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母老虎》 近况 单可薇 从去年底开始,身边蔓生不迭的红色炸弹就开始以着张狂的姿态作祟称大,声势浩大的追杀让单身的人心里真是无限恐慌,生怕下一个关爱的眼神就落在自己身上,更担心一包包的红包合理的勒索了自己的荷包。唉。 无力招架现实的可怕压力,可薇我还是摸摸鼻子滚回小说的美丽世界好了,至少在这个国度里,爱情的浪漫已经澎湃的满足了一切,幻想自己是美到无敌的女主角,想象天上掉下来的王子会用温柔掳走困顿的自己,虚拟…… (砰——不小心掉下床了!) 好吧,幻想归幻想,现实还是现实,泣! 2007年的上半年度,对可薇来说好像乘坐着媲美高铁的速度倦器,明明感觉才过完了新年,一桩桩的事情扑天盖地的来,搞得人几乎是没有好好喘口气的时间,转眼间已经过了大半年,前些天当可薇送出新稿子的时候,着实被桌上的小日历吓了一大跳呢! 还有好多的故事在脑海里酝酿,还有好多俊男美女的名字在呼唤我,还有好多甜蜜温馨的画面在敲打着我的心里,还有、还有……唉,打字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真希望谁能发明个新玩意儿,让脑海里掠过的故事情节可以马上化作文字在电脑上出现! 某日的新闻报导里提到,近五成以上的女性上班族都渴望着辞去工作后能创业开间属于自己的咖啡店,把属于自己的独特温馨散播给每一个人,让灵魂觅得归属,曾经可薇也幻想过这样的画面,但是执行力不佳的我只怕这辈子都开不成属于自己的小店了,偷懒之余,可薇便藉由《顾家母老虎》里的marinara来满足自己的想象。 岌岌可危的温馨小民宿阴错阳差的谱写了一段浪漫,也许爱情的过程不是那么尽善尽美,也许争执吵闹让彼此都难受了,但是,拨云见日的时候,可薇深信相爱的两颗心绝对是感动满满啦! 天啊,我也想要撇下一切去旅行,也许在哪个荒烟漫草的穷乡僻壤里,落难的可薇会遇上一个与众不同的王子也说不定!别拦我,可薇要去旅行找寻我的爱情喽!至于大家……乖,好好的把书看完喔, 楔子 命中注定的恋情来势汹汹,在毫无预警的刹那,丘比特的箭已经串起两颗遥远的心。 香氛四溢的工作室里,有个西装笔挺的高大身影踅来踱去,强烈的存在感让窄小的空间显得更狭隘。 康泽尔随手拿起陈列架子上的香皂看了看,完全不知道这种玩意儿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他嗅嗅闻闻,老半天也没闻出个什么名堂,只得又放了回去。 突然,一道娇嗓传来—— “泽尔,快,快帮我把桌子上清空。”捧着一大箱货口印的康泽雅吃力嚷着。 尽管俊朗的脸上已经不耐烦的纠皱起浓黑的双眉,康泽尔还是勉为其难的腾出手,把桌上的东西尽可能的挪空。 纸箱搁上桌面,康泽雅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吁——累死我了,看不出来吧,这些小玩意儿的重量可是很惊人的,喏,有没有看到喜欢的?淡紫色的那个是熏衣草,深一点的则是蓝莓,粉红色的是玫瑰,亮红色的是覆盆子,嫩黄色的是凤梨,深一点的……”她滔滔不绝的介绍。 “康泽雅,我不是来听你介绍这些东西的,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要回家?这些奇奇怪怪的香皂,你该停手了。”低沉的嗓音隐忍着强烈的不满。 她眉梢一挑,“香皂哪里奇怪了?它是生活必需品呀,洗澡的时候需要,洗手的时候也需要,明明是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你怎么说它奇怪?” “听着,”正视那双和自己极度神似的瞳眸,“现代人洗澡有沐浴乳,洗手可以用洗手乳,样样都便利得不得了,只要工厂随便拨出一条生产线,保证让大家洗到破皮为止,像手工香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消遣玩玩也就算了,你要以此为生,怎么竞争得过现代化的机械生产? “奉劝你还是赶快回广康集团工作,好歹也是个留美硕士,与其在这里蹉跎,还不如早早回家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他受够了姐姐的不务正业。 瞧,这就是她打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弟弟,生性严肃不懂浪漫的工作狂一枚,成天脑子里想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至于生活情趣嘛……趋近子零,真不知道爸妈那种浪漫性格的夫妻,怎么会生出这种令人讨厌的八股臭小孩来呢? 康泽雅打从心里怀疑眼前这个人模人样的弟弟,极有可能是不小心抱错的! 但想归想,这话还是少说为妙,要不然康泽尔那个龟毛鬼一定会气得三天三夜不跟她说话。 她阳奉阴违的努努嘴,“好、好、好,过一阵子我会认真考虑的。” “还要过一阵子?我明天要去意大利一趟,没空等你的过一阵子。”蕴藏在身体里的怒火差点要失控爆发。 存心忽略他的怒气,她状似羡慕的追问:“唷,你要去意大利啊?几天?” “三、四天吧,去洽谈一个业务。” “哎呀,我弟弟就是不同凡响,果然是标准的现代精英,为了工作在世界各地奔走,好辛苦喔!”她搂着他的胳膊灌点米汤。 康泽尔冷冷的抽回胳膊,“康泽雅——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阿谀谄媚的话,赶快给我作出决定,我奉劝你最好在我回国前就乖乖滚回家去,不要逼我上门逮人。” “哎呀,急什么,距离你出差回国,至少也是三、四天后的事情。” 嘿嘿,三、四天足够让她想个借口继续拖延战术,就算要落跑走人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对了泽尔。我问你,你听过塔罗脾吗?”她怀疑弟弟只听过财报。 他拱起眉,“什么鬼东西?怪力乱神的。” “这哪是怪力乱神,我帮你做个测验,届时保证你会被它神秘的精准度吓得屁滚尿流。” “康泽雅,你有点气质好不好,什么屁滚尿流,真难听!”他严肃纠正。 “好,不说、不说,屁不滚、尿不流,你先过来坐下嘛。”讨好的拉住弟弟的手往一旁的沙发走去。 一坐下,孩子气十足的她立刻拿出自己的塔罗牌,打算用神圣的牌帮她的小老弟算一算姻缘。瞧,那念念有词的模样,还真像坊间骗人钱财的小神棍。 眸光陡灿,“选张牌!”她催促着。 康泽尔摆着臭脸胡乱的在某张纸牌上点了一下。 迅速翻开纸牌,她左看右看,托着腮帮子煞是认真的思索了半晌。 “怎么样,你的塔罗牌告诉你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他语带轻蔑。 神秘一笑,“泽尔,恭喜你了!”她捧住弟弟的脸庞。 “恭喜我什么鬼?”冷情的拨开这种过分亲的举动。 她不以为忤,“塔罗牌说,最近你将会过上你命中注定的恋情,只不过……”小卖关子。 “只不过什么?会是个男的吗?哼,若真是如此,只怕会把老爸吓得吐血身亡吧!”康泽尔嘲讽的说。 “胡说,才不许你这么轻蔑,这张塔罗牌的意思是说,你的姻缘即将出现,而且命中注定的恋情来势汹汹,在毫无预警的刹那,丘比特的箭会射穿你和对方的心。”凝望着弟弟微微铁青的脸孔,她淘气的点了点他的鼻尖揶揄,“反正,越是出其不意才越让人无法招架,不是吗?除了工作之外,你也该学学如何去爱人了。” 瞪住放肆的手指,他疾言厉色的表示,“康泽雅,你少在那边危言耸听,白痴才信你。” “不信拉倒,届时,事实胜于雄辩。你可以回去了,老姐我要去送货啦,掰掰——” 撇下弟弟,她出门送货去。 “荒谬!”康泽尔打从心里把所谓命定之说鄙为无稽之谈,转身傲然离开。 第一章 各位旅客午安,欢迎搭乘寰宇航空xx608由罗马起飞前往台北的班机,目前飞行高度是三万六千英呎。平均飞行速度每小时……预计飞机即将于一个小时后抵达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机场的公用电话前,白衬衫,牛仔裤的轻便装束裹着纤小身子,尽管背对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低垂的肩膀仍泄露了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瞧,衣物还露出一大截在行李袋外,看得出是仓卒间随手塞入的。 苏达娜原本已规划好的人生全因一场骤变而彻底被扰乱。 “皮耶,是我。”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略显沙哑的嗓音透出疲惫。 “达娜,你去哪里了?我一回到米兰就急着要跟你分享我的灵感,我想,如果能够把这些想法透过我们的设计传达出来,今年的米兰时装周我们绝对可以朝自己的梦想更迈进一大步。”话筒彼端的声音激昂高亢,像进行曲般的迫不及待。 “皮耶,我在台湾。”不同于对方的激昂,苏达娜力图冷静的说。 怔愣须臾,话锋一转,“什么?!你在台湾?达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那闲工夫跑回台湾去?你知不知道时装周已经迫在眉睫——”他激动控诉。 酸楚一度哽在咽喉,她深深的呼吸后,倾吐着歉意,“皮耶,很抱歉,我放弃我们的梦想擅自回台湾了,但是,请相信我,这的确是我最万不得已的选择,marinara……我就快要失去marinara了,你知道那一直是砥砺我在米兰勇往直前的精神支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夺走,皮耶,原谅我的任性,我真的很抱歉。” 没等对方回应,苏达娜毫不迟疑的挂上电话。 那样的坚决、毫不犹豫,仿佛得透过这强硬的举措才能铁了心的告诉自己,米兰的设计师梦想已经彻底粉碎了,而眼前marinara保全才是她唯一的目标。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某个清晨来自台湾的越洋电话,竟会残忍的宣告了marinara的死期,爸爸亲手创立的民宿旅馆就要被强势的债权银行法拍,哥哥又下落不明,只留下年幼的小侄女和marinara那群慌了手脚的员工。 她当然可以自私的不理不睬,留在米兰专心一意的朝自己的设计师梦想迈去,可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是以她唯有狠心牺牲自己的梦想。 额头靠在电话上,久久没有回身,苏达娜用掌心狠狠的压住湿润的眸子,并吸了吸鼻子,然后握住电话上头那杯几乎失去温度的咖啡,转身义无反顾的迈开步伐—— “啊!”一声惊呼传出。 毫无预警的碰撞,让苏达娜手中的咖啡整个滑出她的掌握,狠狠的往来人的胸口砸去。 刹那,一场无可挽救的意外上演,雪白的衬衫、精致的西服全都无一幸免的被黑咖啡听浸染、破坏。 怔愣了下,她旋即满是歉意的说着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长期浸淫在世界性的时装领域,苏达娜一眼就看出这套西服属于亚曼尼的品牌,强调精致品味的纯手工打造、独一无二的最高级订作,一改传统的领带装束,时髦的领巾系在脖子上,让都会雅痞的型男风格更抢眼。完美,绝对的完美! 而她手中的咖啡把这一切都毁了。 仓皇的打开行李,混乱之中她随手抓了条白布赶紧往对方身上擦拭,试图挽救咖啡所造成的狼藉。 “抱歉,真的很抱歉……”她全然不敢想象对方会是怎样的愤怒,颤抖的手在他胸膛上乱无章法的胡乱擦抹。 正在六神无主之际,蓦然,她忙碌的手被紧紧扣住,强势的温度火似的圈住她的手腕,苏达哪愕然抬头—— 锐利盯住她的双瞳宛若黑夜灿亮的星子,紧抿的唇、微拧的眉无一不透着他隐忍的怒火,不单只是这样,她还看见更多…… 这男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身材和高贵的气质,剪裁合宜的西服把他的王者气势衬托得更加突出,叫人忍不住打从心里慑服子他的威仪。 苏达娜在打量他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揣测起男人包裹在手工西服下的,会是怎样的完美体态,假想无懈可击的身材脱下西服后,畅步在伸展台上又会是怎样的魅力风貌?然而思绪一转—— 荒唐!她怎么会在这时候胡乱想起了这些?她可是惹怒了一个大男人呀! 那冷得叫人发颤的两颗墨冰,正瞬也不瞬的瞪视着她,胸口几度起伏,她屏息以待,像个等待刑责的罪犯那样不安、无助。 面前的女孩肌肤几近完美得纯净无瑕,白得就像寒日里山野飘荡的冬雪,仿佛只要朝她一呵气,雪似的花容月貌就会彻底融化。 也正因为雪白,所以她眼下的黑痕怎么也躲藏不了,叫人一眼就看穿她的疲惫,贝齿紧紧扣咬着下唇,令人打从心底不舍,小鹿似的无辜眸子泛着微红……等等,她不会是要哭了吧? 康泽尔眼也不眨的望着她,铜墙铁壁般的心好似有一角正在无形中溃堤,他竟然怜悯起了她,破天荒的! 隐藏在冷凝面容下的兀自揣想,反复的在心里探索着她可能哭泣的原因,失控的目光久久都无法从这张脸孔上收回。 就这样静定的凝视着彼此,苏达娜全然不敢挪动半分,最后实在是手腕上的紧度着实勒疼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开口—— “我的手好疼。”她疼得皱起了眉。 一闪而逝的异样情绪迅速掠过康泽尔的脸,他略松了手劲却没打算就此放开,并转而把目光从她的脸庞挪向自己胸前的手,下一秒,嘲讽、揶揄的笑容在他嘴角同一时间划开。 “很抱歉,真的!我愿意全额……”支付清洁费用。 话还来不及全部吐出,康泽尔嘴角的嘲讽还有揶揄的视线彻底撷去她的注意。 她不明就里的望了望自己手中的白布,蓦然,上头的一朵小粉红蝴蝶结让她两颊瞬间爆红。 “天啊!”她花容失色的死命挣扎着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钳制下缩回,接着飞快的往身后一藏,可是火烫烫的脸颊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绋红爬升的速度。 太糗了,她竟然……她竟然拿着自己的白色小裤裤胡乱的往这男人身上擦! 天啊,苏达娜,你怎么会干出这么可笑荒唐的事情? 她恨不得马上来一场地震,好彻底把自己掩埋销毁。 康泽尔始终没有对她的窘态吭声,瞅了瞅她须臾,转身带着嘲讽的笑意离开。 回过神来,“先生——”她唤住了他。 “有事?”顿下脚步,他微侧过身子扫来一眸问。 这是苏达娜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沙哑带着磁性的嗓音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衣服的清洁费我愿意……” “不用了。”他断然拒绝她的好意,旋即再度迈开步伐以着昂然姿态疾步离开。 望着远去的男人,她对自己的糊涂感到懊恼。 她从来不曾这样的,真的,这一切反常全都是因为即将失去marinara的恐惧所致。 抚了抚疲惫的脸庞,拎起行李,苏达娜暂时把这荒谬的意外从脑海里清除打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突如其来的小感冒把远赴意大利出差的康泽尔折腾得头疼欲裂,尤其是经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三万六千英呎高空的腾云驾雾让他浑身上下更不舒服了,眼下他迫切需要吞颗止痛药,好让自己几乎爆裂的脑袋暂时冷静下来。 低头看了看被黑咖啡糟蹋了的衣着,脑海里本能忆起那张姣好的面容还有那荒唐的举措,他不禁莞尔一笑,跟着甩了甩头,克制住心头的骚动快步走向大厅。 不远的人群里,他的秘书艾瑞克浑身精力充沛的活像只猴子,不住的在人群里跳跃挥舞着手臂,疯狂的模样逼得康泽尔不得不怀疑起自己当初是不是判断错误,居然会选了这么个毛躁家伙来当秘书。 正打算对他视而不见,艾瑞克已经一马当先的街上前来—— “执董!执董!”忠心耿耿的他全然不懂新主子的心思,像个讨糖吃的孩子,欢天喜地的冲到康泽尔面前,弯腰就是一个大鞠躬,“执董,您辛苦了,这趟意大利之行是否平安?和三星级餐厅洽谈合作还顺利吧?”过分热血的艾瑞克口中滔滔不绝的冒出嘘寒问暖。 看见康泽尔身上的咖啡渍,护主心切的他马上发出不平之鸣,“天啊,执董,是谁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该不会是哪个居心叵测的空姐故意把咖啡倒在你身上,好藉机吸引你的注意吧?可恶,我一定要向航空公司提出最强烈的抗议。” 康泽尔顿下脚步看了秘书一眼,对于他过分激昂的情绪没来由的感到不舒服,尤其是他聒噪不休的嘘寒问暖更叫他头疼得难以忍受。 他皱着眉压沉嗓音。“艾瑞克。” “是,执董,请说。”艾瑞克马上精神抖擞的立正站好,活像是总统府前的宪兵队。 眯起锐利的眸子,他微微低下头盯住自己的新秘书,“你心情很好吗?看到我有这么欢天喜地吗?你到底在亢奋什么?是不是嘴巴有闭阖障凝?舌头是不是太长了点?需不需要我介绍外科医生帮忙缝合截短?”随着他每一次的发问,火气就更添加一点,口气也就更恶劣一点。 “呃?”连串的问话让艾瑞克哑口无言,心想,倘若真又是缝合又是截短,这样一来他岂不成了哑巴? 窥了窥主子的脸,阴晴不定的模样搭配零下五度c的口吻,这对艾瑞克来说根本就像是被闪烁森冷白光的刀刃抵在喉咙上,随时要来个见血封喉那般惊悚。 生死交关的危机感把他层层包围,紧得几乎窒息、吓得瞠目结舌,聪明如他本能的伸手捂上嘴,硬是把嘴边灿烂的笑容抚得无影无踪,再松开手,艾瑞克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 见状,康泽尔总算满意的缓了缓脸部线条,“听着,我迫切需要安静,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这点。” “是、是,执董。”他戒慎恐惧的应答,只差没跪下去叩谢主子隆恩。 康泽尔,广康集团第一继承人,目前在集团内担任集团执行董事一职,尽管年纪轻轻却已是带领整个集团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打天下的正主,想当然耳,俊俏多金的他,爱慕他的女人自然也跟他的丰功伟业一样多得不胜枚举。 打从半个月前他残忍的把衣衫不整、投怀送抱的火辣秘书赶出办公室后,为了永绝后患,忍无可忍的康泽尔决定改聘男秘书明哲保身,而身为秘书课唯一男性的艾瑞克是以雀屏中选。 为了报效主子的青睐信任,艾瑞克雄心壮志的发出豪语宣示,这辈子他绝对誓死追随英明的主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伴君如伴虎,康泽尔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叫人敬畏,工作步调没跟上他的速度会抓狂,话说得太多会被唾弃,情绪太过也会遭来白眼,就连办公室里的空气平均湿度,上下误差超过两个百分点他也会火冒三丈,总之……新主子是个恪守原则的完美主义者,容不得一丁点的不完美。 康泽尔快步的走出机场大厅,艾瑞克必恭必敬的尾随,“报告执董,豪华加长型礼车已经在外面待命,董事长正等着您下午回公司后进行意大利之行的工作汇报,在此之前,我建议您可以在车上好好啜饮醇酒,稍事休息。”他讨好的笑着。 豪华加长型礼车?他怎么不干脆安排警车开道算了?还建议他啜饮醇酒、稍事休息?亏他想得出来这种鸟名堂。 “谁交代你准备豪华加长型礼车的?”康泽尔凝声问。 艾瑞儿笑容僵硬,一脸的戒慎恐惧,“是、是秘书课的课长提醒我的。” 笨蛋,是需要安排座车,没人要他搞什么豪华加长型礼车,怕歹徒没有攻击目标吗?担心媒体没有跟监的对象吗?这个艾瑞克真是笨蛋一枚。 “那又是谁擅做主张叫你安排下午的汇报?”他咬牙切齿。 “我、我……”艾瑞克哑口无言。 不是谁的命令,汇报是他自己安排的。 有鉴于主子对工作效率的要求是一等一的高,他原以为这样做会获得称许,没想到今天却一整个不受用。 糟了、糟了,主子的脸黑得像包公,他心惊胆战得不知所措。 真是个没脑袋又爱擅自作主的秘书,时差和感冒已经让他头疼得快要爆裂,他就非得压榨他最后一丝精力不可吗? “取消!”康泽尔忍无可忍的下令。 “是。”艾瑞克抖得像十二月天寒流来袭飘零的树叶,伸手欲接过主子的行李,可偏偏正在恼火的主子压根就不想理睬他的殷勤。 碰了钉子的艾瑞克只得小心翼翼的引领着主子往外走去,并拿出手机赶紧联络司机务必在最显眼、最便利的地方待命,以免又惹火主子,那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待两人一走到座车旁,艾瑞克抢先一步拉开车门,伺候着康泽尔坐上豪华礼车的后座,等主子坐定,他便赶紧把车门关上。 兴许是车身太长了,还来不及完全驶离现场,人群中突然窜出一名凶恶嘴脸的人,他怀里揽着东西神色慌张的奔逃而来,由于惊慌,那人跌跌撞撞的一度碰上了康泽尔座车的后车箱,引起他的注意。 他凛冷的按下车窗开关往外看去,见到几个被撞得脚步踉跄的旅客纷纷因受惊而闪到两旁,人群中,一抹纤瘦身影被撞得摔在地上,一时间几乎无法起身。 “抢劫,那个人抢了我的包包——”痛苦微弱的求救声。 没有人伸出援手,直到看见呼救后勉强抬起的白皙脸孔,一股熟悉感瞬间被唤醒,“停车!”他及时阻止司机驶离现场,二话不说打开车门。 “执董,千万别——”艾瑞克担心主子惹事上身,正想要阻止。 不理会秘书的阻止,康泽尔快步下车,三两步已经来到她跟前。 他一把握住女孩求救的手,“站得起来吗?” 当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时,苏达娜本能的看向来人—— 是他,方才被她泼了一身咖啡的男人。 “嗯,谢……”方开口,触目惊心的血丝顺着嘴角滴了出来。 他下颚一紧,眸光骤黯,“你受伤了!” 再也顾不了许多,康泽尔把手横在她腰际,将她整个从地上扶抱起身。 她是那么的纤细轻盈,单手搂着她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的下颚虽只受到轻微擦伤,但是血丝不断从她口中沁出,染红了她的唇、她的白皙。 “艾瑞克——” “执董!”艾瑞克赶紧迎上前。 “马上报警,我送她到医院去。” 没等秘书应答,他已经搀搂着她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苏达娜托住流血淌淌的下颚,生伯弄脏了他的豪华名车,“谢谢,我——” “闭嘴,先别说话!”康泽尔掏出手帕往她嘴侧压去,企图止血,转而吩咐司机,“马上到医院。” 她没敢再说话,接受了他强势的善意,在这时候才真正的感受到痛。 看见了她皱眉的模样,他抛下一句安抚,“忍耐一下,马上到。” 苏达娜知道他在安抚她,试着松缓自己蹙紧的眉,刻意匆略嘴里的痛楚,然而眼睛却无法一秒钟不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严肃得冰冷,可是。却也有叫人意外的善良温柔隐藏其中。 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们并未有任何交谈,康泽尔闭起眼睛下发一语,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苏达娜就这样忍着痛楚,安静的窥望着他的侧脸。 他纠皱着眉,那模样仿佛正承受着远胜于她的疼痛,终于,他忍无可忍伸手狠狠压揉自己的太阳穴,力道大得把额侧的肌肤都按出红印。 他是头疼吧?苏达娜揣测着他的举措,不作他想,腾出手从口袋里掏出绿油精,扭开了黑色瓶盖往他鼻息前凑去。 绿油精的气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他猛的睁开眼睛,动作迅捷锐利得像是锁定猎物的豹,一把钳住他面前的手—— “吓!”她吓得发出惊呼。 直到看见她手中的绿油精,他这才意会她的意图。 “我不喜欢那种味道。”他断然拒绝她的好意。 他不喜欢……苏达娜缓缓的敛回了目光,却来不及掩住眼底的失望。 就是那不发一语逆来顺受的模样,让康泽尔错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大坏事似的,颇不是滋味,“等等——”他别扭的从她手中抢回绿油精,胡乱抹了抹额头,旋即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似的扔回给她。 诡异的味道让他浑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清醒的他不禁纳闷起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反常的逼迫自己忍受绿油精可怕的味道? 太诡异了,今天的他,难不成是感冒扭曲了脾气? 眼角余光瞥见苏达娜的眼睛成了两道弯月,尽管没有出声,但是康泽尔知道她对于他选择屈服,是相当满意的。 似是跟反常的自己生气,他降下车窗,别过脸让自己不去在乎她的反应。 医院的主事者显然和他是旧识,听到是他上门求医,护士连忙必恭必敬的引领着他们来到安静的独立诊间,这一路他始终小心搀扶着苏达娜,直到将她妥善安置在诊间的椅子上,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等待半晌,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姗姗来迟,“原来是好久不见的康大少爷,才想说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胆敢命令我毕飞宇亲自看诊?” 早等得不耐烦的他用臭到极至的臭脸止了对方的说话。 视线越过康泽尔的肩膀,毕飞宇看见到诊间里不单只有好友一人,吊儿郎当的嘲讽口吻暂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好奇。 唷,是个女人!这下稀奇了,康泽尔这家伙不是向来视女人如蛇蝎,怎么会主动带女人上门就诊?!毕飞宇忍不住多看了那小姐一眼。 “看够了没?”他制止好友肆无忌惮的目光。 不舒服,看见毕飞宇望着她的热切模样,康泽尔感到强烈的不舒服。 毕飞宇瞟了他一眼,“这位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被火爆的某人殴伤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要先报警了。”他存心捣蛋的问。 “毕飞宇——”要不是得仰赖这家伙的医术,只怕他真的会失控揍人。 医生佯装瑟缩,“如果每个上门的病患都这么凶,我看我得先申请几百道保护令了,要不然哪天命丧黄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快工作!”压抑怒火,“摔倒,嘴巴有伤口。”他凛着脸代为回答。 毕飞宇转而对苏达娜说:“啊,张开嘴巴我瞧瞧。” “怎么样,伤势严重吗?”他在旁急问。 “唔,这个嘛……”呿,急什么急!毕飞宇看了他一眼,挑衅的咧开一抹笑,“非医护人员之闲杂人等请离开诊间。” 康泽尔的眸底窜起火苗,然而触及苏达娜不安的眼神,硬是缓住脾气,“我先出去,你不用担心,如果他的医术不精,我会马上让这里倒闭。” 撂下狠话,他转身离开。 苏达娜眼巴巴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她渴望他留下来,说不定能给她一点勇气,真的! 他前脚一走,“我没见过你,是泽尔的新女朋友?”毕飞宇边诊察伤势,边对她提出问题。 新女朋友?怎么可能!他们才初次见面……等等,难不成他有很多、很多女朋友?她张着嘴巴,激动的摇头,喉咙发出含糊的声音。 “别动,我要上点麻药了。”毕飞宇边进行手边的医疗,自言自语道:“不是就好,爱上他的女人都注定要心碎,看来你福寿双全逃过一死,恭喜!” 爱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为什么?她望着毕飞宇的眸子写满不解。 他专注的在她口中来回穿针引线,三两下便停住,“好了,应该是跌倒的时候牙齿撞伤口腔内壁造成撕裂伤,不算严重,简单缝合后就没事了,下颚的擦伤我让护士帮你简单包扎一下就好。”放下手中的器具,瞅了她一眼,他没再说什么。 麻药让她脸颊僵硬,苏达娜只好用点头代替感激。 毕飞宇离开后,护士接手包扎的工作,当她下颚裹着纱布走出诊间时,艾瑞克正巧也带着警察抵达了。 康泽尔向他交代,“协助警方做完笔录,把她安全无恙的送回家。” 预执董,那您怎么办?” “我头疼得快要爆炸,先回去了。”他不耐烦的转身就要离开。 “泽尔——”身着白袍的毕飞宇唤住他的步伐,扔去一串钥匙,“晚上出来喝一杯。” 啪!钥匙落在他掌心。“再说。”他没回头,踏着迅疾的步伐消失在长廊的彼端。 这一切,苏达娜始终保持静默的凝望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白袍医生所说的话——爱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爱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 这是真的吗?她暗自心忖。 第二章 黑暗的总部会议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前方的投影机。 “请看这张趋势图,随着周休二日,国人旅游需求增加,但是良莠不齐的旅游环境让游客的兴致大打折扣,而交通的便利性、环境的优美,再者住宿的方便与否都是吸引游客消费的重点……” 投影画面搭配口沫横飞的报告者,快得简直跟看电影没两样,但这卯足力气的表演看在康泽尔眼里,内容贫乏得连小学生作业都不如。 已经足足讲了近十二分钟,全然没有一点叫人激赏的内容,如果这就叫做专业,他真想把这些坐领干薪的家伙全部开除。 终于,他忍无可忍,弯起食指敲击桌面,“叩!叩!” 简报声戛然停止。 康泽尔锐利的目光笔直射向简报者,“不要告诉我国人旅游习惯分析,请简单扼要说明。你们打算怎么推出结合旅游与顶级餐饮的全新计划?” 对方脸色发白的猛擦冷汗,一整个心慌意乱。 他忍住发飙的冲动,“我明白点问,透过所谓严密精细的市场评估后,你们觉得这案子成功率会是多少?” “嗯……”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举了一个受死的家伙吞吐说出,“应该有百分之五十五。”说得保守又低调。 “好,百分之五十五,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给我补足,不管是透过包装、宣传还是任何可能的手段,因为我要看到百分之百的成功!”康泽尔口吻冷冽的说:“艾瑞克——” “是。”艾瑞克接过发言权,“坐落在南投山区的marinara是一间小规模的民宿旅馆,走的是意大利风格,主体建筑外观属南欧风情,几个月前业主向我们集团银行贷款大笔金额,由于还不出款项,这间marinara旅馆将在本周内遭到查封,评估结果认为,我们可以顺势收购这家小旅馆改造成计划中的指标性模范,只要内部重新装潢,便能重新营业,是最不耗费成本又迅速的方法。” “餐饮部分呢?”另一名董事问。 “上个礼拜我已经亲自飞到意大利,和当地的三星级餐厅业者协商合作,只要合约一签定,他们会全力支持我们的餐饮制作。”康泽尔一派从容的说。 闻言,企划部人员个个面有难色,怎么也没料到主子的效率会这么惊人。 “什么时候签约?”身为董事长的康嘉城,直到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后天意大利方面会派遣签约代表偕同主厨抵台,当天即刻签约。” “好!”康嘉城面带笑容的望了望儿子,对他的工作效率不但满意而且赞赏。 “与其模糊不清的对大家说什么精致旅游、美味三星级料理,还不如给一个实体标的物来得印象深刻,既然案子已经正式展开,这种枯燥的会议就少开为妙。散会!” 厌烦了这些办事不力的家伙,康泽尔一不做二不休,在三百两语中把无聊的会议火速结束,绝不让谁有机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泽尔!”康嘉城唤住了儿子迅疾离去的背影。 他停下脚步,恭敬的问:“康董事长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康嘉城忍不住皱眉,啧,奇怪,这儿子到底是像谁啊?他和亡妻都不是拘谨严肃的人,为什么偏偏生的儿子脾气比谁都大、原则比谁都多,总而言之,龟毛得叫人抓狂,连这种称呼也要斤斤计较,奇怪效,这样叫会比较高兴吗? “我们有那么不熟,不能只叫爸爸就好吗?”他有些不满。 “现在是在公司。” 瞧,那严肃的模样,摆明就想来堂职场伦理教育课程。 康嘉城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连他都不敢领教儿子的拗脾气。 “请问,康董事长叫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赞许你一下,你的工作效率实在叫爸爸放心。” “谢谢董事长的夸奖信。” “不过,对于你的终身大事,如果效率也能这么叫人激赏的话,那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康嘉城忍不住嘀咕。 “康、董、事、长,现在是在公司,请不要谈论私事。”康泽尔严厉纠正。 “好,不谈就不谈,我先回家了,以后如果不是啥太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叫我来公司开会,舟车劳顿很辛苦的。”他对工作狂儿子挥挥手,神情雀跃的离开,“对了,有时间回家来吃饭喔!我让阿嫂多做几个菜。” “是,董事长。”康泽尔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有这种任性潇洒的父亲,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摇摇头,暂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走进办公室,他把自己抛进舒适的皮椅,揉揉酸涩的眉心,蓦然,一张白皙的脸孔毫无预警的闯入思绪,彻底的霸占他的思考,想得他没来由的心情烦躁。 是她!从那天在医院分手后,他连着好几个夜里都想起她,满脑子挂念的都是她的伤势,这样的反常让他很不安。 他在发什么神经?不该胡思乱想的,他需要找回理智重新投入工作。 康泽尔心烦的甩甩头,硬是把那双小鹿似的无辜眼眸甩出思绪范畴,翻开桌上的公文准备开始批阅。 才稍稍静了心,意外响起的争执声强势窜入他的耳内,打扰了他渴求的宁静。 “小姐,请等等,你不可以这样擅闯主管办公室。” “我要见康执董。”她口吻坚决。 “执董不是你说要见就见的。”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被接受,对方心一横,擅闯也在所不惜了。 “小姐,请站住,如果你不止步,我就请警卫过来!” “放开我,我要见康执董。”年轻女子执拗的想要挣开艾瑞克的阻挠。 “没有预约,总经理是不见任何人的。” “无论如何请让我见他一面,拜托——我想要跟他讨论关于marinara。” marinara,那个立于南投岌岌可危的小民宿?皮椅上的康泽尔挑了挑眉,想不出会是谁要跟他讨论关于marinara的事,好奇促使他起身,推开门走出办公室。 未料,前一秒才想过的脸孔,下一秒就这样活生生的闯入他的视线范围。 当下,他想也不想的怒斥,“艾瑞克,快放开她!”激动的语气有着他自己都无法透析的莫名惊喜。 艾瑞克一松开手,苏达娜就转过身看向发号施令的男人,然后,跟他一样,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面前的那张脸孔移开。 是他,原来他就是广康集团的执董!刚刚看到艾瑞克时她还感到非常讶异,现在看到他更是震惊。她的内心有太多情绪浮掠而过,霎时五味杂陈。 冷意从她脚底窜上,冻得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将手紧握成拳,忍住过分汹涌的惊讶与难堪。 “我是康泽尔,找我有事?”他压抑心中的激动,刻意维持一贯的冷漠态度。 “……是关于、关于marinara……”她咬住唇,似是在砥砺自己不要忘记勇气。“您好,我叫苏达娜,是marinara目前的经营者。” 瞧,她在紧张,手指几乎都要掐入掌心了,偏偏康泽尔就是无法不注意到这些。 “你该知道,你的擅闯会让楼下柜台人员丢掉饭碗。” “我——”苏达娜脸色乍青倏白,她没有想要牵连其它人的,真的! “进来吧!”他邀请她进入他的王者空间,“艾瑞克,送两杯咖啡进来,暂时不要让其它人打扰我们。另外,今天柜台的人员通通开除!” “是。”艾瑞克领命。 “不,千万别这样!”她想代为说项。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怎么惩处失职的员工。”他刻意用不近人情的语调拉开两人的关系,“还愣着做什么,不想谈marinara了吗?” 苏达娜怯怯的挪了脚步,“我不是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你要跟我谈marinara,但想要跟我谈,就得照我的规矩做。”没让她有太多犹豫,康泽尔把人拉进办公室,不忘亲自带上门。 她被安置在舒适的沙发上,搁在腿上的双手紧张得不知扭了多少回的麻花,许久后才开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放过marinara吧!”鼓起勇气脱口而出。 拥有出众体态的康泽尔姿态闲适的背靠在办公桌后,乍听见她的话,他沉默片刻,“放过?”惊讶之余,嘴边还不着痕迹的掠过一抹冷笑,“我不懂。” 她虚弱的闭上眼睛,提醒自己,眼前的他已经不是那天伸出援手的男人,现在的他是个道地道地的商人,市侩、唯利是图的商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睁开双眼,“明白的说,以广康集团庞大的财力后盾,你们想要成立多少家民宿都不是难题,但是对我来说,marinara就是唯一。我今天来是想要拜托你,请把marinara还给我们。” 还?呵,原来这就是她今天的来意,这诉求未免太过天真。 康泽尔靠在桌沿端详着她的脸庞,才几日,她又更显憔悴了,眼窝下的黑痕没有淡去反而更深刻,看来为了旅馆,这几天她并不好过。 然而怜悯才正要窜上心头,他早先一步压下纵横商场最己心讳的情绪。 他正色敛容,“你该清楚,marinara背负庞大债务无法清偿,而我只是顺势收购它,追根究底,只要能够顺利还款,就没有所谓还不还的问题,届时就算我再怎么想要marinara,也只有摸摸鼻子认栽。” “我知道,可眼下我并没有那么多钱,我不是没有诚意还款,但是,可不可以恳求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苏达娜并不想要在这样卑微的情况下与他再度相遇,可是老天总是爱捉弄人。 有一度,她想要夺门而出,可是自尊却不允许她逃避。 罢了,没有关系的,她没有关系,只要能够留住marinara,要她做什么都愿意,就算是要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叩跪请求他,也无所谓。 “你确定只要多给一点时间就可以了?”他口吻中有着明显的质疑。 “没错,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我会努力经营marinara,务必尽快还清所有欠款。”她展现十足的诚意。 “苏小姐,这并不是五毛十块的小数目。”他残忍的点出事实。 “我知道,就算是穷尽我一生的力量,我也会努力清偿积欠的每一分钱。”苏达娜恳切的望着他。 不敢奢求他会大发慈悲,但是希望他别狠心的不给任何机会逼她绝望。 “marinara的营收状况很糟。” “我会尽快把经营成果做出来的。”她急着说服他。 康泽尔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你宁可背负庞大债务,也不肯放手marinara?如果我没记错,你并不是真正的债务人。” “对我来说,这间民宿的存在胜过我生命的延续,如果不能继续保有它,我宁可付出生命来换取。”她回视他的目光。 生命?她竟然要拿她年轻的生命来换取一家岌岌可危的小旅馆? 她的坚决没有赢得康泽尔的敬佩,反倒惹毛了他,他向来讨厌这种过分热血的情绪。 成功靠的不是热情,而是理智果决的判断,至于那些恳切的宣示,只是更显得她盲目愚昧! 他决定给她一个难题,好让她从这美好的想象中省悟过来,尽管残忍。 “在商言商,我只做对我有利益的决定,你要留住marinara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他放出大饵。 “什么条件?”苏达娜仿佛看见最后生机,毫不犹豫的吃下饵。 “如果你可以让旅馆每周至少招揽五十个客人,我或许可以考虑放弃接手经营权。” 艾瑞克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听到主子说的话,吓得差点当场打翻手中的咖啡。 五十个客人!每周七天光靠五十个客人是要养活蚊子吗?以他们广康集团的能耐,别说是一天五十个,每天招揽一、两百个客人都不是问题,主子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向她提出如此荒唐的协议。 “执董,请冷静,这个决定太——”他试图阻止。 “住口,这是我和苏小姐的协议!”康泽尔静定的望着她,“如何?做得到吗?”他霸气的问。 五十个!苏达娜在心里盘算,别说五十个,这个月光临marinara的客人根本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她犹豫不决…… “回答我,我没有太多的耐心等你考虑。”他不耐催促。 她紧闭双眼不住的挣扎,许久,咬牙暗忖,好,五十个就五十个,眼下的marinara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也只有背水一战、奋力一搏了。 “好,我答应你。”苏达娜慨然允诺,没敢多看眼前的他一眼,仓卒转身就要离开。 经过艾瑞克身边,她停下步伐从皮夹里掏出一千块,“那天真的谢谢你了,这是我跟你借的车资。” 直到她消失在门的那一端,艾瑞克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她,她——” “你拙劣的眼睛总算给我看清楚了。”康泽尔语带嘲讽,“那天我不是要你安全无恙的送她回家吗?”目光凛凛的瞪住艾瑞克。 “但是她拒绝了,任凭我好说歹说都不肯接受,可是我有借她车资喔,所以看来她是安然到家了。”勉强扯出讨好的笑,艾瑞克努力为自己找寻开脱之词。 他面无表情的瞪住艾瑞克的笑脸,“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他从不饶恕对他命令阳奉阴违的人! 回到座位上,他感觉一整个不是滋味,她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转头离开,忒可恶,而他竟然破天荒的在乎起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 她叫苏达娜是不是?好、好、好,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罢休的。 “艾瑞克,把苏达娜和marinara的一切通通调查清楚,明天一早送到我面前来,倘若办不到,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啥!明天一早?!”他又不是搞侦防的,主子分明是要他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康泽尔、康泽尔——滚开,我要见康泽尔!”一阵激烈的叫嚣传入。 尖锐的嗓音如旋风般毫无预警的刮向执董办公室,来人强势不打紧,偏偏来人身分尊贵,压根不是艾瑞克可以抵挡,卖命护主的他只得自我牺牲上前应战,但不消须臾,果然整个人被电得四脚朝天,倒在一旁口吐白沫。 砰——办公室的门被穿着高跟鞋的腿踹开来。 康泽尔略略抬起眸子看向门口,“颜大小姐,那扇门已经换了不下数百次,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好好的推开门走进来?”他话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颜佳佳,广康集团颜大股东的掌上明珠,骄纵是她的代名词,雄厚的家世背景让她不论走到哪里,谁都非买她大小姐的帐不可,偏偏康泽尔是唯一不甩她任性脾气的人。 说也好笑,人性就是这么吊诡,因为康泽尔不同于常人的骄傲,反倒让颜佳佳对他深深着迷,甚至甘心委屈自己百般配合他,只为了得到他的青睐。 颜佳佳捍卫嫁给康泽尔的决心,放眼整个台北上流社会,无人不晓。 “她是谁?”她整个人扑到他的桌前,手掌霸道的压住桌上的公文,摆明没说清楚绝不善罢罢休。 “谁是谁?”他没好气的问,强势的拨开她的手,硬是把文件抽了回来。 失去重心的她一个踉跄,“毕飞宇说你带了个女人到他医院去指名他看诊。”追问的目的她可不会忘。 女人向来是她最感冒的动物,尤其是和康泽尔有关的女人,只要谁敢靠近他一步,就会激起她的危机意识。 康泽尔的眸子猛的眯起。 妈的,毕飞宇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竟然敢摆他的道,只因为那天晚上拒绝他的邀请,没陪他出去喝一杯。 该死的家伙,他因为时差又感冒,整个人头疼得倒在床上快死掉,最好是还能去喝酒啦!况且他知道毕飞宇根本不是好心想请他喝酒,只是为了打探关于苏达挪的来历,这种情况下白痴才会去赴约。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她咄咄逼人。 “是,我是带了个女人,那又如何?”康泽尔仰起下颚,高傲反问。 颜佳佳一时哑口,不到一秒钟,大小姐就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康泽尔,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还去勾搭别的女人?我恨你、我恨你……”一起个头就哭闹不休。 “对,你恨我,所以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见到我。艾瑞克,送客——”他耐心告罄,回以咆哮。 “你、你……你凶我?” “你再继续捣乱我上班,我待会还有可能会揍人,不,是一定会!”他恐吓。 “康泽尔,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捧着受伤的心,她作势就要离开,发现他竟然没有慰留,不甘心的又说:“我要走了款!” “不送,慢走。” “你——混账男人。”颜佳佳真的走了,被他的不解风情气走了。 送走了瘟神,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毕飞宇大卸八块。 “老板,我可不可以请假外出买一块酸痛贴布?”艾瑞克可怜的请求。 每次和颜大小姐交手,他不是跌打损伤就是淤青血郁,再这样下去,他有信心可以荣登酸痛贴布的vip大户。 “艾瑞克,先帮我把今天的行程通通取消。” “主子,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看marinara到底招来几个客人了!” 被毕飞宇和颜佳佳两个家伙联手这么一挑弄,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没来由的又被苏达娜坚强的身影所占领。他想去看看她,去看看那个放弃服装设计师梦想的女孩到底搞懂旅馆经营了没? 当然,这纯粹就只是基于公事所需,康泽尔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等艾瑞克说什么,他已经抓过车钥匙,脚步迅疾的往外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南投,marinara “达娜,你在做什么?”胖婶看着双手环抱着大棉被的苏达娜,不解的问。 努力腾挪出视线,她小心翼翼的踩着阶梯,“今天天气很好,我想把棉被通通搬出来晒晒太阳,这样投宿的旅客也会睡得舒服点。”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吩咐大家做就好了,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昨天不是很晚才睡吗?这样会弄坏身体的。”胖婶舍不得的劝。 “胖婶,昨晚我睡的很好,您别担心。”她笑着回答。 生性厚道的大哥苏达雄出于善意为友人作保,没想到却反遭朋友背叛,从天而降的庞大债务,一夕之间几乎压垮平静的marinara。 原本上上下下拥有近二十名员工的民宿,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可数的五、六人,投宿的游客少了,可是例行的准备工作不能断。 爆发经济危机的marinara,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有充裕资金去聘请更多人手,大伙儿也都累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增加这些全心支持的伙伴工作量,只好一人揽下这些粗活。 这些天,从料理到打扫、从柜台到客房……就是这一连串的亲力亲为,原本对旅馆经营一窍不通的苏达娜渐渐有了头绪,她不以为苦,只要能守住这个家园,她愿意付出一切。 胖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心疼怜悯。 好好一个女孩子真不应该背负这些重责大任,而该多为自己打算,找个好人家让未来的人生有依靠,这才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最大希望。 低叹一口气,胖婶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起身到厨房去帮忙准备午餐。 “姑姑。”草地上,苏达娜正忙着晒被子,年幼的苏小琬哀怨的在她身边跟前跟后。 “怎么了,小琬,怎么没跟其它小朋友去玩?” 她摇摇头,“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苏达娜温柔的问道。 “姑姑,爸爸不要我了吗?”小女孩无辜的望着她,眸子里尽是伤感。 苏达娜望了望她,没来由的一阵心伤,放下手边的工作赶紧上前给侄女一个拥抱,“傻丫头,怎么可能,爸爸跟姑姑最爱的就是你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爸爸丢下小琬就不见了?”她哽咽的咬着下唇问。 “乖,小琬,听姑姑说,给爸爸一点时间好吗?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等安顿好了,爸爸自然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她眸底燃起一丝希望。 “当然是真的,小琬要有耐心,好吗?”苏达娜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 她的保证给小琬打了一剂强心针,“嗯,会乖乖的,小琬会很有耐心等爸爸回来。” 苏达娜亲吻了她,为她的懂事心疼,可心里的彷徨却没有丝毫减少。大哥到底去了哪里,究竟会不会回到marinara?说真的,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为了不让年幼的小琬受到现实生活的压力波及,她只好用善意的谎言暂时安抚。 “达娜——你在哪里?快过来一下。”主厨叔叔推开窗子喊她。 苏达娜猛然回神,啊!对了,她跟主厨叔叔说好要一起开发新菜单的,都什么时候了,她这个迷糊鬼还在这里摸鱼。 她赶紧放开小琬,“王厨叔叔,我马上就来。”转身拍拍小丫头的屁股,“乖,自己去玩,姑姑得要去忙了喔!”说着匆匆跑向厨房。 第三章 将小章鱼、月桂叶、醋、盐、胡椒一同倒人大锅中加水烹煮,主厨转身又利用柠檬汁、橄榄油、荷兰芹、蒜片共同搅拌,调制最具地道意大利风味的酱汁,整个厨房气氛因为料理而热闹鲜活了起来。 “喏,来尝尝看。”他用汤匙舀了一瓢,送到苏达娜面前。 尝了一口,清新的滋味顿时在齿间散开,苏活了沉寂多时的味蕾,“嗯,真好吃!这味道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章鱼弹牙的口感恰到好处,很适合春夏季节品尝。” 主厨开心的笑了,“难怪你爸爸以前老说,论品尝,你绝对有一流的功力,是天生的美食家。” “但是论厨艺,可是怎么都比不上主厨叔叔。” 凡是来过marinara的人都知道,想要吃最地道的意式料理,绝对不可以错过主厨的招牌好手艺,因为marinara的主厨可是留意学艺的料理达人! “当初要不是你爸爸出资赞助,我这个穷小子怎么可能到意大利去学料理。”感性的主厨陷入了回忆。 “因为爸爸知道主厨叔叔是天生的料理铁人,投资叔叔是最聪明的决定。”苏达娜诚挚的说。 “你这丫头就是爱灌人米汤。”带着感恩的心情,他低下头继续烹谓。 “接下来要做什么?” “西西里式鲔鱼。” “哇,好期待喔!”美食当前,她成了不折不扣的贪吃小丫头。 “达娜,这样留下来没关系吗?你不是一直渴望能建立属于自己的独创品牌,不回米兰了吗?”始终背对她的主厨叔叔关心的问。 没料到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发愣的她安静的思索须臾,然后用力的点头,“嗯,不回去了,米兰的设计师梦想我已经决定放弃,现在的我只想要完整保留marinara。”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就算日后很有可能会感到缺憾,但她可以肯定,作出这样的决定,绝对不后悔。因为marinara的存在远胜过自己的梦想和前途。 手中的料理动作停顿了片刻,但主厨没有回头看她,因为他知道被迫放弃梦想的脸庞是最叫人心伤的,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苏达娜,唯有寄情子料理。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低迷,她正想要用轻松的语调化解感伤,满脸惊恐的小琬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姑姑,好凶!外面有客人好凶,他们在欺负胖婶婆跟小香阿姨……” 她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达娜,还是我出去——” “不,厨房的事情已经够让您忙的了,外场的工作我来处理就好。”她把小琬安顿在一旁,“小琬,你乖乖跟主厨叔公留在这里,姑姑出去看看。” 三步并作两步,苏达娜来到了屋外的用餐区,和工作人员引发争执的是三名年轻客人,两男一女,不论胖婶跟小香怎么低头,对方就是不断的咆哮叫骂。 “先生,请您暂且冷静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因为还有其它用餐的客人,所以可不可以请您降低音量。”她客气的请求。 “喔,原来你就是老板,怎么样,我就是大嗓门,打我啊!”年轻男子挑衅。 “先生,请息怒,可不可以先让我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尽可能的采低姿态。 “你们的餐点不干净,你看看,蟑螂欸!”男子指着地上肚破肠流的蟑螂,“这种恶心的餐点你竟然送来给客人吃,太过分了。” “为了踩死那只蟑螂,我的鞋子还弄脏了,这可是名牌鞋子欸,一双一、两万块的名牌鞋钦!”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孩,一脸骄纵抱怨。 蟑螂?怎么可能,主厨叔叔最讲究的就是烹调环境的整洁,别说是蟑螂了,厨房里只要有一只蚂蚁,他都会坚持马上彻底清洁消毒,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蟑螂。 “跪下去把我女朋友的鞋子弄干净,要不然我今天就不善罢罢休。”男子蛮横无理的要胁。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简直欺人太甚!”小香不满的抗议。 “怎么,不擦?好呀。有种你不要擦,我就让你们今天……不,是从今往后都开不了门。做不了生意。”男子继续恐吓。 “你——”小香真是气不过这种流氓嚣张的气焰。 “小香,别说了。”苏达娜拉住员工的胳膊,免得双方对立加剧。 “怎么样,擦不擦?” 她忍住情绪,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带着平静的面容对小香说:“小香,把抹布给我。” “达娜姐……”她越想越不甘心。 那蟑螂明明就是客人栽喊,餐点是她送的,有没有蟑螂她看得很清楚,若真说料理里面有蟑螂,也该是尸体,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让这位小姐有机会踩死它?难不成那蟑螂是无敌铁金刚,可以水里来火里去? 苏达娜给了她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迳自取过抹布,众目睽睽下跪在女孩面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鞋子。 女客人没料到她真会这么委曲求全,别扭的缩回脚,“算了、算了,你给我滚开,用什么肮脏抹布来擦我的鞋子,弄脏了你赔得起吗?”她骄纵的踢开苏达娜的手。 可事情并没有这样就善了,“欸,各位,marinara的食物有蟑螂呀,吃了会死人的啊!”两名男子放肆的大声嚷嚷,存心污蔑民宿的名声。 “先生,请您别这样大声嚷嚷,请息怒听我说——”为了稳住场面,她不断的安抚。 “我怎么息怒?先足蟑螂,再来是你们的员工服务态度糟糕,一点都不把客人放在眼里,怎么,你们是歧视客人吗?” “我的员工不可能歧视客人。”苏达娜语气很坚决。 “意思是说我污赖她喽?”男子狂妄的指着小香。 “达娜姐,我没有歧视客人,因为这位客人想要饮用酒精饮料。我很婉转告知他们,marinara并没有提供酒类,绝对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真的!而且我也提醒过这位小姐,为了尊重其它用餐客人,餐区不准吸烟。”小香委屈的说,实在是气不过,激动得眼泪落了满脸。 她也是人生父母养,虽然做的是服务业,但对方也不需要这样糟蹋人吧? “先生,是这样的,因为到marinara的客人大多数是自行驾车上山,为了安全着想,我们的确不提供酒精类饮料——” 对方打断苏达娜的解释,“屁,这是什么怪理由?我明明看见她拎着酒走进去。”男子指着胖婶。 “冤枉啊,那是厨房料理用的红白酒。”胖婶无辜的叫屈。 “先生——” “不要再先生了!”男子狠狠的推了苏达挪一把,连胖婶也受到牵连。 “胖婶,您没事吧?”她赶紧扶住年迈的胖婶。 “滚开,你们这家民宿借口一堆,根本不把客人放在眼里,这种地方谁还来?走了、走了!” 说是要走,可年轻气盛的男子存心找麻烦,不断翻桌闹场,把在场的其它客人吓得纷纷走避。 “先生,请您不要这样,餐区里还有其它客人跟孩童,先生——”苏达娜试图阻止。 混乱之中,男子蛮横的扬起手臂,一记火辣辣的巴掌作势就要朝她的脸落下。 望着迎面而来的巴掌。闪避不及的她宿命的闭起眼睛,竟逆来顺受的等待羞辱。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许久,预期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不解的她睁开眼睛愕然发现,康泽尔愤怒的脸孔出现在面前。 他看见了!打从方才争端一起,他就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出面是想让苏达娜自己解决,可是叫他无法忍受的是她选择委曲求全、选择承受那无理的巴掌。 康泽尔抓住那该死的男人的手,一双眸子赤裸裸的瞪着苏达娜,毫不掩饰他的怒火。 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瞧,那表情凝结得跟什么似的,叫人畏怯。 苏达娜惊讶又畏惧的望着他,发现他紧扣不放闹事男人的手指,瞧对方脸色惨白的模样,她想,只要盛怒之中的康泽尔随时一个施力,对方的手铁定报废。 “康执董,别、别这样,他是marinara的客人。”她真怕盛怒之下的他会硬生生的折断对方的手指。 男子痛苦得几度想把手伸回,可康泽尔瞧都没瞧他一眼,他目光凛凛的望着苏达娜,因为激起他潜藏怒火的不是旁人,而是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就为了赚这么几毛钱,你可以卑微到连自尊都让人踩在地上?” “我……”她想要辩解,可是看到他严肃的脸孔,就委屈哽咽了老半天说下出话来。 “就为了保全你视之胜过生命的marinara,你要让几个混蛋这样糟蹋你、糟蹋你的员工,糟蹋其它客人的安全?既然如此,倘若我可鄙的以你的清白当作条件交换,你是不是也会愚蠢的和盘接受?”他咄咄逼人的问。 “……”苏达娜脸色发白,一时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现在的marinara根本没有权力筛选客人,为了保全marinara,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服务来此的每一位客人,让他们打从心里喜欢上淳朴自然的marinara。她也不想让自己没有尊严,可是,开门做生意哪有这么多选择? 他太羞辱人了,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权贵,也没有权力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委屈,羞辱让她强忍在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康泽尔忍不住对她咆哮。 他受不了她委屈的模样、受不了她面对糟蹋还逆来顺受的模样,受不了明明是烂摊子一个,却还要花费她的年轻生命跟梦想去保全,他讨厌看到那样的苏达娜,讨厌—— “像这种可恶的客人,你是不是还要为他们跪下恳求我高抬贵手?”他逼问。 苏达娜凝望他须臾,“是,请你放开我的客人,康执董。”毫不犹豫的,她选择跪下去求高抬贵手。 该死,她真的这么做! 见状,他又气又慌的松开男子的手,抢在她膝盖落地前一把拉住她,“苏达娜,你真是好样的!”他咬牙切齿。 下一秒,他强势的扯过苏达娜,不忘转身对男子警告,“滚,再让我多看见你一秒钟,你最好保证自己有多一条命可以从医院走出来。” 撂下宣示,在众人惊呼声中,康泽尔强行带走了她。 “主子!主子——”死了,死了,这个苏达娜惹毛主子了,艾瑞克心惊胆战的唤着。 “站住,你留在这里。”吓止了艾瑞克,他野蛮的把她塞进停在路旁的车子里,硬是把人带走。 “停车,康执董,请你停车!”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里,但她知道marinara的每个人会是多么担心。 康泽尔一手抓住她的手,狂妄的用单手掌控着方向盘。 “请你别这样,太危险了!”这是在山区,又不是在市区的康庄大道,就算他技术再好,也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康泽尔不理睬她,放肆的踩着油门沿着山路狂飘,无视子面前的蜿蜒道路,他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无疑在告诉苏达娜他的无所畏惧。 突然,一个大转弯后的僻静路旁,他毫无预警的选择紧急煞车,刺耳的煞车声逼得她为他疯狂的驾驶方式吓出一身冷汗。 “下车——”抛下命令的同时,康泽尔已经率先打开车门走出驾驶座。 她下安的走下车来,在一定距离外望着他伟岸的背影。 距离他们的约定才过了三天,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康泽尔眺望着山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迫切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里的愤怒。 许久后,她主动开口,“康执董——” “几个客人了?”背对苏达娜的他打断她问。 “连同方才那三位,十八个。”苏达挪两颊发烫的说。 说来可笑,她每天从早忙到深夜,眼巴巴盼望游客上门光临,可是数字会说话,到今天,约定的时间都过三天了,可上门的客人却只有寥寥可数的十八人,兴许今天的风波后,短时间内更是下会有其它客人再上marinara来了。 “你把经营看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所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任凭客人践踏自尊的事业吗?如果你够聪明就要先学会筛选客人,而不是为了多一点营收,让那种下流的客人用一只蟑螂就搞得灰头土脸,如果是我,也不会跪在地上帮客人擦鞋,因为那不是所谓的服务,而是作贱自己。” “……对marinara来说,只要上门的就是客人。” “所以倘若客人仗势想要轻薄你,你也会主随客便?”康泽尔瞪着她,“你还不肯放弃吗?” 苏达娜心头掠过不安,“康执董,今天才第三天,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天。” “你觉得接下来的四天还会有其它客人吗?在今天这场混乱后。” 就是这一句话,堵得苏达娜哑口无言,因为这恰恰也是她心里的隐忧。 “我问你,是你要自己选择放弃,还是让我来替你决定?”康泽尔粗声问。 只要她愿意放手,他马上会毫不犹豫的宣布接手负债累累的marinara,凭广康集团的能耐,康泽尔有信心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经营得有声有色,而她大可回米兰继续追逐设计师梦想,他是这样打算的。 自从那天从艾瑞克送来的调查资料中,了解她的背景后,这个念头,他始终没有停止过。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命与责任,这个燸摊子不该是由她来承担,在米兰闯出名堂才是她目前该投注所有心力去努力的事情,而她偏偏不知道是哪条神经错乱,竟然作出这愚蠢的决定! “回答我,放弃与否?” “不——我绝对不轻言放弃,约定的事情,请康总经理不要忘记。”心急万分的苏达娜跨步上前,再也顾不了其它,拉住他手臂,乞求他别改变心意。 她望着他,用她那双翦翦秋瞳,康泽尔没有办法忽略她眼里的沉重,这个沉重的担子够她受的了。 他深深凝望她,忽的伸手一揽,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她被整个拥入了怀中。 “康执董……”她不知所措的低呼,小手轻抵在他胸膛。康泽尔浑身散发的热度透过掌心,毫无保留的傅透过来。 箍在她身上的力道好紧好紧,紧得让两人之间一丝空隙都不剩。 为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她只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温暖的错觉让她一度迷失,想要暂时忘掉marinara、忘掉负债、忘掉放弃的梦想,就只要这样安静的依靠着。 康泽尔凝视着近在咫尺白皙中微透着潮红的脸庞,慢慢低下头来……呼吸拂上了她的脸,她以为他要吻她,羞怯紧张的闭上眼睛—— “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不肯放手,我不介意帮你这一回,就由我来帮你这只迷途羔羊作出最理智、最正确的决定。” 撂下这话,他松开了拥抱,转身走向车子。 就由我来帮你这只迷途羔羊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决定…… 康泽尔走开后,冰冷旋即包围苏达娜,他说的话并没有为她带来丝毫的快乐,而是为她的心凝聚更大、更多的乌云。 “康执董——”她试图唤住他离去的步伐,想要厘清话中含意。 但他冰冷的眸子扫过她,随即无情的驾车离去,留下孤独不安的她。 “不,你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行……”她浑身颤抖不已的蹲在地上,眸子里透露出极度惊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苏达娜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真会这样急转直下。 寂静的午后,“你们要做什么?!”她望着突然到来的陌生人,缩躲在她身后的是年幼的小琬。 为首的男人亮出手中文件,“我是银行代表,由于苏达雄先生迟迟未偿还银行借款,今天来是要对苏达雄先生名下的marinara旅馆进行全面查封。” “查封?不,康执董明明承诺要多给我一点时间的,现在第一个礼拜都还没结束,怎么就要查封?我不是没有诚意还款,而是需要时间把这里重新经营起来,请别这么轻易就说要查封。”苏达娜苦苦哀求。 “小姐,我只是按照银行规定的程序走,苏达雄没有还款是事实,就算康执董想要给你们机会,可是规定就是规定,如果我们破例,那往后每个债务人都这样要求,我们实在很为难,请您务必要谅解。” “别这么残忍,这是我们唯一振作的希望呀!”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今天查封动作实施后,请你们尽快从这里搬离。” 她原以为可以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保住marinara,就算时间被拉长,也可以慢慢的偿还所有债务,然而事与愿违—— 康泽尔离开后的第二天,债权银行突然一改先前旁观者的保留态度,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突然要对marinara进行查封。 她被通知必须在最短期限内完全搬离此地。 想到好不容易努力的心血被彻底践踏,苏达娜说什么心情都不能平复。 她抱着小琬,第一次感觉到生存是这么无力的现实。 然而厄运似乎不肯就这么落幕。 翌日,自称设计师的男人领了几个工人,带着工具,说是来勘查室内状况,打算着手进行改建工程,她积压多时的情绪顿时爆发开来。 “出去!出去!marinara就是marinara,这里会保留最初的设计,我们不需要改建,下需要!”她一改先前的逆来顺受,近乎歇斯底里且极强悍的赶走这些入侵者。 不,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康泽尔不可。 就算不能夺回marinara,至少……也要能保全marinara的原本风貌,还有其它人的工作权利,这是她最后的底限。 苏达娜换了外出服,跟随她远征米兰的大提包被她甩上肩膀,脸上还带着当初逐梦的坚决眼神。 “康泽尔,你实在逼人太甚。”她喃喃念着不满,但她不会轻易屈服。 “姑姑,你要去哪里?你也要把我丢下吗?”小琬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害怕分离又再一次的降临。 缓了缓脸上的愤怒情绪,苏达娜用最温柔的口吻对她说:“姑姑才不会丢下小琬,姑姑是要去跟坏蛋谈判,叫他把这里还给我们。你先乖乖跟胖婶婆回家,姑姑一回来就去接你,好不好?” 小琬执拗哭闹了许久,所幸有胖婶的百般安抚,小丫头总算暂时妥协。 “达娜,你一个女孩子这样贸然跑去理论,太危险了。”胖婶不安的说。 “胖婶,别替我担心,我只是去表达我的想法,这是台湾,总是有法律的。”她安抚了眼前的一大一小,宛若女斗士般的激昂离去。 第四章 经过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当她抵达广康集团的总部大楼时,再次意识到自己对抗的是什么样强势的集团体系,自知渺小的脆弱感叫苏达娜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的胜算确实是微乎其微。 只是,如果因为希望渺茫而连最后的一点挣扎都放弃,那未免也太窝囊了!她鼓起空前的勇气,昂首阔步走进广康集团总部。 “小姐,我是marinara的苏达娜,要找康泽尔先生。”有了上一次无端牵连柜枱人员遭到开除的经验,她尽管内心焦虑,还是捺住性子,依正常手续对接待处的小姐提出此行目的。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事情急如星火,她哪有心思预约等候召见,就算预约了,康泽尔也不见得会见她。 没有!穿着制服的柜枱小姐扫了苏达娜一眼,心想:没预约就上门,看来又是个不请自来、妄想攀权附贵的女人。当下,态度就变得轻蔑了起来。 “既然没有预约,很抱歉,我无法为你服务。”柜枱小姐低下头去,存心把她当成空气。 苏达娜不是没有看见她眼里的鄙夷,可眼下没时间理会这些琐碎小事,她是来见康泽尔,不是来跟柜枱小姐争高贵的。 “小姐,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康泽尔先生商讨,麻烦你通报一下,我会很感激你的。”她再次表达自己的请求。 对方摆起臭脸,“没有预约就是不行,我是照公司程序办事的,别为难我。” “为难?小姐,我只是请你通报一声,见不见人让康先生决定不行吗?”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她态度不减强硬。 “可通报不就是你的工作吗?你只要举起你精致的水晶指甲,帮我拨个内线说一声就可以了。”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每天想高攀康先生的女人不胜枚毕,没有预约就是不行。”柜枱小姐傲慢的威胁道:“总之,我不管你是娜娜还是丽丽,请你离开,要不然我就叫警卫。” 什么叫做高攀的女人?她是来争取marinara的生存权利,不是来求欢的,这世界果真是什么老板就养什么员工,沆瀣一气轻蔑、高傲的态度。 “小姐,你不需要这么傲慢!” “请回,下次请记得预约。”神情倨傲的仿佛在宣誓,我要是傲慢你又能耐我何? 隔着柜枱,苏达娜和她争执不下,此时,穿着最新款洋装的颜佳佳正好花枝招展的从电梯里走了过来,描绘精致的脸蛋因为苦等不到康泽尔而显得不悦。 柜枱小姐视线瞄到颜佳佳,连忙撇开苏达娜一古脑儿的站起身迎上前,必恭必敬满脸讨好,“颜小姐,您要走啦?执董应该快回来了呀,不多等一下吗?” “不了,都等了几个小时,咖啡也喝了十几杯,等得我不耐烦了。我问你,康泽尔每天都这么忙吗?还是他存心躲我?”颜佳佳嘟着嘴问。 “怎么可能是存心躲您,执董工作量一向很大,这都是万不得已的事情,绝对不是要躲您。”对方刻意的讨好。 “可是也不能老冷落我呀!我明明跟他说过要来找他的。” “执董不会故意冷落颜小姐的,一定是突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来亲力亲为的他赶着去处理。我敢说,这世界上再没有谁比您更能在执董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柜枱小姐的口才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出色,瞧,颜佳佳被哄得心花怒放。 不满被抚平了,她开心的拨弄着头发,嘴角的笑容高高的咧向脸颊两旁,忽的,目光不经意注意到伫立一旁的苏达娜,基于女人的敏感直觉,她敛起笑容满脸防备的问:“她是谁?为什么站在那边像个门神似的?” 柜枱小姐见苏达娜还赖着不肯走,不禁皱眉,委屈的说:“这位小姐没有预约就嚷着要见执董,正让我很为难呢!” “她要找泽尔?”隔着些许距离,她仔细端详苏达娜的模样。 纤细的骨架、清秀的五官,看似楚楚可怜,可那双眼睛却出奇坚定,墨褐调和的瞳孔中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似乎要召唤每个人臣服……不,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太具威胁性了! 基于本能,颜佳佳心里潜藏的防备网马上发出强烈电波,提醒她注意这股危险的氛围。 “叫什么名字来着?”她问柜枱小姐。 “苏什么娜娜的,脾气不大好,人挺难缠的,感觉一点教养都没有,我看又是个看上了执董的家世背景,妄想一步登天的女人。” 这番加油添醋让颜佳佳心里的警笛响彻云霄,她睁着锐利的目光,充满敌意的锁定苏达娜。 “听着,尽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叫警卫无论如何都不许让她再进来,总之,别让她有机会找泽尔的麻烦。”她压低嗓音,霸道的命令。 话虽说是怕康泽尔惹上麻烦,其实论谁都心知肚明,颜佳佳是想要杜绝任何可疑的女人接近康泽尔,只要有谁想越雷池一步,她就会把对方彻底歼灭。 “是!”有了颜佳佳当靠山,柜枱小姐的傲慢就更肆无忌惮了,挟了颜大小姐的口谕要警卫把苏达娜当作危险人物驱离。 当苏达娜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时,已经被两个高头大马的警卫从身后架起,一路往大楼外拖去。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用这样粗暴的方式驱逐访客?” “你不断骚扰柜枱人员工作,基于安全,我们必须用强硬手段驱离你。”警卫态度冷漠。 “胡说八道,放开我!我不是危险人物,我只是要见康泽尔一面——”尽管她狼狈挣扎,还是不敌两个大男人的力气,硬是被扔出了广康集团大楼。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有种就叫康泽尔出来见我,不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阻挠我!”她气愤的咆哮。 然而不管苏达挪怎么努力试图闯关,两个警卫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她阻挡下来,历经苦苦周旋,不得其门而入的她最终只能够在集团大楼外徘徊。 “康泽尔,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恶的恶魔!”就在这个时候,应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老话,天空竟然开始下起雨来。 她想要躲雨,可警卫活像是恶霸似的阻挡在入口,逼得她只能作罢,所有的委屈、难堪化作泪水,在雨中涤洗着她的疲惫。 绵密的冬雨打在身上,那简直比针扎还要刺骨,苏达娜勉强倚在大楼外的廊柱旁,瑟缩着被雨水沁湿的身体,用咒骂来振作逐渐冰冷的勇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迎着雨势,房车飞快的奔驰着,康泽尔习惯自己掌握方向盘,艾瑞克则负责不断的回应他在操纵方向盘的时候抛出的问题跟工作。 他捧着资料,滔滔不绝的进行报告,“……目前市场预估占有率是百分之七十,接下来我们广康集团只要顺利在……”随意扫看窗外熟悉的街景,他提醒,“执董,你还要回公司吗?时间已经很晚了欸。” “怎么,怕我叫你留下来加班?”康泽尔忍不住想揶揄忠心秘书。 “不,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您工作太劳累了。”主子没下班,他这个小跟班哪敢喊累,再苦,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几天主子的情绪不大好,严格来说,好像是那天从南投回来开始,整个人更为疯狂的投入工作,原本迟迟没有进展的企划案,在他的一声令下迅速动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回然不同的改变,艾瑞克始终摸不着头绪。 “你不需要担心我,只要担心我交给你的工作有没有完成。” “是。”都是他自讨没趣。 “marinara那边进行得如何?” “已经查封,苏达娜必须在期限内离开,另外,员工也会依照程序予以资还。” “嗯。”康泽尔紧闭着双唇,响起单音节的回应。 “如往常的严峻脸孔下,藏匿着他不愿被人发觉的心思,又是连续几个夜晚,他得在极度疲累下才能够制止苏达娜的身影霸占脑海。 他从不允许自己这样失控的挂念着一个人,可是那个女人却轻易的主宰了他的决心,好几次他想要将她的记忆连根拔起,但她的身影却更坚持的纠缠不休。拥抱的温度似乎还炽烈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总像是在控诉什么似的,在脑海里紧盯着他不放,搞得他思绪紊乱。 一度,康泽尔想要把这个原因归咎于对她的熟悉,艾瑞克的调查缜密得仿佛是把她整个人生都在他面前描绘出来,或许就是太过熟悉关于她的一切,所以她的身影老像幽魂似的赖着不走。 这让他恐惧,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一个女人如此紧密的牵连在一起,他感到不安、惶恐,不知如何解决,只好远离病因。 没错,他违反了约定,第一个礼拜都还没结束,就让银行加快脚步查封了那家民宿,只要失去marinara,他相信苏达娜也会彻底认清事实,台湾不是她该蹉跎逗留的地方。应该回米兰去,去重拾她设计师的梦想。 另一方面,他想要和这个女人断绝所有的牵扯。康泽尔安慰夜不成眠的自己,只要和她完全分开,就可以彻底摆脱混乱思绪,也就可以重拾平静。 “可是,执董……”艾瑞克欲言又止。 他不耐烦的催促,“我讨厌人家吞吞吐吐。” “早上设计师要进入marinara勘查内部结构,好重新规划室内设计的时候,苏达娜发狂似的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差点就要和大家扭打起来了,设计师们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得无功而返。” “真是没用,几个大男人竟然还搞不定一个弱女子?” 是吗?那个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孩也被彻底激怒了吗? “说真的,苏达娜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女人。”他打从心里赞许。 “毅力?艾瑞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分了。”森冷的目光扫来。 “啥,我说了毅力吗?我应该是要说她很固执难缠,简直跟某人没两样。”意识到主子的不快,他慌慌张张的否认自己曾说过的话。 “请问,她的固执难缠跟谁很像?你该不会是想要影射我吧?”康泽尔冷冷的问。 这个助理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不找个时间好好整治艾瑞克一顿,他还真忘了自己是谁。 “不,当然不是!我就算是跟天借胆,也不敢影射执董。”主子仅仅是从眼角淡淡瞥视,还是把他整个人冻得直打颤,只差没有当场拿把刀掏出自己的心脏以示忠诚。 “没有人受伤吧?”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起。 唷,原来康大执董不是太没人性,也是会关心人的,天啊,这真是奇迹! “没有,一切都很平安的暂告落幕。”艾瑞克亢奋的回答。 康泽尔似乎可以想象苏达娜龇牙咧嘴,强悍保护marinara的气势,突然想大笑,可是,自尊和立场都不允许他如此,他们可是站在彻底对立的立场上,在她眼中,他无疑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掠夺者。 也好,商场打滚本身就是一种掠夺,而苏达娜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一开始就该乖乖留在米兰,而不是傻呼呼的回来趟这浑水。 “执董,你不觉得吗?marinara之于苏达娜的存在意义,大得超乎我们所可以想象。”艾瑞克揣想。 “怎么,你心软了,觉得我们应该把marinara还给她?当初你不是反对我和她的约定?” “不!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该死,只是什么,他得赶紧想个完美的说辞才行,万一主子认定自己是个不忠的家伙,那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够了,她只是一时无法面对现实的残酷,以她一个全然没有经营能耐的人,要在短时间内撑起岌岌可危的民宿,并且偿还大笔债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断绝了她的希望,正好可以让她乖乖的回米兰继续她的梦想。” “咦,这么说也对,论经营,我们的团队一定比她更能够让marinara脱胎换骨,经营得有声有色。”艾瑞克笃定的说。 康泽尔没有再吭声,只是静默的把车子往公司驶去。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心里发问…… 这样好吗?把一个人的决心强行摘下,这样好吗? 当然好,她本来就不应该回台湾,她的前途远景在米兰,他肯定自己的作法。 几近完美的转弯,车子正要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车道。 “咦,那么晚了,谁还在总部大楼前方?雨下成这样,没撑伞也不躲进去一点,今天可有低温特报呀!”眼尖的艾瑞克看到雨中身影。 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康泽尔踩下煞车,“在哪里?!”他透过挥动的雨刚向外张望。 “在左边的廊柱,个子不高大,好像是女人……”他蓦然两眼发直,直指车窗外,“是苏达娜,天啊,那个女人是marinara的苏达娜!” 该死!预感成真了,这女人果然上门找他兴师问罪。 胸口陡然一沉,康泽尔没有说话,迅速将车子倒出,转而开向总部前方的回车道。 随着距离拉近,她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她的狼狈莫名的彻底激起了他潜藏的愤怒。 吱——车轮在雨水汇流的地面发出声响,盛怒中的他雷霆震怒的打开车门冒雨走下去。 “等等!执董,外面还在下雨呢!”忠心耿耿的艾瑞克赶紧跳下车子,撑开伞想要阻挡雨势。 “你不用过来。”康泽尔阻止了他,踩着迅捷步伐,直往雨中浑身湿透了的苏达娜迈步而去。 “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瞪着她。 她用双手缩抱着自己,尽管浑身冷得颤抖,还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炯炯有神的迎视他。 “我来找你的……”她冷得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抖得厉害,嫩粉的唇色被这季节的雨水冻得透出暗紫,面对凌空而下的绵密雨丝,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一股冲动让康泽尔想要伸手去拨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可是该死的理智又叫他缩回了手。 “找人可以先打电话跟我联系,你这种行为简直跟笨蛋没两样,你以为在这里守株待兔,我就会自投罗网吗?在这种天气下,你总应该知道要躲雨吧!”他恼火的斥责她的愚蠢。 亏她长得一脸好模样,为什么独独脑子就是学下会聪明? 刚刚要不是艾瑞克东张西望的,他会知道她在这里才有鬼呢! 该死,这女人浑身湿透了,她不知道今天台北的天气又湿又冷吗?到底想要怎么样,是想用生命来威胁他放弃marinara的经营权吗? 笨!真是没神经的笨女人!她如果天真的以为他会心软,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打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的专线,总机小姐说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肯转接,我想要亲自来见你,大家当我是瘟疫,我想要躲雨,偏偏你们广康集团的员工个个眼睛看高不看低,只差没有把我当流浪狗打。”说起今天的屈辱,尽管气红了眼眶,颤抖的苏达娜还是不肯示弱。 现在的她虽然穷,但是,自尊人格还没有扫地。 康泽尔看出她骨子里的骄傲,心里那条不知名的弦因为她而紧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似的。 他破天荒的为她捺住性子,“你找我做什么?关于marinara的经营权,银行代表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看着她的狼狈,他不受控制的怒火在体内灼烧。 “为什么突然向银行施压查封marinara,你明明答应过要给我时间的,为什么突然这样?”苏达娜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一股冰冷的刺痛感从她的手心贴上他的皮肤,鲜明又强烈的传递到他心窝,冷,真的好冷!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他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 苏达娜沮丧的摇摇头,只是本能的把自己抱得更紧,以为温暖就会降临。 他双眉拧成了死结,“该死,你不会傻得在这儿等上了大半天吧?” 没错,她是等了大半天,可她选择闭嘴,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她有多委曲求全,而满足他残缺个性里征服弱者的变态乐趣。 她恨他,恨他反复无情捏碎了她的决心跟希望。 她在用沉默和他对抗,他知道,这个女人毫不掩饰眼里对他的厌恶。 “跟我走,不要留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康泽尔脱下西装外套往她身上披去。 “我不要!”苏达娜拉下昂贵的西装外套想推还给他,她可不会因为受他这种小恩惠,而忘了自己的立场跟信念。 “披上!”他抛出命令,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转而把她推向车子。 “你要做什么?我们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就会离开。” “你现在冷得全无理智,天晓得是不是被雨淋笨了,你拿什么跟我谈清楚?况且,我也犯不着跟你在这里吹风淋雨。” “我长话短说,今天的来意很简单,论财力我确实是敌不过你,就算我不肯放弃经营权,你也绝对不会善罢罢休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一个小小的请求,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留marinara最原始的风貌,包括留下那些一直以来都在那里奉献心力的伙伴们,可以吗?”她落下泪来。 她哭了,康泽尔别开脸去,不想看见她委屈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他始终不把眼睛望向她,因为,那会让他想要再一次的拥抱她。 “康泽尔,这些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曾经在marinara努力过的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聪明如你,就不能体会那种心情吗?” 他们非得在这种温度下继续这个话题吗?再这样下去,她会冻死的。 “我现在不想跟你在这种鬼天气下讨论这话题。” “除非你答应我,要不然我就会一直站在这里。”苏达娜宣示决心。 “听着,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傻到违背我的任何话。”不再给她反对的机会,康泽尔将她推向回车道上的黑色房车。“跟我走!” “不要,你放开我——”她奋力要推开他的手,不愿意跟这个意图掠夺她人生仅剩寄托的罪魁祸首有任何接触。 拉扯之际,忽的,她被冻得麻痹的双脚一个踉跄,整个人毫无预警的倒下,康泽尔伸手勾住她的腰际试图要阻止,偏偏就差了一秒钟,她错过了他的援手,碰撞上地面。 她的脑袋要痛死了!椎心的痛让她伏在地上一时站不起身,康泽尔脸上掠过担忧,“苏达娜,你还好吧?苏达娜……”他赶紧上前抱起她,“该死,苏达娜,你最好给我醒着——”焦急的手掌不住的拍着她冰凉的脸庞。 她痛苦的睁开眸子,“我就算没摔死也要被你的巴掌打死了。” 他忽然有一种被践踏的感觉,当下本想一把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竟然又觉得舍下得。 妈的,这是什么感觉,难不成他是被下蛊了? 他震慑的松开手,火速站起身拉开彼此距离,可下一秒,他又蹲下身,把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抱起,走向停放在车道上的车子。 她头晕得紧,该死的地板把她撞得头昏脑胀,幸亏没头破血流,看来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整个人发晕。 “闭嘴,别以为我是心软,只是不希望把你留在这里,替我们集团添负面新闻。” “是啊,你这个冷血又恶劣的男人,你的面子高贵得像钻石,我也不会笨到感激你。” 艾瑞克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完全无法加入,只能默默的打开车门,当个无声的第三者。 “放开我,你这是绑架!” “等你找到目击证人再说吧!”康泽尔没好气的说。 坐进驾驶座,为了防范她逃跑,他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按下了中控锁,彻底免去她妄想逃跑的愚行。 他摇下车窗交代,“艾瑞克,车子我开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 抛下这句话,他驾着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总部大楼。 艾瑞克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冷风刮痛了他的脸,才意识到自己被主子抛下了。 “艾瑞克,你是招谁惹谁了?忠心耿耿的你竟然被还弃在这寒夜中。” 拭了拭眼角的湿润,他像个弃儿似的离开。 第五章 苏达娜穿着康泽尔的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一场舒筋活骨的热水澡把沁入她骨子里的严寒完完全全的驱离,温暖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包括理智。 烘衣机里,透过烘转把她衣服里的水分抛去,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属于康泽尔的私人国度里,不敢相信他会把自己带回这里,浴室门口踏垫上的裸足别扭的蹭了蹭。 “我洗好了……”声若蚊蚋。 她拉拉浴袍,将松垮垮的袖子拉高些,熟悉服装的她从肩线剪裁就能轻易的感受到他的身材有多宽阔厚实,只是,穿着属于他的衣物,苏达娜打从心里觉得有一股过分亲近的不自在。 她不是没想过要感激康泽尔解救她免于冻死的噩运,然而方才他的举措实在太霸道,根本全然不把她当人看,像拎小鸡似的抛来甩去,狠狠的践踏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跟人格。 她张望四周,边熟悉环境也顺便找寻那个自大的家伙…… “我想你最好去泡杯摄氏八十度以上的玩意儿,厨房厨柜的抽屉里有可可粉和即食汤包,对了,顺便帮我倒杯咖啡过来。” 伴着键盘敲打声,康泽尔的声音从木头和玻璃交错区隔的咖啡色书房里传出,高傲的口吻不改爱命令人的恶习。 “像你这种没人性的社会精荚果然特别爱喝咖啡。早上喝、晚上喝,不眠不休的喝,当心有天咖啡因中毒身亡。”苏达娜嘀咕之际,忍不住朝书房里的他睐去不以为然的一眼,“真不知道咖啡里究竟添加了什么鬼成分,让一堆人莫名其妙的爱上它,然后每个爱酗咖啡的人都摆出一副冷漠又骄傲的样子,看来,咖啡喝多了,说不定连心肝也黑得跟咖啡一样。” 康泽尔不是没听见她的嘀咕,还有那真切又精准的诅咒,只是一想起她那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幼稚口吻,就忍不住莞尔。 他用眼睛余光偷偷打量了她像无头苍蝇般张望的傻样,“厨房在你前方的左手边。” 蓦然一怔,他的眼睛难道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竟然可以头都不抬就知道她找不着厨房的方向! 苏达娜站在原地瞅着他专注工作的身影须臾,本还想狠狠诅咒他一番的,然而咒骂的话到了嘴边,却因为五脏庙过度饥饿抢着发出抗议,而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乖乖的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充斥着齐全且专业厨具的厨房,干净得叫她咋舌,不是单身男子害怕清洗麻烦索性不开伙的洁净,而是每一样东西在使用过后都被彻底洗涤爱护。 吸了一口气,除了原本就霸道占据空间的咖啡香外,还隐约可以闻到洗碗精的柠檬香气。 苏达娜很容易就在抽屉里找到了可可粉,她挑了一个暖色系的杯子,随着热水冲注入杯,浓郁的可可香气飘散开来,深深掳获饥肠辘辘的她。 贪婪的低头啜饮了一口,冰冷的胃获得空前的纡解,她专心且满足的舔了舔口中馥郁的甜,浑然不觉脚步声靠近。 “你忘了把我的杯子拿走。”穿着家居休闲服的康泽尔站在她背后出声,不忘高举他用来盛装咖啡的杯子。 “喝——”她吓了一跳,有些狼狈的闪到一旁去。 他扯动嘴角,眼露揶揄,转身为自己斟满了咖啡,对于她的惊吓视若无睹。 他不想跟她争吵,那会让他火冒三丈,但也不想看见她哭泣,那会让他情绪暴躁,暂且就这样好了,把收购、债务通通扔开,让他好好认识这个女孩。 “饿了吗,想不想下点面条吃?”他淡淡的问。 “不!呃,先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她撒了小谎,幸好肚子没有出卖她,须臾,忍不住发问:“现在距离下班时间已经很久了,你还要继续工作?” 她以为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生活是多采多姿的,可是打从进门开始,他除了花点力气把她扔进浴室之外,其它时间全都贡献给了他的工作、他的书房。 这是关心还是打探?康泽尔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嗯。”低头啜饮咖啡。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生命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你是想批判我是个盲目的工作狂?”他防备性的挑眉问。 “我只是觉得,工作或许重要,但还有很多东西是比工作更重要的。” 看吧,果然来了!“例如什么?”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 “情感。” 他低头一哂,“如果你所谓的情感是指男欢女爱,那大可不用替我担心。” “不,不是狭隘的男和女,而是更广泛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以世俗眼光来论断,他很优秀,优秀得叫人敬佩,但是他那高高在上的个性显然是人际关系最大致命伤,除了臣服的员工和竞争对手,苏达娜怀疑他身边是不是还有“朋友”这种人物的存在。 康泽尔伸手拉开一张椅子,好整以暇的入座,“呵,还真是妙,不过就是一场雨,那个逆来顺受的苏达娜先是变成了蛮横抗议者,接着又成了我眼前的心灵导师,真可笑。”他不掩轻蔑的态度。 这是什么话,他就非得这么不可一世,叫人厌烦吗? “康执董,你不需要对我的话这么不以为然。” “苏达娜,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等衣服弄干了你就可以走,我没空听那些所谓人与人之间可贵情感的长篇大论。与其听你的废话,我宁可把精神投注在工作上,毕竟要接手经营病人膏肓的marinara,彻底把它从萎靡荒废中解救出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去筹划思考。” “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讨论marinara。”她正色说道。 什么病人膏盲、萎靡荒废!marinara可是爸爸穷尽一生精力的心血,在那儿工作的人是那样每天努力的在经营看顾,总而言之,marinara是融入了许多人的关爱,才能造就出如此地道温馨的意式风情,怎么会如康泽尔所说的那么糟糕? “恕我资质驽钝,截至目前为止,我还真不清楚你说的话里有哪一句是跟marinara的经营有关。” “很简单,就是因为你不懂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所以你压根儿无法理解marinara对我,乃至于对山野上每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就因为你缺乏人和人之间的亲密互动,所以不能明白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就因为你不懂,所以可以眼睁睁的、残忍无情的掠夺。”苏达娜一口气宣泄她的不满。 “我残忍掠夺?” “是,你就是如此。”她严厉指控。 “苏达娜,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认清事实?对于你口口声声说有多重要、多具意义的marinara,我康泽尔可不曾像个江洋大盗似的去抢去搜,是你大哥把如此重要的marinara经营权拱手抵押,而我这个红顶商人只是顺势挑选它成为计划里的首选,试问,我掠夺了什么?我又对谁残忍了?” “你……”苏达娜顿时哑口无言。 没有错,若不是哥哥替人作保又糊涂的把marinara拿去抵押,今天的marinara不会面临这样的难关,他没有说错。 可是,她不是没有表达过努力偿还债务的诚心,只要他愿意大人大量的放手把marinara还给他们,无论多辛苦,她都愿意一点一滴的把钱还清。 抵住桌面,弓起双手,康泽尔用不可一世的态度说:“况且,你对这样的民宿旅馆经营懂什么?光凭热诚并不能扭转劣势,这些日子吃的苦头还不够吗?难道你这些年在米兰的异地生活,没有叫你明白这世界最基本的道理吗?亏你还满脑子想要成为一位拥有自己品牌跟团队的服装设计师,米兰时尚圈的现实显然你还学得不够通透。”他狠狠的把她批判一回。 怔愣须臾,“……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在米兰待过?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成为拥有自己品牌的服装设计师?”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康泽尔迳自啜饮着手中的咖啡,全然没有回答的意思,因为他从来就不需要对谁交代些什么。 半晌,苏达娜恍然大悟,“你调查我?你找人调查我?”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对于他侵犯隐私的作为无法认同。 “充其量不过只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做法。”他说得云淡风清。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光明正大吗?甚至,是很小人的做法。”她气得发抖。 “这世界看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只要能胜利,这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怀好意的睐向她,“你真的是为了marinara回到台湾,而不是米兰的前途遇到瓶颈?” “康执董,你果然是天生的商人,够市侩。”她咬牙切齿。 “我会把你这句话当作是对我能力的一种恭维。”康泽尔瞅了她一眼,潇洒的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请问苏大师还有什么事情指教?”他停下脚步睨她一眼。 “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把marinara耍弄成什么样的地方?” “不是耍弄,而是经营。”康泽尔挑起散落她面前的一绺发丝,态度暧昧的凑到鼻间嗅了嗅,满意的扯开微笑后松手放下,“很简单,拥有世界级的美味三星级料理,还有最舒适优雅的度假空间。” “我不懂,以贵集团的雄厚财力,你们大可在最好的地点建造最完美的精品旅馆,不论是什么样的美味料理或者是如何奢华舒适的房间设计,凭你康执董的能耐并不难完成,为什么偏偏选上marinara?虽然那是间下起眼的小小民宿,可你知道吗?那是很多人赖以生活的标的。” “同样的,那也是我拓展事业的标的。”他瞬也不瞬的望着苏达娜。 “我真的不懂你,仅仅因为你一人,有多少人的希望就要破灭,可那对你来说充其量不过就是噱头。” “听着,苏达娜,我要的不是噱头,不是天价的土地价格和豪华的建料装潢,而是能够和市场区隔出来独一无二的卖点,我不需要最昂贵的地点,但是要最符合精神的地方,我不需要俗气的豪华,而是要一种无可比拟的风格和味道。” “既然如此,你该做的事情是要保有marinara原来的样子,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去改变它。” “我不是改变,而是要用优质的包装进而彰显它的好,这其中就包括地道的三星级美味料理、亲切的专业服务。” “那你就更不应该不由分说的解雇marinara的员工,如果你真正懂得经营的话……因为我们原本就有最地道的意式料理,还有最亲切温暖的服务!”苏达挪斜睨他一眼,“还是说,你也不过是盲目崇尚三星级口味的假上流,听到所谓三星级料理就夸说好吃,却对真正的美味毫无鉴赏能力,因为你的低能判断让我严重质疑你经营管理的能力。” 眯起森冷的眼,康泽尔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责他的任何决策判断,只有她,只有她敢这么毫不留情的批判他! “苏达娜,打从我进入广康集团开始,所有的财经杂志莫不把我奉为新一代的经营之神,从来没有人敢质疑我的能力。”低沉的嗓音透着威胁。 “凡事总要有个开始,我就是那个开始质疑你的人,因为你够愚笨。”她抬高下颚,摆明不一不弱。 “我够笨?我倒认为你莽莽撞撞的离开米兰回到台湾,才是愚笨的行为。” “你没资格这样说我,若不是你们银行赶尽杀绝,今天我不需要漂洋过海放弃一切赶回来。”苏达娜激动的嚷着。 好、好、好,他不是人,他是天杀的大坏蛋,可不知道刚刚是谁把浑身湿淋淋、冻得快要失温的可怜虫带回来。 “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道好歹的女人。”康泽尔没好气的说。 “你也是我见过最自大傲慢的男人。”她反唇相讥。 “可是碍于现实,你却得对自大傲慢的男人摇尾乞怜,”他狂妄自负的说:“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一记巴掌似的打上苏达娜的脸,她怔愣半晌,久久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摇尾乞怜……他竟然用这样不堪的字眼来说她!她浑身激动的不住颤抖,双眸蓦然灼热异常,屈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她被羞辱了!被康泽尔这个可恶的男人彻底的羞辱了! 她扑上前去揪紧他的衣襟,愤怒的双手使劲捶打,“你这个天杀的大混蛋,我才没有对你摇尾乞怜,我的自尊才不容许我对你这种恶劣下流的男人示弱,我不是狗,不需要对你这个恶魔摇尾乞怜……” 康泽尔原想要抓制住她的疯狂举动,然而低头看到她白皙脸庞上奔流的泪水,他慌了,心软了,一时间无法应变的他只能放任着她歇斯匠里的对他态意撒泼。 “你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你爱不了别人也不让人爱你,更无法学着相信别人,所以你不懂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可贵,这世界上除了臣服的员工和竞争对手,你身边没有真正的朋友存在,因为你无法和人交心! “你以为用事业的成就就可以弭平一切缺失,但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心是空的、空荡荡的,我真的怀疑像你这种刻薄成性的怪物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靠饮敌人的血,嗑敌人的骨吗?”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盛怒之中的苏达娜已经转身从他面前飞奔离开。 康泽尔瞪着自己面前这双空荡荡的手,破天荒的惊恐意识到被挑出的空乏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到几乎要吞噬掉他整个人。 你的心是空的,空荡荡的……苏达娜说的话像绵密的细针,直直扎入他的心,他不知道痛,却感觉无比空虚。 砰——大门响超一记巨响把他彻底震醒,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苏达娜已经离开,穿着单薄的浴袍就这样离开了。 “该死!”他发出一句低咒,旋即迈开步伐追逐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步出电梯,苏达娜仓卒中差点撞上一对看似刚参加宴会归来的夫妻,身著名贵礼服的两人在乍见她时,眼神是那么错愕、不可置信,飞快打量她的目光中,还带有对她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强烈质疑。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对他们双眸里头射出的惊愕当场了然于胸。 没有一个人会穿这样跑出来的,至少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住宅里,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扮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眼下的她又能如何?“抱歉……”哽咽的她撂下羞愧的歉意,不敢回应管理员的探问,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栋属于精英人士所有的昂贵住宅。 苏达娜从没有料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穿着过大的浴袍,在这冷冽的冬夜里没有方向的奔跑,当赤裸的双脚踏在几乎要结冰的地面时,脚掌僵硬、发疼。 她恨康泽尔,她恨死这个男人了,他从她那儿抢走的不单是她精神依赖的marinara,还有她的尊严……她恨他,她恨他—— 这厢,康泽尔追出来时,只来得及看到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重重按着电梯钮,却依然阻止不了苏达娜从面前离开。 “该死!”他发出一记咒骂,连忙从一旁的楼梯追逐而下。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住的楼层有这么高?他破天荒的怀疑起这样的速度,不知道是否来得及阻止她离开? 过去,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他对自己永远充满了信心,全然相信自己所作的每个判断和决定,可是这一秒钟,他却对自己产生了空前的怀疑。 随着他每一次跳跃,他对自我的信任就面临一次挑战,到最后,已经什么都不敢想。 康泽尔几乎是用大跳跃的方式仓皇赶到了大厅,管理员见到是他,正要恭敬的起身问好,气息粗喘的他已经抢先发问——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浴袍的女孩子离开?她人呢?往哪边走?快说——” “有、有看到!那个小姐刚刚头也不回的跑了,我猜她应该是顺着前方那条马路……”管理员震慑于他的坏脸色,畏惧的指着外头的马路,生怕一个延误,他浑身骨头就要被眼前这威仪天生的男人给拆了。 康泽尔从他眼中看见打从心里的强烈畏惧,心头一怅,一股被看穿的羞赧从脚底板猛的窜升。 没错!苏达娜说的没有错,这世界上除了一个毕飞宇之外,他身边只有臣服的员工和竞争对手,以及只知道畏惧他、敌视他的人,他康泽尔确实没有其它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存在,因为他是那样高高在上,也因为他……是个没心的人。 “谢谢。”他敛下与生俱来那锐不可挡的高贵光芒,第一次对管理员投以真诚的感激。 对方的受宠若惊没有让他感到兴奋,反而更让他觉得惭愧万分,他被苏达娜看透了。 等不及玻璃门全部开启,他已经把高大的身体挤了出去。 才一瞬间,黑暗中迎面而来的寒风刮上了他的脸,康泽尔感受到凛冽的冷,如果连他都抵挡不了这样的温度。实在不敢想象衣着单薄的她如何忍受这样刺骨的寒意。 “苏达娜——苏达娜——”他每迈开一个步伐,急切的呼唤就迫不及待的从他口中脱出。 他不相信她会走远,愤怒的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迅疾的离开他那堪称是“心灵污秽者”的居住处,她不可能赤脚走远的。 一思及此,他的心中萌生了希望,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开、更大! “苏达娜,快回答我,苏达娜——”他旁若无人的嚷着。 他被路人侧目、被无声关切,康泽尔不喜欢品尝这种滋味,可是为了尽快寻找到苏达娜,他愿意漠视这些一过去他所不爱的眼光。 蓦然,路口红绿灯前的便利商店外,他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可怜兮兮的靠在路灯下等着跨越马路。 希望窜上心头,别走,千万别走!他在心里默默的呐喊着。 他没敢有所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那抹身影赶去,生怕一个松懈,好不容易追赶上的白色身影就要再次从眼前消失。 冷空气霸道的占据了他的胸膛,呼吸不住隐隐透出干痛,康泽尔不明白自己当下为什么这么痛苦,更不明白那股恐惧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看着苏达娜离开,不想…… 啪!伸出的左手紧紧扣住了纤细的手腕—— 苏达娜抬起泪水涤洗过的明亮眼睛,眼中透着愤怒,不住挣扎着要从眼前这霸道男人的手中解脱出来。 “不要闹脾气!”康泽尔全然没发现他语气里带有情人间的宠溺。 “谁跟你闹脾气,放手!低下如我没有办法再继续跟你这种高不可攀的物种说话,因为我们注定不会有交集,也因为如此,即便只剩最后一点尊严,说什么我也不想对你这种人摇、尾、乞、怜。” 他没有被她挑衅的言语惹得火冒三丈,缓着口吻,“苏达娜,快跟我回去!” 她的手那么冰,她的唇几乎失去血色,难道她都没发现自己单薄的身子正在发抖? “我不要,你放手、放手——”她推搡着他不动如山的胸膛。 他按住她另一只手,“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也不希罕你的耐心。”她像只泼辣的小母狮。 他不禁拧眉,“你就这么不知好歹?” “怎么,找不到对你摇尾乞怜的人,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了吗?” 他担忧着她会受寒,她却顽固的拼命跟他作对,康泽尔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抓起来痛打一顿。 他扬起手臂,濒临失去理智的他差点冲动的把一记巴掌挥向她那张白皙的脸庞。 “怎么,被我说中了?觉得不舒服了?你无法反驳我,所以只好用暴力逼我屈服,就像你利用庞大财力从弱势的我手中抢走marinara一样,你的人格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低下。” 康泽尔真恨自己没有抢先拧断她的脖子,才让她有机会继续站在这里对他这么狂妄的叫嚣。 他霍然松开手,把她从身边推离,“你以为你是谁,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极限!我今天会追出来全是出自于一片好意,但不代表你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鬼吼鬼叫。” “我不是谁,我知道我在你眼中比狗还不如,你也不需要这么惺惺作态,那只会让我觉得昏心。” “你真是我见过最该死的女人!”他发出一声咒骂。 康泽尔真的被她激怒了,方才的歉疚就当作是他忙碌一天未曾休息所产生的可怕幻觉吧!他还是原本的康泽尔,而这个女人依然是那个没神经的笨女人! 他转身离开,并且在心里为自己方才的担忧感到心寒,然而走了两三步,他又回过头来—— 第六章 “干么,伟大的康执董又有什么指教?” 康泽尔脱下外套,狠狠往她身上甩去,“穿上,把你这身不合时宜、引人遐思的暴露衣着遮掩好,不要让无辜路人产生困扰。”说完,他雷霆万钧的离开。 不合时宜、引人遐思的暴露衣着?!“你——”苏达娜说不出反驳的话,尽管她气极了。 她大为光火的想要把外套摔在地上狠狠践踏,可目光一触及每个从便利商店走出来的人,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揶揄、嘲讽,逼得她再有气魄也不敢有所异议。 她不是接受他的善意,只是不想为自己招来麻烦,苏达娜在心里对自己说。 穿上外套,冷意稍稍隔离,可是没有保护的双脚还是不住传来冰冷的讯息,天啊,她实在快要冻死了! 她摸摸口袋,身无分文的她连为自己买一杯热饮暖身都不行,委屈的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又气又委屈的啜泣。 “你不是好东西,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爱!你的事业一落千丈,你的人生大毁灭……” 就当她全心全意,火力全开诅咒寡情寡义的康泽尔时,躲在黑暗角落的流浪汉终于按捺不住厌烦,吭声了—— “小姐,三更半夜干么跟你的男朋友吵架?这种天气两个人搂着在被窝里睡觉不是很好吗?”操着国台语交杂的口音从身后传来。 “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谁要跟那个没人性的男人搂在一起睡觉!”苏达娜没好气的叫嚣,下一秒,猛的回过头去,这才意识到背后躺了个流浪汉,正用一种叫人浑身不舒服的诡异眼神打量着她的双脚。 流浪汉对她露出极其低级下流的猥琐笑容,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吓得狂奔逃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怎么会遇到这么多倒霉事情啦! 没有注意到前方路况的她,光顾着逃命狂奔,等到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狠狠撞上了一堵肉墙,砰!当场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疼得低泣不休,狼狈的蹲在地上抹着放肆奔流的眼泪、鼻水。 “发生什么事了?”低沉的嗓音从她脑门上传来。 “有个流浪汉……他、他好恐怖……很猥亵的看着我……”她泣不成声。 结实的臂膀一把拉起她,托起她的下颚,用不甚温柔的动作抹去了泪水。 谁?眼前的人是谁?是来解救她的王子吗? 泪水被抹去的苏达娜定睛一看,眼前不是别人,而是几分钟前气得走人的康泽尔。 哽咽的她错愕的问:“你又回来干什么?”想要表现愤怒,可是哭泣的狼狈模样让她的气势尽失。 虽然康泽尔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实在没有办法对她摆臭脸、发脾气,尽管他被她气得肠胃打结、呼吸作痛,可她的眼泪就是有办法叫他心软。 他瞅着她,无奈的间:“在你眼底,我就是这么一个泯灭良心的人吗?” “要不然呢?”她用怨怼的眼神瞅着他。 夺走了marinara,还要把大大小小的员工解雇,全然没有顾念大家不舍的心情,也不考虑他们工作的能力,只为了一己之私,这样还不够泯灭良心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比较想回到那里,继续被流浪汉看得通透?”他冷着声开口。 “住嘴!你这个恶心的男人,你给我住嘴……” 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当场又被他激得溃堤,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死命的揪住他的衣领,凶狠得像个恶婆娘似的朝着他又是连声咒骂,又是踢呀踹的一阵手忙脚乱。 蓦然,康泽尔的手一把圈上她纤细的腰,接着毫无预警的猛然收紧。苏达娜整个人往他怀里贴近—— 她浑然不察两人的亲密,专心投入对眼前这可恶至极男人的攻击。 “一个人空有好皮囊有个屁用,心肝黑得跟什么似的,算我倒霉才会栽在你这臭男人手里,今天不把你捶个鼻青脸肿,我苏达娜说什么也不会甘心……” 好皮囊?!这可以视为她对他的一种恭维吗?康泽尔凝望着怀里愤怒的她,放任她对自己拳打脚踢,不时腾出手指揩揩她的泪水。 许久,“气发够了?”他好声的问。 她有一双绝美的眸子,还有一张诱人的唇,在他眼里一切显得完美,如果她的脾气可以再收敛那么一点点的话,就更无可挑剔了,可是,那也就不再是这些日子以来搅乱他思绪的苏达娜了。 他想吻她,想要狠狠的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然后把他在她心里的坏印象全部打包偷走……天啊,他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你想要干么?”苏达娜愣住了,用惊诧的眼神瞪住他,嗫嚅的双唇还来不及发出疑问,康泽尔的脸庞已经朝她欺近…… 心头一慌,她想要别开脸躲开他的靠近,未料他已经洞悉她的念头,先行一步把手抵在她脸侧,彻底阻断她逃开的唯一路径。 “嗯——”惊慌的呢喃被他彻底吞没,苏达娜推下开他的身躯,也无法从他身边逃开,惊愕之余只有张开双手死命抓住他的上臂,不让自己陷得太深、太深…… 乌黑的眼睛,鹅蛋脸,深情在眉、孤意在睫,那双被泪水涤洗过的眼眸分外明亮,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像只惊恐的小雀鸟随时就耍逃开似的。 康泽尔吮吻着柔软的唇,她的生涩茫然彻底激起他男性的占有欲。 “初吻?”他退开些许,沙哑的嗓音低低的间。 她涨红了脸,趁着他霸道的唇短暂离开,别开头拼命的喘着气息,不安的眼神张望四周的环境,意图要挣脱这叫人昏厥的氛围。 瞧她拼命呼吸的傻气模样。着实让他莞尔,他毫不犹豫的顺势低下头去,趁着她喘息的空档再次撷住她的唇。 “唔!”苏达娜倒抽一口气,蛮横闯来的舌强行占据了她的口,用一种陌生的细腻渴望与之交缠。 康泽尔的嘴尝来爽冽,没有一丝烟味,她想,他应该是个不抽烟的男人吧? 不!等等,她要昏厥了,他抢夺的不只是她的唇,还包括她泰半的呼吸,她害怕的闭上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让自己跌入他眸里的深潭,未料,黑暗中的她 陷入的速度超乎自己所能想象。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整整三天,苏达娜的脑袋像是在一夕之间当机了似的,再也无法思考什么,终日什么也不做的坐在marinara门口痴痴发呆。 那一夜的亲吻画面就像是受到强制播放的指令,不断反复占据她的脑海,散发狂狷气息的康泽尔深夜街头拥吻着衣着单薄,赤脚狼狈的她。 每想一回,她白皙的脸庞就像是被大火燎烧过似的,红得发烫! 直到现在,她还可以隐约感受到他拥抱的力道,吮吻的深刻……还有自己沦陷的速度。 “康执董……” “康泽尔。”他出言纠正。 “什么?”她不解。 “我叫康泽尔,不是康执董。”这女人真是个杀风景的高手。 “康泽尔……”她低低的唤了他的名字,转念一想,“为、为什么吻我?”她仰着布满红潮的的脸庞,眸光迷离的问着眼前一样呼吸浓重的男人。 “情不自禁这说法你可以接受吗?”一反平时的疏离高傲,他目光热切的问,口吻中有着压抑的情绪。 “怎么会……”她不相信康泽尔这种话,或者是,她不想接受这么暧昧不明的说辞!情不自禁不足以满足想要答案的她。 前一秒钟,他们还是对立的双方,隔着楚河汉界各自朝对方叫嚣示威,可下一秒钟两人的唇才贴近,就演变成这样难舍难分的一场深吻,热烈得足以叫所有人都羞赧逃离。 “难道你要我说抱歉?” “不,当然不是!”抱歉?这是想要抹煞什么吗? “那就别问为什么,因为想吻你,所以克制不住的吻了你。” “你会毫无动机的吻一个人?只因为一个字——想?!”苏达娜咄咄逼人,好像非要从他紧闭的嘴里问出些什么不可。 “苏达娜,你不需要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想逃避她过子坚持的追问。 “对,我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不然我算什么,又要被你说成摇尾乞怜的狗吗?我不要!” 康泽尔面有难色,总是高高在上的他,破天荒的无法用向来自恃的口才对她慷慨陈词他亲她的动机,更无法忍受被她的眼神攻击得体无完肤,他失控大吼—— “对,我喜欢你,我天杀的、神经病的喜欢你,在我们了不起才这么几次寥寥可数的碰面下,我竟然像个神经病似的对你产生好感!你满意了?现在换我对你摇尾乞怜,你高兴了吗?” 苏达娜的脑袋有半晌的空白,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为什么?”她茫然的问。 “还问!你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涨红脸咆哮,不是愤怒,而是从来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羞赧。 “你明明那么气恼我的。”他批判她的字眼,可是一次比一次还要残忍。 “谁气恼你来着?” “你总是对我生气,每一次都是,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没错,就算我今天承认喜欢你,我一样会继续对你生气,就如你现在穷追猛打的发问很让我生气。”他没好气的说。 “我、我……就不能问一下吗?” 他没有继续跟她的疑问打交道,霸道的抓过她,用外套把她紧紧的包裹住,拉着她离开。 “慢一点,我脚好冰!”她被冻坏了。 康泽尔停下步伐低头看了眼她脏兮兮的脚,“要穿吗?” “什么?”她不解。 “我的鞋。”他把在混乱中忘记换下的室内拖鞋脱下来,推到她面前。 苏达娜迟迟不敢有动作。 “该不会要我跪下去把鞋套在你脚上吧,灰,姑、娘?”他咬牙切齿的问。 “不、不用了。”她赶紧套上,旋即被温暖彻底包围,“这样没关系吗?” 他没说话,赤脚拉着她往他的高级公寓走回去。 他还是很高傲,即便赤脚,但是他的手很暖,她很意外,竟然可以被自大狂康泽尔这样善待。 那一晚,他把床让给了她,而自己躲在书房说是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忙,清晨,他命令艾瑞克安排座车把她安全送回marinara。 三天来的茶饭不思,她心中牵系的不是别人,更不是marinara,而是康泽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沉稳色系的办公室里,雷诺瓦的画作悬挂墙面,明亮的自然光和桃红喜气的蝴蝶兰携手柔软了空间里的严肃感,康泽尔坐在皮椅上,透过面前的电脑关注目前的股汇市表现,不忘腾挪出些许注意力对艾瑞克交代几件刻不容缓的工作。 “青商会的餐会你安排一下,晚一点我有事要离开公司,帮我把下午的主管会议取消。” “延到后天早上好吗?”艾瑞克飞快的审视他pda里的行程记录,展现他秘书专业的一面。 “都可以。对了,通知相关部门,暂时全面停止所有关于marinara的工作进度。”望着手中的文件,他头也不抬的说。 青天霹雳!“什么——”捧着pda的他猛的抬头,惊讶子耳朵所听到的超震撼消息。 等等!他伟大的主子是发烧还是吃错药了?全面停止欸!将marinara塑造为企划案中第一家指标店,不是十万火急的大工程吗?别说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在等着看,就连台湾的同业,乃至于意大利的合作伙伴都在观望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好不容易开始起步了,竟然又要全面停止。 这是怎么一回事?艾瑞克面有难色的偷偷打量康泽尔,迟迟不敢应允却也不敢发问,只能被动的巴望着主子赶紧收回那足以撼动市场的可怕决定。 不对、不对,事情发生得太奇怪了,可冷静想想,也不是全然没有脉络可循。 话说三天前的清晨,这个打死不信任别人开车技术的主子,突然要他安排专车,当下他就觉得事有蹊跷,果然一抵达老板的住处,他就看见了苏达娜。 高高在上的他态若自然的伴着她走下楼,一个娇羞、一个刻意隐藏浓烈恋慕的诡异模样,差点当场把自己的下巴给吓掉了,他说什么都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这、这……这两口子几个小时前不是还气焰高涨的朝对方叫嚣怒骂吗?怎么才没多久就欢乐一家亲了? 果然不出三天,marinara的案子就宣告停止,他很难不去揣度这背后的可怕交易到底是什么。 不经意的扫了痴愣的秘书一眼,康泽尔用他一贯的冰冷口吻问:“惊讶什么?嘴巴张这么大,怕我看不到你的喉咙有多深吗?” “我、我……执董,您确定吗?全面停止欸,这样的损失……”他拼命的按着pda里的计算功能,企图估算出最精确的损失金额。 “放心,不会从你的薪水扣。” 呼,他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回过神,“我知道,可是,我担心这消息一传达下去,工作团队的内部士气会受到影响,而且——” “没有士气就叫他们滚回家去,我会让会计部门把薪资结算给他们。”他严峻的命令,“你可以出去了。” 正当艾瑞克忐忑为难的时候,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打开,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浓烈程度超乎常人可以想象,里头的主仆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向门口,瞪住罪魁祸首—— 在看到来人之后,康泽尔英挺的眉抢在第一时间拢起像座山。 完了,怎么又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艾瑞克在心里大叹不妙。 “哎呀,今天吹什么风,颜小姐竟然拨冗亲临总部……”说着恭维话,他试图抢在主子抓狂杀人前上前阻挡。 未料,却被生死置之度外……不,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的颜佳佳先发制人,将他推跌到一旁,手劲强得叫人咋舌,若不是办公室铺着厚重的地毯,只怕他又要摔得鼻青脸肿了。 撵开了碍手碍脚的秘书,刻意打扮过的颜佳佳好整以暇的对目标物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总算让我等到你了。”下一秒,灿烂的笑容骤然消逝,她板着臭脸走向康泽尔,“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足足找了你近十天了。” 一样都是女性,苏达娜身上就不会有这种浓呛的俗丽香味。 “有事?”他冷淡的问,不经意的挥动左手,试图驱离过分强烈的香气。 唉,身为一个男人,他有时候真不知道香水制造者到底有多痛恨男人,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么可怕的香味来毒杀男人。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说得满腹委屈。 “我说过,不要来办公室打扰我工作。” 康泽尔最讨厌人家不请自来,尤其是在他办公的时候,通常他会叫警卫直接驱离,可就有人不管被驱离几百次,还是学不会什么叫做自知之明,例如——颜佳佳。 “可是你不接人家电话呀!”她大发娇嗔。 “没空。”他只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发这个黏人精。 “胡说,既然这么忙碌,为什么你会愿意特地拨出时间千里迢迢跑到南投?” 他没有回答,倒是颜佳佳先得意的扬起下巴,“看,被我逮到了吧!” 康泽尔不搭腔,迳自把精神放在面前的工作上,存心把她当空气。 他是去了南投,不过也就才那么一千零一趟,这个神通广大的颜佳佳竟然可以掌握他的行踪,该死,看来有人以出卖他的去向为乐了! 他怀疑的目光第一时间抛向艾瑞克,吓得艾瑞克在一旁死命摇头,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 “你不问是谁告诉我的?”不耐被忽略,颜佳佳主动接续话题。 “我问你会说吗?”康泽尔不甚在意的回应。 “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旁若无人的靠上他的身体,身体软得就像是软骨症患者。 难得今天他好脾气,没将她一把推开,还咧开了笑容,“好,我问,谁告诉你的?”眼微眯的他别有一番潇洒。 “企划部的陈经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毫不考虑的出卖了消息来源,还不忘沾沾自喜子她可信度极佳的消息网路。 “交情不错嘛!”康泽尔难得幽默的笑了笑。 好呀好,好个企划部的陈经理,拿他当作邀功的器具,那么他也会好好的送一份大礼回敬。好感激他的多嘴! “我才不希罕跟他的交情,我在意的人是你。”她捧住他的俊脸,一脸陶醉,亲昵的模样害得艾瑞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艾瑞克不是害羞,他只是不希望看到老板抓狂的可怕模样,最好这个白目小姐继续在老板身上多蹭几下,他敢说,下一个摔得鼻青脸肿的人一定是她! 忍住鼻子过敏的不适感,康泽尔极有耐性的一根根扒开颜佳佳紧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这办公室里除了你跟我,还有艾瑞克。”他不忘展现风度的提醒她维持端庄。 她俏脸一黑,朝着不识相的艾瑞克奉送两枚白眼,“可以滚开了,你这电灯泡! “不,先等一下,我差点忘了问,你们去南投做什么?前几天有个姓苏的年轻小姐来公司撒野,她是谁?为什么会来公司找你?麻烦你们谁来告诉我,她、到、底、是、谁?”询问的同时,颜佳佳把目光先是抛向了艾瑞克,继而落向康泽尔。 “不关你的事。”他很不留情的说,硬是要在他们之间划出界线。 “康泽尔,你该不会是背着我认识了其它女人吧?”她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你是我的,我绝对不许任何女人接近你!听到没有?” 由于对康泽尔的万分爱慕,她时常杯弓蛇影。只要和女人有关的事,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逼得她抓狂发鼠。 康泽尔厌烦她的歇斯底里,低头看看腕表上的时间,伸手推开她的同时,转而对艾瑞克交代,“艾瑞克,通知人事部,即刻起把企划部的陈经理调至北台湾以外的营业部门,越荒凉越好,什么时候修身养性学会谨言慎行,就什么时候回总部来。还有,现在马上安排专车把颜佳佳小姐送离总部大楼。” “你敢赶我走?!”颜佳佳这句话不但是对着艾瑞克说,同时也是威胁康泽尔。 艾瑞克求救似的望着主子,盼他能高抬贵手,他可不想成为替死冤魂。 偏偏他主子向来缺乏同情心,“艾瑞克,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不忘咧开一抹森冷的笑。 啊——这是什么烂差事?艾瑞克真想耍赖不管。 一个是大股东的掌上明珠,另一个是他威严又敬畏的主子,听了主子的话,他是死路一条,不听主子的话,更是死路一条,难道他的人生除了死,就没其它选择了吗? 也罢,反正他现在早就是里外不是人了,做不了人至少还有鬼可以当,大不了农历七月鬼门开的最后一天不出门,免得一起被收回去。 恪尽职守的他听命行事,一把扛起颜佳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她万万没有想到艾瑞克竟然敢这样对待她,声嘶力竭的抗议,让她所剩无几的端庄形象彻底消失,“放开我!康泽尔,你完蛋了,你竟然敢叫你的秘书这样对我,我一定要跟我爸爸说——” 难得的,康泽尔还亲自起身开门。 砰!她的聒噪随着关门声彻底落幕,康泽尔一派轻松的回到座位上,偏偏苏达娜的身影像是鬼魅似的盘旋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只是,那时可爱的鬼魅。 第七章 marinara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苏达娜慌乱的跑了出来,对着迎面而来的人问:“胖婶,你有没有看见小琬?” “小琬?她早上起床后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吗?”胖婶不由得纳闷。 “几个小时前她是跟着我没错,可是,等我跟小香整理完客房后,下楼就没有再看到她。” “会不会是躲在哪个房间玩耍去了?她很爱玩躲猫猫的。”胖婶有好几次陪小琬玩过躲猫猫,是以如此认定。 她摇着头,白皙的脸庞因为焦急而更显苍白。“没有,我都找过了。” 胖婶纳闷的揪皱眉头,“那叫你胖叔帮忙找找,说不定是跑到附近玩去了。” “她这阵子特别怕生,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着,应该不会跑出去才对呀!都怪我不小心,我想说她会乖乖跟在一旁,却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苏达娜满是歉意。 “小孩子又不是你说坐着就会乖乖坐着,大家帮忙找找,不会跑远的。”胖婶当机立断。 她点点头,和胖婶走反方向去找寻突然消失的小琬。“嗯,那我到那边找找。” “小琬——你在哪里?姑姑在找你呢,小琬——”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距离marinara十分钟脚程的公车站牌下,小琬拎着她的兔子包包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候车亭的椅子上。 紧抿着嘴,表情略显沉重的她不发一语,唯独睁大一双眼睛张望着马路上交错行驶的车辆,寻找是否有她等待的公共汽车。 想念爸爸的心情紧紧缚绑她的心,叫年幼的她呼吸显得无比的沉重,想着想着,薄雾渐渐笼罩她的眼睛。 “汪!汪汪——”一只大型黑狗不知从哪儿出现,身手敏捷的来到小琬面前,凶猛的对她吠着。 “啊!”小琬骇住了,抓起兔子包包瑟缩的闪躲到一旁。 偏偏大黑狗不肯罢休,不管她怎么退开,它就是略带威胁的进逼。 “走开!走开!”她红了眼眶,害怕的驱赶面前的黑狗。 “汪汪!汪汪——”大黑狗的凶狠变本加厉。 小琬当场吓哭了,抓着兔子包包迈开步伐狂奔起来,可不管她怎么跑,黑狗只是追得更凶,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随时都要一口咬住她。 “爸爸……爸爸……”她涕泪纵横的大哭,惶恐的跑在大马路上。 一个踉跄,她摔倒了,膝盖传来的痛楚让她更是放声嚎哭,大黑狗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追上她,“走开,不要追我!”她顾不得兔子包包,忍着痛楚害怕的往前狂奔,浑然不察危险将至。 等到她发现迎面而来的车子时,双脚像是被钉在柏油路上动弹不得,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捂住眼睛害怕的蹲下身去。 吱——宁静的山野传来一记尖锐的煞车声,难得有幸坐在驾驶座上的艾瑞克刷白了脸,紧紧抓着方向盘,浑身颤抖。 “艾瑞克,搞什么鬼,你的驾照到底是谁发给你的?我一定要去控告那位监考官!”捂着额头。康泽尔发出不满的抗议。 苏达娜说他无法学着相信别人,就是冲着这一点,他痛改前非想要从相信秘书的驾驶技术开始学习起,偏偏,这个不争气的艾瑞克一路上光是紧急煞车的次数,就多到十根手指头数不完了! “执、执董……我、我……我撞到人了,我撞到一个小孩子了!”说完,他整个人瘫在驾驶座上,再也动弹下得。 不!千万别为她教的学习信任,而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 康泽尔神情俊凛的打开车门快步走下,短短几秒钟,心中的压力大得几乎压垮他。 来到车头,他愕然惊见前轮外侧呆坐着一名小女孩,空洞的眼神显然是被这生死一瞬间的恐惧给吓傻了,浑身不住的颤抖。 “小妹妹,告诉叔叔,有没有哪里痛?”他赶紧蹲下身去,一把抱起她作势查看伤势。 蓦然,小琬大哭起来,“爸爸……有狗狗追我,我怕狗狗……我要爸爸!” 罪魁祸首的黑狗似是明白自己的过失,一改方才的张扬凶猛,低下头发出呜鸣,转身飞快的跑了。 “乖,别哭,告诉叔叔,车子有没有撞到你哪里,有没有觉得哪里痛痛?”他担心碰撞的力道在小孩身上造成伤害,关切的追问着。 康泽尔从没有跟这么小的小小孩相处过,就连如何使用交谈词汇他都是个大生手,是以更显得手足无措。 小琬摇摇头抽咽,“狗狗追我,我摔倒了。”她指着膝盖的破皮。 “告诉叔叔你住哪里?叔叔送你回去,这样狗狗就不会欺负你了。” 小手往十多分钟脚程的方向指去,水汪汪的眼睛依然落泪不止。 康泽尔思索须臾,打开双手抱起她。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子,有些别扭、有些不上手,但是他却很认真。 他伸手敲敲驾驶座旁的玻璃窗,“艾瑞克,快开门!” 车窗缓缓降下,艾瑞克整张脸白得像面粉,罪恶的睁开一点视线看向康泽尔手中的小生命,哽咽的几乎要大哭,“她死了吗?我撞死她了吗?” “你再不给我从驾驶座上滚下来,待会先死的人会是你——”他撂下一句恐吓。 艾瑞克用颤抖的手打开车门,康泽尔一把将怀里的小孩塞进他手中,“抱好她,你若是敢让她掉下去,待会我就开车从你身上辗过,听到没有?” 艾瑞克有苦难言,闭着眼睛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好痛,你抱好紧喔!我会痛!”小琬抗议的嚷嚷。 他低头一瞧,“啥,你是活着的?你还是活生生的?天啊,这真的是太谢天谢地了。”感激涕零的他只差没有跪下来虔诚的三跪九叩。 “上车,我要送她回家。” “执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抱着小孩坐上后座,艾瑞克如释重负的问。 “如果你有时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劝你最好快点摸清楚她住哪里。” 车子重新发动,奔驰在山野间的柏油路上。 不可否认,艾瑞克开车技术很烂,但是哄小孩还挺有能耐的,不出多久,他已经从小孩口中问出marinara。 康泽尔才在旅馆前方拉起手煞车,下一秒,纤细的身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marinara里头奔了出来。 康泽尔对这样的热情迎接一度觉得受宠若惊,因为他并没有事先告知苏达娜他今天会来访,一切纯粹是兴之所致。 不过,显然他的受宠若惊根本是多余的,他没有等到原以为会有的拥抱,张开的手臂被彻底冷落。 “小琬,你跑到哪里去?天啊,你吓死姑姑了!”苏达娜从艾瑞克手中接过小琬,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尘埃落定。 艾瑞克察觉了主子的手停在很尴尬的高度,只能用同情的眼光望了望向来高高在上的主子。 康泽尔没吭声,赏了他一记白眼,似是责难他的多事。 “我在前面的路上遇到她,她被一只大型狗追逐以至于摔倒,膝盖受伤了,得帮她上药,另外,她刚刚还差点被车子撞上,我猜想她可能是吓到了。”康泽尔尽可能详细的解释整个情况。 “小琬,为什么自己跑出去,大家都很担心你知不知道?”苏达娜又怜又爱的紧抱着她。 “我想爸爸,我想要自己搭车车去找爸爸,可是有一只大黑狗好凶,它一直追我……”小琬委屈的伏在她肩上哭泣。 她心头一酸,眼眶不禁红了,她疏忽了小孩思亲的情绪,粗心的以为她年纪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只要有吃有睡就可以满足,其实,小孩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转而把大人的忧愁往心里填塞。 “乖,别哭,姑姑带你去擦药药,回头姑姑帮你去打臭狗狗。” “嗯。”她哭得鼻头红红的,对于苏达娜的话全然的信赖。 康泽尔望着苏达娜和小孩相处的模样,脑海中竟然萌生关于家庭的想象,想象着未来有一天,苏达娜会为他孕育孩子并且尽心教养,而他,绝对会是最幸福的男人。 他的嘴边泄漏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洗了澡、上了药,把小琬从头到脚打点好,苏达娜这才想起康泽尔还在外头候着,蓦然,藏在心里的亲吻画面毫无预警的再次掠过,她俏脸一红,整个人突然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对他——面对那个曾经如此深刻亲吻她的男人。 “达娜,外头不是还有人吗?”正哄着小琬休息的胖婶突然说:“怎么啦,脸突然变得通红?” 她回过神来,“没事、没事……可能是天气有点热,我这就出去招呼。”赶紧用手指随手抓抓头发,边修饰自己的蓬头散发,边掩饰自己的羞赧。 “天气热?”胖婶狐疑的瞅了瞅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明明是锋面来袭的怪天气,哪里热了?三八啦!” 匆匆躲开胖婶的打量,她像个娇羞的小姑娘,躲在里头磨磨蹭蹭了半天,总算调整好心情,佯装自若的走向大厅。 坐在椅子上的康泽尔侧过头看她一眼,“小孩还好吧?” “嗯,胖婶在哄她。” “我不知道她住在marinara,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是谁的小孩?” “我大哥的孩子。” “喔。”他点点头。 气氛有些紧张,明明两个人的眼神都透漏着对彼此迫人的想念,尽管艾瑞克早一步摸摸鼻子闪到外头去了,可他们却别别扭扭的不敢靠近,只能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让场面整个冷掉。 “我——” “你——”两人不约而同的起了头,下一秒,却又有志一同的止了话。 康泽尔笑了笑,“你先说吧!”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问的镇定,可是染上红潮的脸和揪紧的双手却泄漏了紧张。 为什么突然来,因为想念吗?这几天,她睡的少、想的多,整个人向着魔似的,他也和她一样吗?会因为想念着对方而在寂静的夜里睡不着觉吗? 问题在苏达娜心头反反复覆。 “当然是为了marinara。”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眼神一黯,“你该不会是来通知我离开的最后期限吧?对于我的提议,你还是不愿意让步?”她幽幽的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她恨他,或许可以不顾一切的用生命和他抗争,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走入了她的心,原来,他在她心里的存在重要到超乎她所能够想象。 这阵子的marinara在风雨飘摇中,一度力图振作想要站稳脚步,可是,敌不过现实的他们注定还是只有离开一途。她虽然不舍,可跟那些长年在marinara工作的伙伴比较,她的不舍变得微乎其微,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和marinara一起生活的人。 愧疚,是苏达娜心里拨不开的愁绪。 “这种传递讯息的小事,你根本不需要亲自来。”来了,只会让她更难过。 “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康泽尔小卖关子,洋溢自信的脸庞还难得的扯开笑,“有个自信又狂妄的女人告诉我,marinara有最地道的意式料理,还有最亲切温暖的服务,为了证明我不是盲目崇尚三星级口味、对真正的美味毫无辨赏能力的假上流……”他顿了一下说话的速度,把目光盯向苏达娜,“是假上流没错吧?” “你……”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她窘得词穷。 他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调侃她,好让她无地自容是吗?她嘟起嘴,赌气的别开脸。 “对,应该是假上流没错。”康泽尔起身离开椅子,“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品尝一下marinara最地道的意式料理,还有体验传说中亲切温暖的服务,或许,这会对我接下来的决定造成某种程度的影响也说不定。”他话说的保留却又充满诱因。 “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你愿意好好品尝这里的料理,愿意好好感受这里的服务,然后再重新作决定,是这样的吗?”她迈步上前,不可置信的一把抓住他的手。 康泽尔从她紧握的力道感受到她激动的情绪,低头看了这难得主动的女人一眼,忍不住覆上自己的大掌,紧紧包裹住她的手,用同样不容忽视的力道回应。 “我很想念你。”一句想念,毫无预警的从他口中说出。 刹那,来势汹汹的喜悦几乎要让她感动落泪,她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他竟会对她说想念,她温柔的凝望回应他,久久无法言语。 “你确定要继续这样看着我?再这样下去,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来。”他低哑的嗓音透着渴望。 苏达娜赶紧缩回手,飞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喔……” 她笑望着面前的康泽尔,脚步缓缓的逐步往身后退去,直到尽头,蓦然一个转身,不顾形象扯开嗓门大喊,“各位,marinara今天有贵宾,大家快来!”口气是掩不住的欣喜。 今天早上送走了这些天唯一的一位客人,是个来自助旅行的老外,误打误撞的住进marinara,他前脚刚走,marinara又陷入空荡荡的黑暗宿命,大家闲得发慌,不知道如何排还这种被解雇前的郁闷低落。 他们是渴望工作的,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赚得一份温饱,那比什么都还叫人开心,听到苏达娜的呼喊,原本的低靡一哄而散,每个人又精神抖擞的起身,准备要为接下来的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 厨房里,主厨忙着拿出他的拿手好菜,苏达娜兴奋的转来转去帮着跑堂打杂,喜悦染上她的眉梢,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达娜,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主厨话中有话。 “我怎么能不开心,他愿意来品尝叔叔的好手艺,愿意接受我们marinara的好服务,这就意味着是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没有理由不开心。” “达娜,我指的不是这个。”他意有所指的望着她。 “不然是什么?” 主厨很慎重的指了指心窝,旋即转过身去面对他的料理,“我希望你开心,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不管将来marinara会怎么样,我们每个人的去留又会怎样,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好好的。” “主厨叔叔……”她明白,主厨叔叔一定是发现了她对康泽尔的感情,她懂,她懂! 炉上的火正在烹煮着美味料理,前菜是经典的西红柿奶酪、接着是章鱼马铃薯色拉、地道的原味海鲜汤,主菜则是苏达娜最自豪的西红柿醋渍墨鱼面。 宽平的盘子,黑白两色壁垒分明的各自占据了盘子一方,经过切整的花枝藉由摆盘看得出食物原本完整的模样,油亮的墨黑色面条透着香气带来叫人食指大动的讯息。 “这是我很推荐的一道料理,品尝前记得把柠檬汁洒上,会非常清香唷!”苏达娜认真的建议,“我的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论品尝,绝对有一流的功力,大家都说我是天生的美食家,不信你尝尝看。” “天生的美食家?你还真敢说。”康泽尔笑着挪揄。 “当然,不信你照我的建议去品尝,保证让你心服口服。”苏达娜很有自信的说。 他望了她一眼,手指桃起柠檬片,巧妙的运用力道把柠檬汁洒在雪白花枝上,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果然柠檬的香气让这道看似普通的墨鱼面丰富了起来。 “快吃,你会发现看似平凡却有很不了样的好滋味。”她像个小女孩,热心的想要跟好朋友分享最爱。 银色的叉子刺上了花枝肉,康泽尔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拿捏恰当的火候把花枝的口感完全呈献,没有一丝腥味,藉由柠檬香气画龙点睛,让康泽尔打从心里散发出满足。 接着,他又尝了墨鱼面,劲十足的面条裹着主厨特制的独家酱汁,整个味蕾顿时苏活了起来,唤起他许多美好的记忆——关子家庭。 “十多年前的一顿晚餐,当时我们全家人在意大利威尼斯的餐厅里聚会,那天,应该是我的生日吧,家人从各个居住地搭飞机相聚在意大利,那晚的墨鱼面就像现在这么好吃。”他陷入了回忆中的时光,感觉到冰冷的心无端发热,总是冷冽的眸子微微湿润。 蓦然睁开眼睛,他看见苏达娜关切的神情,淡淡一笑,“那是最后一次属于我们全家人的晚餐,没多久我的母亲被诊断出癌症,病痛没有折磨她太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带走了她。” “你说的那一家餐厅,是trattrriatrespiedi吗?”主厨此时走出厨房,站在餐厅入口处。 他猛然回过头,“你怎么知道?”康泽尔感觉浑身紧绷了起来,搁下餐具赶紧起身。 “十多年前,我正好在trattrriatrespiedi工作,在那的工作经验对我往后的厨师生涯起了很大的影响力。我喜欢料理,但是我更喜欢留在marinara为大家料理,偏偏现实总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我不知道还能在marinara工作多久,所以我今天就自私带着怀念的心情,把当年主厨传授给我的西红柿醋渍墨鱼面,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做出来。” 天啊,这就是缘分吗?苏达娜站在两人中间,望了望主厨叔叔,又满是关切的凝望康泽尔的脸庞,简直不敢相信竟会发生这么巧的事。 “慢慢吃吧,希望你喜欢这个味道。”主厨离开了。 康泽尔震慑的坐回位子上,带着深沉的怀念,慢慢咀嚼口中的面条,一股热流涌动似乎要从他深邃的眸子中决堤而出,他忍住,用反复的深呼吸忍住这强烈的感受。 全家人的和乐画面已经成了绝响,可是口中的幸福味道却依然这么强烈。 享用完今天的盛宴,时间已是星光满布的晚上,他在苏达娜的陪同下走出了marinara。 “你没有说错,marinara确实有最地道的意式料理,这里的服务也如你所说的亲切温馨。” “所以……”她忐忑的看着他,激动的只差没有冲动扑过去,命令或要胁他把marinara里的每一个人都留下来。 康泽尔笑而不答,“这个周末有空吗?天生的美食家。” “做什么?”她纳闷的问。 “有个不错的地方,一起来吧!我会叫艾瑞克安排好再通知你。”说完,他步下石阶,全然没有提及marinara的未来。 “欸,等等——”苏达娜急切的唤。 “什么事?” “marinara怎么办?”她问的忐忑。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康泽尔故意反问她。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没错,料理很好吃,服务也很亲切,那是不是就应该要——” 他打断她的话,“就照你说的吧!”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你愿意留下大家?”她开心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谢谢你,谢谢你的决定,你该知道,这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鼓励了!” “那你也会给我一个鼓励吗?”低头凝视怀里的她,康泽尔低哑的问。 “什么……” 不等苏达娜意会过来,他已不由分说的低头给了她一记深吻。 天啊,在这种时候和他亲吻无疑是最美好的感觉了,两个人这么深刻的相濡以沫,没有旁人可以涉入这个私密的范畴,只有他跟她。 苏达娜没有闪躲,认真的承接他给的吻,他给她多少情绪,她就认真的回应他多少,她双手缓缓的攀上他的肩膀,依偎拥抱的感觉是这样的契合,像是上辈子就注定相恋般的量身打造。 她的回应让康泽尔满意极了,环在她腰际上的手变本加厉的紧紧收拢,恨不得把身前的这个小女人一点一滴揉进他的身体里,合而为一。 也许,早在他们机场相遇的那一刻起,倾倒的咖啡就是为了替今天的两情相悦埋下幸福的伏笔,要不,为什么他可以冷漠的对其它人视而不见,却独独无法对她有所忽略? 她的唇被那么温柔的品尝着,闭上眼睛,她专注的体会这一刻。 在米兰时她曾被热烈追求过,可是镇定的心却始终没有动摇须臾,然而回到台湾,在短暂的时间里,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给俘虏了,难道这就是缘分? 难分难舍的缠绵之际,忽地,有只小手扯了扯苏达娜的衣角,她故意忽略,现在的她只想专心投入亲吻的世界,然而小手却不肯罢休,不断的扯动…… “姑姑,我肚子饿饿了!” 委屈的童音把两个如痴如醉的大人当场震开,苏达娜面色酡红的蹲下身去,“小琬,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饿了。”一脸可怜兮兮。 她显得有些窘迫,“乖,姑姑这就去下面给你吃。”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小琬不肯离开,傻气的问。 康泽尔和苏达娜对看一眼,两人尴尬到不行。 “没事,没事,姑姑这就带你进去,跟叔叔说再见。” 小琬不愿意动,澄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康泽尔,“叔叔是坏人吗?” “为什么这样说?”苏达娜一怔。 “因为他咬姑姑的嘴巴。”小琬天真的指控。 脑门轰的一声骤响,两个大人的脸犹如被小琬的童言一把火烧得通红,她赶紧抱起小琬,急急忙忙往屋里去。 “我再跟你联络。”康泽尔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八章 这阵子,南投的marinara是仅次于广康集团总部大楼,康泽尔跑得最勤的地方,三天两头就来一趟,就算熬夜开夜车也在所不惜,疯狂的程度连他那向来不管事的父亲都耳闻了风声。 叩、叩—— “进来。”回应一如往常的威严。 “好久不见啊,我的儿子。”康嘉城侧倚着门笑说。 “康董事长!”他诧异的望着父亲,起身迎上前,“今天怎么会突然到公司?” 不是康泽尔爱说,他们康家除了他以外,全都是浪漫过头的疯子,姐姐是这样,已故的母亲也是这样,就连身为集团董事长的父亲更是这样。 打从他接手掌管集团事业体系开始,除非万不得已,父亲根本不会出现在公司,更遑论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 “来看看我久违的儿子呀!” 他朝外头的艾瑞克弹了弹手指,吩咐道:“送两杯咖啡进来。” 康嘉城扬手制止,“不用了,说几句话就走。” 康泽尔纳闷的望着父亲,尾随父亲走向沙发的短暂距离,内心的算盘已经打了好几回,可是却算不出父亲究竟想说什么。 “坐啊,干么这么生疏?”这个儿子真是严谨过头了,有时候他都不知道那性子是像谁。 “谢谢董事长。” 他方坐定,父亲便顶着诡异笑脸望着他,开门见山问:“她是谁?” “什么?”他满脸不解错愕。 “那个让你不辞辛苦三天两头往返台北与南投之间的女孩。” “佳佳说的?” 摇摇头,“佳佳这阵子到澳洲去看她妈妈了,没到我面前说什么。” “她是我喜欢的人。”康泽尔毫不犹豫的开口。 康嘉城的眼神掠过诧异,不过,他很快就隐藏了这些情绪。 吃惊,太叫他吃惊了,他原以为这满脑子工作的傻儿子,一辈子都不懂什么是感情,更遑论喜欢人,没想到向来注重个人隐私的他,竟然如此慷慨的对老爸宣示心有所属了。 “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孩,你会有多喜欢?”他故作冷淡的鄙夷。 “显赫的身家背景从来就不是让我喜欢的理由,就是因为寻常,才会是最纯粹的喜欢。” “所以未来她很有可能会是我康家的媳妇?” “您不满意?” “你该知道我一直属意佳佳……” “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康泽尔强烈的反弹。 他从来不在父亲面前失控的,可是为了苏达娜,却破天荒的乱了分寸。 康嘉城先是不发一语的望着他许久,“如果我说我不看好你们?” “我从来没要谁看好我,工作也好、感情也好,我只知道全力以赴。”康泽尔一直是最自信的,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十辆马车都拉不住,就算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他也会擅用他所有的能耐创造出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他是属于创造机会的人,而不是被动等待。 “泽尔……” “康董事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关于这种私事,我想还是找个私人时间再谈吧!”康泽尔断然下逐客令,对象恰恰是他的父亲大人。 康嘉城被儿子撵出办公室,这消息传出去,他的脸面要往哪里挂? 看了固执的儿子一眼,康嘉城知道争论无益,只得悻悻然的离开,然而一关上门,他马上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女儿—— “雅雅,我是爹地,我跟你说喔,泽尔他竟然为了个女孩子对爸爸发脾气欸,我全部都有照你的话说,我想,他现在应该很不高兴吧……”开开心心的告密去。 当康嘉城忙着跟女儿康泽雅互通声气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康泽尔突然坐立难安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除了他以外的人喜不喜欢苏达娜这种问题,因为他认为,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毕竟这是他的感情、他的选择,可是方才父亲反常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他才不接受被家人拆散的蠢事,这是他的人生,不是电视上的肥皂剧。 不假思索,他拨了一通电话到南投去。 “你在做什么?我想要见你。”他劈头就说。全然表现他的霸道占有。 这个号码是苏达娜的专属电话,康泽尔自然有权利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喂,哈啰,这里是marinara,请问你找谁?”属于陌生男人的嗓音突兀的自电话彼端出现,虽然说的是中文,可却洋腔洋调。 该死,是谁?是谁接了她房里的电话? “你是谁?请达娜来接电话!”他发出命令。 “找娜娜呀,很抱歉喔。娜娜现在在洗澡,你要不要留下电话号码跟姓名,我请娜娜待会回电话给你。” 什么,她在洗澡?!而那个不知道哪儿跑来的洋男人就在她房里放肆的游走,甚至擅自接起她的电话? 一把怒火从康泽尔体内整个爆发,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他不敢去猜想前因后果,二话不说便狠狠摔上电话。 可是情绪并未因此好转,挣扎须臾,他抓起钥匙,撇下桌上的公文还有稍后的几个会议,火速的赶往南投。 “泽尔叔叔——”小琬一看见熟悉的车身靠近,便雀跃的跑了出来,带着天真的笑脸在门口迎接他。 她灿烂的笑容叫黑脸的康泽尔看了都汗颜,只得忍住脾气,尽可能好声的问:“姑姑在吗?” “在呀,姑姑在楼上,我去喊她。” 小琬才转过身,苏达娜已经出现在门口,她带着惊喜的笑走上前来,“怎么突然来了?刚刚在楼上听见车声,我还以为是我幻听。” 他正要开口问起关于电话里那个洋男人的事情,marinara的门又被推开,康泽尔清楚的看见一名身材瘦高发型前卫的男人穿着短裤从里头走了出来,该死的手二话不说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娜娜,晚餐要吃什么?” 就是这样的亲昵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瞧他说话的模样,好像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似的。 下颚紧绷,因为怒火,他得死命控制自己的脾气,才没冲上前去把男人的胳膊扭下。 “皮耶,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苏达娜的话还没说完,康泽尔已经先发制人,硬是从嘴里吐出警告,“把你的手从我女朋友肩膀上拿开。” “泽尔……”苏达娜不解的望着他。 皮耶看看男人又看看苏达娜,才迟疑了一秒钟,他已经臭着脸上前拨开对方的手,拉住苏达娜就往外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泽尔……”她匆匆回过头,“皮耶,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上了车,康泽尔板着臭脸就把车子往山上开,一句不吭的模样,看得苏达娜满头雾水,怎么了?她不记得她有做什么事情点燃了这座火药库呀? “康泽尔,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伸出手指试图轻碰他。 未料,他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似的震了一下,一个紧急煞车,侧过身去就将她抱了过来,力道强势的胜过以往。 “泽尔,我们还在路上欸!”苏达娜推拒着他,又羞又慌。 他才不理会这些,扣住了她的脸庞,火辣辣的吻封住了她所有的话。 “唔——”她的惊呼被整个吞噬,记忆中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康泽尔变得疯狂,每一个抚摸都让她浑身不由自主的战傈。 苏达娜紧紧的攀住他的肩膀,生怕自己会溺毙在这样的狂妄之中。 “他是谁?”康泽尔抵着她的额问,怒气依然。 “谁……皮耶吗?” “我才不管他是皮爷还是马爷,为什么他进了你的房间,接了你的电话?” “之前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在我洗澡的时候?” “回答我!”他都气得快要脑充血了,这个苏达娜还说的云淡风轻。 “皮耶把汽水喷在我身上,弄得我浑身黏答答的,所以我就去洗澡了啊!” 那是什么鬼游戏?居心叵测的男人!“所以你就让他进你房间?” 苏达娜望着盛怒的康泽尔,蓦然,一抹笑容突兀的咧开。 “你笑什么?”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你在嫉妒对不对?”她用水汪汪的眼眸望着康泽尔。 “苏达娜——”他忍无可忍。 她捧住他的脸,主动的献上亲吻。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才不甩。”他的原谅没那么好求。 “皮耶是我在米兰的工作伙伴,他这次来台湾主要并不是为了看我,他的男朋友前阵子到花莲旅行受伤了,他是来探望他的,顺便帮我把留在米兰的东西带过来。” “男朋友?!”康泽尔表情诡异的望着苏达娜,一个大男人的男朋友,这…… 苏达娜点点头,间接肯定了他的猜测,“我麻烦他帮我把东西提到房间来,就这样而已,现在我们可以把车子往路边停靠了吗?” 康泽尔望着她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不许笑。”悻悻然的发动车子往路边停妥。 “你就为了那通电话,千里迢迢跑到南投来?” “我又不是笨蛋,当然是有特别的事。”他心虚的搪塞。 “什么事?” 灵光一闪,“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不错的地方。” “啥?这个问题你大可以在电话里问,犯不着开大老远的车子跑来,况且你上一次已经问过我了。” 可恶,他已经问过了?他感觉自己的诡计正要被看穿,二话不说,他扣住她的脸。用深吻堵住她的发问。 夜晚、僻静,两个人的吻越发的火辣,“天啊,你好甜……” “康……”她浑身虚软的任由他摆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暂时停止装潢进度的marinara又重新展开了改造的步伐,这一切全是因为那一晚的盛宴。 康泽尔在返回台北的路上想了又想,在将产业结合的同时,他也想要在繁华的市区先推出餐饮为主打招牌,近而宣传起餐饮与旅游的双向产业。 他推翻了当初的想法,康泽尔并不想在发展的第一季只弄出一家指标性店面,他想要同时在多个便利的地点用美食当诱因,重新营造新市场。 至于南投山野上的marinara,他想要留下那里的淳朴,不希望制式的服务毁了最可贵的真诚,他只想要巧手改造一番,至于经营方式,就依照苏达娜的希望,保留原来的单纯吧! 说着流利的意大利文,他正透过越洋电话和意大利方面商讨最新的合作事务,另一方面还得忙着消化桌上这堆积如山的工作。 “叩叩。”艾瑞克快步的走来,用不打扰的低调方式将写着紧急事项的memo纸递给了康泽尔,他用眼神示意艾瑞克把裁决好的企划书拿走,他又默默退出办公室。主从两人衔接缜密又流畅的工作模式让效率大大的增加,再过下了多久,他就可以暂时松口气,和他想念的人好好相处了。 今天晚上的寿宴,他打算要让父亲见见苏达娜,重要性自然是不言可喻。 他开心的扯动嘴边的笑纹,“好,这件事就先这样说定,如果还有什么异议,月初我到意大利的时候再和您当面协商。” 才一结束通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用极端无礼的方式撞开来,康泽尔想都不想,敢这么嚣张跋扈的除了颜佳佳,绝对没有其它人。 “康泽尔,你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干么不理我?” 火红色的性感礼服,搭配前卫性十足的妆容,她野性得叫人咋舌,至于美不美……那就是其次了,至少震撼十足的效果达到了。 “我在工作,可不可以麻烦你尽可能的善待我的门?”他不耐的皱眉。 “还不是艾瑞克,那个又娘又讨厌的秘书说什么都不让我进来,我一个恼火就踹了他一脚,因为很生气,所以开门的动作才会这么大。”她把责任都推给了艾瑞克,因为她可是千金女欸。 “不单只是这么大,而是非常粗鲁。”康泽尔挑明的说。 “我说过我会改的嘛!况且这又不是我的错。”她大发娇嗔。 “又有什么事,我很忙,没空听你闲聊。” “今天晚上的宴会,我要当你的女伴。”她不给拒绝自行宣示。 “不用了。”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用?除了我,还有谁能够陪你出席?”颜佳佳的怒火又要发作。 “这种芝麻小事,应该不劳你颜大小姐关切,我会自己解决。” 她猛的街上前来,“康泽尔,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有其它的女人了?” “颜佳佳,你也给我听清楚,我跟你不是夫妻也没有婚约,更不是男女朋友,我的个人社交生活你无权干涉。” 她歇斯底里的跺脚,一点都不害臊的说:“康泽尔,谁说我没有权力干涉?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我当然有权利干涉你的人际关系,我们将来可是一体的!” “我不喜欢你,也没打算要娶你,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他厉声回应。 “康泽尔,你父亲和我爸爸双方可是有了共识,我们是天生一对,你最好不要忘记这一点。”颜佳佳决定搬出长辈威胁。 “如果你以为搬出长辈就可以让我屈服,那你真是小看我康泽尔了。” “我不管,总之我这辈子非要嫁给你不可,为了你,我牺牲那么多,为了你,我默默的付出那么多,你以为你在事业上为什么可以一路平步青云?还不因为有我。”她怒不可遏的咆哮。 “等等,你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忍不住嘲讽低笑。 “当然!没有我,你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颜佳佳,你的大头症看来是病人膏盲了,我的事业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平步青云,如果你指的是我的职称,那是因为我爸的关系,与你无关,如果你指的是我的成绩,那是我不眠不休努力的成果,还有整个集团上上下下的心血所致,我一点都看不出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以为你那个什么狗屁意大利三星级民宿旅馆的案子,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还不是因为我——” “颜佳佳,容我提醒你,这个案子令尊当初可是百般阻挠,我实在看不出你们贡献了什么!” 康泽尔没有忘记当初内部高阶会议上,颜佳佳的父亲大人是怎么批判说这有多么不切实际、有多么愚蠢,当现在一切前景看好的时候倒是很会邀功啦,好像所有的功劳都是因为他们颜家父女,其它人都是屁! “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我不要,我要你答应我,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不爱。” 康泽尔的耐心已经到了最后极限,他按下通话纽,“艾瑞克,叫警卫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扔出去,以后谁敢再让她踏进总部大楼一步,我就开除谁!” “你敢?!好歹我爸爸也是这里的大股东,你凭什么赶我?凭什么不准我进来?”她歇斯底里的鬼吼鬼叫,嗓门尖得叫人崩溃。 没多久,警卫跑了进来,她就这么被拎了出去,所到之处莫不留下惊人的分贝。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以为天底下有这么轻松的事情吗?随随便便就让你找到这么好的地点,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一切,康泽尔,我恨你!我要诅咒你,没有我你会痛苦一辈子……” 躲在门边的艾瑞克摇头叹息,“有了你,全广康集团的人才真的是会痛苦一辈子。” 忽的,他想起自己有要事报告,赶紧整理好西装领带,十分专业的站在主子面前。 “你该不会也要我叫人把你拎出去吧?”康泽尔没好气的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传达讯息,人,已经到了。”他用心知肚明的眼色不住的对主子示意。 闻言,康泽尔心里掩不住一阵振奋,赶紧抓过西装恨不得马上冲到她面前。 临走前他不忘调侃一下秘书,“颜佳佳说的没错,你怎么越来越娘了?我看,过段时间得先送你去学点拳脚功夫,要不然连个女人都拦不住,你实在有辱男性威名。” “啥——”艾瑞克当场吓得两眼发直。直到远去的康泽尔传来笑声,他才知道自己被主子要了。哎唷,恋爱真是一种奇妙的养分,会让凶巴巴的主子变得爱开玩笑呢! 第九章 “你说有个不错的地方,是哪里呀?”坐在驾驶座右侧的苏达娜望着身旁的康泽尔问。 坐上他安排的车辆一路从南投前往台北,几个小时过去了,不管苏达娜怎么问,开车的司机先生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是以直到现在为止,她对今天的行程依旧浑然不知。 真奇怪,让人把她从南投接来,只说要去一个不错的地方,其它的就再也不透露点什么,这个康泽尔还真的是卖足了关子。 趁着红绿灯,他打量了她须臾,“得先去个地方打点一下才行。” 车身一个回转,飞快的朝另头驶去,不管苏达娜怎么问,他的嘴巴就像是蚌壳似的紧闭。 “康泽尔,你若再不说,马上给我停车,我要回去了——”她忍无可忍的威胁。 话一说完,急速奔驰的车身瞬间静止,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当真停车,她错愕的不敢置信,瞠目结舌久久无法言语。 有没有搞错?这个家伙让她千里迢迢赶来,然后就要这样再把她扔回去?下,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很窝囊,很呆很傻很—— “怎么,还不下车?”他莞尔问。 她不是真的要走,这只是一个小手段,逼他把事情讲清楚,她不想要就这样离开,才刚见到他效! “不是,我……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我不是真的……”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语无伦次了起来。 康泽尔看着她的傻样,当场笑了出来,“呵呵!”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大笑,正当她觉得万分困惑之际,车窗外传来两记轻敲,她回过头去,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子十分恭敬的为她打开车门,风度翩翩的把手伸到她面前静候着。 “康泽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被弄糊涂了。 “怕什么,我印象中,你苏达娜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他鼓励的对她笑着,“快下去吧,时间有限。”他轻轻推着她的肩膀。 尽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她还是强忍心里的疑虑,然后把手递给那名男子。 她扬着下颚仰看眼前的建筑,落地的玻璃窗透出里头金碧辉煌的摆设,在她梭巡张望的时候,康泽尔接手温柔的握住她,燕尾服男子抢先一步走到阶梯上,为他们推开了神秘之门。 毫无疑问,这是一家高级服装精品店,琳琅满目、衣袂飘飘的盛况,让苏达娜仿佛又回到米兰的时尚世界。 “对于服饰,我想你的敏锐度应该比谁都高,这里有各式各样的衣款供你选择,快去为今天晚上的宴会挑袭礼服吧!阿曼达会协助你。” “宴会?什么宴会?”她纳闷的问。 康泽尔淡笑不语,迳自找了一张舒适的扶手沙发椅坐下,专心扮演起等待的男伴。 等不到他的回答,那个叫阿曼达的女子已经笑意盈盈的挽着苏达娜,亲切又热络的往里头去,全然无视子她心里的问号已经大得快要把她压死了。 “有没有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性感的、可爱的、特别抢眼的……”阿曼达问。 “不,尽量给我简单大方的剪裁即可。” “确定?你可以尝试很多特别的款式或颜色,尤其你的肤色好白好细嫩,相信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不,真的不用,简单就好。”苏达娜坚持。 “那好吧,就尽量简单大方为主。”身穿名牌套装的阿曼达一工作起来动作敏捷得叫人啧啧称奇,转眼,手臂上已经挂了好几件礼服。 不多不少,大概有七、八套,各色各样都有,苏达娜正在心里自嘲自己等下会像彩虹时,一个不留神就被推进更衣间里开始试穿。 阿曼达伸手要解开她的扣子—— “等等,我自己来就好!真的,我自己来就好,等我换好衣服再喊你,可以吗?”苏达娜态度坚定但是口吻温柔的阻止热心的阿曼达。 不管她过去怎么看惯了模特儿的身体,可是角色一对调,她就是没勇气把自己的身体也这么让人观看。 “那好吧,有什么问题再喊我,我在外面等着。”阿曼达顺手拉上帘子。 这些名贵的服装苏达娜不是没有碰触过,只是穿在自己身上,心情变得很不一样,现在的她也像个傻气的小女孩,对这些衣裳爱不释手、啧啧称奇。 “这套好吗?”在阿曼达的带领下,她别别扭扭的站上小圆台,水蓝色的礼服手工精致得叫她惊艳,她就像个展一不的模特儿,等着康泽尔打开金口。 康泽尔沉吟须臾,拧眉,摇摇头,她只得又乖乖走回更衣问,换上另一袭湖水绿礼服。 以前总是模特儿穿着新装在她面前等待意见,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成了模特儿,她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好像是想讨人欢心的洋娃娃。 反反复覆的试了又试,直到康泽尔的目光像猎豹似的紧紧镇定她,苏达娜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会沉溺于装扮,因为,每个女人都渴望看到心爱的男人对自己投射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你觉得如何?我很喜欢这件礼服剪裁。”她问。 他没有搭腔,静定的凝望着小圆台上的苏达娜,惊艳的心情叫他不自觉的下颚紧缩,恨不得把她拥在怀里。 康泽尔迎上前来,锐利的目光紧紧镇定面前的公主。粉红色的雪纺纱把她衬得分外柔美可人,身体的线条是那样的玲珑有致,唯独—— 这个胸口设计是不是太暴露了?他担心今天晚上的宴会里会有很多登徒子觊觎她的美丽。 “阿曼达,你看这胸口的剪裁设计……” “康先生,放心,这礼服有最妥当的安全措施,而且它的特色就是要在甜美之中展露女性的小小性感,绝对不暴露。” “你不喜欢?”苏达娜小声的问。 她很喜欢这件礼服的,真的,没有太繁复的设计,简简单单的,她就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是……如果他不喜欢,她也会很失望的,这是不是就是别人所说的,女为悦己者容? 康泽尔忍不住用手指抚过她的手臂,细腻的触感让他眼底的热切就像火炬般灼烧着。 “不是,我很喜欢,只是不想让人看见你如此美丽动人的模样。”他拧着眉头说,心里似乎还在挣扎。 “你真霸道!”望着他为难的模样,她忍不住笑说。 “对于喜欢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不霸道自私的。” 若不是阿曼达在一旁,他真想要好好的亲吻她,包括她那欺霜赛雪的每一吋肌肤。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所谓上流人家的宴会,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拜康泽尔之赐,打从他们下车那一瞬间开始,他们两人就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镁光灯闪得叫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相较子她的错愕,他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苏达娜轻轻挽着康泽尔的手臂,在他强势的带领下,缓缓的走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奢华、梦幻的华丽飨宴,充满了衣香鬓影、美食、醇酒的昂贵乐园,别说是受邀的宾客,就连平时t恤、短裤就可以上山下海的媒体朋友们也都特别打扮了一番呢! 说来丢脸,直到前一秒钟,她才知道今晚的宴会不是一般的宴会,而是康泽尔父亲六十岁的生日寿宴,获邀参加的宾客想当然耳都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偏偏她这个不合身分的小丫头只带着两串蕉就上门来,实在太失礼了,为此,她狠狠的数落了康泽尔一回。 他却没有丝毫的恼愠,面对她的责难,他反而觉得空前的虚荣与开心,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她压根儿就不需要这么在意这种事情,是以,他喜欢她的责难,因为都会让他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滋味。 “真的不要紧吗?我这样岂不就成为一个很无礼的后生小辈?” “放心,我父亲什么都不缺,他缺的就是儿孙满堂的幸福,如果他看见我带着你来参加寿宴,高兴都来不及,怎么敢说你无礼?” “别贫嘴了你,康泽尔,你真是个糟糕的家伙,害我处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你怕了?奇怪,你明明这么胆小,为什么那时候胆敢在我面前发出豪语,要我归还marinara?” “一码归一码,那是两码子事,你别混为一谈。” “好,不混为一谈,今天什么都不谈,你只要好好的玩、好好的吃就好。” “欸,康泽尔,我穿的很奇怪吗?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一直盯着我瞧?”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双目光注视过,怪可怕的。 “因为你身边站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商场上最年轻有为的康泽尔。” “自大狂。”她偷偷的捶了他一拳。 “可是有人就是喜欢自大狂。”他调侃她。 “你少得意。” 康泽尔挽着她的手,一路上不时停下脚步和其它人寒暄闲聊,苏达娜以为自己会被冷落,然而并没有,他紧搂着她腰际的动作,无疑就是对每个人宣示他对她的情感占有度。 只是……她的目光很难不被那满桌的佳肴给吸引了,没办法,她天生就爱吃美食,最不能忍受眼睁睁的看着食物,却没有品尝的机会。 他洞悉了她的挣扎,“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带你去见我爸爸。” 她霎时眸光一亮,“你呢,有没有想吃点什么?” “随便,你推荐的我都吃,我去跟几个长辈问候一下。” “嗯!”她迫不及待的想冲向餐枱。 走了几步,康泽尔又唤住她,“听着,天生的美食家,不要忘了仔细品尝喔,我可是要听听你对今晚餐点的评语。” “唷,给我考试啊?” 他还来不及回应什么,已经被那些宾客给淹没了。 直到他顺利回到她身边之前,苏达娜决定在餐枱前好好的品味一下美食,回头才能缴交他发下的考试卷。 哼,天生的美食家可不是喊假的唷! 把餐枱上的冷盘菜肴仔细看过一逼,全是充满意大利风情的料理,琳琅满目的鲜艳色泽,光看就叫人食指大动,此外,宴会现场更有多名义籍厨师待命。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满足现场宾客的所有要求,只要说得出来,主厨马上着手料理。 原来宴会除了香水味之外,丰富的食物香气才是最叫人开心的。 “看来你超乎我所预测的还要开心。”许久不见的毕飞宇脱下白袍,换上了西装,朝苏达娜递来香槟。 “毕医生,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你骗我!”他控诉道。 “什么?”她一脸诧异。 “你说你不是泽尔的女朋友,可是,很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时确实不是。”她不好意思的说。 看见毕飞宇,苏达娜本能的想起那句叫她困惑的话——爱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心碎。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爱上泽尔的女人注定要心碎?” “怎么,你担心了?” “我不逞强说不在意,事实上,我很在意。” “好,够坦白!那我也爽快的回答你,因为,在你出现以前,康泽尔从来没有认真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足以爱上他的女人除了心碎还是心碎,不过,看来你似乎扭转了局势。” 她心里窃喜,但是碍于公众场合,她只好含蓄的微笑。 “开心就开心,不用硬撑,不过……” “不过什么?” 毕飞宇远远看见了一抹火红的身影,“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幸福喽!”挥挥手,抢在那个可怕的红色旋风刮到之前,他决定先落跑走人。 苏达娜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的就被这满桌的美食所吸引。 从第一道料理到最后一道,胃口极佳的她决定好好的逐一品尝,尝过薄腌鲑鱼,她又试了酥烤淡菜、鲲鱼甜椒,正当她啜饮几口香槟想要继续进攻主厨为她特别料理的香烤肋眼排时,一名穿着火红礼服的女子踩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十分无礼的拉开她面前的椅子,招呼打也不打一声的迳自入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双手抱胸的高傲态度使然,苏达娜很难对其胸口呼之欲出的雄伟景观视而不见,只是,这种养眼画面对她来说,实在稍嫌太多,她感觉自己好像灌了一瓶酸牛奶似的反胃。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红衣女子仰高下颚傲慢的问着她。 忍住食欲,苏达娜费尽千辛万苦的把目光从肋排移开须臾,匆匆撂下一句,“不知道。”赶紧又眼巴巴的望着美味的肋排,满脑子想着要如何下手。 一记粉拳重落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力量不大,但足以让桌上的杯杯盘盘在猛然一震中发出声响,又惯性的跌回原处。 “我在跟你说话,你最好给我专心一点。” “小姐,你无非就是要我知道你是谁,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告诉我算了,你不知道食物的温度退去后,会影响它原本的风味吗?”苏达娜莫可奈何的说。 “你跟康泽尔是什么关系?”颜佳佳索性开门见山的问。 “朋友,你看不出来吗?我以为这种关系不难判断。”苏达娜拨拨面前的食物,方才的好心情都被赶走了。 “我要你马上离开他,从今而后,不准你再接近康泽尔一步,听到没有?”颜佳佳龇牙咧嘴的命令着,过度描绘的嘴巴如血盆大口般叫她一阵反胃。 “你的嗓门那么大,别说我有听到,在场泰半的宾客都听到了。”她指指身旁那些对她们不断投以关切目光的宾各。要这位旁若无人的大小姐好生看看。 “看什么?!我颜佳佳说话就是大声,怎么样?”她张牙舞爪的起身向众人叫嚣。 哎呀,果然是十足骄纵野蛮的千金样! 苏达娜不想随之起舞,本想走人远离是非落得清闲,可又不好意思浪费粮食,这可是会遭到天谴的,是以,她只好勉为其难坐在这受注目的座位上,继续她的品尝……喔,不,好心情的状态当然是叫品尝,可是情绪被破坏后,那充其量只能称之为进食,不带有评鉴的心情,纯粹是反复的咀嚼、吞咽。 可惜,好好的一道美味料理,全让这个女孩给破坏了,苏达娜很是惋惜。 “吃、吃、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我在跟你说话,你却两只眼睛光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一点都不把我颜佳佳放在眼里。” “好、好、好,你秀色可餐,但是,你总不会希望我真的拿起刀叉在你身上又切又割的吧?而且说实在的,小姐,你真的比不上这道菜肴,因为这是意籍主厨为我精心烹调的美味。” “你说什么?你这个庸俗的女人说什么?!我是颜佳佳欸,你凭什么把我比作你面前的那盘肋排?” “是,我听到你叫颜佳佳了,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我不可能把你跟我面前这盘肋排相比拟,因为你比不上。” 苏达娜一番巧妙的应答,当场让一旁驻足围观的宾客们捧腹大笑,大家都不晓得,原来游泳池畔还有这么精彩的女人大战。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胆敢如此无礼的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颜佳佳气得花容失色。 “我知道,你叫颜佳佳,现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在你这么强力的替自己宣传后。”苏达娜认真的回答,下一秒,她放下餐具优雅的用餐巾拭了拭唇,打算把这里通通送给这位颜家小姐。 “你要去哪里?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事?”不明白。 “康泽尔!我要你离开他,因为我将来要嫁给他,我不准你这个妖精接近他,听到了没?” 妖精?从来都没有人喊她妖精,在意大利,大家都当她是未成年的东方少女呢!她可以把这个名词当作是她对她的一种肯定吗?肯定她也是个颇具姿色的成熟女性。 她忍不住开心的偷偷低笑。 “你笑什么?我在跟你说正事欸,你真是个白痴的女人。”颜佳佳快要被苏达娜给气疯了。 “我想要再跟主厨点几道料理,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当作是你喊我妖精的谢礼。”她开心的说。 “什么——”颜佳佳当场火冒三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吃了?” “你不要?那我就自己独享了喔!”苏达娜俏皮的向她颔首致意,旋即起身离开。 颜佳佳气不过,一口怒火差点要引爆胸口! 她是那么认真的在跟情敌谈判,谁知这个可恶的女人满脑子都只想着吃,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尤其她肆无忌惮的吃法深深的刺激了颜佳佳—— 想她为了今天的宴会,可是打从一个月前就努力克制体内那日日夜夜不断冒出想吃东西的可怕欲望,饿得自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好不容易才保持这样的身材,顺利把自己塞进礼服里。 偏偏这个女人从刚刚就不停的在吃,从头吃到尾、从前菜吃到甜点、从山珍到海味,无一错过!可是她的手臂还是那么纤细,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腿……她浑身上下的纤细骨感,恰恰是对她颜佳佳最严厉的嘲笑。 苏达娜的态度让她的面子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她气得想杀人。 “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她气愤的追上前去,拉着苏达娜的手,说什么都不愿让她靠近餐枱一步。 苏达娜被她拉扯得手臂发疼,可是又甩不开这章鱼式的纠缠,游泳池畔因为颜佳佳的失控而陷入了混乱,媒体发了疯的争相拍摄这名门千金的泼辣样。 推挤中,不知道是谁撞了苏达娜一记,她穿高跟鞋的脚下猛的踉跄,求救无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以一种极度无奈的颓势,狠狠往游泳池里摔去。 噗通—— 应声而起的是一朵超级大水花,把在场的宾客都溅得浑身湿透。 瞬间。苏达娜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烈吸了进去,无法挣脱的她一路沉进游泳池…… 闻声而来的康泽尔惊愕的瞪着颜佳佳,凶狠的目光几乎是要当场肢解她似的。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她在一旁辩解。 这座泳池虽然不似大海深沉,可完全符合奥运竞赛泳池的规格,对于不谙水性的人来说,潜在的危险完全不逊于大海。 他飞快的脱下西装外套,解开喉咙上的领结,在众目睽睽下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 他卖力游着,宛若水中蛟龙一路探底,在澄澈的水池里,他看见了被池水吞噬的苏达娜。 她紧闭着眼睛,揪皱的眉头十分痛苦。 他飞快的朝她游去,使劲全力的划开阻挡两人的池水。 只要多让她痛苦一秒钟,他的心情就会多一分自责,他迅捷的接近落水的她,避开了正面援救转而来到她身后,一手环抱住娇小的她,继而奋力的往上窜游…… 唰——在众人注目下,康泽尔英雄式的带着苏达娜破水而出。 第十章 “咳咳!咳——”苏达娜不住的咳出水。 “执董,你没事吧?执董——”艾瑞克跪在池畔担忧得下知所措。 康泽尔气喘吁吁的看着她,“达娜,没事了,达娜!” 他利用水中浮力让两个人不至于灭顶,望着苏达娜,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情绪都与她紧紧牵系着。 “不要怕,我抓住你了,我现在慢慢的向池畔靠去,那里的深度不深,你就可以轻易站稳身子了。” 搂着苏达娜,他缓缓的朝泳池畔靠去。尽管恐惧还没退散,她还是让自己尽可能的镇定、相信他。 靠近了池畔,他没有欺骗她,她真的可以稳稳的站直身子。 康泽尔抹去她脸上的水,体贴的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冷不冷?” 苏达娜一边轻咳,一边摇摇头,尽管笑容有点虚弱,可是她就是想要对他露出无碍的笑容。 “艾瑞克——” “执董,我在,我在这里!” “还不快把外套拿来!” 艾瑞克赶紧送上外套,他伸手抓了过来,呵护备至的披上她单薄的肩膀。 “咳咳,你的衣服会湿掉的。” “没关系,我只要你好好的。” 她开心又羞怯的低下头去,“好糗喔,我是不是把宴会搞砸了?” “没关系。”康泽尔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哪管这宴会是不是搞砸了。 混乱之中,一记陌生的嗓音蓦然自池畔传来,“泽尔,你嚷着要我非见不可的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不同于康泽尔的年轻气盛、自信严肃,而是带有岁月累积的成熟味道,他不是别人,恰恰是广康集团的董事长——康嘉城。 “泽尔,这位是……”苏达娜诧异的望着蹲在游泳池旁,看似威严其实颇有童心的男人,他的打扮看起来高贵严谨,可是经岁月洗礼过的眼睛却给人一种幽默亲切的感觉。 “我爸爸。” “啊?你爸爸!”她当场恨不得再次把自己扔进泳池里。 “唔,这位小姐身材挺不错的嘛!”要不是怕儿子发脾气,康嘉城真想吹一声口哨。 “爸——你在胡说些什么?!”康泽尔忍不住皱眉。 就算是自己的老爸,也绝对严禁任何目光在苏达娜身上留连太久。严禁!绝对严禁! “我没胡说啊,这是对一个年轻女性最好的赞美。”康嘉城坚持。 “伯父,对不起,我把您的生日宴会搞砸了。”苏达娜满是歉意。 “如果你会跳水上芭蕾,我就原谅你。”康嘉城打趣的说。 “我……”她愕然。 她绝对没有料想到,严谨的康泽尔竟然会有这么有趣的父亲,笑容让他脸上的皱纹看来分外亲切,只是,苏达娜还是觉得窘。 “爸爸,你看她像是会游泳的人吗?既然不会,怎么可能会跳水上芭蕾?”康泽尔没好气的反击回去。 “啧啧,这兔崽子,刚刚还千拜托、万拜托的要我来看一个人,现在就摆脸色给我看了!” “爸,我没有拜托你,我只是说有个人希望你见一下。”为什么他这个老爸就非得要曲解他的意思不可? “漂亮的小姐,委屈你了吧,要忍受我这坏脾气的儿子。”康嘉城开始积极找寻盟友。 “噗哧——”第一次听见父亲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苏达娜一时忍不住,当场笑了出来。 “我才没有坏脾气,她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又知道是她在忍受了?”康泽尔不满的向父亲抗议。 “我哪有,明明是你说话很可恶惹我生气的。”苏达娜不甘示弱。 “我什么时候可恶了?!” 不知道是谁把她从泳池里救了出来、不知道是谁把快冻坏的她接回家、不知道是谁在冰冷冬夜的路上把拖鞋让给她,不知道…… 如果像他这样劳心劳力对她好还要被称作可恶,那天底下还有没有好人这种玩意儿存在? “有,很多时候,不高兴就摆臭脸,高兴也摆臭脸,我整个脑袋都快要被你搞混了。”苏达娜指控。 “我的表情天生就是那样,谁叫你自己胡乱猜测?”他没好气的说。 “不是我无聊爱猜测,我会挂心啊,对自己喜欢的人挂心有什么下对?”她气不过的捶了他一记拳头。 “苏达娜,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说不赢我就打人。” “我就是打你!” 只见游泳池里,你一言我一语,康泽尔和苏达娜像是吵上瘾似的,忙不迭的在众人面前宣扬那些原本属于两人私密记忆的糗事,毫不退让的态势,颇有大战三百回合的意味存在。 “咳嗯——你们两个确定还要继续泡在水里吵架吗?现在天气还有点凉,会感冒喔!”康嘉城好心提醒。 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这才发现他们方才急着互相爆料的蠢样,早被一旁的媒体通通捕捉入镜。 “哈啾!”一个喷嚏后,羞愧万分的苏达娜趁机把脸埋进手心里。 倒是康泽尔从容许多,心知肚明他们是被老爸摆了一道,他只好像个大男人,把可怜的她搂进怀里好声安抚。 望着两人情意弥坚的模样,一直没有吭声的颜佳佳顿时放声大哭。 “伯伯,你不是说要让泽尔娶我的吗?为什么又反悔了?”颜佳佳声泪俱下的控诉。 “佳佳啊,伯伯是那种人吗?伯伯一直都很希望你能当我家的儿媳妇呀,可是泽尔已经有了心上人啦!为了让佳佳也能当伯伯的媳妇,我说佳佳啊,改天你帮伯伯多介绍几个女朋友,伯伯赶快再生个儿子,到时候就叫他娶你入门,你说这样是不是皆大欢喜啊?” “不要——我不要——人家只要康泽尔啦!” “泽尔不好啦,他脾气那么坏,人又不帅,而且龟毛到家,像佳佳这么好的女孩子,嫁给泽尔太委屈了啦!” “他是不好,可是他好帅。” “佳佳也很漂亮啊,还怕没有帅哥爱?” “伯伯真的觉得我很漂亮?” “当然,整个宴会还有谁比你更漂亮抢眼?” 康嘉城牵着颜佳佳,边哄着她,边把这个嚷嚷不休的吵闹丫头带离开,要不然,颜老头的脸面都要给他这宝贝女儿丢光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marinara终于歇业了,不过不是因为倒闭,而是为了展开脱胎换骨的整修工程。 一早康泽尔就从台北赶了过来,忙着和设计师们里里外外的商讨整体装潢的问题,望着他工作的身影,苏达娜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崇拜。 “达娜,这些餐具要放到哪里去?” “都集中到右手边来好了,一会儿工人来搬的时候才不会搞混了。”苏达娜指挥着大家。 然心里有点不舍,可是一想到marinara就要以崭新的模样重新经营,她不舍中,还有更多期待新生的喜悦。 当大伙忙着在里头收拾打包时,她独自一个人扛着梯子走出来,缓缓的爬上梯子,亲手把招牌取下来,虔诚的态度就像当年她亲手挂上去时那样。 苏达娜抬头看看这记忆中的建筑物,不管将来这儿的名字是什么,她都认定这里是她永远的marinara? “天啊,有小偷,有小偷——大家快来抓小偷!”艾瑞克凄厉的嗓门响亮异常的从后方传来。 这一吼,所有人都撇下手边的工作,匆匆忙忙赶往声音的来处集合。 只见艾瑞克手忙脚乱的抱着一个胖子,使劲全力的他涨得满脸通红,只为了要防止小偷逃跑。 胖偷儿的嘴巴咬着面包,手中拎着一瓶汽水,很羞愧的低垂着头。 “还想跑!我看你这下子跑不掉了吧?竟然敢偷吃我要送给大家的点心……”艾瑞克气喘吁吁的说。 “老头子,会是这里的人吗?夭寿唷,如果都是住山上的自己人还来胡乱偷,那真的该好好把他修理一顿。”胖婶把大家心里的话,都对着老公说了出来。 “等等,胖婶,先别打人!”苏达娜阻止动用私刑。 这个胖贼偷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是面包跟饮料,看来他一定是饿得受不了了才会键而走险。 瞧,凌乱的头发、满脸的胡碴,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换了,浑身脏兮兮狼狈不堪的样子,苏达娜纳闷的弯下身去,想要把这个胖偷儿瞧个清楚。 突然,小琬对着胖偷儿大喊,“爸爸——他是爸爸!” 她开心的就要街上前去给予拥抱,然而基于安全,在大家没有确认之前,苏达娜赶紧一把抱住小琬,不让她靠近。 “姑姑,他是爸爸,是爸爸没错!”小琬坚持。 众人心头一惊,赶紧上前板起小偷儿的脸,忙着确认身分。 苏达雄眼见身分被揭穿了,愧疚万分的跪了下去,“对不起,我真的是饿得受不了了!” “达雄,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跟大家联络?”胖婶先发制人,又心疼又难过的往他身上打去。 “大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苏达娜抱着小琬蹲在苏达雄面前。 “达娜……我对不起你,我竟然把爸爸留下的民宿搞垮了。”他可怜兮兮的望着妹妹,不敢奢求原谅,可是心理的歉意还是要传达给妹妹知道。 “爸爸,我好想你喔!” “小琬……”他难过得不知所措。 “达雄,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主厨开口问。 “我去了意大利。” “哥,你去意大利做什么?”苏达娜诧异的问。 “我想要去告诉你关于marinara的惨况,顺便要当面跟你说抱歉,可是等我到了米兰,好不容易找到你工作的地方,他们说你已经离开了,我没有钱回台湾,只好暂时留在那里的餐馆洗碗。” “啥,洗碗?!”艾瑞克的惊讶也是大家的惊讶。 “嗯,一家卖中国料理的餐馆,洗了十多天的碗,夜里就睡在餐馆里,直到我遇上了一对有钱的年轻夫妻,他们很慷慨的送了一张回台湾的机票给我,我才能够顺利回来。” “那你怎么不回山上来?” “我不敢回来,讨债的人每天都来,我怎么敢回来!” “大哥,你都没有想到小琬吗?”苏达娜真的要被这迷糊的大哥气昏了。 “我留在山上,讨债的每天来找麻烦,只有我离开,他们才不会来扰乱大家的生活,而且我想说有胖叔胖婶在身边,小琬至少会有饭吃……” “可是你是爸爸啊,小琬会想念你,她需要你啊!我们再怎么照顾她,总是比下上你留在她身边。”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这个傻哥哥就是这么让人担心,从小到大都是,可是尽管生气,他还是哥哥,她生气的捶打着哥哥。 “爸爸……”小琬张开双手,不管苏达雄身上有多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她想念的父亲。 “小琬,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发誓,从现在开始,爸爸一定不把小琬一个人留下。” 苏小琬开心的抱着父亲,甜甜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快起来,先到胖婶家洗个澡,你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担心。”感性的胖婶抹抹泪水,拎着苏达雄就要往家里去。 苏达雄站着仰望marinara,心中五味杂陈,苏达娜上前拍拍哥哥,给他一抹释怀的安慰。 “中午了吧?走,干脆大家都到胖叔家去,我来煮点东西给大家吃,我们边吃边聊。”主厨忙对众人吆喝。 在众人的簇拥下,苏达雄缓缓走向隔壁胖婶家,苏达挪欣慰的抹抹泪水。 须臾,一方手帕递到她面前,她顺势抛去感激的目光,始终缄默的康泽尔腾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没事了,人回来了就好,往后的生活都还可以重新开始。” “嗯,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大哥一直都是那么忠厚老实,想到有人这样利用他的忠厚老实,我就觉得气愤。” “可不管他有多潦倒,还有你们这些家人在支持他啊,这是一份无形的丰富资产,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的。” “嗯,当然。” 正当两人含情脉脉之际,小香站在胖婶家门口扯开嗓门嚷,“达娜姐,你跟康先生还在摸什么鱼?快来啊,大家都在等你们欸!” “喔,这就来了。”苏达娜赶紧拉着康泽尔过去。 “这儿的人都习惯这样大吼大叫的吗?”他问。 “山上嘛,这样喊人比较亲切。” “那我想,我待会得跟设计师追加一样要求。” “什么要求?”苏达娜不解。 “最好的隔音设备!要不然每个来这里度假的游客,老是被这些声音吼来吼去,那不是很可怜吗?”康泽尔认真的说。 “呵呵,哪这么严重,到了山上,能对着大自然大吼大叫是很幸福的事情,能听到大吼大叫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你懂不懂呀?” “是,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很幸福的事情。” “当然,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样活着还幸福呢?有家人、有朋友,还有——” “还有爱人。”康泽尔抢白。 “欸,不要抢我的话。” “不抢不抢,我抢人就好。”他环上她的腰,开心的在她颊旁偷了一抹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三年后,意大利,米兰。 时装周前的米兰仿佛被浸泡在药水之中,不管怎么挣扎,等待痊愈的痛苦期被无止尽的拉长,理智被肆无忌惮的吞噬,空前压力让全米兰的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街道上的气氛隐隐散发一股魔幻的气息,仿佛即将展开的不是淋漓尽致的时装美学,而是毁天灭地的一场灾厄。 连续几个夜晚,苏达娜只睡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每每拖着疲累的身躯一躺上床,她脑海里的想法就开始源源不绝的爆发,逼得她只好赶紧又起身抓着纸笔,竭尽所能的把脑中闪过的美丽,巨细靡遗的记录下来。 “葛罗索,帮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关于男模特儿最后确定的状况。”走进工作室,苏达娜就变成了一颗陀螺,不断的旋转旋转……还得不断的催促再催促,“那是一件很重要的服装,担负起整场服装秀概念传递的重任,我必须要一名气质符合的模特儿,叫他们快点想办法。” 须臾,当她正为了另一件事恼得两鬓发疼时,葛罗索抓着电话兴奋的回答,“娜娜,皮耶说找到了,他已经叫模特儿务必在第一时间内抵达工作室。” “喔,真的吗?那真是太谢天谢地了!”她感动的恨不得跪下来叩谢老天帮忙,在这种焦头烂额之际,能听见一件好消息就是莫大的欢欣。 “娜娜,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另一名助理喊着她。 “马上来。”她暂时放下手边的事情,把细节交付给一旁的员工,旋即飞快赶到工作室的另一隅。 “长度和当初的设计有出入,模特儿无法展现那种感觉。” “如果把这边的长度缩短一点,这样就不会太沉重,这个地方往上拉,整个线条就会提升。” “好的,我马上着手。” 苏达娜精神抖擞的穿梭在忙碌、吵杂的工作室里,她不断和助理们交换意见,并且把握最后时间把模特儿身上的新装都逐一确认过。 “娜娜,你老公打电话来,要接吗?” “拿过来,我接!” 助理小跑步的穿梭子媲美一级战地的工作室,把电话十万火急的交到老板手中。 苏达娜缓了口吻和脸色,“泽尔,是我,最近好吗?宝宝呢?”一说起宝宝,她脸上就会散发出母爱的光辉。 “非常不好,你儿子快要把家里的天花板给掀了。”康泽尔用电话狠狠的告了儿子一状。 “呵呵,是吗?他还真是有活力……天啊,我好想念他喔!” “工作很忙是不是?” “嗯,时装周就快要开始了,很多工作进度都不得不被压缩到极限。” “达挪,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再忙再累,一定要记得吃饭、记得睡觉。” “嗯,我知道。”听见康泽尔的声音,苏达娜倍感温暖。 “先不打扰你了,加油喔,我等你回来。” “嗯,掰掰。”苏达挪恋恋不舍的说再见,蓦然,“泽尔——”她突然唤。 “怎么了?”他问。 “我好想念你喔!”真的,她真的好想念。 “我也是,乖,快去忙吧,掰掰!” 挂上了电话,苏达娜好想耍赖当场走人回台湾,她想要抱抱儿子,想要在老公怀里撒娇,不想要一个人…… “娜娜,皮耶找的模特儿到了!”葛罗索大喊。 “葛罗索,麻烦你先让他先试穿那件新装,我马上就过去。”她振作精神,重新投入眼前的紧迫进度。 等到她想起还有个模特儿正在等着她去确认时,那已经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快步的走向葛罗索,“人呢,他等很久了吧?真抱歉。” “整体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腰部线条有点小麻烦,我试图搭了装饰性的腰炼,可是又怕抢了服装的风采。” “没关系,我来看看。” 苏达娜把鼻梁上的眼镜暂时推开,揉揉疲惫的眼眸缓缓走进更衣室。 “很高兴你愿意来,抱歉,让你久等了。”她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戴好眼镜亲自蹲在模特儿面前,小心翼翼的调整腰炼。 专注于工作之上的她,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正热烈的凝望着自己。 忽的,男模的手抚上了她憔悴的脸庞,她顿时错愕的站起身,一抹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 “泽尔——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吃惊得不知道如何回应。 明明他们刚刚还通过电话的,康泽尔竟然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说很想我吗?” “可你应该和宝宝在台湾的啊!” “臭小子被爸爸接去玩了,我这个奶爸正好摸鱼选到意大利来看老婆。” “可恶,你竟然什么都不说!”该死,她要哭了啦!每当压力很大的时候,她就想要靠在康泽尔怀里哭。 “嘘,别哭。”他缓缓走近她,“看到我老婆工作的时候比谁都还要专心,也不会觊觎模特儿的美色,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胡说些什么,我都快累死了,哪还有美国时间跟模特儿打情骂俏。” “你当然不可以跟他们打情骂俏,因为你只能跟我打情骂俏。” “你这捣蛋鬼,说,我这件衣服的模特儿怎么办?” “怎么,不满意皮耶的推荐?” “你确定?”苏达娜歪头认真问。 “确定。” “哈哈,真是一个大噱头,广康集团的大老板即将站上米兰伸展台,哇,葛罗索,快帮我准备这则新闻稿。” “苏达娜,你不需要这样消遣你老公吧?” “反正你都来了,就物尽其用吧!” “那我也来个物尽其用好了。”他二话不说的扑向她。 “住手!康泽尔,你给我住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