身边。“我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叶晓岚。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一个人得分饰三个角色,有时候还真想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你该不会烧坏头壳,失去记忆了吧?那可不行,至少你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叶晓岚紧张起来,变得语无伦次。 “我?”柳水芸看着她,脑子还昏昏钝钝的,不太能了解她说什么。 “惨了、惨了,你的脑子一定是烧坏了。”叶晓岚赶紧站起身,冲出房间,扯开喉咙放声大叫:“新兵,新兵,你快来!她脑子烧坏了啦!” “叶晓岚,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叫你不要在这里乱叫,会打扰到客人休息。”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到另一个房间。 “这下惨了,那位小姐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你说,她是不是脑袋烧坏啦?我就说嘛,杨老头那么早起来,一定头脑还没清醒,况且他只是随便把把脉,我就说他不过是个两光……喂,你去哪?” 每次她的话还没说完,新兵就掉头离开,真是没礼貌。 “喂,你也说句话啊!干嘛每次都让我一个人演独角戏?很累耶!”叶晓岚快步跟上他,不满的咕哝。 新兵在房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她,“我看你高兴得很。”然后转头,发现发现房内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她人呢?” “就在房内……啊?”她刚刚明明在房内……叶晓岚对上了他恼怒的目光。 新兵将一件白色外袍塞到她的手上。“这件外袍带着,我跟你分头出去找。” “我不会冷啦,我已经穿很多了,我……”叶晓岚笑说,连忙挥挥手。没想到新兵这家伙还满体贴的嘛! “不是要给你穿的。”他大步离开。 “可恶!这个臭新兵,最好去撞到墙啦!讨厌鬼。”叶晓岚拿着外袍,气呼呼的跟在他后面。 等叶晓岚想起她有可能跑到海边的时候,新兵已经早一步发现她了。 “你不应该就这样跑出来。”新兵走到柳水芸的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她纤细的肩上。 “我真的怀孕了吗?”柳水芸看着清澈的海水,双眼迷濛。 “杨老先生虽然没有医生执照,可是他老人家把脉很厉害。”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给了肯定的答覆。 柳水芸叹了一口气,走进冰冷的海水里,单脚不停的踢起水花,怎么也想不到会走到这步局面。 她明明都说好要认输了,还下定决心要斩断情丝,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 “虽然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问题,但是家母曾经说过,每个生命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她在四十七岁的时候生下了我。” 新兵走到她的身边,诉说着从来没有人知道的身世。 “她的心脏不好,又是高龄产妇,无论是对她的心脏负荷,或者生产所带来的并发症,医生都说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下我,牺牲了自己。”看着灰色的天空,他总是特别容易感伤。 柳水芸的长发被风吹乱了,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落寞,发现他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 她牵起他的手,指着海水。“我有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妹妹,她的骨灰洒在这片海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大家都不停的从我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罢了。” 看着眼前的汪洋大海,她的内心一阵酸楚。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谁可以取代谁,也没有人可以抢走谁的幸福,所以请你也不要看轻你自己。”新兵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喂,你们两个跑到水里干嘛?不冷喔?”叶晓岚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了他们紧握的手。 新兵这个家伙只爱美女,她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牵过她的手,永远只会给她脸色看!猪哥新兵,哼。 “回去吧,等身体好了再来。”新兵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回沙滩上。 叶晓岚硬是挤进他们两人中间,看了看新兵的臭脸,不忘对他扮个鬼脸。“看什么看?!没看过喔!”然后她将外袍递给柳水芸。“快穿上吧!” 柳水芸将外套还给新兵,接过了外袍,温柔的对她一笑。 老天真不公平,美女随便笑笑都这么好看,就算她也是女的,偏偏怎么笑都没有人家那么有魅力。叶晓岚暗暗叹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新兵,嘟起小嘴,不满的低声咕哝:“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你好好看着她,我先回去忙了。”新兵对着叶晓岚警告一番,接着迈步跑回民宿。 “人家有手有脚,要去哪就去哪,难道要我拿着绳子绑着她?你以为你是共产党喔!”她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说得义愤填膺。 “晓岚,谢谢你。”柳水芸笑着道谢。 “谢我什么?”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或许他说得对,新的生命可以让她重新开始,她不该那么悲观。 “没有啦,我只是……哎哟,反正你没事就好了。”叶晓岚不自在的挥挥手,脸颊通红。 柳水芸跟在叶晓岚的身后慢慢走回民宿,不时回头看着那片海。 或许她真的应该尝试新的生活,她总得活下去,就算是留个希望给母亲或是江倾枫的父亲,她是该活下去。 第九章 为了以防我有一天措乎不及的离开大家,我决定先写下这篇日记,谨献给我所爱的人。 给我最爱的爸爸: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请你老人家要好好珍重,虽然这样说很煽情,但是如果有来生,我真的希望能够再当你的女儿,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我永远爱你! 给我最舍不得的爱人狄普:我说不出什么,忘了我,再去找个人陪伴吧!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将所有我能付出的,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你,我舍不得你,但是如果我先走了,那么我也会觉得幸福,毕竟我不能想像没有你的人生会有多么的悲痛。原谅我,我只不过是受到了天主的召唤,所以先回到祢的身边。 我们的缘分不够长远,但是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尽你所能的,让你自己过得幸福,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喜欢的对象,那么你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幸福,要比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我爱你!我会在这里永远守护着你。 给我未曾谋面的母亲:我不怪你,甚至感谢你将我给了爸爸,因为他的确是个好人,他将我拉拔长大,将我放在手心里疼,将我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我过得很幸福,所以请你也不要再内疚了,或许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深,并没有谁对不起谁,我还是感谢你让我来到这个人世间,谢谢! 给我的双胞胎姊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双胞胎都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好几次当我很悲伤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我,她总是温柔的笑着,无声的给我支持,虽然我知道你的存在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但是我相信我的心灵里住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期待有一天能够跟你相遇,我期望有个心灵相通的姊姊。 这篇日记,卫狄普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柳水芸离开他的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是一个星期,也好像是一个月,他其实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甚至连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分不清楚。 他一天到晚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去,也不与人交谈,手里总是抱着这本粉红色的日记本。 那朵白玫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凋零了,他小心翼翼的清洁花瓣,然后晾干,分别夹放在日记本里。 颓废的躺在床上,望着身边多余的枕头,他忍不住将手放到那个曾经凹陷的位置,轻柔的抚摸。 眼眸一暗,他恼怒的将枕头扫到床下,下一秒又突然冲下床,抱着那个枕头发愣。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连个消息也不给我?”将头靠在枕头上,他想念她的气味,想念她晨间迷濛的水眸,想念她温柔上扬的嘴角,他好想她…… 他没有试图去找她,也没有四处打探她的下落,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将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所以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人相处久了,总是多少会有些感情,更何况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他会想她也是人之常情。 偶尔他会这样安慰自己,要自己别想太多,那些不会是爱情,只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哪来的情愫? 为什么他当初会那么鲁莽,竟然以为找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代嫁新娘就可以瞒天过海?当时的他为什么没站在对方的立场好好想一想?他错得令人无法原谅。 将头埋进枕头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湿了,连鼻子也不能控制的开始抽搐,他活了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他想要遵守跟倾枫之间的诺言,他们说好了,这一辈子除了对方,谁也不爱,他们明明约定好了,可是她先一步离开,徒留他一人。 他的心空荡荡的,每天都在回忆里徘徊、流连,他觉得这样到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他守住了他们的誓言,守住了他们的曾经。 偏偏出现了一个相像得紧的她来考验他,他想大声说自己没有动摇,他想发誓自己只是将她当作替代品,可是,他没有办法骗自己。 有好几次,他知道自己是在看着柳水芸,心里也想着她,脑海里浮现的也是她,他已经快要发疯了,害怕让别人看穿他的心,他不敢接受另一份爱,他不敢也不能。 他没有给对方幸福的能力,没有付出的勇气,也没有再爱人的权利,他知道他很自私,所以没有留住她。 他没有藉口能留住她,一个女人所向往的,他什么也给不了。 他还记得那晚的她有多漂亮,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将最美的一面呈现给自己,可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空洞的眼神、牵强的笑容,看着她静静的离开,走出他的人生。 终于,他哭累了,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缩在房间的角落,头还深深的埋在枕头里,就怕让人发现他的恐惧。 一阵微凉的风从落地窗的缝隙吹送进来,强势的撩动深蓝色的窗帘,窗帘沙沙作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卫狄普放下枕头,一步一步的走向窗边,突然发现外面的阳台上放着一本他从未见过的书。 打开窗子,赤脚走上阳台,他才发现今晚的夜色很美,星光闪耀。 拿起那本深蓝色的书,他才发现它是一本日记本,后面甚至还有价钱的标签,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他伸手拍去灰尘,看清楚那对白色的羽毛翅膀。 翻开日记本,一行行清秀的字迹立即窜入他深邃的眼里。 我不要跟过去争宠。 转角遇到爱:红色气球。 奇迹真的存在,我相信,所以请你快点发现我。 让我们试试看,让我们试试看,这是我们的爱情魔咒。 只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他的眼泪却不自觉的滑落脸颊。 多么傻的女孩,多么单纯的等待,只不过是想好好的爱一个人,却弄得遍体鳞伤,被迫退出。 她的奇迹被他狠狠的践踏,她的魔咒也是让他一手摧毁,她的真心飘飘荡荡,毫无依靠。 合上深蓝色的日记本,拥紧在怀里,他仿佛可以感受到她伤得有多深,可能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他后悔了。 夜晚的风冷飕鼹,柳水芸单薄的身子仍旧只是套上短毛呢外套,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 走着走着,她觉得累了,便席地而坐,抬起头,发现天空布满星星。 每一颗都是独特的,每一颗都是同等的闪耀,不知道倾枫会不会是那其中的一颗? “倾枫,比起柳水枫这个名字,你还是比较适合江倾枫,就像早已预料到你会红颜薄命,所以让世人终生倾心于水枫吧!”像是突然看开了,柳水芸笑得云淡风清。“我会继续扮演你的角色,无论是对江道明还是我们的母亲,江倾枫都是他们的希望,我会把这个希望永远留给他们,这也算是做姊姊的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吧!” 扮演一个希望不难,所以她想她会得心应手的。 “卫狄普,这个让你我都深爱的男人,你得到了他所有的爱,我挤不进你们的世界,所以我只能狼狈的退出,没想到剪不断,理还乱……” 她叹了一口气,摸摸不算小的肚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其实从未想过阻止他在心里继续爱你,你们的过去太美好,你走得太过突然,我知道的,狄普绝不可能停止爱你,所以我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只是想要好好的爱他、疼惜他,尽我所能的让他幸福。 “就算是这样什么都不求,他却还是死守着跟你的诺言,我们三个人之间就像隔着不见底的鸿沟,我跨不过去,他也找不到你,呵呵……或许这样的结局也好,毕竟每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 柳水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一阵风吹过,扬起了她的长发,也让她如释重负。 “谢谢你,是你将我带到狄普的身边,给了我一个希望,我会将这个美梦收藏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柳水芸看着天上的某颗星,笑得如沐春风。 “我走了,我会想念你的,我的心里预留了你的位置,所以感觉孤单的时候便进来走走,这是当妹妹才有的特权,再见了……” 天上的繁星依旧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在那瞬间,柳水芸感觉到有颗星特别闪闪动人,仿佛江倾枫也正看着她,给与同等的回应。 她看着那颗星,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有个妹妹或许也不错,今生她们的缘分浅薄,她期待来生再相遇。 看了看汪洋大海,她到今天才发现这片海竟是那么的清澈,原来心境开阔了,所有的人事物也会变得透明清晰。 “水芸姊,水芸……姊……”叶晓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在她的面前,气喘吁吁,说不出话。 “怎么啦?干嘛跑这么急?”柳水芸扶着她的身子,拍拍她的背,好让她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 “有人……有人来找你。”叶晓岚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不喘就真的有鬼了。 “已经来了吗?”就像是早已知道,柳水芸又看了看那颗闪耀的星,接着才跟叶晓岚慢慢走回去。 “水芸姊,你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黑道啊?那个人身边带了两个黑衣保镖耶!我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掏出枪,你还是快点逃走好了。”叶晓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回去。 “嗯,我真的见过他们掏出枪。”当时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眉清目秀的美少男在深夜时分跟她求婚,或者应该说是逼婚,毕竟当时的他一点也不温柔。 “什么?那怎么行?!你肚子里还有宝宝耶!不行、不行,我先带你到别的地方躲起来好了,等风头过去再说。”她显然已经忘了,刚刚也是吓得屁滚尿流,还暗暗责怪自己当初鸡婆,将危险人物捡回来。 “没事的,他们两人其实不坏,不会随便伤害人。”卫家上上下下起码有几打像他们这样的黑衣保镖,他们其实只是负责保护卫家人的安全,并不会随意伤害人。 “可是……可是……”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两名黑衣男子走近她们。 叶晓岚豁出去了,连忙伸开双手挡在柳水芸的身前,像面对秃鹰袭击的母鸡,拚了命也要捍卫自己的子女。 “你们先把我杀死好了,我是不会交出水芸姊的。”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要死在别人的枪下,呜呜……希望到时候新兵会好好管理她家的民宿,帮她立墓碑的时候,记得要多多美言几句。 两名黑衣男子无视她的存在,走到柳水芸的眼前,必恭必敬的低下头。 “少奶奶。” “已经来了吗?”柳水芸看着一旁的黑色轿车,的确是卫家的专用车。 “是,正在里面等你。”其中一名男子低头回答。 叶晓岚还在状况外。水芸姊什么时候变成黑道的少奶奶啦? “晓岚,请你暂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得跟对方好好谈一谈,好吗?”柳水芸握着她的手,央求道。 “好。”本来她还在担心,可是看到那两名黑衣人对水芸姊那么的必恭必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柳水芸走在前方,两名黑衣男子随即跟了上去。 叶晓岚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尊贵”的客人,会吓傻也是理所当然。 柳水芸才刚走到门前,随即有人为她打开门,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人,她马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妈……” 原本还在打量环境的卫妈妈听到她柔柔的嗓音,连忙站起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低声泣诉,“水芸,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妈对不起你。” 四个月以来,柳水芸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不是孤单一个人。 “妈……”她拥着卫妈妈,忍不住热泪盈眶。 “孩子,让妈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卫妈妈摸摸她的脸,视线往下,对上她隆起的腹部。“你……” 柳水芸噙着泪水,轻轻点了下头。 卫妈妈泪流满面,颤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肚子,随即感受到一阵轻微且明显的胎动,捂着嘴,放声大哭。 柳水芸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她的手,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卫妈妈哭了约莫十分钟,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哽咽声,泪眼迷濛的看着柳水芸,内心激动得无法言语。 “妈,我现在很好,真的。”柳水芸轻扯嘴角,笑得坚强,希望能化开她浓浓的歉疚。 “所以这是你要离开的原因吗?”卫妈妈将一只牛皮纸袋递给她,说话仍带着浓浓的鼻音。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柳水芸看着牛皮纸袋,轻叹一口气,“我并不是为了想要逃避才离开,只是让我们两人好好想一想,这一次,我们真的应该重新开始了,各自展开新的生活,不该继续藕断丝连。” 她没有刻意躲谁,但他也没有捎来任何讯息。 “我打过电话给江道明,说我要到外地旅行一阵子,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要我安定之后跟他联系。”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她的确可以感受到他是个很好的父亲,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孩子。 卫妈妈看着她,“那么你母亲呢?” 柳水芸沉默不语,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我去找过她,将刻有倾枫名字的戒指留给了她,就像倾枫陪伴在她身边,我相信如果换作倾枫,她也会这样做。”没办法给与太浓烈的情感,但是至少在她想念女儿的时候,有个信物可以挂念。 “她……”怎么会有妈妈无法分辨自己的女儿? “一个女儿跟自己分开了二十几年,她日盼夜盼,就是渴望能见她一面,就算永远当个替身,我也不想让她心碎。”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不将倾枫的死讯告诉母亲,她可以想像母亲绝望的模样,非常舍不得。 “水芸,你做得很好,你……”卫妈妈知道她受委屈了,当全世界的人都在想念江倾枫的时候,却忘了眼前真实存活的是另一个人。 “妈,狄普还好吗?”她会问,只是为了想走得洒脱。 卫妈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她。 “水芸,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会比较快乐,人总是要学着往前看,如果站在原地犹豫不决,那么你哪里也去不了。”卫妈妈将这个话题打住。 柳水芸心里已经有谱,或许他始终最爱的人还是江倾枫,她早该猜到的,只是现实往往残酷得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这是我爱他最好的距离,那么我不会试着再靠近了,我也不忍心见他跟回忆挣扎。”如果硬要在他的身上冠个罪名,那么就说他只是太爱一个人了,他其实也爱得很痛苦。 那个夜里她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挣扎,就像是一场赢不了的拔河比赛,费尽了力气,却还是输给了回忆,她认了,已经不想让他们都如此的痛苦下去。 “孩子多大了?”卫妈妈扯开话题,不想看见她忧心的脸孔。 “六个多月了,现在已经是稳定期。”柳水芸顺着她,没有追问。 “那么你已经有了打算?”这是卫妈妈最关心的一点。 “嗯,我会离开台湾,到荷兰。” “荷兰?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怎么不选亚洲地区,偏偏要去那么远的欧洲国家? “因为那里是郁金香之都。如果说白玫瑰属于江倾枫,那么郁金香应该就是柳水芸的象征了。”玫瑰太过娇艳,总是容易刺伤人。 “是啊!你就像高贵的郁金香,表面上给人一种距离感,实则平易近人。”卫妈妈点点头,表示赞同。 柳水芸低下头,“妈,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无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尽管说。”卫妈妈拉着她的手,要她放心开口。 “我希望你不要将我们见面的事告诉狄普,让我就像消失在空气中,别让他再跟过去赛跑了,这样太累了。”她最放心不下的人还是他。 卫妈妈心疼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无奈还没开口,泪水先滑落脸颊。 “你这个傻孩子,何必再这样挂念着他?!他……” “妈,请你给他多一点爱,帮助他,别让他活得那么孤单。”尽管他说他从不孤单,可是她看见他寂寞的心已经快要停止跳动了。 “水芸,谢谢你,谢谢。”卫妈妈拥着她,哭个不停,着实不想失去如此善良的好女孩,是她的儿子没福气,她只能将感叹化为伤心的泪水。 “我才要跟你说谢谢,谢谢你那么爱我,没有把我当外人,谢谢你没有把我当影子看……”她才是那个应该说道谢的人。 毫无付出却接受了卫妈妈那么多的关爱,她就像自己的母亲,从不求回报。 她们静静相拥,就像母亲环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度过了这个星光烂灿的夜晚。 “水芸姊,你一定要走吗?”叶晓岚拉着她的手,万般不舍。 “是啊!如果再不上飞机,肚子更大之后,就不能走了。”柳水芸摸摸她的头,一脸宠溺。 “可是……可是人家舍不得你。”说着说着,叶晓岚便哭了。 “晓岚,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等我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跟你们联络,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柳水芸抹去她的泪水,捏捏她的脸,要她别难过。 “真的吗?那我们打勾勾,你一定要再回来喔!”叶晓岚连忙拉住她的手,跟她小指勾小指。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柳水芸相信,未来一定会跟他们再见面。 “水芸姊,好好照顾自己。”新兵不善言语,但眼底也透露出不舍之情。 “我会的,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答应我!”柳水芸给他一个拥抱,将他的手搭在叶晓岚的手上。 叶晓岚哭哭啼啼的抬起头,看了看新兵,又看了看柳水芸,持续任性的放声大哭。 柳水芸与新兵无奈的相视苦笑。 眼看眼泪鼻涕糊满脸的叶晓岚又想贴到柳水芸的身上,新兵连忙拉住她。 “妈,你保重。”柳水芸看着慈祥的卫妈妈,同样不舍。 “记得要打电话给我,这里的一切都不用担心,江道明跟你母亲,我都会打点好。”卫妈妈看着她,很快的红了眼眶。 “谢谢你,那我走了。”柳水芸抱了抱她,然后转身走向海关。 “水芸姊,你记得一定要给我写信喔,我会想你的,水芸姊……”叶晓岚跑到入口处,扯开喉咙大叫。 柳水芸背对着他们站定脚步,抬起头,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两颊,挥了挥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卫妈妈看着她坚强的背影,伸手掩住嘴巴,泪水很快的模糊双眼。 今天一离别,不知道下次何时才能再见面? 她希望不会等太久。 叶晓岚早已看不到柳水芸的背影,却还是不停的哭喊着她的名字。 新兵的大手扯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叶晓岚就这样紧揪着他的衣服,哭得欲罢不能。 柳水芸坐在飞机的头等舱内,同样止不住泪水。 对于未来她也是一片茫然,但是除了继续往前,她不知道还能怎样。 别了,她所爱的人。 她期待将来的某一天,奇迹会降临。 第十章 三年后 “妈咪,什么叫作恋爱?”小男孩睁着无辜的水汪汪眼眸,小脸上充满疑问。 “还有,什么叫作一见钟情?”另一个声音马上插入。 原本拿着叉子的手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鬼。“这些用词,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艾玛老师说的。”他总是回答得快过另一个。 “艾玛老师说的?为什么艾玛老师会这么说?”柳水芸微笑的看着他。 “因为……” “我来说啦!因为前几天学校里来了一个教绘画的老师,艾玛老师一看到他,眼睛都变成心型的。”另一个小男孩抢着解释。 “哇!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用形容词啦?连眼睛变成心型的你都说得出来。”柳水芸听着他的童言童语,笑了出来。 “妈咪……”他也想加入。 “让我先说,妈咪,艾玛老师还说那个老师也会说我们的话耶!”小男孩怎么都不让他插入。 “说我们的话?什么意思?”柳水芸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他知道。 “就是他也会说中文啊!” “你很讨厌耶!”小男孩终于受不了,放下叉子,瞪着右手边的人。 “谁教你讲话慢吞吞的,活该!”做了个鬼脸,他才不怕呢! 柳水芸轻咳两声,“好了,你们两个不许吵架,妈咪说过什么?” “妈咪说过,讲话要有礼貌,不可以插嘴打断别人的话。” 两个小男孩异口同声。 “皓礼,你下次要等哥哥说完才可以加入,不要每次都打断哥哥说话,这样很没有礼貌。”柳水芸看着眼前两张酷似的脸孔,从他们的眼神就可以分辨出谁是谁。 “好啦,谁教哥哥每次说话都那么慢。”柳皓礼嘟起嘴巴,咕哝道。 “皓谦,你想跟妈咪说什么?”柳水芸转头看着另一张小脸,大儿子总是温和有礼,就像那个人一样。 “妈咪,那个老师也跟我们一样,笑的时候会有这个洞洞。”柳皓谦指着自己的颊边。 “喔!你是说梨涡吗?”柳水芸了解的点点头。 “对啊!而且那个老师真的好会画画喔!他画的苹果就像真的可以吃一样。”柳皓礼插嘴之后又吐了吐舌头,乖乖的闭上嘴。 “妈咪,艾玛老师是不是喜欢那个新来的老师啊?”柳皓谦似懂非懂的问。 “哇!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艾玛老师才对吧!”柳水芸将盘内的面条吃完,示意他们晚餐时间已经结束了。“你们两个快点吃,吃完就把盘子端进厨房,妈咪先上楼去放洗澡水,ok?” 看着妈咪走上楼梯,两个小鬼快速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面条。 “等我啦!”眼看弟弟已经吃到仅剩一口,柳皓谦满嘴面条,模糊不清的嘟囔。 “你快点啦!动作有够慢耶!”柳皓礼吃完面条,不耐烦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就快吃完了。”柳皓谦连咬都没咬,硬是将嘴里的面条吞进肚里,结果不小心呛到,“咳咳……咳咳……” “你干嘛啦?!”虽然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但是柳皓礼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柳皓谦的背,好让他的呼吸顺畅些。 “我想快点吃完嘛!”他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了啦!我们快点上去。”柳皓礼将两个盘子拿到厨房的洗碗槽里。 柳皓谦拍了拍胸口,连忙跟在弟弟的屁股后面跑上二楼。 “都吃饱了吗?那快点进来洗澡。”柳水芸听到门外传来声响,要他们自己开门进来。 “妈咪,今天这么早就要洗澡?”平常不是还会再玩一会儿? “真不好意思,妈咪还有一大堆订单要整理,下星期就是情人节了,最近店里的订单多到快要忙不过来。”柳水芸满脸歉意的向他们解释。 迅速脱光衣服,两个小鬼浸泡在热呼呼的水里。 “妈咪,为什么你要开花店呢?”柳皓礼不解的问。 “这个啊……你们猜猜看。”柳水芸喜欢让他们自由发挥,所以常常会先让他们发表意见。 “我知道,就像艾玛老师说的,女人都喜欢收到花,所以妈咪也想送花给自己。”柳皓谦联想到艾玛老师陶醉的模样。 “妈咪开花店,要多少花就有多少花,干嘛还要送自己啊?!”柳皓礼翻个白眼,笑他不懂用词。 “妈咪刚到荷兰的时候,曾经听说关于郁金香的神话,就是在听了那个神话之后,妈咪才决定要开花店。” “什么神话?快说给我们听。”柳皓礼的眼睛都发亮了。 “对啊,快点说给我们听嘛!”柳皓谦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两个小男孩发动哀兵政策,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 “在罗马神话中,郁金香是布拉特神的女儿,她为了逃离秋神贝尔兹努一相情愿的爱慕,而请求贞操之神狄亚那把自己变成了花。” “好可怜,她就这样变成花了?”柳皓谦感动得快要哭了。 “不喜欢就算了,干嘛要把自己变成花啊?”柳皓礼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问到了柳水芸的心坎里。 当年的她是不是就像神话里穷追不舍的贝尔兹努呢?因为太过刻意,才让他宁愿选择留在回忆里。 “好啦,故事说完了,水也凉了,快点起来穿衣服,早点上床睡觉。”柳水芸没有沉溺在回忆,很快的回过神来。 两个小鬼动作俐落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蹦蹦跳跳的上床躺好。 柳水芸坐在床边,帮他们将棉被拉高到胸口,亲吻了下他们的额头,准备关灯离开。 这时,柳皓礼突然发出小小的声音,“妈咪,我们有爸爸吗?” 柳皓谦瞠大双眼,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眼底透露出一抹希望。 柳水芸的手僵在电灯开关上。他们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该来的还是得要面对。 她走回床边,坐下,伸开双臂,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轻声的说:“你们当然有爸爸。” “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我一样?”柳皓谦靠在母亲的怀里,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疑问。 “笨蛋,是我们长得像爸爸,不是爸爸像我们。”柳皓礼的手环抱住母亲,装成熟的纠正他。 “你们的爸爸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他的眼睛就像黑夜里闪闪发亮的星星,他笑的时候也有两个迷人的梨涡,他永远都是轻声细语,将所有的哀伤放在自己的心底,把快乐带给别人。”她常常会在夜里想起他,想起他送她的红色气球,想起他曾经说过要跟她重新开始。 “爸爸这么温柔,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呢?”柳皓谦又提出一个问题。 “在爸爸的心里有个很爱、很爱的人,在他还没有办法正视回忆之前,妈咪不想勉强他,也不想让他为难。”柳水芸说得简单,但是两个小鬼有听没有懂。 “妈咪,我们有你就好了。”柳皓谦紧搂着她,体贴的说。 “对啊!我们有妈咪就好了。”这一次,柳皓礼难得的没有给哥哥一个白眼。 “谢谢你们,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一定会见到爸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柳水芸分别在两个儿子的头顶亲吻一下,对他们年纪小小就如此善解人意感动不已。 就算再过十年,她还是相信,她相信奇迹是会发生的。 因为相信,才能鼓舞她更加坚强的往前走。 “老板,我出门了。”送货小弟盘点好车厢里的花束后,站在门口喊道。 “路上小心,记得,安全第一。”柳水芸连忙从花海里冲出来,说着千篇一律的叮咛。 车子都还没开远,刺耳的电话铃声随即响起。 柳水芸抱起挡在路中间的超大花束,连忙冲上前去接电话。 “郁金香专卖店,您好。” “妈咪,是我啦!” “皓礼?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下午三点应该是吃茶点的时间,他怎么突然打电话给她? “没有啦!我想问你,今天可不可以晚点回家?因为大卫老师说今天放学后要教小朋友弹吉他,我跟哥哥想留下来看一下,可以吗?” “大卫老师?”什么时候来了个大卫老师?她怎么全然不知? “就是前几天跟你提过那个新来的老师啊!很会画画那个。”柳皓谦这个家伙大概忘了把老师的名字告诉妈咪了。 “噢,就是那个很会画苹果的老师,我记得。”她想起来了。 “那么我们可以留下来吗?艾玛老师说会负责送我们回家。”想也知道,艾玛老师是因为大卫老师才自告奋勇留下来的。 “可以,你们当然可以留下来,要回家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开车过去接你们。你们兄弟要互相照顾,ok?”听到艾玛老师也会留下来,柳水芸放心不少。 “ok!妈咪,再见。”柳皓礼挂断电话。 “我不是说我也要跟妈咪说话,你干嘛自己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柳皓谦在旁边等了许久,结果却一句话也没跟妈咪说。 “我怕你一说话就会穿帮啊!”柳皓礼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才不会,我跟大卫老师勾过小指头了,我一定会保密,才不会当大嘴巴。”柳皓谦跟在柳皓礼的身后,不满的叫着。 “怎么啦?怎么吵架啦?”大卫老师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言的。 “大卫老师。” 两个小家伙马上礼貌的打招呼。 “跳上来,我抱你们回教室。”大卫老师稍微弯下身子,等着他们。 两个小家伙对看一眼,下一秒便跳到大卫老师的身上。 “哇!你们两个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还满重的嘛!”大卫老师一手抱一个,着实有点沉重。 “哈哈哈……这是我们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妈咪都没办法像你一样一手抱一个。”柳皓谦看着老师脸颊上的梨涡,笑得好快乐。 “妈咪是女生,当然不能像大卫老师这样。”柳皓礼看着大卫老师的脸,愈看愈觉得眼熟。 对了!他就像妈咪形容的那样,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笑的时候两颊也有梨涡,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不过这不可能啦!”他竟然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东西不可能?”大卫老师转向他,温柔的微笑。 “没有啦!妈咪曾经说过爸爸的样子,刚刚我突然觉得老师跟爸爸很像,但是这不可能啦!”他没见过爸爸的样子,怎么会突然觉得大卫老师像爸爸?大概是大卫老师太亲切了,所以让他不由自主的将那些形容词套用在他身上。 大卫老师柔柔一笑,没有多问。 “大卫老师,情人节那天你会送花给艾玛老师吗?”柳皓谦突然间他。 “送花给艾玛老师?为什么?”大卫老师一脸问号。 “因为艾玛老师暗恋你啊!”柳皓礼急忙插嘴。 “对啊、对啊,艾玛老师总是喜欢黏在你身边,她一定是喜欢你。”暗恋这个词太深奥,柳皓谦还不懂得使用。 “哇,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竟然知道情人节要送花啊?” “是啊!因为每年的情人节就是妈咪店里最忙的时候,妈咪总是说,有太多人要送花给心仪的对象,所以她得帮助他们。”那些人真奇怪,为什么不自己送花给喜欢的人就好了?让他们的妈咪这么忙,真可恶。 “我最讨厌情人节了,讨厌死了,每次到了情人节,妈咪就会很忙,常常没办法说故事给我们听,也不能陪我们睡觉。”柳皓礼气呼呼的说。 大卫老师走进教室,将他们放下,与他们面对面而坐。“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儿子其实是妈妈上辈子的情人!所以你们也得送花给妈妈才是。” “送花给妈咪?”两个小鬼一脸迷惘的看着他。 “是啊!我有个好计划,你们想不想听?”他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 两个小鬼早就把耳朵竖起来,贴近大卫老师。只要是能让妈咪开心的事,他们都愿意无条件的配合。 大卫老师搭着他们小小的肩膀,将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全盘托出。 “老板,请给我一朵郁金香。” “请问要什么颜色呢?皓礼?!你在这里做什么?”柳水芸失笑的看着儿子,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想要一朵花。 “我要紫色郁金香一朵,请帮我包装好。”柳皓礼正经八百的掏出口袋里的零钱。 柳水芸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不懂他在搞什么把戏。“你……” “请快一点,我急着要送人。”柳皓礼故意放大音量。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弄。”柳水芸挥挥手,嘴角持续上扬,很快的包装好一朵紫色郁金香。 “请问多少钱?”柳皓礼满意的接过那朵花,抬头问她。 “不用啦!你想要送给班上的小女生对不对?你拿去……” “请问多少钱?”柳皓礼打断她的话,重复一次问题。 柳水芸拿走桌上的几枚铜板,将剩下的还给他。“ok!这样就够了。” “谢谢。”柳皓礼收下铜板,离开花店。 柳水芸愣愣的站在原地。刚刚那个孩子的确是她儿子没错啊……没错吧? “老板……”顾客又上门了。 “皓谦?”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柳水芸一头雾水。 “请给我一朵紫色郁金香。”柳皓谦笑看着母亲,礼貌的说。 柳水芸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柳皓谦拉拉她的手,“请给我一朵紫色郁金香,包装漂亮一点喔!” “好。”柳水芸抽出一朵紫色郁金香,用粉色的玻璃纸包装好,递给他。 “好漂亮喔!谢谢。”柳皓谦笑容灿烂,拿出钱给她。 柳水芸看着手掌里的铜板,再看看儿子离去的背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该不会是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吧? 唉,没想到才两岁多的儿子也有可以送花的对象了,她的心情还真是复杂。 转身将花束整理归位,她才发现只剩下一朵紫色郁金香。 “没想到今年紫色郁金香那么畅销,比粉红色还热门。”送货小弟忙着帮忙收拾花店。 “斐斯,你先下班吧!今天不是跟克莉丝汀约好了?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柳水芸接过他手上的花,挥了挥手,要他先走。 “可以吗?谢谢你。”斐斯开心得要飞上天了。 “噢,对了,我帮你预留了一束花,放在车上。”柳水芸抱着花束,对他挑了挑眉。 斐斯走到货车旁,看着那束粉红色郁金香,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老板,这花?” “拿去吧!就当作是你今天的加班费。”斐斯很节俭,赚的钱有大半都成了母亲的医药费,当然挤不出额外的钱去买这么一大束价值不菲的花。 斐斯捧着那东粉红色郁金香,不停的向老板道谢。他今天根本没加班,哪来的加班费?能遇到这样贴心的老板,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啦,快点出发吧!今天是情人节,约会可不能迟到。”柳水芸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快点上路。 “那我先走了,老板,情人节快乐。”斐斯抱着花束,脚步轻快的离去。 柳水芸站在门口对他挥手,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个人将店内所有的花放回原位,最后再次确认室内的温度维持在低温状态,她才关上玻璃门,随即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请问还有紫色郁金香吗?”白色的衬衫底不是深蓝色的单宁牛仔裤,男子单手插进口袋,礼貌的询问。 “有。”柳水芸走回店内,将最后那朵郁金香包装好,递给他。 “请问,可以帮我用红色的包装纸吗?还有,请绑上蓝色的缎带蝴蝶结。”男子看着花,突然提出要求。 柳水芸将粉红色的玻璃纸拿下来,重新换上红色的玻璃纸,然后系上蓝色的蝴蝶结。 “谢谢,请问多少钱?”男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币,递到她的面前。 柳水芸将纸币握在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不用找了,谢谢。”男子看着她兀自发愣,微笑的转身离开。 不知道站了多久,柳水芸看着手中的纸币,突然拔腿跑出巷口,四处梭巡那名男子的踪影。 除了几盏微弱的街灯,还有偶尔走过的路人外,她根本就找不到刚刚买花的那名男子。 垂头丧气的走回店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跟孩子们约好八点半在学校门口见,她得快点出门。 才刚将铁门上锁,随即听到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赶紧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妈咪吗?”柳皓礼的声音出现在线路的彼端。 “宝贝,妈咪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你们可以再等我一下吗?”柳水芸走到巷口,发现交通拥挤,根本拦不到空的计程车,决定跑步去学校接孩子。 “妈咪,我们跟大卫老师在音乐厅里,你等等到音乐厅来接我们,可以吗?”柳皓礼边说边对身旁的人挥手,要他安静。 “音乐厅?好,你们在那边待着,妈咪十分钟内就会赶到,好吗?”柳水芸一边跑一边交代他。 “我知道了,再见。” 柳皓礼才刚挂断电话,柳皓谦马上不满的开炮。 “你干嘛每次都不让我跟妈咪说话?”奇怪,每次都自己讲完就挂断电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你很吵耶,妈咪等等就来了啦!”柳皓礼将手机还给大卫老师。 大卫老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那我们再复习一次,好让这个惊喜可以完美的呈现。” 两个小鬼连忙各就各位,一个坐在钢琴前面,一个拿着小提琴,三个人不厌其烦的演练。 柳水芸来到学校,发现音乐厅流泄出灯光,连忙快步往前走。 刚刚儿子在电话里说他们跟大卫老师在一起,那么艾玛老师应该也还在,所以她特地绕路去买了个蛋糕,打算大家一起吃。 她的手才刚碰到门把,随即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吉他声。 原本寂静的夜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声而变得生动。 轻轻的打开门,她看到皓谦坐在钢琴前面,皓礼则拿着小提琴,中间拿着吉他的男子则低垂着头。 “你常说单纯就是幸福,某个人是上帝给你的礼物,不论距离有多远。相隔多久,一辈子要保护。” 拿着吉他的男子抬起头,无奈灯光太暗,还有段距离,她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好再向前走了几步。 “canyoufeellovetonight?我们迎接未来,爱的每一秒,都是无可取代,我们经过一些事情,吹着回忆的风,然后明白,原来快乐从不曾离开……”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与他四目交接,等着他唱完最后一句。 “原来真心,无可取代。” 柳水芸拿着蛋糕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凝聚在眼眶里,一个不小心便会滑落。 “每一朵花都有属于自己的花语,紫色郁金香代表永恒的爱恋、无尽的爱,送给你。”拉起她的手,他将那包着红色玻璃纸、系上蓝色蝴蝶结的郁金香交给她。“情人节快乐,水芸。” 卫狄普看着清澈的泪水从她深邃的眼里滑落。 “你……”柳水芸左手拿着花,右手拿着蛋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他。 “三年了,我已经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柳水芸看着他,没有答腔。 “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他拉起她拿着花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 她搂住他的颈项,停不了哽咽,也停不下激动的泪水。 “皓礼,妈妈哭了耶,怎么办?”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柳皓谦走到弟弟身边,无助的问。 “闭嘴!”柳皓礼牵着他的手,其实他也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好像不适合他们两个小孩上前打扰。 “我刚刚以为认错人了,我以为你只是个幻影。”刚刚他出现在花店的时候,她就像受到惊吓的小鹿,只能瞠大眼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不再跟回忆拔河了,也不用再跟过去挣扎了。”他需要时间,时间到了,他就会来找她。“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的眼前,从前我害怕去接受,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再爱人了。” 在一千多个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里,他慢慢了解到真爱是无可取代的。 “我也不再试着要忘了倾枫,只想牵着你的手,跟你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让倾枫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好吗?” 他怎么会傻得以为孤独终生就是守住他跟倾枫的誓言?倾枫想看的必定是他幸福快乐的样子,绝对不会是他痛苦悲伤的跟回忆挣扎。 他终于可以摆脱回忆的枷锁了。 “这恐怕有点难。”柳水芸破涕为笑。 卫狄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她的笑容,不明白她话里的含意。 “你不能只牵着我的手,因为还多了两个小家伙也要你牵。”三年了,她独自经历了怀孕、生产,将这两个孩子带大,即使再坚一强的女性,其实也很想身边有人陪。 “皓礼,你听到了没?妈咪要大卫老师也牵着我们的手耶!”柳皓谦不太明白,为什么妈咪又哭又笑? “闭嘴!”柳皓礼再次翻个白眼。难道他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水芸,我真的好想你。”卫狄普看着她,热泪涌上了眼眶。 柳水芸吻上他的唇,所有的思念尽在不言中。 “我的天啊!大卫老师亲吻妈咪耶!皓礼,我们要不要上前阻止?”柳皓谦烦恼不已,喋喋不休的嚷嚷着,“皓礼,我们什么时候要把戒指拿出去给妈咪啊?还有花,要不要现在拿出去?” 天啊!为什么他这么聪明、这么英俊,却有个恋母情结如此严重的哥哥?而且他们还是双胞胎…… 天啊!为什么他会这么倒楣? 尾声 白金戒指上面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六角钻石,经过阳光的照射,显得更加闪闪发亮,戴着戒指的主人突然移动了一下。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躺在身旁的男子,顽皮的手指沿着他的唇瓣游走,猛然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男子抱住她柔软馨香的身子,一个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唇沿着她的眼、鼻、唇、下巴、粉颈、锁骨,一路慢慢的往下游移,突然,停在她的肚脐边。 原本呼吸急促的女人也跟着缓下气息,低头看着。 原本应该睡在自己床上的双胞胎兄弟,此刻正睡在他们的床尾,好梦正甜。 那对男女相视而笑。 他们的未来现在正要开始…… p。s。书内引用了“无可取代”一曲,作词者是潘协庆和易家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