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你的手》


 第一章

    大都会，2019。


    五月，凌晨五点半，天已经亮了，大街上还没有热闹起来，偶尔有车辆急驶而过。


    「吱——」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响起，惊破了这安静美好的清晨。


    李翼晨吓出一身冷汗。


    撞到人了！


    车子停在宁静路东段路口的红灯前，李翼晨顾不得其它，赶忙下车查看伤者的情况，一边掏出行动电话准备叫救护车。


    他几乎一夜没睡，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本想叫出租车回去，可是也不知怎么的，人就坐上了驾驶座，带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开上了马路。


    看来，真的是要记取教训了。


    原本趴在地上的被撞的人，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李翼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担心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先生，你还好吧？」


    那男子扶着车头站起来，一直深深的低着头，李翼晨看不到他的脸。


    「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好吗？我马上叫救护车。真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红灯。」李翼晨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心中暗想：没有死人真是万幸。他可不敢让那男人知道自己是打起了瞌睡才没有注意到红灯的，还好一脚煞车踩的及时，并在这时李翼晨开始觉得自己的车和车技都还不错。


    伤者仍然低着头，一手扶在车头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部，声音轻轻的说道：「不用去医院了，我没事。」


    李翼晨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先生，我还是送你去验一下伤，也许伤到了什么地方你不知道，疼吗？」


    刚刚在李翼晨脑海里的种种想象，比如对方会叫疼、会骂人、会大出血、会马上要求去医院，会有这样那样的伤势，甚至他想到了之后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医药费，可是想象全部被推翻，他真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那伤者仍是摇头：「不，我没事，我只是摔倒了，没关系。」


    李翼晨伸手来扶伤者：「一定要去医院。」


    伤者挡开了李翼晨的手：「不。」


    李翼晨不由有些恼了，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我说去就得去，你受伤了。」


    伤者摇头：「我没有。」说着，抬起头来。


    李翼晨皱着眉头，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人。


    那伤者看起来有三十岁了，黑发，光洁的额头，长睫毛遮住了半睁半闭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唇，下巴的线条很漂亮，却有着不相称的凌乱胡渣，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痛苦，紧抿着唇，眼神迷茫，脸容憔悴，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李翼晨以为对方受到了刚才的惊吓，他的神情缓和了，关切的探身问：「先生，你觉得哪里不舒服，觉得哪里疼？」


    伤者闭上眼睛摇摇头，然后对李翼晨挥了挥手：「我没事，你走吧！」


    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李翼晨几乎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伤者慢慢直起身，抬起头，看着李翼晨：「我真的没事，你的车只是擦到了我，然后我摔倒了。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没事，你走吧。」


    李翼晨看着眼前的男人，说英俊，谈不上，但绝不难看，除了线条秀丽的下巴之外，吸引李翼晨视线的是对方的眼睛，深咖啡色的眼眸，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像是阳光下的平静湖面一样，柔和而安宁，只是此时，那双眼睛看起来带着莫名的痛楚与失落。


    伤者向李翼晨点头示意，然后就慢慢走上人行道，慢慢走开。


    李翼晨看着伤者的背影，想叫住他，又停下了，他注视着那个身影往前走去，陌生男子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落寞，不由又让李翼晨想到了那张憔悴的脸。


    李翼晨没有想太久，略站一刻，就又上车发动车子。在开走的同时，他从后照镜再往后面看，镜中已经没有那个身影。


    回到公司，李翼晨坐在办公桌后面，思绪又不由回到清晨的那一场车祸。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伤感的眼神？


    时间过的很快，忙碌的工作让李翼晨快要忘记了这场车祸。可是，他总是无法抹去留在自己心底的那双眼眸，那双温柔宁静而又忧伤的咖啡色眼眸……


    六月初。


    香岛市大名鼎鼎的凯琪模特儿经纪公司举办了新一年的选秀活动。


    凯琪是一所完整的模特儿经纪公司，有职业经理人负责为模特儿接洽工作，同时也有专业星探，负责新模特儿的发掘，有签约的训练学校可以送新人进去培训，公司里还有专业的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以及公关和策划，为推出旗下的模特儿不遗余力。


    选秀活动安排在六月开始，通过初选的学生们可以在放暑假的七月专心参选而不用担心功课。


    这一次的模特儿选秀，对于选手的基本要求比较低，年满十五岁即可参加，并无学历上的要求。当选的前三名，将由凯琪安排为本市著名的时尚杂志「时尚之光」担任封面和内页的模特儿，并可凭意愿与凯琪签约。


    报名者非常踊跃，部分报名者是为凯琪而来，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时尚之光」。因为此次照片的拍摄地是美国的夏威夷，也就是说，如果可以当选，将免费到夏威夷旅行十天。


    很多学生都报了名，希望可以有一次免费旅行的机会，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希望可以经由此事一夜成名，最后成为像凯琪旗下的金夕仁或是白羽、林秀媛那样的顶尖模特儿，这算是一条最快的快捷方式。


    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凯琪安排金夕仁到场造势，看着这位金牌模特儿的潇洒和风光，引起很多人这样那样的憧憬。


    想要发掘出好的男性模特儿并不容易，星探出去大街小巷寻找，找到了，还要费尽口舌游说，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凯琪旗下是以女性模特居多，签有近十位左右的顶尖名模，而男性的模特儿，就只有金夕仁和贺君现在是真正当红。


    通过选拔赛寻找合适的模特儿是一个很便捷的做法。时代早已不同，年轻人希望有一个自我展示的舞台，能否赢得比赛已不重要，他们想要的，是参与过程中的乐趣。


    为了每一年都能吸引更多年轻人参与，选秀的条件安排的很吸引人，只要能进入前一百名就有奖金，并且会安排盛大的宣传造势活动；如果进入前五十、前二十，都会另有奖金和丰厚的奖品，有时装、珠宝、电子产品……等。假如进入前十，就有与凯琪签约的机会，并且是按自己的意愿，如果不想签给凯琪，也有机会签约其它的经纪公司或是唱片公司等等，总之，条件算是订的相当好。


    参与人的风格太多样，评审当得很辛苦，凯琪安排的两位评审对挑选都非常严格。


    做模特儿，个人的修养与学历以及艺术水平抛开不论，长得好不好看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先要有合格的身体条件，其次才是要有型、有格、上镜，但这样综合性的人才并不容易找到。


    李翼晨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公司的经纪人之一——周成枫，轻轻把手中的档案抛在桌上：「想要像当年找到夕仁那样再找到同样条件的男生，怕是很不容易。」


    周成枫点头：「是，还真不容易找。」


    李翼晨叹息：「记得我们在哪里找到夕仁的吗？」


    「当然记得啦！在超市嘛！和也一眼看到他，就马上打电话给我。」


    李翼晨转动脖颈，让自己放松：「还好我们手脚够快。」


    周成枫笑了：「这一下，就是七年过去了。当初他虽然条件好，可是也不知道会这么红……啊，还有秀媛也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秀媛很努力，自己很上进，真是有股拼劲。我就是喜欢秀媛那股子狠劲，看到机会不放过。」


    周成枫摇头，直皱眉：「唉，也得罪不少人。」


    「怕什么？」再看了一眼桌上的档案，李翼晨吩咐道：「成枫，你用心盯着，我希望这一次除了找到合适的女孩子之外，能有一两个男孩子。夕仁会长大，公司想慢慢安排他走更成熟的路线，而我们需要新鲜面孔。」


    「我知道了。」


    香岛市约瑟中学是一所私立学校，水平属于中等偏上，多年来有着稳定的升学率。


    星期四的下午，校园里很安静。


    李启轩正在桌子前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身后传来轻声呼唤：「李老师。」


    一回头，自己所教的国三b班的三名学生，就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


    李启轩露出笑容，招呼学生进来：「进来啊，有什么事？」


    三名学生鱼贯而入，李启轩放下手中的本子，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学生。


    三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推着，终于，王远明把手中的杂志递给李启轩，指着翻到的一页：「老师，你看。」


    李启轩拿过杂志细看，原来是一则选秀的广告，入选者可以得到丰富的奖品以及去夏威夷为该著名杂志拍摄封面，并且广告承诺，以后还有为该杂志拍照的其它机会。


    李启轩看着眼前的学生：「你们想去？」


    三个人一起点头。


    「可是，并不容易入选。」


    一个学生指着广告说道：「入前一百名就有奖品，也可以上电视和杂志。」


    李启轩看住三个孩子：「也许，上电视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要那个奖品。」赵敏萱带着犹豫说道，她是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孩。


    「哪一个？」李启轩又低头看杂志。


    赵敏萱用手指着，李启轩注意到，她指的是前五十名可以得到的一套名牌床头音响。


    「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想送给家人。我父母都喜欢听音乐，但是一直舍不得买音响，听cd时也只是用普通的手提音响听。」孩子说出心里的话。


    原来，孩子们把这个选秀，当成了变相的打工机会。名牌的珠宝、时装、时尚电子产品，这都是平常时候并不会想去买的或不易得到的物品，这也许才是真正吸引这些普通年青人想要参选的原因。


    王远明说道：「老师，我们并不是专为奖品而去，我们也希望透过这个活动，锻炼自己，增加自信和勇气，我觉得这也算是社会实习课程的一部分。我们三个商量过，一起结伴去，相互加油打气，也有个照应。」


    李启轩看着眼前三双青春明亮的眼睛。


    这时，三人中一直沉默的孙承安说道：「李老师，我们已经十五岁了。」


    李启轩微笑，深咖啡色的眼眸像湖水般温柔，他点头说道：「我不会反对你们，不过今年暑假过完你们将升上高中，我觉得你们更应当把心思放在考试上。」


    「我们知道，我们会安排好时间，老师，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不会反对，如果需要，我会特别安排时间给你们补习。」


    这时，赵敏萱取出几份表格，递到李启轩眼前：「老师，请你帮我们签字。」


    李启轩接过表格一看，原来是选秀的报名表。


    这时，孙承安解释道：「老师，因为我们都还未成年，所以需要成年人在报名表签字。现在是初选，不需要法定监护人签字，只要有一个成年人做我们的提名人就行了。如果进入前一百名，那时就需要监护人了，不过，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入到前一百名，那时告诉家长，也没关系了。」说着，兴奋地看着身边的伙伴。


    李启轩了解地笑着点点几个孩子：「你们哪，这是算计上我了。签字可以，我还可以陪你们去参加初选，不过，我要先问过校长。」


    赵敏萱看着李启轩，双手合十：「老师，拜托了！我们不会耽误功课。」


    「好吧！我会尽量说服校长，不过你们要记得你们说过的话。」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然后笑着离开办公室。


    李启轩放下了手边的事情，仔细看过一遍广告之后，他觉得条件还算是宽松，李启轩想着，不由露出苦笑，这帮小鬼头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同意，还想通过自己游说校长，倒真是摸透了自己的脾气。


    约瑟学院现任的校长，是一位女士——马洛琳，她已经五十余岁，人很慈祥和蔼。


    马洛琳看过了李启轩交给她的广告，然后轻声问：「你不反对？」


    李启轩微笑：「不，孩子们已经表示会在功课上努力，我觉得可以给他们这次机会增加自信、展示自我。」


    马洛琳笑着摇手：「可不一定能入选，模特儿对于人的外型条件要求很高。」


    「我明白，增加一次人生经历也是好的，我会陪他们去。」


    「条件倒都是很诱人，不过不知还有没有其它附加要求。」


    李启轩又取过杂志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不过假如能入前一百名，就需要家长出面，到时可由家长来判断。」


    看到马洛琳沉默不语，李启轩补充道：「校长，青春就算不浪费，它也会过去，多经历一些不会是坏事，失败也是值得的，我会陪在孩子们身边。」


    「唔，会不会影响上课？」


    「我看过了，可以在周末去。初选让他们展示的时间很短，为了这短短一刻，孩子们要准备一段时间。模特儿的选拔不同于歌星选秀，孩子们需要练习的是站立行走的姿态和礼仪，学习这个并不是坏事。」


    「好吧！启轩，你要陪孩子们一起，他们太小了，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得判断且容易受伤害。答应我，千万不要影响到他们的功课。」


    李启轩笑着点头：「是，我知道。需要的话，我会安排他们补习，保证不会影响到功课。」


    第二天放学之后，李启轩叫住了准备参加选秀的三个学生，亮出手上签好字的报名表，一脸笑意：「校长同意了。」


    三个孩子一起欢呼起来。


    李启轩让学生收好各自的报名表，告诉他们：「这个周末，我会陪你们去参加初选，因为是模特儿的选拔，大家在去之前一定要练习一下自己的站姿和走姿、坐姿，我会请你们的体育老师来帮你们，我想她会有好的意见。」


    三个学生一齐笑着鞠躬致谢：「谢谢老师。」


    李启轩脸红了，笑着摇手：「不要谢我，你们也要努力。还有，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功课。」


    「是，老师。」


    周末，李启轩带着三名学生来到选秀的地方，凯琪公司旗下的一个工作室被重新布置了一下，作为此次封面模特儿选拔的会场。


    来参选的人，在递交了报名表之后就可以抽签排队，按顺序进入选拔室，向评审展示自己。


    因为参选的人较多，每一个人展示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这真的是一个转折点——也许之后一夕成名天下闻，又或者继续做普通人。


    陪伴着三个学生坐在选拔室外面的大厅里，李启轩看着周围的人们。看样子，今天参选的人也不少，此时大厅内坐了近一百人，除去像自己一样只是陪同别人前来的人之外，还有八十人左右，并且仍不断有人来递交报名表。


    这个都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最缺的，是机会。


    注意到身旁坐着的几位同龄少女都精心打扮过，看起来漂亮又自信，赵敏萱原本的那一点气势，突然低了下去。


    李启轩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


    真的，也许孩子们想的太简单了，模特儿不是人人能当，除了先天身材相貌条件要优之外，亦需有型、有格、有个性。


    李启轩觉得自己的三个学生作为学生来说，是好的，但是真要做模特儿，只怕还缺不少东西。


    「要有信心，重要的是你们勇于展示自己，表现出你们的信心，这就够了，成功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


    每隔一段时间，选拔室就会走出展示过自我的人，有人出来时兴高采烈，甚至振臂高呼；而有人则无精打采，有人一出来就哭，低泣着诉说自己没有表现好，希望有多一次机会。


    不过一扇门，却像舞台般上演世情百态。


    李启轩看着，陷入沉思。


    太多少男、少女渴望一夕成名，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盛名之下的压力与失落。


    正看着、想着，已经轮到赵敏萱了。


    小女孩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紧张莫名。


    李启轩安慰她：「不用怕，别紧张，做真实的自己。」


    王远明和孙承安都和她握手，以示鼓励。


    赵敏萱的身影在门后消失，轮到余下的两个男生紧张了。


    李启轩觉得最重要是学生们心态调整好，成功与否真的不重要。


    三个学生都展示完毕，他们全部被评审告之要回去等通知。


    李启轩想，结果已不重要，可贵的是他们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李启轩带学生去咖啡厅喝咖啡吃蛋糕，以此庆祝。


    正在四个人打算离开，一个带着选拔会工作人员标识的人径自走到李启轩面前，礼貌地对他说：「这位先生，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李启轩愣住了。


    孙承安先反应过来：「哎呀，李老师被星探看中了！」


    李启轩急忙摇头，让学生们原地等他一下，自己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李翼晨一到海选的会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墙的长椅上的男人。


    那不是，那个清晨车祸的伤者吗？


    隔了一段时间，再一次见到他，李翼晨仍能清晰的忆起他的相貌。


    远远的打量了一会，李翼晨发现他是陪着身边的三个少年过来的。


    虽然隔得远，但是李翼晨仍能感觉的到那个陌生男人眼睛里温和的光彩。看样子，他应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低声吩咐工作人员几句，李翼晨坐电梯上楼。


    当李启轩站在李翼晨的面前的时候，他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带着疑惑和不解，他向李翼晨点头示意，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翼晨一摆手：「请坐。」


    李启轩在李翼晨的对面坐下，再问一次：「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翼晨看着眼前的男人，微笑一下：「你还好吗？」


    李启轩更加迷惑：「我？我很好。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李翼晨抚着衣袖，微微侧脸：「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李启轩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搜索着自己头脑的记忆库，然后，他摇头：「抱歉。」


    李翼晨抿起嘴唇：「嗯，看样子你忘记了。提示一下，三个星期前，清晨，宁静路，一场车祸。」


    李启轩似有所悟：「啊，你……」随即，他的表情变的有些不自然，垂下眼帘，避开李翼晨专注的眼神。


    李翼晨身体向前探一下，语气关切地问：「你真的没事？之后有没有去医院验伤？」


    李启轩急忙摇头：「啊、不，我没事，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


    李翼晨「唔」一声，靠回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李启轩略带慌乱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李翼晨问道：「对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


    李启轩摇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告诉我。」李翼晨略略皱眉，扬起了下巴，加重语气。


    「李启轩。」


    「做什么的？」


    「约瑟中学的老师，教语文。」迫于对方的气势，李启轩把没有被问的也说了出来。


    李翼晨满意的一笑：「我叫李翼晨，新翼集团的经理，主要管凯琪的业务。」


    李启轩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原来眼前的人竟然是凯琪的经理，不由重新打量他。


    眼前的李翼晨虽然坐着，但也能看出身材高大，黑色的眼眸，黑发全部向后梳起，深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整个人很有十九世纪三十年代里洋场上风云人物的味道，面容英俊又硬朗，气质深沉，从容内敛。模特经纪公司的经理外形堪比模特儿，倒真是与他的职业很相称。


    和李翼晨深沉的目光相遇，李启轩彷佛是被看透一般，不由得轻轻一颤，然后迅速的转开眼波，望向别处。


    用目光捕捉着李启轩的表情，李翼晨开口问道：「那天早上你好象是有心事，对吗？」


    李启轩别开脸，沉吟一下，点点头：「是，家里出了一点事情。」


    「恐怕，不是一点吧。」


    李启轩抬起头，直视着李翼晨：「这是我的私事。」


    李翼晨笑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李启轩带着迟疑和疑惑，轻问：「关心我？」


    李翼晨点头：「不错。」


    「为什么？」


    「不知道。」


    看着李翼晨表情轻松而又莫测高深的脸，李启轩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走了，我的学生还在等我。」


    「我送你。」


    李启轩站起身，摇摇手：「不了，李先生请留步。」


    李翼晨送到办公室的门口，果然止步不行，目送李启轩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站在电梯里，李启轩微微皱眉，他猜不出李翼晨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思绪回到那一个清晨，李启轩心中一跳，露出痛苦的表情，咬牙，摇摇头，抛开回忆，整理心情。


    带着学生准备乘出租车离开，李启轩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举办初选的大厦。


    初选结束之后一个星期里，参选的三位学生并未再接到任何的通知。


    李启轩心里很清楚，这三个学生都没有正式通过。


    可是孩子们不这样想，他们仍抱持着希望。


    李启轩决定去选秀的组委会询问一下，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是李启轩心底仍然盼着有参选的学生可以再进一步。


    周四的下午，李启轩没有课，请了假，再一次赶往「时尚之光」的选秀会场。


    李启轩进到一个办公室，向那里的工作人员查询正式入选的情况。


    结果不出所料，自己的学生的都没有正式入选。


    工作人员态度很温和，一脸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们很抱歉，也许那三个孩子下一次就有机会。」


    李启轩摇头：「是我麻烦你们了，谢谢。」


    他走出了办公室，步出大楼的正门，打算回学校去，思考着要如何向学生们做说明。


    一辆车停在了李启轩面前，那是一辆黑色的厢式轿车，显然是经过改装，外型有点像是吉普车。


    车窗摇下来，李翼晨坐在驾驶的位置上，仍然是黑色的西装，黑发全部梳向后，俊朗的笑容背后是一种莫名的威严。


    「李先生，你好。」李翼晨主动向李启轩打招呼。


    李启轩向李翼晨点头示意：「你好。」


    「有事吗？」


    「哦不，已经没有了。」


    李翼晨露出微笑：「现在有空吗？」


    「什么？」


    「我想请你喝杯茶总是我应该做的，肯赏光吗？」


    李启轩不知要如何回答，如果说不，也许真的有点伤了对方的面子。于是，李启轩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不介意的话，来我办公室，我亲自泡茶给你，请先等我一下。」


    李启轩眨眨眼睛，然后温顺地点头。


    李翼晨一打方向盘，将车开向停车场。

 第二章

    面对面坐在茶几旁，李启轩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杯，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翼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一语不发。


    终于，李启轩抬头，似乎是想要打破这让人几乎窒息的沉默，可是他又不知道能和眼前的男人说些什么，于是……又低下头。


    李翼晨看着眼前沙发上，静静的坐着，温顺得像是绵羊一样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打破了安静的局面：「你的那几个学生，并没有进入正式的选拔。」


    「我知道。」


    「我很抱歉。」


    「没关系。」


    「最近忙吗？」


    「还好。」


    「可不可以多说几个字？」


    「啊？」李启轩抬起眼帘，然后涨红了脸，「呃…对不起，我、我不太会说话。」


    李翼晨咧开嘴笑了，然后问道：「茶好喝吗？」


    「嗯。」


    「知道是哪种茶吗？」


    李启轩摇头：「不知道。」


    李翼晨伸出手来，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行动电话给我。」


    李启轩乖乖地取出行动电话，交到对方的手上。


    李翼晨输入号码，储存，然后还给李启轩：「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想喝茶，打电话给我。」


    「哦。」李启轩点头，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像是小学生一样。发现李翼晨的目光总是注视着自己，李启轩不由想要地躲闪着对方灼人的眼神。


    喝完一杯茶，李启轩站起来：「我要回去了。谢谢你。」


    李翼晨也站起来：「我送你。」


    李启轩急忙摆手：「不，不用了。」又涨红了睑。


    「我送你下楼。」


    「哦，哦。」启轩点头，有点慌乱地走向大门。


    送走了李启轩，李翼晨回到办公室，站在窗边静思。一想到刚才那个人慌乱的眼神和涨红的脸颊，他就想笑。


    看起来也是二十岁的男人了，居然还会有那样害羞的表情，


    但是李翼晨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的脸容仍然憔悴，低头沉默时似有愁容。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心事？李翼晨猜测着，却怎么也猜不透。


    在学校里，李启轩把落选的事情告诉三位学生。


    这时候，这三个孩子已经接受了现实，表情上看的出来。


    将学生勉励一番，李启轩告诉学生们，这一件事已经过去，希望他们能全心的准备七月的联考，考上更好的高中。


    下了班，李启轩拿着公文包走向家的方向。


    约瑟中学位子李启轩所住的宁静路附近，从学校到李启轩的家，约有三个站牌的距离，不想坐车时，李启轩常常是这样走回家。


    李启轩住在宁静路东段的安居区，这里是政府和建筑商合作的，供给中等偏下收入居民购买的房子。李启轩是教师，得到特别的优惠，得以在这里购房入住。


    在略边买了盒饭，李启轩漫漫走进大厦。


    回到家，放下公文包，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把饭扒进嘴里。


    收拾好东西，李启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天已经快黑了，早晨为了通风而打开的半扇窗还没有关上，风吹动窗帘，在空中轻轻摆动。


    明明已经是夏天下，可是李启轩仍然感到有点冷。


    没有开灯，李启轩让自己一个人沉入了黑暗之中。


    陡然，思绪又眺回到那个清晨——


    那天，妻子姜映美一夜未见人，直到清晨五时左右才回到家。


    姜映美一回到家，就打开电视，放大声音，然后很响的开关门，又在厨房嘈吵一通。


    李启轩听到声音，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他知道妻子是故意要吵醒自己。


    看到李启轩站在卧室的门口，姜映美走了过来，她扬起下巴注视着自己法律上的丈夫，然后牵牵嘴角：「跟你商量的事，想好了没有？」


    李启轩的声音很平静：「我已经说过了，映美，我做不到。」


    「你怎么这样！」


    「映美，你明知道我是做不到的，不用再问了。能给的我都会给，给不出的，我没有办法。」


    姜映美尖声道：「说的对，你就是太没有办法了。」


    看到李肩轩低下头，姜映美瞪起眼睛，步步紧逼：「你看你，有什么出息，三十多了，在那么普通的私立学校当老师，这么多年，你做过些什么？跟着你，我得了什么好处？不知道的人还当我过得多好，你自己说说看，当老师才赚几个钱，别人都去补习班代课或是为学生补习，你看看你那几个同事，哪个不是这样，赚的比在学校多的多，你呢？你呢？」


    「可是，映美，」李启轩垂着眼帘，低声的辩白，「当初你就知道我喜欢当老师。」


    姜映美厉声道：「我可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老师！」


    「映美，不要这样。」


    姜映美坐下来，看着李启轩，语气放和缓了些：「跟着你这么多年，我争过什么？现在，明白告诉你，我另外有人了，可是跟着你这么多年，我把青春都给了你们李家，我走，你总得补偿我一点。给我这笔钱，我也算有个防身，亏待我，说出去你也没有面子是不是？」


    李启轩苦笑着：「映美，你知道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给我一笔赡养费是应该的，我不过希望你一次付清罢了。是多一点，可是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要用。」


    李启轩长叹一声：「映美，请公平一点好吗？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无法再生活下去，要离婚，可以，该给你多少赡养费，我给，房子也给你，我走就是了。可是，你还要再五十万，我实在是给不出也不能给，请不要再提无理的要求，做无理的事情。」


    姜映美一下子跳了起来，瞪视着李启轩：「五十万多吗？多吗？如果你肯给就给的出。我走难道身边不得带着防身的钱？和你结婚之后，我就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当初学的早就荒废了，如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后你让我吃什么？我向你要的并不多。


    李启轩站起来，走向厨房：「映美，我们没有必要再讨论下去。如果决定要离婚，那么准备申请书，一切让律师来说。」


    姜映美紧跟在李启轩身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少拿律师来压我。如果不同意，我不会善罢休！」


    李启轩很无奈的拉开姜映美的手，抿着唇，已经不想说话。


    姜映美又一把拉住李启轩，推着他：「如果你不同意，就出去！你不要留在这里，除非你答应。」


    带着气愤与无奈，李启轩匆匆整理了上班要用的东西，早早的就离开了家。


    就是带着这种心情，李启轩在路口穿越马路时，被没有注意到车辆行驶红灯的李翼晨撞到了，可是根本没有想要和对方计较的李启轩，只是表示自己没事，就匆匆离开。


    只要一想到离婚的事情，李启轩就变得很失落也很无奈。


    最近这几年，李启轩和姜映美越来越无法沟通，很少交流。姜映美起初只是晚归，后来就是彻夜不回。


    李启轩感觉的到妻子有了外遇，可是为着家庭的平衡，为着他爱过她，所以他并没有主动提出离婚，在等妻子开口。


    今年年中，姜映美果然提出了分手，却求要大笔的赡养费。


    李启轩拿不出这么多钱。


    为了达到目的，妻子采取了很多手段，现在她还没有把他赶出家，也许不久就会被她扫地出门。想到这里，李启轩苦笑起来。


    当初和姜映美相识、相恋是在大学，他们是同学，自己曾经是真心的爱过姜映美，李启轩知道，她也爱过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栘，感情早已转淡，彼此之间的观念和价值取向越来越不同。


    想到，离婚是迟早的事情，李启轩觉得难过。


    妻子，她也是把宝贵的青春年华给了自己，也曾有过相依相伴的日子，一起欢笑，分享生活。李启轩觉得，可以为妻子做到的，就尽量做到好了，她要走，让她走，她要什么，给出去就是了。


    只是，姜映美委的赡养费，实在是自己力所不能及，乎是只能双方僵持。


    结束了回想、看看冷清清的家。李启轩再次苦笑，胡乱的洗把脸，打开了客厅的灯，坐在窗前的桌边，取出了教材，开始备课。


    心绪再乱叉如何？心事再多又怎样？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要继续，明天，也还要上班。


    已是晚上十时，李翼晨还没有回家，他坐在凯琪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静静的阅渎。


    敲门声响起。


    没等李翼晨应声，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一个高挑的身材走了进来。


    李翼晨看着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林秀缓，凯琪旗下最有名的当红模特儿，同时也是顶尖的国际级名模特儿，穿着晚装，走了进来。


    啪的一下把手提袋扔到沙发上，扑的一下坐在沙发上，唰的一下蹬掉了高跟鞋，然后往沙发背上一靠，伸手在手袋里摸了半天，才懒洋洋地说道：「有烟吗？来一支。」


    李翼晨盯着林秀嫒看了下会，无奈地站起来，递一支烟给她，帮她点上火。


    林秀嫒呼出一口烟，夹烟的手撑住下巴，悠悠地叹息。


    看出来林秀嫒喝了一点酒，李翼晨挑一下眉，约略猜到了她的来意，缓缓问道：「从哪来？」


    「晚会。」


    「怎么不回家？」


    「回去也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说着，林秀嫒转过脸，看着办公桌后的李翼晨。


    这位凯琪众模特口中的大老板，外形之好，绝不输给任何一个模特儿。


    「你怎么也不回去？」


    「工作处理完自然会走。」


    林秀嫒干脆的回答道：「借口，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不开心？」


    林秀缓秀眉一颦：「老了当然不开心。」


    「谁老？你吗？」


    「不是我是准。」


    李翼晨语气？际讶；「哦，前两天还有人：说你是小妖女，怎么眨眼的这就老了？」


    林秀嫒噗嗤一声笑出来，丢过一个眼色：「哎，你怎么也这么说！」


    李翼晨站起来，泡了一杯咖啡递给林秀媛，然后把她手里的烟拿走熄灭：「少抽几支。」


    「前两天还有人说我抽烟的样子风情万种哩。」


    李翼晨回到办公桌前坐定：「是，前两天还有人说你盲肠炎，怎么还不得？」


    林秀嫒又笑了：「大老板，你对我们说话总是这样！」


    「我总是为了你们好。」


    林秀媛点点头，脸上浮出笑容，漫漫说道：「我知道。」


    合起档案夹，李翼晨在椅子上坐定，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林秀嫒扁嘴：「都没有人陪我玩。」


    「你以为是凯琪幼儿园啊！」


    「叫谁谁都不出来。」林秀媛说着，低下头。


    最近，林秀媛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也同是凯琪旗下的名模特儿，白羽和金夕仁，感情分别有了着落，正是和爱人如胶似漆的时候，林秀媛落了单，难免有些寂寞。


    望着眼前沙发上，神情落寞的女子，李翼晨不免生出许多的怜惜之意。


    林秀嫒自身条件好，天生是当模特的材料。她个性极强，爱憎分明，事业心很重，敢拼敢抢敢争。


    李翼晨知道，林秀嫒是个相当好的女孩，爱拼只是因为她想做个好模特儿，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所以她得罪人，他都尽量安排帮她摆平，亦因此，虽然不知有多少公司要挖角，林秀缓在凯琪超过十年，从没有想过要跳槽。


    最近一、二年，林秀嫒的好友分别心有所属，不要看林秀援外表坚强独立，其实这个单亲家庭出来的女孩，十分渴望有一份感情，却总是遇不到，再加上她年纪曰长，危机感顿生，久不久就闹一次情绪，需要李翼晨安抚一番才行。


    看样子，今天林大小姐喝了几杯又感怀起来了。


    「白羽呢，她没空吗？」


    林秀媛哼一声：「人家要当好主妇！」


    白羽亦是凯琪旗下的名模特儿，和林秀缓十分要好，个性温柔的白羽，最近结了婚，丈夫是一位汽车修理方面的工程师，两个人感情很好，丈夫和家人都并没有要求白羽退出模特儿界，但是白羽希望回归家庭。她提出减少工作量，也不再愿意接欧洲的国际秀，只在亚洲走秀，和凯琪公司商量，希望在五年之内慢慢淡出。


    白羽已为凯琪工作了近十年，李翼晨觉得应该要尊重白羽的选择，他同意了。


    林秀嫒少了一个好姐妹淘，大大叹息了一番。


    握着空咖啡杯，林秀嫒用杯子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一下，「哼，那个笨蛋也不出来。」


    李翼晨笑了，这是指金夕仁。


    「大老板，你说奇不奇怪？那笨蛋居然也会有人要。」


    「夕仁那么帅，当然有人要。」


    「准会看上他？你说说，那笨蛋，他不可能去服侍人家千金大小姐，他哪有那个耐心？如果是小家碧玉，只怕庙里供不下他这个菩萨；也不会是圈里人，是圈里人瞒得了谁；中年富婆？更不可能，他一不缺钱二不花钱，没必要，他也没有手腕去哄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呢？」说着，林秀嫒歪过头，斜看着李翼晨。


    知道林秀嫒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她不过是求证，李翼晨悠然一笑：「你不去问问亦凡？」


    林秀嫒嘟嘴：「他说了，我才不信。」


    李翼晨不语。


    林秀嫒眼珠一转，又问：「奇怪，公司怎么不反对？」


    李翼晨想一想：「我觉得夕仁的恋人对他会有很好的影响，我不会反对。」


    林秀缓晃着手中的杯子：「有什么好？」


    「他学识丰富，人成熟，有生活智慧，是个好伴侣。」


    林秀缓在沙发上坐直一点，紧接着问；「帅不帅？」


    「很帅，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一身的书卷气，让人过目不忘。」


    林秀嫒「啊」一声，靠回沙发里：「看来，亦凡说的果然是真的。」


    李翼晨点头：「是。」


    「他们怎么认识的？居然就让仁遇到这样好的对象。」


    李翼晨解释道：「他们是邻居。」


    林秀嫒拍着沙发背大叫：「为什么公司不给我安排这样的邻居？」


    李翼晨看了林秀嫒一眼：「哎，大小姐，夕仁愿意住普通的公寓房子，你可是要住半山独立别墅的，屈展卷这种公务员，可是不会在你居住的地区出现。」


    「但是他的公寓房子也看得到海，也不便宜！」林秀嫒抗争。


    李翼晨只是笑，不说话。


    「那个人真的不错吗？」林秀嫒又问。


    「是，各方面都不错。他们都是对感情很重视也很专一的人，这段感情会长久。等将来夕仁不当模特儿了，有屈先生在，他一定会照顾他。」


    林秀缓听了，点点头：「唉，那个笨蛋，竟然就这么被吃掉了。」


    李翼晨摇头：「你不要小看你师弟，他是吃人的那个！」


    林秀嫒「哇」一声，大眼睛瞪的更大了。


    用脚在地上探到鞋子重新穿上，林秀缓走到李翼晨的桌边，放下咖啡杯：「大老板，你一定有照片，拿出来看看。」


    「你直接让夕仁带本人给你看岂不是更好？」


    「他把他收的可好了，说不给我们看见。」林秀嫒去拉李翼晨的衣袖，「我现在就想看，看过我就放心了，快点嘛！」


    李翼晨挡开林秀嫒的手，拉开抽屉，取出档案夹，翻过几页，递给林秀嫒。


    林秀绎看着屈展卷大知杂志封面的照片，目不转睛：「果然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这么斯文，怪不得说夕仁拼命追不放手，是我也不放。」


    「屈先生个性很温和，十分会照顾别人，学识又好，懂得生活的情趣，夕仁有他会很幸福。」


    林秀缓放下照片：「唉，这我就放心了。」


    抬眼看了孪翼晨一下，林秀缓又问：「大老板，你怎么不恋爱呢？」


    李翼晨笑说：「我也想，还没遇到。」


    「都说你眼光高。」


    李翼晨抚着衣袖：「我不过是想找个感觉对的人，我眼光怎么算高？缘分没到罢了。」


    林秀嫒垂下了头：「缘分，是啊，缘分。」


    李翼晨拍拍林秀媛的肩：「好啦，放心了？回去吧！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伸手理一下办公桌，李翼晨和林秀嫒一齐走出来。


    林秀嫒像是想到了什么：「大老板，最近希洁不满意我，老是找麻烦，你去跟她说说，不要让她再来烦我！」


    「我知道，你做你的，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准备动身了，专心点，希洁的事我自然会跟她说。」


    坐在车上，目光注视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林秀嫒又说道：「大老板，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呢？说来听听，我们也可以帮你。」


    「怎么，自己的事还没搞定，倒管起我来了？」


    「什么呀，是白羽啦！这女人才刚结婚，就想做媒婆生意的事了。」


    李翼晨笑了：「怎么，你怕她烦你就推到我这边来？」


    「也不是，我们不是也希望你好吗？」


    李翼晨侧着头想了想：「我也许……很快就会遇到了。」


    「真的？」


    「我有预感。」


    把林秀嫒送进她位子半山的住宅，李翼晨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望着李翼晨高大的背黟，林秀缓不禁想，这位大老板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要财也有财，身处这个圈子，见美女的机会那样多，却从来不行差踏错。如今三十五岁了，还没有女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入他的心呢？


    不过，大老板也是寂寞的人，不然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家？有人选择了夜夜笙歌作为对寂寞的逃避，而大老板选择工作与阅读。


    林秀暖叹息一下，关上房门。

 第三章

    李翼晨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表情平静的看着眼前椅子上，眼中含泪，同时烦躁的扭着手指的美丽女孩。


    「怎么了？」


    听到李翼晨低沉的声音，刘希洁不由低下头，带着点怯意的自下向上看了李翼晨一眼，然后垂下眼帘，小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这一次的国际秀展？」


    「公司并没有不让你参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那个舞台。」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刘希洁抗辩着。


    「如果你想做多种风格的尝试，公司很愿意，但是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突破？而不是失败。」


    刘希洁抬起头，抿着嘴唇：「我怎么就失败了？跟杜克公司的合作最开始他们就是属意我，双方的沟通和商谈也很顺利，可是这次要举办大型秀，却不让我参加，反而让秀缓和明美她们去，为什么？」


    李翼晨看着刘希洁，这个凯琪旗下的新晋模特，年轻，有上进心，有企图心，只是还不成熟，再过一二年，她会是一个更优秀的模特儿。「希洁，我一直都有对你们说要多看书，你就是不听。」


    刘希洁瞪起大眼睛，却没有说话。


    李翼晨取过一份资枓，交到刘希洁的手上：「看看。让你多看看书，多看看业内的动态，就是不听我的。」


    「我有看，一直在看时装方面的书，我一直都有在学习！」


    「还说。」李翼晨板起面孔，指着资料，


    「杜克公司已经签下了新的首席设计师，并马上会以他的设计为主，推出一系列品牌，这一次的秀，即将会推出这一系列的渐设计。这位新设计师来自罗马，他的风格以奇幻大胆着称，用色对比十分强烈，剪裁和线条也是以多层繁复为主，这种风格并不合适你。你的气质和外形具东方古典韵味，肤色稍有点深，现在你的外部条件限制你无法展现这种风格的服装，反会让你失去分数，这和秀缓和明美的特质是不同的。」


    刘希洁看着资科，不说话。


    李翼晨很耐心的说道：「希洁，你希望突破自己，这很好。你现在年纪太小，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也还不够有内蕴。再过一二年，就可以尝试这种风格了，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有更多种个人风格，在成为更优秀的模特之前，我不希望业内的人扣掉你任何的分数，你也想赢不是吗？」


    刘希洁点点头，小声说道：「我知道了。」


    「去，好好准备。」


    「什么？」刘希洁抬起头。


    「怎么，经理人还没有告诉你？」李翼晨看着刘希洁，说道：「下个月要在韩国举行一个大型秀，金设计师那边凯琪推荐了你，他很满意你的气质，已经签约了，准备就是要去那里。顺姬，那个韩国模特儿，你们不是很要好的吗？正好，顺道可以去探望她。」


    刘希洁一脸惊喜的笑容，「真的？」


    「是，金设计师也是国际级的大师，好好做。如果他肯定你，并不比签给欧洲任何一个大师要差。」


    刘希洁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对了，」李翼晨补充着，「去了之后，你的经纪人会带你跟当地几家大型广告公司的高层吃饭，要表现的和蔼可亲，像邻家女孩那样，记得。」


    刘希洁向李翼晨鞠躬：「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一定会好好努力。」


    李翼晨笑着扬扬下巴：「好了，去吧，别再向秀缓呕气。还有，快去洗脸，哭得像花猫似的。」


    刘希洁不好意思的笑了，转身离开办公室。


    李翼晨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做这份工作，不仅要长袖善舞，还得时时处处照顾着这群难服侍的娇鸟们，真是不容易。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凯琪，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出大戏了。


    主持这个模特经济公司这么多年，从一个外行到在业内有一定地位，李翼晨付出很多。他一直如同大哥般照顾着旗下的每一个模特儿，为她们接合适的工作，保护她们的形象，照顾她们的生活，帮她们争取更多的名与利。为她们计画未来的方向。


    同样的，他亦有收获和回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将近不惑，却只立业未成家，说不寂寞，是假的。


    喝着咖啡，李翼晨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向下俯看着都市内繁华的商业区。


    突然，脑海中眺过一个影象。


    不知道那个有着温和的咖啡色眼睛的男人，他会有什么样的烦恼？


    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人了呢？李翼晨自嘲的笑。也许，是忘不了他。


    在那个清晨，那双眼睛里，欲诉无从的悲伤，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中联考结束了。


    李启轩教的班级，大部分的学生都考上了高中，另有一部分学生上了高职，只有几个学生，需要再补习一年。


    看着一起共同学习、成长的孩子们都更进一步了，李启轩觉得很高兴，同时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因为，要和一起走过三年的孩子们分开了。


    这天晚上，学校的老师们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聚餐会，毕业班的老师们一同参加，算是为学生顺利毕业而庆祝。


    和其它的同事在一起，李启轩极力掩蔽起自己的失落，随和的与大家共饮，没有人看出他的伤心。


    聚会结束了，李启轩独自走在大街上，他不想坐车，只想就这样在流光异彩的夜色中，静静的散散步，整理心情。


    都市如此精彩一个人。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李启轩只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着玻璃幕墙。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千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外。


    这里，还是家吗？李启轩苦笑了。


    爱，已逝。似水般流年，带走了自己和妻子之间的温情，也许分手反而是正确的选择。


    掏出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让李启轩惊讶的一幕。


    妻子姜映美正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李启轩愣在门口，不知所措。


    姜映美看看丈夫，语调冷漠：「你还回来干什么？」


    在那一瞬间，李启轩只觉得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不由得随着妻子的问题反问自己，是，还回来千什么呢？现在这个家，已经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如果一定说要有，也不是为了她。


    低下头，李启轩轻轻关上房门。


    李翼晨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网页上浏览着。


    林秀嫒又来了，丢下手提袋坐在李翼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还没下班？」


    李翼晨头也没有抬：「等你啊。」


    林秀嫒笑了：「哟，大老板说话越来越中听了。」


    「你们几时当我是老板过？」


    林秀嫒站起来：「走，陪我喝一杯。」


    「少喝酒对你有好处。」


    「我喝得不多。」林秀嫒说道，「今天工作顺利，我心情好，你陪我喝一杯就放你走。」


    李翼晨关闭电脑，站起来：「你们到底把我这个老总当什么了？」


    林秀缓在李翼晨眼前晃着手袋，眨着她的大眼睹：「哎哎，当你是大哥难道你不愿意？可不是谁想当大哥我都认的。」


    李翼晨取起西装，林秀缓接过来，帮他拉起表袖穿上。


    「除了我们还有谁吗？」


    林秀嫒笑答：「哟，你还真当你是唐僧。」


    「你一向聚会就怕人少。」


    林秀嫒挽起李翼晨的手臂：「走吧，一大堆人在楼下等着呢。」


    李翼晨一闪身，哈哈笑起来：「我说呢，这么想着我，闹了半天是等着让我付帐。」


    林秀缓「啪」的打了李翼晨一记，白了他一眼：「别人想付这个帐，我们还不答应呢！快走，就等你了。」


    因为明天一早要开会，凯琪要计画明年春夏时装秀的很多事宜，所以李翼晨只是喝了果汁，看着那一帮人又唱又跳的闹腾。


    林秀嫒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不停的举杯。她就要动身去欧洲参加大型国际秀，李翼晨希望她能用好心情去迎接新工作，所以现在他不介意她玩，只是叮嘱她的经纪人一定要照顾好她的饮食。


    凯琪的三大王牌，两个都已经感情有了着落，虽然白羽的决定淡出让李翼晨遗憾和惋惜，可是他尊重并且体谅她的想法。


    现在，当务之急是再签下有潜质的新人，并且最好是能马上捧出几个红星。


    聚会在过了晚上十点之后依然热闹不减，李翼晨半边心思挂住工作，打过招呼之后，就悄悄离开。当然，在离开之前他已签单，为这次聚会结帐。


    走出娱乐城，耳边一下子没有了喧嚣的声音，世界清明了很多。


    此时的香岛，这座不夜城，才正是要开始精彩的时候。


    燃起一只烟，坐上车，李翼晨发动车子，打算回家。


    刚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心中一动，李翼展转过方向盘，将车驶向另一个方向。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李翼晨希望，再一次驶过宁静路的时候，可以见到那个男人。


    上一次，留了电话给他，可是他并没有再联络过。


    脑海中胡乱的想着公事和私事，李翼晨的车开进了宁静路。


    路两旁的街灯，照完了这整条大街，一眼望去，灯火像银河，流向远方。


    宁静路，果然路如其名，是一条很美的街。


    欣赏着街景，李翼晨突然发现，路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呵，是他！


    把车子靠边停下，李翼晨走出车子。


    「嗨」，他主动打招呼。


    正在茫然的看着路边的灯箱广告的李启轩，被耳畔的声音唤醒，他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的高大身影。「是你。」


    李翼晨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路边微笑着：「可不就是我。」


    借着街灯的光线，李翼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李启轩脸上，眼中的伤痛，他的那种疲惫不是来自于工作压力，而是来自于生活，那种深深的，无法摆脱的疲惫。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有着这样欲诉无从的眼神？「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李启轩张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李翼晨走近一步，就站在李启轩的跟前，低下头，轻声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李启轩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材比自己高大，而不由得微微仰起头。两个人挨得这样近，近至几乎可以感觉的到他的体温，听在耳畔的话语又是那样的轻柔。


    李翼晨也注意至，李启轩抬起脸，轻轻闪动的长睫。


    这就样对视了片刻，李翼晨问道：「去我那里喝杯茶，好吗？」


    他问得是那样的温柔，虽然几乎已经可以预感的到，如果去了，以后可能就会纠缠下去，但是李启轩又不知如何说不。


    拉起李启轩，李翼晨几乎是半强迫的把他推进车里。


    李翼晨住在凤凰山上，车子穿越了大半个香岛市，才到达目的地。


    李启轩看着眼前这栋位于半山的豪华的公寓式大厦，能住在这里，一定可以看到海景。


    把客人带进了客厅，李翼晨去泡茶。


    握着已经变凉的茶杯，李启轩几乎没有说过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翼晨静静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终乎，李启轩站起来：「我，我要回去了。」


    「你还……回得去吗？」李翼晨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语气平和地问。


    李启轩的身体一震。这个男人，难道……已经都知道自己的事？


    「你可以留下来过夜吗？」


    李启轩带着惊诧的眼光看着李翼晨。


    「你可以睡在客房，我的意思是，现在太晚了。」


    在李翼晨目光的压力下，李启轩轻轻摇头。


    「那么，我送你回去。」


    「我接来的当然我送，这是我的原则。你以为这么晚我会让你一个人走夜路？」


    「没关系。」


    李翼晨。站起来去驭车钥。


    走到门口，李启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翼晨：「真的……可以先留下来吗？」


    李翼晨一笑：「当然。」


    李启轩靠在门边的墙上，深深低下头：「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真的，可以借住在你这里吗？」


    「你喜欢住多久都可以。」


    「谢谢你。我可以睡在书房，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看着眼前，脸容憔悴的男人，他的眼眸中，有着说不出的内容。李翼晨终于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抚过李启轩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是凉凉的触感，惊讶于眼前男人有着如此线条秀丽的下巴，注意到李启轩闪避的眼神，李翼晨收回手，微微一笑。


    李启轩感觉得到，李翼晨的轻抚没有任何猥亵的意思，但是他仍然感觉不舒服。轻轻侧一下脸。


    「晚了，休息吧！我去帮你准备洗澡水，我们身高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我会准备好，放在浴室门外，你冼完澡就去睡吧。」


    看着李翼晨转身的背影，李启轩不禁有些眩晕，因为李翼晨的语气太过温柔，温柔到让他眩晕。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温柔？


    躺在陌生的地方，李启轩缩起身体，尽量让自己变的小一点。


    明明是夏季，可是，为什么这么冷？


    半明半灭的过了一夜，李启轩几乎没有睡。


    李启轩一大早就起床了，可是他发现李翼晨更早，他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


    一看到李启轩，李翼晨就笑着说：「早餐在厨房里，洗过脸就去吃。」


    坐在餐桌边，漫漫的喝着热牛奶，李启轩有些不知所措，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夜，难道真的要留下来？自己和他不熟，如果是朋友还好说，自己和他几乎还是陌生人。可是哪个朋友可以容自己长住呢？不管是谁都不是那么方便，如果再租屋，收入又……


    胡思乱想之间，李翼晨走进了厨房：「你的东西，今天一次搬过来好吗？」


    李启轩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吃了一惊，手上的面包差点掉下来：「啊，什么？」


    李翼晨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在李启轩的身边，看着他，淡淡一笑：「怎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那么，等下去取你的东西过来，可以吗？」


    李启轩不知要如何回答，他没想到李翼晨如此痛快的收留自己，甚至自己还没有开口，虽然自己没说什么，但李翼晨仿佛什么都清楚。「你今天不用上班？」


    李翼晨扬头一笑：「我是老板，想几时去公司都可以，我无所谓。」


    「那、那就麻烦你了。」


    李翼晨载着李启轩，回到了宁静路，李启轩上楼去收拾物品，李翼晨在大厦的一楼前厅等他。


    简单的整理了一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和书籍，李启轩收拾了两个小行李箱。


    离开前，他漫漫环顾这个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郁闷难挡。


    就这样，就分开了，就是这样，如此简单。


    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夕切断。


    李翼晨帮李启轩把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箱，然后让他上车。


    李启轩自始至终半低着头，显得很顺从，又有点茫然。


    回到家，李翼晨交给李启轩一副电子钥匙，方便他进出。


    「真的可以吗？」李启轩不敢去接，一脸的踌躇。


    「我常常工作到深夜，不给你钥匙，你怎么进门？」


    李启轩只得收下。


    「要我帮你整理东西吗？」李翼晨问。


    「啊……不、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那好，这里所有的东西你都随便用，不用客气，如果觉得还需要什么，告诉我。我现在得去公司了，你漫漫熟悉这里。」说着，就拿了外套出门了。


    对方如此信任自己，出乎李启轩的意枓之外。他似乎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戒心，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是骗子？


    想到这里，李启轩苦笑了，哪里有自己这样失魂落魄的骗子？


    把行李箱拉进进书房，李启轩开始漫漫整理自己的用品，虽然说李翼晨已经讲了让自己随便，但是李启轩不希望太失礼，还不知道要打扰别人多久，不希望让李翼晨觉得多住进来一个人之后，生活空间有太大的改变。


    李翼晨回到公司，招凯琪旗下的经纪人部的刘乃安来开会。


    「欧洲和韩国的秀，准备得怎么样子？」李翼晨直问。


    「都没有问题了，人选早已确定，合约也都签好，出行事宜也安排好了，那边的接待工作也都一一确认。」


    李翼晨点头：「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是捧新人的事情吗？」


    「就是这个。」说着，李翼晨自抽屉内取出一个档夹。


    「白羽慢漫会淡出，我希望短时间之内马上有人可以接的上，并且是很出色的，压的住阵脚。这几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乃安看着文件夹：「其实，我心中已有人选。」


    李翼晨问：「是培琳吗？」


    刘乃安笑了：「就是。」


    「嗯，那我们的眼光是一样的。」


    这两个人谈论的，是凯琪旗下的模特儿罗培琳，出道已有两年的她，表现相当的出色，已受到业内的广泛注目。


    刘乃安打开档案夹，翻到一页：「我已静静观察培琳有一段时间，她非常努力，很上进。她的条件很好，身高和外貌都出色，有型有格又上镜，重要的是，培琳走台步有一种自己。独特的韵味和风格，虽然现在还只是出道两年，但是业内已经会说：某某某人走台步是在学培琳，而且欧洲亚洲好几位知名的大师都点名要培琳，稍微扶一下，她不会输给秀嫒。」


    李翼晨点点头：「很好，这一次欧洲行，多给培琳和明美表现的机会……不过，想赢秀嫒，也不容易，她的气质很独特，有自己的味道。」


    刘乃安笑说：「就是，所以秀暖才能站在顶点这么多年，现在的她自有一股成熟韵味，更有魅力。」


    「那另外几个新人怎么样？」李翼晨又问。


    「还在学习当中，还需要时间。」


    「那，你多费心，好好教导她们。」


    结束了谈话，刘乃安出去了。


    李翼晨不是专业出身，他之所以进入这个圈子，完全是因为朋友的缘故。


    新翼集团是李翼晨和几个朋友合资成立的，从成立到现在已有超过十年。旗下有连锁的大酒店和饭店、娱乐城，同时，也在几家大型的唱片公司和电影公司有股份。因为一个股东的朋友是办时尚杂志的，这一来二去，新翼也就成立了自己的模特儿经纪公司。


    李翼晨被其它股东们推出来管理凯琪。


    从一个门外汉，到成为亚洲都数的着的模特儿经纪公司，李翼晨边做边学，付出相当多的心力。


    李翼晨有李翼晨的优点，他懂得用人。于凯琪，完全是一个管理者，他带领这个团队，和高层共同商讨大方向，在各个部门使用最洽当的人选。凯琪旗下的各个部门经理，都是在业内相当出色的人才，李翼晨给予他们很高的自由度，任由这些人发挥，信任他们，协调公司内郎的工作气氛和人际关系。


    很多时候，他并不会对凯琪的业务指手画脚，而是把握一个大的发展方向，其它的事宜，任由员工去处理。


    这样，形成了凯琪上下一心的工作气氛，从模特儿到经理人、策划师，公关宣传人员，大家共商共量，一起发展前进。


    在这个圈子里，有许多的明争暗斗，有许多黑幕，李翼晨一向保持低调的作风，他不会出面去做什么，但是也绝不容许自己凯琪旗下的人被欺负。


    在谈判桌上，李翼晨一向是笑眯眯的，但是出手之狠，也够让业内人惊讶。


    即使是在凯琪，大家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大老板时，也会用到「笑面虎」这个词。


    对手今时今日的成绩，李翼晨觉得，自己算是做的对得起自己。


    今天，李翼晨在下班的时候，准时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李启轩站在客厅里。


    「你回来了。」


    李翼晨脱下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你这么早？」


    「暑假，老师们也放假。」


    「还是当老师好，一年里有两个长假。」


    李启轩似乎有点犹豫「我……做了饭，一起吃。」


    「好啊。」


    两个人坐在桌边，一起吃晚饭，李翼晨边吃边称赞：「不错，很好吃。」


    李启轩低下了头。


    这几年，妻子已经不顾那个家了，凡事都要自己动手，自然就练出了做菜的本事。


    吃过饭，李翼晨泡了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我……我住在这里，你会不会不习惯？」李启轩问道。


    李翼晨「咦」一声，「我还正想问你，你住在这里会不会不习惯，不用太考虑我，对手我来说这里更像个客栈，你随意就好。」


    「真是太麻烦你了。」


    李翼晨一扬头：「我有什么可麻烦的？我又没为你做什么，倒是要谢谢你，做饭给我吃，以后恐怕麻烦你的人是我。」


    李启轩脸色微红，不知要如何说下去。


    静静对坐了片刻，李翼晨表情小心地开口问道：「可以告诉我离家的原因吗？」


    李启轩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然后说道：「我和我妻子打算离婚，所以……」


    「那么，是谁出了问题呢？」李翼晨又问。


    「我和她，都有。」


    「她有要求吧？」


    李启轩深深低下头：「我不想亏待她，可是她过分的要求我满足不了。」


    李翼晨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眼前一脸忧伤的男人：「你们结婚多久了？」


    李启轩抬手捂住脸，想一想：「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到现在，十年。」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结果我发现我还是不了解她。」


    李翼晨笑：「女人是比较难以捉摸。」


    李启轩露出苦笑。


    「按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僵持着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想好聚好散，我们相爱过，我对映美有感情，我们曾经很美好。现在，不行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我就会答应她的离婚条件。映美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就拖延着，她知道我最后一定还是会同意她的要求。」


    李翼晨撑住脸，垂下眼帘想一想，抬眼看着李启轩，问道：「她要多少赡养费？」


    「五十万。」


    「如果给得出，给她无妨，女人身边有千钱总还是好的。」


    李启轩叹息着：「一直以来，我所有的收入都交给她，我自己身边没有存什么钱。我想过了，分手后我会搬出来，房子让给她，我的收入也会交给她一部分作为赡养费用，如果此外我还要负担那么多，那，我要怎么生活呢？我怎么办呢？」说着，李启轩很无奈的低下头，看起来十分的无助。


    「我可以借给你。」李翼晨突然说道。


    李启轩一震，抬起头，随即就摇头「不，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能借你的钱？这么大一笔，……没关系，我的事情会解决的，现在你借我住，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这样信任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种事拖下去对你们都不好，不如早早解决。」李翼晨继续提议。


    「不、不行。」李启轩只是摇头，拒绝了李翼晨。

 第四章

    李翼晨每天忙于凯琪的工作，不过他开始在每天下班之后，早早回家，漫漫的变得有点像个居瘃的男人了。


    李启轩在暑期里工作不多，每天为新学期而备课，几乎足不出户。


    偶尔，两个人会一起去购物。


    李启轩收入的一半，会自动转至妻子的户口，李启轩并没有请银行取消这个功能，他想，妻子也需要用钱。


    住在李翼晨家里，李启轩现在几乎不用花什么钱，可是只是做不付房租的租客当然不妥，所以李启轩也会购置一些食品或日用品。


    李翼晨似乎是很不在意这种细节，这反而更让李启轩不安、不交房租已经可以省下很多，如果再花屋主的钱，他就更难受了。


    外出购物时，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李翼晨从不让李启轩付帐。虽然李启轩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每当李翼晨黑色的眼眸深沉的看着他，他就不由脸红，然后退缩了，不敢和另一个人争。


    随着时间的推栘，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越来越和谐，两个人都对对方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晚上，两个人常常会在一起聊一会。


    李启轩看到了李翼晨当兵时候的照片。他惊讶，原来现在很成熟、看起来外型有如旧上海十里洋场风云人物般的李翼晨，也有当年一脸孩子气的时候。


    「那时，我才十八岁。」李翼晨这样解释。


    「你当兵当了几年？」


    「四年，前后一共是四年，然后退伍。再之后我就跟几个朋友一起来到香岛，大家一起开公司。我们都觉得餐饮，娱乐是赚钱的行业，就先投资开起酒店来上。」


    「后来越做越大？」李启轩笑问。


    「是啊，几个哥们都蛮有想法的，很辛苦，但是看着酒楼一天天赠钱，大家干劲都很足。几年功夫，我们就做大了，然后就多方面发展了。」


    「你们怎么就想到要办模特儿经纪公司呢？」李启轩好奇。


    李翼晨解释道：「一开始在部队就有朋友喜欢音乐，出来赚钱之后就投资入股了几家唱片公司和电影公司，之后又认识的朋友是搞时尚杂志发行的，老让我们帮忙找新面孔拍照，一来二去的，就说开个模特儿经纪公司，那帮子家伙就把我推到凯琪来了。」


    「你做得很不错。」李启轩由衷的赞美。


    「还好。开头是真不懂，不过我请来的可都是千中好手，我就放手让他们干，时间长了，公司就很上轨道，我不过就是协调管理。」


    李启轩知道，话是这样说，但是李翼晨在背后的付出，一定是相当的多。


    「你一直是当老师吗？」李翼晨伺李启轩。


    「是，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约瑟中学。」


    「没想过去个更好的学校？」


    李启轩摇头：「时间长了，有感情了。虽然约瑟中学并不是名校，但是升学率稳定，校风自由，一直是让学生们多方面发展，我在那里工作超过十年，对人对事都很熟悉，不想离开。」


    「当老师不错，一年两个长假，想干什么都行。」


    李启轩笑了：「才不是。下一个学期的课，可都是在长假里准备出来的，等一年级学生带到三年级，面临高中联考，那才紧张。」


    聊着聊着，李翼晨突然问：「唉，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李启轩抬手抚一下耳垂：「啊，好像长了什么？」


    李翼晨凑过去，歪着头看看，然后伸手，摸着李启轩的耳垂，「啊，是有一个小痘痘，很痒吗？」


    「也不是很痒。」


    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耳朵上抚动，李启轩突然紧张起来，从耳畔传过一阵阵热流，流转全身，让他坐立不安起来。


    轻轻一侧头，李启轩转过脸看着李翼晨：「啊，没事的。」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到李翼晨可以数的清李启轩的睫毛。


    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


    李启轩突然涨红了脸，有点尴尬起来。


    李翼晨靠回去，笑道：「青春痘长在耳朵上这倒好，不显眼。」


    李启轩掩饰的笑几声，然后站起身，借口还有备课，匆忙回房。


    坐在书桌边好久，李启轩都觉得，耳朵上还残留着对方手指抚触的感觉。


    八月间，李翼晨似乎很忙碌，天天都有很多电话。


    李启轩隐约听到，他是在忙乎准备时装秀的事情。


    感叹着对方的敬业，李启轩也一直在备课，开学后，他又会去带一年级的新生，李启轩很期待希望能和新学生的缘分。


    李翼晨现在晚上一回家，就会提高声音问：「今天吃什么？」


    李启轩利用暑期的空余时间，练习了一下做菜，他希望在借住的这段时间里，可以为李翼晨做点什么。


    于是，李启轩包办了做饭、打扫等工作。


    李翼晨起初不让：「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种事。」


    李启轩低下头：「我哪里好算客人。」


    「你当然是客人。」


    「这么说反而是你见外了。」


    李翼晨听了，就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随便你好了。」


    漫漫的，李启轩开始做两个人的早晚餐，周末就会整理房间，打扫、买菜，定时去购买日用品，他越来越有了一种和李翼晨共同生活的感觉。


    最近，两个人的生活都很规律，李启轩已经可以掌握好李翼晨回家的时间，按时准备好饭菜。


    吃过饭，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李启轩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李翼晨看起杂志来。


    凝视了一会李翼晨静静看书的样子，李启轩发现，即使是这样的安静，李翼晨的神态都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像是不会疲惫一样。


    李翼晨突然一转脸，两个人目光相遇，李启轩红了脸，马上转开眼波。


    「看什么？」李翼晨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李翼晨放下了书，认真的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急忙否认：「不，没有。」


    「那你看什么？」


    李启轩吱吱唔唔的回答：「我……我只是觉得，你挺酷的。」


    李翼晨仰头大笑：「我一把年纪了，现在还让人说酷，不合适了。」


    李启轩急忙，挥手。怕对方误会：「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比较严肃。」


    李翼晨皱眉：「不会吧，我一直觉得我最随和不过了。」


    「你像老虎一样，哪里随和了。」


    「老虎？」李翼晨反问。


    李启轩急忙否认，连连摇摇手：「不、不是，我是说你、你比较不容易接近，对陌生人会保持距离。」李启轩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为自己就是陌生人而被带进这个家的。


    李翼晨则思索起来：「我？会吗？我一向是见面就熟的那种人。难道是我不够热情？还是我常常板着脸？」


    「你如果板着脸的话，真的有点酷。」


    「不会吧。」李翼晨摸着后脑勺，「真的吗？我一直是这样。」


    「没关系，女性都很喜欢这样的。」李启轩诚恳地说道。


    李翼晨看了他一眼，自语着：「热情，要怎么样才算热情，跳拉丁舞？」


    李启轩笑起来。


    「那样算不算够热情？」


    李启轩继续笑：「够，够。」


    李翼晨反手握住李启轩的手，看着他：「真的够？」


    注视着李翼晨黑色的眼睛，李启轩不由细细打量他，眼前的男人已经是完全成熟的那种，英俊而硬朗的相貌，整齐而清秀的眉型，使得他的脸容少了一些凌厉之气，怎么看，都是很有个性的一张脸，很英俊。


    注意到两个人交握的手，李启轩收敛了笑容，慢慢把手抽出来，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心情。


    李翼晨靠近过来，李启轩把身体向后挪一下。


    伸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李翼晨低下头，凑近一点，低声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李启轩掩饰的笑着，「怎么会。」


    「为什么我一靠近你，你就会脸红？」


    「没有的事。」


    「还说没有，你去照照镜子。」


    李启轩急忙站起身，然后快步走进厨房。


    李翼晨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逃走的背影，轻声笑道：「……这么听话。」


    开学了，李启轩开始上班。


    面对一班新的学生，李启轩觉得很高兴，他有一种重新开始的感觉。


    姜映美一直没有与自己再联络。李启轩也想开了，不找他就不找好了，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出来面对这一切的。


    行动电话被妻子拿走，所以李启轩又买了新的，并且申请了新的号码。


    现在，虽然说上班要穿过大半个香岛市，再也不像在宁静路上时可以步行去上班了，但是李启轩并不介意。


    经过这几个月，李启轩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目前这种生活的状态，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幻觉，彷佛自己是一直这样生活的。


    现在每天回到家，都有一个可以聊的来的人会陪伴着自己。


    年纪相差一岁的李异晨和李启轩，因为出生的时代相同，很多经历都有相似之处，不管是聊到学生时代，又或者是工作之后，都有很多共同的话题、相似的回忆。


    李翼晨有问过李启轩离婚的事情，李启轩很坦白的表示：「我联络不到她。」


    「她没有去学校找过你？」


    李启轩摇头：「没有。」


    「可是，你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想，她可能是在等，等到我无法坚持的时候。」李启轩心里清楚，妻子为什么要这样拖延，因为她有拖延而致胜的把握。


    这样一天天拖延下去，只会令自己更加心焦，更加担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李翼晨下班回家，才刚打开门，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客厅里，除了李启轩之外，还有三个孩子。


    一见到李翼晨，李启轩就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有客人？」


    孩子们见到李翼晨，纷纷站起来，向他问好，一个个都很有礼貌。


    李启轩解释着：「这是我的学生，来问功课。」


    李翼晨点头：「嗯，好。」


    很快，学生们走了，李启轩整理了客厅，然后去厨房做饭。


    在餐桌上，李启轩低着头：「对不起。」


    李翼晨正边吃边翻看着杂志，听到这句话，放下杂志：「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让学生们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李翼晨很奇怪：「有什么麻烦吗？我怎么不知道？给他们补课的可是你，我麻烦什么？」


    李启轩的脸又红了：「我是说，我现在不仅住在你这里，甚至还带学生回来……」


    李翼晨笑了：「孩子们很可爱，你愿意的话只管带来好了，我完全不介意，你加想太多，这里地方够大，如果有需要，只管带学生过来就是了。」


    「你真的不介意？」


    李翼晨耸肩：「一点也不。」


    李启轩松了一口气：「现在孩子们的压力也大，竞争这么激烈，很多孩子早早就开始上各种补习班，家长们对功课也紧张得不得了。」


    李翼晨低着头似无意地说道：「你可以多收几个，开班授课。」


    「我一直是让学生来我家里。」


    「如果你在外面租教室教学，地方大一点，以后就会有更多的学生来。」


    李启轩正色道：「我不做这种事。」


    「怎么？」


    李启轩很认真的说道：「身为教师，传道、授业、解惑是份内的事、我己经接受学校的聘书，拿了薪水为学生们上课，怎么能再收一份？为他们答疑是我份内的事情。」


    「可是学校付你的是八小时之内的薪水吧？」


    「学习是任何时候都可以进行的事情，我不做那种向学生解惑还要再向学生收费的事情。」


    「好，知道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李翼晨发现，他从没有见到过李启轩急的脸红脖子粗或是发脾气，但是温和归温和，李启轩也有他坚持的东西。


    正是这样的个性，才更加让李翼晨觉得李启轩身上有种吸引力，他和他之前认识的很多人都不一样。


    周末的傍晚，李翼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觉得有点无聊，于是问李启轩：「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啊。」


    沿着凤凰山的马路，两个人漫漫向更高的地方走去，当两个人行至半山处，在一个供观景的亭子里站定，李启轩看着眼前，这里地势高，整个的海湾尽收眼底，他一时之间感慨起来：「这海，真的很美。」


    「是啊。」


    「居住在这个都市里，很多时候都忽略了身边的景色，天天坐地铁，哪有看海的心境。」


    李翼晨双手交抱胸前，靠着亭柱站定：「换个心情也就是了。」


    李启轩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李翼展转过脸，看着李启轩：「要看你肯，还是不肯。」


    「怎么说？」


    「决定权在你手上。」


    「真的？」李启轩也转过脸，看着李翼晨。


    两只眼睛里折射着海浪的金色光芒，都让对方有些不敢直视。


    对视了片刻，李启轩先转开眼波，望向大海。


    两个人安静的在海边待了很久，直到天色转暗。


    望着远处海面上归港的船，李翼晨问道：「喜欢海吗？」


    「喜欢。」


    「喜欢这里吗？」


    李启轩想一想，靠在亭柱上说道：「如果你一定要我选，我更喜欢宁静路。宁静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论是那里的大厦、店铺、街灯，还是宁静路上的那个无名的海滩，我都喜欢。我在那时住了超过十年，有很多回忆。」


    李翼晨抿一下唇，垂下眼帘点头：「嗯，我知道了。」


    李启轩转过身来：「我们走吧，晚了，该回去了。」


    「好啊。」李翼晨这样应着，向李启轩伸出手来。


    犹豫了一下，李启轩笑笑，然后微微低下头，走过了李翼晨的身边，先走出了亭子一一他并没有去回应那伸出的手。


    李翼晨看着走出亭外的背影，放下了伸出的手臂，微微一挑眉，露出一丝怅然的神色。


    晚上，两个人在一起看电视。


    李翼晨注视着李启轩的脸：「启轩，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很多。」


    李启轩不明就里，抬手摸一下脸：「怎么，我的气色不对吗？」


    「不，我是说。学校开学之后，你的工作和生活都步入正轨，气色是和我当初看到你时不一样。」


    李启轩「哦」了一声，低下头。


    李翼晨看着李启轩，语气很诚恳的说道：「把精力投入工作之后，我觉得，你的精神反而比较好，所以我倒是希望学校的工作多一点，或者是学生们不懂的问题多一点，这样我觉得你反而看起来要好。」


    李启轩只是眨着眼睛，沉默不语。


    李翼晨坐到了李启轩的身边，伸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虽然没有触到，不过李启轩此时就像是已被他揽入怀中一样。


    因为这样的姿势。李启轩不安的移动了一下。


    「你……还爱她吗？」李翼晨问道。


    「我不知道。」李启轩摇了摇低下的头。


    李翼晨沉沉的呼吸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你还爱她，不如争取一下，否则你这样痛苦，心思恍惚，她又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李启轩转过脸，看着李翼晨，两个人的脸挨的那样近，近的可以感觉的到对方的呼吸。


    面对着李翼晨深沉的黑色眼眸，李启轩反问：「我心思恍惚？」


    李翼晨笑得了然：「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不，我不是为了她。」


    李翼晨紧接着问：「那么，是为了谁？」


    李启轩又低下头：「这是我的事。」


    「说出来，大家想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放在心里强。」


    李启轩又摇头：「不，我已经麻烦你太多。」


    「可是我不觉得。」


    「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样子住到你家里来，占据你原本属于自己的空间。」


    李翼晨轻轻的摇头：「不，我不介意，甚至该说是很期待。」


    「期待？」


    「是，从那天早上之后。当时我看到你，面容憔悴、一脸哀伤，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这样伤心。」


    李启轩愣住了。


    过了半晌，李启轩像是反应了过来，他急急站起身，语气慌乱：「太、太晚了，我去休息了。」


    李翼晨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只是点点头：「好，晚安。」


    这一夜，李启轩盖着毯子，缩在书房的大沙发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回响着那一句：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这样伤心。


    两个人都是完全成熟的成年人了，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意图？可是除了逃避，又能如何？这样一味的逃，又能逃得了多久，逃得了多远？逃避的了他的问题，却逃避不了他的感情。


    李启轩把脸埋进枕头里，自嘲的想：自已有什么好？那个人，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呢？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是因为寂寞吗？李启轩不知道。


    工作忙碌，怎么会寂寞呢？可是又怎么不会寂寞？忙碌的是身体，又不是心灵。


    都市这样大，人这么多，能倾诉心事的，又有几千人？可是这颗已经无家可归的心，还敢再交出去吗？还能吗？


    思绪太过纷乱，李启轩极力稳定心神，想让自己睡去。

 第五章

    这一天下班之后，李翼晨没有如常般立刻回家，而是找到了中环某栋大厦里，来约自己的好友之一，流行杂志的总编一一文若言，一起喝茶。


    坐在咖啡室里，文若言置茶杯子不顾，埋头苦吃点来的西餐。


    看着文若言的吃相，李翼晨频频皱眉：「喂，老文，最近经济有问题了吗？多久没吃饱了。」


    文若言于苦吃中抬起头来，盯了李翼晨一眼：「少来，我今天亲自去摄影室取照片，然后跟编辑部里那帮子人谈下一期杂志话题的事情，一谈就是一下午，正好你来了，废话少说，让我吃完。」


    李翼晨笑起来，这个文若言，总是这样随性。


    文若言是李翼晨好友的好友，经人介绍之后认识，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个人常常有合作的机会，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好。


    文若言已经三十岁了，毕业自香岛大学美术学院，没有当画家梦想的他，应聘到了流行杂志社，凭藉个人的才情与努力，终于坐到了总编的位子。


    外界常会误会，以为这种杂志的编辑一定是很会穿戴打扮，充满时尚气息，不过文若言可不是这样。他总是穿着普通的蓝色衬衫，戴副无框眼镜，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看外型，也就是像个普通的公务员。


    这个男人，却在指导都会穿衣化妆的时尚杂志社工作。


    如果一定要说文若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英俊到让人过目不忘。清秀的五官，儒雅的气质，因为他太英俊了，所以每当杂志社约请男模特儿拍摄照片，工作人员们都要把模特儿和自己的总编对比一番。


    这个状况，搞得文若言很烦。


    李翼晨数度请文若言也来插一脚，客串一下拍拍照，文若言一概回绝，他是那种不认为自己长的好，也不愿意去注意这种情况的人。


    文若言吃完了饭，李翼晨招来侍者，替文若言送上饭后的咖啡。


    「你不来一杯？」文若言问。


    李翼晨摇头：「我喝茶。」


    「约我，什么事啊？」文若言问，随即自己先说起来：「对了，我正要和你商量事情，我们想请凯琪旗下的罗培琳拍一组照片，什么时候有档期？」


    李翼晨点点头：「好是好，不过培琳马上要去欧洲了。」


    文若言露出失望的神色：「这样啊。」


    「怎么，你们也盯上了培琳？」


    「是啊，她现在甚受注目，有号召力。」


    李翼晨想一想：「这样，你们有了什么样的选题，让编辑和凯琪的推广部的人商谈一下，如果我们手边有现成的材枓，交给你们用就是了。」


    「啊，那太好了。」


    这时，有侍者过来。为茶壶继上水。再为李翼晨斟满杯子。


    握着茶杯，李翼晨想了想，问道：「若言，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文若言一听抬起头来，一脸的惊喜：「啊，你初恋了。」


    李翼晨哭笑不得的看着文若言，挑一挑眉，沉沉的应道：「嗯。」


    文若言知道李翼晨是开玩笑，他窃笑一下，然后拨一下自己的头发：「不好说。」


    「我觉得，就是很想要去珍惜对方的那种心情。」


    「嗯，不错。」


    「就是很想要去照顾他、保护他，并且不希望他伤心，想要好好在一起生活的那种感觉。」


    文若言听了，不由的凑近了李翼晨，看着他的脸：「你来真的？」


    李翼晨反问：「怎么，难道有人来假的吗？「


    「真的喜欢？」文若言把手肘支在桌子上，眨着眼睛看着李翼晨，表情认真：「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人？这几年了都没见你有时间好好经营一段感情，怎么，缘分到了？」


    李翼晨侧着头想一想：「也许。我一直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个性温柔的伴侣，成熟懂事，温和体贴，和他能有沟通有交流，不需要说话，只要在一起就会感觉到温暖，我想要信任他，并且愿意去照顾他，就是这样。」


    文若言听了，不以为患：「这样的女孩，还不是站成排任你挑？」


    「不，若言，那是一种感觉，你明白吗？就是你见到他之后，一下子就有的那种感觉。」


    「一见锤情？」


    李翼晨想一想，点点头。


    「真遇到了？」文若言又问。


    李异晨表情有些无奈：「他结婚了。」


    文若言听了，露出遗憾的神情：「缘分总是来的不是时候。」


    李翼晨看着茶杯，笑一笑：「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就是喜欢他、有点控制不住的喜欢他，你让我说他哪里好呢？我说不出来，说喜欢他哪里，我也说不出来，可是喜欢就是喜欢，这种心情，很难去形容。」


    文若言郑重的点头：「翼晨，你果然是恋爱了。」


    文若言把手放在李翼晨的手臂上，安慰似的拍抚着：「三十多岁才恋爱，你果然晚熟。」


    李翼晨把文若言的手挡开：「少来，你又想笑我。」


    「对呀，不笑你笑谁？你这人做事的时候就成熟的要命，谁也猜不透你，深沉的吓人，生活中呢，又爱整人开玩笑，现在恋起爱来，又是一副深情好男人的模样，你啊……」


    「我现在，很希望能够安定下来。」


    文若言笑了：「这样啊，我得快点告诉那些尚待字闺中的女士们，现在追求你，成功率比较高。」


    李翼晨笑着摇头：「我想，我其实也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我有很多缺点。」


    「对，你的缺点不少。」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对方结婚了吗？这说明你喜欢上了别人的妻子。翼晨，你要慎重，喜欢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破坏别人的家庭，这种行为不可取。」


    李翼晨看着文若言，漫漫摇了摇头：「不，他是别人的丈夫。」


    文若言半张着嘴，愣了半天：「啊？」


    李翼晨表情困惑，似有难言之处：「若言，我喜欢上别人的丈夫。」


    「怎么会！」


    李翼晨眼睛望着天花板：「我真的不知道了。我遇到他，发现他就是我一直在找，一直在等的人，不是「她」，是「他」。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他现在已经和妻子感情不和，正打算离婚，不道德的事我李翼晨绝不做。」


    文若言撑着头想一想：「翼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那么，顺其自然就好，这种事，不能强求——惜缘，也要随缘，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李翼晨低下头：「我尽量。」


    两个男人一直在咖啡厅里，坐到很晚。


    李翼晨回到家，打开房门，迎向他的，是李启轩咖啡色的眼眸。


    「你回来了。」


    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李翼晨露出抱歉的笑容：「我回来晚了。」


    「吃过饭了吗？我煮了，再热一下就好。」


    李翼晨摆摆手：「谢谢，我在外面吃过了，不好意思，应该打个电话回来的。」


    「没关系。」


    注意到李启轩关切的眼神，李翼晨只是笑一笑，然后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李启轩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李启轩漫漫坐回沙发上，表情有点茫然。


    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


    在沙发上坐了一刻，李启轩站起来，关掉了电视和顶灯，回到书房去了。


    躺在沙发上，李启轩又一次辗转反侧起来。


    这天晚上李启轩回到家，李翼晨已经先回来了。


    「你今天这样早？」


    「是啊。」


    走进厨房，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碗筷，这时李翼晨过来了，笑着一指：「外卖。」


    李启轩笑了，他知道李翼晨并不是不会煮饭，只是不愿意，所以一般不下厨，以前独居的时候，一直是在外面吃饭。


    吃着饭，李启轩觉得食物的味道很熟悉，不由得说道：「以前宁静路上有不少很好的餐厅。」


    李翼晨停止了咀嚼，过一刻，他问道：「你这么想念宁静路吗？」


    「呵，也不是，只是那里回忆比较多。」


    「那这里呢？」李翼晨紧接着问道。


    李启轩想一想，笑一下：「也有。」


    李翼晨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我要出差。」


    「啊，」李启轩一愣，「去哪里？」


    「广州、上海、北京。有一些公事，大约两周才会回来，你在家里随意就好，什么东西没就有了只管添就是了。」


    自从李启轩搬进来，李翼晨就开始把日常的生活开销，放在书房里书桌的一个抽屉里，任李启轩取用。


    李启轩不愿意动用这些钱，但是有时两个人一起出去购物，还是由李翼晨付帐，漫漫的，他也变得不那么在意起来。抽屉里的钱总是放得很多，其实根本日常用不了，但是李翼晨还是按月放进去。


    李启轩隐约明白李翼晨的意思，他是希望他能多存一点钱，早点存够赡养的费用。


    他要去这么长时间。李启轩躺在沙发上思忖着，也就是说，有半个月的时候，这家里又变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李翼晨出差走了，家里真的只剩下了李启轩一个人。


    晚上回到家，感觉有点冷清，李启轩备过课之后，就不知要做什么。


    看电视没有意思，但是还是打开了，在安静的客厅，制造出一点声响来。


    一个人缩在沙发里，因为只有一个人，也无所谓形象，就干脆把全身都缩进沙发里，宽大的沙发，把脚放上来，很舒服。


    李启轩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难道自己已经适应了有他的生活？


    一想到此，李启轩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和妻子分开已经超过两年，在这两年间，虽然还是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几乎没有碰过面，就是见面了，也只有争执和冷战。


    李启轩不想把家里的这些事情带到工作当中来，所以在同事面前下隐忍，从不表露出来家庭的变化。


    自从被李翼晨带回家来之后，李启轩越来越感觉到家的温暖，虽然两个人以前并不认识，但是相处起来很融洽，很自由，彼此都没有要隐瞒的东西，很坦白很直接，一开始，他就信任自己，李启轩想，所以自己也信任他。


    李启轩开始思念这个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有他的电话号码，李启轩几次拿起电话，可是想到要说什么呢？感觉总还是有点尴尬，对方是在工作，打扰总是不礼貌，再者，对方的行业常常需要在晚上出去应酬，也许现在正和什么人一起吃饭。


    找着一个又一个理由，李启轩一次又一次的放下了电话。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这天晚上，正一个人缩在沙发里，按着电视的摇控器，无聊的调着电视频道，突然，大门处响起开门的声音。


    李启轩坐直身体，看着大门。


    门被打开了，李翼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边放着他的行李箱。


    「你回来了。」李启轩瞪大眼睛。


    李翼晨走进来，灯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疲惫：「我回来了。」


    李启轩不禁看看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时了。


    李翼晨关好门，走过来坐倒在沙发上：「就只买到晚班航班的票，真要命。」


    李启轩这时旱已坐正，问道：「吃饭了吗？饿不饿？」


    李翼晨摸一下脸：「还好，算了，不吃了。」


    「我帮你准备洗澡水。」


    「谢谢。」


    李启轩先去倒杯水，交给李翼晨，然后去准备洗澡水。


    等李翼晨进入浴室了，李启轩坐在沙发上，不知怎么的，刚才还冷清的家里，突然有了暖意。只是多一个人，就会这样？


    一想到他回来了，李启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原本的担心、牵挂等等，都消失了。他平安的回来了。


    想到此，李启轩不由身体一松，倒在沙发上。


    果然，自己比想象中更加的思念他。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翼晨走进了客厅。他下身穿着睡裤，上身套着一件白衬衫，只扣了一个钮扣，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肌肤。


    李启轩不由大大的惊讶了一番。没想到，脱了衣服的李翼晨，身材如此有看头！古铜色的肌肤有阳光般的感觉，宽厚的臂膀，强劲的胸肌，细腰窄臀，棱角分明的腹肌，不当模特儿还真是浪费了他。


    李翼晨拿毛巾擦着耳朵，注意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李启轩，问道；「你累了？」


    李启轩急忙坐起来：「啊。不。」


    「我可累了，飞机坐位不舒服，、腿伸不开。」说着，李翼晨冲李启轩一笑。


    李启轩不由注意到李翼晨的腿，他个子高，近一百九十公分了，腿长而直，不论穿西装裤还是牛仔裤都特别的挺拔好看。


    李翼晨看了看挂钟，然后把毛巾放好，过来说道：「好累，我先睡了。」


    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李启轩长出一口气，又倒在沙发上。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了，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天气转凉。


    李翼晨和李启轩一起去添购秋冬的衣服。


    看着穿上长长黑色风衣的李翼晨，实在是很帅，李启轩看的目不转睛，同样的，服装店的店员们也是。


    走出商店，李翼晨直接穿着新的风衣站在路边。


    李启轩注意到，走过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时有意无意地回头，还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


    晚上，李启轩整理好厨房，回到客厅，看见李翼晨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修长的指间，夹着香烟。


    抬起手来吸烟，然后漫漫的把烟呼出去，李翼晨的眼睛注视着窗外，若有所思。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李翼晨回头，发现李启轩正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自己，于是冲他一笑。


    温和的笑容，让李启轩觉得仿佛从心底里温暖了起来。


    情不自禁的，李启轩有一种想要走过去的欲望。


    想了又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末的下午，小雨下个不停。


    下班之后，李启轩直接去了超市，打算买一些食品和用品回家。


    提着两袋东西走出超市，往某栋大厦走去，那里的地下，就是地铁站的入口。现在不住在宁静路了，需要穿过大半个都市才能到家。


    正走着，突然旁边的服装店里，走出一个女人。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


    女人先反应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李启轩，皱着眉头：「你……？」


    李启轩看着眼前衣着光彩、化妆明艳的女人，她的手里提着带有品牌标签的纸袋：「映美。」


    姜映美看着李启轩，直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家？」


    李启轩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把门锁换掉了吗？」


    「你这一段时间都躲在哪里？」


    「我没有躲，只是借住在朋友家里。」


    姜映美不信：「你有那种可以让你借住这么久的朋友吗？他们哪个不是像你一样，哪里有地方让你住！」


    「这你就不要问了。」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躲着拖下去？」姜映美又问。


    李启轩摇头：「不，我不打算躲，你要找我，找得到不是吗？」


    看着眼前的姜映美，她穿着时发的农服，妆容明艳，气色看起来不错，头发梳得很整齐，看起来这一段时间她过的不错；这么说那个人对她很好。想到此，李启轩觉得放心了。


    「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就是了，我会答应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的释然，希望可以尽早结束这一段婚姻。


    姜映美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你早点答应我不就好了？我会尽快准备文件，到时候我会找你。」说着，转身要走。


    李启轩迫上去：「映美。」


    「什么？」


    「他好吗？」


    姜映美不满的白了李启轩一眼：「有我在，你担心什么，他当然还是跟着我好，你放心，我会让你见他的。」说完，拦了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李启轩回了家，坐在沙发上，捧着脸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想起还要做饭，抬头一看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平常的时候，如果李翼晨晚上八点之后还不回来…那他会在外面吃饭；既然不会回来吃饭，李启轩也不想做了，倒杯热水喝下去，就回到书房里。


    蜷缩在书房的大沙发里，李启轩翻来覆去，无法平静。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段感情好聚好散，妻子变什么，给她就是。是自己不对，当初就应该答应，也不至于让双方都难受这么长时间。


    就这样想着想着，李启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朦胧之间，李启轩感觉到有人在抚摸他的头发，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黑暗中，身边坐着的是李翼晨。


    「怎么了？怎么这样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被子呢？」


    李启轩坐起来：「啊，我睡着了？」


    「是啊。」李翼晨打开了顶灯，李启轩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时了。


    「不舒服吗？」李翼晨问着，伸手去摸李启轩的额头。


    「不，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李启轩挡开李翼晨的手。


    李翼晨伸手又揽住李启轩的后颈，把自己的额头和他的贴在一起：「没有发烧。」


    「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李翼晨又问。


    李启轩想一想，低下头说道：「我今天，见到我妻子了。」


    「哦。」


    「我告诉她，我同意离婚的条件，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办理手续。」


    「这样啊。」李翼晨沉吟着。


    李启轩长叹一声：「我们认识很久，大学四年，结婚九年，在一起整整十二年，可是我发现，我们并不完全了解对方。恋爱的时候，一起去看场电影都很开心，可是后来，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希望做个好老师，我没本事，没办法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想想，她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我、跟着我，我也该知足了，我想通了，算了，我应该尊重她的意愿，离婚对双方都好。」


    李翼晨揽住李启轩的肩，安慰似的拍抚着。


    「想想也没什么，这个都会里，离婚的还少吗？」李启轩解嘲般的笑着说。


    「你已经……可以放下这一段感情了吗？」李翼晨问。


    李启轩点点头。


    「那么，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启轩抬起眼帘，看着李翼晨，然后又低下了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


    「你，真的可以借钱给我？」


    「当然。」


    「我想把映美要的，一次都付给她，所以可不可以借给我？我一定会还给你。」李启轩说着，态度激动了起来。


    李翼晨拍着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借给你，这样的数字我拿的出，你也不用多想，漫漫还也就是了。」


    「谢谢你。。」


    「然后，有什么打算呢？」


    李启轩低垂着头：「我想，我应该要重新开始，在学校附件找一处地方租下来，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你要走？」李翼晨问。


    「是啊，我怎么好意恩再打扰你。」


    李翼晨沉默了片刻：「你可以……不要走吗？」


    李启轩仍然低垂着头，只是抬起眼帘，看着李翼晨。


    李翼晨露出急切的表情，望着李启轩：「不要走……。」


    李启轩没有说话。


    「我不想让你走，你不能走。」李翼晨看着李启轩，放在他肩头的手抓紧了他，语气却放的很轻柔，「你不是说，已经放下了旧的感情了吗？那么，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李启轩抬起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难免不会让你误会我是乘人之危，但是如果我不说出来，我怕你会走。」李翼晨双手放在李启轩的肩上，迫使他直视着自己，我绝没有要乘人之危的意思，但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你对我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既然这样，我们不要再互相猜了，不要再互相躲了，不要再逃避了。你接受我，我接受你，好不好？」


    李启轩交握着双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沉默着。


    李翼晨摇动着李启轩的双肩，脸凑近他，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好不好，嗯？」


    「但是，但是你不了解我，我不过…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


    「难道我所做的，还不够吗？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李启轩很踌躇：「我……」


    「接受我，有那么难吗？」


    李启轩紧皱着眉头：「我不知道。是，我是很软弱，很没用，可是我也不笨。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想的到……不，也许更早之前，我和你一样是男人，我懂你的眼神。」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低垂着头，咬了咬嘴唇，李启轩小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样呢？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我不知道……」


    「我一开始就将你留在身边，这难道不够说明一切？」


    「也不是……」李启轩的话还没有说完，接下来的声音，就淹没在李翼晨的唇间。


    被那样紧紧的拥抱着，接受一个让自己几乎要窒息的吻，李启轩觉得胸口感受很大的压力，几乎要让他落泪。


    李翼晨抚着李启轩的脸颊，拾起他的下巴，李启轩不得不仰起头来，承接这个暴风雨般激烈的吻，他无处可避。


    结束一个长吻，李异晨抱着李启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低下头，不断的在他的唇上轻吻着，一边吻，一边说：「我哪里都不会让你去的，你哪里也别想去，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依靠在李翼晨强而有力的臂膀中，李启轩觉得有被保护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是受伤的那个，现在，真的很想要休息。


    「答应我，留下来，答应我……」李翼晨在李启轩的耳边喃喃的轻诉，嘴唇不时碰触到李启轩的耳朵。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离婚，如果和你在一起，那，我不是和映美一样，有了外遇？」李启轩小声说道。


    「你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不是吗？再说，你们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不是外遇。」李翼晨抱住李启轩，握住他的手。


    李启轩低下头，额头抵在李翼晨的肩膀上，低声的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最起码我们在一起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李翼晨笑起来，不断的在李启轩的脸上和脖子上轻吻，漫漫把他压到沙发上。


    李启轩手忙脚乱的挣脱开，坐到沙发的角上，一边喘息，一边拉拢被解开的衬衫领口。


    李翼晨坐在沙发另一边，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也看着李翼晨，露出恳求的神色。


    李翼晨漫漫咧开嘴笑了，笑容中有着一种气势，带着一股魅力。他站起来，伸手揉一下李启轩的头发，然后就出去了。


    李启轩裹着毯子，躲在沙发上，在纷乱的思绪与思绪之间，突然感觉到一种似乎是可以握住的温柔。


    这也许就是李翼晨的温柔。李启轩想，他与他之间，那种原本淡淡的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似乎伸手，就可以握住。

 第六章

    在律师事务所，李启轩意外的并没有见到姜映美，只见到妻子的代理律师。


    那位律师态度很和气：「我的当事人姜女士表示，你们分居两年，已无感情，希望协议离婚。」


    李启轩点头，「好。」


    「姜女士的意思，希望先请你同意，卖掉宁静路上你们共有的房子，虽然你们还没偿完贷款，但是是可以出售的，然后把钱交给姜女士，作为支付的赡养费的一部分，接下来，等你支付清她所要的金额，她会正式签字。」


    李启轩点头：「我没有意见。房契在她那里，她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姜女士旅行去了，她全权委托了我，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李启轩大笔一挥，写下了名字。


    看着律师收起文件，李启轩想到了什么：「那个，她有没有说……」


    「什么？」


    「算了，」李启轩摇头，「算了，等到正式签字的时候，我会知道的。」


    路灯已经亮了。


    想到自己之后就是一无所有了，李启轩不禁苦笑出来。


    正想着，行动电话响了，李启轩急忙接听。


    耳畔传来的是李翼晨磁性的声音：「启轩，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马上回家。你今天想吃什么？」


    「我想吃炒面。」李翼晨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知道了，那我做给你。」


    「我再等一下就会到家，乖乖在家等我。」


    李启轩挂断电话，往地铁站走去。


    李翼晨回到家，他看起来很高兴，笑容满面。


    吃饭的时候，李启轩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哦，凯琪旗下的模特儿，被欧洲著名的服装品脾签为专属的模特儿，那女孩子很高兴，我也为她高兴。两年，她出道才两年，真不容易！按下来，她会在欧洲工作一段时间，对手开阔她的眼界，提升她的水准，很有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


    吃过了饭，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李翼晨坐过来，把李启轩揽入怀中，在他耳畔问道：「你又有心事了？」


    李启轩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默认了事实。


    「说来听听。」


    「今天，我去见她的律师了。」


    「手续完成了？」


    李启轩摇头：「没有，我只是同意出售我们在宁静路的房子，把钱给她，她旅行去了，等回来，我想那时差不多就可以正式签字了。」


    「很难过？」


    李启轩漫漫摇头，把脸贴在李翼晨的胸前，闭上眼睛：「是。心中那种苦涩的感觉，很难去形容。」


    李异晨轻轻抚着李启轩柔软的黑发：「没有感情而勉强在一起，没有意思。好合好散，你妻子现在应该是和她爱的人一起，既然爱过她，我相信你希望地幸福。」


    「应该是这样吧。」


    「你会舍不得宁静路吗？」李翼晨问道。


    「宁静路，是一个让你有回忆的地方，你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它，我们搬到宁静路去住好吗？」李翼晨提议。


    「不、不。」李启轩想要打消李翼晨的念头。本市地价之贵令人咋舌，李启轩知道，李翼晨想要在宁静路上买房子并不是做不到，可是，没有理由让他这样。


    「真的不要？」李翼晨笑着问，看着李启轩的眼睛。


    「不，这里就很好，不要搬了。」


    「但是，你上班太不方便。」


    「没关系，你上班方便就可以了，我坐地铁很快的，没什么影响。」


    「但是，」李翼晨贴着李启轩的耳朵，语气温柔的说道：「我想多考虑你的感受，你对我不要那么客气，我只不过是想更多的考虑你的感受。」


    被李翼晨紧拥在怀中，感觉对方的体温和心眺，李启轩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靠进这个臂弯里，他闭上眼睛。


    李启轩不知道那一晚的对话算不算是表白，他隐约感觉自己与李翼晨在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后，相处起来自然了许多。


    只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告诉李翼晨。


    这天晚上，应酬回来的李翼晨看起来很累，坐在沙发上，他先是靠在李启轩的肩头，后来索性躺到李启轩的腿上。


    李启轩已经不会像原来那样的躲避，现在，他会大方的靠近李翼晨。


    枕在李启轩的腿上，李翼晨漫不经心的看着新闻节目，一只手握住李启轩的手，


    贴在自己的脸上，心情越来越放松。


    李翼晨感觉到，回家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回到家，就可以看到自己爱恋的人，可以靠近他，拥抱他……那种想要珍惜与感谢的心情，让他的心都热了起来。


    李翼晨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很能干很强悍的男人，或者说，自己想变成为可以保护别人的男人。可是他发现，在李启轩的面前，他突然的会想做个小孩子，向对方撒娇。


    这真的是一种很特别也很奇怪的心情。


    李翼晨觉得，对李启轩的那种爱恋，让自己改变了。


    既想去好好的保护他，关爱他，又想被他好好的保护，得到体贴与关爱，李翼晨不断的问自己，这是爱吗？不确定，可是又肯定。


    转过脸，李翼晨看着李启轩，发现对方也望着自己，于是笑了，小声的问道：「启轩，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黏你了？」


    「不会。」


    「我也很希望你可以这样黏着我，你可以这样对我吗？」


    李启轩倏的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


    「启轩，如果你对我更坦白些，我会很高兴。」


    李启轩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知道。」


    在沙发上动一下，李翼晨伸伸懒腰：「最近工作太多，感觉好累。」


    「你要注意休息。」


    「突然想变成小孩，比较无忧无虑。」说着，李翼晨看看李启轩，「启轩，你总是和小孩子在一起，会受他们的影响吗？」


    「会，有时候。他们的想法很有趣，我会不由得跟着他们的思路走。」


    「如果，我再年轻一些就好了。」李翼晨想往的说道，「因为现在年纪放在这里，不得不告诉自己言行要成熟，所以有时就会觉得，要是再年轻一些就好了。」


    「你年纪也不大。」


    「谁说的，三十五岁了，想不承担责任都没有理由。」李翼晨又想到了什么，「启轩，如果我年轻一些的话，你会怎么叫我？」


    「什么？」


    「现在当然是叫我翼晨，说起来，你好像都没有好好叫过我的名字。」


    李启轩的脸又红了，住进来之初，不好意思直呼李翼晨的名字，总是客气的叫他李先生，后来，索性不叫名字，直说对话，再往后，就更不好意思叫他的名字了。


    「嗯，你会叫我「小晨」吗？可以这样称呼我吗？」李翼晨笑着问。


    听到这个称呼，李启轩猛的僵硬了一下，脸色变了。


    李翼晨注意到了李启轩的变化，眉心皱起，想要坐直身体：「启轩，怎么了？」


    李启轩抿住唇，沉吟了一下：「翼晨，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电话突然响起，李启轩停住了话。


    李翼晨眉心略皱，有点不悦的盯了电话一眼，并没有起身去接听。


    过了一会，电话仍然不屈不挠的响着，李翼晨站了起来，走过去取起听筒：「是我。什么事？什么？什么时候？在哪？听着，别的不要管，先送她去医院，记得是那一家。什么？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听到了医院这个词，李启轩不由得担心起来。


    「启轩，我得出去一下，一个模特儿出了车祸，我去看一下。」简短的说完，李翼晨甩一下头发，往门边走去，拿起外套，他回过头来，「等我回来，嗯？等我回来，告诉我你要说的话。」


    李启轩看着李翼晨关门离去，他重新又靠回沙发里，思索着。


    迟早都要他知道，可是，到底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想了又想，李启轩觉得，那件事，纯是自己的事情，他不想李翼晨再为了自己而费心，他更不想因为那件事而令到李翼晨不知所措，再者，妻子的真正想法自己也还不清楚，不如等过阵子再告诉他吧。

 第七章

    凯琪旗下的模特叶明美出了车祸，她坐的车被另一辆超速行驶的跑车给撞了。


    万幸的是，车上的人大多都只是受了一点外伤。


    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看着头部包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叶明美，李翼晨问医生：「她需要住加护病房吗？」


    「是，她撞到了头部，需要再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伤到脑部以及是否有留下后遗症。」


    李翼晨微皱起眉心，去看望了司机和叶明美的助理，他们都受了外伤，全体入了院。李翼晨安抚他们：「万幸人都没有大事，你们安心修养，住院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你们不用担心什么，好好养好身体。」


    叶明美的经纪人和刘乃幸。。也都好好的安抚了受伤又受了惊吓的同事。


    在医院的走廊里，刘乃安问李翼晨：「怎么办？」


    李翼晨不假思索的回答：「告他。」


    「对方已经表示想要庭外和解，那边的律师说钱不是问题。」


    叶明美的经纪人忍不住说道：「和解？有他那么开车的吗？自己不要命也不能害别人！」


    李翼晨一扬手：「开得起那种跑车的人，身家不俗吧？先不要答应他，等明美的伤确认了再说，另外让刘律师去整理相关的资料，做好准备。」


    叶明美的经纪人想了想，没有说话。


    「如果明美没事，那咱们好说；如果明美真有什么，哼！我让那小子乖乖的养我们明美一辈子。」李翼晨似乎是在自语，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从医院回到家，李翼晨见李启轩还没有睡，在等着自己。。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睡？」


    「我有点不放心。」


    坐在沙发上，李翼晨喝着李启轩递过来的热茶，「司机和助理都受了皮外伤，明美撞到了头，得留院观察，真让我不放心。」


    李启轩无言的看着李翼晨，握住他的手。


    李翼晨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握住李启轩的手：「想起来，我们也是因为车祸才认识的。虽然讨厌危险驾驶，不过我却庆幸于自己的那一次意外。」说着，李翼晨抬起李启轩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掌心。


    「对了，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李翼晨问道。


    「不，没什么。」


    听了李启轩的话，李翼晨侧脸，想一想，没有追问。


    就这样坐了一会，李启轩站起来：「晚了，休息吧。」


    李翼晨一把拉住李启轩的手，仰起脸看着他：「启轩，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睡书房了？」


    李启轩一震，霎时红了脸。


    李翼晨看着李启轩，等待着他的答复。


    李启轩低下头，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


    「我知道了。」说着，松了手。


    回到书房的李启轩，又开始辗转反侧起来。


    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之后，李翼晨就不止一次流露出希望能和自己更加亲密的意思，可是李启轩无法过自己这一关，总是逃避这个问题。


    虽然也有在沙发上拥抱亲吻过，可是要和他更亲近，想起来就会有一点犹豫，总觉得这么做，除了表达情感之外，还有另外的含义，对于李翼晨来说，还会有承诺的意义在里面。李启轩知道他是对感情认真的男人，因为他的认真，让现在还是有妇之夫的自己，不由得有罪恶感，总觉得还有什么挡在自己和他之间。


    三天之后，李翼晨又去医院看望叶明美，确认叶明美除了外伤之外没有后遗症，李翼晨放心了。


    凯琪方面，决定和车祸的肇事者庭外和解，对方付出了大笔的赔偿金，李翼晨吩咐律师把赔偿金转给三位伤者，作为对他们受伤和受到的京吓的补偿。


    坐在叶明美的病床旁边。李翼晨看着气色已经恢复的叶明美。


    叶明美头上还包着绷带，已经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老板，司机还有我的助理他们没事吧，现在好吗？」


    「没事，他们的伤比你轻。」


    「这下可倒好，我们齐齐住院了，苦了我的经纪人。」


    李翼晨安抚道：「别担心，好好安心养伤。工作先放一放。」


    叶明美举起手：「老板，司机真的没有开快车，没有违规，真的，我们一直是好好在开车。」


    「我知道，这件事公司会处理，还好你们坐的车子品质好，经得起撞，以后，我得跟公司里说好，一定要买好车给你们坐。」


    「大老板，头发被剃掉了，怎么办？」叶明美看着李翼晨，一脸气苦的说道：「都没有人问过我，人家这么宝贝的头发就给剃掉了。」


    「没关系，还会再长出来。」


    「可是，最近怎么办嘛？」


    「戴帽子。根据服装佩搭不同的帽子，换换风格也不错。」


    叶明美点点头，嘟起嘴：「也只好这样了。」


    看看叶明美不甘的表情，李翼晨笑了，这小姑始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危险过，那么也不要再告诉她了。


    「明美，这样好了，出院后，喜欢什么样的美发护发用品，只管去买，想多少买多少，我来付款，ok？」


    叶明美一听，一脸笑意，看着李翼晨：「这可是你说的，啊哈，我就知道大老板最大方了。」


    「记得不要太频繁的染发。」


    「我知道。」


    李翼晨探过身子，凑近叶明美，小声问她：「明美，医院的东西不好吃吧？」


    叶明美点点头。抿住嘴唇。


    「我告诉你经纪人，等他来看你的会给你带好吃的东西。」


    叶明美露出分享秘密的笑容，一个劲的点头。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叶明美问。


    「再过个几天，耐心点，养好身体，不要急着想工作。」


    「医院好闷。」


    「我得回公司了，好好休息。」说着，李翼晨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品纸袋，交给叶明美。


    叶明美按过来打开，原来是一个姆指大小的香水座。造型是小天使的样子。内里装有淡紫色的香水，用手轻轻磨擦一下天使的光环，就可以嗅到淡淡的熏衣草香气。


    叶明美最喜欢的香气。就是熏衣草。「谢谢。」叶明美抬起脸，感激的看着自己的老板，


    「我走了。」李翼晨冲她微笑，走向门边。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林秀嫒和白羽出现在门口，她们身后，是不少双眼睛。


    这里是私人医院，闲杂人等并不多，但是有美女出现在这里，仍有不少人探头采脑的看过来，更何况是如此抢眼的两位名模特儿？


    林秀嫒手拿一大束粉红的康乃馨，走进了病房。


    「秀嫒姐，白羽姐。」叶明美开心的叫道。


    和李翼晨打过招呼，白羽放下了手中的水果，走过来坐在叶明美身边：「丫头，可吓坏我了！」


    「我没事了。」


    林秀嫒看着李翼晨：「大老板要走？」


    「是，公司里还有事情。」


    林秀嫒上下打量一下李翼晨：「哟，我们一来你就走，倒像是怕我们似的。」


    叶明美和白羽在一旁直笑，凯琪公司里，林秀嫒最爱和李翼晨斗上几句。


    李翼晨看了叶明美和白羽一眼：「说什么呢，我会怕你们？」


    「那你这么急着走？」说着，林秀嫒的手就伸了过来，挽住李翼晨。


    李翼晨急亡闪身：「我还有工作。」


    林秀嫒露出促狭的表情：「哟，怕我。这就不敢靠近我啦，嗯？」


    李翼晨露出些微的尴尬：「我说你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样了。」说着，匆匆开门离去。


    林秀嫒带着胜利般的笑容，坐到了叶明美身边，捏捏她的脸颊：「小东西，把我们吓个够呛，都不让人来看你。」


    「谢谢关心，现在没事了。」


    十二月，冷空气过境，位于北回归线上的香岛市，开始有了凉意。


    这天李翼晨的工作结束得早，他带李启轩出来吃饭。


    两个人一起去吃火锅，李翼晨点了一大桌的菜，热热呼呼的吃起来。


    吃过饭、已经晚了。李启轩问道：「回家吗？」


    听到了这样的问话。孪翼晨心底涌起小小的陶醉感，回家，和他一起，真不错。


    开着车，李翼晨想了想：「等一会再回去。」


    就这样，两个人静静的游起了车河。


    李翼晨熟练的驾着车，穿过香岛市最繁华的街区。


    看着两旁的街景，炫丽的都市灯火，映在李启轩的眼底，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欣赏过香岛的夜色。


    在一个红灯前，李翼晨打开了车内的暖气，又帮李启轩调整了靠背，让他坐得更加舒适。


    看着熟悉的街道，夜色中，李启轩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突然的，心底跳出一个小小的身彰，那个身影让李启轩心痛，他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注意到李启轩的表情，孪翼晨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那天，他原本是想向自己说些什么的，却因为叶明美的事情打断了，之后再问他，他却没有再说。


    车子驶过宁静路，最后顺着盘山道，李翼晨把车开上了凤凰山。


    从半山上望下去，整个香岛市，万家灯火，霓虹闪烁。依着山势。顺着海岸线而形成的都市光影世界。美得像是幻境。


    李启轩微笑着俯视着香岛的夜景，「一直以来，忙忙碌碌，都没有好好看过夜景。」


    「现在看也不迟。」


    「以前。也没有欣赏夜景的心情。」李启轩悠悠的叹息。


    「现在呢，现在有吗？」李翼晨转过脸，看着李启轩。


    「现在？」


    望着李启轩流露出羞涩表情的脸，李翼晨再没有犹豫，伸手搂住李启轩，很自然的靠近他，托住他的下颌，吻了过去。


    嘴唇相触的那一霎间，李启轩闭上了眼睛。


    温柔的吻。缠绵的继续着，很长时间。


    靠在李翼晨的脚前，李启轩觉得，他越来越沉醉于李翼晨的吻。


    慢慢分开的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彼此都能够感觉的到，对方的眼中流露出来的，除了相互的依恋和沉醉，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李启轩觉得很矛盾。他相信李翼晨是那种爱了之后不会回头的人。他绝不会轻易的承诺，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向他承诺吗？真的有资格向他承诺吗？自己怕受伤，难道他不怕？


    已经尝过被背叛的滋味，李启轩那颗隐隐做痛的心。需要抚慰，可是他又怕……


    自己与他之间，是禁忌的情感。


    是，李翼晨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伴侣，可是压力不是来自他。


    李启轩怕自己，怕因为自己的存在，会给李翼晨带来压力。


    就是因为都认了真，反而顾虑重重。


    注意到李启轩眼中闪过的复杂神情，李翼晨轻声问道：「你还是……那么怕我？」


    李启轩低下头。


    李翼晨轻松的笑笑，又在李启轩的唇上轻吻了几下：「我们回家吧。」


    李启轩放寒假了，每天除了备课之外。轻闲了不少。


    李翼晨很是羡慕，他依然忙碌，想放假而不能。


    李启轩空余的时候就会变着花样做出美味的家常荚。和李翼晨一起吃晚。


    姜映美一直没有再和李启轩联系，李启轩数度联络过律师，回复都是姜映美在旅行。


    李启轩猜想，妻子此时也许正在和爱人渡蜜月。这样想着，平静的心已经不会再为她起任何的涟漪。


    要说牵挂，也只是牵挂着那个小小身影。可是想到，妻子说过，他跟着她还是要好一些，她应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李启轩想到此，也只能笑笑。


    这天晚上，李翼晨又约李启轩出去吃饭。两个人一起在一家餐厅吃中国菜。


    点了好几样有特色的东北菜，又点了辣椒鱼，李翼晨很喜欢辣味的菜肴，李启轩有时会受不了太辣的菜，但是对方喜欢，他会陪他一起吃。


    菜太辣了，李启轩想点喝的东西冲淡一下口味，李翼晨替他点了店里特酿的米酒。


    说是米酒，实际上就是醪槽再酿的酒，口味甜得适中，异常的香醇。李启轩很喜欢这个味道，喝了好几大杯。


    吃过饭，两个人一起回家。


    坐在车上，李启轩感觉到一阵阵的头晕，脸颊越来越烫。


    抬手挡在额上，李启轩有点诧异，自己不过喝点米酒，能有多少度数。怎么就感觉像是醉了。


    走到门外的时候，李启轩的脚步已经有些不稳了，靠在李翼晨的肩上，由他扶进房间。


    坐倒在沙发上，李启轩捂住自己的脸：「我的脸一定很红。」


    李翼晨伏在李启轩的膝前，看着他。「你常常脸红。」


    「翼晨，我好像醉了，真是太没有酒量了。」


    李翼晨抬手抚摸着李启轩前额的头发：「启轩，你不是没有酒量，你是喝的酒度数比较高，现在酒劲上头了。」


    「度数高？你说那个米酒吗？怎么会？」


    李翼晨笑笑：「这种酒的度数很高，不亚于白酒。像啤酒那类的东西不能和这个相比。」


    「啊，我居然喝了高度数的酒？」李启轩语气中有点茫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晕。」


    握住李启轩的手，李翼晨把声线放低：「启轩，我是故意的。」


    「故意？」


    「我想，你可能不会知道酒的事，所以我故意让你喝这种酒。」


    李启轩嘿嘿的笑，意识仍是清晰的，但是已经觉得自己有点不能控制自己：「为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喝醉？看我吐？」


    「不，我只是想要你。这样做，你才不会怕我、逃避我。」


    李启轩摇晃着身体：「我才没有怕你。」


    「那，为什么还在书房里，不肯到我的身边，」李翼晨富有磁性的声线，听在李启轩的耳中。有一种特别的诱惑的感觉。


    「我，我……」


    李翼晨抬起眼睛，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注视着李翼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他的渴望。


    「我不想再一个人。我想要每天每时每个晚上你都在我身边，我想要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不行吗？」李翼晨轻声在李启轩的耳边呢喃着。


    李启轩慢慢俯下身，主动的吻上了李翼晨。


    伸手把李启轩从沙发上拉起来，孪翼晨抱住他。拥着他走进了卧室里。


    一看到卧室的床，李启轩下意识的倒了下去。


    半醉的意识中，他看到李翼晨关上门，坐到自己身边。


    「可以吗？」李翼晨轻声问道。他已经不想再压抑自己。


    李启轩眨着蒙胧的眼睛，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黏腻的声音轻问：「要？」


    任凭李翼晨解开自己的衣服，李启轩已经不想反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想再逃了，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就好。


    即使是赤裸着身体，李启轩也不觉得冷。当然。喝醉酒之后身体温度的升高，也让他感觉不到凉意。


    不，也许还另有原因，被李翼晨抚摸过的肌肤，温度也在升高。


    被李翼晨温柔的拥抱着，李启轩却还是有点怕，虽然意识蒙胧着，却总是不能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李翼晨小心翼翼的抱住李启轩，像是拥住珍宝一般。


    吻，从李启轩的头发，一直到眼睛、脸颊、嘴唇，不断抚摸着李启轩的身体。李翼晨轻轻咬住他的耳朵，在李启轩的耳边低喃着：「轩。不要咱，不要怕我，放松一点。」


    身体被拥抱着，被抚摸着的快感，让李启轩觉得渴望的加深，他慢慢放松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李翼晨抚过，亲吻过，李启轩环抱住李翼晨的腰，紧贴着他。


    感觉到湿热的唇从锁骨处滑落到胸前，然后被用力的吮住胸前的突起，李启轩觉得越来越兴奋起来。情不自禁的呻吟出来。


    「啊，嗯，啊……」


    李翼晨似乎是了解到了李启轩的需要，更加努力的做着同样的事情，同时抱住李启轩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身体曲线滑下去。落到了身体的中心。


    已经硬起来的部位被对方握在手中抚摸着，李启轩觉得，这真是舒服到让自己受不了的地步，他轻微的扭动着身体，迎和着李翼晨的动作。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涌动起来，李启轩不禁仰起头，越来越重的喘息着。


    「阿，啊，哈，啊……」


    随着一声悠长又煽情的叹息，李启轩被引导到了顶峰，然后慢慢的沉回了床单上。


    李翼晨撑起压在李启轩身上的身体，躺到了他的旁边，然后伸手抱住他：「启轩。」


    「嗯？」


    李翼晨凑近过来，把嘴唇贴到李启轩的耳边，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启轩，你很久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吧？好快。」


    李启轩脸红了，黑暗中。身边的人看不出来。


    想要生气，可是这样的情况又不能发脾气，他说的也是事实，李启轩移开一点身体，语气中带着懊恼：「讨厌。」


    李翼晨低笑：「讨厌？是喜欢才对。」


    还想再说什么，李启轩才一转头。嘴唇就被吻夺走了。


    一次又一次的接吻，李启轩觉得身体几乎要在吻中溶化掉，感觉自己变的轻的像一根羽毛一样。


    越来越浓厚的吻，从最初的充满怜爱，到后来带出了浓浓的情色的味道。


    彼此都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什么，于是，接下来李翼晨翻身拥住李启轩。李启轩也张开手臂抱住对方。


    李翼晨的大手在李启轩的身体上游走，那种被登抚的暖暖的感觉。让李启轩的头变得昏沉起来，渴望的火焰越来越燃烧的炙热。经过了刚才，李启轩开始放下矜持，把身体连同心灵都交付了出去。


    被李翼晨长时间的爱抚着。李启轩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软软的靠近对方的怀抱中，这样的任人摆布。自己还是第一次。


    李翼晨的手，抱住了李启轩的腰郎，轻轻抬起来一点。然后分开李启轩的腿。


    感觉到对方又热又硬的东西抵在自己最私密的地方，李启轩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一点怕。


    没有想象中那样疼，大既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李启轩这样想着。上了头的酒劲让他晕眩，可是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深处。


    最终的痛感消失之后，取代的是一阵又一阵奇异的酥麻的感觉。


    「阿、啊，翼晨，不工……」双手抵在李翼晨的肩膀上，李启轩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应该是很想要才对。」李翼晨不为所动。「你不要口是心非的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被恋人以甜蜜的口吻抢白的李启轩不知所措，无助的在李翼晨身下，随着他的律动而律动，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突然毫无防备的。李翼晨抱住李启轩。然后翻过身，这样，李启轩变成了跨骑在李翼晨腹郎的姿态。


    位置的改变，带来身体内部毫无预警的强烈刺激。李启轩大叫出来，「啊、啊。」


    李翼晨扶住李启轩的腰：「别怕，放松点。这样不也挺好？」


    「不，不，翼晨，不要这样……」李启轩惊慌的叫道，脸红的几乎要无地自容。


    「可以的。别怕。」嘴里这样安抚着怀中的人，李翼晨晃动着环抱住的纤细腰郎。


    「你会喜欢的。」


    李启轩拼命摇头：「不、不要……」


    嘴里这样说着，李启轩却感觉到了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快感。


    「轩。放轻松。感受我。」李翼晨压低下声音说道。仿佛是在说咒语一般。


    李翼晨的手臂和腰部一起动着，很快就找到了最能让李启轩兴奋的地方，开始热情的进攻。


    李启轩的反抗声变成了诱惑的喘息。


    挺立起的部位被李翼晨握在手中，李启轩只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雾之中一样。每一步走下去，都会陷落。


    仿佛灭顶般的快感来临的时候，李启轩再也忍不住的放大声音，「啊，啊……啊！」


    然后，李启轩扑倒在李翼晨的身上。


    李翼晨抱住投怀送抱的人，温柔的不断抚摸着李启轩的肩膀。


    两个人的胸口紧贴在一起，用同样的频率喘息着。


    李启轩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贴在了李翼晨的脸上。他把面孔埋进枕头里，难以抑制的兴奋之中流下来的眼泪，被枕巾吸去了。


    李翼晨的手，顾着李启轩的背部抚着，流连在他的腰部，像安抚小动物那样的抚慰着他。


    「启轩。」李翼晨轻唤。


    「嗯？」


    「要不要去洗澡？」


    极度的兴奋过后，李启轩的意识模糊了起来，他摇摇头，伏在李翼晨的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小心的抱李启轩躺好，自己也躺到他的身边，替李启轩盖好被子，拥抱着自己的爱人入眠。


    李翼晨先醒了过来，看看共枕的李启轩，抬手抚摸一下他的脸颊。


    抬手取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李翼晨拨通一个号。


    「是我。刘律师，上一次我说的帮我在宁静路购进一层楼的事情，现在进展的如何？选到合适的了吗？嗯，好。那我再约你一起去看房。看中的话，我就马上买下。现在这里？不，不卖，你替我租出去。」


    「那边？所有家俱电器用品我会全部买新的，当然，当然要新的。这里的？留下来，对、对，一起出租就可以了。」李翼晨放下了电话，转过脸看了看侧身躺着，还在沉沉睡着的李启轩，他伸手摸了摸李启轩柔顺的黑发，然后重新躺回他的身边。


    李启轩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李翼晨深邃的黑色眼眸，明亮美丽的黑眼睛，让自己心悸。


    「翼……晨。」李启轩的声音有点暗哑。


    李翼晨笑着凑过来，送上一个早安之吻。早。」


    李启轩动一下身体，然后皱起眉头。


    「怎么了，头疼，还是，哪里疼？」李翼晨凑近来，关切的问。


    李启轩费力的抬起手臂搁在额头上，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昨夜，乘着酒力，自己发生了关系，并不是不喜欢他，也愿意和他做那样的事情，只是，只是李启轩觉得，自己本身失败的婚姻还没有搞清楚一个结果。就这样同别人发生了关系，对他似乎是不太公平，也许李翼晨不会计较，可是自己总觉得不合适。


    李翼晨靠过来。揽住李启轩的肩，把头贴在他的额角：「启轩，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李启轩摇头：「没有。」


    「去洗澡好下好？我陪你。」


    李启轩看了李翼晨一眼，摇摇头。


    李翼晨不为所动：「那你陪我好了。」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李启轩又躺回床上，李翼晨则进了厨房。


    喝着李翼晨煮的粥，李启轩这才感觉到饿，吃着吃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不上班？」


    李翼晨坐在一旁，摇头：「不用。」


    「今天又不是周末。」


    李翼晨笑笑：「少上一天班无所谓。」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启轩慢慢整理了书房，应李翼晨的要求，把自己的用品搬进了他的房间。


    书房再一次回复它的功用。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发展，李翼晨觉得很高兴，他真心的想要好好经营这一段感情。


    事实也正如李翼晨所想，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稳定。


    以往的新年，李翼晨多半选择去天气更好的阳光海岸度假，今年不同，今年过年是在整理新家当中度过的。


    李翼晨买下了宁静路西段一处海景大厦的一层作为新居，在新年之前搬了进去。


    李启轩又回到了熟悉的宁静路。


    新居位于大厦的三十层，视野很好，客厅的窗户望出去，正是碧波万倾的南海，楼层又高，很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大一小两个居室，另有客厅、书房。一切都让李翼晨满意。


    看着这样的房子，又看看窗外的海景，李启轩知道，这一层楼售价不菲。


    「很贵吧？」


    李翼晨想一想：「反正现在花得是银行的钱。」


    「要还的。」


    「先享受再说。」


    李启轩觉得有点不忍，一定是因为自己，李翼晨才会想要搬到宁静路来，否则他在凤凰山住的好好的。何必劳民伤财？


    李翼晨却只是说自己早就想住到宁静路。才会安排买房子。


    新年的长假里，李翼晨放下了工作，一心一意的和李启轩在一起。


    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同床共枕，已经变得很自然。


    清晨醒来，李启轩看着李翼晨的睡颜，心头涌起无法理清的情绪。


    眼前的男人，英俊伟岸，充满男性的魅力，他是很纯粹的男人。那么，自己呢？那曾在他怀中呻吟喘息的自己，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如果，如果在失去了一段婚姻之后，又失去了这一段感情，李启轩想，那他真的会一蹶不振，只怕是再也恢复不了。


    问题是，那段失败的婚姻。除了会给自己留下一纸离婚证书之外，还会留下丝丝缕缕的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找个合适的时候，还是要告诉他，自己曾经想告诉他的话。


    精明无比的李翼晨自然注意到了李启轩种种起伏不定的情绪，他当然什么也不会问。只是时时处处表达出关心，让对方感受到温暖。


    即使是坐在一起看看电视，李翼晨也会把手楛在李启轩的肩头或是搂住他，让他感觉到，自己就在身边。

 第八章

    新年长假结束之前，李翼晨和李启轩一起去离岛住了一天。


    两个人一起乘座小型飞机，从空中俯看离岛的美丽风光，又一起在海边的渔场钓鱼。品尝海鲜，玩得很高兴。


    晚上回到酒店，李翼晨去洗澡了，李启轩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的欣赏夜色下的海景。


    望着闪动银光的海面，从房间的角度看出去还可以看到远处的灯塔，李启轩平静的心中，突然涌起淡淡的寂寥。


    他渴望李翼晨在自己身边，有他在，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看着窗户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那已经逐渐不再稚嫩的脸。让李肩轩感慨。


    过了年，自己就三十五岁了。生命早已过去了三分之一，逝去的岁月中，可以记取的东西似乎是真的不多，也好像没有特别值得留念或是特别开心的回忆，个性温吞的自己，没有那种大起大落的经历，也从没有表达出过特别强烈的情感。


    直到和李翼晨生活在一起，才有了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也慢慢学习如何表达出内心的感受。


    李启轩觉得，直到遇到了李翼晨，才真正经历了那种动心的感觉，也尝到了思念的滋味。


    每每思及此，李启轩都觉得对不住姜映美。不知从何时起，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跳动过。


    一个人这样想着想着，突然腰际一紧，李启轩从沉思中醒来，发现李翼晨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身后，搂住自己。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李翼晨的嘴唇贴在李启轩的耳际。


    「没有，没想什么？」


    「不老实。」


    看着窗中倒映出来的自己和李翼晨的脸，李启轩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在想。我老了。」


    「谁说的？」


    「三十五了还不老。」


    「我可比你大，你说老，我怎么办？」李翼晨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抱住李启轩，下巴放在他的肩头：「轩，我有时会想，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我可以不必单身那么久。不过现在遇到你也不晚。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李启轩露出带着一点自嘲的笑容，靠过李翼晨的怀里：「翼晨，我一直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让你喜欢我？」


    李翼晨很认真的回答：「我一直就是想找你这样的一个人，做我的伴侣。个性温和，成熟，有爱心，最好会煮饭，那就最合适不过了。」


    「我吗？」


    「对啊，每次看到你教学生功课的时候，我都会觉得那时的你看起来有一种圣洁的感觉。」


    「我没有那么好。」李启轩喃喃的说道。


    「到底有多么好，还是留待我自己发掘。」拥住李启轩，李翼晨把他拉到了床边，倒下去。


    被李翼晨抱住，感受那份肌肤相亲的亲腻，李启轩时时有一种仿佛被销魂噬骨的感觉。他与他都是成熟的人。自然不会只是一味贪图自己享乐，一定会令到伴侣同样的快乐满足。


    从高潮中滑落，快感的余韵久久不退，李翼晨靠在李启轩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轩，你不会离开我。吧？」李翼晨问道。


    「不会。」


    「不论怎么样你都不会离开我？」


    「是。」


    「轩，我在想如果我遇到的你还爱着别人，我也会不顾一切把你抢过来，真的。」


    李启轩摸着李翼晨的头发：「你别闹了，又不是中学生，还这样好勇斗狈。」


    「嘿，我念书时可是听话的好学生。」


    李启轩轻笑：「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李翼晨拥着李启轩，笑着说道：「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好好享受平静的家庭生活。」


    平静的家庭生活，李启轩在心底里重复着李翼晨的话，他自然也渴望。


    新年的长假结束之后，李翼晨又忙碌起来，重新主持凯琪新的选秀活动。


    这一次，凯琪仍然希望可以寻找到合适的男性模特儿。


    刘乃安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凯琪那位威严的大老板，会一脸甜蜜笑容的悄悄打电话，而当他接到某个人打来的电话时，声音会变得很温柔。


    刘乃安猜测，大老板一定是有了意中人。


    「找得怎么样了？」李翼晨问刘乃安。


    「选秀当中的优异者我都看过，有好女孩值得培养。但是男孩子就明显的不……」


    「这样啊！问题是凯琪旗下的男性模特儿太少，我们确实需要再多几位新人，因为夕仁和小君的档期太紧，我们不得不推掉好几个厂家的广告，让广告部和推广部的人都很头疼。」


    「是，等于把财神推了出去。」刘乃安说道：「我想让人去艺术学院试试看。」


    「那里的学生未必想做模特儿。」


    「试试看好了。」


    李翼晨点头：「那就去吧。」


    离开之前，刘乃去看着李翼晨，突然说道：「你，恋爱了吧？」


    李翼晨一挑眉，露出些微惊诧的神情：「怎么？」


    「没什么，你现在看起来很好。」


    李翼晨笑了：「是吗，我希望一直好下去。」


    李启轩的同事也看出了他的变化。


    校长马娄琳在开学之前的教师会议后，约李启轩谈话。


    说完了工作上的事情，马娄琳又问道：「李老师，新年之后你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启轩一愣，抬手抚一下脸：「真的吗？」


    马娄琳点头：「是的。之前你一直是愁眉不展，虽然于教学当中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看到你不佳的精神状况，我很为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吧？你好像已经走出了阴影，这真让人高兴。」


    李启轩低下头：「对不起，校长，让你担心了。」


    「李老师，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令你忧愁。可是看到你现在神清气朗的样子，我觉得很高兴。」


    「校长，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马娄琳微笑：「李老师，一直以来你把自己的情绪收藏起来，用平静的心面对学生，真是太辛苦自己了，有些事情，放在心底不如说出来，虽然也许我们这些同事帮不上太大的忙，可是说出来总会好一些。」


    李启轩点头：「是，我知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


    文若言来拜访老友。寒喧一番之后，他问：「翼晨。你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文若言盯了李翼晨一眼：「装傻。就是上一次告诉我的事情。」


    李翼晨一听，笑了；「进展顺利。」


    「哟，不错啊！」


    李翼晨露出甜蜜又得意的笑容：「我们现在相处十分融洽。」


    文若言露出担心的神色：「可是，你不是说他是有家庭的人？」


    李巽晨摇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老婆感情不和了，正准备要分手，所以现在我们在气起，没什么。」


    文若言露出一抹坏笑：「李翼晨，你乘人之危。」


    「老文，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了合适的人。」


    文若言想一想：「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


    李翼晨笑着一摇头：「别，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他很容易害羞，再等一等，等一等再说。」


    「对了，给你推荐一个好地方，就在宁静路。」


    「哪里？」李翼晨问道。


    文若言笑道：「宁静路上有一间天秤座酒吧，气氛不错，有空去坐坐，你会喜欢那里。」


    李翼晨摆手：「不了，他不会喜欢那样的地方。」


    文若言笑着摇头：「并不是说去酒吧就一定是去喝酒，那间酒吧的中西式简餐都很好吃，菜肴都很不错。最主要是要那个气氛，相信我，你们一定喜欢。」


    「真的？」李翼晨侧过脸，看着一脸笑意的文若言。心存疑惑。


    最后，李翼晨还是带着李启轩，来到了宁静路上的天秤座酒吧。


    一进酒吧，李启轩就被它的装修吸引住了。


    明亮的灯光，半月形的桌子，全部水晶的器皿，还有雪白墙壁上的水墨画，都让李启轩感觉这里与众不同。


    宽敞的空间内，客人们十分安静，只有细微的私语。音乐若有若无的流淌。


    坐在舒适的座椅上，李启轩越来越放松。


    李翼晨去过不少酒吧，他倒不觉得这里有多么特别，吸引他的是这里宽松而悠闲的气氛，让人很轻松。


    侍应推荐的菜很快都上来了。意料之外的美味。李翼晨和李启轩都吃的很开心。


    慢慢品味杯中的葡萄酒，李翼晨的视线，落在酒吧内小小舞池的一角摆放的一台老式点唱机上。


    「启轩，要不要听歌？」孪翼晨含笑问道。


    「啊？」李启轩顾着牵翼晨的指点，也看到了那架点唱机，他笑了，「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歌？」


    李翼晨站了起来：「点了就知道了。」


    走到点唱机前，李翼晨按动按键，看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曲名，一首首往下浏览着。


    突然，看到了一个曲名，李翼晨笑了。


    当李翼晨走回座位的时候。曲乐响起。


    李启轩侧耳倾听，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声，轻轻唱响，歌声在酒吧中回旋…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人生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阶……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李启轩漫漫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翼晨。


    这歌词，仿佛是为自己与他而写。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走在哪里……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李翼晨伸手，握住李启轩的手，他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情意。


    「启轩……」


    李启轩摇头，示意李翼晨不要再说什么：「我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李翼晨笑着握紧李启轩的手「不，启轩，不晚。」


    歌曲在酒吧内回晌着，一次又一次的，仿佛是在代替着某个人表白一样。


    任时光匆匆流云，我只在乎你……


    最后李翼晨和李启轩握着手，离开了天秤座酒吧。


    夜色下的宁静路，街灯似流星，滑向远方。


    并肩而行，两人都不想再说什么，他们觉得。此时静静的捣手同行。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走到街角，准备拐进自己居住的大厦所在的巷子里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


    「爸爸！」


    李启轩浑身一震，猛的回头。


    「小晨！」


    李翼晨看着李启轩，他松开握着自己的手，回身跑向路灯下那个站着的小小身影，然后一把抱住那个身影，紧紧的拥在怀中。


    「爸爸！」


    「小晨！」李启轩紧紧抱住儿子，闭上眼睛。


    李翼晨站了片刻，走到了相拥的父子俩身边，看看他们：「启轩，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李启轩放下怀中的男孩，他看着李翼晨，眼神复杂：「翼晨，这是……这是小晨，是我的儿子。小晨。这是……这是……」


    李翼晨弯下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好，我是李翼晨。你叫我李伯伯就行了。」


    小男孩极有礼貌的点头：「李伯伯好。」


    李翼晨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顶：「小晨。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大街上？」


    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用带点怯意的眼神看看李启轩：「爸爸我想你，妈妈去旅行了，一直没有回来，我想你，我想妈妈……」


    孩子的声音呜咽起来。


    李启轩弯腰抱起孩子：「告诉爸爸，你住在哪里？」


    「阿姨家。」


    「哪一个阿姨？」


    「芬姨家。爸爸。我想你。我想回家。」孩子举起小拳头，揉着眼睛。


    李启轩转脸，看着李翼晨，眼神似在询问。


    李翼晨抬手，摸摸孩子的头，然后对李启轩说道：「我们回家吧！一起。」说着，伸手搂住李启轩的肩，把他和孩子都环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回到家，李启轩坐在沙发上，急忙问孩子：「小晨，你怎么会在宁静路上？阿姨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李晓晨坐在沙发上，嘟着嘴，看着李启轩：「我放学之后，没有回阿姨家。我想回家，我不想在阿姨家里。妈妈不在。你也不在。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说着，孩子越来越委屈，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启轩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不，不是，小晨，爸爸不是不要你，爸爸只是、只是……」李启轩越想，心里越觉得对不住孩子。


    当初姜映美提出离婚，为了给李启轩带来压力。让他早曰同意赡养费的问题，私自给孩子转了学，把他送到了她亲戚的家里，分开了两父子。


    李启轩很爱儿子，姜映美以为这样做可以让他早点就范，同时姜映美也表示过了，如果离婚的话她想要孩子。


    无法答应妻子的条件，李启轩只能暂时舍掉亲惜，他知道孩子在妻子的亲戚家里，同时他又想妻子也疼爱孩子，她会对孩子好，所以李启轩并不是那么担心。


    可是妻子一去旅行那么久。孩子一个人，怎么行？


    李启轩心里不断的自责，他应该在知道妻子旅行去之后，就把孩子接来和自己住才对。


    「我想和爸爸在一起。」李晓晨损住孪启轩的脖子，「爸爸，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启轩抱着孩子，看了李翼晨一眼，后者正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沙发上相拥的两父子。


    替孩子擦去眼泪，李启轩握住儿子的小手，俯下身，看着儿子黑亮的眼睛：「小晨，爸爸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爸爸要和妈妈离婚。」


    李晓晨愣了一下，眨着大眼睛：「你们不要我了？」


    「不。」李启轩摇头，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小晨，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我们都爱你，但是爸爸不再爱妈妈，妈妈也不再爱爸爸了，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你明白吗？」


    说着这些话，李启轩下意识的，看了李翼晨一眼。


    「所以你们都不回家？」李晓晨问道。


    李启轩点了点头。


    李翼晨走了过来，蹲在沙发前面。仰起脸，看着坐在沙发亡的李晓晨，伸手拉住他的手：「小晨，你爸爸现在住在伯伯的家里，你愿不愿意也住在伯伯家？」


    李晓晨看了看李翼晨，又看看李启轩：「我想跟爸爸在一起，我不想回芬姨家。」


    李翼晨转脸看向李启轩：「你的意思呢？」


    「这样可以吗？」


    李翼晨显得很高兴：「有什么不可以？」


    李启轩转脸看向李晓晨：「小晨，你跟爸爸一起住在伯怕家好吗？」


    李晓晨点点头。


    李翼晨表情轻松的站起来；「来，我们把小房间整理一下。小晨，你睡这间房，过来看看。」说着。李翼晨拉住李晓晨的手，带他往小一点的起居室走去。


    李启轩站起来，去给姜映美的表妹吴淑芬打个电话。


    「阿芬，是我，启轩，啊……是，小晨在我这里。」


    电话那端，一个女声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启轩。你们这是搞什么，阿美不在，你也不在。阿美说要去旅行，把小晨丢在我这边，不管不问，你们怎么回事？」


    李启轩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会照顾他。」


    「当然，孩子也应该跟着你才是。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也不管？好了，这下子我放心了，我也放下这担子了。你好好照顾你儿子，阿美回来问起，我会告诉她。」李淑芬劈里啪啦的说完，也不管李启轩，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李启轩握着电话苦笑。


    这时，李翼晨过来了：「跟孩子的阿姨说过了？」


    「嗯。」


    「你去带小晨冼澡吧，早点让孩子睡。」


    李启轩带李晓晨去洗澡了，李翼晨开始准备新的寝具。


    坐在床边。哄着李晓晨睡去，李启轩看着儿子的小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呵，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儿子了。


    直到儿子睡熟，李启轩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带着愧疚的眼神，李启轩看着李翼晨。


    「你一直想告诉我却没有说的，就是小晨吧！」李翼晨问道。


    李启轩点点头。


    李翼晨笑了，伸手搂过身边低下头的人：「干嘛不早点告诉我。这有什么？」


    李启轩皱起眉头，不知要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才开口：「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我有孩子的事，可是一则是当时映美给小晨转了学，不让我见他；二则是映美说了，离婚的话，她要儿子。我想，孩子跟着母亲，也许比跟着我要好，所以我……」


    李翼晨笑着捏了捏李启轩的下巴：「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介意。小晨多可爱，我一看见他就喜欢，小晨跟着我们，我觉得很好，我会很疼小晨。」


    李启轩没有说话，用感微的眼神看着李翼晨。


    「小晨多大了？」孪翼晨问。


    「八岁了。上二年级。」


    李翼晨抬手，把李启轩楼的更紧些，另一只手臂枕在头下：「嗯，启轩，你觉不觉得，我和小晨很有缘分。」


    「什么？」


    「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晨字……」


    李启轩笑了：「是啊。」


    「小晨为什么要叫晓晨？」


    「因为他是早上六时出生的，他出生的时候，我正看到天边的启明星，所以就取了拂晓的晓字和清晨的晨字，作为他的名字。」


    「这样啊。」李翼晨说着，翻身侧躺着，看着身边的李启轩，「所以你不肯叫我的名字。」


    李启轩一听，突然红了脸。急忙摇头：「不是。」


    「是什么都没关系，明天我送小晨上学，然后得给他买些用品，咱们这儿可没有给小孩用的东西。」


    「他的用品在……」


    李翼晨打断了李启轩的话，摇着头：「不，那些都不要了，买新的。」


    李启轩还想说什么，黑暗中，看到李翼晨明亮的黑眼睛，他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天早上，李翼晨和李启轩早早就起来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李晓晨显得小心翼翼，也很有礼貌。


    吃过了早餐，李翼晨说道：「小晨，伯怕送你上学，你的学校是哪一所？」


    「市立第三小学。」


    目送着李晓晨坐上李翼晨的车，车子开走，李启轩这才转身，往自己工作的学校走去。


    坐在办公室里，李翼晨用手中的笔，敲打着桌面，心里思忖着，八岁的男孩，需要哪些用品。


    「儿童，儿童。」李翼晨不由自主，喃喃的念了出来。


    一一打电话，向几个有孩子的朋友请教过之后，李翼晨列了一张清单，一边看，一边想，一边取过外套，准备这就去文具店。


    站在客厅里，李翼晨看着堆了一地的纸盒纸袋，心想还是和李启轩商量一下，再一一整理好了。


    休息了一会，李翼晨看看表，取过了电话，拨通之后，他说道：「启轩，是我。嗯。我在家，等一会我去接小晨放学。今天我们在外面吃饭。好，我们先去，你放了学快点过来。」


    李启轩放下了电话。露出宽慰的微笑。他曾经担心过，不知道李翼晨会怎么和自己的儿子相处，不过看来自己的担心似乎多余。小晨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伯伯并没有太强烈的距离感，而李翼晨似乎比自己更加疼爱这个孩子。


    李启轩一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就看到李晓晨正从座位后面探出头来，望向自己的方向，当他看到自己后，就快乐的叫起来，边叫边招手：「爸爸！爸爸来了。」


    李翼晨看到李启轩过来，微笑着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书包和外套：「我们早就到了，已经点过菜了，你快去洗手。菜马上就上来。」


    李晓晨推着李启轩：「爸爸去洗手、去冼手。」


    三个人一起吃饭，李启轩不时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大一小两个人。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两个人，竟然有几分相似，抿着嘴的时候，那倔强的嘴角尤其相像。


    李启轩暗想，也许李翼晨说的对，他和小晨真的有缘分。


    李翼晨不时的夹菜给李晓晨，询问他食物的味道是否可口，替他挑掉鱼刺，替他盛汤。李翼晨看李晓晨的眼光，充满父爱一般的温暖感觉。


    李晓晨显然也感觉到了身边的这位还很陌生的伯伯对自己十分疼爱，在有礼貌的感谢之后，他很自然的接受李翼晨的关爱。


    看着眼前一边吃饭，一边简短对话的两个人，李启轩突然感觉。李翼晨比自己更像是李晓晨的父亲。想到此，他不由得笑出来。


    「怎么了？」李翼晨抬起眼，问道。


    「没，没什么。」

 第九章

    吃过饭，三个人回到家，一推开家门，李启轩就不由惊讶：「这是怎么了？」


    客厅当中推了一大堆纸盒纸袋。


    「这是买给小晨的。」李翼晨解释着。


    「哇！」李晓晨叫着，跑了过去，看着地上堆放着的东西，「这都是给我的吗？」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看了看李翼晨。后者对他抱以温柔的微笑，然后李启轩对李晓晨点点头：「小晨，快谢谢伯伯。」


    李晓晨大声说道：「谢谢伯伯。」


    「来，看看喜不喜欢。」


    三个人慢慢整理着地上的东西，有衣服、日用品、文具，还有玩具。拆开盒子之后。李启轩慢慢把东西一样一样放进李晓晨的卧室。


    「这么多衣服。」看着挂进衣柜的四季衣裳，李启轩不由摇头。


    李翼晨半蹲在沙发前，让李晓晨一双一双试着新买的鞋子。


    「翼晨，这、这太多了。」


    李翼晨摇头：「一点也不多，我们需要什么，孩子也会需要什么，不多不多。」


    抱着游戏机，李晓晨兴奋的红着小脸问道：「伯伯，这个也给我？」


    「对。」


    「可以玩吗？」李晓晨转脸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点头：「做完了功课，才可以玩。」


    「好啊。」


    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整理完了李晓晨的东西，把它们一一归位。


    穿着睡衣，李晓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书桌上，书架上，整齐放着的新用品，摇摆着身体，咿咿呜呜不知自语着什么。


    李启轩走过来：「小晨，该睡了，明天还变上学。」


    「伯伯会送我吗？」


    「会。」


    李晓晨乖乖的躺好，又爬起来，把一只新买的灰色布熊抱在怀里。


    李启轩关掉灯，准备要走，李晓晨在他身后说道：「爸爸，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李启轩停下了脚步，握着门把想了想。说道：「会。」


    「那妈妈呢？」


    「妈妈会有她自己的新瘃。」


    「妈妈能来吗？」


    「她不会。」李启轩摇头。


    「如果妈妈能来就好了。」李晓晨说道，翻个身抱着布熊，重复着：「如果妈妈能来就好了……」


    李启轩低下头，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进卧室，看到李翼晨还没有睡，靠坐在床上翻看着手中的杂志。


    李启轩坐在床边。看着李翼晨：「我……」


    李翼晨抬起脸，看看李启轩对他微笑，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可是……」


    李翼晨只是摇头。


    带着矛盾的心情，李启轩掀开被子，躺到李翼晨的身边。


    李翼晨阖起杂志，放在一边：「轩，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曾经想过，如果和我在一起，我们不会有小孩，这样也许你会失去很多生活中原本有的乐趣。现在小晨来了，我很高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一起生活。」


    「但是映美说过，她想要小晨跟着她。」


    李翼晨握起李启轩的手：「轩，我不会跟一个母亲争，相信我。至少现在小晨跟我们在一起，我希望在这一段时间里能让孩子快乐。」


    「谢谢你。」


    李翼晨微笑着，凑近过来，亲吻李启轩。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启轩急忙推开他：「翼晨，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好，我们……」


    李翼晨笑着轻轻抚过李启轩的嘴唇：「我知道。这样好了，如果我锁门，那，我们就……」李翼晨停下来，嘴角掠过一丝诱惑般的笑意，李启轩马上红了脸。


    原来，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知道自己担心什么。


    「如果没有锁门，那是另外的意思，可以吗？」李翼晨问道，然后他看了门一眼，「轩，你刚才锁门了，那是不是表示你想……」


    李启轩连连摇争，急着挣动身体：「不、不是……」


    李翼晨笑着把李启轩按倒，让他躺好：「放心好了，今天不会，明天，明天再说。」


    靠进李翼晨的怀中，李启轩不禁有点挫败感。身边的这个人。已经很了解自已，自己想什么，他都能提前知道。虽然这种被照顾的感觉是很好，但是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能让他意外的惊喜一下那该多好？


    试着联络姜映美。仍然未果，李启轩开始担心，他不知道妻子还会不会回香岛市，同时却又能确定，她现在是和她爱的人在一起。李启轩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姜映美。


    李翼晨知道了，他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体贴的说：「如果她不回来，那小晨跟着我们，我觉得更好。」


    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


    学校里召开家长会，李启轩和学生家长一直谈到很晚才回家。


    在门外，他就听到屋里的吵闹声。


    打开门，客厅里沙发上的一大一小正在打电动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李晓晨听到了门响，转过脸来。看到李启轩回来了。大叫起来：「爸爸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摇控器，他跑向李启轩，张开手臂。


    李启轩抱起儿子，李翼晨也走了过来：「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出去吃好吗？」


    「好，好。」李晓晨又嘣又眺的回应。


    「你们吃过饭了吗？」李启轩问道。


    「伯伯带我去吃披萨，真好吃，不过我现在又饿了。」李晓晨搂住李启轩的脖子回答。


    「那就走吧。」


    三个人一起去了一家经营东北风味的餐厅。


    看着李晓晨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李启轩发现李晓晨很喜欢这里地道的东北菜。


    李翼晨在一旁问道：「小晨，喜欢这个小鸡炖蘑菇吗？砂锅菜好不好吃？」


    李晓晨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看着身边的两个人露出一样的笑容，开心吃饭的模样，李启轩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温暖感觉涌人心里。


    饭后的甜品是热的红豆沙。


    看着李翼晨和李晓晨埋头吃甜品的样子，李启轩突然想到并告诉了他们两人，他们最爱的甜品恰巧都是红豆沙。


    李翼晨抬头看看坐在身边的李晓晨：「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最喜欢红豆沙了，夏天吃冰的，冬天吃热的。」李晓晨扬着勺子。用力点头。


    「这样的话，家里得多买点了，好不好？」


    「好！」


    回到家，李翼晨走到阳台上去想抽烟，刚刚打着火，李晓晨跟了过来。


    「怎么还不去唾？」李翼晨问道，「还想再打游戏吗？你还要多练习才能赢我。」说着，他笑起来。


    李晓晨摇头。然后站在李翼晨的身边。把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李翼晨看着李晓晨的侧脸，这个八岁男孩，有一双圆圆的黑亮眼睛，眼神清澈之中略带一丝忧郁，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他很听话，很懂礼貌。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游戏玩要，但是同时他也有着一种特别的安静，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嘈吵。


    也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李翼晨这样想着。


    李晓晨抬起头。看看星空，突然他说道：「住在芬姨家的时候，芬姨一家人出去旅行度周末，把我一个人反锁在家里，晚上我就这样站在阳台上看星星。」


    李翼晨的表情凝住了。


    李启轩站在阳台外，听到了孩子的话，他觉得很愧疚，也很心酸。孩子还这样小，自己没能照顾好他，借住在外的这一段时间，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跟着别人。


    靠在李翼晨的肩头，李启轩语气沉重的说道：「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别这样说自己。」


    「我竟然……我当时竟然会这么想，我那时觉得有他妈妈在，没关系，他不会……他不会受委屈的，我没想到。我……」李启轩后悔的语无伦次，痛苦的低下了头。


    「我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把孩子带在身边，我竟然，我竟然让他在外面，我甚至告诉自己说没关系，我告诉自己等我和映美的事情解决的时候我就会见到小晨，可是我没有想到，我……」李启轩不断的自责。


    李翼晨楼住李启轩的肩。安慰着他：「好了，别再自责了。从现在起，我们好好照顾小晨。」


    「孩子的成长需要完整的家庭，我和映美虽然没有在孩子面前争执过，但是我们冷战两年，小晨知道，所以他特别安静，也很听话，什么事都自己做。」李官轩叹息。「唉，我真是失败的父亲。」


    李翼晨握住李启轩的手，用力的握紧：「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是完整的瘃庭？」


    李启轩陡然抬头，他的目光与李翼晨的目光相遇。后者黑色的明亮眼睛，令他目眩，也令他心悸。


    李启轩急忙摇头：「不，翼晨。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翼晨垂下眼帘想了想，然后看着李启轩，认真的对他说：「启轩，我想过了，小晨和我们在一起，在他小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必对他说明什么。等有一天他长大了，我会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们仍然爱他。如果他无法接受，要离开这个家。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在生活方面受什么委屈；而相反的，委屈的是你。因为我。让你们两父子分开。」


    抬手抚上李启轩的脸颊，孪翼晨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轩，你不会怪我吧？可是，我不会让你走。也许有一天，你需要在我和小晨之间做出选择，所以我想你明白，小晨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的路，而你。你是我的。」


    望着眼前，表情认真凝重的男人，李启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说的。他都有想过，只是暂时还没有结论。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看着慢慢靠近的李翼晨，李启轩自然的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嘴唇贴合过来，给予自己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李翼晨在李启轩的耳边轻轻说道：「轩。」


    李启轩闭着眼睛，不想睁开，留恋着拥抱自己的人的温柔，「嗯？」


    「我锁门了。」


    「嗯。」沉醉于李翼晨的怀抱之中，李启轩已经无力思考，他只是隐隐约约的想到。如果要在翼晨和小晨之间选择的话，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小晨和翼晨相处的非常好，把李翼晨当作亲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李启轩按到学校的通知，需要去外地参加教学培训。为时三天。他整理着行装，同时又在担心。小晨刚刚和李翼晨熟起来，自己不在，不知道这两个人要怎么相处。


    小晨能接受李翼晨吗？


    带着一点忐忑的心情，李启轩启程出发。


    当李启轩回到宁静路上的这个家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李翼晨正和李晓晨面对面坐在厨房里的餐桌边。一人面前放着一只空玻璃杯，一人手中一只竹筷，相互看着对方。


    「你们在干什么？」李启轩不禁问道。


    李晓晨跳下了椅子，扑向李启轩：「爸爸！」


    李翼晨也走了过来：「回来了。」


    「嗯。」拥抱儿子，李启轩重新向这两个人投去不解的目光，「翼晨，小晨，你们在于什么？」


    让李启轩坐下来休息，为他倒了水之后，李晓晨说道：「我们在玩，伯伯教我的新游戏，伯伯，我们继续。」


    「好。」说着，李翼晨坐回到椅子上。


    眼看着李翼晨和李晓晨，同时举起竹筷，有节奏的敲打着玻璃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棒打老虎鸡吃虫，老虎。」


    「棒打老虎鸡吃虫，棒子！」


    「哇！」李晓晨叫着。「我赢了我赢了，棒子打老虎。」说着。他得意的取过一旁放着的碗，舀起一大勺红豆沙。放进嘴里。


    看着两个人又如是玩了两轮之后。李启轩有点明白过来了。


    「阿，你们，你们不会是在划拳吧？」


    李晓晨转过脸来笑：「对了，伯伯教我玩老虎拳。我们在赌红豆沙。」说着，他指着旁边的碗，「谁赢了，谁可以吃，先吃完自己一碗的人。可以多吃一碗。」


    看着儿子笑的乐滋滋的脸，李启轩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翼晨，你怎么可以教孩子别拳？这样不好。」


    李翼晨一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我又没有让小晨喝酒，对不对啊小晨？」


    「对啊对啊。」李晓晨点头，「来，伯伯，继续继续。」


    「棒打老虎鸡吃虫，虫！」


    「棒打老虎鸡吃虫，老虎。」


    「棒打老虎鸡吃虫，棒子。」


    「棒打老虎鸡吃虫，鸡。」


    李启轩抚着额角，他有点不明白，怎么自己不过走了三天，儿子就进了李翼晨的阵营，可是看到儿子和李翼晨玩在一起不亦乐乎的样子，他又觉得高兴。这三天的相处，小晨应该已经完全接受了李翼晨。


    晚上，哄着李晓晨睡着之后，李启轩回到卧室。


    李翼晨体贴的让李启轩趴在床上，替他按摩着肩膀。


    「翼晨，真没想到这么快小晨就和你玩在一起了，现在感觉你们倒像是一国的。」


    「我告诉过你我和小晨有缘分，现在你知道了。」李翼晨不无得意的说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晓晨所就读的市立第三小学举行校庆，有一系列的活动，其中一项。是由同学们共同参与的一个化妆晚会。


    看着通知书，李启轩犯了难。


    「爸爸，怎么办？」李晓晨站在李启轩的身边，问道：「我听同学说，有人要扮超人，有人要扮蝙蝠侠，还有同学要扮小红帽，那我，我扮什么啊？」


    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通知书，李启轩犹豫起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这种cosy节目很受学生的欢迎，常常有学生自发的组织起来进行聚会。李启轩所在的中学，就有好几个这样的社团，课余时间同学们常常在一起装扮一番，互相拍照留念，还会演出舞台短剧。


    李启轩没想到，连小学也组织学生参与这样的活动。让他为难的是，一来他也不知道李晓晨要扮成什么比较好，他在这一方面就完全是外行了；二来这需要专门订作服装配饰，或是自己动手制作。而李启轩完全不知道要到哪找相应的服装。两父子正在齐齐叹气的时候，李翼晨回来了。


    「怎么了？」摸着李晓晨低着的头，李翼晨问道。


    李晓晨递过去一张通知。


    李翼晨看了看，笑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拉住李晓晨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小晨。告诉伯伯，你是喜欢扮海盗，小飞快，还是孙悟空，要不，来扮李小龙？」


    李晓晨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啊，海盗、海盗。我要扮海盗！」


    李启轩想起最近李晓晨和李翼晨常在一起玩一个航海的计算机游戏。


    「好，海盗，没问题。」李翼晨点头。


    「真的？」李晓晨露出惊喜的笑容，「伯伯，真的可以？」


    「当然。」


    「翼晨。」李启轩伸手拉住李翼晨的手臂「你……」


    李翼晨冲李启轩眨眨眼：「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


    李启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李翼晨打理一间模特儿经纪公司，他认识相当多的服装设计师，要做出一套海盗的衣服来，很容易。


    「小晨，明天放学之后，到伯伯那里去，伯伯请人给你做海盗的衣服。」


    「谢谢伯伯。」


    问题轻松的解决了。坐在一旁看书的李启轩。看到李晓晨开心的笑脸，看着李晓晨和李翼晨凑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海盗服要用什么颜色，配什么样的腰带和靴子，讨论着，他们甚至打开计算机，把游戏里人物的服装拷出来研究，又搜寻电影中海盗的服装。


    看着李翼晨一副很投入的样子，李启轩忍不住说道：「翼晨，别这样，他闹你怎么也跟着他闹？」说着，又看了儿子一眼。


    李翼晨一边打印照片，一边笑道：「这有什么，开心嘛！对不对呀？」说着，他递给李晓晨一个眼色。


    李晓晨看了看李启轩的表情，没有说话，缩着脖子一笑。


    望着儿子脸上久违了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李启轩觉得心头一紧。是，如果能够让小晨开心，这也算值得。


    第二天，李启轩带着李晓晨，来到了凯琪公司，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却有着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


    站在李翼晨宽大的办公室里，李晓晨好奇的东摸西看：「啊！伯伯就在这里工作，跟爸爸不一样。」


    李翼晨带着李晓晨，去给设计师量尺寸。李启轩在一旁看着。


    这里是一个和李启轩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充满各种色彩、图案，还有张扬的个性的火花般的灵感。


    量过尺寸之后，李翼晨又交待了设计师几句，三个人打算回去。


    一进办公室的门，一个人就叫道：「翼晨，我找你有事。」


    李启轩看着闯进办公室的人：来者是个中年人。淡蓝色的衬衫，黑色长裤，头发有点凌乩，自外貌却不至于失礼，这个人五官清秀，气质儒雅，和李翼晨气质不同，却同样是那种极英俊的男人。


    李翼晨见了来人。笑着同他打招呼：「老文，怎么亲自过来？有事？」


    「还不是为了小真。」


    这里，来人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李启轩和李晓晨，他停住了说话，用略带歉意的眼神向李启轩示意。


    李翼晨走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文若言。老文，是我的好朋友，流行杂志的主编：李启轩，我的朋友，中学教师。」


    文若言看着眼前气质温文的男人，从他柔顺的黑发看到咖啡色的眼眸，再看看李翼晨略带尴尬却又显得甜蜜的笑容，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了看李启轩身边的小男孩，文若言和蔼的冲孩子一笑。


    「翼晨，借几分钟说话。」


    李翼晨把车钥匙递给李启轩：「你们先下去等我。」


    目送着李启轩父子的背影离开，文若言这才露出狡诈的笑容：「李翼晨，你好大胆子，都带到公司里来了。」


    李翼晨靠在椅背上，低着头，手指抚着袖口，眼皮也不抬：「怎么？你有意见？」


    文若言陪着笑道：「不敢。不敢。」


    「有话快说。」


    文若言只是笑：「没想到、真没想到，看起来是很温和的类型，跟你不一样。」


    「废话。我是我，他是他，当然不一样。」


    文若言略略低下头，从镜片的上方看着李翼晨：「翼晨，你跟他就像是老虎跟绵羊，你不觉得吗？」


    「我才不觉得，少东拉西扯的。快说，什么事？」


    「他还带着孩子，这可不太好办。」文若言好像关心一样的说道，探身向前。


    李翼晨皱起了眉：「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离婚了吗？」


    李翼晨没好气的应道：「他签字了。」


    「那女方呢？孩子跟谁？」


    李翼晨仰起头，从上往下看着办公桌对面的文若言：「老文，你是不是不打算说小真的事了，如果不说。我可要走了。」说着，他站了起来、


    文若言急忙安抚即将爆发的李翼晨：「我说我说，我想请小真当我们副刊的代言。」


    用了一点时间谈完了公事。文若言站了起来：「行了，那我走了，不耽误你时间。」


    两个人一齐往外走去，文若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翼晨，你觉不觉得那个小男孩有点像你？」


    李翼晨一笑：「嗯，我跟他的确是有缘分。」


    很快，李晓晨的海盗服制作好了。


    李晓晨穿上白色的、袖口带花边的衬衫和大红色的长裤，配黑色靴子，一副中世纪欧洲海盗打扮。扎着彩色的头巾。有一股小小男子汉的帅劲，李启轩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儿子有种突然长大的感觉。


    穿上这身新衣的李晓晨十分高兴，尽管李启轩再三的劝说，他也不肯脱下来。


    到了晚上，李启轩去准备宵夜，从厨房出来，看到李晓晨和李翼晨，把沙发靠垫统统拿下来，铺在地上，当成是船，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上面，拿着吸尘器的吸尘头当成船桨，一边扮作划船的样子，一边喊着口号。「前进！前进！我们是战无不胜的海盗。勇往直前、乘风破浪！我们要称霸世界！到太平洋去，到大西洋去，到印度洋去……」


    看着那两个人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李启轩哭笑不行：「喂，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听到李启轩责备的声音，李晓晨一边做出加快速度划船的样子，一边嚷着：「大副，敌人来了，快转舵。」


    李翼晨回头看看李启轩半惊半怒的表情，暗笑不止，还不忘回答：「是，船长！」


    李启轩很无奈何的看着在客厅地板上玩划船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李晓晨直到很晚都兴奋的不想睡。李翼晨就抱着他，给他讲故事。


    李启轩坐在一旁，翻看着教材，也竖起一只耳朵听着。


    李翼晨用很浅显的话语，从郑和七次下西洋讲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又从辛巴达航海记讲到泰坦尼克号，最后又讲起海洋石油的开采和环保。


    李晓晨坐在李翼晨的怀里，瞪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李启轩发现，李翼晨对于孩子。极少讲什么大道理。也从不限制孩子的思想。他完全用引导的方式，把中华传统文化中优秀的那一部分传递给孩子：他会给孩子讲成吉恩汗、讲曾国藩，通过一段段历史，一个个人物，让孩子明白做人的道理，告诉孩子应当独立自主、庄敬自强。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翼晨，李启轩说道：「可能就是因为你不讲大道理，而是以身作贵，所以小晨才特别佩服你。听你的话。」


    李翼晨摸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嗯，不错，现在我们是一国的。」


    李启轩椎了李翼晨一下：「你不要老是跟着小晨闹。」


    「我们哪里有闹，我们只不过是玩在一起罢了。」


    学校的化妆晚会结束之后，又组织学生们进行在凤凰山的露营活动。


    李启轩觉得李晓晨太小，有点不放心；李翼晨则是大力支持李晓晨报名参加露营的活动。


    李晓晨去露营的晚上。李启轩站在卧室里，掀起窗帘，看着窗外的夜景，想着儿子的事情。


    「其实我也知道让小晨参加这样的活动，那是一种锻炼，但总是放不下心。」李启轩回头，对靠在床头上看书的李翼晨说道。


    李翼晨放下书：「早一点让孩子独立是好事。人生的路很长，越早经历困难与挫折，越有更多勇气面对挑战，很多时候，一定要跌过痛过，才会成长。」


    看着李启轩点头，李翼晨笑道：「我想，如果我和你换个位置，我是小晨的爸爸，我也一定会担心。会不舍，我这么客观是因为我立场不同。」


    李启轩放下窗帘，走了回去：「小晨的成长，需要你的客观。」


    这一天，李启轩下班回家。发现李翼晨已经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


    李翼晨点头：「是，今天事情出奇的顺利，接了小晨我就回来了。」


    「小晨呢？」


    「在楼下，到社区的运动场里玩去了。」


    李翼晨抚摸着坐在身边的李启轩的头发。黑色的柔顺发丝，在指尖。触感特别好。李启轩没有闪开。任凭他抚着自己头发，可是过了一会，李启轩感觉到李翼晨的轻抚，漫慢的改变了原本只是表示一下关爱的味道。


    李启轩闪身，避开李翼晨的手：「翼晨，不要闹。」


    李翼晨的手臂圈了过来：「谁在闹？」


    你推我挡之间，李启轩被压在沙发上，他开始挣扎起来：「别，不要，翼晨，放手，大白天的。」


    李翼晨笑眯眯的。按住李启轩的反抗，曲起食指勾住孪启轩的下巴，说道：「又没别人。」


    两个人在沙发上拉扯了起来，李启轩在李翼晨的怀中挣动，结果又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


    李启轩发现自己变成跨坐在李翼晨身上的姿势，涨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无奈被对方抱住腰，怎么也不肯放手，李启轩一边掰着李翼启的手，一边躲闪着他偷袭过来的吻，一边劝说：「翼晨。放手，别这样，晚上再说。」


    李翼晨吃吃的笑，不肯松开。


    正拉扯间，突然门响，李启轩一愣，这时门开了。


    看到李启轩和李翼晨在地板上拉扯的样子，李晓晨呆了一下。


    李翼晨反应很快，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又拉起李启轩，换上另一张笑脸：「小晨，回来了。」


    李晓晨眨着黑亮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表情凝重的问：「你们在打架吗？」


    李翼晨马上摇头：「不。不，我们只是在做有氧运动。」


    李启轩沉下脸横了李翼晨一眼。


    「哦。」李晓晨点了点头，仍然表情凝重，小手背在身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李启轩看看自己衬衫被扯开三颗钮扣的样子，伸手给了李翼晨一拳，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了不要。你偏不听。」


    李翼晨只是嘿嘿的笑。


    晚上。李晓晨拉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李启轩，认真的问：「爸爸，你跟伯伯真的没有打架？」


    李启轩点头：「真的，我们真的没有，爸爸保证。」


    李晓晨嘟着嘴巴，小声说道：「可是那个时候，你也说跟妈妈没有吵架。」


    李启轩释然了，原来李晓晨是为了这个而担心，李启轩拍着儿子说道：「你放心，我跟你伯伯不会吵架，你想想，伯伯是那种会跟别人吵架的人吗？」


    李晓晨摇头：「不是。」


    「那就对了，我们不会吵架的。」


    李翼晨看到李启轩回到卧室，就问他：「小晨睡了？」


    「嗯。」


    「他没问什么，」


    「问了，我向他保证我们没有吵架。」看着李翼晨笑咪咪的样子，李启轩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让小晨误会。」


    「他又不懂。」


    「我和映美冷战的时候，也有过争执，小晨看到过，所以他误会了。」


    李翼晨「哦」了一声：「难怪他害怕我们争执。」看了看身边，余怒末消的李启轩，李翼晨搂住他的肩，「原谅我。」


    李启轩想了想，再看看李翼晨请求谅解的笑脸，他牵牵嘴角说道：「算了。」


    李翼晨摇头：「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凉我，总得做点什么补偿你才是。」


    李启轩正想说不用了，人已经被李翼晨压在身下，感觉到李翼晨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栘。李启轩想着要推开身上的人，可是又舍不得推开他。当温热的嘴唇落在自己的颈间的时候，他伸手抱住李翼晨：「如果你表现的够好，我就原谅你。」

 第十章

    周末的时候，李翼晨和李启轩都有空闲，就带着李晓晨一起出去玩。


    在迪斯尼乐园玩到下午，三个人又去看球赛。


    李翼晨和李晓晨穿着同式样的香岛明珠队的队服，在球场里拼靠的为明珠队呐喊助威，看着身边两个人手舞足蹈的样子，李启轩觉得，仅就喜欢足球这一点，这两个「晨」就够有缘分了。


    看完球赛，李翼晨和李晓晨都是一身汗，就好像齐齐下场踢过比赛一下，在回家的路上，仍然热烈的讨论不休。


    「还是徐飒踢的最好！」


    李晓晨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吹着口哨挥舞手臂：「徐飒徐飒一级棒！」


    李启轩只觉得吵耳，忍不住出面制止。


    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闹了一天，都累了，李启轩做的晚餐很丰富。


    「鸡腿给谁吃？」看着桌上的炖鸡，李晓晨吸着口水问。


    「上一次是谁吃的？」李翼晨问。


    「我和爸爸。」


    「这次就是我和你老爸来分吃。」


    「下一次呢？」


    「你和你爸。」


    「再下一次呢？」


    「我和你爸。」


    李晓晨停下问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伯伯，为什么爸爸每次都能吃到？」


    李启轩放下了筷子，对李翼晨使眼色。


    李翼晨视而不见：「因为你爸太瘦了，都是骨头，瘦巴巴的没几两肉，抱起来点也不舒服。」


    李启轩几乎要从椅干上跌下去。


    李晓晨想了想，点点头：「对啊对啊！爸爸太瘦了，一级风都能吹走。」说着，夹起一个鸡腿，放进李启轩的碗里，「爸，你要多吃点肉，长胖点，这样抵抗力才会强，不容易感冒生痛，不要老是让我和伯伯为你操心。」


    李启轩暗暗咬着嘴唇，瞪着李翼晨。


    李翼晨摆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埋头吃起饭来。


    转眼，进入五月了。


    李翼晨已经开始和李晓晨讨论暑假去哪里的计画。


    「伯伯，我想看林子聪的演唱会。」


    林子聪是整个都会的偶像，李启轩却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位歌星。「好，带你去。」


    「太好了！」


    「还想去哪里玩？」


    「去迪斯尼。」李晓晨又蹦又跳，无法安静。


    「还有呢？」


    李晓晨歪着脑袋想一想：「没有了。」


    「真的？再想想？」


    李晓晨看看李翼晨，又看看李启轩：「没有了，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行」听着孩子的愿望，李翼晨看了李启轩一眼，笑一笑，没有说话。


    李启轩不由得也开始计画，暑假的时间里，要好好和李翼晨、李晓晨，三个人一起，愉快的度过。


    这天下班，刚走出学校大门，李启轩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


    「映美。」


    不远处的姜映美显然是在等李启轩，一看到他就招手示意。李启轩过了马路，来到姜映美的身边：「你回来了。」


    姜映美点点头，看着李启轩，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启轩看了看周围，然后对姜映美说道：「我们到那边坐下来漫漫说，好吗？」


    李启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穿着长风衣的姜映美，他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于是先说：「小晨在我那里。」


    「啊。」姜映美露出迷惑的表情。


    「小晨，我把他从阿芬那里接过来了，现在他跟我住。」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喝掉了杯中的茶，李启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们什么时候去律师那里办离婚？」


    「啊？姜映美表情迷茫的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有诧异，但还是尽量温和的回答：「是，签字离婚。你提出的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会尽量安排好你和小晨的生活。我知道你希望小晨跟着你，我不反对，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照顾小晨了，想让他跟我也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晨。


    「不，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我不离婚。」


    听到姜映美如此回答，李启轩煳涂了：「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姜映美连连摇头：「不，启轩，我不要离婚，我不要跟你离婚……」


    李启轩只觉得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了，离婚不是你的意思吗？」


    姜映美愣怔了一刻，半张着嘴，像是不知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她低下头：「呵，对，离婚是我提出的。」


    「映美，你到底是什么了？」李启轩发现姜映美神色有异，关切的问。


    姜映美掩饰的笑笑：「没什么。启轩，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姜映美站了起来，在她挺身的那一刻，李启轩注意到了她长风衣下的身段，不由一愣：「映美，你……」


    姜映美坐回椅子上，垂下头，手捂住脸，肩头在细细的颤抖着：「启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启轩伸手，隔着桌子扶住姜映美的胳膊：「映美，怎么了？？不用怕，这没有什么的。跟我离婚之后，你可以再跟他结婚，这真的没有什么，不用怕。」


    姜映美捂着脸低泣：「不！不是他，不是……」


    「什么？」


    姜映美低声的啜泣着，李启轩轻声安慰她，当姜映美的情绪有些平复之后，她抬起脸，擦去眼泪，望着李启轩，小声对他说道：「启轩，实际上，我和你分开之后，开始的确是和你见过的那个人在一起，旅行也是跟他。可是就是在旅行的过程当中，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然后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我想象当中的那样，他并不是我理想当中的人，于是我就跟他分了手。」


    李启轩认真的听着。


    「分手后，很快地我又认识了新的男人，我们在一起，起初相处的很好，结果我发现，我怀孕了，可是孩子不是这个男人的，是……是那个男人的，结果现在这个一听说孩子的事，马上翻了脸，对我不瞅不睬，要求分手。」


    李启轩皱着眉：「他怎么这样」


    李启轩没有想到，精明的姜映美，在感情面前，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姜映美抽咽了一下：「我又去找孩子的父亲，他根本不承认，他叫我走……」


    「怎么能这样，他这是遗弃，可以验dna的，怎幺能不承认孩子！」


    姜映美摇头：「开头我也这样想，可是如果他根本无心照顾我们母子，强迫他又有什么用？就算是他肯接我过去，也不会有什好脸色，我去了，徒赠痛苦，两个人天天对着，有什幺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映美又流下眼泪，看着李启轩：「启轩，你知道的，毕业以后我就没有怎幺工作过，哪里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我……」


    「你不是打算卖掉房子吗？用那笔钱先租个房子，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再找出路不迟，那笔钱够用一段时间。」


    姜映美摇头：「不，这样不行。还好当初跟他在一起，没有卖出房子，否则现在真的要无处容身了，我不能一辈子租房住，可是凭我，哪里买的起？」


    「这倒也是。」李启轩想一想，「房子的贷款依然是我来支付，你安心住着就是了。」


    姜映美擦擦眼泪，感激的看着李启轩，她问道：「小晨呢？他好吗？」


    「很好，很听话，功课也不错。」


    「要你一个人照顾他，辛苦了。」


    「哪里，孩子很乖，并不累人。」


    用泪眼看着李启轩，姜映美握住他的手，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凄惶。


    看着眼前，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现在她如此，仿徨无助，李启轩心底油然而生同情和怜悯：「你要好好照顾自已，养好身体，不要想太多，我会帮你。」


    姜映美痴望着李启轩，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一直觉得很窝囊很没用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踏实可靠。


    「启轩，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姜映美望着李启轩，嘴唇轻颤，目光中充满恳切。


    见李启轩半晌无言，姜映美伸出手，覆盖在李启轩的手背上，「启轩。你还爱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启轩」


    李启轩露出犹豫踌躇的神色：「映美，你听我说……」


    「启轩，如果你也不要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说着，姜映美又哭了起来。


    看到痛哭的姜映美，李启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爱她？不。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自己也不忍心，再说她还怀有身孕，难道真的丢下这对母子不管不同顾？


    天色渐晚，


    李启轩带着姜映美去吃晚餐，看到吃饭时姜映美落寞的神情，她现在一点方向也没有，李启轩说不出想要离开的话。


    吃完饭，送姜映美回家。


    这是离开了这么久之后，李启轩第一次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一进门，李启轩就发现屋内到处是灰尘，冷冷清清，连热水都没有。


    烧好热水给姜映美喝，李启轩又去社区的超市买回大批食物，简单将屋子整理了一下。李启轩提出要走。


    姜映美点头，站起来要送他，可是她的脸上分明流露出不舍和寂寞。


    李启轩想了又想，还是转身离开。


    回到另一个位于宁静路的家，一推开门，就听到李翼晨和李晓晨的笑声。


    「回来了。」李翼晨见到回来的李启轩，迎了上来，接过他的包包，替他脱下外套，一面又问他：「吃过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李启轩掩饰的回答：「哦，有点事。」


    坐在沙发上，李晓晨扑过来要李启轩抱：「爸爸、爸爸，周末我们和伯伯一起出去看球赛。」


    李启轩有点心不在焉，应着儿子：「好。」


    把李晓晨哄上床之后，李启轩回到卧室，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很累，心里很乱。


    突然出现的姜映美，不应该说是姜映美的现状，让李启轩心绪不宁。


    「怎么了？」


    李启轩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发现李翼晨搂住自己的肩头，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说着，李启轩抬手，用姆指和食指捏捏自己的眉心。


    李翼晨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温柔的伸过手来，扶住李启轩的头，轻轻替他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多？」


    「也还好。」


    「我最近，让你累到了吗？」


    听出李翼晨话里的含义，李启轩突然红了脸：「不，不是。」


    抬手关掉灯，李翼晨将李启轩压在身下：「不是的话就最好了。」


    搂着李翼晨的肩，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还有被拥抱以及拥抱着他的那份充实的感觉，李启轩已经不想拒绝，今夜，他觉得特别需要李翼展，想要有真切的肌肤的体会。


    没有过多久，李启轩的脑海里，就被李翼晨占满了，再也没有余力去思考其它的。


    再一次下班的时候，李启轩走到校门口，希望能够看到姜映美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出现。


    李启轩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启轩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在宁静路上的家。


    姜映美果然在家。


    「啊，坐。」一见李启轩来，姜映美忙让座，又去倒茶。


    「今天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姜映美点点头，嘴边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奉启轩把准备好的一个信封取出来，放在桌上。


    知道姜映美怀孕之后，李启轩就去把自已的一笔存款取了出来，孩子出生前和出生后都很花钱，相信姜映美现在身边也不会有太多的钱，他想早点交给她。


    姜映美没有推辞，默默低下了头。


    「有什么打算吗？」李启轩问。


    姜映美轻轻取出一份报纸，放在桌上，推到李启轩的眼前。


    李启轩起初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姜映美是要重新找工作，正打算跟她说还是等孩子出生后，她的身体恢复了，再去找工作不迟，结果他一眼看到了报纸版面上的广告。


    「什么？」


    「我还正愁钱的事，刚好你就送来了，谢谢你，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李启轩脸色变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带着她，我怎么办？」姜映美苦笑。


    「映美，不要这样！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无辜，那我呢？那我怎么办？如今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我怎么照顾她？退一步说，生下她，以后、以后还……还会再有人要我吗？」


    李启轩拉住姜映美的手，摇晃着：「映美，这不行，太危险，再怎么也不能走这一步！」


    姜映美摇头：「不，不……」


    李启轩抱住姜映美的肩：「映美，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明白吗？不能这样！我会帮你，不能去！」


    姜映美呜咽起来：「我今天已经去过医院了，可是我又回来了，我怕，我怕医生替我检查过，孩子一切正常。我、我我会不得，启轩，她是个女孩，是个女儿，她是小晨的妹妹，妹妹……」


    李启轩伸手抚摸着姜映美敬乱的头发，安慰她：「映美，不要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要珍措这个孩子。」


    姜映美抬起脸，看着李启轩，看着看着，她突然扑在李启轩的膝下，仰起脸，望着李启轩：「启轩、启轩，我们不要离婚，不要离婚……启轩，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们母子。启轩，我知道，我知道你最爱孩子，启轩，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求你，求你，我们不要离婚，我现在，不能没有你……」


    李启轩沉默了。


    姜映美低下头，额角抵在李启轩的膝盖上，无声的哭泣着，肩膀不停的抽动。


    李启轩沉沉的叹息，伸手扶住姜映美晌肩：「映美，别这样，不要哭，起来说话。」


    「不，我不起来。启轩，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知道我这样要求很过分，我知道我伤害过你，可是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求求你、我求你，照顾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我错，我知道我错，你怪我，请你不要讨厌这个孩子……我求求你，不要离婚，启轩，我害怕，我害怕啊」


    李启轩轻抚着姜映美的肩膀，脸上闪过无奈、伤感同时又不知所措般的表情：「映美，映美……」


    「启轩，求求你，回来好吗？回来，回家，和小晨一起回来……」


    当李启轩踏著沉重的脚步，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李翼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自己。


    见到李启轩回来，李翼晨急忙走过来，却什么也没有说，接过他的外表替他挂好。


    「渴吗？我帮你倒杯水。」李翼晨说着，往厨房走去。


    「翼晨……」李启轩拉住了李翼晨的手臂。


    「怎么了？」


    李翼晨早已察觉出来，李启轩最近有心事，一向恋家的他数次晚归，神色不宁。李启轩没有说，李翼晨也就不问，他不愿意给他压力，他相信时候一到，李启轩会说出来的。


    卧室里，亮着床头灯，柔和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身影勾勒在墙上。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望着坐在身旁的李启轩，李翼晨在心里猜测着他可能说出来的内容。


    李启轩半低着头，紧闭着嘴唇，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李翼晨温柔的一笑，伸手搂住李启轩的肩：「轩，到现在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我直说的吗？」


    转过脸看了看李翼晨，李启轩又很快低下了头：「翼晨，我想……回去。」


    李启轩的声音里，有一股很深、很浓，化不开却又说不清的东西。


    李翼晨脸上的笑容漫慢褪去：「什么？」


    李启轩仍然低着头。「我想回到原来的家里去。」


    「为什么？」李翼晨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反驳的严肃。


    「我……」


    「不行！」一把抱住李启轩的肩，李翼晨把他拥进怀里，「你认为我会放你走？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李启轩的头靠在李翼晨的肩上，低垂着眼睑，手臂环在李翼晨的腰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一样：「对不起，翼晨，对不起…」


    「为什么？难道我不好吗？」


    「不！不是，不……」


    李启轩只好将姜映美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李翼晨。


    「所以你就要回去？」


    「对。」李启轩点头。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帮助她的办法一定很多，为什么你要选这一种？」


    李启轩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想要怎么样？」


    李启轩看着李翼晨：「映美现在需要的是安定，她要的是一个家。她现在彷徨无助，需要有人在她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李翼晨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李启轩，反问他：「那我呢？」


    「翼晨，孩子无辜，我总不能看着映美……」


    李翼晨打断李启轩的话，再一次问他：「那我呢？我不需要一个家？」


    李启轩抬手，放在李翼晨的肩头：「翼晨，听我说，我现在无法丢下她们不管，映美希望我回去，我想最起码，让我照顾她们一段时间，等孩子平安出生。」


    李翼晨沉默了，脸色沉静，半晌无言。


    见李翼晨半天没有说话，李启轩不由有点担心，轻轻摇晃李翼晨的肩：「翼晨……」


    李翼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李翼晨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好，你回去吧！」


    见李翼晨答应了，李启轩反而不安了起来，仰起头，看着李翼晨，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轻轻捧起李启轩的脸，李翼晨看了他一会，然后笑笑：「晚了，休息吧。」


    靠在李翼晨的怀里，李启轩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大大的出乎李启轩的预料的是，李翼晨真的同意他回去，回到姜映美的身边去。


    那个占有欲极强的李翼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整理行李的时候，李启轩悄悄望望一直靠在门边看着自己的李翼晨，他发现李翼晨低垂着眼睫，表情有点怔，目光漫然的望着地板。


    他一定很伤心，自己真是让他失望了……


    小晨抱着布熊，被自己的父亲牵着手，带离了这栋大厦。

 尾声

    李启轩极力想把生活回复到和从前一样，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唯一让李启轩感觉到安慰的是，姜映美的情绪好多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再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告诉李启轩，胎儿一切正常，母子均健康。


    李晓晨还时不时的念叨着，想和他的伯伯一起去看明珠队的比赛。


    李启轩尽量不在姜映美面前提起李翼晨，他倒不是怕姜映美知道李翼晨的存在，而是他无法在面对姜映美的时候，不去想到李翼晨，害怕自己真的会忍受不住，突然夺门而出，回到自己思念的那个人身边。


    要把一份情感探探的埋藏在心底，是如此的痛苦。


    文若言首先察觉到李翼晨的反常。在过去，李翼展和李启轩共同生活的时候，李翼晨总是牵挂着家里，突然的，他似乎不介意晚归。文若言很了解好友，他本能的感觉到李翼晨的生活当中发生了变化。


    借着一起喝茶的机会，文若言问起老友近期的生活。


    李翼晨将一切和盘托出。


    「什么？他就这样带着孩子走了？」


    李翼晨点头：「对。」


    「你白痴啊！居然就让他走，我敢肯定，他心里还是不愿意走。」


    李翼晨露出淡淡的徽笑：「你错了，他心里还是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启轩我了解，他就是这样的人，你说这是优柔寡断也好，反复无常也好，随便什么都好，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妻子，不愿意坐视不理，才会回去。」


    文若言听着，皱起了眉头：「什么啊？」


    李翼晨燃起一只烟，看着淡蓝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慢慢说道：「启轩这样，说明他有责任感，如果他真的坐视不理，或者只是出钱什么的，我反而会有小小的失望。启轩回去，说明他重情重义，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这样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希望身边有人在，有人可以商量事情、倾诉心事，对不对？也就是说，如果是我，我如果也遇到了危机，启轩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李翼晨靠在椅背上，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等待。」


    「等？」


    「对，我相信启轩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回复到一个人的生活之后，李翼晨投入到工作当中，大量的工作占去了他全部的时间。李翼晨也想借着工作，忘却独身的寂寞。


    凯琪旗下的模特儿一个接一个的红，在秋季的庆功宴上，众俊男美女排排照，个个都是业内顶尖的人物，随便哪一个模特儿出去，都压的住台。


    李翼晨盘点了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工作成绩，欣慰之余心底里却有掩不住的失落。


    这年十一月的时候，姜映美的孩子出生了，李启轩为她起名叫李晓萱。


    抱着小小的毛毛头，李启轩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要照顾妻子和她刚出世的孩子，李启轩一下子辛苦起来，夜里休息不了，人瘦了。


    李晓晨对新来的妹妹喜欢的不得了，一有空就守着小毛头看：「妹妹太爱睡、妹妹的头发真少，妹妹的眼睛真大。」


    李晓晨问李启轩：「爸爸，伯伯会来看妹妹吗？」


    李启轩一愣，然后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发，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天，李启轩去学生家里家访，工作结束之后，他坐在公交车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底里油然生起一种失落感，无法形容，好像把什么丢掉了，却又不知道是丢掉了什么，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车子开进了宁静路，李启轩把头靠在车窗上，茫然的注视着前方。


    到站了。


    刚刚下车，李启轩就看割不远处的一个店门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怔怔的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他无法动弹。


    李翼晨显然也看到了李启轩，马上走了过来。


    半仰起头，李启轩望着李翼晨，夜色中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离开，却又无法离开。


    没有等李启轩有更多的反应，李翼晨已经伸手抱住了他。


    在李翼晨的怀中，李启轩可以感觉的到他手臂的力量，感觉的到他强有力的气息。


    「启轩、启轩……」


    被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噪声叫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可是在隔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再一次听到这样的呼唤，李启轩感觉心头一热。


    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李启轩反手，也抱住了李翼晨。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内向的自己，也会不去理会别人的眼光地在大街上与人相拥，李启轩只是觉得如果现在不拥抱眼前的人，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再一次机会。


    在宁静路地若银河的街灯下，两个人紧紧相拥。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启轩漫慢放开了手，不敢去看李翼晨黑亮的眼眸，李启轩低垂着头：「我……」


    「要回去了？」李翼晨替李启轩接下去。


    「是。」


    李翼晨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温柔：「回去吧！」


    「我……」


    「回去吧！」


    揣不清楚李翼晨的「回去吧」到底是在指回哪里，李启轩却不敢再停留，脚步下意识的往家里走去。


    夜色中，街灯下，李翼晨目送李启轩的背影离去。


    他瘦了。


    姜映美的身体恢复之后，闲着无聊，无意中听到自己的朋友正在做家纺制品的生意，去店里逛逛。


    这一去，她萌生了参一脚的愿望，就和李启轩商量。


    李启轩知道，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工作的姜映美，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也开始希望能够工作，能够自立，他很鼓励姜映美的想法，取出一笔钱作为投资，姜映美在朋友的店里入了股，合伙作起了家居布艺饰品的生意。


    有了工作，精神也有了寄托，姜映美的气色变好了，人也精神了。


    起初，姜映美只是帮忙看店，她就带着女儿去，一面工作一面带孩子，遇到有人为小罂孩选购家居用品，她能感同身受的介绍一番，推荐合适的用品。


    小店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到了初夏的时候，家居饰品店得到了一家厂商的代理权，独家经销某个品牌的家纺产品，很快就有批发商找上门来，做起批发生意的结果是出货量越来越大，营业额越来越好，利润也越来越好。


    初尝事业成功滋味的姜映美，成熟了、独立了，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连李晓晨都说：「妈妈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了。」


    李启轩看到姜映美一天天的自信、成熟了，他很为她面高兴。


    这天晚上，李启轩独自在客厅看书，姜映美无声的走了过来，轻轻伏在李启轩的肩头。


    「有什么事吗？」李启轩问。


    姜映美垂下眼帘，露出微笑，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启轩，小萱都半岁多了。」


    「嗯。」


    「你一直都很疼她，就像疼小晨一样。」姜映美坐在李启轩身边，手环在李启轩的肩头，看着李启轩：「启轩，我……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出去旅行一次？」


    「小萱还小，怎么离得开人，再说我也放心不下，等小萱再大一点再说吧。」


    姜映美低下头，手指在李启轩的衣服上轻轻划着：「真的吗？真的等小萱再长大一点，你就会跟我一起去旅行吗？」


    李启轩沉默了片刻，说道：「映美，我们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我们相爱过，那是事实，但是，现在我已经……」


    姜映美叹息了一声，微微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我明白的。」


    「对不起，映美。」


    「你有了新的人，对不对？女人对这个都是很敏感的。」


    李启轩点头：「对。」


    「她爱你吗？」


    「嗯。」


    「那你呢？」


    李启轩点头：「爱，很爱。」


    「那你还回来？你可以不用管我，或是在经济上支持我就可以了，你却丢下了她，回到我的身边。」姜映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直，「启轩，你就是这样，不知道应该说你好，还是不好。」


    李启轩自嘲的笑着低下了头。


    周末的时候，李晓晨一直吵着要去看球赛，李启轩就带他去看明珠队的主场比赛，比赛结束之后，李晓晨又说饿，李启轩就带他去餐厅。


    两父子在餐厅里，遇到了文若言。


    文若言一见李氏两父子，就招呼他们过来同坐，李启轩有点不好意思。


    李晓晨吃完饭，跑去看大堂里陈列着的水族箱，留下两个大人说话。


    「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李启轩淡淡一笑：「最近还好。」


    「新生儿一定有够让你忙。」


    一听这话，李启轩就明白了，文若言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太太还好吗？」文若言问。


    「很好。」


    「翼晨可就不好罗！」文若言像是不把李启轩担心的表情看在眼里，自顾自的说下去：「翼晨他啊，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里，公司的生意是赚翻了，不过看他那样子还真是让人替他担心。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笑面虎一只，鬼主意一向是多的不得了，工作方面也是无懈可击，但实际上翼晨是很顾家的男人，渴望家庭生活。」


    李启轩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翼晨也有脆弱的时候。」


    李启轩又点头。


    「我的意思是你可不要让别人趁虚而入了。」


    李启轩的笑容尴尬起来，表情很不自然。


    文若言喝了口茶，又说道：「前一阵，翼晨像是突然像是对家纺行业有了兴趣，一股劲的向朋友们打听行情，又请人介绍厂家，我还以为他是不是想从模特儿业捞过界到服装设计和加工了，届时，凯琪从服装设计到走秀，都全了。」说着，文若言笑了起来，「翼晨他啊，那段时间，老是提到一个厂商。」


    「什么产商」


    文若乔说出一个家纺产品的牌子：「喏，就是这一家。」


    李启轩一听，不由得一愣，这家厂商，不正是姜映美的店代理的品牌？


    想了又想，李启轩约李翼晨见面。


    两个人一见面，李启轩就说道：「谢谢你。」


    李翼晨听了，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慢慢微笑，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不用谢我。」


    「你这样照顾映美店里的生意，怎么能不感谢你？」


    李翼晨摇头，注视着李启轩：「不用感谢我，我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罢了。你不是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你不忍心看到她吃苦吗？那么我帮助她，现在她成功了，你还能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她不会吃苦之后，我想也许这样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我这么做完全出于私心，所以你根本不必感谢我。」


    说着，李翼晨摊摊手，牵起嘴角：「瞧，我就是这样的男人。」说着，他又笑起来，低下了头。


    两个人陷入沉默当中。


    李启轩知道，李翼晨这样说，无非是想减轻自己心理上的压力罢了，他绝对不是一个自私的男人，相反地，他成熟大方，光明磊落。就算自己真的留在姜映美的身边不再回去，李翼晨还是会做出现在的选择的。


    过了一会，李翼晨抬起头，看着李启轩，目光中包涵伤感与期待：「启轩，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启轩，多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这样，我是说，启轩，我也需要你，你明白吗？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还是说，你不打算回来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样我也……」李翼晨说不下去了。


    李启轩沉沉的低下了头。


    晚上回到家，李启轩独自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姜映美发现李启轩的异样，她走过来问道：「启轩，怎么了？」


    李启轩让姜映美坐下来，看着她，表情认真：「映美，我希望你原谅我……」


    姜映美「啊」了一声，似乎明白李启轩要说什么，她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抿了抿嘴唇：「我明白，我明白了。」


    「对不起。」


    「不，启轩，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


    「我，要回到他身边。」


    姜映美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正式申请离婚。」


    「对不起。」


    「不，启轩，不要这样说，我才应该说对下起。」


    李启轩想了想，说道：「映美，也许要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太辛苦了。」


    姜映美微微侧过脸，想一想，点头。


    「她会照顾小晨吗？会把小晨视如已出吗？」


    「我保证，他很爱很爱小晨，真的，我可以保证。」。


    姜映美点头，伸手捏住李启轩的手：「小晨永远是小萱的哥哥。」


    「对，小晨永远是小萱的哥哥。」


    姜映美拥抱李启轩；「有空的时候，要带小晨来看小萱。」


    终于，姜映美和李启轩，心平气和的面对两个人的关系：心平气和的说再见。


    当看到带着李晓晨的李启轩站在门外的时候，李翼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启轩微笑：「还不让我们进去？」


    李翼晨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带进房间，他靠在门边，看着李启轩帮小晨放行李，突然觉得有些鼻酸，抬手揉揉鼻子。


    这个家，又回到昔日情景。


    李翼晨私下仔细叮嘱朋友，请他们好好照顾姜映美店里的生意。


    李晓晨又可以被李翼晨扛在肩头，看游乐场的花车表演，又可以被李翼晨带着去看香岛明珠队的比赛，为球星徐飒呐喊助威。


    这一年的暑假，李翼晨安排好，和李启轩一起带着李晓晨出去旅行。


    兴奋不已的李晓晨，临出门之前两天就高兴的睡不着。


    开着车，去飞机场的路上，遇到了红灯。


    红灯似乎唤起了李翼晨的记忆，他想起和李启轩的初见也是在一个红灯前。


    李翼晨不由得望向李启轩。


    李启轩同样望着李翼晨，显然他也想起了同一件事。


    李翼晨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李启轩的手。


    这时，李晓晨从车后座站了起来，趴到李启轩的椅背上，看到了这一幕。


    李翼晨瞥了李晓晨一眼，又看看李启轩，并没有放开握在一起的手。


    李晓晨皱起眉头，表情认真的问道：「爸爸，伯伯，你们不会再打架了吧？」


    李翼晨咧嘴一笑：「嗯。」


    李晓晨坐回座位上，看到绿灯亮起，开心的叫起来：「走罗，旅行去啰。」


    李启轩露出徽笑，握紧李翼晨的手，再也不愿放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