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鲜相公》 最爱 晴天娃娃 最爱写序的时间又到了,呵呵,这次不能再出纰漏。在第二本《福气娇娘》时把序交出去,结果出现一个大乌龙,让可爱编编忙得人仰马翻。 到底发生什么事,呵(搔头),就是我把第一本的序弄到第二本里。 咦,这好像看过。编编傻眼以为自己看错,找之前的书核对后答案揭晓。 (娃娃忏悔躲在角落画圈圈) 所以这次不能弄错,弄错我就罚一本书的序,把祖宗十八代全部交代一番。 好了,来说说这本书吧,我喜爱的男人要有斯文外表,有礼态度,知天下胸怀、卜未来本领,这样梦中情人在现代找了好久,连影子都没找到,难道绝种? 气死我了,我只好将女主角送去古代,一圆我的美梦。 结果——真的被我找到了。喔喔!这男主角集全天下最优个性、最棒体能、最帅外表,让娃娃猛流口水,啧啧。 我扑到你身上,把裤子脱下来,把xx掏……什么?我的书没列为十八禁,不能因为序而打乱掉?!能不能让我解解馋,在这边大放厥口? 男主角让我欲火猛升……砰!大铁鎚击中,口水没流,鼻血流一摊。 好啦,我不跟女主角抢人,咏喜真好命,一抽签就中签王,得最好男人。(娃娃又躲在角落哭泣中) 呜呜呜~我的最爱被人抢走了……来一支超大铁鎚直接敲中后脑勺,这次连话都不用说,直接瘫在地上,口水、鼻血都一直流~ 楔子 晴空万里的天气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穆咏喜暗自思付着。 坐在旁边的二姊穆咏悲观到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嘴角漾出一抹微笑。长途飞行的不适,对重眠不重吃的三妹来说算是一种酷刑。 “再忍耐一下,过几个小时就到目的地,可以好好补眠。”她体贴的说道。 闻言,她打起精神。“二姊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坐飞机不习惯。”努力堆起笑靥,不想自己成为负担。“我下飞机就可以工作,不用补眠。” 这是一个要到第三世界国家义诊的医疗团队,她的三个姊妹都是成员,只有她是无医疗背景的学生,且还是苦苦哀求大姊才勉强以义工身份跟来。 见二姊仍不放心,她道,“我会照顾自己,二姊不用担心。” 安抚二姊后,她突然想起前阵子她们在一间古董店各得一尊瓷偶的事。 她的菩萨瓷偶是宋代古物,背后有一条裂缝,它没有一般菩萨杏眼半闭的神态,一双大眼笑吟吟看着人,亲切的模样令她情不自禁的笑开。 这尊菩萨不知为何愈瞧愈像某人。她眼神蒙上迷雾,一个人影呼之欲出—— 此时,飞机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机长安抚的话语伴随愈来愈剧烈的摇晃从扩音器传来,刹那间大人尖叫、小孩哭,穆咏喜却一点都不害怕,她一向乐观,即便发生事情,新奇也多于恐惧。 感觉掌心传来一股炽热,她瞧着手中的瓷偶,不知是眼花还是机身摇晃,她竟看到菩萨正对她眨眼,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菩萨的眼睛不眨了,但眉心竟射出光芒,明亮却不刺眼,如丝绸般包裹住她,周围的喧闹一下子都被隔离…… 炫丽的光之漩潮向她袭过来,黑暗紧接而至,她整个人混混沌沌,失去知觉,而手中那尊菩萨仿佛空气般消失无踪…… 第一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如鸟。 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 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 蛟龙为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 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公子,书上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阖上书本,孙睦搔搔头,企图了解其中的道理。 谢希梅啜一口茶,不疾不徐应道:“本命萌动,非外力可以阻挡。” 孙睦更觉困惑,一双略小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希望主子能再多说两句,好让自己能更清楚一些。 谢希梅知道他天资驽钝,非人力可以弥补,于是说:“算命之术虽非艰奥绝学,但也需要时间来累积经验,多听、多看,必会增加一些功力。小睦,时间到了你就会了解其中奥秘。” “小睦知道了,我会很努力的待在公子身边学习。”咧开大大的嘴唇,他傻傻的笑着。不论公子说什么他都百分之百的相信,因为公子的算命之准,无人能望其项背,是当今第一把交椅,官商贵吏、市井小民都敬邀他到府一算。 因为求算的人太多,公子不得订下一些规定,一天只卜三卦,而现在又多加一条——一年内不算女命。 为什么不能算女命,这……因素太复杂,不太好说明。 此时暮霭初悬,他们所在的茶肆进来好多下完工的佃农及回巢的商人,片刻已经坐满人潮,主仆两人也静静的嗑瓜子,喝茶。 此时茶肆走进一个又高又瘦,脸色泛青,身着蓝布长衫的青年,或许是老主顾,才到门口,夥计立刻就上前招呼。 “李夫子,这边坐。”店小二堆起职业笑容,“老样子吗?冻顶一壶、干果一盘,包子一笼。” “不,不,我不点那些,给我拿一坛酒,今天我要喝个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店小二关心的问。 被这么一问,彷佛心中郁闷不说不快,李夫子忿忿的说:“我到方员外家教他膝下三、四个幼童,所赚的薪饷一个月也不过区区的八吊钱,勉强混口饭吃,不料老父逼我去考乡试,图个举人回来光宗耀祖,没想到才跟方员外一开口,就惹得他不快,将约定好的薪饷硬生生的打个折,变成一个月四吊钱。我气不过,一状告到县衙门。” “那好!相信县令一定会为夫子主持公道。”店小二听到他这么一描述,立刻大声附和。 “你错了,麻烦才正要开始。” “什么麻烦?”这下惹起夥计的兴味。 “县令用诗文考我。” “考什么诗文?”诗文对他这个夫子而言应该很简单吧! 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除了引起坐在旁边谢希梅的兴趣,还有茶肆暗处的小角落,一位瘦小的少年,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到李夫子捏紧喉咙,模仿县令尖细的嗓声说道:“哼!你这无用之才必定学问低下,方员外才给你打对折!本官当面考一考你,若考对,证明你学识渊博,无误人子弟,本官一定判你一月八吊钱。” “那时我天不怕,地不怕,拍拍胸脯请县令出题,只瞧惊堂木一拍,就出个上联——” “什么上联?”店小二忙着问。 “一盏纱灯四面纱,辉辉煌煌,照亮东南西北。” 店小二大字不识几个,算是大老粗一个,不知这上联有什么难,而且这也不是他关心的议题。“李夫子,你有没有对出来?” “若我对得出还会来你这边喝酒吗?县令限我三天对出,要对不出的话除了薪饷折半外,还要挨五个大板,这若传了出去,我的一世英明算是毁了。”李夫子说完像没有人在场般,当场哭了起来。 “若我帮你对出来,你能不能给我一吊钱?”角落的少年走了出来。 李夫子哭声立止,暗惊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禁抬头一望。 只见眼前站个不及他肩的小子,头戴着瓜皮帽、脸上东一块黑、西一块泥,让人看不清楚五官长相,而衣裳虽不至于褴褛,但一看也知道是穷人家子弟,这样的人生活都过不去,哪还有钱去读书识字。 “小子开玩笑,竟敢开到我头上!”李夫子咬着牙,十分恼火的喝斥。 谢希梅也被这情景勾起兴趣,仔细瞧那污泥沾满脸的小子。 这少年颈项没有喉结,年纪必定不超过十三、四岁,脸颊丰腴、下巴圆润,尤其那双眼睛灵活有神,分明是个有福之人,但为何衣衫简陋,沦落到茶肆讨生活呢? “我不是开玩笑。”少年对李夫子的愤怒视若无睹,“若说得不好顶多不打赏,若说得好便能解先生燃眉之急,说来说去先生都没有任何损失。” 这话有道理。 李夫子听了怒火顿歇。“好,我就给你这小子一个机会,只要你对得上,不要说一吊钱,给你三个吊钱都行;但对不上的话,你就跟我回府,做一个月免费杂工。” “随便你。” 少年耸耸肩,对这惩罚不以为意,还认为输了还有一个地方可窝,这对他而言也并不算惩罚。 “说吧!”李夫子下巴抬得高高的,睥睨着他。 “三个学生八吊钱,辛辛苦苦,熬尽春夏秋冬。”少年不疾不徐说着。 话一出,李夫子一双看不超人的狗眼,立刻睁得如牛钤般大,嘴巴张得差一点脱臼。 坐在旁边的谢希梅眼底掠过毫不掩藏的激赏眸光。 “罢了!罢了!”李夫子颓丧的摇摇头。 县令说得对,自己果然学问低下,教书简直是误人子弟。争取功名的念头有如一把火被人吹熄。 他沮丧的拿出八吊钱,不由分说丢了下去,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瞧李夫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店小二知道眼前少年必定满腹经纶,说不定哪天还能成为状元。 宋代一向礼遇读书人,店小二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招呼。 “小二不用忙,算算刚刚吃了多少钱?”要不是阮囊羞涩,她才不会用这种方法赚取生活费。 穆咏喜因为刚刚在田里打零工,身上有股发酸的味道,直想找个客栈梳理一番。 店小二说了个数字,她正要拿出刚才赚到的钱付帐,一旁忽有人说话—— “小二,他的帐由我付。”清朗无比的嗓音界入两人中间。 她好奇的转过身来,没想到迎上一双深幽如潭的黑眸,潭内有股灼热的光焰,只要对上眼,就有种被穿透、扒开衣裳般的感觉。 穆咏喜心头一颤,好似有道电流穿过全身,她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瞧她退步的行为及一脸警戒表情,谢希梅绽放安抚的笑容。 “小兄弟别害怕,在下只是想要结识小兄弟。”他的声音温和,让人难以抗拒,“若嫌这茶肆清茶淡水,咱们也可以到城镇有名的客栈叫几盘好菜,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我……”他带笑的嗓音、诚恳的眼神,安抚了她莫名升起的慌张,令人无法拒绝。穆咏喜才想开口答应,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说话。 “公子,他身上有味道。”想到待会要坐在一起,孙睦的眉毛就像钩子一样紧紧的锁在一起。 虽然声细如蚊蚋,但还是被她听见了。一股热气往上街,双颊染上尴尬的臊红,所幸她的脸上有污泥掩饰,没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羞赧。 “小睦,不得无礼。”温和的声音竟渗出难得一见的火气,“退下!” 孙睦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主子一向待他温和良善,从未大声对他说过话,怎么这一次……为了一位初见面的人,用命令的口气对自己说话。 不忍心看他错愕、委屈的表情,穆咏喜立刻拱手道:“承蒙兄弟抬爱,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就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看她坐定,谢希梅心中甚感愉快。 “在下姓谢名希梅,四川成都人,今日侥幸得见兄弟的才学,不枉来临安这一趟。” “凑巧对上,幸运而已。”她以前在学校最喜欢玩这种对联,若是吟诗作句她就不行了。 “兄弟太谦虚。即景对联,信手拈来堪称翘楚,敢间兄弟大名、何处人氏?”沏了茶、倒了水,谢梅希聊天般的问起, 他内心十分好奇,世上还没有人听见他的名字,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子对这少年的兴趣更加浓烈几分。 听那文绉绉的话语,她的五官全皱在一起。 “我叫做穆咏喜。” “咏喜,好特别的名宇。”掐指一算,笔划吉利。 “当然……特别,这是我……爹取的。”奇怪,刚刚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就感觉耳膜震动了一下,连心跳也在瞬间加快跳动。穆咏喜赶紧摇摇头,想将那怪异的感觉甩开。 “他说心中有喜,就不易生恶,勉励我未来的人生都要乐观进取。” “看来兄弟也是出生在书香世家,不知何方人氏?”谢希梅试探地问道。 “台湾,”她简单扼要的回答。 台湾?自己大江南北都跑过,怎么从未听过这地名? “为何要来临安,进京赶考吗?” “不是的。”穆咏喜喝口茶,掩饰若说谎便会不自在的心态,“我跟随家父来京营商,途中遇到盗贼,家父惨死,而钱财也被抢尽,我只好沿途打零工,凑着一些钱两,好有盘缠可以回乡。” “不像,不像。” “什么不像?”穆咏喜被他突兀的话勾起好奇心。 “你的额上日、月两角无痣,不是双亲客死他乡之相。” “你会看相?” “稍微涉略,但不精深。” 听到这样的话,孙睦立刻扁嘴。主子个性就是这样谦虚,只要说出他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世上他算命排行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偏偏这小子听到公子的名字,连惊讶谄媚的表情都没有,标准的乡下土包子,井底之蛙。 “喔,这样啊……”穆咏喜失望的撇下嘴角。 她的失望没有逃过一向以看人脸色维生的眼睛。 “想问什么?说不定我这半调子的功夫能帮你解决问题。”谢希梅讳莫如深的睐她一眼。 “我不算命,但想学算命。”她的离奇际遇算命哪能算出来。 “为什么想学?”他目光如炬,企图捕捉对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变化。 “……”穆咏喜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 “我的问题很难吗?”他眼神一次比一次更加深沉。 穆咏喜赶紧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以免被那致命黑洞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这男人眼睛会电死人,若再勾起薄薄的唇,绝对能让每个女人心跳加快、小鹿乱撞。 可惜他不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可以当个电影明星,包准一定拥有很多粉丝。 “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穆咏喜低敛着眉,轻咬下唇,“我……对算命很好奇,只是单纯的想学这一门学问。”垂着头,没让对方看到自己不安的表情。 既然已经来到这时空,就要想办法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就要找职业求温饱。 当她知道这姓谢的会算命,心中那股欢喜不言可喻。 算命似乎是个不错的行业,只要动动嘴皮就有钱财入袋,比起做粗工还轻松得多。 听他那席话,谢希梅静谧的脸涌起一抹深思。 “穆兄弟,以你的才学,若不去考取功名实在可惜,这样好了,不如让我资助你,若考取功名,你再还我银两好了。” 毕竟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才是正途。 “我不要考取功名。”开玩笑,依她肚子那一点墨水,怎敢跟古人……不,老祖宗一争长短。“我没那福份!” “没那福份?” 穆咏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刻说道:“我……小时候算命师说过,我没有考取功名的福份。” “算命师?”谢希梅主动提议,“八字拿过来,我帮你算。” 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孙睦眼睛猛然睁大。 主子,你订的规矩……今天已经不能再算了。 他正要张嘴提醒,却被主子扫了一眼,提到喉咙的词句全吞了回去。 穆咏喜哪知道眼前是当代鼎鼎大名的算命师,当然也不会知道什么规矩,只道:“我不知道自个儿的生辰八字。”她的生辰是民国七十七年,这样的命盘说出来谁能信,即使信又怎么能排得出来。 “不知道八字?”谢希梅眉头轻蹙,“刚刚你不是说算命师帮你算过,怎会不知道?” 糟糕,穿帮了! “我……我……”她支吾其词,“我爹知道,但他没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谢希梅不但没释怀,还有股按捺不住的狐疑。 感觉眼前的少年就像一颗竹笋,有着一层层的外壳,若不花点时间剥除,是无法探究到核心,心头涌起想要更了解他的冲动。 “不知道八字没有关系,我对手相稍有研究,烦请兄弟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我……不……”穆咏喜本想推托拒绝,但才抬起眼来与他黑黝的眸子相对,便像被催眠般伸出手,“那就麻烦你。” 谢希梅接过她伸出来的手,一股奇异的感觉霎时从手指头渗了过来,像一道灼热的电流窜过血脉。 本来温和平静的内心刮起强烈的飓风,生起强烈的讶异。 这小子……是……女的! 躲了半年的红鸾星,还是躲不过…… 这般奇异的感受,只有接触到跟他完全契合的女命才会有,但这世上不可能有与他相合的命盘啊! 深幽的眸底既复杂又困惑。 “是不是没有功名?”穆咏喜软嫩的嗓音打破他混沌的思绪。 谢希梅像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赶紧抛下她的手。 “算命师说得对,你没有功名。” “我就知道。”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那谢兄,我能不能跟你学算命?” 若学会算命就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在古代生活下去,再也不用挨饿,更不用去做苦力。 “不行,我不收徒弟!” 一旁的孙睦一听,差点掉了下巴。 不收徒弟,那他是什么? “能不能破例?”若失掉这机会,她又得过着辛苦的劳力生活。 “不行,”谢希梅狠心拒绝。 “拜托。”穆咏喜苦苦哀求。 “我……”一触到她宛如秋水的眸子,他想要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心跳大乱,喉间一阵苦涩。 红鸾星动! 孙睦狐疑的看着一脸苦恼的主子,时而皱眉、时而展眉,完全不像以前沉稳如山的主子。 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呼唤,打破这个尴尬的僵局。 “谢半仙,俺终于找到你了。” 穆咏喜转头就瞧见一个虎背熊腰,一双虎眼圆瞪,两道粗眉横扫,腮边一排落腮胡的大汉,不由得让她想起电视上三国演义里的张飞,脸上顿时展开笑颜。 而这个笑容让不小心抬头的谢希梅瞧见,心脏如撞击般咚了一下。 “谢半仙。”雷声再次响超,“俺是淮西主帅,想请你为俺测个字。” “今日已经算了三个。”孙睦接到主子眼神示意,走出来阻挡,“我家公子所定的规矩天下尽知,想必主帅也知道。” 淮西主帅搔搔头。“俺知道,但明日俺就要回到淮北,希望谢半仙能通融让我测个字。放心好了,俺不会亏待谢半仙的,卜金俺会加倍,弥补谢半仙的损失。”说完后就拿出一袋包巾往桌上一搁。 那股沉重的闷声,证明这一袋里头的银两非常多。 茶肆原本人声鼎沸,被这大嗓门一干扰,都停止了话语,顿时氛围压抑,但不到一分钟,人声立刻如炸开一般到处乱窜。 “他是谢半仙,听说他的算命神准,连皇帝爷都找他算。” “我要找他算命。” “不用去,那么有名的人卜金一定很贵!” “不会,我听说谢半仙只对富贵人家,达官贵吏才收取百两银子,若是平民百姓只收几枚吊钱,若遇到贫苦残废之人,则分文不取。” 人潮立刻往谢希梅那桌涌去。 难得的闲情逸致被人弄得消失殆尽,他不禁叹口气说道:“日不过三,这规矩不能破,王帅明日请早。”说完就踅了出去。 孙睦看着主子出了茶肆,马上跟了上去。 看他们走出去,穆咏喜赶紧大喊,“喂,等等我!” 可是她愈喊,他们的脚步就愈快,害她上气接不了下气的猛跑着,直到眼前不见人影。 第二章 最有名算命师非谢希梅莫属。 凡是被他算过命的人都说灵,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前仆后继的求见。 因为受不了每一句就要更换一次被踏平的门槛,他便规定一日只算三人,规矩一落,预约的人数已经排到明年了。 而为避免权贵霸占名额,他也紧接着制定出一些条目。 每日三人中,一人是达官贵人,一人是商贾地主之辈,最后一个机会留给贫苦无依的人。 三人的卜金各为黄金一锭、白银十两、分文不取。 而现在这位算命仙却打破一日三算的规矩,半个月来一个人都没算,只为了躲某人的纠缠。 “喂,你看看那人好奇怪,好像要自杀似的。”穆咏喜大叫着,企图吸引谢希梅的注意。 虽然被她纠缠了好几天,但谢希梅甚少开口跟她说话,这会坐在大石头上休息,被她的叫嚷声惊动,抬起头来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人我认识。”前几个月曾来问卜的人。 “既然认识,还不上去救人。”依他的算命师身份,随便说几句话都能胜过他人的劝慰。 “若是命运如此,何必违抗天命。” “你……”这人怎么如此冷血!穆咏喜火气不住冲往心头。 “若要救就去救,没人拦你。” 啐!“若我学会算命,绝不会像你这样。”冷心冷血。 “你没有这个机会。”谢希梅冷冷的回应。 “为什么我没这机会?” “这……”他吞吞吐吐,不敢将实话说出来。 “你说啊!”穆咏喜催促着。 “不要问这问题,你瞧他快入河了。” 这句话将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穆咏喜定晴一瞧—— 湖水澄碧,天水一色,在这如诗如画的地方,有人正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拐一拐往湖中央走去。 水面从脚到腰,渐渐的往颈子上爬去,死亡离他愈来愈近,他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热切期待它的来临。 “你在做什么?”一道气壮山河的吼声震得他愣了一下,踌躇的神智因手臂被人扯住而清醒不少。 “放开我、放开我。”挣扎的力道差一点将对方也拖进湖里。 穆咏喜不知打哪冒出一股神力,硬把他拖上岸,瞧他还歇斯底里的乱叫着,不由分说就赏他两个大巴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瞧你年纪轻轻的,竟然寻短,不怕府中爹娘为你伤心难过吗?”真是不肖子一个。 男子瞧她一身褴褛,闷声道:“小兄弟,你不懂,我三次落榜,无颜回乡,为今只有一死,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 经过这几次的挫败,他知道自己与仕途无缘,但家中父母殷殷期盼,同侪嘲弄,让他倍受压力,他思考再三,认为死亡才能解决困境。 穆咏喜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落榜又怎样?世上又不是只有考取功名才能活下去,行行出状元?这条路行不通,一定还有其他的路为你开创。” “其他的路?”男子眼中写满疑惑,及一丝幢憬。 “对,其他的路。打个比方说,一斗米在主妇面前只是一餐饭,在农夫只是几吊钱,在厨师则是几两钱,而在酿酒的酒商眼里可以到几十两银子,同样的米为什么价值不一样,差异只是路径不同而已。落榜又怎样?说不定将你放在某一个地方,你所展现的才华远大于仕途这条路。”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没错,我家中的……兄弟个个比我强,但我不气馁,也不看轻自己,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有一天也会开花结果,得到甜蜜的果实。”虽是老生常谈,但却是她努力实践的警言。 男子思索了一下。他有兴趣及擅长的是武技,本想考武官,父母却反对,毕竟这朝代重文轻武,得到武状元的头衔也无法光耀门榍。 但既然文官此路不行,就往别条路走,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彷佛领会到她言语中的含意,他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兄弟,谢谢你,我明白了。” 对救命恩人感谢后,他就快步离去,距离武官竞试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去报名还来得及。 谢希梅在后面的草丛听到她的一席话,眼神闪过炽热火焰,她的乐观、才华、聪颖、坚持……全收拢在他的心田上,井水不波的心湖漾起阵阵涟漪。 这样奇特的姑娘,果真世上少有。 等那名男子走远后,穆咏喜朝着背后的人撇嘴说道:“我说人定胜天,即使他命中如此,我也要去救。只要去救,歹命也变成好命;没救,天地只多一缕幽魂而已。”哪像他,冷血旁观,无情无义,这样的人算准天下的命也失去一颗慈悲的心。 谢希梅不疾不徐的走出来,幽深的眼神直定在她的小脸上。 “如果笃定人定胜天,为何执意要跟我学算命?”他调侃的问。 “这……”她信口胡绉道:“就是……知道人的命,才能帮人趋吉避凶,就像刚刚那样,你若事先知道,就可以帮他一把。”她想学算命,只是为糊口而已,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伟大。 “是这样吗?”黑漆如星的眸子直盯着她看,穆咏喜心虚的别开脸,耳边听到他低沉的说话声。 “三个月前我就算中他名落孙山,并会遇到一个劫数,可喜的是,会遇到贵人化解,而这贵人会鼓励他弃笔从戎,依他的命格功名不在文,而在武,但也因此埋下未来的死亡之因。” “等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贵人?” “难道是我吗?”谢希梅反问。 “当然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为什么这个贵人会推他往死亡之路走去?”穆咏喜不禁恼怒的直视着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鼓吹他自杀,怎么会引到死亡之路?” “他将死于战争,若没高中武状元,他哪有机会出兵。” “战争被杀?”穆咏喜心里头不信,但嘴里却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十年后吧。” 十年后,时间还很久,可以做一下准备。“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既然已经救了一次,再救一次应该不太困难。穆咏喜单纯的想道。 “名字?”谢希梅思索一下,沉吟道:“若没有记错,应该是姓李,名镇。” 对他算命的准确性还抱持一些怀疑,穆咏喜提醒自己,若武官放榜之日,就知道他算得准不准了。 像瞧出她的心思般,他打蛇随棍上。“我这半吊子的功夫不适合当人家的师父,你还是另请高明。”说完转身就走。 一直一声不吭的孙睦立刻跟了上去,这样的戏码一天要演好几次,他早就习惯了。 “不!师父算命最厉害,无人能出其右,徒弟说错话,该死……师父,你别走呀!等等我,师父……”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只要提起拜师这话题,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也不瞧瞧她诚心恳切的态度而稍微软化。 穆咏喜下由得跺起脚来,但生气归生气,脚步还是紧追上去。 ***bbs.***bbs.***bbs.*** 一勾银箔般的新月贴在天幕上,柔和蒙胧的月辉,优雅地照着山林河谷,使一草一木染上甜蜜温馨的诗情。 客栈房内,晕黄透过雕花窗棂流泄进房,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等一下,不要走啊——”原本在睡梦中的穆咏喜,嘴里突然爆出一句梦话,手臂笔直伸向空中,像是要挽留什么。 被自己猛然的动作惊醒,她双眼圆睁,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怎么又作了这个梦?”梦境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所遇见的第一个人。 当时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河边,坐起身来就看见一个手提鱼篮的古装美妇,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左右张望,发现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外,这里很明显就只有她们两人。 “请问这里是哪里?飞机还有其他人都去哪了?” “这里是宋朝临安城近郊。其他人并无大碍,仍在原来的世界,不过你有未了的姻缘,必须来此走一遭。” 不会吧?她怎么这么走运,就这样一路“飞”到了古代,而且照这位妇人这么说,自己是不是从此回不去了?拜托,谁要待在这种没有网路、没有汽车的地方啊! “这位……仙姑,我想既然你知道这些事,身份应该不是凡人,一定有办法带我回去二十一世纪吧,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妇人浅笑着回答,“要回去倒也不难,你只需找到一项名为‘爱的真谛’的物品。” “爱的真谛?”穆咏喜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东西啊?” “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自然会得到它。”妇人说话的同时已转身离开,温润悦耳的声音随着距离变远而飘散在风中。 当她正要追上去问个详细时,才发现对方竟是走在河面上,不一会就到了河的另一边…… 在那之后,她就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四处打零工过活,只是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实在太辛苦,搞不好还没找到那个什么鬼东西,自己就先饿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巴上谢希梅这个“名嘴”,有机会学个一技之长,谁知道他竟然死活不肯收自己为徒。 不管她如何死缠烂打就是不收,还说他从未收过徒弟。 睁眼说瞎话,明明身旁那个孙睦就是他的随从兼徒弟,还说不是! 孙睦有什么好的? 她识字,他有些字还不认得;她的头脑聪明又机伶,而他呆头呆脑的,这样笨手笨脚可以当徒弟,为什么她就不行?! 可恶!真是可恶。 可恶的还不只这一点。 为了避她,谢希梅每日卜三卦的生意全部取消,让她想偷学卜卦的机会也没有,否则相信依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看过几遍就可以学到一点点技能。 蓦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穆咏喜盛怒的情绪骤然停歇,黠慧目光牵引着嘴角上扬,一个计画在她脑中形成。 就不信经过明天,自己还不能见到他神乎其技的算命功夫! ***bbs.***bbs.***bbs.*** 一样的月光,谢希梅站在窗前,迎向天空中的月色,一丝流云飘来,仍掩不住月的风华。 他的心有如天上的月娘,有朵云彩在他心头横亘着。 这几天不论如何刁难她、笑她,甚至在墓地露宿,或者连续徒步好几十里,她都甘之如饴,执意要拜他为师,这份骨子里坚忍不屈的韧性,让他心底莫名感动,愈不能平静的对待她。 他算尽天机,却算不出自己的心。 “小睦,有没有缴她的房钱?”赶了那么多天路,他心里微微过意不去,只好投宿较好的客栈,让她好生休息。 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她衍生一份疼惜。 “缴完了,公子。”一切都照主子吩咐做了,但他有好多疑问闷了好几天,若不问出来实在很难过。 孙睦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你问吧?”小睦想要问什么,他心里有谱,却不想阻止,毕竟他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顺便厘清自己的思绪。 “公子,你为什么不收他做徒弟?”孙睦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从不收人为徒。”性别是最主要的开键,但他不想对他坦白告知。 “公子,可是你收我为徒。”这正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若不收人为徒,为何主子却愿意教他。 “小睦,我从来不把你当作徒弟。”若要找,也会找个聪颖的人当徒弟,“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有让你叫我一声师父吗?” 这倒没有,可是…… 谢希梅瞧他张口欲言,立刻说道:“我事务繁忙,身旁需要人伺候,只有闲来无事才会向你指点二一,这跟正式收徒差距甚大。” 原来如此,他这下了解了。 被人当作仆役看待,他心中一点也不难过,毕竟在他内心深处早就把公子当作主子、恩人了。 即便主子吩咐他只能叫公子,但他还是偷偷在内心叫他为主子,并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公子对自己的好。 “既然公子不收徒,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经过那次湖边事件后,姓穆的不论住宿、吃饭都由主子买单,这就是他想不透的地方。 这……“会对她好,因为我心中有个疑惑,需要观察她才可知道答案。”谢希梅含糊的说道。 这倒奇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主子竟然会有疑惑,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小睦,别这样看我,我只是凡人,难道不会有疑惑吗?”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睦期期艾艾的。“公子……算命奇准无比,有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测个字、卜个卦,一切天机都可以知晓,哪需要……”观察。 “这你就错了,善算者,通常算不准自己的命,为什么会如此?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知道天机外更有天机,不是自己能算得出来的。” 公子说什么,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孙睦搔搔头,傻不隆咚的问:“那公子想观察什么?” “去年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年我‘桃花犯’,易因女子得灾。”谢希梅淡淡说道。 “这事我记得,所以公子从去年就订下规矩不算女命,连测字都不允许。”就是为了躲桃花运。 “你说得没错,我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此劫。”他无心留恋世间的男女情爱,只想两袖清风、无牵无挂的过一生,没想到她却出现了,突破各种防备来到他的眼前,实在令他错愕,可见天命难违,想躲也躲不掉。 出现在面前也就罢了,自信依江湖的阅历,只要时间一拖久,流年转过,红鸾星的影响也会变弱,他想要的婚姻不只是红鸾星引来正、邪两桃,他要的是跟命盘十分吻合的八字才可以。 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要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所以他比平常人更加执着命盘契合度。 而且穆咏喜也不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因为跟他完全契合的八字,得在七十年后才会出现,所以只要完美姻缘的他,此生注定是孤家寡人。 但他也不能欺骗自己,第一次碰到她的手时,那股奇异的感受他到现在仍不能忘怀。 这……实在匪夷所思。 现在他非常想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到底如何? “可是……遇到他跟桃花劫有什么关系?”孙睦直指核心,打断他的思绪。 “桃花犯主,通常是邪桃让正主陷入‘刑囚相印’。”谢希梅讳莫如深睐他一眼,“只要牵动‘刑囚相印’很多人逃不过这劫数。” 孙睦还是有点不懂。 “公子你不是说过,‘刑囚相印’是桃花,穆小子是男的,怎么会跟桃花有关?” “这……”谢希梅脑筋转得快,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占卜的结果,说他会将桃花牵动过来,与我晤面。” 不知为何,自己并不想让小睦知道她是女儿身。 除了保护她的名节之外,其实他心底没注意到自己对她渐渐衍生的占有欲。 “哦!原来是这样。”孙睦单纯的信以为真,还劝慰道:“公子别担心,即便穆小子将桃花引过来,但相信公子‘刑囚相印’能迎刃而解,惹不出祸来。” “若能这样当然最好。”谢希梅咕哝着。符合符合自己命盘的人出现,想避开是不可能的。 “公子,你在说什么?”说这么小声,害他完全没听清楚。 “没什么,”谢希梅躲开他的疑问。“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公子。” 孙睦走后,房间只剩下他一人,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原本乱糟糟的心情出现一线曙光。 本命萌动,非外力可以阻挡。 既然躲不过、逃不掉,就好好地面对! 谢希梅步向窗边仰望明月,下定决心认真看待这件事。 第三章 宋代临安为首要之都,官道两旁屋宇栉比鳞次,有茶坊、有酒肆、肉铺、书房……川流不息的人潮,使整座城市显得朝气蓬勃。 在这热闹的街坊上,有一个小小人儿,头戴着小瓜皮帽,身穿蓝衣布衫,脸上抹了两把污泥藏垢,这样穿着打扮有如乞丐,在这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加注意,但因背后插着一面旗,上头写着“谢半仙卜卦,不准免钱”的大字,这样的号召引来群众议论纷纷。 “谢半仙,是那位惊动朝野的活神仙吗?” “不可能的,听说谢相师年方二、三十几岁,哪像眼前的黄口小儿。” 穆咏喜耳尖听到路人叽叽咕咕的话语,赶紧澄清,“这位小婶,我没有招摇撞骗,谢半仙是我师父。”瞧他们还是满脸不信,她立刻加把劲说道:“若不信,各位可以到东督客栈看看,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要去吗?”众人交头接耳评论着。 “不论是真是假,一定白跑一趟。谢半仙紫微,卜卦、测字无一不精通,要找他算命的人何其多,哪能轮到我们的份。” “杨大婶的话有道理,更何况仔细想一想,谢半仙这几年算命也积聚不少银两,不可能让徒弟穿成这样破烂,到街招市,分明是骗子一个。” 此话一出,整各市街都没有人相信穆咏喜。 “小夥子,瞧你有手有脚,遗是找个脚踏实地的工作做,不要老想偷抢拐骗的歪主意。”有人看不过去出来劝道。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穆咏喜大感冤枉,“喂,别走,到东督客栈看看就知道了,别走。”扯开喉咙就是没人理她。 怎么会这样?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误以为只要出来大街一喊,就会有一群人蜂拥而至,没想到适得其反,还惹上一堆臭骂。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偷学他的一招半式? 正当她咳声叹气时,突然有一道柔媚入骨的嗓声在身后响起。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穆咏喜猛然回头,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蛋映入眼帘,白皙似雪的肌肤,配上菱角似的绛唇,美得像出尘的仙子。 这样美的女性,就连身为女人的穆咏喜也不禁看痴了,目不转睛的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这名女子好似早已见惯这样的反应,神色泰然自若,但仔细一瞧,却能发现她嘴角弯着理所当然的骄纵弧度。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谢半仙人在临安!”她再一次问道。下巴微抬起,睥睨着差一点口水流满地的穆咏喜。 秦晓兰打心眼就不信眼前这小子会是谢半仙的徒弟,要不是婢女鼓吹试一试,又加上自己找谢半仙好些时日都没着落,才愿意移尊就教在市集上跟他说起话来。 “在、在。”穆咏喜还没有从惊艳中反应回来,自然也没看出那双美丽的大眼对她露出鄙夷神色。 “那他现在算不算女命?” “当然算啊!为什么不算?”穆咏喜脸上写满困惑。 “你不是谢半仙的徒弟。”秦晓兰眯起眸子,“要不然怎么连自己师父的规矩都不知道!” 糟糕!露馅了。 她赶紧撒谎说道:“他的规定已经改了,现在已可算女命。” “是吗?什么时候改的?”怎么没人知晓这件事? “昨天、昨天刚刚改的。”她心虚的拉开嘴角,扯出笑吟吟的弧度。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跟秦府玩花样不会有好下场。”秦晓兰虽然高度怀疑,但认为还有一试的机会,“请谢半仙明日下午未时到秦府一趟。” 明日?这……太难了。 穆咏喜犹豫一下说道:“能不能七天后?” 用计把人送去他眼前算,是强迫中奖;但叫他到人家府中算命,短短的一天她恐怕办不到,得要有时间想法子才行。 “七天?”秦晓兰想了一会,“就依你。”反正这几天她有事。 她丢下一锭黄金,又道:“别以为拿了秦府的钱,没办好事还可以打混,七天后若不见他的人影,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有本事抓你回来。”冷眼一瞥,“到时若少只手或脚的,就不要怪本小姐了。” 穆咏喜心里略惊。这位小姐人长得如此漂亮,想不到讲起话来却心狠手辣。 但她脸上还是波澜不兴,平静的回答,“不会的,七天后谢半仙绝对会到府上算命。”她加强语气再三保证,“我人会在东督客栈,七天后你可以派人到客栈找我。” “谅你也不敢对秦府玩心眼。” “是不敢,请问姑娘府上坐落在哪里?我要如何跟师父说明?” “你只要跟他说临安最大的秦府他就知道了。”秦晓兰觉得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人身上,心里有些恼火,转过身对下人命令,“回府!” 话甫落,马上有几名丫鬟搀扶她进轿子里头。 穆咏喜这才发觉原来对方不是一个人上街,而是有一大群人伺候着。 瞧这等阵势,便知这位长得美如天仙女子的身份非富即贵,她就不信谢希悔有本事拒绝这样的人。 穆咏喜高兴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客栈,完全下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bbs.***bbs.***bbs.*** “公子,他不在房里。”孙睦恭敬地回禀。 “什么?!”谢希梅惊讶的站起身,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难道她不想跟我学算命了?” “公子……”孙睦从没看过他这么不安的表情,心里微讶,表情充满不信。 “我要占卜,将道具拿来。” 孙睦心头更加震撼。从来不卜自己的事的主子,竟然破例了! 那小子是什么来头?公子为什么不要他走? 看到孙睦出房要去拿道具时,谢希梅反悔道:“算了,我就坐在这边等她回来。”即时现在卜也不会准,因为他犯了算命大忌,无法跟以往一样用平常心来卜卦,只要方寸大乱,其卦象也会失准。 “公子……那今天开不开市?” 他顿了一下,回道:“开,你去外面散播这个消息,看看能不能钓游不远的鱼儿回来。” “是!” 看孙睦走出去,谢希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焦躁不安。 他在房里来回踱步,没过一会孙睦立刻回来报告好消息。 “公子、公子,他回来了。” “在楼下?” “不,我刚要出门,就望见他正往客栈走回来。” “所以她并不是离开了。”谢希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中生起一股喜悦之情,脚步轻跃着往外冲去。 穆咏喜脚才刚踏入客栈,就被一道清朗温和的嗓音叫住。 “你去哪里了?” 转身回眸,就瞧见扎着四方巾,穿着白色衣衫,一派悠闲坐在客栈一隅的谢希梅。 她一向讨厌男人穿白色衣裳,总觉得那样粉味太重,还极度的自恋,可是…… 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除了有股温文儒雅的气质外,还带点飘逸出尘的味道,这样独特的气质注定要受人注目,很难教世间女子不动心。 “找我?”穆咏喜心神乱了几秒钟,一会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天气晴朗,天空既没下红雨,太阳更没有从西边出来,他怎么会突然主动找她,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嗯,有件事想跟你谈谈,不知你有没有空?”谢希梅深邃的黑眸懒散的睐她一眼,好似怪她怎么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穆咏喜被他那股佣懒的眼神这么一瞟,心脏顿时怦怦乱跳一把。 他的双眼简直会电死人,每次一对上眼就彷佛落入宇宙黑洞,要将她的心神全部吸引进去。 “有……我……有空。”一股热气从脚底往上街起,玉颊染霞,她想压抑那股骚动,没想到适得其反,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人生头一遭,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再等一个时辰就有客户上门,去把脸上污泥洗干净,免得对客人失礼。”谢希梅语气不改以往的温和徐缓。 穆咏喜疑惑的望向他。“客户?” “我今日开始算命。”简单扼要的说明。 “你要开张?”她确认的再问一次。 “没错!” 穆咏喜不相信的表情,立刻变成阳光般灿烂笑容。“你是否在暗示要收我为徒了?!”她惊喜得将刚刚在街上发生的事抛到千里之外,只想着收徒这件事。 “我从不收人为徒。”他连想都不想就立刻打碎她的幻想。 “你以前说若开张就要收我为徒,现在……” 谢希梅接下她末完的话,“此一时彼一时。” “你言而无信。” “不是我言而无信,而是事实如此。”看她一脸的失望,谢希梅心底突然有些揪疼,立刻退而求其次说道:“要不然你可以趁我算命的时候偷学。” 不知为何,他就是排斥收她为徒。 “这……”话说得没错,但总觉差了那么一点点。 “大宋有多少人想偷学还不成,你有机会却仍挑三拣四。” “好吧,好吧。”穆咏喜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就照你的意思。” “看你表情好像有多吃亏似的。我话还没说完,你想旁观还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才行。” “什么?还要三个条件!” “怎么,你要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吗?”谢希梅悠闲的喝口茶,“你没多少时间可以考虑。” 这男人! 穆咏喜咬牙切齿的问:“哪三个条件?” 谢希梅勾起笑容,弯曲的弧度性感得要命,害她一颗心顿时又怦跳起来。 “第一个条件:你必须将脸洗干净,不许再将污泥涂在脸上。” 他非常想看在污泥下那张容颜,不知是否像她的个性那般灵秀可人? “第二:若遇到任何算命问题,我不会回答,一切凭你自己领悟。” 穆咏喜觉得合理,点了点头。 “第三:将你的生辰八字拿出来。” 前面两个她没多大异议,但后面这一项……真的太困难了,她的脸垮了下来。“我真的不晓得。” 她的生辰一说出来不吓死人才怪。 “不拿出来就算了。”谢希梅黑眸倏地闪过一丝狡色,“这样没办法学到东西。” 这…… 穆咏喜两相为难,最后决定用“拖”字诀。 “给我十天,若让我在你身边看你算命十日,我就告诉你。” 她敷衍的态度没有逃过以看人维生的谢希梅的眼睛,但他不想说破,“好,别忘了你所说的话。” “好,好,我不会忘记的。”穆咏喜打哈哈的混过去。 “快回去梳洗。” “是!”她领着命令快步离开,没有注意到他原本紧抿的嘴唇,弯成讳莫如深的弧度。 他亟欲知道污泥下那张脸长得如何? 不论是丑是美,他就是想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好在煎熬的等待终于有代价,当她从门外走进来时,谢希梅一瞬也不瞬的凝睇着她。 她的下颚线条圆滑,天仓饱满,骨隆貌丰,鼻型小巧圆润但不露孔,耳垂有肉且颜色红润,双眼清澈有神、黑白分明,一望即知是个头脑灵活、善于掌握机会的女性,是个既帮夫又好命的福相。 这种面相的女子,娶回家做妻子最好。 谢希梅发现自个儿心里竟冒出这样的念头,不由得扯出若有似无的笑容,黑眸幻炫着神秘光彩,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怪。 “没什么!”他急忙否认。 “师父,是不是我脸上没洗干净。”穆咏喜摸摸自己的脸颊,要不然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这字眼像犯了他的禁忌似的,“还有,别再摸你的脸,你的脸干净得很。”她那般动作如小孩子般天真无邪,让人也想摸上她的脸颊。 谢希梅手掌握紧成拳,压抑一探玉颜的念头,指间感觉掌心沁出湿热戚,他对自己那股强烈的欲望骇然。 “那我要叫你什么?” “随便,只要不叫师父,什么都行。” “好,这是你说的喔!那我叫你小梅子,梅子酸甜,夏日炎炎,来杯冰镇酸梅汁会令人暑气全消,还生津开胃,我最爱吃梅子了!咦?你的脸怎么变得那么红?我看看是不是发烧。别跑啊,小梅子,我带你去看大夫,别跑。” 谢希梅风驰电掣的奔出门外。 他要算一个人的命运易如反掌,偏偏却算不出那张小嘴所吐出的话语与自己的……心。 第四章 “公子,林主簿已经来了,他要测字。”孙睦看主子走进来,赶紧上前说道。 “知道了,把字拿过来吧。” 接过孙睦递来,写着一个大大的“也”字的纸,谢希梅仔细端详一会,才说道:“这个字不是你写的,而是出自尊夫人之手,是吗?” 追赶上来的穆咏喜也听见了这句话,但不论她怎么瞧,也瞧不出宣纸所写的字跟平常人所写的有什么不同。 林主簿心中称奇,口中却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对,我也想问这句话。第一次看人算命,穆咏喜点头,心中附和着。 谢希梅不疾不徐的说道:“焉、乎、哉、也都是语助词,由‘也’字推断出自 你内人的手笔。”紧接着又说:“尊夫人年方三十一吧?” “这……”林主簿口中虽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透露许多。 穆咏喜眼史止刻冒出崇拜的光彩,不知他竟然如此的神。 “林主簿,我有没有说错?”若说错,测字就到此为止,不用再算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林主簿终于答道,真不敢相信一个字能瞧见这么多玄机。 谢希梅回答,“也字上为‘卅’下为‘一’因此推断尊夫人年方三十一。” 对方听到这席话,赶紧问道:“谢神仙,今天我来问卜,是因为内人怀孕数 月,不知是何缘故,一直无法生下,我心中焦虑不已,所以特来请你指点,看看究竟如何?” 谢希梅略一沉吟,才说:“尊夫人想必怀孕已经十三个月。”瞧对方一脸惊讶,他解释,“也字中有‘十’,两边共两竖,加上下边的一画,一共十三,故才知已怀胎十三个月。” “那……能否顺产?”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也字加入‘人’字就是‘他’现在只见也不见人。也字加上‘土’则为地,现在见也不见土,这胎儿恐怕与你无缘。”落土才知八字,没八字的人想必夭折无疑。 “你是说……”接下的话林主簿已说不出口。 谢希梅点到为止,叹息的说道:“你回去吧!回府就知道我话中之意。”有时还真希望自己算错。 示意孙睦送林主簿出去,他稍息片刻,喝了口茶。 “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喜欢这个行业了。”看见来问卜的人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穆咏喜皱着小巧的鼻子,发表她的感想。 谢希梅别有深意凝睇着她。“每个行业都有辛苦的一面,算命师也不例外。你跟此无缘,看看可以,要靠此图温饱,可没这个命。” 他一下子就点破她所打的如意算盘。 “我……”微红的脸颊诉说被人道破心思的尴尬,“我要……生活。” “咏喜,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要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愿意供你一辈子生活无虞。”话中有话,只要有心就能听出他弦外之意。 偏偏他遇到的是未来人,就是有心也没办法听进去。 穆咏喜嘿嘿的讪笑。“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吗?”她的生辰不是不能给,只是给了也算不出来。 “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谢希梅将话挑明。 “我哪敢。”她立即打马虎眼回应。 他怎么一直索求自己的生辰八字,到底有什么寓意? 穆咏喜抬眸与他的眸子相对,想瞧出一些端倪。 只见他那双黑眸闪了下,本就深幽的黑瞳变得更加深沉难懂,眼波流转间竟是炽热光焰。 穆咏喜赧然地急忙低下螓首,不想直视那双会电人的眼眸。 见她一副小女人的娇态,谢希梅突然兴起逗弄她的念头,那双柔软的唇瓣贴近她的耳畔,彷佛催眠似的低喃着。 “敷衍也没关系,因为你逃不过的。” 他的声音如同电流一般窜过全身,她顿时感到一阵酥麻,双颊一片潮红。 “我房里有东西忘记拿了。”匆匆抛下一句话,她像有人追赶似的逃离,躲避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逃回房里,穆咏喜赶紧用冷水轻泼发烫的脸颊。 从铜镜的倒映中,她瞧见自己眼神迷茫,脸上写满不知所措。 自己是怎么搞的,竟然出现学校同学看到偶像才有的花痴表情。 穆咏喜在房里踅来走去,想从纷乱的情绪中厘清一些头绪。 她没有注意到心底暗藏的角落,爱慕的情愫有如落英,掉入平静不生波的心湖,搅动阵阵涟漪。 ***bbs.***bbs.***bbs.*** 整理好纷乱的情绪,穆咏喜又若无其事的回到谢希梅为人算命的房间。 孙睦正好领着今日的最后一人进来,是个衣着寒酸、一脸倦容的书生。 “我要占梦。”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说出要占卜的项目。 “请说。”谢希梅泰然自若的说道,神色没有依对方身份高贵、贫贱而有所不同。 穆咏喜也竖起耳朵听,有了刚才的经验,顿时发觉自己太单纯了,中国的算命之术博大精深,不要说偷学,即使拜师学艺也要花费许多年才能成,短短十日怎么能学到一门之技? “我好几日前梦到有人将竹片放在一颗青灰色的狗头上,并把这狗头置在几案上。我问过好多人,都没有人知道梦的意思,请先生帮忙解梦。” 尽管他才高学富,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直觉梦到狗头与身分离,并不是好梦,甚至有点害怕这个梦在影射自己赴京赶考的结果。 谢希梅笑得非常开朗,拱手道:“竹片押青犬,正是一个『状”字,狗头放在几案上,凑成‘元’字。这分明在说先生你大魁于天下,必得状元好兆头。” 这句话说得士子心花怒放、乐不可支,顿觉眼前团花似锦、前途无量,本来不必给卜金,却硬要塞点银两答谢他的解析。 孙睦将客人送出去,房里又只剩两人。 穆咏喜故意鸡蛋挑骨头的说道:“想要钱也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席话,有可能让他认为不努力也能考取状元,你不怕招牌被砸,也要为别人想一想。” “你在关心我?”要不然为何说出担心他招牌被砸的话语。他露出一抹魅人笑靥。 被人看穿心事,她蓦地一窘,满脸红霞嘴上却口是心非,“谁开心你了,我是怕你误人前途。” “是吗?别担心,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气他的命不会因我的话而有所改变。” “若不经过努力,有命也无用。” “放心,依他的穿着就知道家世贫穷,贫穷能催促人奋发向上。他来这里只是下安,现在安了心,书必定更能读得下去。” 谢希梅看她沉静思索自己的话,内心突然很好奇,想知道她有什么感想。 “咏喜,今日三位中你旁观了两位,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是有些感想,但一说出来……”穆咏喜抬眉觑他,惟恐他没度量接受自己的话语,“你可能会生气。” “我不是这种人,你尽管说。” 瞧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她慢慢说道:“其实你的推断还是有迹可循,像第一个人所写的字,从字迹秀气就可以推测是女眷所写。” 瞧他一脸赞赏,她顿时信心大增,继续说:“字若写得老练持重,其性格稳笃;字写得龙飞凤舞,其人性情急躁;若写得软绵绵的,不是生病就是性情萎顿。所以说从字迹就可以算半个命。” 她在大学里修过字迹学,课程里提到字迹如其人,所以警方办案也会依犯人所写的字迹,侧写这个人的个性。 “你猜得没有错。”谢希梅饶富兴味的看着她,“看人脸色、评断字迹是算命本钱之一。” 这位佳人,深得他心。 “别以为你看得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听到他的赞美,穆咏喜乐得就要飞上天了,话匣子顿时打开,“其实要学点算命的皮毛并不太难,只要有闲工夫加上悟性聪慧、口齿伶俐,就可以混口饭吃。”若让她学几年,保证会小有成就。 谢希梅眸底跳跃着毫不掩藏的激赏火光。“没想到你懂得那么多,是谁教你的?” “看书。”穆咏喜反射性脱口而出。 “不晓得是哪方人士的着作,能否给我过目?”他状似无意查问,实际是想知道她生长的背景。 “这……在家乡,我没带出来。若你有空来我的家乡,那一箱书全送给你也无妨。”只要能回去,不要说书,连钱她都愿意奉送。 “那好,明日我们就起程到你的家乡去。” 放眼大宋,哪一家父母不是恪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只强调个性要温顺谦恭、逆来顺受。 这样的道德教条,使得大宋女子死气沉沉,他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子,一点生气也没有。 而穆咏喜聪颖慧黠、机伶却不滑头,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如冬天的太阳温暖却不刺人,令人亟欲亲近。 大江南北,深宫别院绝没有这般女子。 他想了解她所有的一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孩来。 发现自己说溜了嘴,穆咏喜忙不迭的挤出讪讪笑容。“我家乡很……封闭,不喜欢外人进入。”垂下眼眸,她心虚的找理由拒绝。 “只要住久一点就不是外人了。” 谢希梅直视她的眼眸,一抹坚定悄然溜出他的唇边。 他要她,即便他俩八字不对盘,他也不改变心意。 他第一次对天命生起反驳抗拒之心,执意要顺自己的意。 “我……盘缠尚未筹到,要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她再次打出拖延战术。 “这简单,旅费由我支出,你只要带路就好。”这样没理由再拒绝吧! “我……”穆咏喜脑筋猛转,就是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搪塞。 “咏喜,抬起头来看我。”见她千方百计要拒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才不看你。”只要一对上那双电眼,脑袋都会变成空白,“你会催眠。” “催眠?”这什么意思?谢希梅问道。 “就是蛊惑人的思想,让人不由自主照着他的话去做。” 他闻言失笑。“我从不会那种把戏。”她的小脑袋瓜子都装些什么?怎么会有千奇百怪的念头。 “谁说没有,明明你就是……” 穆咏喜猛然拾眸与他对望,果不其然,又像坠入一汪深潭,无法自拔。 “怎样?”谢希梅缓缓的问。 被他柔软如春风的嗓声吹袭得昏昏欲睡,她全身使不上力,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 瞧着她娇憨的凝视着自己,他心底生起一股莫名感受,难忍心痒的低下头—— 蓦地,穆咏喜感觉脸上有一股温热气息,虽不在唇上,但肌肤的碰触仍拂走她的呼吸、弄乱她的心跳、撩拨她的心神。 他亲吻她,扮作男性的她! 想不到闻言天下的神算师竟然喜欢—— 男人! ***bbs.***bbs.***bbs.*** 尴尬! 这几天两人相处的情形,用这两个字形容不为过,穆咏喜每每想到那一天,心就会怦怦跳,猛烈得像是要从喉间跳出来。 虽然跟往常一样在一旁观看他替人算命,但她不敢独自跟他相处,若避不了也会像他身上有瘟疫般躲得远远的。 但眼神却常常随着他的身影打量而不自知,独处的时候脑海也常常浮现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有时嘴角还会如上弦月般弯了起来。 察觉自己的心思都挂在谢希梅身上,她赶紧走到外面透透气,刚好瞧见孙睦到井里打水,顿时有个主意爬上心头。 “孙睦,早!” “你早。”他傻憨憨的笑着答道。 “你服侍公子多久了?”打听消息从这边着手准没错。 “五年。” 这么久。“辛苦你了。” “不会啊!公子人很好,不难伺候。” “你的公子有没有……去妓……” “什么?”孙睦一脸迷惘,不知她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嗯……那个……”嫖啊!这句话她可说不出口来。 “我家公子是正人君子,从不去花花草草的地方。” “那他怎么排解?”跟你吗?穆咏喜不禁将眼光往他身上投去,目光如淬毒的刀刃,杀人于无形。 孙睦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姓穆的目光怎么突然充满锐利及……嫉护。 难道他以为自己跟公子…… “你这小子,满脑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跑得喘息不休的店小二打断。 “客、客倌,外面有秦府的人找你。” 秦府! 穆咏喜猛然忆起那天答应的事情。 这下子惨了,忘记跟谢希梅说这件事,现在人家已经找上门来讨人了,该怎么办? 穆咏喜丢下正要发作的孙睦,急忙跑向谢希梅的房间喊救命去了。 第五章 “找我有事?” 穆咏喜这些天避他如蛇蝎,而他也不想操之过急,本想让她有足够时间去适应两人之间的变化,但万万没想到才过几天她就主动来找自己。 谢希梅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平静的瞳眸窜出隐约可见的欣喜。 “你别过来。”她站得远远的保持距离,免得被魔唇侵袭。 这小妮子的行为,让他差一点失声笑了出来。“你不是有事找我,站这么远说话?” “不!你有特殊癖好,我不能跟你太接近。”穆咏喜嗫嚅着又退两步,距离更远。 谢希梅没听清楚她所说的话,只见到她特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心里不由冒出一股怒气。 “若不想接近我,那就请出去!”甚少发火的他,竟然口出怒言。 可见这女子对他的影响力非常大,连一向控制得宜的情绪,被她轻轻一撩拨就失控。 被人下了逐客令,差一点气得转身就走,但是为了秦府的事,只好忍着怒气佯笑道:“好好,我多走近几步就是了,别生气。” 看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他一股气在胸前盘旋不已。“有事吗?” “嗯……是有些事……” 他看透世间任何事物,算尽人生百态,性子偏向清冷,别说生气,就连皱眉也不曾见过,现在却反常的发怒,说真的,她还有点怕他这副模样。 “你不要生气,我才告诉你。” 还谈条件?! 谢希梅抬高眉,正要拒绝,她看苗头不对,立刻出声道:“好好……我说,我说,我答应一个人说你愿意为她卜卦。” 谢希梅一日三卜,这规定她知道从来没破过,而今日早已预约三个人,下午就要开始算命,不知若自己提出要求,他愿不愿破例增加一人。 “你答应谁?”据他所知她从未跟外人接触,怎么有机会答应人家事情? 顿时怒火又渗入一丝妒意,来得急,但去得也快。 “秦府。”穆咏喜赶紧解释,“几日前你都不愿意开市,所以我想说若到外面打着你的名号招揽,到时人站在面前你就不得不占卜,这样我就可以偷偷学到你的功夫。” “但大街上却没人相信我的话,本想打道回府,偏偏有人上前询问,还向我约好日期,事后我才知你开张问卜,若早知如此也毋需费那么大的劲。”说到最后一切都是白忙一场。 “是哪一户人家?” “她说临安最大的秦府。” 话一落,穆咏喜就见他眉心烙下深深的凹印,直觉事情不太妙,赶紧问道:“这秦府有问题吗?” “奸臣贪官,你说有没有问题?”他什么人的命都可以算,惟独结党营私、祸国殃民的大奸臣不想算。 奸臣贪官! 宋代! 穆咏喜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你是说秦桧?”那个历史有名,陷害忠臣岳飞的人! “没错,就是他。” 听到他口中证实,她的腿差一点软了下来,现在终于知道那个美如天仙的姑娘不是虚张声势,事情若没办成,真的会将她抓回去剁手脚……穆咏喜内心涌起一片恐慌。 瞧她惊讶又害怕的表情,谢希梅眉峰舒缓下来。 “不用担心,我会替秦相算命的。”他破例为奸臣卜吉凶,只为了她,“待会我就吩咐孙睦跟秦府安排时间。” 秦桧好几次找他算命都被拒绝,现在自己答应为他算命,相信他应该不会计较这几天的时间。 “不要!小梅子。”穆咏喜惊慌的大喊,一张苦脸可以榨出汁来。 那个人明定要今天,万一改时间让她心生不满,那自己岂不是要四肢分离。 谢希梅读出她满脸戒慎恐惧,心头那片宁静的湖微微泛起涟漪,传来阵阵的揪疼。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穆咏喜源源本本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内心暗自祈祷着他能破例帮个忙。 谢希梅每听她说一句,脸色就沉几分,内心的怒意直逼沸腾程度,最后说道:“我不会让她碰你一根寒毛。” 像誓言,更像承诺。 穆咏喜这时才发现,他原本温柔和善的脸变成阴沉无比,散发森然煞气。 敛笑的他表情骇人,让她不禁有点想逃开,但内心又莫名冒出一股喜悦,矛盾的情绪像被一条好细好细的线悬在半空中,摇荡不已。 “还有一句话,她特别交代要跟你说。”穆咏喜声音轻轻细细的,极为小心谨慎,生怕踩到地雷。 “什么话?” “她要你算女人的命。” “有没有说是否是成亲的妇女?”只要为人妻就不算违反他设下规定的用意。 “没有,她没说。”穆咏喜诚实说道。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啊!谢希梅暗自叹息,只希望有些事他能控制得了。 瞧他一言不发,表情阴骛,穆咏喜忐忑不安。“你不愿意帮我?” 这句话勾引出一个念头,谢希梅黑眸进出某种光亮,但随即隐没不见。就不信这一招还不能将自己所要的东西拿取过来! “帮你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才行。” “又三个条件?”怎么条件这么多。 “不要我帮你了吗?”他抬高眉,不相信她会拒绝。 “要、要,我要。”穆咏喜一脸苦瓜相。 呜呜……不要说三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也要答应。 “第一,你的生辰八字今日要给我。”他不想等到好几日之后。 “为什么一定要我的生辰八字?”这么执着实在诡异,令她不得不问道。 “等你拿出来再跟你说明。” 穆咏喜考虑再三,略作迟疑,最后才答应,“好!那第二个条件呢?” “明日之后起程到你家乡。”对上一次她的拒绝一直耿耿于怀,要不是发生那样的事件耽搁,他可不会如此容易放手的。 “好,没问题。”反正都已经决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随口答应也无妨,她倒是很期待看到听闻自己遭遇时,他脸上的表情。 听见她同意,谢希梅顿时安心,他想要的东西确定可以到手,现在只差时间的问题而已。 “说吧,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前面两个轻而易举,相信这个大概是问自己祖宗八代事情。她暗自猜想着。 “第三个是……”神秘的笑容在他的唇间舞动着,平静的眼眸掠过一丝狡色。 “到底是什么?赶快说。”早一点说完,早一点去解决她的事情。 “就是这个。”讨厌她保持距离的态度,谢希梅无害的脸顿时变得具侵略性,接着俯下身来,低头攫取她的唇。 他想了好几天,这一次不是脸颊,而是货真价实的接吻。 穆咏喜脑袋一片空白,心仿佛被挖空似的,等到回过神来,才想到一件事—— 他真的……是个同性恋! ***bbs.***bbs.***bbs.*** 鸟鸣宛转,百花争妍,古雅的曲桥在碧茵的湖上伸展开来,背后层峦迭翠、草木扶疏,园内一片欣欣向荣气象。 亭台楼阁辗转相接,谢希梅与穆咏喜拾级而上,穿过复廊,来到曲桥另一端一间壮观的阁楼上,一大群女子映入眼帘。 看他们走进来,原本静止不动的舞伎们像被人雳醒,盈盈纱袖频挥,身上的彩衣顿时飘荡开来,蒙在脸上的纱巾微微飘起,若隐若现似招人一探花容,舞动的娇躯似一朵朵盛开的花,衬着蝉翼薄纱,份外轻盈俏丽,曼妙无比。 带他们进来的秦府管家仿佛接到命令般,一板一眼的说道:“谢半仙若不是浪得虚名,请于一个时辰内,在这百名舞伎中找到我们家小姐。” 谢希梅轻扯嘴角,唇办噙着懒洋洋的笑意,仿佛这样的考题对他实在太容易。 “咏喜,你有没有兴趣玩这一场游戏?” “怎么玩?” “这样好了,若你先找到,我给你十两银子;若我先找到的话……”他附在她的耳畔,蛊惑似的呢喃,“我要再亲你一次。”音量刚刚好,小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而已。 穆咏喜脸颊顿时发烫,烫得连耳根都火红似血。“我是男的!”她大声提醒,像是在告诉他,其实是在安抚自己仓皇的心。 “这对我来说不是阻凝。”瞧她一脸震惊模样,谢希梅再次在她的耳边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无妨。” “你……” 瞧她又要张口抗议,他先一步插话,“游戏开始。”接着立刻隐入人海里。 穆咏喜大叫,“卑鄙,不能算,重新开始。” 她气得猛跺脚,但还是跟着步伐追了上去。 鼻间充塞着各种香味,她马上发挥敏锐的观察力,试图在这百花群中找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这场比赛进行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其结果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输。 穆咏喜白忙一场,还累得满身大汗,她满脸通红、气愤难当。 谢希梅好整以暇的啜着茶,半垂的眼将她气呼呼的可爱模样纳入眼底。 秦晓兰对他们之间奇怪的举动虽然不解,但也不想知道,红唇轻启说道:“谢半仙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在百名舞伎中找到小妹,而且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 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嘤嘤细语,吐气如兰,那样的娇态连女人见了也会怦然心动。 一股猛烈的情绪涌上心头,穆咏喜知道这情绪叫嫉妒。 老天,她竟然喜欢上gay,惨了,这下子如何回去见父母亲。 “谢神仙,你好厉害喔!” 瞧那花痴模样,穆咏喜心中更气。“经验丰富、训练有素,要找人当然容易。”口气酸得很,就知道她吃的醋多么道地、多么陈年。 秦晓兰不理那穷酸小子,迳自转头对谢希梅说道:“小妹不解,究竟何处露了馅,让谢半仙那么轻易将小妹找了出来?能否解说一二。”勾魂的媚眼频送秋波。 “你想知道?”穆咏喜硬是要插话,反正她就是不想让两人有机会说话。 秦晓兰眼底冒火。这穷酸小子搅和什么劲,没看见她是在跟谢半仙说话吗? 但看到谢希梅坐在旁边,她虽然在气头上,嘴上仍佯装慵懒声调说道:“小妹洗耳恭听。” 谢希梅嘴角挂着浅笑,兴味盎然想着这小女子又要发出什么惊人之语。 “其实很简单,想知道女人多么养尊处优、身份多么高贵,看她的手就知道。小姐的手有如玉瓷般光滑柔软,像名家笔下的仕女,更像行家深藏的月光杯,一见便知不是庸俗女子。” 听到这样的话,秦晓兰心花朵朵开,嘴角缓缓漾出甜蜜笑花,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样子变得十分可人。 “小哥,你的嘴巴真甜。”含春的眼波勾人,若是男的被她这么一瞧,三魂七魄准被勾去一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穆咏喜瞧见谢希梅一副含笑的神情,妒火更盛,恨不得早点离去,“小姐请我师父来此,应该不是只为证明我师父认人的功力吧!”他喜欢男人,你没机会啦! 将她吃醋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荡开浓情蜜意,他决定回去便说破她的伪装,他不想有误会梗在两人中间。 “当然不是,我是想请谢半仙为我解说命盘。”秦晓兰睐穆咏喜一眼,“闺女八字命格不可以让外人知道,能否请小哥退下,小妹想单独跟谢半仙说说话,解解心中的疑惑。” “小姐,不可。”一直不出声的管家突然劝道:“孤男寡女,若传了出去会坏小姐名声。” “只要我们不说出来,有谁知道。”寒冷的眼神射向他,警告他不准再说一个字。 “小姐……” “多嘴,退下!” 她转过脸来,又是一副温柔表情。“谢半仙,我……” “秦小姐别费心,一年前我已经拒绝秦相了。”谢希梅终于出声了,但话一落就语惊四座,“你该知道我不算女命。” 连秦桧的命他都不想算,更何况是他的女儿。 而且他们千方百计想找他来,令他感觉到背后似有见不得人的阴谋,愈是这样,他愈要加以小心,免得阴沟里翻船,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惟独秦晓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惊愕的表情。 她有自信,只要略施手段,没有男人会拒绝她任何要求。 “但你今天来到秦府,见过小妹一面,事情想必已有转圜余地。” 她红唇半启,柔媚地撒起娇来,加上一双美目瞅着人看,天下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谢希梅却对她诱人的意味视而不见,冷冷道:“在下的答案还是一样。” 自信满满的位俩竟然踢到铁板,秦晓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厉声怒叱,“一个小小算命师,竟摆这么大的架子,不怕得罪秦府以后吃不完兜着走?!” “我的事连皇帝爷都准了,一年内不准算女命,你难道想违抗圣旨?”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早早索求圣旨对付一些骄贵任性的官家。 “你……” “今日感谢小姐招待。”谢希梅起身,拱手作揖,“只要期限一过,在下一定为小姐算命,告辞。”说完拎着穆咏喜的衣领就走出去。 “等等。”秦晓兰火冒三丈。从来只有她不把人看在眼里,不许任何人不把她看在眼里,尤其是男人。 “不看命盘,送几句字谶总可以吧。”她霸气的命令道。 “好自为之,这就是我要奉送的字谶,告辞。” 女祸已动,谢希梅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卜个卦,早一步趋吉避凶。 从来没有人这般羞辱过她,秦晓兰寒眸森冷异常,怒不可遏。 一双枯皱的手突然攀上她的背。“小姐,别气了,我王清为你消消火。”管家说完就探手往她的双峰袭去,又揉又捏的逗弄着。 “拿皮鞭到我的房间去。” “是!”他知道小姐只要生气,就会用皮鞭发泄怒气,但他甘之如饴,因为他知道皮鞭过后,又是一场贪得无餍的极乐享受。 “算了,别拿。”秦晓兰立刻改变心意,“我要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他都愿意去办。 “你耳朵过来。”她在王清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会,才将柔滑的娇躯倚在他身上,“先给你一些甜头,今晚多带两名女侍与男脔过来。” “是,小姐。” 说话的同时,他早就心猿意马往她的颈项啃去。 广大的空间响起野兽般的喘息,淫糜的气息飘散开来…… 第六章 回到客栈,谢希梅立刻卜了一卦。 “看来此劫还是逃不过。”他喃喃自语。 “什么逃不过?”穆咏喜看他在桌子上摆弄着三个铜板,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不禁好奇的问道。 “此劫是你带来的,也要由你来解。”像是在回答她的问话,更像在跟自己说话。 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如何保全身边这个人儿。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她的中文造诣不错,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凑在一起反而迷糊。 “要回答这问题前,我先问你,你对秦姑娘观感如何?” “很漂亮。” “只有这样?”他不信依她的冰雪聪明,看到的只有肤浅的表面, “还有……眼神不太……”低下螓首,她含蓄说道:“若生在几干年后,她或许可以一展鸿图,做个不让须眉的女强人。” “生在几千年后?”这下换他听不懂了。 “我是说生在宋代女子束缚很多。”穆咏喜硬拗说道:“说不定未来这些束缚没有了,可以抛头露面,做个展现美貌的女艺人。” “女艺人?” “哎哟,怎么翻译……就是靠歌艺、才艺赚钱。” “胡闹,”谢希梅不苟同的摇头,“再怎么开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去做迎欢卖笑的行业。” “偏颇。”穆咏喜嘟嚷的说:“还亏你有神算、半仙的名号。” “看你言之凿凿的,似乎知道未来的世界。”谢希悔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的凝望着她。 “我……”她赶紧扯开话题,“你怎么想问这些?” 他若有深意的凝了她一眼。“最近你也看了不少面相的书,难道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眼神,她的眼神不好。书上说:『要知心里事,但看眼神清。”眼乃心之门户,观其眼之善恶,必知心事之好歹。她的眼神令人不舒服,但若是男人……”可能就会让她酥麻麻的。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来。 “你的悟性比孙睦还好。”谢希梅眼中闪过激赏,“好在……”是女儿身。 就是女儿身,才能成为他的妻,他的爱。现在只差合八字这个步骤而已。 “好在什么?”穆咏喜接腔问道。 “好在只对一半。”他反应迅速的回答,“要不然我这神算的位置恐怕要换你坐。” “洗耳恭听在下不足之处。” “她的眼白多黑少,含笑带媚,眼皮湿润,加上身姿柔若无骨,乃性格淫荡、缺乏廉耻之心、凶暴贪鄙淫贱之相。”他毫不客气说出所有缺点。 “……”穆咏喜听得目瞪口呆,内心对他的爱慕更加重几分。 平常男人看到这般女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条狼扑上去,没想到他却敬谢不敏。 “而你现在眼转动而不言,分明心有赞同。” “哪有,我是在想你们男人不是喜欢这一型的吗?” “你不是男人?”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机会将她的伪装撕去。 “我……”她眼睛一转,“你不是神算吗?不会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吧。”机伶地将问题丢了出去。 “没错,若看不出来的话,这招牌可要毁了。” 穆咏喜听出他话中有话。“你知道我是女的?!什么时……”她惊讶的抬起头来,没想到猛然举眸却对上他俯望的眼神,要问的话语当场化成烟雾,消失不见。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瞧她呆愣的模样,顿觉好可爱,“我要领取奖品。 “奖品?” “别忘了,刚刚的游戏。” 说完就俯身吻上了她。 穆咏喜这次没有惊讶,更没有抗拒,心头那块大石顿时放下,开心得不得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女的。 汹涌情潮将她淹没,迷糊的神智受本能驱使,启开贝齿,轻啮他的唇。 她的回应,令谢希梅傲人的意志力霎时完全决堤,双手搂得更紧,并放肆地在唇内探进,吮入口中诱人的芬芳,在阳光照耀下,两人的影子已经化不开,分不出是谁的人影。 “公子,下午的卜卦能否开始了?” 门外孙睦的叩门声,震醒难分难舍的两人。 “别忘记你的诺言,等我算完命,就要拿你的生辰给我。”沙哑的声音诉说他的誓在必得。 “做什么?”穆咏喜用仅剩的理智问道。 “小傻瓜。”轻啄了下她的唇,“算你的八字。” “算我的八字?你不是说一年内不算女人的命盘。” “这诺言对你而言没效。” “为什么?” 亏她冰雪聪明,果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这种事情也想不出来。 “拿你的八字当然是合婚,既然是我的妻子,哪有规定可言。” 所以他下意识排斥两人冠上师徒之名,因为一旦冠上,在世道上就无法结为夫妻。 妻子…… 这字眼袭来,穆咏喜心情顿时杂乱纷遝,她知道若结了婚就要在这朝代定居下来,养儿生女,安享终生。 但她不想一辈子在宋代,她想回去,活在二十一世纪。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显得沉重,想到未来人生要束缚在这对女性不善的时代,心中犹豫顿生。 缠绕心中的矛盾与纠葛让她眉心紧蹙,她的为难没有逃过谢希梅的利眸。 “你有什么问题?” “我……” 敲门声再次传来,截断她想要说的话。 “你去算命吧!有话待会儿再说。”她推他的背,催促他赶快上工。 谢希梅深深看她一眼。“若是有缘,想逃都逃不过。”话中有话,似乎看穿她的意图。 “好,我知道。”穆咏喜心虚的低下螓首,“你再不出去算命,客人恐怕会将你的招牌砸了。” “咏喜,做任何决定时,一定要将我考虑在里头,好吗?” 他的语调是那么痛苦,几近哀求,她的心传来一阵揪痛。“嗯……我会的。” 开门目送他走远后,她关起门来,身体无力的半倚在门扉上。 她喜欢他,不可否认的。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复杂,叫人心情忽高忽低,忽欢忽惧,载浮载沉不知所措。 但结婚对她而言,太快了。 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bbs.***bbs.***bbs.*** “孙睦,拿过来吧。”像是预知会有这般情景,清冷的声调听似平静,但心中激动的情绪不停翻涌。 打开字条,便看到她秀丽清雅的字迹—— 对不起,我需要时间想想我们的事,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不告而别。 还有…… 答应你的事情我也没有忘记,在这里跟你说明。 我家乡在隔海的台湾, 生辰八字是西元一九八八年四月七日, 这样的生辰不知是否算得出来? 若以目前的时间来看,我出生在一千多年后。 说起来是你们未来的子孙, 虽然很想看看你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 是惊讶,不信、或是…… 你早猜中我的身份,只有我自己在大惊小怪而已。 “公子,他说什么?”孙睦好奇的想看一看。 谢希梅并不答话,表情阴沉的将信放到烛火上烧掉。 “公子……”孙睦被他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从未看过他眼神如此阴寒,丝毫不见以往的平淡。 “小睦,去退房。” 他早先的疑惑全在这封信上,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自然不在他之前所推算的范围内,看来她正是独一无二与他契合的人。 “做什么?”现在已入夜,退了房要睡哪? “去追千年后之人。” ***bbs.***bbs.***bbs.*** 天刚破晓,这个临海小镇便热闹了起来,早早就有商家来赶集,测字卜卦、卖字画、古玩、珠宝首饰……大小商贩喧嚣连天,夹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人山人海,奸不热闹。 “吴逢胜炒豆腐,皇帝老爷金口亲尝,赞不绝口……” “汪九公拌鲟鲤,天下一绝——” “施胖子梨丝炒肉,不吃算你没来过铜阳镇!” 街上有个瘦小的少年,脸上脏兮兮的,但眉弯眼笑给人一股澄净无忧的感觉,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一暖。 只听他扯开嗓于喊着,“穆神算今日来到贵宝地,紫微命盘瞧流年,测字卜卦算吉凶,算准只要一吊钱,算不准的倒罚十吊钱,今日有缘来相会,若错过今朝别后悔。” 或许是声音太小,或许是衣衫寒酸,大家对穆咏喜所喊的话不愿意相信,只为那双带笑的眼眸回她一抹微笑罢了。 喊了好久,声音都快哑了,就是没有生意上门来,她踅回步伐想找个阴凉地方乘凉。 客栈旁刚好有个阴凉处,她正想往那方向窜去,眼角余光却瞄到告示榜上有着熟悉的名字—— 武状元李镇 这熟悉又带点陌生的名字跃入眼帘,她心中既惊讶又佩服。 小梅子、小梅子,你好厉害,真的如你所料,他高中武状元! 一想到谢希梅的本事,她说不出来为什么,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哭了好久、好久,路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才发觉自己在公共场所失态,赶紧掩着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阴凉处,躲着人们好奇的眼神。 小梅子,真被你料中,我没有吃这行饭的命,现在三餐也只能吃馍馍头了。 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穆咏喜感慨万千地躲在角落啃她今天惟一的粮食,心里想着明天若没有生意,恐怕就要喝西北风,正在为自己的肚皮发愁,没想到突然从上空掉了一个物品。 她定睛一瞧,地上躺着一捆荷包叶,里头散发阵阵食物香气,依她敏锐的鼻子一嗅,里头准是包子无疑。 她仰起螓首看是否有人不小心将东西掉落在地,但客栈楼上并没有人探出身子观望。 “既然没有人掉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奇怪,最近好几次遇到天上掉食物下来,难道是老天爷瞧她独处异乡、举目无亲,可怜她孤苦无依,特地赏一些食物给她,免得客死异乡吗? 真是谢谢老天爷。 跪天拜地之后,穆咏喜再也忍不住,打开荷叶包就猛吃起来。 她的吃相毫不遗漏的落入客栈内某个人的眼里,里头盛满不舍与怜惜。 过不了几分钟,将包子一扫而空,穆咏喜打个满足的饱嗝,这时才有精神往四周瞧去。 时间还没到正午,客栈里头已经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交谈吐喝声从里头传下出来。 “林兄你最近从临安回来,有没有什么趣闻说来听听?” 这样的交谈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挪开的脚步顿时栘了回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临安发生一件大丑闻,天下闻名的神卜谢希梅竟然企图玷污秦相的女儿。” “你是说天下神算、皇上御赐的半仙谢希梅?” “没错。” “不可能的,谢神算开业那么多年,从未传过这样的事,会不会是秦相铲除异己的手段?” “胡说,天下没有父母会用女儿的闺誉来打击异己。你知不知秦相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跑去皇上面前告状,恳求赐谢希梅死罪。” “这下惨了,连皇上都搬出来了,这半仙恐伯要当鬼。” 他们的一番话如一把利箭穿过穆咏喜的心,脸色瞬间褪成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你错了,还没当鬼。”客栈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那神算果然有真本事,能预知未来的命运,在秦相知道之前早就逃之夭夭,气得秦相请求皇上派大批人马欲捕他归案。”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为什么铜阳镇还没有见到告示张贴?” “谁说没有?你看。” 穆咏喜顺着坐在窗边的人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刚刚告示榜上的红纸被官兵撕去,换成一幅画像,这下子更加肯定对方所说的话并不是谣言,而是货真价实的消息。 穆咏喜微张唇瓣喃喃自语,“难怪他会说此劫是我带来的……”要不是她自作聪明找人去给他算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冷不防的,脑中突然想到他曾说——此劫也要由你来解。 她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往临安方向奔去。 没注意到客栈二楼,有双眼眸追随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泄露出一丝担忧。 ***bbs.***bbs.***bbs.*** “好累喔!”走了那么久还没到临安,当初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呀! 穆咏喜受不了地随地坐了下来,揉揉双腿、捶捶双肩,试图将疲劳一扫而空,好继续走下去。 现在时至深更,月色当空,一轮皎洁明月高高挂在树梢上,树林里偶尔传出几声蛙叫划破宁静,除此以外没有人声,整条小径只有她一人。 几道尖锐的狼嗥声响起,害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她,全身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意。 “咏喜,别怕,你睡在破庙野外已经好几天了,早已习惯各种动物的叫声,只是几声狼嗥,不代表会有狼过来,别怕。” 穆咏喜努力说服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狼嗥似乎离她愈来愈近,每传来一声,她的心脏就跟着停摆几分。 终于,成群灰狼从远至近围到她的身旁,在月光照射下仿佛可以看见银眸荧荧,露出嗜血的光芒,穆咏喜感觉血液好似冻结,心停止跳动,惊惶难受得很想哭出来。 霍地,一道人影窜出,所到之处灰狼遍伤,不到片刻时间,成群结队的灰狼消失得无踪无影。 穆咏喜想看清楚这位飞来飞去的高人长得何种模样,对方却背对光源,不论她再怎么眯起眼睛,就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依稀瞧出大概的轮廓和身形。 “大侠谢谢你。”见对方不吭声,她将音量提得更高,“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 突然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穆咏喜反射性的闭上眼睛,等待风停息时,对方踪影杳然,不见人影。 “咦?人怎么不见了?这人到底是谁?” 她搔搔头,猜想可能是江湖侠客,遵奉施恩不望报的美德。 “不管是谁,希望老天保佑他长命百岁、福寿绵绵。” 说完,她不敢再耽搁,赶紧上路。 一道人影自树梢落下,站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月光照在脸上,这人正是被通缉中的谢希梅。 ***bbs.***bbs.***bbs.*** 想到一个月前看到那封信,他的心里又惊又怕,五味杂陈全绞在一起。 江湖险恶,她一个姑娘家在外讨生活,万一遇到危险,又没有防身武术,怎么保护自己? 卜卦得知她离去的方位,他便马不停蹄追了上去。 前阵子看到她安全无恙,搁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想起她在信上要求多一点时间考虑,他就依她,默默地在她背后保护着。 只是,随着瞧见她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他愈发无法忍受,正想提早结束这场你逃我追的游戏,偏偏又发生事端。 很好,非常好。 就再给她三天时间。 三天后不管这小妮子愿不愿意,都要让她成为他过门的妻子。 第七章 该死,这女人怎么可以在户外洗起澡来! 难道她不知宋代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外,也不能随意在外暴露肤体,万一被人看到,轻者名节被毁,重者奸淫杀害。 他想出声喝阻,却睐到清冽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她乌黑秀发上,如瀑布倾泻在香肩,白皙的娇躯在水珠衬托下,如不慎落下凡尘的仙女,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并将其收藏在自己羽翼下。 谢希梅喉头滚动着,微怒的眼神瞬间转化为渴望。 “你难道不知你的举动在诱人犯罪吗?” 乍闻一道男声,穆咏喜吓得大叫,迅速将身子埋进水里。 “是谁?!”在荒郊野外,孤立无援,她不由得生起惧怕的心理。 “来不及了,既然有胆在野外洗澡,就不该躲起来。”谢希梅身形也跟着窜进水里。 “小梅子,太好了,你没事。” 看见熟悉的身影,得知他乎安无恙,穆咏喜乐得往他身上扑去,浑身犹如一条光溜溜的鱼儿,忘记身无寸缕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谢希梅猿臂一伸,顺势将她扫进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看到我怎么这么高兴,决定要当我的妻子了?”话中没有任何遮掩,直接挑明两人之前症结所在。 “我……不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孙睦他人呢?” “在我怀中竟然还想其他的男人。”他眼中燃起妒火。 “我……只是顺口问问而已。”他为何脸色这么差呀? 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知道她只是单纯好奇,他才道:“我叫他去北方避祸。” “那你为什么不跟随去避难,还到处找我?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官府通缉?”穆咏喜因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心中有一股恼怒。 秦桧是个大奸臣,个性狡猾不说,手段也极为残暴,与他为敌的人,不是罢官就被斩杀,南宋江山就是被他玩坏的。 惹火这样的人,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哪像他竟还有闲情逸致到处晃,一副天塌下来自有人顶的闲暇模样,让人看得火冒三丈。 他不疾不徐回应道:“找到你比避祸更重要。” 生死天注定,多一天或少一天都不是他能干预,既然不能干预生命的长度,他至少能让它更有意义。 而如果没有她的陪伴,活着就不再有意义,日子也显得多余,两权相衡,孰轻孰重立即分晓。 “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你在关心我?”手臂倏然一紧。 穆咏喜发觉环绕在腰间的手臂,用的力道恰到好处,没有弄疼她,却令她无法挣脱。 “放手。”他的低沉嗓音惹得她心里一阵阵热烘烘,血液到处流窜,连思考都有困难。 “真的要放?想让我看到你的胴体?” 胴体?“哇~~”声音拔尖好几度,眸子轻染赧色。 她顿时想起自己身无寸缕,玉颊一热,使劲想拉开距离,没想到这举动却适得其反。 她渐渐感觉到那张俊脸愈来愈近,近到几乎可以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心头像被蝴蝶薄翼刷过,有着难解的悸动。 直到熟悉的味道再次包覆她的唇瓣,这次没有以往的温柔,而是直接穿过她微启的贝齿,饥渴撷取口中的蜜汁,贪婪的想索取更多…… 亲密的氛围像一层魔网,蓦然笼罩两人之间,穆咏喜感觉整个人处在飘飘然的境界。 过了好久、好久,谢希梅主动打破迷咒。 “不管你是何方女子,在大宋就得遵行规范,被男子看到身躯,除了嫁给他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的一番话将穆咏喜仅存一咪咪的理智拉了回来。 “我不要嫁人!” 听到她口中吐出拒绝的字眼,谢希梅心一揪,仿佛被万箭射穿胸口。 “为什么?” “……” “说呀!你怕什么?”他的下颚紧绷,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压抑,勉强克制体内翻腾的情绪。 两人已经有肌肤之亲,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我……”这叫她如何开口? 没错,她承认自己为他意乱情迷,但结婚并不是儿戏,是一辈子的回忆,万一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会染上情愁,相思到死。 她不想要这样的牵挂,既然不能有结果,倒不如不要开始。 瞧她阴晴不定的模样,谢希梅眼神倏地一沉,想到一个令他心痛的假设情况。 “你是不是在那个世界里,已经有了心仪的人?” “没有!” “那为什么拒绝?” 他看尽世间百态,知道世上没有永恒的事物,渐渐地对万事都抱持随缘、随性的态度,性子也逐渐清淡平和,甚少有情绪起伏,惟独被她勾引出已淡忘的情欲,激发出多年没有的执着。 “因为我……” 穆咏喜本想回答,但身子浸在水中太久,加上夜晚凉风徐徐吹来,她打了个冷颤,鼻尖一阵麻骚,忍不住想打喷嚏。 “哈~~哈啾……能不能先上岸,待我穿好衣服再回答你的问题?” “你受寒了?”谢希梅俊逸的脸上写满担忧,为自己的轻忽自责不已。 这男人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害的?我若感冒一定传染给你。” 现在她头昏昏、脑胀胀,好像真的生病了。 “放心,依我们刚才的亲密,说不定早已经染上了。”搂着她快速上岸,他迅速帮她着衣,眼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苍白的脸色。 “你……”这男人说话露骨尺度不输于二十一世纪的男人,要不是现在头有点晕,真想抓他来磨练口才。 “别说话,多休息。”看穆咏喜冷得牙齿打颤,他把她搂得更紧,一个跃身直飞往城里。 “想不到你竟然会武功!能不能教我?”这般身手很熟悉,像在哪边看过…… “嫁给我就教你!”条件开出,只待佳人同意。 “我……” 话还没说完,谢希梅看她嘴唇微动,就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 “我不会让你有拒绝的机会。”既然两情相悦,男婚女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他毫不犹豫点了她的睡穴,俊逸的脸庞蕴含着深沉的算计。 ***bbs.***bbs.***bbs.*** “臭希梅,滚出来!”穆咏喜足下如踏风火轮,怒气冲冲的奔进房,狮子吼夺喉而出。 “怎么?娘子找我有事?”谢希梅阖上书本,泰然自若地迎上燃起怒火的双眸,“是不是身体哪里还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像生病的人,倒像吃了好几斤炸药。 “别惺惺作态。”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些话,肯定对她有这样关怀备至的丈夫羡慕不已,更对她的不识相大捶心肝,哀叹为什么自己碰不上这样的丈夫。 她一古脑的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趁人身体不适,竟然强押女子拜天地、入洞房,你这样的行径跟强盗有什么两样?” 而自己竟像傻瓜般,到现在才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被这张斯文和善的脸骗去? “娘子所言差矣,我们洞房还没入,为夫想等你痊愈才入洞房,毕竟是我们俩的第一次,不能随随便便、草草率率就这样带过去。” 不想她糊里糊涂跟他圆房,事前没徵兆,事后没感觉,年过半百一想到此事只有缺憾,他与她未来的人生记忆只能藏入幸福与快乐而已。 穆咏喜为他完全不遮掩的言语羞赧双颊。 “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我来这边不是要讨论洞房的事,而是质询为什么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就逼人家嫁你。” 一想到那天浑浑噩噩像傀儡股被赶鸭子上架,她就怒火中烧。 他“肖某”也不是肖成这样,不择手段,让她觉得像物品被买卖般没受到尊重。 “谁说没经过你的同意?”谢希梅深幽的黑眸稍稍垂下,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你明明答应了。” “胡说!”穆咏喜不承认,她又不是老年痴呆症,说过的话哪会忘记。 “大夫可以证明。你那天死拉着我的手不放,说要嫁给我,要不然就不喝那苦得要命的药汁。” “一派胡言!”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我是说要是喝那碗汤汁,我就嫁给你。”那种黑漆漆的药汁,难闻得要命,谁吃了都会想吐,所以她才会任性地说出那些话来。 “你不是喝了吗?”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穆咏喜眼中杀气腾腾。“你用嘴巴强灌,怎么能算数!” 他的举动让在场的大夫傻了眼,也让她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这男人开放的程度可以媲美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完全可以不顾众人的眼光及批评,眼中只有自己而已。 “你又没说不行。”谢希梅狡狯的笑了笑。“只要喝下去就嫁人,我只是兑现你的诺言罢了。” “你……卑鄙。”穆咏喜眼睛瞪得好大。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一时失言,才掉进他设的陷阱。 “这么不喜欢我吗?”这个疑问存在心里好久,他一直想找机会问,明明感觉两人郎有情,妹有意,为什么咏喜却一直拒绝自己。 “我……”不是不喜欢。 而是……不能喜欢。 瞧她没有开口拒绝,代表心里有着他,谢希梅燃起无限的希望,轻缓地起身走向她。 “若不喜欢的话,为什么知道我被通缉就急忙赶往临安?”他的嗓音轻柔,眸心荡漾着柔情。 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她的心意,这小妮子的心早就偎向他了。 穆咏喜被说中心事,脸颊染上窘态。 “你怎么知道我急忙赶回……”话还没说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你跟踪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么一想,很多疑问迎刀而解。 她饥肠辘辘时,天空莫名会掉食物下来,走路偶尔会踢到掉在地上的钱袋。 那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开心得不得了,万万没想到制造这狗屎运的竟然是他。 谢希梅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含笑的垂眼睇着她,这不经意的小动作让他的睫毛看起来极长,为细长的双眼增添更多魅力。 穆咏喜注意到这一点,手心顿时变得好热,耳朵也变得好烫,连心跳都跳得好快、好快。 “你不该跟踪我……” “你只是说需要多一点时间想想,并没有叫我不能找你。” 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她的态度不禁软化,“你若不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要,起码也要为我想想,不要让我刚嫁人就马上做寡妇。” “寡妇?”谢希梅手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保证道:“放心,你没这个机会。” “希望如此。”穆咏喜低语着。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股不祥之兆,觉得两人的幸福日子弹指之间将消失殆尽。 “你在担心什么?”瞧她沉思模样,他纳闷问道。 “不知道。”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若我晓得就好了。”毕竟只是直觉,没啥东西可以证明。 像看透她的心事般,谢希梅安抚着她不安的心。“别担心,这个劫难是有惊无险,没事的。” 除了眼前这场劫难,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小梅子,我问你……”脑中千回百转,试着找出最婉转的辞句,“万一我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你会怎样?”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知道他外冷内热的个性,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会缠着到死也不放。 万一自己离开,造成他想不开寻死,那她一辈子都会内疚,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先打预防针,免得遗憾发生。 “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谢希梅斩钉截铁的回应。 “我是说万一……”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不要怀疑我的话。”他算尽天下事,哪会不知道这些小事。 “这么有自信?”穆咏喜有点挫败的嘟着嘴,“看来想学算命,除了上天赐给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之外,本身的姓名也要符合才行。” “看来你似乎研究出一些门道来了。”谢希梅兴趣盎然,“说来听听,我的姓跟算命这一行业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谢字可拆为‘言’、‘身’、‘寸’正所谓‘身’在‘讨’论之中,嘴上功夫了得,所以会当上算命仙是意料中的事情。” “厉害,厉害,才学没多久,拆字就如此高段。孙睦学了好几年,也比不上你这几天的成果。”她的聪颖、天真、固执再度把他的心收得更深,“注定要当我的妻子,天下只有你配得上我这名神算。” 得此妻子不枉此生。 被他这么一说,穆咏喜俏脸泛起一抹晕红。 “甜言蜜语,不晓得跟多少人说过!” “只对你而已。” “我……才不信。”慵懒嗓音施下了漫天魔咒,差一点哄得她分不出东南西北、今夕是何夕。 “我会证明给你看。” 穆咏喜被这双电眼凝视着,那颗抗拒、坚持的心一下子就举白旗投降,头脑也变得混沌不清。 感觉两人之间距离愈来愈近,他的气息吹拂她的唇瓣,搅乱彼此的呼吸,被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一颗芳心卜通跳个不停。 却没想到他的动作倏然停住,一颗期待的心顿时失落不已。 “你对我的感觉我不可能不知道。”磁性的嗓声将人哄得昏头转向。“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开吗?” 穆咏喜像被人催眠般,一副傻呼呼的表情,讷讷的说:“我……来自未来。” “这我早知道,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刚好证明我们有缘。” 看着谢希梅的双瞳闪着耀眼光芒,她脑中仅剩的理智一闪而过,赶紧摇头,闭上眼,试图将混沌的神智找回来。 “怎么闭起眼不说话?” 穆咏喜频频呼吸,力抗魅人的诱惑。“我……若找到一样东西,就会回去。”力抗失败,她说出一直深藏内心的秘密来。 “你说什么?!”谢希梅脸色一变,不相信自己竟然有失算的时候,五指紧掐掌心,手背浮紫十分吓人。“你要找到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是什么。”瞧他好像不相信她的话,她立刻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而且依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通天本领,说不定可以找到“爱的真谛”。 谢希梅静静听她道来,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但速度太快,穆咏喜没有捕捉到他异样的神色。 “你说回去的关键就是找到‘爱的真谛’,若没有找到你可能得永远留在这里?” 他必须加以确定,因为他知道谁拥有此物,但不想让她知晓这个秘密。 “没错。”穆咏喜点头,对他完全不怀疑自己所说的话感到非常窝心,“你算命接触到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没有听过这类物品?” “没有。”连想都不用想,他立刻加以否认。 “这样呀……” 失望爬上她的脸,看得谢希梅既心虚又心疼,但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必须狠下心。 “这一生你注定要在大宋,可要快快适应这里。”不管她的世界多么灿烂、多么快乐,这一生都不准与他分离。 “嗯。”穆咏喜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不忍看她颓然模样,谢希梅鼓励的道:“你父亲不是曾说:‘心中有喜,就不易生恶。’勉励你未来的人生都要乐观进取。瞧你现在这模样,要死不活,亏名字叫做咏喜。” 被这么点醒,穆咏喜沉吟须臾。 没错,既然环境不能变,惟一能改变的就是自己的心态。老天爷对她开了个大玩笑,她也要坚强快乐的活下去,不让慌张、迷惘啃蚀她的心灵。 瞧她一扫阴霾,谢希梅知道自己的话奏效,心里一高兴,决定提早将某件东西交给她,“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他的话勾起她的好奇心。 谢希梅从怀里拿出一尊小巧玲珑的菩萨瓷偶,它没有一般菩萨杏眼半闭的神态,一双大眼笑吟吟的看着人,那副亲切的模样仿佛跟人没距离似的。 这尊菩萨、这尊菩萨…… 怎么会在这里?! 穆咏喜胸腔猛地一窒,差一点停止呼吸,迅然将瓷偶夺了过来,仔细端详。 一模一样,只差背后没有那条裂缝,还有整体感觉比较新而已。 这东西在她来到宋代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会在这里? “这尊菩萨是我们家只传媳,不传子的物品。”他低沉的嗓音传人她的耳朵,“若你没说到那件事,我还差一点忘记这玩意。” “这是你家传媳不传子物品?!”被他的话吓得手一震,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小心一点。”谢希梅眼明手快的接住瓷偶,“这是菩萨,不要表现出看到鬼似的惊骇表情,这么亵渎神明,小心被打屁股。” 穆咏喜像没听到他责难的话,自顾自的喃喃道:“这跟我的那尊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虽小,却被他听到,顿时领悟这正是天机的所在。 他们俩的媒人是传家之物,而缘份是月下之意。 她这一生注定是他的妻子,想逃,非常的难! 谢希梅意味深长的凝睇着她。“我说过,我们的姻缘是天注定,连菩萨都变成月下老人,这下子你可没话说吧。” 穆咏喜张口想反驳,“这只是……” 他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予,低头含住她的小嘴,把抗议、惊讶、不满,全部吞没,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气息。 穆咏喜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缓缓地圈绕他的颈,将两人贴得更紧、更密,毫无距离。 月光洒落,晕黄的光线充满无声的诱惑,似情人呢喃,惹起一室春光。 夜已深、情更浓…… 第八章 “你确定?”高亢的音调诉说发出声音者亢奋的心情。 秦桧脸颊肌肉抽动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非常好。 揣摩上意的属下立刻回道:“没错,有人来报他躲在离临安四十里外的铜阳镇上。” “线人是谁?” “铜阳镇上开馆的大夫。” “谢希梅受伤啊?”他反常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看见属下脸上表现出讶异,秦桧虽察觉自己失态,但着急的心战胜一切,忙又问道:“他死了吗?”要是死了,自己不就前功尽弃,东西都要不到。 “还没有,大人要不要派人……”一个劈砍的手势,“杀掉。” “不用。”听到他还没死,心宽慰一半,秦桧捻着八字胡交代,“这条瓮中之鳖,要杀要剐易如反掌,不急,毋需此刻取他性命。” “是!”属下口中应允,心中却困惑不已。 秦相个性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怎么这回对碍眼的钉子如此宽宏大量,令他好生不解。 秦桧知道追随他多年的部属心中有惑,但懒得说明,只喝令,“将他抓回来,记得不可取他性命,也不能伤他一分一毫。” “是!” 看到属下走出门外,秦桧狡猾的眸中闪过誓在必得的光芒,本较狡诈的面相更添增几分阴狠。 ***bbs.***bbs.***bbs.*** 今天是庙会最后一天,穆咏喜想把握这一天逛逛,看看古代的庙会跟未来的夜市是不是相同。一拾脚才要踏出门时,一道熟悉嗓音从后传来。 “娘子,你要出去吗?” “嗯,想买一些饰物。”她喜欢一个人上街买东西,不像一般女子爱人陪伴。 “这红色钱囊你带去,看到喜欢的尽量买没关系。”他财富积聚不少,足够心爱的女子买尽天下喜爱饰物,“还有,今天出去时会看到穿着华丽,但左顾右盼的落魄书生,你将这一个蓝的钱囊给他。”他递出一红、一蓝钱囊给她。 “蓝、红钱囊,你在打什么哑谜?”她好奇的想打开蓝钱囊的扣结。 “不可打开来看。”谢希梅喝阻她打开的动作。 “为什么?” “你希不希望我的冤屈可以洗清?” “希望!” “若希望就照我的话去做。”他看看她全身上下的穿着,皱了皱眉头,“你那件破烂的男装丢掉了没?” “还没。”问这干么?今天他说的话怎么没有一句她听得懂的? “去穿上。” “不要!”她现在又不用再掩饰女子身份了,而且逛街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什么还要换回那身破衣服? 谢希梅不将她的抗议放在眼里,迳自问:“你认为我的占卜能力好不好?” “不错。”怎么把话转到这里?这跟她上市集有什么关系? “那就照我的话去做,我自有用意。” 穆咏喜拗不过他,不甘不愿的回房间换了衣服,临出门时,他又交代。 “你难得去市集,好奸的玩,不用急着回来。” 有鬼。 她佯装口头应允,“我会好好的玩,玩到三更半夜也不会回家。”嘻皮笑脸说着,内心却决定不要照着他的话去做。 她的心思自己怎么会看不透?谢希梅暗自咳声叹息。 “好,若能玩到三更半夜就玩到三更半夜。”虽然知道她不会遵守,但还是苦口婆心的说道。 “好,别像老太婆一直唠叨。” 到了市集,热闹非凡的铜阳镇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走走停停把玩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每一件都很有趣,暗忖若能将它带到二十一世纪,这里的东西全会变成古董,必定造成大轰动。 玩了好几个时辰,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穆咏喜转身细看,发现镇上出现大批官兵,而且进出镇外的通道都有官兵盘查,气氛十分诡异。 “怎么会……”她心中警钟大响,大感不妙,马上联想到谢希梅早上怪异的言语。 “可恶,既然都算出来了,为什么不逃,还杵在铜阳镇做什么?等死啊!还叫我好好的玩,最好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小梅子你是安什么心?竟然想把我撇下来不管!”她心乱如麻的朝两人暂居的宅舍奔去,“你以前不是说过,此祸由我引起,就由我来解决,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焦急的泪水跌落双颊,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语调有着浓厚的埋怨及心疼, “对不起,这位小哥。”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穆咏喜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她,瞧见一位公子哥儿,年纪应该不到四十岁,华贵而气派的穿着显示他身世不凡,只可惜衣服蒙尘仿佛多日没洗,并呈现许多皱褶,浑身更发出微酸的气味来。 “我跟仆役走失,身上没有钱两。”他俊逸的脸庞堆满尴尬神色,仿佛要做出这样的事是鼓起多大的勇气,“能否向你商借几分钱?” 从来没有低声下气跟人乞讨过,要不是饿了太多天,他才不会向乡间的老百姓乞讨,有损他高贵的地位。 想起出门前丈夫的交代,穆咏喜二话不说将钱囊递了出去。“喔,给你。” 瞧她慷慨解囊,对方感动得几乎痛哭流涕。 “谢谢你,请问小哥家住哪里,我若跟仆役会合时,会加倍还你银两。”他看起来家境并不是很好,竟然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手,这份好心可要大大褒扬一番。 “不用了,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不行,受人点滴之恩,当泉涌以报,你若不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并有愧天地,有愧历代……” 没时间听他继续“有愧”下去,穆咏喜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家有急事不跟你多说,再见。”急如雷电向前奔去。 “喂……等等,你还没说你住哪里?喂……” 他的呼叫声没有阻断穆咏喜跑步的速度,却引来另一个人。 “公子你在这里?!太好了!”一位仆役打扮的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要是再找不到公子,他恐怕要把命都赔了进去。 从来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喊而不暂停脚步,他胸前涌起一股怒火,并把气发泄在旁边的人身上。“你这奴才跑去哪里?若……本公子有什么意外,你那条贱命赔得起吗?”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还不是你贪图姑娘美色而走失,怎么怪罪在我身上来?这句话他可不敢明说,只能暗骂在心里。 落魄公子看他脸色憔悴的模样,也知道这几天他一定过得心惊胆跳,一股气消了一大半,不与他计较了。 落魄公子看看钱囊一眼,想起自己刚刚的心情,喝道:“小林子!” “奴才在。” “派人查查这袋钱囊的主人是谁?” “公子,是不是他得罪你了?”要是如此,将人带到公子面前时,就先大刑伺候一番,顺便发泄自己这几天所受的惊吓之气。 “他没得罪我,反而救了我。” 小林子跟随他多年,知道主子言下之意,立即反应过来,“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办好了就告知我一声。”嗅到自己身上有股酸味,他厌憎摆袖,“去找间客栈投宿,我要洗澡。” “是。” ***bbs.***bbs.***bbs.*** 悠悠醒转后,首先映入穆咏喜眼帘的便是死气沉沉的灰墙,当下眼珠转呀转,颇为困惑自己怎会在这里。明明记得自己跑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大群官兵将他包围,她眼皮一跳、心头一惊,奋不顾身就跑了进去。 之后呢?之后到底怎么样?她怎么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挪挪身子,发现身子颇为沉重,颈间传来阵阵疼痛感。 蓦地,一道沙哑的嗓声从头上传了过来。“你醒了。” 一颗担忧的心顿时卸下来,长指轻抚她的双颊,深邃的眼眸浮出内疚似的情绪。 “你啊!不听我的话。”支开她是善意之举,有人偏偏不听,偏往虎穴钻,“叫你晚点回家就是不听。” “你早就算出来了?”穆咏喜不悦的从他的怀里坐起身。夫妻祸福同享,他将自己撇开,独自承受劫难,这算什么夫妻? 谢希梅读出她的不满,喟然道:“不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更何况刀剑无眼,一个闪失都会伤了你。” “你不是说过此事由我引起,必须由我解开,你把事情隐瞒,我要如何解决?”她想也不想就脱口反驳。刀剑无眼又怎么样,总好过提心吊胆的折磨。 “你的安危比解决事情还重要。”言下之意自己怎样都没关系。 “你,你这个笨蛋,你以为这样做很聪明吗?”大眼一瞪,晶莹的泪翻滚出来。“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 “我有武功护体。” 听到武功两个字,她突然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她心急如焚的想推开人墙,冲向谢希梅时,一名官兵反手一刀向她砍来,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如木材般被劈成两半,他以天外飞仙之姿疾射而出,一眨眼就闪到她眼前,以背挡住了那一刀。 “你受伤了!”穆咏喜惊慌的大叫,一颗心揪痛得彷佛要死去。 谢希梅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平静似没事发生般。“即便你是‘邪桃’,我也要保全你。”其实成亲前一日,他终于算出她的定位,虽有点意外,但时间再从来一遍,他还是同样的选择。 爱上她,至死也不悔。 “不准你死,你说过我不会做寡妇,你说过……”她的眸子盈满惊惧。若他死去,她也会跟随着一块去!背后,我要看你的背!”不争气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要不是因为自己,他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已经结痂,不碍事。”泪珠掉在掌心里,有点温温的,管不住的心传来一阵揪疼,谢希梅安慰道:“我有武功护体,伤没有你想的严重,且已上了良药,愈合得快。” 穆咏喜不依,执意一定要看到伤口才肯罢休,他无奈的褪下衣裳,穆咏喜看到伤口如他所言已经结痂,一颗晃荡不停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我不知道你武功这么高。” “你不知道的事情,跟我不知道你的世界一样多。” 她闻言窒了窒,顿时发现自己所嫁的丈夫,除了英俊非凡又神通广大之外,对自己的那股真情真意更是令人动容。 每跟他相处多一日,爱意就多一分。 这样的人,值得她摒弃二十一世纪的便利生活、多年的老友、父母,只为了跟他长相厮守。 她愿意在这跟他同甘共苦,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以后教我武功!”她抹干泪水。与其在这边懊恼,倒不如提高自己自保的能力,绝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 猜到她的用意,谢希梅脸上绽笑。“好,有空就教你。” “这个‘有空’应该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你说呢?”他难得打趣,逗弄她。 只有这个女人能引发他不为人知的隐藏个性。 “快说……”她作势要捶打他的胸膛时,却见两位头戴高顶蓝帽,身穿红蓝相间捕快似服装的大汉,快步奔走过来。 他们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喝道:“谢希梅,秦相有请。” 第九章 走出囚室,暖暖的日光照得人精神一振,谢希梅跟随着捕快走入秦府,身上散发从容气度,不像一名囚犯该有的神情。 即使面对官居一品的宰相,皇上的宠臣,他的态度仍是不亢不卑。 秦桧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生起爱贤之心。这人既会测字又会看相,更会制作天下希罕之物——爱的真谛药汁。 传说喝下此药的人,必对施药者爱得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若这人能为己所用,甚至做自己的女婿,这样一来他要几瓶就有几瓶,天下没有任何东西不能得到,说不定连皇位也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他只要制作两瓶药汁,一瓶用在北方金国国王身上,一瓶用在大宋皇帝身上,这样天下就是秦家的探囊之物,他就是最大的皇帝爷,没有人敢在背后骂他奸臣或恶人。 秦桧恍神一下,立刻恢复精明的神智,将刚刚生出的念头强压在心底。 “若你交出‘爱的真谛’的制造手法,我就求皇上饶恕你对我女儿做的龌龊之事。” “没做的事,哪需饶恕。”谢希梅不疾不徐说道。 “没做的事?”秦桧气得八字胡微微翘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姑娘家会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吗?” “姑娘不会,但不是姑娘却会。”他一语双关讽刺着,暗骂秦晓兰是个淫妇。 拥有极深心机的秦桧哪会听不出来他的言下之意,阴狠的眸子闪现出暴戾的杀机。 “胡说,你上次向皇上测字进谗言,我都尚未找你算帐,这次竟然当面毁我女儿的清誉,若没有给你一个教训,还当本相好欺负!来人啊,将牢中那名男孩给我抓出……” “等等。”一听到他要对穆咏喜不利,谢希梅立刻出声阻止,“你若伤她一丝一毫,就别想拿到‘爱的真谛’药汁。” “我女儿果然说得对,那名男孩对你很重要,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谢神算竟然有断袖之癖。”害他打算收他为婿的如意算盘破局。 “断袖之癖这句话烦请跟皇上说去。”谢希梅讥讽说道。这句话反而能洗清自己骚扰他女儿的罪名。 秦桧也是聪明之人,哪不懂他的话。“只要你做出‘爱的真谛’药水,你的罪名一定洗清,要不然……哼哼,别怪我对那男孩……” “好吧,想做药汁,先将你女儿八字拿出来。”他表情充满无奈与痛苦。 “拿去吧。若你不是断袖之癖,说实在的,依你的本事我还想将一名女儿嫁给 你。”秦桧一边讥讽着,一边拿出八位女儿的八字给他过目,“我要做两瓶,你看看哪两位女儿比较适合。” 谢希梅略微浏览,心中立即算了下,问道:“喝药对方是谁?做什么行业?若能给予八字那就更好。” “问这么多做什么?”秦桧怒问。 这种事愈少人知道愈好,若说出对方背景身份,依他的本领,一定一下子就会知道自己的计谋,这秘密一旦曝光,惹来的不只是杀头之罪,还会株连九族。 “我当然要知道对方从事的行业,才能找到与之匹配的八字。”谢希梅解释道:“若不知道随便乱配,可能适得其反,若施药者比受药者八字轻,或者福德不足,其人不是生病就是死亡。秦相要你女儿冒这个险吗?” “这……”他哪晓得有那么多规矩、禁忌。 秦桧犹豫再三,不晓得该不该将对方的行业说出来。 不只喝药者八字,还有一项更刻薄的条件。 “我还需要两名男子的鲜血。”还不只一滴,而是足以支撑生命的量。 “简单,要男子鲜血,明天就给你。”秦桧爽快答应道。在大牢中随便抓几个犯人,不怕没有鲜血供应。 他的狡诈阴毒没有逃过谢希梅的眼睛,他详加解释,“这两名男子不能随便乱找,需要对你女儿倾心,甚至有浓厚的爱意。还有,他必须了解这样的事,心甘情愿的付出才可以,若是设陷阱,或威胁利诱找来的男子可不行。”就是这样无悔的付出,药汁才会叫“爱的真谛。” 天下没有哪个男子会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将心爱的女人送给他人,因此这药汁才成为神话,一个下可能实现的神话故事。 闻言,秦桧惊跳起来。 “什么?你不是在诓我吧,制作药汁哪需这么多条件?!”若知道条件这么严苛,他会早一点布置,哪像现在要什么没有什么,简直功亏一篑。 “若不是条件严苛,‘爱的真谛’哪算是稀有之品。”市面上早就到处流窜、 贩卖了,就是难才珍贵。 秦桧被他说得顿时语塞,伹骑虎难下,事情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若放他回去,实在心有不甘啊!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秦晓兰走了进来,打破僵局。 “爹,他要的条件我可以给予,现在只要确定我的八字命盘是否符合就行了。”慵懒的嗓音娇滴滴的说道。 秦桧瞧女儿莲步轻移,那份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绝对能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他这四女儿是众女儿中最漂亮一个,这样顶尖的美貌即使后宫三千佳丽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凭他在朝中的地位,及女儿的如仙容貌,包准迷得皇帝团团转,再加上药汁效用,就不信不能夺取皇后之位。 他本来消失的希望,立刻恢复光明。“女儿,是谁?”是哪一个笨蛋能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就他的权力欲望。 秦晓兰抿嘴一笑。“秦府的管家,王清。” “是他!”秦桧眼睛瞠得很大,“他跟你……”是不是有发生不名誉的事? 万一传了出去,进了皇上耳里,不要说坐皇后的位置,连召进宫里的机会都没有。 秦晓兰当然听得出他未完的话,说谎道:“爹,女儿跟他清清白白,只是他爱慕我,一直纠缠不放,女儿想等爹比较不忙的时候再告诉爹这件事,没想到今天有机会说出来,真是太好了。”她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演技自然,仿佛受委屈多日,今日终于得以伸张。 实情是王清被她勾引,早就迷恋她的肉体无法自拔,即便将灵魂卖给她也在所不惜。 “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很好。”一股暗爽报复心态油然而生。 谁叫王清什么人不看,竟然看上高贵的秦家女儿,低贱的人想攀登秦家的大门,这样的人正是滋养自己的权力欲望最好的肥料,他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但是,有个问题他想知道。 “你怎么知道做这药汁需要这个条件?”连自己都不晓得的事情,女儿怎么知道?这令他有些意外。 还不简单,男人多勾几个就知道消息了。秦晓兰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避重就轻的说道:“女儿偶然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才知道的,心想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才贸然插话进来,希望爹能原谅女儿的失礼。”实情是三个月前就布下天罗地网,找一个男人为她生、也要为她死,而王清就是她的猎物。 “你比爹幸运和聪明,能立刻想到这个主意。”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样不输男人的狠劲,若是个儿子该有多好,这样自己就不用单打独斗、耗尽心力,而权力也能更加稳固,无人能撼动分毫。 “谢谢爹夸奖。”秦晓兰佯装含羞道谢后,趁着秦桧不注意,偷偷对谢希梅抛媚眼。 “我说谢神算、谢半仙,上回请你到府,你说一年内不算女子八字,想不到今日还是得为我算一算,你说是你比较神算,还是我比较行。” 谢希梅笑而不答,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怜悯。 可惜、可惜。 这样的面相、八宇,加上几次接触所观察到的能力,证明她精明干练,手段不输于男子,没有一般女子常犯的情债过深、情孽缠绕的问题。若生在咏喜所描述的年代,不论经商或从政都有一番成就,生在宋代除了压抑她的能力外,还会背上荡妇名字。 谢希梅不禁为她扼腕。 “谢半仙,现在已找到一名男子,先看看我四女儿八字可不可以?” “还是老话一句,我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做什么行业?若不方便说的话,给子八字也可以。” “这……”秦桧开始犹豫,要不要告知自己的计谋。 秦晓兰没有她爹的犹豫不决,果断说道:“掌管天下生与死的人,这样的人我可否匹配。”纤纤玉手在宣纸上指着自己的八字,说明她的权力欲望凌驾在一切之上。 终于知道秦家的诡计打在谁的身上,虽然意外,谢希悔表情还是波澜不兴,看了她的八字一会,缓缓解说:“你的八字贪狼坐命在子,身宫‘破军、天马坐四马地’,若投身军营下失一名大将,若想贵为后宫之主,最好是战乱时刻的开国之王的皇后比较有希望,若是其他君主恐怕不行。” “胡说,你再看清楚一点,算仔细一点。”秦晓兰梦想多年的希望被他一语打破,心里非常不能接受。 “秦小姐可以考虑北方的金国。”谢希梅提议道。 宋朝皇帝个性柔弱温吞,一定压不住这头豺狼虎豹,若再加上“爱的真谛”药汁,恐怕合婚不到百日就要驾崩;而北方金国栗悍威猛,定能驾驭这条母豹,不会被她的利爪给抓伤。 把危险转给敌人,也算是尽了大宋国民的义务。 秦桧在一旁一听,心情可乐了。北方金国皇后之位就是四女儿的了。他自个儿拍案敲定,继续说道:“那请再看看我其他女儿的命盘。”只要再一个,全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跑也跑下掉。 他完全没注意到那张美丽的秀颜冷芒一闪,阴惊得骇人。 打从知道那药汁存在的那刻超,秦晓兰就打定主意,她不要北方的蛮国,要的是大宋皇后的位子。 “秦相你别忘了,除了命盘外,我需要另一名男子的血液。”话虽然对着秦桧说,谢希梅眼角却觑着秦晓兰阴沉的脸色,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谢神算,看来你似乎短时间内无法离开秦府了。”秦桧绽放阴狠笑容。他得布置另一名牺牲者,需要一点时间。 谢希梅闻言,脸色平静无波,泰然自若的说道:“相信我,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bbs.***bbs.***bbs.*** “你在秦府真的听到了这些话吗?”养尊处优的脸庞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跪在底下的人虽没有回答,但从笃定的表情可明白他所说的话有十分的真实性。 “退下吧!”无奈摆手斥退。 宋高宗再次打开手中钱囊,端详里面纸条上的字句—— 想找人,请在奏府找寻。 那样预知的字句大大震撼着他,彷佛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情,让他不由得想到一个人,那人算命从来没有失算过,就是因为没有失算,这句预言深深勾引出他的好奇心。 叫他去秦府做什么,难道有什么秘密?他当下不由分说立刻派人至秦府查看,万万没想到竟然窃听到一些对话, 想做皇后?别作梦了! 但只为了这件事就杀了秦府上下,恐怕有点大题小做,毕竟他统御天下的臣民,哪一个不是天天妄想把女儿送进后宫,好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若因这件事杀人,天下的人早就被他杀光,这样一来……他哪还有臣民可以驱使。 宋高宗沉吟须臾,大声叫唤,“小林子。” “奴才在,”一人从外面快速走进来,躬腰听着吩咐。 “摆驾到秦府。” ***bbs.***bbs.***bbs.*** 四面墙挂满真金做的雕花,上面镶着各种宝石,连房顶也镶有许多,就像满天星斗栘进室内,十分耀眼。 东面挂着一幅巨大的‘福’字,此字不是挥毫而成,而是用金线、银线织绣起来。而北面的一排窗户,由整块红桧精雕花纹。 房中央有一张很大的玉石桌几,是由一整块玉雕刻而成,整个房间看来金银堆砌、富贵气派。 一双丹凤眼环绕四周环境,宋高宗轻启唇,“朕的皇宫也比不上秦相爷府上气派。”语调不高不低,但更令人心寒。 “这……”秦桧心里大感惊慌,惶恐道:“这……足有人想追求老臣的女儿所送的礼,不是老臣贪污纳贿所积聚。” 该死,皇上怎么这时候来?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他顿时对谢希梅的未卜先知能力更加信服,要不是有消息确定知道皇上跟谢希梅没碰到面,他会以为整个事件是一场阴谋,是他们联手挖个坑让自己跳,失去宰相宝座。 “哼!”末高宗脸色一沉,“敢问是哪家公子?竟然阔气到比一国之君还富有!” 秦桧被这声冷哼吓得跪了下去。“老臣有八位女儿,个个美如天仙,想追求的公子如过江之鲫,房内所有物品都是好几位公子所送的,请皇上明察。” “真的?” “若有虚假,老臣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八位美女?” “对,个个美如天仙。”他再一次强调。“不如我请女儿给皇上请安。”秦桧眸底闪过阴险之色。既然时间不够,干脆八个全部送上去,说不定皇上会看上其中一个。 “不用。”若是之前,他必定怦然心动,但现在只剩满腔的无奈与不信。“你只要叫那位被谢希梅非礼的女儿来见朕就行了。” “好好,我四女儿长得沉鱼落雁,性情温存。”秦桧顿时燃起无限希望,“皇上若喜欢的话……” “废话少说,带她过来。” “是。”秦桧原本欢愉的表情被他后面一句话淋了一盆冷水,寒得心里直打哆嗦。 “也将关在府中的谢神算与他的夥伴带出来。” 什么?! 谢神算和他的夥伴!皇上要干什么? 秦桧正要开口问,宋高宗却先一步开口,“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今日来府中竟是要盘查自己?! 秦桧脸色一下子刷白,知道这次大祸临头。 ***bbs.***bbs.***bbs.*** “朕平反你的冤屈,还不谢恩?” 揭开穆咏喜是女儿身的真相,谢希梅非礼之事一下子迎刀而解。 毕竟天下哪有一个做丈夫的,会公然在妻子面前调戏女子?孰对、孰错,一目了然。 穆咏喜顿时了解此事由她引起,也由她化解的含意。 “若皇上做了草民心中一件事,要草民谢十次恩、万次跪,草民也甘之如饴。”谢希梅坦荡荡的说道。 他个人荣辱事小、社稷安危事大,此劫既然躲不过,不如将计就计让皇上看清秦桧真面目,企图灭掉秦桧气焰。 他惟一失算的,是没把心关上,爱上了她。 宋高宗不耐的摆手。“你上次测字早已跟朕说过,不用再提一次。” 上一次他要测国家命脉如何,测了一个“春”字。 谢希梅回答,“‘秦’字太重,压‘日’无光。”并提议,“辞掉‘秦’,日日照耀。” 他言下之意,自己怎么不懂,但是大金与宋国之间,遗赖秦相奔走,万一辞掉他,惹得大金国不快,那自己的皇上宝座…… 最快恐怕也要等到国家兵马养足、战力雄厚才可以解决掉他,现在只要不太过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胡作非为。 谢希梅略闪失望的表情,没逃过穆咏喜的眼。 “皇上,小女子有几句话要说。”不在乎宋代女子不能在男子讨论事情时插话的规定,她执意要跟丈夫站在同一条船上,不愿意只当一名啥事都不能做的小女人。 “说吧!”宋高宗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要不是看在她之前好心送钱囊这件事,这女子光是抛头露面、佯装男性、不缠足、千预国事,这几条恶状就足以发配边疆为妓,哪能像现在还有福份跟天下的君主说话。 穆咏喜瞧着宋高宗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自忖,南宋会玩完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为了与谢希梅在宋代白首偕老,即便不喜欢这皇帝的态度,她也强抑心中不快地说道:“小女子请求皇上答应不杀一个人,作为答谢当初赠钱囊之恩。” “什么人?”宋高宗不禁鄙夷着,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没有人例外。他嘲讽的说:“你犯的错还不至于死罪,不用急着索取免死金牌。” 穆咏喜为之气结,要不是夫婿是大宋子民,她根本不想跟这位目光短浅、器量狭小的昏君说话。 “皇上请放心,绝不是民女。” “是谁?” “岳飞。”回答简短。只要不杀他,宋代或许可以延续几年的国运。 谢希梅深邃的眸中闪亮异常。他知道她要挽救什么,不禁对她力挽狂澜的气魄,和与他同舟共济的情意生起一份感动。 宋高宗紧蹙眉头。“朕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民女只要皇上一句承诺而已。”既然拉不下秦桧,保全岳飞的命也算是另一条蹊径。 “只要不通敌叛国、危害社稷,朕就不会杀他。”他自认为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 “皇上,能不能……” 宋高宗一开口就阻断她的话,“这是朕的底限。” 这个昏君……穆咏喜内心骂得半死。你以后就是这条罪名来看待他的,看来未来的岁月还是不能平静。 “还不叩恩,退下。” 不想再跟这人多说一句话,穆咏喜马上拜谢。“谢皇上恩典。” 两人退出房间时,谢希梅开门见山的问:“南宋国运还有多久?”他可以算未来事,但顶多也只是五十年光景,再多就无法算准。 “若没记错的话,一百三十年。”穆咏喜思索半晌才说道。只是这一世纪的时间里,宋代内忧外患,战祸连年,到了元代百姓的生活更惨。 她不喜欢看到战争,那种毫无人性、贫瘠、丑恶全交杂混在一起的环境,她怕自己没有勇气活下去。 “你不喜欢以后的日子。”谢希梅说出她的心情。 “你在,我就喜欢。”穆咏喜避重就轻的答道。 她的心思全收进他深幽如潭的眸子里,低垂的黑瞳凝视着她。 “放心,没事的。”这是个预言,他有信心跟她白头偕老,即便世道荒乱,也没问题。 第十章 垂暮晚风,带着砭骨刺肤的寒意,将天边一轮落日冻得满脸通红,在西天泛起一片浓炽的暮霭。 宋高宗前脚刚离去,偌大的秦府气氛立时变得诡异,下人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而正厅亮如白昼,亮得令人心惊胆寒。 只因里头上演着倒行逆施的罪行。 “放开她!”谢希梅石破天惊暴叱着,震得屋顶落下片片尘埃,不用细想就知道他的怒火有多么的大。 “放开也行。”回答的声音有异常的甜腻,“只要将‘爱的真谛’调配秘方交出来,她就会毫发无伤的回到你身边。” 穆咏喜听到“爱的真谛”这四字,简直不敢相信,双眼瞠得偌大,黑眸冒起大大的问号,直视着谢希梅。 他早知道有“爱的真谛”这东西,为什么骗她?为什么? 接到抱怨不满的质问眼光,他眸底闪过一丝抱歉,将全部精力放在野心炽烈的秦晓兰身上。 “皇上已走,你还不死心。”觑见纤颈架上亮晃晃的刀子,谢希悔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厉声低吼。 明知道咏喜尚有一个劫数还没过,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送皇上起程,将她放在这个女魔头的势力范围内,他为自己这片刻的疏忽而强烈自责。 “若不是你暗中搞鬼,现在皇上就是我的人了。”秦晓兰不得不对他的神通广大,早先布局燃起一股恼羞成怒。 只差一步,就差那一步!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这女人脸皮之厚,超过他的想像。 连番挫败丝毫不能打击她的野心,这强大的行动力就是他最大的失算。 “我相信事在人为。”皇上回去又怎样?对她印象变坏也没关系,只要没死,她永远有机会改变任何结果。 而要改变这结果,首先要将药方夺到手,只要喝下“爱的真谛”,皇上对她任何恶劣的印象必然消失不见,还会对她痴迷到死。 “我需要你的秘方,好实现我的理想。”秦晓兰笑了,笑中流露出一股邪气。 “其实你拿到也没用,因为你的命格已经破掉。”谢希梅决定吐实,把她最后的希望全部打碎。 “此话怎讲?”闻言,秦晓兰心脏漏跳半拍,血压急促窜高,直觉她的计画有如轻舟过海,一个不注意,就全部打翻。 “虽然你已经找到愿意为你牺牲的男子,但顶多只能局限两人有鱼水之欢,若有其他人跟你有过肌肤之亲,此爱就变得混浊,无法成为施药者。”他的双眼紧盯着那把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凶器,惟恐她真伤了穆咏喜。 “什么?!”她的表情布满不信与心碎。 谢希梅趁着她发愣的当头,纵身一跃,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以天外飞仙之势将穆咏喜夺了回来。 只见他张臂狠狠、用力的抱住她,仿佛怕她平空消失似的。 发现自己中计,秦晓兰怒火狂烧,有如发疯的母狮子,狂啸道:“该死的家伙,竟用卑鄙手段说谎骗人。”怒气扭曲原本漂亮的脸蛋,看下出大家闺秀应有的优雅。才一失察筹码就被夺去,她不甘心。 “手段是有的,但我所说的话是实情。这药方首要条件就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夫妻,而不是一位动不动就勾引男人上床的淫妇。只要跟两位以上男子享受鱼水之欢,这人就丧失‘爱的真谛’资格。” 一向好脾气的谢希梅,也不禁怒极,所说的话毫不留一丝余地。 谁叫她将刀子架在他心爱女子的颈子,勾出他个性的阴暗面。 “你骗人!”她不相信自己处心积虑的安排,换来却是一场空! “信不信由你。”觑到穆咏喜颈上沁出微微血迹,虽无大碍,但令他脸色更阴沉,所说的话也更下留情。 “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被骗了。不管男女,只要不贞就不能做‘爱的真谛’,若执意要做,其药汁也只能成为一般春药,时间一过就失效,没办法令人痴迷至死心场地的地步。”话说得更绝、更毒,眼神如万把冰刃狠狠往她身上扎去。 “你……”秦晓兰皆目欲裂。彷佛有尖锐的冰刀穿过她的胸膛,传来椎心刺骨之痛。 想起那些跟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口口声声爱她,没想到却都在骗她。 她的一切心机变得可笑,悲怆而荒唐。 自以为将男人玩弄于手掌心,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玩的人。 “自作自受。”谢希梅嘲讽道。 被他左一声嘲讽、右一声批评,秦晓兰目光进出毒蛇般的阴狠,勾起的嘴角充满阴冷杀机。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不顺她意的男人,更不能留。 穆咏喜瞧她至疯,至狂的表情,内心顿时生起一股哀悯。毕竟同是女性,她能感受那种支离破碎的痛苦,劝慰道:“秦姑娘,后宫亮丽的背后是满腹的心酸,你不能成为一国之后,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卜说不定另有良家俊郎与你结为夫妇,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没走到最后,孰好孰坏哪能论定,说不定百年之后回头一望,会对当初的执着潇洒一笑。 秦晓兰爆出嚣张至极的狂笑,轻藐的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依靠男人,倒不如掌握权力,只要握有世间至高的权力,哪件事情不称你的心,惟有立于不败的地位,才有一生幸福可言。”人会变、情会变、美貌也会变,与其事后心伤,倒不如掌握住置人生死的权力。 “你现在跟夫婿恩爱有加,但能保证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你变老、变丑,还能恩爱不渝吗?” “我……”穆咏喜知道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毕竟世事无常,谁也没办法保证感情能长长久久、永恒不变。 瞧她支支吾吾的模样,秦晓兰勾起得意的笑容。 谢希梅深如海的眸子直勾勾凝睇着她,对她没有出言反驳燃起一股恼怒,马上出声吼道:“百岁之后,归干其居,若无此心,愿遭雷劈。” “是吗?男人都喜欢用誓言来蛊惑女人,而女人也被这甜言蜜语哄得信以为真。哼!看看哪一户富贵豪门之家,不是三妻四妾,之前的甜言蜜语都到哪边去了?”她所生长的环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能信任男人,只相信自己。 “不要以你的生长环境来论定天下所有事物。”谢希梅对她偏激的言语不以为然。 “不是论定,而是眼见为凭。女人千万不能臣服在男子底下,惟有攀上最高峰,才能享受要人生,要人死的快感,这才是人世间真正不变的东西。”她睐谢希梅一眼,“若有人保证情爱不渝,那是骗人的谎言。” “人之所欲,莫不有辞。”谢希梅不屑的说道。一个人想要什么,总会有好几种理由可以开脱。 这样的人做任何事,必定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这种自私、婪贪的人,何必跟她多说废话。  . “你们男人不也是这样。”秦晓兰顶嘴。用一套来规范女人,另一套来放过自己。 穆咏喜看不过去,出声道:“欲利己者,必损人。秦姑娘,你好自为之,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承认在这世道上,男女是不平等,而且不只性别,还有很多事物都不平等,但不能因为如此就变得自私自利。 “你……”秦晓兰气得火冒三丈,想出言相稽,却又被穆咏喜出声截断。 “可惜你不是男人,否则必能创造一番事业。倘若这年代允许女子有自己的事业,相信你会过得比较快乐一点。” 可惜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古代,这条路恐怕走得非常艰辛。 秦晓兰阴毒的眸光掠过一丝讶然。本以为她会说一些批判责骂的话,没想到却听到谅解似的言词。 “你很特别。”首次感到有人对她谅解与宽恕。 “她当然特别。”他选的妻子当然特别。谢希梅怕穆咏喜跟这种人多谈话,会被她带坏,特别叮咛,“不准学她。” 穆咏喜瞧他露出少见的担忧表情,差一点失笑。“我没有强烈的事业心,学不了的。”若要明争暗斗拥有权力,对她而言恐怕是个灾难。 “没错,依你的面相、手相,都不是属于她这类型的人,瞧我一时心急竟然忘了。” 穆咏喜被他的表情逗笑,心想若姊妹们能认识他该有多好。 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姊妹们,她兴师问罪道:“你既然知道‘爱的真谛’这东西,为什么骗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跟我讲?”她打情骂俏般食指戳着他的胸膛。 “那么多问题,我要从哪一个开始说?”她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 “就由最简单的开始……” 秦晓兰瞧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私语,想起自己一人踽踽独行,心中孤独戚顿生,加上想起谢希梅对她的批评,一股闷气窜出胸口,流窜到眼中,最后爆发出炽盛的火焰。 她紧握掌心的刀刃,既然她不能做出“爱的真谛”药汁,也不准府中其他姊妹有这机会可以做成。 轻巧的脚步有如猫走在地上,既优雅又听不到脚步声,一步步的朝着他们站的方位迈进。 穆咏喜眼眸觑到她抬高了手,手背上青筋暴突,惊声警告,“小心背后!” 谢希梅回头一看,却感觉眼前的人儿将他推了开来,一道亮晃晃、白闪闪的疾电从上空劈了下来。 定睛一看,只见刀锋顶住穆咏喜的前陶,狠狠往她的心脏刺去。 “不——”谢希梅嘶吼着,声量大得仿佛干军万马来回冲杀。 她死了! 千万个自责的声音在他耳中阵阵响起,明知道她有生死一劫,为什么还掉以轻心?为什么还跟那种女人多说废话? 愤怒激发仇恨,他一个旋身,踢飞秦晓兰手中的刀子,再一记狠踹,她随即发出惨烈的尖叫,整个人便向外飞了出去,重重的直撞到门柱上,口中喷出大量鲜血,身子慢慢的滑落在地上。 谢希梅心中涌起惊滔骇浪,神色冷酷,脚尖一踢,刀子如有灵性般飞往他的手,浑身进出森然杀意。 眼见刀尖往秦晓兰颈子刺去,一道虚弱喘息声音飘了出来。 “小——梅——子——”嗓音细碎几不可闻,却仍被他听见。 危险的刀锋惊险停住。 谢希梅二话不说丢下刀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原本死寂的眸子透出惊喜光彩,也恢复应有的人气。 “咏喜,咏喜。”声音轻颤,泪水滑落。他独特的妻子,干寻万觅的伴侣没有死。他喜出望外隐隐低泣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他第一次对自己算命失误开心得不得了。 “小梅子,不要杀她,她是可怜之人。”只是生不逢时。 “小梅子——” “我明明看到刀子往你的胸口刺去,为什么没事?”谢希梅不想听到她为那种女人求情,打断她的话问道。 “是这个救了我。”穆咏喜从怀里拿出那尊瓷偶,菩萨的背后进出一条裂缝,显出刚刚刺击力道之狠。 看到这副景象,穆咏喜惊讶万分,连算尽天下事的谢希梅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世事都有一条暗藏的轨迹,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去。 一切都在天的掌握中,没人例外。 ***bbs.***bbs.***bbs.*** 满山遍野的映山红在暖风中飘零,转瞬间,桃红李白的世界变为蓊郁浓绿,显出佣懒与倦意。 乡间小路有辆马车快速的奔腾,气喘吁吁的马匹一看就知赶了好几里路,显得疲倦不堪。 一个转角,隐没乡间的小径上出现另一匹马车,伫立马车旁就是多日不见的孙睦。看到孙睦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马车后面竟然备有两个大棺材,静静的横躺在路径旁的草丛上。 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呆愣的孙睦涌出喜极又惊奇的表情。 “公子,我就说你会没事,一定会平安的回来。”他照着主子几个月前的吩咐,在这边隐居避风头,若一个月后没接到消息,就开始准备棺材,等到今日来为他收尸埋骨。 担心了个把月,现在心头的担忧终于消散,他好高兴主子也有失算的时候。孙睦不禁痴笑开来,露出憨憨的傻笑。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谢希梅对他露出宽慰的笑容。这小子个性还是人儍心软,一点都没变。 “公子,东西都在马车上,你瞧——”翻开布幕,车子上横躺杂七杂八的东西,暴露在光线底下传来阵阵寒气。 “你办得很好。”过目一下,没有一项漏掉,证明他很用心在办,谢希梅赞许的说道。 “公子,为什么只有你回来,穆兄弟呢?”独独不见他的人影,只见一个长得非常秀丽清雅的姑娘站在主子身边。 想起刚刚主子对她的态度,是他从未见过呵护备至的姿态,不由得多对她瞧了两眼。 只见她对自己眨眨眼睛,那份调皮的模样,举手投足跟穆兄弟好像,只差性别不同而已。 可是穆兄弟是男的,不可能是女的,难道是他的姊妹? 孙睦揉揉眼睛,想看个清楚。 “孙木头,你眼睛生病了?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瞧多日不见的朋友还是愣头愣脑的呆模样,穆咏喜不禁咧开嘴巴,绽放出揶揄的笑容。 孙睦听到这声音,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吞下一粒大鹅蛋。“你……你、你是女的!” “如假包换。”抬头挺胸证明她的性别。 “可是你的脚……”他将视线落在地上,“天足一双,女子不会……”就是这双脚才让他以为是男子。 “天足才好,正常人的脚。”谢希梅体贴说道。 听到这些话,穆咏喜眼中冒出闪亮的心心。“小梅子,就知道你最好,不会迫害女性。” “咳咳……这话等没人时再说。”她的赞美让俊朗的脸庞染上罕见的火热潮红。 “是!夫君。” 谢希梅赶紧转身对孙睦道:“小睦,今日一别,恐怕难再会。”拿出一本册子继续说:“这是我多年来算命的一些心得,有空你读一读,希望对你以后有所助益。” “公子……”听到这些话,他发达的泪腺立刻飘了起来,如台风过境片刻成灾,“呜呜……公子,只要风头一过,呜呜……我们还会见面吧?” “皇上已经下格杀令,大宋命数已定,少了秦桧,还会有另一个秦桧出现。”他看透纷扰的尘世,不想再涉入。 怎么会这样?孙睦的泪水被这消息震住,没再流出一滴来。 “皇上为什么要下格杀令?”他只记得主子是通缉犯,还不至于沦落到见到即杀的命运, 可见自己在这里驻守个把月,外面的世界全变了样,而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欲心大炽,本是烦恼的根源,偏有人本末倒置,更有人是非不分相信一面之词。”秦晓兰变得疯疯癫癫,秦桧本应自我反省,却把这帐算在他身上。 这样颠倒是非的佞臣,也只有昏君愿意信他言语。 但就是这样的昏君,让他彻底思考未来的人生要怎么过,毕竟追究整个事情的根源,就是离不开人性的贪欲,连掌握最高权力者也不例外。 既然身为人类就离不开贪欲,那他就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也不开张问卜,只求平静的生活。 “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 “有时候不懂也是一种福气。”谢希梅颇为感慨,“小睦,这世间几百年后也是荒乱混浊,你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不要求名求和,你与此无缘,若可以的话多做善事,多造阴德,为未来子孙奠定福德基础。” “公子,我知道了。”公子算命一项准得很,听他的话没错。 “千万要记得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能昭名,今日一别,别忘了我送给你的这几句话。” 穆咏喜即使依依不舍,但仍提醒丈夫,“该走了。” 两人坐上精神抖擞的马匹,一施鞭立刻扬长而去。 黄沙飘扬在空中,微麈颗粒到处漂泊,在漫漫黄沙中隐约可见有人跪在地上叩拜,喃喃的祝福远去的人—— 永远幸福。 ***bbs.***bbs.***bbs.*** “没错,‘爱的真谛’可以让你回到原来的地方。”谢希梅直接承认。 “太好了,现在皇上在追杀我们,躲在未来包准他永远找不到。” “嗯!”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回去。”穆咏喜开心的说道。 “能去未来,倒是满吸引我的。”谢希梅淡笑,“只是个人福德不够,恐怕只能想像,不能做。” “你在说什么?”净打哑谜,让她听不懂。 他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咏喜,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什么事情?” “你要留下,还是要走?” 走或留下?心头猛然被撞击,她拒绝往不想,排斥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爱的真谛’只能成全一人,不能成全两人。”残缺的爱才能突显出牺牲者的真情。 所以回去的旅程他没办法跟她为伴,心里虽然舍不得,也很痛苦,但她若执意要走,他也只能祝福。 只是求佛、菩萨,不要有这机会说出祝福的话语。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去?”她再三确定。 “嗯!”眉心深深凹陷,谢希梅陷入天人交战中。 什么?穆咏喜这下傻眼了,从没想过有这样情况发生。 “我……我……” “小睦已经备好材料,若想回去,我可以……” “我不要回去。”她毫不迟疑脱口而出,硬生生将他未完的话截断。 “你不是嚷嚷想回去,错过这时辰,下一次要回去恐要等十年后。”他心中涌起无限的喜悦。 “你不去,我也不要回去。” “咏喜,这里世道荒乱,你不回去……”天平两边摇摆,无法止静,理智告诉他,让她走,但情感却不容许自己将话说完。 他的心好痛。 “我是未来人,当然知道如何避开劫难。” “咏喜……”他想规劝,又被她截断话语。 “我已经找到真爱,你的怀抱就是我永远的原处、避风港。” 第一次听到她真情告白,谢希梅喜极而泣,唇狠狠的贴上去,辗转的吸取永不腻的芳馨。 “咏喜!我爱你。”担忧的心终于卸下,他真的好怕、好怕她的选择会是家人,而不是他。 从未对自己的占卜有过怀疑,但这一次他却对自己没信心。 “我也爱你,小梅子。”穆咏喜眼眸闪烁着鬼灵精般的光芒,“更何况这结果应该如你预期。”她不相信未卜先知的他,会不算这件事。 “还是娘子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俩未来的卜签?”谢希梅薄唇逗弄她耳鬓间的发丝,低声说道。 “说什么?”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穆咏喜主动贴上他的唇。“谢半仙,这是你算得最准、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次。”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全书完】 编注: *想知道穆咏喜的姊妹有何遭遇吗?请看本书姊妹作,春天012《福气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