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公子》 第一章 龙呈皇朝 晴光县境内 「美人楼」 「『美人楼』,顾名思义,就是美人聚集之处。什么地方会有大量美人聚集于一处,你知道吗?」一名拿着黑色折扇的公子爷问着身边随从,还潇洒地将扇子指向前方的红色大门,门里门外的人潮还真是川流不息啊! 随从尚未回话,身后却传来一句冷嗤── 「这很难懂吗?『美人楼』就是一间青楼妓院,只是取个好名字来唬咔你这种傻子上门献金罢了,蠢蛋!」脆如铃铛的斥骂嗓音在折扇公子耳畔响起,还一把推开他。「闪开!」 「谁谁谁?是谁这么粗暴?还推我?」折扇公子惊吓地回身,见到一名儒雅白衣书生装扮,长相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正恶狠狠地走上台阶,身后并跟着一堆护卫。 「这是谁啊?」折扇公子见状,胆颤得不敢乱动。 「把人给我找出来!」儒雅白衣公子站在红色大门前,凶狠地下令道。 「知道了。搜!」身后护卫立刻闯进「美人楼」大门,开始找人。 折扇公子僵着身子,与随从快步退回到街边,混进看戏的人群里。他不知白衣公子是何来历,但敢这么嚣张,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还是离远一点才能保身啊! 「啊~~」 「唉呀~~」 「哇~~」 「美人楼」里,此刻乱成一团。 「让开,都给我让开!别挡路,让开!他在哪里?明德公子躲在哪间美人窝里了?」 十名护卫在占地极广的「美人楼」楼阁院落到处找人,吓得楼内的莺莺燕燕以及奴仆嫖客们惊慌逃窜,原本热闹非凡的「美人楼」,因为不速之客的闯入而变得鸡飞狗跳。 「大人啊,你们在找什么?你们在找谁呀?」「美人楼」里的奴工们纷纷上前请求来人高抬贵手,别吓着客人。 「到底躲哪儿去了?」十名护卫理都不理奴工,只急着为主子找寻目标物。 「啊,找到了!明德公子在『香阁』,他跟香微姑娘厮混在一块儿啊!」有个护卫发现了目标的行踪,连忙向主子禀告。 「『香阁』?」白衣公子啐了声,冷斥道:「这妖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大剌剌地预告使用魅香之术诱惑男人,还将自己的阁楼取名为『香阁』,果然是狐狸精转世!她也就是用了狐媚香诱之法,才会把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迷得神魂颠倒,忘却正事了吧!」 护卫们听着,不敢多置一词。他们非常清楚,自家主子喜欢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伎俩扣人罪行。 「进去抓人!」白衣公子喝道。 「是!」一群人朝「香阁」而去。 「这几位大爷,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别吓着我们的姑娘跟客人呀,大爷──」 「美人楼」里的奴工急得蹦蹦跳。 白衣公子领着护卫绕过小庭园,但见「香阁」二字的匾额在晕黄阳光下泛出迷蒙光芒,而雾澄澄的夕阳余晖笼罩着围聚在门外的数十名男人,个个都在探头探脑。 杵在外头的男人们没有得到主人的召唤钦点,谁也不敢擅自闯进「香阁」,深怕惹得香微姑娘不悦,从此断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让开让开!白公子来了,快点让开!」白家护卫们的嚷声响彻「香阁」,并且把挡路的嫖客一一推开,替主子开出一条路来。 「白公子?他谁呀?」原本朝着「香阁」探头探脑的男子们纷纷好奇地回头。是谁这么狂妄,胆敢在有大官暗中护持的「美人楼」撒野? 「让开!」 白色身影已闯进「香阁」里,愤慨的脆嗓也紧跟着响起。「明德,你果然在此!」 「白幔……」明德慢慢地抬头,神情黯淡且双目无神地望着他。他的四周都是酒瓶。 白幔气急败坏,一对秀美的眉毛耸得高高的,细白的食指用力指向他的鼻尖,臭骂道:「你你你……你还是酒气冲天,你还是一副失心疯的丑样!明德,你在搞什么鬼?你怎么可以一副醉生梦死的惨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别骂德爷啊!」娇滴滴的护持声立刻逸出,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已挡在明德面前。「你别骂德爷,要骂就骂我──」 「没错,我是该骂妳!妳这毒妇!」白幔不客气地怒骂她。 香微惊吓地住了口,好凶好霸的小公子,她从来没被人这样凶过。 「你你你……你好可怕……我好害怕……好怕呀……」香微颤抖地道,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 「妳会怕?哼,妳这毒妇也会害怕?少跟我作戏了!妳以为我摸不透妳吗?」白幔目露凶光。 「喂!你这小子打哪儿来的?怎么可以闯进『香阁』又痛骂香微?香微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可以用如此歹毒的字眼责骂她?」 回击的是跟着白家护卫闯进来的其中一名寻芳客,适才他们见一堆人冲进「香阁」,也就顺势跑进来,刚好来个英雄救美。 另一个寻芳客也抱不平地道:「香微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温雅和善,谈吐谦虚得宜,品行也很端庄,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清倌。即便是我们这些寻芳客,一见着她也不敢亵渎她,而你居然口出狂言,简直太过分了!」 「青楼就是青楼,青楼就是是非之地,而能在青楼里待上两年的女子,你们怎么会以为她的心地是洁白无瑕的?不可能!」侧身,白幔指着明德痛骂:「明德,我早就提醒过你,要小心此姝,可你却忠言逆耳,还是一直往『美人楼』里闯,跟她厮混,逼得我非得亲自逮你不可!」 虽然有人总觉得他的音调比正常男子的嗓音多了分细娇之气,但他猖狂的姿态实在不像是姑娘家会出现的模样啊! 闻言,香微的脸色更白,委屈的表情更惹人心怜了。 「明德公子如此行为并不奇怪,因为香微很好啊!」又有人替香微说话了。近日来,明德公子为香微痴狂之事,已经传遍了晴光县。 「香微是与众不同的!」明德看着香微,也为心爱的女子辩驳道。 白幔冷笑。「你们个个会认为她与一般青楼女子不同,那是因为她心机够深重,早早就铺好陷阱,诱惑你们一个个跳下去!」 明德手握成拳,驳道:「白幔,你别再诬蔑香微了!香微虽然因为家贫而沦落风尘两年,但却一直守身如玉、自持甚严──」 「她是在钓金龟婿。」 「不是!她是喜欢我、爱我,才会想跟我双宿双飞过一生!」 「是呀,我们也觉得香微姑娘性格坚贞,不会诱骗男人的。」一名寻芳客又大力称赞香微,还把所见所闻给说了出来。「我听闻过许多达官贵人想砸钱赎她,又或者要馈赠高价礼品给她,却通通被她退回了,香微总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只收取献艺、喝茶、品酒、与客谈心时所该得的报酬,其余重金赏礼通通退回,由此可证她并不贪呀!」 「哼,达官贵人砸钱赎她,是要她当小妾,她当然不愿意!客人馈赠她高价礼品,却被她退回,是因为她要保持高不可攀的身价!她的所做所为都是在耍以退为进的手段,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哄诱名门公子上当,娶她为正妻!只要拥有正妻的地位,这一切还怕得不到吗?」白幔十分了解女子会如何耍玩这套手段,只因他从小就看多了家族女人耍弄这种阴谋诡计。 香微啜泣不止,神情哀伤娇弱地道:「德爷,我早劝过你要离我远一点儿了……不管我有多么希望你为我赎身,不管我有多么想要长伴你左右,可是,世间的规范是不容许我跟你在一起的,我实在……实在不应该让你再为我痛苦为难的……」 「香微,妳别哭呀,妳哭得我心都碎了……」明德十分头疼,不仅仅是因为白幔跑来大骂他,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无法说服家里人接纳香微,所以此时只能痛苦地抱着脑袋。 「香微姑娘,妳不要哭了……」旁人也好不舍。 「哼,幸好明德家里也容不下妳!」白幔恶劣地大笑。 「白幔,你……你太过分了……」明德小声地回骂,毕竟他得罪不起白幔呀!只要他能得到白幔的支持,有白幔说项,明家人就会接纳香微的。出身真正贵族世家的白幔极具分量,明家人绝对会买他的帐。 只是……白幔却比明家人还要厌恶香微。 「本公子说她心术不正,她就是心术不正!」白幔坚持自己的看法。 「好霸道。」一名穿着紫色绸缎的男子坐在栏杆上,悠闲地将「香阁」里的一切通通看进眼底。东方及觉得有趣极了,眼前这个比一般男子矮上一个头的小公子,骨架身材像是一折即断的杨柳,不意竟敢以裁判者自居。 「这位小公子,您怎么回事啊?」「美人楼」的主事匆匆奔来,在进入「香阁」后,就听到白公子在斥骂梨花带雨的香微,老板不愧是老江湖,心念一转,决定把香微形容成是天底下最悲惨的女子,藉此博取众人的同情。「这位小公子,香微是个可怜女子,公子这么斥骂她,她太无辜了。」 「妳是谁?」白幔横眉竖眼地问。 「我是『美人楼』的老板。」 「妳一样心机重,想用苦肉计来陷害我!」 「呃……」怎么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白幔哼了声,道:「青楼女子谁不可怜?倒是擅用心计者也一大串!」白幔完全不被楼主所惑,冷笑道:「况且,香微的可怜是真的吗?恐怕值得商榷吧?」 香微再也忍受不住了,回道:「我不懂白公子为何如此仇视我,但我知道自己无愧于天地。初初时候,我也苦劝德爷别来找我,我更请他不能因我而放弃大好前程,但是──」 「妳住口!本公子说妳错,妳就是错,不许辩解!」 哗!众人倒抽口气。这位年轻公子好狂傲,明明秀气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芦苇,那偏女相的面容也十分雅美,岂料个性却比土匪还土匪。 「呜~~呜~~」 香微哭、香微泣,委屈的哭声把周遭男人的心都给哭拧了,好想冲上去给她抚慰抚慰,可是不敢呀! 白幔却怒不可遏。「哭什么?该哭的是本公子!明德为了妳,半个月不见我!明德为了妳,让多年来的清白名誉蒙尘!明德为了妳,甚至连武林盟主之位都想放弃,两个月后要上天山争夺武林盟主之事,明德竟全不在乎了!这一切都是妳害的!」 白幔原本是要借重明德来取武林盟主之位的,因为「明德堂」的明德少爷一直备受武林人士看好,极有可能被拱上武林盟主之位,岂料这半个月来他却醉倒在温柔乡里,这对他争取盟主一事造成了极大伤害,且明德若失守,自己也会跟着前功尽弃。 「这人不只个性恶霸,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公子哪!」东方及自语着,弯起唇角,露出诡异的微笑,取来一瓶酒继续饮酒看戏。 「够了、够了!」明德抓来一壶酒,猛灌后,再将酒瓶朝地上狠狠一砸,碎裂。「白幔,你别骂香微,错的人是我,你要骂就骂我,要怪就怪我,别再骂她了!」 「我并不想骂你,我只是气你老实,被她蒙蔽了还傻呼呼地当她是仙子!总之,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女人,不许你们有异议!」白幔就是要跟香微对上,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烟花女不断利用自己天生的可怜长相来博取同情,而堂堂「明德堂」的少主,一个不曾涉足青楼之所的有为青年,果真就中了她的计,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呜~~呜~~」香微再哭。 「别假哭了!」白幔再喝。她虽然哭得楚楚可怜,也惹得围观男人们个个心纠情缠,但他就是不为所动。这名女子委实太过厉害了,厉害到可以藏住真正的目的,只除了他白幔能看透真相。 「好……我走,我不想要再牵绊住你了,我走……」香微悲凉地呜咽着,就要走人。 「快走,别再让我看到妳!」白幔冷冽地赶人。 「为什么是妳走?为什么妳就不能嫁入世家豪门?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姓白的,你太过分了!」一声大喝吼出,是个看不惯白幔咄咄逼人且不留情的围观者要为香微讨公道。 「本公子哪里过分了?」他回身,怒目相对。 「你你你……你人模人样,心眼却是如此刻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坏!」另一个酒客也替香微抱不平。 「香微不配得到我的同情!」白幔回道。 「白幔公子,你模样俊秀宛若高洁明珠,岂料心却是黑色的,并且不讲道理还自以为是。」一道悠然的磁音响起,也附和着众人的论调。东方及决定配合大伙儿群起攻之,这位白幔公子下一步会怎么回应呢?实在太值得期待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白幔气急,抬眼,对上一身紫衣的东方及,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揍你!」一名武夫已经冲上前要扭断白幔的脖子。 白幔后退数步,对冲过来的武夫道:「愚蠢如猪者,是你们。」 「吃我一拳!」武夫已冲向白幔。 白幔见状,挽起袖子要应战。他从小就特意学武,但因为骨架以及天分的关系,让他耍起武功招式来像是在耍弄花拳绣腿似的。 「敢伤我家公子,找死!」白幔尚未出手,护卫就先替主子挡掉两拳。 白幔巡望四周,没想到酒客个个表情不善,并且朝他指指点点,彷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一样。 这群色欲熏心的男人,为了美色,连性命都不顾了! 「哼,看来我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你们才会清醒过来!」白幔突然左拳一出,往酒客打去。 咻── 一道紫色影子速度疾快地飞挡在酒客面前,阻止白幔打人。 「你敢挡我?!」白幔心一惊。 东方及拍歪白幔的拳头,但在碰触到他肌肤的瞬间,眉心突地一锁。 白幔旋转一圈,踉跄退后,待稳住后,却又冲过去。「你欠揍!」拳头往东方及胸膛打去。 东方及闪开,用右脚勾他的右脚,意欲绊倒他。 白幔灵巧的身子跳起,避过他扫来的脚,只是一落地,身后却有一张桌子飞来,眼看即将打中白幔的背! 白家侍卫来不及救主,一惊。 砰! 木桌四分五裂。 东方及掌气一出,击向木桌,且手臂一捞,环住白幔的腰干,借力使力,将他甩至另一方,完全躲过碎木的袭击。 好厉害的武功! 数十人看得目瞪口呆。 白幔也傻了,扶着一旁的柱子,眨眼望着救了他的东方及。 须臾后,酒客不满的嚷声划破静默── 「你为什么要救他?他这么坏!」指控连连。 「对啊,你为什么要把他推开?他攻击你耶,你该让他被砸死的!」另一位酒客也大呼小叫。 东方及笑笑,颇觉兴味地扫了眼气喘吁吁的白幔。会救他,是好奇这名年纪轻轻的小白公子要明德争取武林盟主究竟有何用意? 只是,他并不打算对众人宣扬真相。 「就因为白幔是个恶霸小公子,若是被木桌砸死,这样的死法实在太没气势了,也不能消弭众人的怨气。再加上我想看看他的破坏能力到达何种境界,所以才先饶他一命。」他随便给了个解释。 「不会吧……」大伙儿傻了。 「你更自以为是!」白幔反过来控诉他。 「跟白公子相比,在下还差得远哩!」东方及笑意盈盈。 白幔怒目相向,这会儿才认真地端详起他。俊傲的面孔,浑身散发罕见的王者之气,一眼就可辨出他绝非池中物。相较于明德,他更胜十筹。 白幔紧锁的眉心忽然舒展开来,缓缓勾起唇角,说道:「像你这样的男人,香微更爱吧?你还不快去安慰美人,把她从明德身边抢走呀?」 「你怂恿我抢走你好友的心上人?」东方及啧啧称奇,也对他特别的个性感到更加好奇了。 「像你这样的俊杰,哪个女人不爱?你赶快把香微带走,别让她赖着明德了。」会逛青楼的男子品格能好到哪里去?瞧,来凑热闹的其他烟花女个个对紫衣男面露垂涎之色,虽然其中也有几位美人端着冷傲不可攀的态度,但只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其实巴不得将他吞噬入腹。 白幔毕竟认识明德两年,很熟悉明德的性格,如果香微主动远离他,逼使明德不得不放弃,那么明德仍有机会继续争取武林盟主之位。 「不能带走我的香微!」明德大吼,只有「香微」二字才能唤回他飘渺的神智。 东方及深眸一瞇,道:「你这人还真有趣,完全不管朋友的心情是如何的痛苦难受,就是要逼迫他按照你的意思行事。」 「你们只要知道他是小白公子,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有人认出白幔的身分了。 「啊,小白公子?他怎么跑到晴光县来了?这位白幔少爷在京城里可是个霸王人物啊!」从京城来的大爷大呼小叫地告诉众人白幔的恶行。 「白幔是已故礼部尚书白鹊之子哩!」又有人道。 「原来是来自『白潇馆』的骄纵小子,难怪敢如此嚣张。」确定白幔的身分后,众人不仅议论纷纷,表情还很诡异。 「白潇馆」的主人是白鹊,因为功在朝廷,先帝便赏赐宅第「白潇馆」一座。而白鹊虽已过世两年,但因曾经是先帝十分倚重的大臣,所以龙呈皇朝上下百姓皆知「白潇馆」之名。 「白潇馆」位处京畿右侧之处,占地宽阔,富丽堂皇,只是门禁森严,一般人难以窥视,再加上白家子孙虽多,但除了到处搞怪的白幔外,其他人皆行事神秘、作风孤傲,甚至还会隐藏身分,种种怪异作为让民间百姓对于白家是厌恶多于喜欢。 东方及知悉他的身分后,又笑了。「白幔呀白幔,看来你恶名远播,不单行为粗鲁狂妄、脑子鲁钝,还受众人唾弃呀!一个出自名门的贵公子,却让百姓如此仇视,蠢也。建议你改名叫白馒头比较符合你的名声。」 「大胆!」白幔气炸了。 「你敢羞辱我家公子,还擅自替我家公子改名为白馒头,找死!」白幔带来的侍卫为主子叫阵。白家可是名门,岂容这不知名的狎妓客贬抑! 「我有说错吗?」东方及笑意盈盈地望着气到磨牙的白幔,再问:「还有,你是不是被女人欺骗过,才会满脑子愤世嫉俗?」 「关你啥事?」白幔大吼,有一种被看穿的狼狈。这个紫衣人真是该死!「既然已经知道本公子来自『白潇馆』,还不跪拜,让我惩治你的不敬之罪!」 「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东方及笑得更张狂,并不忘讽刺他。 「你这混帐!」 「别吵了……够了,别再说了……都给我住口……住口!」明德毕竟老实,理智回复后也知道自己所遭遇到的情况不容易解决,毕竟想娶妓为妻,所要面对的事务太多太杂。他吁出一口长气,说道:「幔弟,你所托非人,我注定无法完成你的心愿,武林盟主之事恕我无能为力,大哥已无力帮你争夺了。至于香微……」他无奈道:「妳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闻言,香微掩面哭泣,说道:「是,我知道你为难了,你真的好为难……原本今夜你就要替我赎身,原本你要带我进明家大门的,但此刻……我明白你的难处,所以,我愿意放手……你去吧,好好为『明德堂』争取最高荣誉,你走吧……」 「香微姑娘真可怜,而且人品好好啊……不如由我来吧!由我来替妳赎身,我来娶妳当妾吧?」一名富家公子自告奋勇地说着。 香微凄凉一笑,不应不答,返回内室。 「香──欸!」明德咬住牙,不追去,忍着心痛,起身奔出「香阁」,离开「美人楼」。 白幔一时间傻眼了,急忙叫道:「明德大哥!你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明德大哥──」白幔追了上去,他一定要说服明德回心转意才行! 「他怎么也跑了?」众人大叫,事情也转折得太快太奇怪了吧?现在是怎样?「等一下啊!就这样……人都不见了,散场了吗?」 「这样就没啦?」有客人问道。 「青楼女子终究入不了正派人士的眼,故事最终还是落进相同的窠臼里,名门正派是娶不了青楼女的!」一个娇娆女子走到东方及身畔,语音轻细地讽嘲道。 「一场闹剧啊!」另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也故意走到东方及身边,向他魅惑微笑。 「但剧情张力极佳,我喜欢。」东方及回答。 「啥?」 东方及望都不望两名娇艳的女子,径自往门外走去。 「公子?您去哪儿呀?」两姝同唤。 「找白幔。」语毕,走人。 「啥?」千娇百媚的女子与粗暴狂妄的白幔,他竟然选择后者?两姝气得同时跺脚。 咦?等等,她们怎么会拿白幔与自己互相比较呢? 男与女不同耶! 两姝面面相觑。 但,也觉得白幔好奇怪…… 第二章 「驾!」 白色身子骑乘在黑色马匹上,横行过大街,骏马飞快地奔驰着,往「白潇馆」的方向而行。 一进拱形大门,白幔便气呼呼地下马,门房立刻把马交给马夫。 「有明德的消息吗?」白幔问着匆匆跑来的管家。 在「白潇馆」工作二十年的管家见小主子返回,立刻将密探交代转达的消息禀告之。「公子,明德少爷没有回去『明德堂』,明家人也四处在找寻他。另外,『美人楼』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香微姑娘在前几日已经离开了『美人楼』。」 「他们两个一起私奔了?!」白幔怒目追问。 「侍卫在追踪之后,认为香微姑娘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美人楼』的,她并没有跟明德少爷在一起。」管家回道。 「这两人没在一起最好,只是明德究竟上哪儿去了?他真的不想帮我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了吗?」白幔思索了一下后,回首看着管家,道:「常叔,事态紧急,你帮我请『飞鹰山庄』的堂奥庄主到京城一叙。现今的贵族以及武林世家里,『飞鹰山庄』的庄主堂奥也称得上是个名闻遐迩的正义人士,三年前与我相识后,便一见如故,虽然一年只能见面个几天,但交情已有,我要请他出庄为我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他应该会答应的。」 「小少爷,这样好吗?你一直请托他人争取武林盟主之位,会不会出事啊?我认为还是跟大少爷说清楚,由他来决定步骤比较妥当。」管家见多识广,知晓小少爷这种毫无规章、乱点盟主之法,是会惹出大祸来的。 「不准告诉大哥!」白幔厉声否决。「本公子就是要趁大哥不注意时,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以往都是哥哥在照顾我,我这做小……小弟的已经十七岁,长大成人了,也得回报兄长,为兄长分忧解劳才是。」 「可是您终究是……」 「是什么?我怎样?」白幔俊容胀红,目露凶光。 「奴才不敢多嘴。」管家噤口。 「你是不必说太多,只要遵照本公子的命令办事即可。」 「奴才懂了。」 「大哥最近不在京城,就是在忙着他的济世行道之事,我为了让大哥轻松,让他有后盾,所以才要夺取武林盟主之位,你们谁都不准破坏我准备的惊喜!」 「可是凭大少爷的能耐,他会不知道吗?」管家提醒。 「他很忙,也许并不知道我伟大的计划,而且我的计划还得努力才能成功──呃!」白幔忽然摀住嘴,心里惴惴不安了起来,觉得自己似乎预言了什么。「呸呸呸!我在乱想什么呀?大哥英明神武、聪明盖世,他是可以看穿我的,只是……我还是要想办法保守住秘密才行。我要送给他大礼,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心愿,大哥是我最重要也最在乎的亲人,我一定要为他构筑出强而有力的靠山,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皇朝里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管家听傻了,这是什么话来着? 白幔脸色窘赧,却坚持道:「我只是把话讲坦白了。拥有权力者本来就能操纵他人的生死,只不过同时也会树立敌人,所以我一定要让大哥权势在握,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就无人敢伤害他了!」 「是,我了解了。」面对个性强硬的小少爷,管家也无法多说什么。「白潇馆」的主子们个个都是强硬派,并且听不进劝,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心如意,别弄出问题来才好。 ***bbs.***bbs.***bbs.*** 半个月后 细雨纷飞的京城,白幔坐在三楼窗栏旁的位置,向下俯瞰。一些百姓行色匆匆地避雨,有些则撑着伞,安步当车地四处闲逛。 热闹的街道依然热闹,不因雨势而冷清,这也印证着龙呈皇朝的富庶安康。龙呈皇朝能拥有如此壮大的国力,他自家贡献颇多,尤其是他的大哥白戏墙──一个官员名册上没有记载名字,却是深受皇帝重用宠信之人。正因为大哥贡献了许多安邦定国之法,才能让皇朝强盛壮大。 在两个多月前,因为皇朝百姓甚少听闻过白戏墙这位幕后功臣的名字,所以就连他是出身「白潇馆」的秘密也可以藏了数年。但,功臣做久了,终是会被有心人士揭露以及攻讦。 近来白戏墙这名字开始在民间流传,并且褒贬各半。身为白戏墙的弟弟,他不知道大哥出了什么问题,但替大哥分忧解劳是绝对要尽的义务,即便与他同辈的兄弟姊妹有十多个,但他只跟这位同母兄弟亲近,白戏墙是他唯一认定的大哥。 「小白公子,先喝口热茶暖暖胃吧。」京城里极富盛名的「东门客栈」生意一如以往,好得不得了,甚至许多人都在门口排起队来了,店里三十多名伙计也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客栈的第三层楼却封锁不开放,因为全被小白公子给包下了。 老板要小厮送上佳肴、端上美酒,摆满一整桌的好菜好酒,就是不能让小白公子不悦。 「我的客人来了没?」白幔望着外头的雨丝,问道。 「禀告公子,还没见着堂公子,如果堂公子抵达客栈了,小的会立刻带他上楼见您。」小厮毕恭毕敬地道。这位俊俏小公子可是位大名人,还是一位惹不得的角色,别看他外表偏女相,模样柔柔弱弱的,他的气魄可是比大块头的武夫还要恐怖呢! 「公子,需要我替您挟菜吗?」小厮再问。 「不用。」 「可是……小的得把您侍候得舒舒服服才行哪!」小厮完全不敢怠慢,拿起筷子就把菜挟到他嘴边。他是小白公子爷,也许得把菜放在他嘴前他才愿意张口吃菜呢! 白幔瞪看鼻前的青菜,额边的青筋隐隐窜动。「你当我断手断脚不会吃饭吗?居然要喂我?滚!烦死了!」砰!白幔拍桌,把小厮吓得屁滚尿流。 「我我我……」好凶悍的气势呀!外头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他的性格很可怕。 「我什么?」 「没!」怕脑袋落地,小厮赶紧逃走。 「一堆蠢蛋!」白幔斥道。 他最近运气真差,老是遇上莫名怪事,先是明德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位青楼女,坏了他的大事,这回请重要人士到客栈一聚,还莫名地被伙计当成残废。 白幔看了看日头,愈等愈焦躁,喃道:「怎么办?堂奥该不会不来了吧?我好不容易才请动他的……」 喀喀喀! [走路声?]白幔的耳朵立刻竖起。[人来了!] 脸上浮现微笑,回首,脸色却是一变。 「怎么是你?!」白幔像见鬼似地瞪着绸缎紫衣男子,他脸上虽泛着笑意,却显得神秘莫测。 「又见面了。」东方及扫了眼桌上的佳肴,又抬眼望他。 「站住!不准靠近我,站住!」白幔惊惶地喝令他止步。「你你你……紫衣人,你怎么进京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在『东门客栈』里?你要做什么?」他仍是一身紫衫,仍是一身的诡异气息,白幔不知此人来历,却也无法忘记他。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东方及已特别去确认过白幔与「白潇馆」的关联,在经过深入追查后,发现白幔与他目前的「敌人」白戏墙有着亲密的牵系,甚至,白幔对武林盟主之位还不肯放弃,自然,他得再来找他。 「你我非亲非故,连朋友都不是,找我做啥?更甚者,我又不是美人儿,你没有道理追着我跑吧?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你是哪根愣葱哩!」想到他上青楼押妓,一股无名火就直往心窝里钻。 「你说我是愣葱?」东方及轻笑,到底是谁愚笨?白幔到处邀人当打手之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风风雨雨,只是他本人似乎一无所觉。 「你是愣呀!会上青楼倾银注玉、会找姑娘狎妓游乐之人,能聪明到哪儿去?」 「不聪明的人是你,居然至今仍不懂利用明德欲娶妓为妻之事宣扬他与众不同的心胸,向外界建构出明德是深情、负责、明智的完美形象。你若真心想让明德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就该赞成明德娶妓为妻,并且加添真爱无敌的情史论调。只要能感动天下人,那么武林盟主就是明德的囊中物了。」东方及教导起他来。 白幔听傻了,好心机的阴谋呀!这一串阴谋诡计是可以助明德成功,看来这名紫衣男子是有颇可称道的本领。 「不,香微就是不配与明德在一起,我就是不答应明德娶香微!」白幔却固执己见。 「只因香微出身青楼?」他疑惑地反问。白幔的行为处事桀骜不驯、狂妄霸道、不守俗规,不应该会因为香微出身青楼就非要明德舍弃不可,并且在他下了指导棋后,还依然不肯变通呀! 「当然不是因为她出身青楼之故……」而是他嗅到了香微的阴谋。「什么原因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总之,香微那个人心机深重,不配嫁给明德!」 「算了,反正明德现在也得不到你的支持,多说无用,你不是已经准备扶植另一位大侠争夺盟主位了吗?」 白幔脸色铁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请管家替他找寻适合盟主位的堂奥大哥,管家应该会保密才对啊! 「在下复姓东方,单名及字。如果你想聘用我当盟主,我倒可以为你出头。」东方及悠悠介绍着自己。 「你也想当武林盟主?!」白幔瞠目,难怪他会追查他。 「我很够格。」 「哈,笑话!我怎么可能推举你?就算你穿着人模人样,却还是掩饰不了你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寻芳客!会上花街柳巷寻芳的男人,岂有资格坐上盟主宝座?武林人士不会瞎了眼认同你的!」白幔大笑损他。 东方及瞅着他得意洋洋的嚣张样,唉,只因为上过青楼,就被他损得一文不值。「那你白幔又凭什么能得盟主位?」 「我想要就要!」 东方及嘲讽地笑了。「其实你只是想为白家扩张势力罢了,可怜明德掉进温柔乡里,无法再为你取得盟主位,你就连他的姻缘也破坏掉。」 白幔脸色一变,气恼道:「你竟敢把我形容得这么卑鄙?混帐!」他承认是想利用明德取得盟主之位,可是在香微的事件上,他是决定帮助明德离开狐狸精的,他甚至还因此放弃利用明德耶! 「不过,要说真正的卑鄙之人,你又万万及不上令兄。」 「你骂我大哥?!」白幔倏地起身,辱及他兄长之事,他完全不能接受,想都不想地立刻就出拳打东方及。 「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敢打我?」看他冲过来,东方及玩味一笑。 「你羞辱我大哥,我就要打死你!」白幔疯了也似地冲上前,他最无法忍受有人伤害他大哥了。 东方及绵柔掌力倏地一出,扣住他的腰干处。 白幔一震,身体发麻,一个踉跄,竟跌进他怀中! 「你还要打死我吗?」东方及抬起他的下巴问道,只是手指碰触到滑嫩得不可思议的肌肤时,拇指竟无法控制地抚摩着姣美的下颚。 白幔斜躺在他怀里,下巴还被他的手指摸呀摸的,心弦晃荡得厉害。 「我当然要打死你,辱及我大哥的混帐都该死!」右手挥开东方及的手,怕是绷紧的心绪一溃散,会发生天崩地裂的惨事来。 「你果然跟白戏墙是亲兄弟。」东方及忍住激荡的心绪,白幔比他想象的还要「特别」。 白幔一震,他中计了!「我……我多嘴了……被你一激,就自曝身世,我错了。」 「你是错了,不过不是错在自曝身世,而是做了太多错事。奉劝你快点改邪归正,不要再去争夺武林盟主的宝座比较妥当。」东方及站起,左手一捞,又扣住他的腰身……嗯?布料好厚,像塞了什么东西在衣服里头…… 白幔屏气,回呛道:「为什么我不能争夺武林盟主的宝座?」 「就是不配。」 「你!」白幔的拳头朝他脸上击出,却轻易地被抓住。 四目相对。 东方及看着他的脸庞。 白幔颊面一躁,回开视线。不得不承认,东方及真的好俊好俊,五官英挺深邃,举手投足充盈着像正、又像邪的魔魅气味,飘渺到令他眩目,甚至连火气都在渐渐消褪中。 「放手!」白幔低哑地命令道。 东方及不动,只道:「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实情吧!你到处找人争夺武林盟主宝座的做法已经搅乱一池春水,还惹得许多武林人士气恼不已,简言之,你已经得罪一班高手,还有人想暗中除掉你这个碍事的小子。」 「我不信,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声音却是愈来愈虚弱。 「我何必吓你?单凭你放肆又狂妄的作风,早就让人看不顺眼了,而许多武林人士在摸清楚你的底细后,对你的介入更是感到不满。」东方及扣住他腰身的手又开始使力,想用力捏捏厚厚的布料下会是什么?软柔的身子吗? 「我介入武林是为了主持正义!我是要维护正义啊,他们有什么好不满的?」白幔义正词严。 「凭你、凭白家?维护正义?呵……自吹自擂。」他低低笑,手劲开始用力。 「哇,别捏我!」白幔惊叫,他感觉到腰间的力道,惊吓地制止,还用尽吃奶力气挣出他的箝制,退退退。 「你在做什么?」他满脸惊诧,东方及在做什么?他有断袖之癖吗?不对,他似乎在玩弄他,想证明什么似的。 「你……你……你干么捏我?我是男人,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捏我做啥?」白幔吞咽着口水,期期艾艾地问道。 「很少男子像你这般弱不禁风的。」东方及古怪一笑。 「我……我忙碌、我事务多、我会疲惫,一累当然会瘦啊!」他装得理所当然。「『飞鹰山庄』的堂奥庄主就要到了,你还不快滚!」 闻言,东方及反而坐进椅子,道:「在下要听你们讨论谋夺盟主大位之计。」 「你敢爬到我头顶上来?!」白幔正欲拍桌,店里头的伙计却冲上楼来。 「禀告公子,贵客到了!」 「堂大侠来了?」 「是。」 白幔忙道:「快请堂大侠上楼,不准怠慢!」 「知道了。」 白幔回身,再度赶他。「你还杵在这里做啥?快走人呀!快走!」 「我要看戏。」 「你──」 「幔弟!」一名英挺神武的年轻男子上楼,笑逐颜开地拱手一揖,道:「多日不见,瞧你脸色红润、神清气爽,想必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极好,恭喜你啊!」 白幔狠狠地再瞪了东方及一眼。脸色红润是被东方及所气,神清气爽是因为他得用全部的力气来对付东方及才行。 只是此时此刻,白幔无法再与他争斗,吁了一口气后,转向堂奥,一揖,勉强扯笑道:「堂大哥亦是风度翩翩、英明神武,单凭这股气势,已具有武林盟主的威严。」 堂奥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武林盟主?幔弟真的决定这么做?」 「是啊,他要拱你当上武林盟主。」东方及插话。 「等等……这位是?」堂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是来吃白食的家伙,大哥不用理会他。请坐,咱们好好谈一谈。」白幔随便搪塞一句,请他把东方及当成隐形人,他要速战速决武林盟主一事。「堂大哥,你为人正派、武艺高强,更是古道热肠,像你这种青年才俊,最适合为武林主持正义了。」 堂奥腼觍地笑一笑,瞥了眼坐在栏杆边的紫衣男子,又回过眼,道:「幔弟真的要我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可是先前你不是与明德大侠有着默契,要支持他吗?」 「明德大哥疯了啦!他爱上一名青楼女子,不管我怎么阻拦他都不听劝,而且他已颓靡丧志,还不见踪影,摆明了不愿再夺盟主之位。」 堂奥点头表示了解,明德爱上青楼女之事确实闹得人尽皆知,所以白幔会转而找上他并不意外啊…… 他走向桌前,右手抚上自己的腰腹处。 东方及眼中闪过一道异彩,食指指腹轻轻敲着栏杆,端详着堂奥,像在计算什么似的。 「堂大哥请坐,咱们坐下好好谈谈!」白幔热络地趋前。 「堂大侠周遭的气息突然变得阴沈,是不是认为担任盟主的责任太重,你怕扛不起?」东方及的幽幽嗓音倏地传出。 堂奥脸色大变,身形快速地朝白幔冲过去,且从腰腹处抽出一把软刀来! 白幔傻愣住,杵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瞪大双眸看着青色刀光朝他心窝处刺过来! 「是刀。」东方及的磁音在白幔耳畔回荡着,说话的同时,出手拉了白幔一把,只是白幔仍然无法会意过来,依旧一脸呆滞。 白幔的耳朵嗡嗡作响。是刀?是刀、是刀……但,他却不明白堂奥怎么会挥刀相向?「是朋友才对,我跟堂奥是朋友啊……我跟堂奥明明是好朋友,怎么会有刀呢……」生死剎那间,白幔满脑子塞着的全是堂奥为什么要砍杀他?不懂、不懂、不懂…… 「砍过来的是刀,不是朋友。」东方及再度提醒,拎着他的衣领又一退,堂奥一击不中,又出了第二刀。 「你为何救他?」堂奥喝问紫衣人,手上的刀再度挥去,偏偏紫衣人身手不凡,教堂奥气恼不已。 「他还不能死。」东方及回道。 白幔却忽然挣出东方及的箝制,气急败坏地冲向堂奥。「为什么?我是诚心邀请你当盟主,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欺负人!」堂奥愤愤不平。 「我欺负人?我欺负谁了?我又没得罪过你,也没跟『飞鹰山庄』结怨,我到底欺负了谁?把名字报上来!」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她』的身分,让你去报复『她』!」堂奥瞇眼。 白幔气喘吁吁,再问:「好,你不说出对方的身分也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用暗箭伤人的方式报复我?给我个道理!你怎么可以用偷鸡摸狗的方法来刺杀我?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堂奥,你该堂堂正正地对付我才对!况且,你怎么会连求证都没有就直接杀我?我们是朋友耶!」这是白幔所不能忍受之事,他们是朋友耶! 堂奥有些狼狈,他是被「她」说动才来杀他的。他承认自己太喜欢「她」,太想要为「她」出头了,但想到白幔也不是个笨人,身边一定有护卫跟随保护,必得用些小伎俩才能刺杀成功,所以才会孤注一掷。「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已经不当你是朋友,你管我用什么方式杀你!」 「换言之是我笨,轻易相信你是我朋友,结果差点死于非命喽?看来人性还是这么的不可测、也不可相信,我真是颗笨馒头……」就知道人善被人欺,毫无防备差点就死于非命了。 「你是傻瓜没错!」堂奥痛骂。 「你还回嘴?看来我只好先逮住你,把唆使你的人给逼出来,看『他』是用什么方式把你弄得这样是非不分!」所以说,他一定要更恶更强才行!白幔扑向堂奥。 「呆子!」东方及轻斥,白幔竟然再一次飞蛾扑火。 堂奥扬唇一笑,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往白幔刺过去。 「啊──痛!」白幔惨叫了声,东方及虽然揪住白幔,并拉了他一把,但血液已从白幔的手臂上流出。 堂奥速退,表情凝重地望住紫衣人。此人难以对付,再打下去他是占不到便宜的,看来得暂时先避锋芒,再想其他办法取白幔性命了。「走!」 「谁让你走的?不准走!站住!」白幔忍痛喝斥。 咻!堂奥直接从客栈三楼跳下,落进人群里,并且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堂奥!你还不能走,不许走!听到没有?给我站住──」白幔转身要追。 东方及攫住他的手腕。「你手臂流血了。」 「不关你事!」他挥开。 「你真是愚蠢,居然被自己找来的『好友』伤害,现在还有脸要去追他回来。」东方及不再拦他,倒是凉凉地损他。 白幔果然停下动作,回身,瞪住东方及。 「你好蠢呀!」东方及乐道。 白幔气气气……死命咬住下唇。他是丢脸,可绝不能露出伤心的模样来,即便手臂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内心的痛楚,他还是不能把自己懦弱的一面显现出来。 「我只是一时失察,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保证情况会改变!」白幔迸话挽回面子。 「哈哈哈……」东方及却大笑。 「你笑什么?你敢笑我!」 「我笑你真会自找麻烦。」 「东方及──」 「你还要闹下去吗?」东方及的笑意凝住,看着他手臂的红渍仍在扩散,且有血液滴落,一抹不舍倏地攫心,话锋一转,道:「不说了,先疗伤吧,见血了。」 「不必疗伤,死不了!我决定了,往后不再怂恿别人当武林盟主,就由我自己亲自上阵争取!」白幔倏下决定。 东方及神情古怪地说道:「你还不罢手?都已经闹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是要争武林盟主之位?」 「就是到了这步田地,我更不会罢手!为了完成目标,我一定要让自己更恶、更坏、更心机、更让人惧怕!」白幔撕下衣襬的布料,缠住自己的手臂,阻止血液再流出。 东方及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豪语。这家伙差点没命,却完全不退缩,还直往危险里冲。「天底下竟然有你这种空脑子之人,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大开眼界的是我!怎么我的身边会出现你这种人?东方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的闲事?你又为什么要特别针对我,还一直跟着我?」白幔亦忍无可忍地反问他。 东方及凝视着白幔。 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什么要把他查得透彻?又为什么要干涉他的作为? 「好玩。」东方及回道,瞧他气到全身发颤,更觉开怀。「你如此特立独行,到处惹是生非,教我很想亲眼见证白戏墙的弟弟会得到什么下场?」 「你、你──」白幔仍在发抖,半晌后,才回呛道:「我的下场关你啥事!你当自己是神祇啊?」 「我是正义之神没错,特意出现来拨正你的人生,让你归于正道。」东方及似真似假地再回道。 白幔差点吐血,这男人,这叫东方及的男人简直比他还要嚣张、比他还要狂妄、比他还要愚蠢!「东、方、及!你死心吧,我的决定才是正道!你不可能看到我的失败,因为我定会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反倒是你该担心,一旦本公子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你会性命堪忧,因为我所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号召武林人士围剿你,治你的不敬之罪!」 「好啊,放马过来,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又要怎么处罚我?」东方及斜睨他,看来这家伙不受点罪是不会死心的,他就先顺他的心意,不拦他好了。 白幔吸气、再吸气,稳了稳澎湃的情绪后,恨恨地瞪他一眼,回道:「那你就给我好好等着!哼!」摀着受伤的手臂,直接下楼。 东方及也不拦阻,就让他离去,倒是看了看僵在楼梯口那些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伙计们,以及发现三楼乱成一团,却连问都不敢问一声的店主人。 这情况只印证了一件事──人人皆忌惮白幔。 但,他也推测得出白幔的下场肯定凄凉。 只是,会由谁来惩罚白幔呢? 想来想去,他是唯一且最佳的人选啊! 第三章 热热闹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采买人潮,每家摊商都生意兴隆,印证出龙呈皇朝正处于歌舞升平的幸福年代,因为唯有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才能造就出繁华的街容来。 而在街道上、在百姓间,近来有一件大事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焦点,每个围聚的小团体,都在讨论相同的一件事── 「你们知道皇帝要封诰『仁义王』、『慈爱王』、『忠勇王』的大事吧?」满座客人的「兴隆客栈」内,因为有人突然提问而安静了下来。 「知道、知道,这段日子朝廷为了选择三王人选而忙碌着,不过听说江湖武林也在争夺武林盟主哩!现在朝廷与江湖都好热闹呀,咱们龙呈皇朝还真是精彩缤纷呢!」吵嚷声又打破了静默。 「我对朝廷之事比较关注,『仁义王』、『慈爱王』、『忠勇王』三王成立,就可以协助龙呈皇朝国威更盛,咱们的皇帝老爷头脑还真是灵光,懂得百川归海而纳于己用的道理啊!一旦让全国的贤才之上都为皇帝所用,龙呈皇朝的根基将会更壮盛、更强大,无人胆敢欺侮。」一位夫子身分的长者不断赞誉当今圣上,也引来更多百姓的讨论。 「我听说皇帝是由一位神秘人物的提点,才有封赐三王的点子,并且还慧眼识英雄地准备钦点单壁、殷愿这两位大人物坐上『仁义王』、『慈爱王』的王爷宝座哩!因为有这位神秘人物的大力推荐,皇上才懂得提拔这两人。」 「有这么厉害的神秘人物?是谁呀?报个名号来听听。」 「他叫……白戏墙。」 「白戏墙?!」高声喊出。 「我听说白戏墙极受皇帝倚重,只是白戏墙并不带官职,且一直隐身于暗处,好神秘的,是上个月才被人知晓名字。」 「怎么也是白戏墙啊……」此名号引起另一群人的议论。 「怎么啦?什么叫做『也是白戏墙』?你们话中有话喔?」 「咳咳……」有位棕袍男子起身,清了清喉咙后,决定主导大家凌乱的话题,先说道:「为什么会话中有话,那是因为三王里头的『忠勇王』人选一直无法决定,但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棕袍男子果然立刻成为引导者。 「就是有一位叫白戏墙的男子拚命阻止龙壑当上『忠勇王』,所以才会有人觉得白戏墙很奇怪。」 「白戏墙为什么要阻止『日月寨』寨主龙壑成为『忠勇王』呢?」 「对啊,为什么?」客栈里叽叽喳喳的。 「因为『日月寨』寨主龙壑很坏,只有聪明绝顶的白戏墙有本事看穿他的本性,而为阻挠龙壑成为『忠勇王』,不让他为害武林,所以白戏墙抛弃一切也要阻止皇帝封赐他。」朗朗清嗓出现在客栈里,为众人解答疑惑。 「哇,是白幔公子!」有些人脸色变僵,退了几步。 棕袍男子也不敢多言,赶紧坐下。 一位外地人搞不懂大伙儿在惧怕什么,直接对俊美过头的羸弱公子呛声道:「坏人是白戏墙吧?本大爷对『日月寨』寨主龙壑的作风很了解,他非常适合『忠勇王』之位!反观你,凭什么肯定白戏墙是好人?」 「本公子说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白戏墙就是智慧过人、懂得看人、懂得选择,所以皇帝本来就该听白戏墙的建议啊!」白幔傲气地回道。 「你,满嘴胡言!」 砰!用力拍桌。「你们敢怀疑我的话?!」俊美的脸蛋爆红,额上青筋一抖一抖的。 知悉白幔身分的京城人士开始避远些,深怕被他的火气波及。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是打哪儿来的?报上名来!」外地人的口气也沈了。 「本公子叫白幔,就是近日来与『长春门』洪翼四处广施善行、排解武林纠纷的大好人,你们不识得我吗?」白幔说道。 白幔已决定与「长春门」的洪翼大侠结盟,并且立刻进行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今儿个特意选在「兴隆客栈」与洪翼聚会,就是要大肆宣扬他们济弱扶倾的义行,再让一些包打听的民众为他散播亲善面貌,取得美名,让武林人士无法再漠视他,之后在武林大会比武中,再以「偷鸡摸狗」的手法赢得胜利,紧接着他就可以夺下号令武林的「盟主旗」了。 白幔几次求人当盟主都无法顺利,干脆亲自上阵,即便东方及不断警告已有武林人士想对他不利,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尤其一进客栈就听到百姓们在讨论他的大哥白戏墙,并且开始攻击大哥,这更加深他非得抢下武林盟主宝座不可的决心,他得为大哥构筑出无人敢侮的强大靠山! 「白幔、『长春门』的洪翼大侠?没错,近日来两位锋芒毕露,行侠仗义的事迹到处流传,不过,两位行善的目的是什么呢?很值得讨论呢……」有武林人士插话道。 「……等等,白幔若是善人,怎么会为白戏墙说好话?这很奇怪吧!」 「没错,白戏墙为了阻止龙壑登上『忠勇王』的宝座,干了许多恶事,白戏墙并不是好人!」有人知悉内情,气不过地反呛白幔。 「可恶,你们胆敢攻讦白戏墙心术不正?!」白幔气极,回首,恰巧看见也抵达客栈的洪翼,眼色立即一使。 洪翼接到他的暗令,悄然地走到一边,从袖袋里,用手指挟出一颗白色药丸来。 洪翼偷偷搓揉药丸,药丸变成细粉,粉末极细、极淡,被风带着飘扬,慢慢扩散在客栈里,而在客栈里吃吃喝喝、吵吵闹闹的客人们,全不知有怪异粉末随风飘送,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吸嗅进去…… 有人开口质问白幔道:「白戏墙是好是坏,法说莫衷一是,倒是这位白幔公子为何要替白戏墙伸冤?你和他是何关系?」 「我是他的……崇拜者。」白幔暂不透露与兄长的关系,还是先抢下盟主位要紧。 「迷魂香?!」倏地,有个武林高手起身,大喊一声后即赶紧运功行气,阻止体内的迷魂香发生作用。 另一位高手也闭气运功,冷汗涔涔地道:「是谁在使迷魂香?这种魔药不是被武林人士禁用了,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 白幔暗暗偷笑,他的「偷鸡摸狗」之法就是使用诈术。这款产自西域的迷魂香会让闻者在一个时辰内神智呆滞,而且还会听令于释放迷魂香主的铃铛声之下,虽然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但一个时辰之内能让武林高手全部顺从听令,这是多么厉害的景况。 他与洪翼今日便是要试验迷魂香是否如传说般神奇,所以早早就服下解药,而客栈的混乱恰巧给了他机会。 「是……谁……是谁使用禁药,迷魂……香……」大多数的人已晕晕眩眩,神智渐迷离,身体摇摇摆摆地跟舱着。 「听我命令。」 白幔拿出轻巧的脆铃摇着,中毒者虽迷迷糊糊,但却开始诡异地面向白幔,还恭谨地向他行礼。 「请吩咐,主上。」迷糊的脸庞却说出顺从的话语,中迷魂香者,一时辰内个个都得受脆铃声之持有人的号令。 「说,你们大声说,说白戏墙是天下第一大善人!说白戏墙是你们最崇拜、最景仰的神圣王者!说你们都认为白戏墙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人物!」 白幔知晓此药有害,所以他只打算在武林大会中使一次,只要在一个时辰内取得盟主旗,并要参与大会的各派掌门、堂主,帮主、寨主们通通对外宣布白幔为盟主,且献上盟主旗,让整个武林被他所掌握,届时迷魂香也就没有用处了。 「是。白戏墙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白戏墙是我们最崇拜、最景仰的神圣王者,白戏墙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人物……」吸入迷魂香之人个个附和着白幔的话,并且一直重复念着主上交代的话语。 「呵呵呵……白公子,这药很有效用呢!」洪翼见状,乐得不得了。白家人果然卧虎藏龙,连这种诡异药物都能顺利到手,还懂得找他协助,要一统武林。 「看来我的计划即将成功了!」白幔开怀大笑。 「是啊,咱们一统武林的日子近了!」 「哈哈哈……」白幔喜上眉梢。 果然,唯有靠自己才能成功。 现在就等候武林大会到来,届时把迷魂香一洒,便可号令天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夕阳,是诡谲的红。 天色即将暗沈,且风势凉爽,但却阻止不了白幔额上的汗水滴下。 跑跑跑,白幔疯狂地跑着,开始往山路奔行。 这十多天来,在前往天山的路途上,他们一行人不断遭受偷袭,造成了严重的人马损害。 「白潇馆」的十多名护卫,再加上洪翼的人马,一共三十余人,竟然全部受伤,连洪翼本人都性命垂危,被紧急带回「长春门」治伤。 能平安的,唯有他。 现下,白幔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护卫他了。 只剩他一人。 但,他仍然执意往天山而行,前进武林大会会场。 他不会退缩的! 「为何一群武林人士要伏击我跟洪翼?而且也不说来龙去脉,一见我们就杀……」白幔完全不解为何会被袭击?尤其他与洪翼用尽一切资源在铺设好名声,照理白幔与洪翼是该被大力称颂才对,怎会反遭攻击呢?「肯定是被妒忌了!」白幔推演出最后的答案来。 「哼,那盟主之位我更要抢到手!」白幔跑跑胞、走走走,到了山腰处,双腿已经累到不听使唤,扶着山边大树直喘气。 他虽然已经放出信鸽回「白潇馆」要管家派侍卫增援他,而他身上亦有「迷魂香」可以做最后一搏,然而他却无法靠双腿走到天山,但他的坐骑又已经累死了。 「哇,有马车!」白幔眼睛大亮,发现前面有位旅人,他连忙跑去跟车主交涉。 一锭黄金解决了此事。 「驾!」白幔驾着马车开始在山路上奔驰,虽是山路,但并不难行,而且风景极为优美,一旁是苍翠树林,另一旁则是清澈溪流,最重要的是,车厢里头还有一堆食物,让他不会再饿肚子。 白幔不休息,连夜赶路,天山已近,想必武林人士也开始聚集了,但有件事很奇怪,从昨夜到现在,竟没有人再出现追杀他。 按照妒忌论,离武林大会的地点愈近,狙杀他的人该会愈多才是,但却没有。 「往天山共有三条路线,难不成就没人走这条山奉道?不会吧?有这么凑巧吗?啊,一定是被我的能力震住,所以不敢再追来了!哈哈哈……」白幔愈想愈得意,众人一定是见杀不了他,只好收手。 「一定是这样!」白幔大笑,驾着马车奔驰。「马儿快跑、快跑!快点跑!」白幔乐得鞭策马匹前行,再半天便可抵达武林大会现场了。 马嘶鸣,车轮咕噜咕噜快速转动,白幔一边兴奋地驾着马车,一边擦汗。「快点、快点,快点冲到天山,我要当盟主!」 月落日起,天空已大放光明,刺眼的日头笼罩大地,白幔眼前也一片刺亮。 他被日阳照到,瞇了瞇眼,用手遮光。 同时间,他忽然听见斥喝声,还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波动,紧接着轰然一响,数支刀剑疾挥,砍向马车! 「杀!」 「哎呀!」白幔本能地窜跳,从马车上跳走,整个人跌在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哪里逃!」斥喝声又起,杀气直冲向白幔。 「我闪!」白幔又翻了一圈,弹起后,连滚带爬,拚命闪躲、又拚命往前冲,当双瞳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时,溪水已在前方! 「白幔,你跑不掉了!」刀剑又往他身上招呼。 「呀!」 哗啦~~白幔只能往水里跳,意欲泅水逃跑,但才游了一下,脚踝就被拉住,并且往溪岸拖。 「咕噜~~别拉……咕~~咕噜~~放开我……」白幔用力一蹬,摆脱拉住他脚踝的手,狂爬上岸,但岸上又有三名彪形大汉在等候他。 「呼呼呼……」白幔脸色发白,直喘气。 「杀!」彪形大汉冲向他。 已经累惨的白幔连忙起身,还摆好回击的架式,但其实他根本浑身乏力,湿淋淋的身子能够站起全是硬撑的。 「白幔,你受死吧!」刀剑又朝他砍云。 白幔用尽吃奶的力气回道:「你们……你们杀不死我的!还有,等我坐上……坐上盟主之位,我一定一……一个一个地制裁你们……」他不怕被追杀,更不会因此而退缩,他已经下定决心,死都要抢下盟主宝座! 他才不像那个放话说要看他下场的东方及,那个自称是正义之神的狂妄家伙,在他往天山来的这一路上倒是不见踪影,事实已验证,东方及其实是个胆小如鼠、只会说空话的自大家伙,知道这回盟主之争必是惊险重重,怕被卷入厮杀中、怕断送性命,所以溜之大吉了! 说果然比做要来得容易许多,那臭家伙也只会耍嘴皮子罢了。 虽然他也不懂,为何在这种性命交关之际,想起的人竟是东方及? 「受死吧,白幔!」刀剑齐至,往白幔身上刺去。 「啊──」白幔闭眼大叫,脑海里又浮现东方及的身影,但同一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刀剑互击的铿锵声响起,还有人摔落地后发出的哀号声。 「痛!」 「啊──」 他在作梦吗? 落地后,白幔睁开双眼,但见围攻他的大汉通通倒在泥泞的河岸边。 「不是梦呀……」白幔喃道,察觉嗅到安全且熟悉的气味,突然松了口气,双腿一软,靠着身后人。 低低的笑声传出。「我又救了你,你又一次从鬼门关前回来了。」东方及以充满兴味的磁嗓说道。 「其实我刚刚有偷骂你。」白幔背靠着他的胸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骂我什么?」 「骂你贪生怕死。」岂知转眼间,他就又成为自个儿的救命恩人了。 「看来你在气我没早一点现身帮你,害你受到惊吓。」东方及撇撇唇,接着又说:「我只是绕道去见个朋友,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这才让他们有机会围攻你。」东方及扫了眼哀号的大汉们。 白幔的精神恢复了些,抓到他的语病,立即问道:「什么漏网之鱼?言下之意,好像先前围攻我的人都是你打退的一样。」 「我是有暗中帮忙,怎么,你没有感觉到吗?若非我的暗助,你有命站在这里?」 「有这种事?」白幔惊讶地叫。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救白幔?」挣扎而起的大汉质问紫衣人。这是哪里来的高手,居然敢救助武林公敌?「……你知不知道……此人……人人得而诛之……你、你出手帮忙,一样……一样犯大忌……」 东方及转首看他,缓缓露出诡谲的笑容,道:「他是我的猎物,谁都不能抢走。」 「唔!」大汉被他的话震住。 另一名大汉抹了抹眼皮上的血渍后,指着白幔斥道:「那你快点杀了猎物──呃!」牛目忽然暴睁,傻了。 「怎么?你在看什么?」东方及看到对方见鬼似的神情,疑惑地把怀中的白幔转向自己,这一看,眉心也蹙起。 白幔的白色袍子因为沾了水,全都紧贴在身体上,呈现出像是女性胴体的身形来,这分明是姑娘家才会有的婀娜体态,无怪乎男子会看傻了眼。 「你惨了!你忘了垫布料掩饰身段,引人遐想的胴体掩盖不住了。」东方及低首,在白幔耳畔轻道。 这话,震醒了白幔。 白幔低头一看,立即惨叫。「糟糕!」哇,他「原形毕露」了! 「来不及遮掩了,我都看见了。」东方及坏坏一笑。 白幔还是慌忙地用双手掩住胸脯的位置,强作镇定,回道:「什么来不及遮掩?什么引人遐想?你在乱说什么?你能看清楚什么?少吓我!」装傻、装蒜、装不知道,冀望能骗过他的眼睛。 「我都看见了。」东方及坏坏地笑。 白幔的脸颊红透了,却又不能出手打他,因为他要护身呀! 「你……你怎么还不下手?你不是要杀白幔,怎么还不动手?」搞不清楚状况的大汉们忍痛爬起,执意要眼前的紫衣人动手。 其中一个等不及,捡起掉落的剑,直接冲上去。「我们自己来!」 「我不是说了,白幔是属于我的猎物。」东方及一个旋踢,把来人踢飞回同伴身上,阻止他们靠近。 「啊──」数名大汉全撞成一团,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后,脸色皆难看至极。 「你还在发什么愣啊!」甲大汉重重敲了下一直死盯着白幔瞧的丁大汉,他从刚才就傻到现在,像被巫术给定住似的。 丁大汉缓缓回神,叫道:「白幔他……他……」 「我怎样?」白幔下意识地缩进东方及怀里,不过仍然回首恶狠狠地瞪住丁大汉,警告道:「你若胡言乱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好嚣张!」大汉们火大,又要群起围攻。 「嚣张的人是谁?敢对未来的盟主如此放肆,割舌头只是小刑罚而已!」白幔仍大吼。 众人怒不可遏,喝道:「去死!」刀剑又齐飞。 东方及搂住他施展轻功,跃离刀剑外。 「哪里逃!」 「够了,要争输赢到武林大会再做解决。」东方及不耐烦了,这些武林人士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不想伤害他们,而且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众人住了手,几次对打,已认知到紫衣人的武功高强,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白幔,若再对峙下去,也讨不了便宜。 「好,我们上武林大会再算总帐!」胖大汉衡量得失后,不再坚持要在此刻定生死,示意同伴,暂时先走。 「胆小鬼!」白幔却对着他们大扮鬼脸,还叫嚣道:「你们就上天山恭迎我吧,哼!」一回首,与东方及对上。 他的深眸一瞬也不瞬。 白幔的表情愈来愈窘迫,他想起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放话一旦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就要围剿东方及,可此时此景…… 是谁被谁围剿了? 「你……你还看?你是在看什么?」白幔一回魂,立即羞赧地嚷道。 「看你怎么治我的罪行啊?」他悠悠回道。 「你果然记得我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你说要治我罪,可是惨遭围剿的却是你。」 白幔连忙反驳,道:「你别耻笑我,武林大会又还没开始,盟主宝座落于谁手还是未知数,而本公子现在只是不小心遇险,你也只是不小心救到我而已,千万别以为你就是神祇!」 「都是不小心的?」他悠悠笑道:「你跟洪翼浩浩荡荡地闯天山抢盟主位,一路却惨遭围攻,节节败退,甚至还出现伤亡,眼看已『全军覆没』,但唯独你被保住,你不觉有蹊跷,不觉有人暗中相助吗?」原本以为白幔经历了武林凶恶后,会打退堂鼓,岂知他却打死不退。 白幔愣了下,言下之意是他在暗中协助?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总是能在凶险中脱困…… 东方及的目光往下移,停在白幔的前襟处,白幔的衣袍前襟因为闪躲逃窜而凌乱松开,露出雪白的肌肤,甚至还有一点点白色布条露出……白色布条?为何会有布条缠束他的身子?而且还是束缚住胸部这么敏感的部位…… 白幔一心想掩饰被救的窘迫,趾高气扬地叫嚣道:「原来你偷偷跟着本公子,还出手帮我,这样说来,你也清楚武林人士急欲铲除我的原因是害怕我抢走盟主宝座,所以才想要在中途把我杀掉,好消除阻碍喽!」他笑了笑,再道:「这么吧,我算你保护未来盟主有功,我就把前怨勾销,不罚你了。」 东方及又把视线移到他脸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被围剿的原因吗?」 「我清楚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原由?」 东方及闭了闭眼,这位小白公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武林大忌。「是迷魂香。你使用了武林禁忌迷魂香,迷魂香让你成为武林公敌,没想到你还浑然不觉,继续往危险里钻。」 「有这种事?」白幔眨了眨双眼,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你连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还想当盟主?」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肇祸于他在客栈使迷魂香一事,虽然大部分的中毒者在清醒后根本就忘掉了此事,但其中却有两名武林高手仍残存有片段记忆,于是乎,消息就传开了。 白幔依旧逞强,说道:「我当然可以当盟主!迷魂香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到的绝妙好计,只要我能抵达武林大会,迷魂香一使,所有人都将拜服于我,宝座手到擒来,我没道理放弃。」他大哥与苗疆人认识,因此有管道可以取得一些奇特的药物,他只是加以利用而已。 「天真又疯狂的想法证明了『你』不适合在武林上生存,而莽撞无知更证明了『你』终究只是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东方及不再跟她绕圈,况且他得行动了。 「小姑娘?!」白幔宛遭雷劈,傻在当下。「什、什么小姑娘?!谁是小姑娘?小姑娘在哪里?」 东方及瞳仁一回,直视她的前襟处。 白幔循着他的视线向下一望── 她一直觉得胸口处凉凉冷冷的,却没发现原来白色衣袍的前襟已敞露开来,而里头的单衣也在翻滚追逐间破裂,束胸的布条早就外露! 「哇!」白幔又摀住胸口处,挡住雪白肌肤继续外露。 「来不及遮掩了,在下又看见了。」他绽露笑颜。 「你看见……看见又怎样?本公子只是肌肤比一般男子白皙些罢了──啊!」白幔挡在胸前的双手被抓开。 东方及凝视着她惊吓的脸庞,道:「只有白皙而已?」 「是……是啊……」 「我摸摸看。」 「什么?!你怎么能摸?」白幔惊叫,想挡住他的手,然而她的皓腕却被他紧紧箝制住,根本抽不出来。 「……滑嫩细致呀……」东方及右手食指点上她胸前玉肤,又滑抚过。「这么柔软的肌肤、这么滑嫩的触感,哪个男子可以拥有这种体态?别告诉我『你』是个太监。」 白幔全身颤栗,整个人都快炸开来了,唇瓣张又合、闭又启,却是挤不出话来。 「还有,妳胸口缠着的布条是要『掩盖』什么呢?」东方及兴味十足地逼问,他的怀疑总是需要实物来印证,此时此景正是绝佳机会。 「我……我受伤……我受伤了……我上药,所以用布条缠住伤口,以免露出恶化了……」白幔继续做最后挣扎。 「喔~~原来是受伤啊!但胸口受伤居然还可以行动自如地强抢盟主位,真是厉害呢!可否将布条拆解下来,让我瞧瞧妳是抹了什么神奇药水助妳神功盖世呢?」东方及以食指勾住布条,预备扯掉。 「住手!」白皙玉肤下的青筋跳动,她快厥过去了。 「怕什么?妳若不是小姑娘,与我同为男人,何必扭捏,不让人看胸部?」 「不准!总之就是不准你看我的伤口!」 「妳在怕什么?」他俊容欺近白幔,深邃眸子直视他,散发出尖锐的压迫感。 白幔满脸通红,呼息急促。「……我不是怕……我是……是……」 「是什么?」东方及指尖一挑,布条裂开来,松了。 「啊──」白幔惨叫,双手挣扎而出,紧紧按住布条以防掉落。「你太放肆了!仗着武功高强,随便碰触我的身子,你该死!」 「男人的身子不能碰吗?」 「不能碰!我是……我是……」 「是什么?」 「是……是……」她支吾着,觉得快疯掉了。 「妳是姑娘家。」东方及替她回答。 「……」 「妳终究是女子,所以袒胸露背之事还是做不出来,就不必再否认了。」东方及的磁音沈了。 白幔愣了,心儿怦怦乱跳,沈默许久许久后,心绪才慢慢稳定了点。「你对我的姑娘家身分毫不惊讶。」白幔不再与他争辩,她清楚已经瞒不过他了,倒是对他的镇定感到好奇。 「妳我第一次见面时,我便有所觉了。」东方及回道。 「怎么可能?我隐藏了那么多年,除了少数几位亲信家人外,没人知道我是女儿身,就连老是盯着我的京城百姓也不曾怀疑我是女子,你依据什么来识穿我?」 「妳的男子打扮是很成功,再加上蛮横、狂妄、自以为是的性格,完全迥异于一般女子的作为,的确成功压下了猜疑,让京城百姓不敢亲近妳,即便有人觉得妳偏女相,还是不敢怀疑妳、调查妳,深怕被妳知晓后,要被妳踹到地狱里头去。」东方及正是因为她惊世骇俗的思考方式,比男人还疯狂的行径,才会「黏」住她。 「偏偏没有骗到你。」白幔气自己没骗过他。 东方及扬眉,再道:「我碰过妳的身子,就算妳曾故意掩饰,但自然散发的女性馨香还是极好辨认。」 闻言,白幔指着他的鼻尖斥道:「你果然是头色狼!摸我身子、闻我气味,就能知我性别,你还真是采花的个中老手呢!」 东方及趁她松手,食指指腹又划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啊!」白幔颤栗,又退了好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走吧。」东方及收起玩心,不再作弄她,正事该办了。 「去哪儿?你要陪同我一起到天山参加武林大会吗?」白幔满脸期待。 「妳是得跟我走,但不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相反地,妳不可以踏进武林大会一步,妳的天山行到此为止。」 「为什么?」 「为了要保住妳性命。」 「保住我性命?」她摇首。「我不懂,你只要随我上天山,助我夺取宝座,我的性命就保住了,所以你该做的,是随同我前去大会,助我拿下盟主位才是啊!」白幔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欲说服他协助。 「妳就别再跟我作对了,和我走,性命才能留下。」东方及忽地欺上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啥?」白幔呆掉。 东方及趁她傻眼之际,抱起她,迅速进入马车,缰绳一拉,往山下狂奔而去。 第四章 东方及亲了她的额头……他亲了她的额头……他亲她的额头! 哇!哇!哇~~ 就是这暖暖又温柔的一啄,掀起了滔天波澜,心窝被烙下了强烈印记,让她晕呼呼的。 所以她犯傻了,所以她没有任何抵抗就被东方及牵着离开,所以她忘记追问东方及带她离开的目的,结果…… 「你说你要做什么?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白幔原本清脆的嗓音倏变沈哑,而且充满着不可置信。不会吧,她掉进东方及的陷阱中了? 东方及柔声且坚定地再重达一次,道:「我要麻烦妳逼令兄白戏墙不再干涉皇帝决定三王的事务,请妳告知令兄适可而止。」 白幔傻了。「原来你跟在我身后、原来你出手救我性命,目的就是要怂恿我去影响我大哥的计划。」此时此刻,她终于懂得东方及「黏」在她身边的原因了,他果然是有目的的! 心沈下。 她领悟得太慢太慢了,结果变成人质,她成了威胁白戏墙的人质! 东方及似乎知道她争夺盟主之位是为了替大哥构筑更强的靠山,也因此才会一再地逼她打消争夺武林盟主的念头,为的就是阻止大哥拥有雄厚的实力。 而她,还一直傻呼呼的,没注意东方及的恶劣手段,甚至还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看待! 「东方及,你好龌龊,居然设陷阱让我跳!你好可恶!我变成大哥的累赘了……」白幔全身发颤。 「我有设陷阱吗?」东方及摇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在阻止妳,我不断不断地阻止妳介入武林盟主之争,是妳傻傻的不听,才逼得我使出非常手段,这样也要怪我?」 「如果我早知道你要利用我来威胁大哥,我岂会让你靠近我,又岂会乖乖被你挟持住?」她就是没有防备他,才会让他「制住」。 「这不是挟持,我只是『借用』妳。况且,我是在救你们兄妹俩的性命。妳的兄长白戏墙虽为皇帝倚重的心腹,但挟着威势不断戕害忠良,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为避免全然失控,妳我应该一起阻止他继续犯错才对。」 「胡说八道!我大哥是辅弼皇帝的良臣,哪会戕害忠良?」她气急败坏,无法忍受有人批评大哥。 「白戏墙在朝廷里翻云覆雨,甚至还阻止真正的王者龙壑坐上『忠勇王』的宝座,他已闹到这种程度,妳说该不该处理?」 白幔闻言,冷冷一笑。「原来你是在为『日月寨』寨主龙壑抱不平呀!看来你也不过尔尔,收了盗匪头子的好处,利令智昏,就攻击我大哥!」 东方及扬眉,这丫头简直不讲理之至,不过他早料到她的反应,极端之人得用极端之法才能收到效果,也因此他才直接「制住」她,这样才好处理事务。 把她控制在身畔好处多多,一来阻止她上天山捣乱,然后死于非命,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已成武林公敌的她一旦被围剿,他无法保证她平安。再则,看白幔如此护卫白戏墙,血缘亲情必然浓烈,用白幔来威胁白戏墙的成效颇能期待。 「你是个奸诈小人!」白幔再度斥骂他。 「随妳说,不过我所做所为全是为了妳好,妳以后会感激我的。」白幔这么有趣,若任由她死于非命,太可惜了。 「放屁!」白幔爆粗话。 「呵……」东方及笑着,一点儿都不在意女子口出秽语。正是因为白幔迥异于一般女子,才会惹得他心思晃晃,她太令他震撼了。「我们走吧。」 「我不要!」白幔的双腿定在地上,不动。 「不能不要,妳必须配合我的计划。」 「我怎么可能配合你?」嗤! 「妳若不乖乖配合,可是要吃点苦头哟!」他双手环于胸前。 「怎么,你要折磨我吗?哈哈哈,你终于露出邪恶的面目来了,你果然不是好人!」白幔话说得轻松,却是全身戒备,尤其他已知晓她是女子,而一个会寻花问柳的臭男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值得观察。 「既然妳不当我是好人,那么在下就继续诠释坏人的角色吧……」他走向她,回答得颇为惬意,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指控。 「你不要过来!」 他脚步不停。 「你……你想做什么?」她心惊胆颤,不断不断地后退。 「妳说呢?」他的手伸向她。 咚!后面是墙壁,白幔已退无可退。 「站住!你给我站住!」她心儿怦怦狂跳,双手摆出对战招式,撂话道:「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会任由你凌辱,你这头色狼!要是敢对我乱来,我咬死你!」她已张嘴,准备咬住伸来的食指。 「好啊,咱们看谁动作快。」东方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欺向她。 「不要啊──呃!」白幔再也发不了声音。 厢房里忽然一片沈默,只见白幔一双杏眸瞪得圆圆的,全身僵硬地靠着墙壁,完全无法动弹。 她被东方及点了穴道。 ***bbs.***bbs.***bbs.*** 白幔完全不能动弹,也说不了话,只能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任由东方及把她塞进轿子里。 东方及若想这样,或是那样,白幔根本无法抵抗,虽然她仍是穿着男装。 轿子动了,似乎是往熙来攘往的街道上走。 东方及到底想做什么? 此人不可捉摸且行事诡谲,谁知他会不会为了污辱她与白家,就阴邪恶毒地到大街上来个凌辱她的疯狂行径…… 轿子忽然停下。 紧接着,东方及将她带出轿外。 白幔心跳紊乱,眼珠瞄了瞄四周,前面有一群奇怪的人,倒是百姓皆被隔距在极外围,并没有太多人在场。 怎么回事? 她想开口问,但被点了哑穴,因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挣脱,但手也无法举起。 「呜呜呜……」忽然,白幔神色大变,情绪变得激动,想大叫,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要示警呀!她看见白戏墙专属的华轿正踏进危险里! 轿里人是大哥,是白戏墙大哥呀!他来了,也掉进东方及设下的陷阱里头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 弄成这样,都是东方及的错! 「跟我来。」东方及拎着白幔走向白戏墙的华轿前。 「呜……」白幔想扭动身子,却无法行动。 「站住!」白戏墙的轿夫吼道,放声威吓。「你再过来,杀了你!」 东方及微微一笑,也回道:「你若想让『小白公子』命丧于此,那就尽管动手。」 「你敢!」轿里的白戏墙一喝,四名轿夫也准备出手。 「呜呜呜……」白幔公子又气又恼,却是无法行动。东方及还真的拿她来威胁大哥,他真这么做了,他竟敢这样害她…… 她气、她怨、她恨、她恼,她满心的痛与苦……因为思绪乱成一片,东方及一行人与大哥的对话也因此听得断断续续。 忽然,白幔听到一句娇娇的嗓音问着── 「好奇怪,『小白公子』为何可以让轿里的白公子断了作恶的念头呢?」 东方及笑咪咪的回应也响起,道:「『小白公子』姓白,皇帝特使白戏墙亦姓白,白特使愿意为了『小白公子』而退让,这两人的关系为何,不言而喻。」 另一个陌生男音也扬起,直接道:「他俩是兄妹,是血缘至亲,白公子疼妹如命,自然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伤害。」 白幔的脑子虽然嗡嗡响,但她还是把东方及以及同党的对话听进耳朵里,也确定东方及已把她与白家的秘密全都查探出来,他掌握着她的一切,而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下一刻,白幔又听见东方及对轿内的白戏墙道── 「……你钟爱的妹子在江湖上胡搞瞎搞,已得罪了一群武林人士,甚至准备发布追杀令,她随时会人头落地。再则,她的性命已然掌握在我手中。白戏墙,你已无路可走,现在,咱们各退一步,我保『小白公子』平安,也保『小白公子』往后可以顺利在江湖上行走,但不许你再干涉三王之争,咱们两造和平相处,这样的条件交换,你意下如何?」 [不要!] 白幔想叫,却叫不出口。 轿里的白戏墙没回应。 「呜呜呜……」白幔努力要开口,却还是徒劳无功。 东方及见白戏墙不答,笑道:「白姑娘,妳命休矣!」 白幔悬在喉咙的心,倏地沈下。 东方及说她没命了,他要杀她,他又要杀她,他真要杀她? 「成交!」轿里人旋即开口。 「成交!」东方及也立即将白幔推给了轿夫。 白幔感觉到自己被很狠地推了一把,然后就被人接住。 东方及再弹出一颗小石子,直击白幔的穴道,为她解穴,道:「在下先告辞,对『小白公子』的承诺在下一定会执行,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白幔晕头转向的,脑中只转着东方及一下子要杀她、一下子又要护卫她的安全,好话坏话都被他讲尽了,他真当她是一颗馒头,任由他捏、撕、揉、拔,甚至一口咬下吞了,而她却毫无招架能力。 「小幔,妳没事吧?」白戏墙担忧的询问逸出,白幔才惊觉到自己已被拉进轿子里了。 「大哥。」她眨着杏眸,身子能动了,话也能说出口了,但一股浓浓的郁闷凝结在胸口处,怎的也吐不掉。 「妳没事吧?」白戏墙看着钟爱的小妹,检视她可有受到伤害? 「我……没事……」她羞惭又无力地回道,胸口好郁闷也好痛。「对不住,我太愚蠢了,被抓住当人质,还拿来威胁大哥你,让你受到伤害了……」眼眶开始凝出水雾来。 「妳吓坏了。」白戏墙的脸色倏沈。 「没有啊……」白幔吸了吸鼻子,勉强扯笑。 「妳又在逞强,明明就要掉泪了。都怪大哥疏忽了,才会让妳受到伤害。」白戏墙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格,她一向坚强,从小到大不曾看到她掉过泪,这一回居然让她流下泪水,可以想见她所受到的惊吓之大已超过她的界限。 「我真的有掉眼泪吗?」她用手背一抹,果真湿湿的。 「妳别怕,有大哥在,以后不会再让妳受此煎熬了。」白戏墙保证道。 「我……我没、我没害怕呀,我不是因为害怕而掉眼泪……」 「那是为什么而掉泪?」 「呃!」话,梗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会掉泪,是因为东方及的作为,东方及竟然让她无法抑制情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妳又在逞强了。」白戏墙心疼极了,白幔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而她也对他敬爱有加,这回会去闯荡江湖,是想助他一臂之力。 她吸了吸鼻子,又抹去泪水,故作无事,道:「我才没逞强,大哥不必为我担心,方才只是沙子跑进眼睛里而已。」她笑,努力扯笑,努力把泪水咽回肚里去,哭泣可不是她该做的事。 白戏墙见状,愈是心疼。他虽然甚少返家,却早已收到管家密报,但因三王之争占了他全部的心神,一时无法分身去处理,更没有料到龙壑一行人居然会锁定白幔,拿她当人质。 龙壑那群人该死,他绝不允许让龙壑坐上「忠勇王」之位!白戏墙的神情愈来愈阴冷。 「大哥……」白幔轻轻唤道,他的神情好可怕。「你没事吧?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大麻烦了?」 「没有麻烦。」白戏墙神色一变,笑回道。 「真没有?」 「妳放心,就算有麻烦,也没人能击倒我。咱们先回『白潇馆』,再考虑下一步。」 「好。」 白戏墙令下,轿夫旋即抬轿,往京城的方向而行。 他不会让伤害白家的人好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流泪。 她也会流泪?原来她也会哭泣的呀?从小到大,印象所及,她不曾伤心难过到掉下泪水,会大哭的通常都是别人,因为被她欺负。但这一次、这一回……她掉下泪水来了。 她被东方及当成蠢蛋、当作人质,当他拿她成功威胁大哥后,竟然就一走了之,没给她任何交代,转身就走。 「我变成玩物了,我怎么会那么笨?不仅当不成盟主,还反成人质,害了哥哥……我真是笨,我真是该死!我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回到「白潇馆」的白幔,还是一身男装,还是一样粗暴,在走往庭园的长廊上,边走边踢回廊边的花栏架,乒乒乓乓地扫倒一排花盆。 四周无人,只有高挂的月牙以及一盏盏红色灯笼,到处都亮晃晃的,只是白幔周遭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所以无人敢靠近。 谁靠近她,谁就要倒楣!多年下来的训练让奴仆非常懂得掌握「氛围」,也不会傻傻地「送死」。 白幔又狠狠地踢走挡路的小石子。 咚! 小石子在地上弹呀弹地,真希望能够弹中东方及,打爆他的头! 那偷吻她的家伙、戏弄她的家伙、弄得她脑袋不清的家伙,让她一输再输、一败再败的可恨人! 「都是那个吻,都怪那个吻害我失神,害我没有防备,害我变成呆子,害我成了毁掉大哥计划的帮凶,害大哥受了委屈!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报仇、报仇!我、要、报、仇!」白幔握紧粉拳。是的,她要报仇,她一定要报仇。 「咦?」白幔激动的情绪乍然顿住,感觉周遭起了奇异的波动。 月牙依然高挂天际,月色笼罩住大地,微风徐徐吹拂,却带着湿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眼珠儿一转──吓!眼角瞥到身后处似乎有一抹紫影! 紫影?谁会穿紫色衣衫?印象所及只有他,但他怎么会出现在「白潇馆」、她的地盘? 白幔倏地转身,杏眸瞠得大大的。真是他,他还真的来了,他真敢! 愤怒的情绪立刻爆发开来,她要找他算帐! 「东方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现在我面前!」白幔咬牙切齿,摆出手刀,准备跟他打一架。她让自己处于与他对战的仇人心绪,这样才能压抑下再见到他的喜悦。 是的,没想到心底深处有一块角落在他现身时,竟然大表欢迎。 东方及凝视着她的凶样,绽唇微笑,回道:「我当然敢出现,因为我可是妳的救命恩人,而妳对恩人该要敬谢有礼,不该如此粗鲁。」 「你还敢自称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差点岔了气。 「我是啊!」 「你这狂人,明明就在伤害我,竟然还敢以救命恩人自居。」白幔忍不住扑了上去,她一定要打死他才能泄忿,也唯有他死去,才不会看穿她的内心。 「妳想以身相许吗?」东方及笑道,退后两步,算好距离,双手恰巧抱住扑过来的身子。 一击没中,还扑进他怀里。 白幔心慌,立刻张嘴咬他。「我要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算计好「抱住」她的位置。 东方及露出诡异的柔笑来,道:「妳一会儿要吃我、一会儿要啃我,一心一意地想把我吞噬入腹,这是为了跟我融为一体吗?」 闻言,她脸色发青,粉拳往他胸口搥打。「你这无赖、色胚!思思念念的都是情欲念头!我是要打你、杀你、打死你啊!」 「妳真狠。」花拳绣腿,打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对付你这种恶徒,当然不必客气!」 「冤枉啊!我思思念念的是妳的安全,我对妳这般好,妳却一再地视我为敌。」修长手指扣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俏脸。 白幔脸红心跳,呼息急促。天底下脸皮最厚之人,当数他为第一名。「你……你拿我当人质,用我要胁我大哥,你阻碍我白家的计划,还敢……还敢以恩人自居。」 「若非有我,妳早就死于非命,我是妳的恩人没错。」东方及笑咪咪地回道。 「你是凶手才对!你放话要杀我!」她指控他。 「我若真要杀妳,妳早死了。」 她一愣。 「妳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他扬眉道。 白幔无法反驳,她是活着,仍然活跳跳地跟他吵嘴。若是面对事实,她是靠他才能全身而退没错。 「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消除你的罪行吗?不,不行。我知道你保住我性命,是为了对付我大哥。」冷硬的心是舒缓了些,但她仍然无法原谅他。 他承认道:「没错,我是用妳吓唬了白戏墙,但那是作戏,而白戏墙愿意投降,证明了他疼妳如命,妳有此兄长,的确幸运。」 「作戏?你说要杀我只是要吓唬我大哥的?」闻言,她紧绷的心更软了些。 「没错,我只是纯粹吓唬他,而且收到的效果我很满意。」 白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回我又不请自来,一样是来救妳性命。」俊眸染上笑意,这莽撞丫头大概忘记上回「飞鹰山庄」堂奥庄主之事了。 「什么?」白幔一头雾水。 东方及就知道白幔肯定忘了上回她拱堂奥当武林盟主,然而堂奥却出其不意地狙杀她一事。当时若非他出手相救,白幔早已死于非命。 然而,究竟是谁让正义侠客堂奥突然变成阴毒小人呢?白幔并未去追查,但他倒是替她找到了初步答案。 「我说我又来救妳了。」东方及说道。 白幔反驳,道:「你分明又在编鬼话了!瞧瞧你,还抱着我,根本就意图不轨,你的话岂能相信?」她使劲推他,她居然傻到让他抱半天。「上回你偷吻我,让我失神,让我心智迷乱,让你成功地挟持住我,但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什么来救我性命?放屁!」 东方及暗叹可惜,软玉温香溜了,她柔软的身子与自然馨香迷煞人呀……「我真是来救妳的,相信我吧。」他又欺近她。 「滚开!」 「怎能滚?我还得跟妳商量如何避过此灾哩!」他的身子以迅雷之姿欺至她前方,手指划过她细致的脸颊肌肤。 白幔又麻酥了,紧握的粉拳怎么也挥不出去,好气好气自己,她太懦弱了。 东方及明明是奸诈小人,是个色鬼,还让不曾哭过的她掉下眼泪来,这样的恶徒她竟纵容他摸来摸去? 他的坏,竟能揪住她的心扉? 她咬牙切齿,再道:「我一个人或许无法对抗你,但你若再碰我,我就大叫,让『白潇馆』的侍卫杀了你!」 「妳现在就叫吧,只是『白潇馆』的奴仆护卫们围上来时要是看见一个男人正在亲吻另一个男人的画面,这样的震撼可是远比地动还要来得恐怖呢!当然,白家的奴仆若知道妳其实是小姐身分,妳的贞节名誉同样要断送在我手中。」东方及狡黠地瞇眼,像在威胁她。 换言之,她不能呼救,否则众人将会看到暧昧画面,而她的声誉也将被彻底毁灭。 「你你你……你吃定我了!」白幔发觉自己居然无法对抗他。 「妳为何要扮男子?」东方及问道,这是他好奇之事,也是他查不出来的秘密,此时此刻该问明原因。 她一震,敷衍回道:「我高兴!」 「如果只是为了玩耍,妳会花这么多心思,让所有人都认不出妳是女儿身吗?」东方及不认为她是为了好玩而已,据查,没人当白幔是女子。 「我是男是女,干么对外界交代?」她驳道。 她才不要对外公布「白潇馆」的各种丑态!「白潇馆」的上一任主子,也就是爹爹白鹊,他原本妻妾众多,虽然在她母亲风柔媚出现后,爹爹曾收了心,然而专宠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几年。 在她懂事之后,她的同母兄长白戏墙才告知,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前,其实是一位有夫之妇,然而母亲元配的夫婿失踪,母亲就是为了找寻他,才会认识了白鹊爹爹,后来在白鹊爹爹猛烈的纠缠以及全力追求与照顾下,再加上遍寻不着失踪的夫婿,才因而改嫁的。 娘亲的倾国倾城之姿让喜爱拈花惹草的爹爹独锺,但几年后,表面上虽然仍宠爱她,未再纳妾,但她知道,爹爹仍然背着母亲与别的女子玩露水姻缘,就是这情况让她对拥有权势的男人不敢交心。 她唯一在乎且敬重的兄长便是与她同为一母所生的白戏墙哥哥,白戏墙甚为疼爱她,对于她不顾礼教、喜爱扮男装之事,也随她开心,并不加以阻止。 而她能欺瞒过众人耳目,则是因恰巧有个与她只差一个时辰出生的异母小哥哥,自小就神秘消失,再加上与她同辈的兄弟姊妹甚多,且各房各自为政,手足交情颇淡,所以给了她混淆外人身分的便利。 「妳不想告诉我扮男装的原因,也好,妳是该继续隐藏是女子的真相,毕竟妳的性格这么差劲,万一被人知道『小白公子』竟是女子,妳也不必再寻婆家了。」 「我为何要嫁人?」白幔反问。 「女子不都想寻个归宿吗?」 「我只要自己以及在乎的人过得好便可,嫁人与丈夫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她答得干脆。 东方及凝视着她。不似正常女子的想法啊……可就是因为惊世骇俗,他才会被她奇特的作风与思绪给紧紧圈套住,也才会老是主动追着她跑。 「妳真的很有趣。」他笑了。 「你才古怪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出现就出现,还有,只要一现身,就是管我白家的闲事!」 「谁教白家是非多,尤其妳又是个闯祸精,在妳身边可以看见很多乐趣。」 「我哪是闯祸精?我是在处理要事,你──」 「堂奥妳还记得吧。」东方及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飞鹰山庄』庄主堂奥背弃妳,在客栈狙杀妳之事,妳可还记得?」 白幔怔了下,片刻后,闷闷地同道:「事情过了就算了,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事情尚未了结。」看来白幔只是表面凶恶,内心一点儿都不狠毒。堂奥曾经要取她性命,她居然轻轻易易就饶过要伤害她的人? 「什么事情没了结?」她一头雾水。 「妳随我去看个究竟,就会明白了。」东方及邀请她与他同行。 她往后一退,警戒道:「你又要要什么诡计了?」 「不必紧张,我没那么阴险──」 「我不信任你!」换她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我要把你抓起来,我要好好拷问你又要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了?还有,抓我当人质这笔帐也该算算了!来人──呃!」白幔要唤侍卫,但声音才扬起,就又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俊脸俯下,在她樱唇上一吻! 白幔宛遭雷击,全身无法动弹。吻……吻了……他又吻了她,而且这回是唇对唇,她的唇碰上了他的唇! 她心跳如擂鼓,脑子完全无法思考,许久过后,才喃喃出声。「登、登徒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侵……侵犯我……」她往后一退。 东方及却攫起她的手腕,道:「走吧,堂奥的事情还有后续问题要解决,妳可不要轻忽此事。」 他真是为她的安危在着想吗?又或者……只是用吻来迷惑她? 「走。」他再道。 「不走!」她摀住唇。 「要走。」他坚持着,只因他发觉堂奥前往苗疆寻找一个神秘人物,一个擅用巫术的男子。堂奥似乎有意与对方合作,在查清楚堂奥的意图之前,得先将白幔藏在安全的地点,以防被狙杀。 白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他能奈她何?「我若不走,你能怎样?」 他怔了下,旋即笑了,蹲在她面前,凝视她倔强的脸,说道:「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没有好处。」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那我就吻晕妳好了。」他的脸又凑了上去。 「啊!」她惊叫,身子往后仰,直接躺在地上。「来人呀,有刺客!快来人呀!快──」她高喊,要把府中的护卫唤来救她。 「小白丫头。」东方及忍不住摇首,她的古怪性子总是跳脱他的掌控外。 「你再不滚,被我的侍卫抓住,我一定把你关进地牢好好蹂躏一番!」她仍赖在地上叫嚣,恐吓他快滚。 咚咚咚咚咚…… 四周开始吵嚷,白幔的叫嚣终是引来了护卫,往主子求救的方向狂奔而去。 白幔紧紧黏在地上,不让他有拉起她的机会,再叫道:「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又不是呆子。」东方及在护卫集体扑来的一剎,轻悄地跃起,飞掠上了屋檐,惹得护卫们叫嚣连连。 「哪里跑?追!」 「小少爷,您没事吧?是哪儿受伤了吗,不然怎么会躺在地上?管家~~快召大夫,快啊──」 「快追刺客!」 「快请大夫!」 「小少爷,别躺在地上了,您哪儿不舒服呀?快点跟我说呀……」一群奴仆围着白幔,叽叽喳喳直问着。 白幔没理护卫,只是瞪着弯弯月牙。现在把东方及赶走到底是福还是祸?她其实也不知道。但,她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才行呀…… 第五章 京城热热闹闹的,而且比平常更加吵杂,到处都在谈论皇帝刚刚公布的圣旨,三王之争已有了最后的决定,而诰封也已昭告天下。 「皇帝赐封『仁义王』、『慈爱王』、『忠勇王』,连『武王』都定下来了。」几名读书人因为茶楼客满,站在茶楼外等候着跑堂找位招呼,无聊下,就聊起了最新的消息。 「是啊,『仁义王』为单壁,『慈爱王』为殷愿,『忠勇王』为萧瑟……咦?那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日月寨』寨主龙壑呢?他是什么王?」 「龙壑并没有登上『忠勇王』之位。」 「怎么会这样?」失望与议论声四起。 一道低低的嗓音说道:「大家不必为龙壑扼腕了,龙壑虽没当上『忠勇王』,但他已变成『武王』。虽然都是那个名叫白戏墙的谗臣在从中作梗,这才让三王之争变得乱七八糟,不过皇帝英明,查出了龙壑的委屈,最后仍然还给了龙壑一个公道啊!」 「怎么会这样?这位白戏墙是何方神圣呀,竟有本事搅乱皇帝的封赏?」 「白戏墙出身『白潇馆』。」此话一出,众人皆被震慑住。 「原来也是出身『白潇馆』,才会邪里邪气啊……」 议论的百姓们表情各异,有的还忍不住到处张望,就是深怕有「白潇馆」的奴仆置身在人群里,将他们的小话听了去,然后回去报告现在掌权的小主子,把他们这些嚼舌根的百姓抓起来打。 「这位白戏墙不是已经被逐出京城了吗?」有菜贩高声大吼,这可是最新情报呢! 「真的吗?白戏墙真被皇帝驱逐了?」 另一个满头大汗的壮汉也加入议论的行列中。「我在朝廷里当官的表亲也说了,白戏墙前几日已被逐出皇宫,不过他又说皇帝赶白戏墙离京很可能只是在作作戏,是为了给龙壑一个交代,皇上并不是真心要责罚白戏墙的,否则『白潇馆』怎么可能没被牵连?住在『白潇馆』里的白家人还是一如往常的行动自如呢!」 「说得也是。」 「那白戏墙到底是忠还是奸呀?」 「弄不清楚啊……」一个路人头痛地直搔头。「关于白戏墙的传闻好复杂呀,我都弄糊涂了。」 「哎哟,干么在乎谁对谁错啊?咱们闲嗑牙就好,『白潇馆』之事咱们小老百姓也无权过问,还是赚钱填饱肚子比较要紧啊!」 「这话有理。」 驾! 「快闪快闪!」 街上传来一阵阵惊呼。 「怎么回事?」 一匹白马直冲而来。 夕阳余晖散发出黄菊色的金光,但见一名白衣公子就坐在白马上奔驰。 驾! 马蹄狂奔,扬起漫天风沙,路上的摊商纷纷让路,骏马像风似地席卷过大街。 一阵混乱后── 「那驾马狂奔的混小子是谁?」外地人气坏了,真是粗暴。 「他就是『白潇馆』的小白公子呀!」 「啥?他就是小白公子?!」外地人吞了吞口水,总算见识到小白公子的自大是啥模样了。 ***bbs.***bbs.***bbs.***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白幔像头牛似地冲进「白潇馆」,而管家也急忙奔上前来,同样是满头大汗。 一见到管家,白幔立刻嚷声追问:「大哥呢?他有没有消息捎回来?有没有啊?」白戏墙被皇帝贬出京城的消息她前夜得知后就立刻骑着千里马追出京城外,但找了一天一夜了,大哥的去处却成了不能说的谜题,她东奔西跑,四处寻找,就是找不到戏墙哥哥的下落。 「小少爷先别急,你这样到处乱窜是找不到大少爷的,而且大少爷已经捎来讯息,请你稍安勿躁,他被逐出京城是跟皇帝合演的戏,你不用太担心了。」 白幔不相信。「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大少爷已经说了,他被谪降贬抑只是个计策。」管家再重复一次。 「你相信?」 「为什么要怀疑大少爷的话?」管家回得理所当然。 她没那么愚蠢,更为大哥的遭遇而紧张得团团转。「大哥或许只是在安慰我而已,他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扯了谎。」看来几天前东方及怂恿她离开「白潇馆」就是要掩藏大哥被贬之事。东方及这混帐,白家的前途都是被他给破坏了!「都是东方及害的,我要去找这罪魁祸首算帐!」 「不行啊!小少爷,这种时刻你不要离家,还是先把『白潇馆』稳定住再想想怎么联络大少爷好吗?」管家一边阻止,一边揉着额角。白幔这孩子只是倔,再加上看多了人事变化,才会有些不可理喻,可他本性并不坏。 白幔思忖了会儿后,回头,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刚才想直接去找东方及,真是错错错!她该想的是如何找到大哥,以及如何教训东方及才是,她总不能一直受制于他吧? 眼珠子溜溜一转后,白幔客客气气地唤道:「管家伯伯。」 「什、什么?」管家伺候白家主子四十余年了,对每个主子的性格都了若指掌,哪怕有些主子是来来去去,有些主子甚至只在「白潇馆」出现过三个时辰,但他依然可以掌握住他们的喜好,尤其相处最久,年纪最小的白幔少爷他最是了解,此刻的他口吻如此恭谨,必然有大事要发生! 「管家伯伯帮我个忙好吗?我打算在龙呈皇朝的领地里贴寻人告示。」 「寻人告示?」管家不明所以。「你要大张旗鼓地寻找大少爷?这样好吗?会不会给大少爷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不是要找大哥,我是要找另一个人。」 「哪位?」 「东方及,我的仇人。」大哥与白家会变成这样,都是东方及害的,这一回她不会再客气了,一定要他好看!「我要摸清楚东方及的底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我要把东方及的一切查得详详尽尽!请你帮我贴告示,来报讯者只要内容愈真实、愈详尽,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也会给予赏金。」 「原来如此。」管家偷偷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难以处理之事。 「麻烦你替我处理。」 「好的,小的立刻去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寻人告示── 人名:东方及 长相:附上维妙维肖的画像一张 知悉东方及出身、底细、事迹者,于十日后在「白潇馆」相聚,白家主人将凭重要性以及正确性给予赏金,以一两黄金起算。 告示一贴上,十天后,京城已聚集了一堆报讯人,有的甚至早早就在「白潇馆」大门排好队伍,准备跟白家主子禀告东方及的大小事情,实在是赏金的诱惑太迷人了。 一两黄金耶,够一家老小舒服地过三个月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 「小少爷,你醒了吗?门外已聚集了百来人,等着要来向你做报告。」管家敲着房门,把睡梦中的白幔唤醒。 白幔从屏榻上坐起,搥了搥酸疼的肩膀。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继续找寻大哥的下落,另一件事情就是把东方及的祖宗八代给挖出来,劳心劳力之余,整个人也跟着疲惫许多。 「好,我梳洗一下就去大厅见他们。」她回道。 「那我先去安排了。」管家赶紧去大厅整理「听讯」事宜。 白幔深吸口气,下榻后,又喝了口热茶,逼自己提起精神来。「东方及呀东方及,你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冒出来,让我抓不到你,这回变了,换我主动出击,把你的底细给挖出来,让你躲无可躲!我再也不想吃闷亏了!」 她穿好男装后,迅速穿过阁楼,走过花园,再进回廊,来到「白潇馆」的大厅前。 「哇,桌上摆着的那一盘黄澄澄的东西是……」 「是黄金呀!」等着报讯的人口水直流,眼睛亮晶晶的,桌上推砌的金山好亮、好美哟! 「我想要黄金啊……」众人脸露垂涎,连白幔踏进大厅都没有感觉。 白幔人未到,已听见各种尖叫与惊呼,他不禁对自己的聪明感到满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钱买消息果然是最快也最有效的。 「来吧,一个一个跟我细说东方及的事迹!但是,如果是胡说八道的,一经我查出,不仅会收回发出的赏银,还要加数倍还我以做惩戒。」白幔坐在太师椅上,耀武扬威地威吓道。 「是!」众人连连称是,不敢扯谎。 「好,开始吧。」白幔挥了挥手,管家立刻主持报马大会。 「东方及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三天前他曾出现在我的『相思茶楼』,不过离开后,我就不知道他的去向,派人跟踪也被甩开,我的茶楼位在离京城三百里的东石县。」一名茶楼老板禀报道。 白幔没好气地撇撇唇,道:「赏一两黄金。」 「这消息就只值一两黄金啊?」茶楼老板大失所望地直搓手。 「是只值一两。三天前出现在你茶楼之事已是过去,本来一毛钱都不该给你的,但看在你『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句话形容得极好,我才赏你一两黄金。」东方及常常来无影、去无踪的,虽说总是出现在她危难之时,而且总是适时地救了她,不过她并不想感谢他,尤其当他伤害大哥之后,她已视他为敌人了。 「喔。」茶楼老板只好走人。 「下一位。」管家叫唤着。 …… 叽叽喳喳、天花乱坠,各种关于东方及的事迹一一传进白幔耳里。 白幔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有价值的,赏个几两黄金;没意思的,扫地出门。但听了一整个下午,还是没有让她「眼睛一亮」的讯息。 「……东方及来自『贼船屋』。」怯懦的声音震开白幔快瞇起的双眼。 「什么『贼船屋』?」她立刻坐直身子,追问着渔夫装扮的年轻男子。「『贼船屋』是什么东西?你快点说清楚。」 渔夫第一次来到京城,还进了富贵世家,心里的不安让他不断发抖,声音发颤,但为了赚取黄金,他得把所知一五一十都禀告出来才行。「『贼船屋』……『贼船屋』是一支在海上称霸的奇怪派门,是近两年……才被人知悉的组织,现今沿海省份的百姓们对『贼船屋』可谓是又敬又畏,因为江湖上流传出许多关于『贼船屋』的传说,虽然传说有好也有坏,但因为『贼船屋』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掌握内情,所以知晓『贼船屋』之事者都是用着敬畏之心在聆听讨论。」 「那你怎么知道东方及来自『贼船屋』?」白幔反问。 「那是因为……因为我表兄极喜爱登船出海探险,但在半年前他不小心翻了船,被『贼船屋』的人所救,还登上『贼船屋』船队,所以看见了统领『贼船屋』的主战船跟山一样广大而且豪华,还有、还有……救他性命的恩人就是东方及,跟您画在告示上的画像一模一样!虽然我表兄也只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被带进船舱里,换小船送回岸上,但因为是救命恩人的关系,所以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然后白公子又贴出告示,那画像上的人我表哥一眼就认出是他的救命恩人。」 「好好好,这底细挖得太棒了!赏他一百两黄金!」 「哇,一百两黄金?!」缺钱的渔夫简直要乐翻天了。 「这条消息太棒了,让我知道东方及来自何处。」她总算知道东方及为何生性飘泊,又为何难以捆锁了。 「是喔……」渔夫怯生生地说道:「能帮上公子的忙我很开心,只是……您相信我的话?」京城的爷儿们不都是很精明也很懂算计吗?怎么他只提供一条线索,他就信了? 「我相信你的话。」东方及一定是来自海上,才敢玩露水姻缘,自由惯了的人,才会不懂得专情。「你领赏吧,如果还有『贼船屋』的任何消息,记得来京告诉我,我会再给重赏的。」 「好、好!如果再有『贼船屋』的消息,我一定来报!」渔夫乐不可支地应诺。 「你可以走了。」 「是、是!」 「下一个。」 一个像是青楼老鸨的妇人扭腰摆臀地走进大厅,向白幔行了个礼后,神秘兮兮地报告道:「白公子,您告示上的男人,就是叫东方及的那位公子呀,他昨夜才又去了『美人楼』哩,而且还被当是采花贼……」 话突然被白幔打断。「赏她一千两黄金。」声音沈又冷。 「啥?一千两黄金?!一千两?!」老鸨以胭脂抹红的双颊立刻发青,被一千两黄金给吓呆掉了。 「怎么,妳不要?」白幔睨看她。 「不是不要,而是我……我搞不懂为何能得重赏?我话都还没说出来呀!」 「妳说了,『采花贼』这三个字妳说得太好了。」想到东方及对她的「侵犯」,这正是采花贼的行径,而这位老鸨对他的形容极符合她的心意。 「是吗?」老鸨呵呵傻笑,但想一想又觉得怪怪的,期期艾艾地问道:「白公子,老身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报讯的。昨夜东方公子不知怎地,闯进『美人楼』找凤姑娘,还直闯凤姑娘的厢房,待了一整夜后,却一毛钱也不肯付,还不准旁人靠近,简直是色胆包天呢!我发誓我说的全是事实,不是要诬蔑东方公子的名誉,请白公子明鉴。」 「我已鉴定过了,所以认同妳的话。打赏!」白幔咬牙迸话。 「谢小白公子、多谢小白公子!老身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老鸨见黄金到手,喜极而泣。一千两黄金耶,够她三辈子享受不尽了,她也不必再去当老鸨了。 没想到她用事实配合着加油添醋,就能换来一千两黄金,实在太幸运了! 管家看着欢天喜地的老鸨,忍不住再问主子一次。「少爷,真要给?」 「给。」白幔的神情难看至极。 管家虽然不满,也只能听令。 嘿咻、嘿咻、嘿咻……老鸨搬一千两黄金搬得汗流浃背。 「下一个。」 「我告诉你喔……」 报马仔一个接着一个说出各种情报。 白幔听着,发现有些内幕或是秘密分明是瞎编胡扯,她还是有判断能力的。 经过一整个下午,她对东方及已有一些看法── 东方及性格飘泊、浪荡、极端,因为来自海上,所以心胸宽阔,也很博爱。 博爱……博爱就是每个女子都可以爱。而他也身体力行了,游戏人间,与各式各样的美人玩露水姻缘。 只是,博爱的男人正是她最最最无法接受之人! 她会扮男装、她不愿被当女子、她不想谈情说爱、她对婚姻没有憧憬,这种种迥异于规范的主因,就是从她懂事以后,多次看见爹爹或者叔伯亲戚们不是三妻四妾,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就连拥有美貌与涵养的娘亲也只能让爹爹守分三年,最后还是不再忠实──虽然是隐身暗处偷香,但这些丑陋事她撞见过好几回──因此,她对男子产生了不信任感,尤其是风流倜傥、独树一帜的特别男子,她更想避而远之。 月色明亮,高高挂在天际,庭院的灯笼也都亮起,「白潇馆」已恢复宁静。 白幔满脑子都是东方及的坏,她走着走着,走到了「白潇馆」的最内院处。 此处是「白潇馆」最偏僻的院落,除了奴仆定时来洒扫外,甚少有人来此,谁教「白潇馆」宽阔广大,楼阁屋宇甚多,所以主子们较少走动的地点也就会荒凉些。 只是奴仆们并不知道,她自小开始若觉得心烦意乱,总会来到这处偏僻内院发发呆。更重要的是,她的好朋友若刚好从墙的另一边出现,两人就可以坐墙谈心。 「白潇馆」与邻居「言之家」只是一墙之隔。「白潇馆」若由上往下俯瞰,屋貌是呈现ㄇ字形,而「言之家」则呈现凹字形,两家最偏僻的后院处刚好是相连在一块儿的,只用一道高墙相隔,但两家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不曾发生过冲突。 白幔十年前就认识了「言之家」的左宁公子,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而有意思的是,两人还心有灵犀,若有一方想谈心,另一个总会恰巧出现,自小到大爬墙聊天的景况已发生过无数次了。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有节拍的敲壁声响起,像是暗号似的。 「心想人就来。」白幔吁出一口气,听到这熟悉的暗号声,立刻拿起小石子回敲墙面。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就是好朋友,才能心有灵犀。左宁不愧是她最信赖的好朋友,在她心烦之时就现身了。 「呼……呼……爬上来了……」墙顶露出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秀气的五官、粉嫩的肌肤,配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说有多惹人心怜,就有多惹人心怜。「白幔,妳干么一直瞪着我的脸?妳不会爱上我了吧?」 「呸呸呸,什么爱上妳?我只是突然把妳的脸当成……当成……」东方及。在左宁探头出来的剎那,她突然想到最会神出鬼没的东方及,想说他会不会突然从墙上冒了出来…… 「当成什么?」一身男子装扮的左宁坐在墙顶,扬眉问道。 「没什么。」白幔愣了下,旋即摇首,没多说。 「喂,怎么这么不干脆?真不像妳。快点上来吧,仰着头跟我说话多累呀。」 「说得也是。」白幔连忙找来藏在树后的梯子,爬上墙。 风呼呼吹,白幔忍不住缩了缩,抱怨道:「怎么这么冷呀?」 左宁疑惑地道:「妳哪时候怕冷了?妳今晚好奇怪,无精打采的,也没有以往的活力,怎么,妳爱慕的人不爱妳啊?妳被抛弃了?」 「啊!」她惊叫。 「小心!」左宁拉住她。 白幔差点从墙上掉下去,幸好被左宁拉住。 「呼!」白幔猛拍胸口,压惊过后,质问左宁。「妳干么说我爱上了人,还说我被抛弃?吓得我差点摔下去。」 左宁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鬼里鬼气地道:「谁教妳一副爱人、人家却不爱的悲伤表情嘛!」 「有吗?」白幔捏着脸颊。 「有啊!」 「胡说八道!这世上的男子没一个值得我爱,我怎么会为男人悲伤呢?」 「说得好!」左宁闻言,抚掌叫好。「就是不要随便爱人,否则心一被绑住,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那是很可怕的。」 「没错,尤其是风流公子,更不能相信。」 「风流公子?」左宁瞅着她,试探地问:「妳真的有心上人呀?否则妳怎么会对风流公子如此怨怼?」 「哪有这回事──啊!」差点又滑下墙。 左宁撇撇唇,再道:「如果没有那就算了,但妳要放聪明一点,即便遇上心仪的男人,也千万不要去遵守女诫、妇道、规条什么的,妳要拥有跟妳丈夫一样的实力才行喔!总之,妳就是要与丈夫势均力敌,不能吃亏,这样才能过得好。比方说,妳的丈夫要是敢偷腥,妳也来个红杏出墙回敬他!」 「有道理!」左宁大放厥词,白幔却认为十分有理,猛点头。 东方及很坏,却是揪住她的心扉。 所以她也该坏,这样才能回整东方及。 「谢谢妳啊,每回跟妳说完话后,我就勇气百倍、战力十足。」白幔心有计量,她现在要主动出击,不能老是处于挨打的地位。 左宁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道:「我知道谁都欺负不了妳,若有二愣子真敢与妳为敌,妳也一定可以收拾他们的,我相信妳!」 「没错!」白幔拱手答谢好友的赞许,也用笑容表示她又恢复「精力十足」的模样了。「谁欺负我,谁就要受到教训,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所以东方及,你就纳命来吧! 第六章 白幔乘坐马车,朝晴光县境内而去,目的地是「美人楼」。 「露水姻缘多么有趣呀,难怪会玩不厌、玩不腻……」白幔坐在马车里,神情满是嘲讽,嘴巴不断叨念着对东方及的评价。在搜集了东方及的底细后、在与好友左宁对谈之后,她决定主动出击了。 既然东方及对「美人楼」里的美人念念不忘,那么她就去拜访凤姑娘。一来见识见识凤姑娘的能耐到底有多强;二来想办法说服或买通凤姑娘,而后藉由她来控制住东方及,为她所用。 白幔怎样都不会承认,她想见凤姑娘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想「比较」对方到底强她多少? 铃铃当~~铃铃当~~铃铃铃铃当~~ 马夫才将马车驶进晴光县城内,隐约就听见风中传送来清脆但又诡异的响铃声。 「有道士吗?」车厢里的白幔听见了诡谲的声响,剎那间以为有人在晴光县做大型法事。 「禀告公子,并没有看见祈福法会,也没瞧见摇铃之人。」马夫回首向车厢里的主子报告着。「而且好奇怪,咱们进城后,见到的百姓没几个。方才我叫了叫跟我擦身而过的路人,可他们却只是傻呼呼地往前走,完全不理会我。」 「怎么回事?」白幔探头出来瞧瞧。 「而且……这响铃声,怎么愈听愈奇怪……」马夫的眼皮愈来愈觉沉重。 「停车!停车!」白幔忽然叫道。 「迂~~」马夫惊醒,连忙拉住缰绳。 「嘶~~」骏马嘶鸣一声后,咚咚咚地停下脚步来。 「有点怪怪的……」白幔紧抓住车厢门,她已嗅到愈来愈清楚的诡谲气氛。视线朝右一看,发现街道的尽头处似乎有两排穿着黑色衣袍、散着长发的高壮汉子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且个个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手中造型奇特的摇铃。 那清脆中带着魔魅的铃声就是这一群黑衣汉子摇出来的。 「是这群黑衣人吓跑百姓的吧?」白幔蹙眉,而且这铃声真的愈听愈诡异,似会穿脑,她的思绪竟有些空茫,产生了混沌渺幻之感。 「你是白幔公子?」一声清冷到像是冰的嗓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哗!白幔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这人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呢?仅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她身旁了。 「我……我……」[我不是白幔公子。]白幔为保安全,想回答不是,但不知为什么,嘴巴却答道:「没错,我是白幔公子。」 「很好。」清冷的嗓音听来很满意。 「好……」好什么?白幔想发脾气、想骂人,却骂不出口。 「我是西夙。」嗓音飘飘渺渺地介绍自己,虚无的嗓音令人悚然。 白幔努力地将目光定在西夙的脸上,西夙的脸孔……幽晃晃的。该怎么形容他的长相呢?那是一种妖美,令她的心怦动得好厉害,而且神智也愈来愈朦胧。 「苗疆……你……你来自苗疆……」白幔得好努力、好努力才能让意识与嘴巴说出来的话合而为一。 西夙闻言,带紫的深瞳闪烁着奇光。「你挺聪明的,也颇具知识,看得出我的来历,不愧是出身自『白潇馆』。」 「你知道我来自『白潇馆』,那……那你也知道是我大哥告诉我苗疆的故事和神奇人士的身分──唔!」白幔硬是咬住下唇,糟糕,她怎么能够说出哥哥的名字来?她居然就这样把秘密给吐露出来了?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诱惑着道出了实言!好奇怪,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西夙幽渺的嗓音又高高低低地传出,道:「我知道白戏墙在苗疆颇有势力,若有机会,在下也想见他一面。」 「不能见,走……要走……我要走……我得离开……」白幔嗅到危险,一直想逃,可是身子却动不了,像被制约住了般。 「好,咱们走。」西夙接续着她的话。若能掌握到白幔,也等于控制住「白潇馆」与白戏墙。「白幔公子,我牵你,下车吧。」 「……不要。」嘴巴回道,但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想移动,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白幔硬是转头要叫马夫出手救她,但好不容易把头转过去,却看见马夫竟在呼呼大睡。「你怎么……你怎么睡着了……」 「白幔公子要不要也睡上一觉?」 「……要。」她答要,她嘴巴竟答要?!而且眼皮还愈来愈重、愈来愈重,就要闭上了。「你是不是在使用巫术?」她脑子闪过一道灵光,强撑开眼皮。站在西夙后方那两排黑衣人的铃声肯定有问题!在苗疆一带,除了有擅长使毒的族群外,也有一群懂得使巫术之人。 西夙不答腔,趋前准备要拉起他的手。「在下牵你走。」 「白幔的手巫师不可以随意碰触喔!」 含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西夙伸出去的手立刻又收了回来。 西夙回身,见到一名气质非凡的俊挺男子,立刻示意随从摇铃。 啪啪啪! 电光石火间,二十名随从突然定住不动,手中的铃声根本摇不起来,他们通通被点住穴道了。 西夙眼一瞇,道:「你是个高手。」能在眨眼间制住他人马的高手屈指可数,而且迷魂铃也对付不了他。 东方及回道:「不敢当,只是白幔公子不能被你带走,你得打消挟持他的主意,走吧。」 「好,今天敝人就先退一步,往后若有机会,咱们再来叨磋叨磋。」西夙飞快地掠向随从,一个一个解开穴道,让黑衣人可以行动自如。 西夙极识时务,清楚能对付迷魂铃者绝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对方无法漠视的气息也让西夙打起退堂鼓。现下明着对打,他绝无胜算。 「你走吧,不过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东方及也不再咄咄逼人,担心会引出狗急跳墙之举。既然已确定西夙现身中原,而且也真要对付白幔,他往后就好做事许多。 「撤!」命令一下,二十名随从立刻转身,疾步离去,很快地便消失在市集里。 没有诡异巫术笼罩的街道,空气波动也开始变得和平。 白幔怔怔地站在马车边,回不了神,眨着眼皮、再眨着,眼前的俊容是东方及?是他吗?还是神智昏乱下的幻梦影像呢? 「啊!」白幔想动,但一个踉跄,差点摔成狗吃屎,是一只手臂搂住了她。 白幔靠在一具温暖的胸膛上,缓缓呼息着,脑子里的混沌感正在消褪中,但东方及的气息却愈来愈清晰,她甚至还听见了他的声音── 「迷魂香、迷魂铃,一在北苗疆,一在南苗疆,这两样井水不犯河水的恐怖武器,却因为妳而同时在皇朝里出现了。」东方及对白幔「引战」的能力已到了拜服的地步。 「你……东方及,你又出现了……」白幔被制约住的心思尚未恢复,再度说出心底话来。每当她遇上危难,他总会适时地出现,这俨然已成为了习惯。 「没错,我又一次为妳而来。」东方及回答得理所当然,在他调查西夙动向的时刻,竟然也得知白幔大张旗鼓地在调查他的底细,这两件事交缠在一块儿,他自然得现身找「麻烦精」。「妳中了迷魂铃的催诱术,整个人就变得傻呼呼的,而且只会听从施术巫师的命令,后果如何不用多说,当然是必死无疑。」 「是吗……」她努力挣出迷障。 「是的。」东方及走向她,温热的掌心捧住她苍白的脸容,轻轻掬起,道:「那铃声是巫术的一种,妳差点就被他勾引走了。」 她冷冷的脸庞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慢慢回温,神魂也跟着回来。 「哇,采花贼!」白幔大吼,一出现就「摸」她,果然不负采花贼之名哪! 白幔的嚷声也惊动了街旁的店家摊贩,原本空荡的街道以及失魂的百姓开始「惊醒」,通通探向叫声的方向。 东方及不知该怒还是该笑,说道:「妳很热衷毁我名誉,那我也来顺遂妳的心愿好了。」 「啥?」 「来吧。」他头俯下。 「唔!」白幔瞠目,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俊容欺向她,唇贴住了唇。 东方及亲了她,他又亲了她的唇,他又吻住她的嘴! 抽气声四起。 「男人亲男人耶……」 「我有没有看错?两个男的在做什么?哇,在亲吻耶!」 方从混沌里回神的百姓们又掉进迷雾里了,有人不断揉着眼睛,有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白幔全身轻颤,东方及则压住她的唇瓣,辗转缠绵。 一旁白幔的马夫幽幽转醒,只是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的主子竟跟个紫衣男人脸贴着脸。 「小少爷,你在做什么呀?」马夫揉揉眼睛,走了过去,歪头一看。「这人……东方及?采花贼──啊!」马夫惨叫一声,被一拐子击中额头,立刻昏厥倒在地上。 「采花贼?!呀,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白潇馆』告示里所调查的男人,白幔宣布是采花贼的那一个东方及呀!」议论四起,妇女纷纷往后面躲,而倒地的马夫则无人敢救。眼尖的百姓认出东方及的身分来,纷纷尖叫。 「等等……不对!他哪里会是采花贼呀?你们的说法好奇怪,他采的花明明是个男人,那位公子是男的哩!要说他有断袖之癖才对啊,他是断袖!」 「对耶,他吻的是男人,并非女人啊!」 「所以该称是断袖之癖……」 唔唔唔……白幔再也无法忍受,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推开东方及。「你、你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丑事──」 东方及打断她的话,说道:「咱们先到客栈找间房休息,好好谈一下。」 「你还要带我进客栈?!」白幔大叫,东方及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才甘愿。 「他们还要进客栈啊?」一旁的百姓果然跟着议论纷纷。 「客栈方便,就在前面而已,走吧。」东方及直接用手臂搂住她的腰,吓得旁人目瞪口呆。 「哇咧,好样的……」 「啐!他奶奶的……」 震惊化为各式低咒,围聚的人群又惊又骇地目送他俩进入前方的「宝来客栈」。 「太恐怖了,这两个断袖之癖的男人大胆地直接进客栈,这会不会太光明正大兼目中无人了点?」龙呈皇朝的民风再怎么开放,也不可能接受断袖者如此嚣张啊! 只见窃语讨论声此起彼落,并且形成风暴。 「他还一直搂着他的腰耶!」 「我快厥过去、快厥过去了……」 咚!保守的人还真的厥了过去。 有人猛吞口水,有人惊骇到说不出话来,数百对眼睛全都傻呆呆地看着两个男人「相依相偎」地走进客栈里。 「你你你……你故意的!好,既然你决定处处与我作对,那我也不再客气了!」被东方及「挟持」的白幔咬牙切齿地撂下反击的狠话。 「放马过来啊!我倒想知道妳要怎么反击我?哈哈哈……」他笑逐颜开,将她的愤语当作调情话儿听。 ***bbs.***bbs.***bbs.*** 「两位客……客倌?呃,你们是要吃饭还是……住宿?」店小二的声音愈来愈小,傻愣愣地招呼着从门外进来的客人。今天是什么鬼日子?方才是听到一阵铃响后,莫名其妙地睡上了一觉,结果清醒之后,发现客栈里的客人竟也个个都失了神,虽然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他一转头,就看到一名俊逸高大的男子搂着纤瘦且长相十分秀丽的小公子进门,连忙迎上招呼时,却被一股暧昧气息给击中心神。 「住宿,给我一间上等房。」东方及朝店小二暧昧一笑。 店小二倒抽口气,支支吾吾地问:「两位要、要同……同住一间厢房?」 东方及点头。「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要住同间房。快点安排房间。」厉眸一瞇,吓得店小二不敢再多言。 「是是是!两位客倌请,请!」店小二不敢多言,一边擦汗,一边带领客人上楼。 「小心一点。」东方及对着白幔道。 「放开我啦!」白幔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几乎虚脱。先前昏沈的状况让她仍然不舒服,更导致她无法反抗,只能用嘴巴嚷嚷。 进入厢房,东方及回头对店小二交代道:「替我找一位老嬷嬷来。」 「找老嬷嬷?客倌要做什么?」店小二问。 「把人找来就是。」东方及塞了几块碎银子给店小二,堵住他的话。 「噢,好,我立刻去找老嬷嬷,立刻去!」店小二见钱眼开,不敢多舌,遵照指示去做。 东方及回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床铺上,神情古怪的白幔,说道:「这厢房里只剩咱们俩了。」 「是、是只剩咱们两个,接下来你想这样、那样都可以了,对不对?」白幔气到头晕。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该被责罚者是东方及才对,怎么闹到最后倒楣的又是她? 「妳岂有资格生气?混乱与是非都是妳自己起的头,妳是制造事端的祸首,现在被百姓指指点点,也是妳该承受的。妳该庆幸惹出这股风波后,还能活着。」东方及讽刺她。 「那我该跪拜感谢你救我喽?」 「妳是该这么做。」这丫头若再继续胡作非为下去,焉有命在。 白幔瞠目,反驳道:「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啊?我怎么可能感谢你这枚采花贼!」 他凝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妳不信任我,对妳只有坏处。」他百般救她,但她仍然处处与他唱反调,万一有个闪失,他顾全不到时,这妮子非香消玉殒不可。 白幔炯炯目光开始涣散,不管多么气恼他,事实上他是救她许多次。「我就是这种无理取闹之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做事没有理由原因,你要是看不顺眼,就离我远一点,不必教训我。」 如果离得开,早就离开了。就是因为离不开,才会牵连至此。 东方及笑一笑,再道:「我就是喜欢跟妳对上,跟妳周旋实在有趣,所以妳斥责我是采花贼,那我就回妳一个断袖之癖,把众人搞得天翻地覆,倒也有趣。」 白幔瞠目结舌,他果然是故意的。 东方及撇撇唇,再道:「不过我对采花贼比较有好感,断袖之癖的误认还是快些解决得好。」 「什么意思?」白幔总觉得他话中有话,而心儿也开始怦怦乱跳。 「妳要恢复女儿身。」东方及正色道。 「为什么?」 「不恢复女儿身,妳性命将不保。」东方及的口吻严肃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恢不恢复女儿身跟我的性命安危有何关联?」 「大有关系。妳若继续当小白公子,那就等着被各方人马追杀狙击,然而我答应过令兄,只要他不再干涉三王之争,我保妳性命安全,且能继续行走武林,所以妳必须找出活命之路。」 「那与我扮男装还是穿女装有何关联?」她莫名地再问。 「这么做才能救妳。小白公子白幔必须在这个世上消失,想杀妳的人才会找不到目标,而妳回复回白家千金白蔓后,那些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虽然会觉得你俩长相神似,但因妳是妇孺的关系,绝不敢对妳下手的。」 她对他大胆的提议感到无比震惊。「你不仅要我变成千金白蔓,还要让公子白幔消失?」 「没错,京城的百姓都认为使坏的是小白公子白幔,至于另一位自家千金白蔓因久居深闺,几乎无人识得。现在妳恢复原本的千金身分,正好顺理成章地唬咔过所有人。」东方及说完后,也笑了。「幸亏妳手足极多,而且几乎没有往来。我查过『白潇馆』的家族史,妳本就是千金白蔓,但妳自小就冒用早妳一个时辰出身的兄长白幔之名与身分在京城到处作乱,早早就混淆了众人的认知,才会导致无人知晓小白公子是女子。」 「你把我白家都调查透彻了?」她瞪看他。 「妳不也查探我?我总要礼尚往来一下。」东方及再道:「那位早妳一个时辰出生的白幔少爷自小就神秘消失,不在京城,亦不在『白潇馆』,所以妳便利用他的身分骗过所有人。现在,妳只是恢复自己原本白家千金的身分,就可以解除被武林人士狙杀的恶运,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聪明如妳,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妳最好。」 「我都不怕死了,你替我担心什么?况且我觉得你才是我白家最大的灾难,还是先解决了你,我白家才能过得顺利。」白幔不再废言,废言愈多,她愈会被他所掌控。先打再说,把对他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 粉拳紧握,人冲出,准备揍他! 不料,东方及的双手却托住她的腰身。「妳要怎么解决我这个灾星?」 白幔的腰间一被他温热的掌心触及,身体立刻麻酥。「呃,放手!」 「妳太天真了,妳怎么以为打得赢我呢?」东方及笑道。 「我可以的。」出拳!「啊──」白幔大叫。 只见东方及向后倒下,直接躺在后面的床铺上。 「怎么后面就是床铺呀?」白幔一边吼,却还是被他扯倒。她完全没算到后面有床,这下子不仅让他抱了个满怀,还顺势地倒到床铺上。 砰!白幔迭在东方及身上。 「起来!你这个采花贼!」白幔脸色红如火。他厚实的胸膛好舒服,让她好想继续伏贴在他身上,只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再凶恶也是有矜持的。 「又骂我采花贼?」东方及的双臂搂住她不放,诡异地道:「改个词嘛!称呼我为恩人好不好?我救妳,还救了妳大哥呢!令兄虽然离开了京城,但性命已无虞,换言之,若非我阻止令兄作乱,难保皇帝在查出他的丑事后不会一刀斩了他。我在他尚未铸成大错之前先阻止他犯错,妳该感激我才对,岂料妳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翻脸,我救了『白潇馆』,妳却老骂我采花贼。」 白幔愈听他的解释,愈是无法怪罪大哥之事,但,她岂能示弱失了面子?「总之,你就是采花贼!你上『美人楼』私会姑娘,却连钱都没付就溜之大吉的丑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的行径这么嚣张,还怕别人碎嘴吗?」 「原来妳这么气我是因为此事啊!」东方及笑了。 「嗄?!」她傻掉。「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妳气我总去『美人楼』?」他兴味盎然地强调道。 「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又不是妒妇!」 「妳明明有。」 她呼息愈来愈急促,死都不会承认她的确很在乎。 「妳想不想见见『美人楼』的凤姑娘?」东方及忽然问她。 「你……你要带我去见她?」她愣了下。 「想不想见?」 她深吸口气,回道:「我是很想见,我想知道你为何总是找她?我想知道她的重要性如何?」 「好,我带妳去见她,不过,妳可不能杀人。妳的脸蛋充满着嫉妒,我真怕妳一见到她就扭断她的脖子。」 她脸炸红。「你胡说什──」 咿呀~~推门声响阻断了白幔的咆哮,站在门口的老嬷嬷脸色惨白,全身僵硬直立。 「老嬷嬷来了。」东方及道。 老嬷嬷脑中、眼底,只有两个男人相迭的影像。「你们两个男人……两个男人在床上……床上……那个……那个……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此种景象,她吓坏了。 「老嬷嬷,妳别误会!」白幔回首惨叫,却爬不起来。 「男人跟男人在床上这样、那样……」老嬷嬷脸色铁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身子开始摇晃。 「男人跟男人抱在一起就吓坏了妳,那如果是男人跟女人,老嬷嬷岂不疯了?」东方及悠悠笑说。 闻言,老嬷嬷却回神,回道:「男人跟女人躺在床上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怕的?可你们是……是……」 「那妳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东方及抱住白幔坐起身。 「你放手啦!」白幔坐在他腿上,龇牙咧嘴地要打他,却被他紧紧抓住皓腕。 老嬷嬷看傻眼,这两个男人正在「打情骂俏」?但见个头小的小公子转头张嘴要咬大公子,但大公子却将俊容凑过去,亲到了小公子的嘴巴! 「哇,亲到嘴巴、亲到嘴巴了……我要厥、厥过去了……」老嬷嬷摇摇欲坠了。 「不能昏!」东方及发现后,一喝,老嬷嬷不得不「振」起精神。「妳还得为她换衣服。」 「啥?」老嬷嬷呆滞,傻傻喃道:「换衣服?为什么要替他换衣服?他好手好脚,可以自己换呀!不然你也可以帮他,你们不是……是……断袖……而且也亲嘴了……」 「还没成婚总要保留些。」东方及笑咪咪地回道。白幔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她是这般特别,也因此他也必须用特别之礼作为回报。 「成婚?保留?成婚?」老嬷嬷吓到只能不断不断地重复他的话。 「嬷嬷过来。」东方及唤道。 「喔……」她看见断袖、她看见两个男人在亲嘴、她双腿动不了…… 「快点!」东方及厉眸一瞇。 老嬷嬷一骇,立刻迈向前去,定在白幔面前。 东方及将白幔放置在床上后,道:「白幔就交给妳了,好好侍候她,为她沐浴及更衣。」 「喔。」老嬷嬷呆呆傻应。 「等妳脱了她的衣服后,妳就会明白了。」东方及往门口走去,开门前,又回首交代道:「我会吩咐店家送热水进来,妳替她沐浴,至于衣物,我现在去采买。」 「喔。」老嬷嬷仍然呆呆地应道。 门关上。 坐在床上的白幔看着东方及离去,她已气到话都说不出口了。其实现在是逃走的最好时机,但她却是不想动。她想到「美人楼」一趟,她想去见见那位美人,她还没打倒东方及,一堆理由让她没想要离开。 就在呆滞之中,店小二已送上木桶及热水。 又一会儿,老嬷嬷鼓起勇气为白幔解开衣扣,褪去衣衫,然后呆呆地大叫── 「哇!妳是个姑娘?!」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哇!他他他……她是个姑娘,她是女人不是男人?!」 「我的老天爷哪,怎么变了个人呢?他是伪装的吗?是吗?」 明明有数百只眼睛目送这两个男人进入客栈的,而且大伙儿还赖在客栈门口不走,就是想看看这两个断袖男子会落至何种下场?可此时走出来的人却变成了一男一女!他,白幔,不是男的吗?为何此刻却穿着女装,变成姑娘家了? 「不是伪装,她是个姑娘家,我确定过的!」老嬷嬷高声回复众人的疑问。完成换装工作后,她收了报酬准备回家,谁知一出客栈门口,就瞧见一群人吃惊地猛喊,她就顺势把真相说出口了。 老嬷嬷在确定她是女子后,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站在客栈前的百姓们望着东方及与白幔,议论纷纷。 她,不仅由男变女,还是位极标致的俏姑娘。一头乌丝细、柔、长,一身淡紫女衫让她飘逸出尘,简简单单的装扮,却秀丽得惹人垂涎。虽然她跟「小白公子」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但她却是个女孩儿。 「怎么回事?白幔不是个男人吗?」还是有百姓不信地尖叫质问。 东方及微微一笑,从容回道:「没错,白幔是男人,只是此刻各位见着的却是个姑娘家,那是因为她是白幔的妹妹,她有个与她兄长白幔同音的名字,白蔓,藤蔓之蔓。她的小哥哥才是小白公子白幔,也因为是兄妹,所以两人拥有相似的面孔也不足为奇。」东方及开始铺设他要的局势。 白幔抬首睇看了东方及一眼,心情复杂地细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对百姓们说这些?」 「我不是说了,为救妳性命,妳必须回复原本的身分。」东方及移动视线,又对众百姓道:「此白蔓非彼白幔,这两个是不同的人,请各位要弄清楚,有仇的话,可别找错对象了。」他藉由百姓的口将白幔的身分做混淆,那么自诩为正义之士的武林人物就不敢乱杀人了。 「是吗?白幔跟白蔓是不同人?」众人被这异变搞昏头了。 「当然不同,一男一女,差很多。」东方及悠哉回道。 「那那那……那小白公子白幔呢?」 东方及的目光朝她的俏脸转了一圈后,扬起唇角,再对着看热闹的百姓说:「小白公子已失踪几日了,他出京去找白戏墙之后,就突然不见了踪影,久居深闺的白蔓姑娘便是因久候不到两人的下落,才乔装出门,想弄清楚状况,岂料出师不利,一下子就遇上了小白公子的仇家,一堆人要找麻烦,吓得她只好向我求救了。」 「我哪有向你求救?」白幔低喃道,她还没傻到高嚷,自曝真相,招来横祸。 「我当定了妳的救命恩人。」东方及也低语,强调他的角色。 她气,却又不能发作。 群众里又现质疑声── 「可我横看竖看,这位白蔓姑娘的言谈举止跟小白公子白幔如出一辙,他们应该是同一人吧?」 「你眼拙了吗?男女不分!」东方及冷冷地讽刺。 他一骇,缩了回去。「我我我……我错了,是我乱认人,大侠别生气、别生气。」 东方及故意解释道:「白蔓姑娘是故意学习白幔的风格行为的,原本是想便于打探消息,岂料却差点成了过街老鼠,现在为了解除误会,只好回复本来的面貌了。」 白幔静静听着他的说辞,不得不佩服东方及瞎掰的功力以及软硬兼施的手段,而且他已把众人骗得团团转了。从今往后,只要她身着女装,就不会有人把她当作小白公子白幔看待了吧? 「对了,既然东方及没有断袖之癖,那你跟白蔓姑娘是什么关系?」有人直指东方及的鼻子问着。 「与你们何干?」东方及撂下此话后,揽着白幔的腰走下阶梯,往预备好的马车而去。 他只是要借用百姓的嘴巴来播散千金白蔓之事,因此只要达成他想要的目的即可。 至于其他事情,他会严密守护,尤其是他所重视的人。 马车辘辘前行,离开市集。 此起彼落的讨论声与窃语声仍然在「宝来客栈」前喧哗不休。 如东方及所愿,众人全都在讨论小白公子白幔与千金小姐白蔓的不同…… 第七章 马车前进着,半个时辰过后,已抵达最热闹的晴光县中心地域,也就是「美人楼」所在的位置。 「我的计策非常成功,往后妳只要『安分』地当女孩子,就不会再被武林人士追杀了。」东方及邀功似地说道,得意地看着臭脸的她。 白幔撇撇唇,她承认他的计谋很有效果,只是她得改变。「从今往后我必须扮女装,麻烦死了。」 「什么扮女装?妳本来就是女子,只是回复正道罢了。」 「你是说我以前都走邪途?」 「妳是啊!」东方及不客气地调侃她。 白幔鼓起腮帮子,正欲开口,驾车的马夫刚好停车,掀开车帘,向东方及禀告着── 「公子,『美人楼』到了。」 白幔顿时住口,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看了眼车外的红色建筑,心情更窒闷了。 「要下车吗?」东方及问。 「当然要。」明知自己的决定像极了妒妇,但就是控制不住,她好想好想知道能令他流连贪恋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想比较的冲动让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扶妳下车。」东方及展现风度,要扶她。 「不必。」白幔拒绝,像只小猴子般灵巧地起身跳下车。 日正当中,但「美人楼」外却是人声鼎沸,许多准备嫖妓的客人已经在红色大门外列队等候。申时才开门营业的「美人楼」,因为慕名者众多,许多人为了抢头香,所以早早前来,就是害怕进不了门。 「等一等,妳真要穿着女装大剌剌地闯进『美人楼』?这样可是会被指指点点喔!」东方及拉住直冲向大门的白幔,低声问道。毕竟一名闺女直闯青楼妓院,对名节的折损是极为严重的,他要再问问清楚才行。 「怕什么?你干么替我着急?」白幔无所谓地反嗤。 「良家妇女直闯青楼,就算在民风开放的龙呈皇朝里,这仍属惊世骇俗之事,妳可要严肃一点。」 「我早就进去过青楼了,虽说当时是男装打扮,但进去过就是进去过,没啥好遮掩找理由的。本公子向来只在乎成果,不会去理会表面的流言流语。」她无所谓。 东方及顿了下,而后笑了,眸底尽是对她的欣赏。她的反应总能牵制住他的心灵,此刻又证明了一次。「我也记得妳说过,妳对嫁人、找婆家一事并不在意,所以闯进青楼妓院是没啥大不了的。」她本就特别,但他仍想逗逗她。 「少跟我说废话,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你的美人儿吗?我就好好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她催促道。 「好啊,只是在见到凤雅后,妳可不要捧醋狂饮哟!」他笑道。 「你……你……你少胡言乱语了!」白幔气炸,整张俏脸通红,不过她腰杆子仍挺得笔直,绝不承认她吃醋。 「进去之后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了。」东方及窃笑道。 白幔扭头不看他,直冲向大门,只是在门前却停下脚步来,道:「门还没开,怎么进去?」 「我有凤姑娘的牌子,进出方便得很。」东方及唤来顾门小厮,给看令牌。 白幔的脸色瞬间铁青,咬牙迸话道:「『美人楼』还奉送你通行无阻的牌子?」这不就意味着东方及与凤雅的交情已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也证明了东方及是贵客身分吗?呿,果然是风流人物! 「走吧。」他道。 白幔恨恨地跟着。 而排队的嫖客则是又惊又妒,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持令牌直闯「美人楼」! 富丽堂皇的「美人楼」曾经被她大闹过一回,而且那一次的风波还让头牌花魁香微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影响似乎不长,在「美人楼」立即补上「新鲜美人」后,客人就又纷纷回笼了。男人嘛,怎么忍得住色欲的引诱?「美人楼」少了个花魁,就补上新花魁,当然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啦! 东方及带着白幔往凤雅所居住的「凤阁」而去,虽然有几位奴工惊诧地瞅着他俩瞧,却也不敢出声或阻拦。规矩里,「美人楼」内的头牌姑娘都拥有一只令牌,用来赐给最重要的恩客,换言之,持牌者就是「美人楼」最重要的贵客,谁都怠慢不得。 「能直闯『凤阁』是不是很威风?」东方及得意洋洋地对她道。 「是,你很厉害,非常厉害!」白幔表情阴森,露出贝齿,想张口咬这头种猪。 「进去吧。」东方及熟门熟路地进了花园,绕过回廊,推开门扉,跨过门槛,雅致的赐宴厅已传来茶叶清香。 「你迟了半刻钟呢!」一道略带沙哑风情的嗓音传出,倒好茶的凤雅转身迎客。 白幔看着凤雅。美,不是柔弱的美,眉宇间所散发的英气有股极特别的气韵,初见的瞬间,白幔总觉得她像极巾帼英雄,是不容被忽视的女子,难怪东方及不管她是青楼女子,执意与她往来。 「跟她吵吵闹闹了一下,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东方及指了指白幔。 凤雅盈盈一笑,回身也将白幔打量过一遍。「就是她呀!」 「什么叫做『就是她呀』?」白幔突然怒气冲冲地问。 「你是白公子……喔,不,妳是白蔓姑娘才对。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凤雅不卑不亢地说道。 白幔震惊地道:「妳知道我的身分,也知道白公子跟白姑娘是同一个人?」 「是。」她应。 「是东方及跟妳说的?」 「嗯,他把妳的身世以及扮男装的事迹都告诉我了,所以我对妳充满好奇,也想见妳,而东方公子昨夜捎来讯息说要让我如愿,我可是满心期待呢!」她承认。 白幔的心倏地沈至谷底,看来东方及对她很坦白,这也再一次证明了这两人交情极深。她倏地看向东方及,道:「你连我是男是女的重要秘密都向凤雅做了报告,可见得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极为崇高,既然这么看重她,为何不快快替她赎身,将她带离青楼妓院,幸福地双宿双飞?」 东方及耸肩,回道:「凤雅不愿意离开『美人楼』。」 「哪有这种事?这地方是妓院耶,是迎来送往的是非之所,凤雅怎会不想离──」 凤雅打断她的话,道:「不是他不帮我,而是我自个儿喜欢『美人楼』。」 「听到了吧?」东方及得意地道。 居然同表心迹,还眉来眼去!白幔脸色铁青,道:「两位应答唱和得真妙,真是心灵相通啊!看来是我多事了。」 东方及点头,道:「我跟凤雅是颇为契合的。」 闻言,白幔差点呕血。像他这样的男人,她为何会这么在意,而且还放任他危害其他女子? 「啊,我想到了,你不为凤雅赎身只是为了继续玩露水姻缘的游戏对吧?」白幔心念一转,故意说他坏话,要让凤雅看清楚东方及的为人,赶紧收心。「凤雅,妳可要睁大眼睛呀!他不愿意替妳赎身是不想许下承诺,东方及只喜欢游戏人间,玩露水姻缘的!」 「东方公子是这种人吗?」凤雅瞠目结舌。 「他是这种人!」白幔踩踏他。 怔怔然地瞧着白幔充满妒忌的夫情,凤推突然有点懂得东方及为何要带她来见自己了。 凤雅幽幽道:「我不在乎能不能赎身,况且我在『美人楼』活得很自在,谢谢妳为我打抱不平。」先前听闻过白幔的作风,当时就觉得白公子行事特别,而后,因香微之乱,她也曾经远远瞧见过白幔,对他的性格印象深刻,再之后,又从东方及口中得知白幔竟是女子时,她已确定白幔独树一帜的性格会是迷人的,今日得见,总算可以理解东方及无法放开她的原因。 对于凤雅不为所动的态度,白幔懊恼极了。「我还是想敬告凤雅姑娘,妳真的要小心这只采花贼,不要被骗了!」她再次强调,纤纤食指指向东方及的鼻子。 凤雅忍不住摀嘴偷笑,道:「采花贼?妳说东方公子是采花贼?他为了妳总是往我这里来,而妳居然扣他一个采花贼的名号?呵呵呵……」真是有趣。 闻言,白幔怒火迸射。「他来寻花问柳关我何事?为何要将我跟他扯在一起?一个来青楼嫖妓玩乐的男人,怎么会是为了我?」她叫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心里有多么慌张!她自小就害怕被丢弃的感觉,所以才会担心被东方及给困住,才会想要抗拒他,岂料……总是不成功。 「呀!」凤雅忽然轻叫,回首对东方及道:「东方公子,原来你今儿个特意把白蔓姑娘请来见我,就是要欣赏她的妒意啊?」 「啥?」白幔错愕地道:「妳说什么?什么我的妒意?我像个妒妇吗?我会妒忌吗?」 「对啊,白幔的个性霸道又强悍,不会妒忌的。」东方及不以为然地接口道。 「对对对,我不可能妒忌,我也不容许自己妒忌!我是小白公子耶,我才不会把东方及看得这么重要!我是小白公子耶,我怎么可能闹出情爱纠葛的笑话来?我怎么可能会妒忌凤雅?我怎么可能跟东方及有情爱纠葛?我怎么可能在乎什么?怎么可能……」白幔嘴硬地强调自己的不在意,心窝却泛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自从她懂事之后,她就特立独行,她想跳脱女子的宿命,她不去爱男人,她也不想嫁人,她扮男装,她将情爱紧紧锁住。只是……东方及一出现,心锁竟被轻易挑开来了。东方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推入情爱的深渊里,让她突然会妒、会气、会恼、会与别的女子做比评。 凤雅看着白幔乍青乍红的脸色,慢慢回眸掩去瞳孔里的落寞情绪。她与东方及认识两年,早已熟悉他的性情,看他使用阴谋诡计逼迫个性强悍的白幔表露心迹,就代表着他对白幔的在乎。 「人总有无法掌握的东西。」凤雅抬眼,看着惊慌失措的白幔,道:「妳不可能样样顾得周全,像心,就是掌控不住的。」残存的期待该捻熄了,她早知道结果啊,如果能相守,初见面之时就会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两心纠缠了,但并没有,而且与他相处两年,他一直严守分际,将距离定在好友之情。 此时此刻,他拿她当引子,激出白幔的感情,答案更是清楚了。既然她不会有机会,只好抽离,绝不能妄想,否则将会伤人自伤。 「什么……什么无法掌握?妳是什么意思?」白幔呆滞地看着凤雅,脑子乱糟糟的。她方才是在感叹吗?为什么要感叹?她明明是胜利者呀! 「凤雅是要妳坦然面对现实。」东方及看着白幔悲愤的神情,心情却愉悦了起来。 「什么现实?接受看笑话的现实吗?」这坏家伙,非要整她才开心。 「妳的脸色不该这么难看的。」他伸手,食指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的脸庞。 白幔一震。「你……你又摸我!」她一退,叫道。 「是啊,你怎么能摸她?」凤雅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风情万种地嗔叫着。 「小雅?」东方及偏头,眉心一蹙,疑惑地看着她。「妳怎么了?」 「奴家生气嘛!你要摸也只能摸我呀!」凤雅媚媚地看着他,柔声道。 白幔瞧见两人再度眉来眼去,不禁气到全身发抖。「你们谁摸谁、谁碰谁,都随你们高兴,不用在我面前特别亲热!凤雅姑娘我已见过,我也好心地把东方及的恶行告知了,凤雅姑娘听不听,已与我无关,现在没我的事,我告辞了!」她看不下去了,进「美人楼」的目的已达成,没必要留下自取其辱。 砰!她像一阵风似地冲出去。 凤雅微笑着,道:「你还不快追?」 「凤雅,妳是故意让她更生气的吗?」东方及按了按额角。 「对啊,我故意添油加醋,帮你加深误会。反正你本来就是要利用我来刺激她,身为好友,当然要帮你扩大渲染,让你的计策更加完美啊!你还不谢谢我?」凤雅坏坏地笑道。 东方及顿了下,说道:「妳在责怪我没事前通知妳一声,就害妳无故卷入与白幔的是非中吗?抱歉,是我太过失礼了。」 「所以我就小小地反将一军啊!我相信你能接受我的『礼尚往来』的,是吧?」 「当然,况且妳的『搅和』也是在助我。」 「只是后续问题会变得更复杂,就端看你能否处理得宜,能否说服她相信你。」 「妳不会失望的。」东方及保证道。 「看你的了。」 「告辞了。」他颔首,转身离去。 凤雅目送他离开,眼里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眷恋。既然无缘成为眷属,当朋友亦是好事,她无法介入这两人,她明白的。 「白幔个性霸道,东方及也不遑多让,两人相处时都已经闹到天翻地覆的了,哪里还能容得下搅局的第三人?」所以她得放宽心,相信自己的未来会更好。 笑了笑,踅回内室,凤雅继续过着她想过的日子。 ***bbs.***bbs.***bbs.*** 妒忌!妒忌!妒忌! 她,白幔,妒忌凤雅妒忌到快要发狂了!她从不知道妒忌竟是这么恐怖的情绪。 她决定去见凤雅,也见到了,亲自领教了她的能耐,并确定凤雅有能力把东方及制得服服贴贴。 只是,她却捧醋狂饮。 原以为她可以压抑情绪与凤雅相处,再伺机买通她,藉由她来控制东方及的行动,结果,她却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无法待下,转身就跑。她根本无法面对胜利的凤雅,还践踏了自己的尊严。 一直以来,她用尽各种方式做伪装,成功地不去爱慕男人,不被情欲所累,十年来都做得很成功,怎料在遇见东方及之后,先前的努力全都化为了泡影,甚至还「沦落」成弃妇似地追着东方及找上「美人楼」,与凤雅较量。 很丢脸的行为,她却做出来了。 她失了小白公子的格调。 夜色沁凉,白幔直搓着冰凉的手心,即便内心澎湃不已,还是赶不走由心淌出的凉意。 她离开「美人楼」后,并没返回京城,转而住进了苏州别院。这段时日的人事变化太过剧烈,多次的逆变让她承受不住。 接下来该怎么走?她得想想、她得审思、她得做重整。 白幔在庭园绕绕走走,就是静不下心来。苏州别院与「白潇馆」一样的富丽堂皇,光是庭园中,假山、流水、凉亭、花草树木的栽植,都是经过巧手规划的,更遑论美轮美奂的阁楼了。另外,还有三棵大树环抱在假山边,自然地形成一个足以让一个人躲藏的树洞。 白幔突然钻进树洞里,盘坐着,闭上双眼,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在闹完笑话后,她还要跟东方及有所牵扯吗? 不要了,不要再有牵扯了。她之所以躲起来,不就是不想再面对窘况吗? 「妳在打坐啊?还是在修养、反省呢?」磁音朗朗地从树洞外传了进来。 「嗄?!」白幔倏地睁眼,咄咄逼人的目光竟然仅离她三寸距离。「啊──」她缩身,却没空间可以躲开。 东方及侧首道:「我有这么可怕,让妳拚命躲我?」 「我哪有……哪有躲?」她嘴硬。 「当然有。为了找妳,我还花了些心思,想不到强悍如妳居然也有不敢面对的事情。」他嗤笑道。 「我没有不敢面对你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凤雅被你耍得团团转而已。」她躲,是以为不再见面情绪就会淡下来了,但他偏偏又出现。 「嘴硬。」 「你明明那么恶劣,凤雅怎么会看上你?」 「不然我再带妳去见她,妳就可以再向她告状了。」东方及微笑地邀请。 「你你你……你有没有羞耻之心啊?」她气急败坏,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他?「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我都特意隐瞒行踪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躲着不见人,而且皇朝土地这么宽阔广大,我白家又以神秘著称,你怎么还会知道我在苏州别院?」 「我有我的本事。」 「单凭你一人?」她摇首。「我不相信你这么神通广大。」 「也没错,我是人不是神,无法透视妳的行踪,所以自然有人协助。」 她一怔,问道:「是『贼船屋』的部属帮助你的?」 「不是,是凤雅,是她帮的忙。」东方及直接回道。 「又是凤雅?」唬,她从树洞冲出来。「为了看我笑话,你居然请凤雅帮你?!」 「妳先别气恼,难道妳不觉得奇怪吗?凤雅一个青楼弱女子,为何能掌握妳的下落?」他提点她,看她捧醋狂饮虽有趣,但也到了极限,够了,得快些收拾善后,以免不可收拾。 白幔早就被妒忌冲昏头,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我没去想,也不想去想!」 「妳心思都乱掉了,跟我第一次见到妳时一样。记得当时在『美人楼』看见妳硬要分开明德与香微时,我以为妳是个不讲理的恶霸,因为看不起青楼出身的香微,才要阻止她与明德相守。但后来发现,我似乎误会了妳,再经过凤雅的提点后,我才知晓香微其实是个有心人,妳的阻止并没有错,而妳的敏锐度也令我赞赏。」 她愣愣地听着,她本以为凤雅会抹黑她,让东方及更加认定她在无理取闹才对。「凤雅说我好话?」 「她是个明理的姑娘。」 白幔愈听愈糊涂,隐约中觉得凤雅与他之间不仅只有感情问题,似乎还有别的牵连。 东方及看出她的疑惑,直接表白清楚,道:「我有眼线布在『美人楼』里为我搜集各种消息,而凤雅正是消息的搜集者。其实妳我能在『美人楼』邂逅,该要感激凤雅。那天我就是特别前去拜访凤雅的,结果却遇见妳破坏明德与香微相守的精彩戏码,也就是那一天,我与妳结下了不解之缘。」 「你是说……凤雅是你的眼线,你上『美人楼』只是为了要探查消息,不是去嫖妓的?」 「我是去见凤雅而已。她会选择留在龙蛇混杂的青楼里,便是因为青楼容易搜得八方秘闻,也之所以,她拥有数之不尽的眼线,她也因此成为了秘密寻求者的最大消息门路。」他有些讯息就是从凤雅口中得知的,她对他的帮助极大。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凤雅?」白幔脱口而出。 东方及没好气地回道:「妳的说法真难听。我与她是朋友,是交情匪浅的挚友。就因为互相了解,她才愿意鼎力相助,凤雅可不是随便任人召唤的女子。」 「是吗?只是纯粹的朋友交情?」 「是。」 心口的怒焰正慢慢被浇熄,猛然间,她回想起自己先前醋坛子打翻的表情……脸丢大了!「你干么跟我解释这么多?」硬要拯救已失的尊严。 「不说清楚,妳就拚命躲我,而我没见到妳,就觉得浑身不舒畅。」东方及大胆地说道。 白幔的心又怦怦乱跳,他的话总能挑勾起她的情绪,而且让她相信他的说法。 「你并不是个专情的男人。」即便他曾亲吻过她,还说要与她成亲,但她并不认为他是出自真心。 「我的确不专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拿不掉想见妳的念头。我总是舍不得,舍不得放开妳。妳当小白公子胡作非为时,我舍不得离开妳,在妳恢复女装之后,我一样舍不得放开妳,总绕着妳团团转。」东方及的胸口涌出宠溺的心情,也把与她认识之后的心境娓娓道出。 白幔瞠目结舌。 他续道:「我想跟着妳,妳出现在哪里,我就想跟随而至,虽然也曾经想过要抽离,却是办不到。」 她看着他,心窝愈来愈火热,眼睛甚至模糊起来,怎么……怎么又想掉眼泪?怎么眼眶又湿濡了起来? 东方及走向她,说道:「因为妳出现,我变得不像我;妳也因为我出现,变得不像妳了,对不对?」 「对。」白幔无法控制地点头,因为说进她心坎里了。 只是,在点下头的一剎间,一颗晶莹珠泪却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呀!」她不敢抬头,怕扑簌簌的泪珠掉得更急。 东方及却掬起她的下颚,让她面对他。「为什么要掉眼泪?又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说出真相罢了。」 只是,这真相对她的煽惑太大太大了! 东方及何尝不是备受震撼?他主动承认自己的无法控制,主动说出他也是念着她、想着她的,两人都离不开对方,彼此都被对方无形的魅力给紧紧牵系住。 倏地,东方及将她拥进怀中,低首开始吻着她,吻着她雪白的额头,啄吻着她的脸、她的颊。 「你又吻我?」白幔一震,却舒服得轻轻呢叹。 彷佛得到了鼓励,东方及吻得更狂烈,双唇由颊鬓移滑至她的樱唇,噙住,开始吸吮着她甜美的唇瓣与粉丁小舌。 白幔残存的理智曾经想过抗拒,但她一动,他便蛮硬地吻得更深,她根本无法招架。 与他认识之后,他便是用他狂霸且坚持的性格攻击着她的硬悍,也让她不曾被击垮过的心墙全面崩溃,但她却不曾难过。 他吻着她,吻着、吻着、吻着……她思绪愈来愈晕沈,藕臂甚至不受控制地攀住他的腰干,与他缠绵个彻底,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聆听着令她安定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进入了最安全的港湾中。 东方及感受到她的沈沦且陶醉着,更是彻底地缠吻她,并且一路向下滑至细柔的颈项,加深吮吻。吻印已现,他还不满足地继续往下移滑,继续啃噬缠绵,她胸口的衣襟已被挑开,眼看就要沦陷了。 「不……」她轻叫,阻止他更进一步。失了控的欲望所导致的结果,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东方及立刻收手,如她愿,不再进一步。 她全身虚脱,气喘吁吁地将脸埋进他胸膛,满头大汗。 他拥着她,平稳心绪后,低哑地道:「最近,妳别到处跑。」会急着找她,便是要跟她交代这一件事。 「为什么?」她抬首问,气息仍然不稳。 「冲突即将出现,没有我的指示,妳乖乖住在苏州别院,别乱跑。还有,不准扮回男装,那个擅使迷魂铃的苗疆巫师又蠢蠢欲动地找寻起小白公子了。」 「那位苗疆巫师为何要针对我?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他啊!」有人要砍她、杀她,她并不意外,她本来就树敌颇多,只是最严重的武林公敌身分已被东方及消弭,而她所得罪过的人因为「白潇馆」的势力依然存在,也不敢反扑,再加上几乎都是小仇小怨,不该会有拿生命相搏之事,所以这位特意从苗疆前来的巫师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呢?很令人玩味。 「是有位藏镜人特地把西夙从苗疆请来皇朝的,至于这藏镜人的身分,我目前只掌握到了一半,再过几日就能真相大白。倒是那位藏镜人似乎与妳结怨颇深,非要置妳于死地不可,妳可不能大意,一个闪失的话,小命不保。」 「但要我躲起来,我办不到。」她不是遇事会逃的弱者,只除了……面对东方及外。 「我知道,所以才要妳忍耐,要妳乖乖留在苏州别院,等我把幕后指使者找出来就没事了。」 「要找也该由我自己去找,我的事情哪有让你出面,而我却去躲起来的道理?」她不以为然地反驳。 「妳毕竟只是个姑娘家,妳终究不是身经百战的武林人士,对于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妳应付不来的。」就是因为知道白幔的强烈个性难以控制,他才急着事先警告。她是那么的强悍与自我,这也是他不放心的主因。「别逞强,乖乖留下。」 她微噘嘴,不置可否。 「不吭声就代表妳答应了。」东方及直接压迫。 她只瞅着他瞧。 「就这样了!」他作下决定。 被保护的感觉原来是如此,是挺舒服也挺享受的,只是……她会不会开始变成娇弱小花呢?她会变得羸弱,只能任由强者摆布吗?失去自我的人还有能力掌握自己吗?她最害怕、最痛恨的事会不会发生呢?这疑问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啊…… 第八章 白幔还是走出了苏州别院。 而且,还扮回男装。 没有理会东方及的警告与希望,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事。 她终究无法忍受自己变成娇弱的花朵,只能被呵护。她就是坏,她就是不守规矩,要骂她不识相也无所谓,她就是白幔,人称「小白公子」。 天色沈暗,凉凉的风吹过,街道上的百姓有些人已打起哆嗦来。 「快回家吃午膳。」有爹娘带着小孩赶着回家去。 「会不会下雨呀?」行人看了看天色,总觉得湿意愈来愈重。 「天气不好,心情闷呀……」 「咦,前面走过来的那一位,不是小白公子吗?」忽然有人大声吼。恰巧经过市集的武林人士看见熟悉的面孔,皆惊骇地指着白幔。 白幔闻言,停下脚步,看着那几个神情慌张的武林人士。 看来她声名远播,而且面容长相也已举世皆知。 「我是白幔,怎样?」白幔直接呛声,一点儿都不想遵守东方及的规定,甚至反其道而行,就是大摇大摆地以小白公子的面貌出现,因为这样才能引来「藏镜人」。是的,她要自己找出「藏镜人」,虽然对不起东方及的好意,不过当他说出在乎她生死的语句时,她是动容的。 「白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承认自己的身分!」小白公子的事迹俨然成为龙呈皇朝最热闹的说嘴事件,而这家伙失踪一阵子之后竟又跑出来,并且大摇大摆的不怕彼人知道。 「为什么不敢承认?我有什么好害怕的?」白幔嚣张地回道。 「等等,小白公子不是失踪了吗?」 「对啊、对啊,一个多月前他的妹妹白蔓还假扮他现身,结果引起轩然大波,怎么公子白幔会突然出现在长虹城呢?」 「他是找到他的兄长白戏墙了吗?」 「应该没找着吧……」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要说我小话闪边去讲!让开!」白幔耍着小白公子的嚣张行径,非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出现了不可,这样才好引出「藏镜人」。 就是这副嚣张模样令人愤怒又气恼。「他绝对是公子白幔没错,那股嚣张劲儿是骗不了人的!虽然曾经冒出个妹妹叫什么白蔓的,混淆了大伙儿的印象,但单看他横行霸道的模样,就知道不会杀错人。」 「有人要杀我?」白幔大叫。 「你是该死!」一个练家子走出来。 「你们想怎么动手?」白幔仔细观察着这群人,会是这些武林人士找来西夙的吗? 「狂妄!还问我们怎么动手,摆明了瞧不起我们!你真以为我们杀不了你吗?哼,你没机会再胡作非为了!」又有三个自诩正义之徒的武林人士威风凛凛地持剑指向他,准备给白幔致命一击。 「好啊,你们就先尝尝我迷魂香的味道好了!」白幔放话。 「迷魂香?!」闻言,三名武林人士急步退后,脸色惨白地问道:「你手中怎么还有武林禁忌迷魂香?你就是因为迷魂香而变成武林公敌的,没想到你执迷不悟,不但没有销毁毒药,还想拿出来危害大家!」这款苗疆之毒会消除人们的记忆,还会让嗅到毒粉者臣服于施毒者,白幔就是因此药而成为武林公敌的。 「我就想留,怎么,你们要不要试一试?」白幔拿出一只锦袋,炫耀地挥了挥,还坏坏地挑衅,道:「过来杀我呀!」 「可恶!等着瞧!」咻,三人一溜烟地跑走了,跑得比马还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呿!」啐了声,白幔觉得无趣极了。看来这三人应该跟「藏镜人」无关,再看看四周的百姓,不是目瞪口呆就是一头雾水。 很好,她把市集闹得乱糟糟的,应该可以吸引「藏镜人」的注意了。 白幔又故意在长虹城绕着,然后走进客栈里,自顾自地拣了个角落且靠窗的位置坐下,对跟上来侍候的小二道:「送壶热茶,炒几样拿手菜。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有人靠近我,我不要被打扰。」白幔下了命令,也给了银子。 「喔,是,小的遵命!」有钱什么都好谈。 白幔就径自坐在显眼的位置。虽然下令不准旁人打扰,但她其实是在等待──若有人强行出头找他,代表「那人」必有古怪,极可能就是「藏镜人」。 她就是用自己当饵,想引蛇出洞。 午时过,申时到,以为的雨势并未落下。 白幔就一直坐在客栈里吃吃喝喝着,如果今日仍引不出「藏镜人」来,那她就必须转移阵地了。无论如何,要快快解决此事才行。 喀喀喀……楼梯处传来走路声,而且是朝她而来。 白幔的心开始浮动,来了,「藏镜人」来了! 「你终于出现──」白幔回首,一见来人,吓了一大跳!「堂、堂奥?!」 「好久不见,幔弟。」堂奥停下脚步,笑容满面,还拱手一揖。 「你……怎么是你?」白幔全身戒备,他就是「藏镜人」吗?不,不可能是他呀!「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是,我在找你。我先到京城『白潇馆』找不到你,又传闻你为了白戏墙而失了踪,可我不死心,又绕去『美人楼』探一探,结果听说你的妹妹白蔓曾经在『美人楼』出现过,我就赌赌运气,看是否能在附近的城镇遇见你,没想到找了一圈后,竟然在客栈见到你了。」他可是费了一番手脚才确定白幔的下落,也幸好白幔自曝行藏,省去了许多麻烦。 「辛苦你了。」白幔戒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堂奥毕竟是高手,上回能活命是因为有东方及保护,但现在身边没有他,她能撑得住吗? 突然懂得东方及为何要阻止她现身了,她一心一意想引出「藏镜人」,却没去想若是遇上其他仇家,她可有能力处理? 「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可是拥有迷魂香的武林公敌耶!」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懊悔了,先拿迷魂香吓吓他,希望有用。 「我来,是要向你赔罪的。」堂奥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想确定东方及会不会出现。 「赔罪?」 「上回出手伤你,我好懊悔。」 她蹙眉,道:「你是很坏。我邀请你当盟主,你却要杀我,还指控我欺负人,可我左思右想,想了再想,我并没有跟『飞鹰山庄』结下任何仇怨,但你那天却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这是为什么?把真相告诉我。」堂奥的现身一定有目的。「我不要你赔罪,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就把你没说的秘密通通告诉我,做为赔罪吧!」 堂奥只是看着他,神情诡异。 「你还是不肯说?你担心我去报复『他』吗?」白幔问道。 堂奥缓缓开口,道:「不,我没有怕你报复,若怕的话,我也不会出现,向你赔罪道歉了。我这次来,真是想赎罪的。上一次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你,我真的太混帐了。事后我很懊悔,也与怂恿我杀你的人分道扬镳了,但是我一直想着该如何向你赎罪;最近,我找到那位始作俑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见对方?」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我要见那个人,我要见怂恿你杀我的凶手。」太好了,也许「藏镜人」的真面目就要被揭穿开来了,这就是她要的情况,她亲自现身诱敌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那走吧。」堂奥偷偷一笑,白幔真容易拐骗,而且跟他谈了这么久的时间,东方及都没有出现,少了他,他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请。」 白幔不由分说,立刻跟随堂奥下楼,离开客栈。 「我已备妥马车。」堂奥道。 「你都安排好了?」果然很有诚心。 「是。」 白幔愈想愈得意,果然不躲才是对的,若要求得太平生活,就必须尽快揪出真正的凶手。 「请上马车。」堂奥抿唇微笑。 「好。」白幔走向前,正欲上马车之际── 「妳想去送死吗?」 随着警告声扬起,白幔被拉下马车,迅疾的「劫掠动作」让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人已离车甚远。 「你怎么又出现了?」堂奥嚷道,本以为东方及已经与白幔无关,而且观察半天也没看见他出现,还以为计划成功了呢! 「我是又出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凑巧?总可以适时地救下她,所以你只好当作是上天注定让我离不开她,才会老是适时出现吧!」东方及似笑非笑地回答堂奥的疑问,也把白幔带到一旁的大树下暂避风波。 「你说什么鬼话!」堂奥怒火中烧,对他玄学似的解释听不下去。「不管离不离得开,你坏我大事,就是该死!」剑光疾射,抽剑就刺向东方及。 「堂奥,你不是来跟我道歉的,怎么又杀人?」白幔惊叫。 「妳真是好骗。」东方及笑道,身子一侧,又闪开一剑。 脑子乱糟糟的白幔扶着树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被骗了,堂奥并不是真心要带他去见「藏镜人」的,他是另有目的。 「你老是坏我大事!」堂奥不死心地又刺向东方及。本以为今日可以完成「她」的心愿,「她」是那么的怨恨白幔,还用尽各种方式要杀死白幔,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紧要关头又被东方及给破坏掉! 「该死的人是你才对!」一踢,堂奥飞出去。 「噗!」堂奥吐血。 东方及不再留情,否则难保白幔又会做出令他胆颤之事。「叫官府的人过来处理杀人犯!」 「喔,好。」路过的百姓听到喝令,急急赶到衙门报案去。 堂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东方及等官府人马到来后,要捕快把堂奥带走、关进地牢里,再决定下一步。 「等等,不能把他关起来!」白幔看着官兵把堂奥五花大绑,往衙门里带,愈想愈不对劲,追过去,叫道:「不能关他,关起来我就找不到幕后指使者了!」 东方及拉住她,她果然又冲动了。「妳跟着他同样找不着幕后指使者,因为妳已经死去。」 白幔停下脚步,看着东方及。「我有这么弱吗?我一点本领都没有吗?」 「我管妳有没有本领,我只知道不许妳沾上危险,连一点点都不行!」东方及凝肃地撂话。 她一震,畏缩了,吞吞吐吐地说:「你那是什么……什么眼神嘛……好像……好像要吞了我似的……」 「我是该把妳吞进肚子里比较好照顾。」东方及回道。 白幔又缩了缩肩,双颊躁热。他愈来愈不掩饰说出体己话了,可怕的是她也愈来愈爱听。 倏地,东方及抱住她,用力地抱住,几乎要将她揉进体内。 痛……但她没喊出声,由得他抱住。他是如此用力、如此强悍、如此霸道,但也吐露出对她的在乎。她的心,又被强烈地震撼着。 「现在是……演哪出戏啊?」百姓傻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男人抱男人的画面。 东方及听到了,为免事态扩大,直接抱起她。 「走。」跃上马车。 驾!他策马而行。 马车疾驶而去,很快地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留下面面相觑的百姓们。 「你们刚才有看到男人抱男人吗?」有人呆呆地问。 「应该是眼花了吧?」 「别想这么多,男人跟男人之间情谊深厚时,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刻……」 「说得对,大伙儿别想太多,也别乱讲话……」说归说,根本就做不到。 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下相拥的情景,很快地又传遍龙呈皇朝……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风袭来,四周草木随风摇曳,虽然灯笼照路,还有明亮的月儿高挂天际,可前方仍然是漆黑一片。 马匹嘶鸣,车轮辘辘,但驾驶马车的东方及却不使鞭子赶路,任由骏马拉着马车,随着牠的意思走。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任由马儿拉着我们团团转,你不担心马儿把我们带到山谷崖畔吗?」白幔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这匹骏马没有团团转,牠有牠的印象与记忆,牠会找回家的路。」东方及从容回道。 白幔揉了揉发冷的双臂,没有他的胸膛保护,又开始感觉无依,看来她沦陷得真彻底。 「我不明白你的说法。」脑子乱哄哄的。 「有灵性的马儿会找回家的路。」他递了块饼给她充饥。「冷吗?」 「嗯。」 东方及把她拉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又自车内取来薄被,盖住彼此。 堂奥的马车不仅有灯笼与生火用具,甚至连零嘴都有,俨然是为了不时之需。 「妳瞧,这马车装载的东西一应俱全,堂奥是『飞鹰山庄』的庄主,本就财力雄厚,所以这头拉车的骏马想必也是昂贵的宝物,而昂贵的宝马几乎都具有灵性,所以我让马儿走回来处,如此一来,就可以知道『藏镜人』身处的地点了。」 白幔错愕地看着他,半晌后,忍不住赞道:「你真是老奸巨猾。」 「不然哪能制住妳?」东方及看着她,顿了下,开始兴师问罪。「我已经跟妳分析过现身的危险性了,但妳还是偷偷跑走!」 她撇唇,就知道逃不过被他指控的劫数。 「妳答应过我的。」东方及冷道。 「没有,我没有吭声。」她反驳。 「所以我该被妳摆一道?」 「我本来就不是乖乖公子,我只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思,而且没有刻意要伤害你。」 「但我前面才交代,妳后头就走人。」 白幔看着他,缓缓地说话,声音虽然小了点,却很直接。「我……我只是不想当娇弱的花朵,这不是我的性格。」 闻言,东方及的心被击中。他是无权箝制她,况且会被她所吸引,就是因为她的个性。 如果她真变了,那他还会喜欢她吗? 「抱歉,我没有想到妳的心情,就妄自决定。」东方及并无意要控制她。「我只是紧张妳的安危。」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心,好舒坦,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姑娘,却有个男人愿意珍惜她,她真的好感动。 「幸好我有事先防范,已派人盯着妳,更幸好我早一步追踪到『藏镜人』的身分,而堂奥的出现更证明了我的追踪没错。当我接到消息,说妳被堂奥堵到时,幸好有来得及赶到妳身边。」 她歉窘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会灵光一点的,不会再笨笨地受骗,不会老是吓到你了。」 闻言,他却不禁哀号出声。白幔要是更聪明、更懂得长袖善舞、更懂得看穿阴谋,他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往后妳我同进退,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东方及道,紧紧绑住她才是唯一的办法。 她抿唇偷笑,想到跟他绑在一起的感觉……也不赖! 马匹继续走,一直走着,从郊野外走进城门,进入相思镇里。 「这匹马真有灵性。」东方及满意极了,看牠走的路线便知牠真会认路。 「牠真会带着我们回到牠的家耶!」 「我原本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这么幸运,这匹骏马实在太有灵性了,这也意味着『藏镜人』已是穷途末路。」 骏马往前走着,果然识路,拉着马车左弯右转。 白幔问着身边人,道:「你已查出『藏镜人』的身分了?」 「应该八九不离十,若『藏镜人』真是出现在骏马的『家』,就真相大白了。」 说话问,一座别院出现在眼前。 嘶~~ 骏马喷气,又嘶鸣一声,忽然就停在黑色大门前来回踏步,不再走。 「是这里。」东方及与白幔下车。 咿呀~~ 门打开,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你们是……咦,那不是我家公子的坐骑吗?」他疑惑地问。 「没错,我是受堂奥公子所托,将白公子带来此地的,麻烦你带我们去见见『贵客』,那位『贵客』急着想见白公子呢!」 管家再问:「我家公子呢?」 「堂奥公子因为受了点伤,耽搁了时间,但又怕『贵客』久等不到,会不开心,所以拜托我带白公子来。」东方及撒谎。 管家想了一想,虽然没见过这两个人,不过能找到别院来,而且真是带着白公子现身,应该就没啥问题了。「我知道了,请进。」 好恶劣! 白幔抬首看了眼东方及,眼神复杂又钦佩。他真的很厉害,总能轻易破解难关。 「必要之恶。」东方及低首在她耳畔轻喃一句。 「请跟我到迎客楼。」管家虽然弄不清楚发生何事,但却知道自己的主子最近忙碌地在找「白公子」,所以并没想太多就带人去了。「我带你们去见姑娘。」 「姑娘?」白幔心一紧,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名字,可是那人失踪已久了呀! 「是姑娘啊!」东方及冷笑,藉由管家的嘴印证他查到的消息与真相是相符合的。 叩叩!敲房门。「姑娘,您要见的人带来了。」 「是西夙公子吗?」房里的娇柔媚声有着期待,脚步声亦匆匆传至。 「不是西夙公子。」在开门的瞬间,东方及回了话。 「你?!」香微脸色大变,惊诧地看着东方及,整个人吓住。「西夙公子呢?」 「他已返回苗疆。」东方及回道。 呆掉的香微诧问道:「西夙怎么可能返回苗疆?我与他已谈妥条件!」 「西夙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一旦请出『忠勇王』或『武王』狙杀他,他在苗疆就难以立足了,所以西夙思前想后,发觉与妳合作所要付出的代价太昂贵,自然就离开了。」这阵子他便是到处搜集「藏镜人」的消息以及对心有不甘的西夙下通牒,料定西夙在乎性命,最后果然摸摸鼻子不蹚浑水。 「把妳的后援全部切断,妳就玩不了把戏了。」站在东方及身后的白幔露出脸庞来。 「你!」香微杏眸大睁,瞬间眼露凶光,斥道:「白幔,你居然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总是死不了,你怎么都死不掉呢?」 「是妳要杀我?」原来「藏镜人」是她。 新仇旧恨齐上,香微只想扭断白幔的脖子。「你真难对付呀!又或者,该说你福大命大?自从决定要杀你后,我就一直找人帮我,但最后都是功亏一篑。堂奥又治不了你了吗?所以你又出现在我面前?」阴毒的目光满是对他的恨。 白幔瑟缩了下,东方及却扶住她。「别怕。」 她咬住唇,深吸口气,勇气回来了。「对,我是福大命大,上天赐予我幸运,怎样,妳嫉妒吗?」忍不住又看了眼东方及,其实她能活到今天,全拜东方及所赐。 「你真可恨!」香微蓦地冲向他,十指指甲就往白幔脸上抓去。 「小心!」东方及拎着白幔后退,避过她的指甲袭击。 「妳真的很恨我。」白幔再一次被一个充满恨意的女子吓到。 「我恨你,你真该死!我好不容易迷住了明德,结果却毁在你手中!明德出身的『明德堂』可是举国闻名的贵族世家,他的性格更迥异于一般的纨袴子弟,其实他根本不可能走进『美人楼』,也不该见到我,若非是被朋友强行带来,我也不会遇见他。岂料,我们相遇了,他一见到我便神魂颠倒,我开始有机会与他亲近,他爱上了我,眼看我即将飞上枝头当凤凰,没想到却让你破坏掉了!」 「我当然要破坏,我早看穿妳心术不正,妳让一些傻男人以为妳可怜,妳让他们因为心疼而掉入妳的陷阱中,妳只是在利用男人,我怎能让妳得逞?」 「所以明德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他也不再来找我!眼看我将一无所有,你很开心吗?幸好呀幸好,我又遇见了堂奥,他一样怜我、惜我、爱我,愿意听我的,可你,又是你,你又来破坏,你又害我计划全都失败!」 「妳的计划是怂恿堂奥杀我?」这香微的心肠好狠毒。 「没错,我买通过『白潇馆』的马夫,又听到惊人的秘密,知道你要找『飞鹰山庄』的堂奥庄主共谋武林盟主之位,而你这决定让我欣喜若狂,因为我早你一步遇见了堂奥,而堂奥虽然与你认识,但交情并不深刻,再加上堂奥怜我、惜我,当他听到你瞧不起我的身分,当他听到你如此伤我时,他自然愤愤不平地为我出头了。」 「妳又利用堂奥?」白幔觉得她真可悲。「听完妳的话后,我反倒宽心了,我也不再害怕妳,更不觉得我破坏妳的阴谋有何错。妳的心肠这么坏,不配跟明德在一起,分开你们才是正确的。」 闻言,东方及对白幔更加赞赏,她的思绪真是特别。 香微恨道:「你还敢说自己没错?明明是你害了我!」 「那妳喜欢堂奥吗?」白幔忽问。 「我……我也喜欢,他也很好,都听我的,但我气堂奥没有能力杀死你。」 「我不懂了,如果妳真喜欢人家,妳怎么舍得妳的男人为妳冒险?妳又怎么舍得妳的男人一再地陷入险境之中?」白幔不屑地斥道。 「你……你……」香微气极,她只想过得舒服,她只想让男人听她的话。「我不再跟你废话了,你受死吧!」她双眸一瞇,一根毒针便从她的袖子间取出。 「妳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恶毒之妇!」东方及啐了声,「按例」把白幔带出危险外,不让危险沾上她。 「看见了没有,像东方及就是爱我,因为爱,会舍不得我,一点点危险都不让我碰。」白幔站在一旁后,教导香微何者为爱。 「你说什么?」香微傻眼,白幔不是男的吗?东方及爱他?他爱男人? 「没什么,妳急火攻心听错了。」东方及趁她错愕之际,抽掉她手中的银针,点了她的穴道,制住她,没意思浪费力气与她争论白幔是男是女。 「你……解穴,快替我解穴!谁允许你点我穴道的?快解开我的穴道,快!」香微破口大骂,她已然孤立无援。 「不,妳得进牢里陪堂奥,这是妳该还给堂奥的。」白幔说道。 「我不要被关起来!放开我,我要离开,放开我!管家,快救我!快救我!」 东方及对着傻呆掉的管家道:「这位姑娘害你的主子被关进长虹县牢里。」 「喔。」管家回神,听完差点又昏过去。 「这个坏女人是『飞鹰山庄』的大灾难,你快把她带去衙门,让她接受该接受的惩罚,这样才能救你主子,知道吗?」白幔指点他。 「知、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了。」知道什么?管家搞不清楚状况,但香微姑娘方才的阴毒模样他看在眼底了,她有可能陷害他主子的,总之就先带着香微到衙门去弄清楚一切比较要紧。「那两位……咦,人呢?人呢?」方才那两位公子呢?「那两个公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上哪儿去了?」 「逃了,那两个男人逃掉了!管家,你快找人替我解穴!」 「不行,妳要去衙门弄清楚是非才行。」 「不要、不要──」 「妳要去救我家主子呀!」 「不要──」 香微疯狂大喊,只是不管怎么喊叫,都无法阻止被严惩的下场…… 尾声 解决了大部分的麻烦后,是不是该休养生息了呢? 东方及思忖着,人嘛,总有疲累的时候,尤其她又是个姑娘家,而且这段时间不断在闯生死关,一直在面对生死的考验,照理,得要休息个半年才能恢复元气吧? 可才回到「白潇馆」短短七日时间,她就坐不住了。 她又扮起男装,而且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搞怪。瞧她,正准备从「白潇馆」的后院爬墙出去呢! 东方及就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白幔准备「潜」到外面世界去的举动。他到底要不要把她救回来呢?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呢? 「……妳要去哪儿?」东方及闭了眼,咬牙迸话。 「哎呀!」白幔惊呼一声,从墙上掉下来。「你要吓死我呀?」摸着发疼的屁股,她撑地站起。 「到底是谁在吓谁?妳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搞怪,妳总是在考验咱们心灵相通的能力有多强。」 「你可以不要跟着我呀……」她嗫嚅道。她想到处走走嘛,而且,她还没找到白戏墙大哥。 「妳说什么?!」东方及的火气瞬间扬起。「我们都在一起了,妳居然要我别跟着妳?!」 她咕哝道:「我是怕你嫌我麻烦嘛!我性格如此,是改不掉的,不告诉你我要出门,是怕你生气,是怕你腻了我,受不了我的自以为是……」 「妳真可恶……」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她,执起她的下巴,狠狠一吻。 「唔!」她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吮吻。 两人吻呀吻呀吻地,沈醉在旖旎世界里。 许久许久过后── 「记住,妳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和妳不会有分离。」他哑声交代着。 「你真要继续找罪受吗?」她哑哑的嗓音中有着幸福的气息。 「谁叫我爱妳!」东方及又俯首,吻住她,唇舌硬是撬开她的唇瓣,再一次狠狠地、热情地、疯狂地与她缠绵…… 【全书完】 编注: (一)敬请期待【坐上贼船之二】《爬墙公子》。 (二)更多和「仁义王」、「慈爱王」、「忠勇王」有关的故事,请见【丫鬟阁一】采花628《主子难侍候》、【丫鬟阁二】采花647《买下淘气儿》、【丫鬟阁三】采花663《寨主变夫婿》。 小白 连清 呵呵,连姑娘又来到古代喽!因为想,所以写,因为脑子里的故事摆在古代时空较有冲突性,所以我选择沈浸在可爱有趣的古代时空中。 接续【丫鬟阁】系列。(倘若读者朋友们在看完《小白公子》后,对书中「仁义王」、「慈爱王」、「忠勇王」的故事也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考连清姑娘的书目,这三本书已写出来了哟!) 是的,连姑娘以【丫鬟阁】系列里的点做出延伸,再创出【坐上贼船】系列,希望读者朋友们会喜欢,不过先前您若没看过【丫鬟阁】系列也无所谓,《小白公子》的故事是很独立的,不会看不懂。 再来,连姑娘就来聊聊为何会选择「小白公子」当书名。 各位看倌们,当您看到「小白」二字,瞬间浮上心头的是什么「解释」呢? 除了小狗汪汪常用「小白」这两字当名字外,「小白」最常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对,没错,就是用在那里──骂人时用的。在网路中,若遇上不尊重他人、不遵守网路礼仪、不可理喻、又屡劝不听等等乱搞又胡闹的网友,一句「小白」便骂了回去,而「小白公子」的意涵,的的确确就是取自「网路小白」之意,只是「网路小白」又不能用在古装中,但取其「小白」之意,放进古装世界里,就是有趣。 就像【坐上贼船之二】《爬墙公子》中的「爬墙」二字,也是取红杏出墙之意,只不过是谁爬了墙,就待看倌们在书出版后再看个仔细了。 老话一句,希望读者朋友能喜欢。咱们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