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白头》 第一章 印度洋,圣德岛 少年背靠着墙而立,拿了支笔在头顶的墙上做了个记号后,转过身来,瞅视着刚才做下的记号,对照一旁的刻度,一百三十二公分。 他微微眯起眼,半年只长高了一公分,如此缓慢的增高速度令他很不满意。 “看来还是需要那样东西不可。”他低语,耳边蓦然飘来一声嗤笑。 “你再怎么量,也不可能突然长高,还是接受自己矮冬瓜的事实,会比较好过一些。” 很好,他正愁找不到迁怒的对象,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让他泄怒了。 少年旋过身,看着走进他办公室的两男一女,讪笑道。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没有通过口试的三个笨蛋,你们自己说吧,想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嗯?”他醇美的嗓音仿佛从音质绝佳的小提琴里所发出来的旋律,悠扬动人。 那张俊美无俦的小脸荡起的无邪笑靥,则仿佛耀目的骄阳,令室内顿时为之一亮。 “我们为什么要接受处罚?”胡莱俊朗的脸庞一脸不驯的瞪着眼前这个惑爱学院自创校以来最年轻,同时也是最娇小的校长。 对于他的无礼,少年丝毫不以为忤,仍是满脸惑人的粲笑提醒他。 “因为你们没有把那颗救命丹药的药名记起来,我之前说过,没有背起药名的人,就要接受处罚。” 胡莱双臂环胸,撇唇冷嘲。 “我才不想浪费脑力,去记那种愚蠢的药名。”那么长一串药名,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他故意想出来,恶整他们这些学生的。 少年没有被他的态度惹怒,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胡莱,我知道以你那小得可怜的脑容量要你把药名背起来是有点困难,不过,这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起死回生九九阴阳神奇灵药救命大还丹,能在你危急之际救你一条小命,当然值得占用你大部份的脑容量把它记起来。” “你说谁的脑容量小得可怜?”仗着身高比眼前的小人儿足足高出四十几公分的优势,胡莱居高临下的睥睨他,存心要他为自己矮不隆冬的身高自卑。 明明已经二十四岁了,却有着一副十岁孩童的形貌,这大概是上苍给这个老是为所欲为的混蛋的天谴吧,活该他长不高。 四年前,当他接任惑爱学院校长时,由于年轻加上体形娇小,有一些族人因此没把他看在眼里,对他处处挑衅轻蔑,为此,他一度出面替他抱不平。 但不久,他那超级恶劣的本性便显露出来了,那些得罪他的学生,个个被他给整得夜夜作恶梦。 直到那时,大家这才恍然明白,前任校长胡纯临走之时,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你们小看了峣,将来必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少年——正是这座圣德岛的岛主,同时也是岛上惑爱学院的校长,兼胡氏一族的族长——胡峣,他摩娑着皓白的下巴,斜眸瞅睨胡莱,笑咪咪出声。 “不就是正在对我吠的这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人猿。” “谁是类人猿?矮冬瓜,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校长,就恣意妄为,我偏不背那个蠢毙的药名,看你能拿我怎样?”怒气被他撩拨出来,胡莱打定主意跟他杠到底。 站在他左右两旁的同伴,瞥见胡峣那张俊美的小脸蛋上扯起的邪肆一笑,心里不禁发毛,依照过往的经验,恐怕会有大难临头,两人连忙拉住胡莱,安抚他。 “胡莱,别这样,跟校长作对没好处。” “就是咩,你别再说了。”一点也不想得罪校长的胡妮,赶紧堆满笑容,谄媚的说:“校长,对不起,没把那颗药名背起来,是我们的错,请校长大人大量,从轻发落。” 胡峣赞许的夸奖,“既然你们肯认错,我就不重罚你们了,这样吧,只罚你们三个人扫全校的厕所一个月就好了。” 三人闻言,脸色全都骤变,不约而同的脱口惊呼。 “什么?扫全校的厕所一个月?” “这项处罚很轻吧?”他不禁为自己的善良觉得感动。 胡莱怒目嗔他。“轻个鬼,你休想我会去扫!” “这样呀,你不满意这个处罚吗?”胡峣笑容可掬的接着说:“那就改成剃光全身毛发,连一根寒毛都不留,如何?啧,我真想看看你变成一只光毛鸡的模样,那一定很有趣。”他笑弯了眉眼,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你敢!”胡莱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狠揍他一顿。 “你说我敢不敢?”胡峣那张带着稚气却俊美得惊人的小脸,勾出邪魅惑人的粲笑。 敢。在场的三人毫不怀疑他绝对敢这么做,而且他看起来似乎还一副很乐意亲自操刀的模样。 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来回打量一遍,胡峣又笑吟吟开口。 “别说我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这样吧,还有另外一个选项,我最近研制出一种药丸,名字叫做九九八十一天痛断肝肠死去活来绝情大毒药,这种药吃了之后不会致死,不过会让人整整痛上八十一天,之后就没事了,你们若是不愿意扫厕所,又不想变成光毛鸡的话,也可以选择吃下这颗药。” 胡妮和胡攘互觑一眼,异口同声的开口。 “校长,我们选择扫一个月的厕所。”胡峣精研中医,尤擅炼制各种丹药,他们一点也不怀疑他说的那颗药丸真的能让人痛上八十一天,却死不了。 “那你呢,胡莱?你想变成光毛鸡,还是服下这颗药?”胡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墨绿色的药丸,一脸兴味的盯着他。 瞪着他手里的药丸,胡莱恼怒的磨牙,恨恨的诅咒。这个任性妄为的浑球迟早一定会有报应的! 身旁的两名同伴怕他不知死活的再惹火校长,连带波及到他们,两人联手将他的头给硬生生按下去,替他做下选择。 “校长,胡莱也跟我们一样选择扫厕所。” “我……唔噢嗯……”胡莱才开口想说什么,嘴巴立刻被两名同伴伸来的手用力捣住,无法出声,他气得横眉竖目,恼怒得用眼神射杀这两个该死的同伴。 胡峣满意的颔首。“很好,那就从今天开始吧。还有,明天以前如果你们再记不起来那颗药的名称,就再加罚一个月,以此类推,每多一天就增加一个月,直到你们背起来为止。” “……是。”恭敬的应道,两人硬拖走胡莱。 目送三人离开,刚才便进来,一直没有出声的胡悦儿,这才启口。 “校长,我查到那样东西的下落了。” “喔,在哪里?”闻言,胡峣眸心一亮。 胡悦儿拿着一本杂志走过来,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 “在这里。” 接过杂志,胡峣垂眸望着上面的一张照片,凝目细看,才看清楚位于照片左下角的那枚东西。 “需要派人去取回来吗?”身为他的秘书,胡悦儿心知他有多想得到这样东西。 因为只要得到它,他就能彻底的“脱胎换骨”,摆脱这身童稚之身。 “不用,刚好我也打算过去寻找几味炼丹的药草,我亲自过去一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台湾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里好黑,我好怕!呜呜呜呜呜……”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恐惧的用力敲打着那扇阻隔着她脚步的门板,不断哭求,“放我出去,爷爷,求求你,放我出去……” 但没有人来放她出去,回应她的是满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不停的捶打着门扉,不停的哀求着,直到嗓子都叫哑了,手都敲肿了,仍是没有人来帮她打开困锁着她的厚重门扉。 她不知叫了多久、敲了多久,她乏了哑了,蜷缩在地上,饿得没有力气再出声,只能无声的祈求,“六姑姑,救我……” 猛然从恶梦里惊醒,时允茴惶然的张开眼,入眼所见的昏暗,令她面露惊悸,她不由自主的抓紧身上盖着的被子,轻喘了一声。 “……原来是在作梦。” 但,为什么房间里会这么暗?自那件事后,她一向习惯开灯而眠。 须臾,她才想起来,下午出去为人治疗回来后,她就倦得睡着了,现在该是晚上了吧? 她瞬向床头的那只闹钟,发现果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瞥见窗外的月光,她宛如一只趋光的飞蛾,被吸引了过去。 推开窗子,看见窗外一片融融的清辉,她不遐细想的爬出窗外,想甩脱掉房间里那令人沉滞的黑暗。 “噫,茴小姐出去了,赵管家,要去追她回来吗?”大屋内,某处监视器前,传来一道男嗓。 被称为赵管家的男人一脸气定神闲的吩咐。 “用不着,这是她的习惯,她有时候半夜睡醒,会到附近散步,只要派两个人暗中跟着保护她就行了。” “是。” 时允茴走向后门,打开那道雕花的铁铸大门,离开时家这座位于市郊的别墅。 在月华的照映下,她走向附近的一条小路,路的两端,矗立着几支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路面。 如往常一样,她总爱踩着地上掉落的枯叶,喜欢倾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这样一来,寂静的深夜才不至于太安静。 徐徐漫步着,她真想就这样走出时家,走到天涯海角。 心里却又比谁都还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她所有的行踪都被密切的掌握着,就如此刻,她的身后恐怕跟着好几个保镳,牢牢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能偶尔在这附近散步,已经是她最大的自由了,她也一直很珍惜这样仅有的自由。 “六姑姑,是我没用……”她神思幽幽的仰起脸,凝望着夜幕上的那轮皎亮明月,喃喃低语,眸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团黑影。 她迟疑了下,缓缓靠近,看清是名小孩后,她连忙弯下身,关切的问。 “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睁着一双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她。 “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她再问。 他仍是没有答腔,小脸上一双秀致的眉毛微微拧起,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楚似的。 见状,时允茴伸手搁在他胸口,须臾,她低呼一声。 “啊,你的气息好弱!”他快死了!她无法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若不救他,他恐怕熬不过一个小时。“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仍是不言不语,因为那不只是难过,而是整个人犹如置身在烈焰中被灼烧的感觉。 “我帮你治疗好不好?”她带着善意询问他。 少年沉默的凝觑着眼前这张清婉的脸孔,微微牵动唇角。 “你不相信我治得好你?”时允茴读出了他眸里的质疑,脸上绽露出一抹轻浅的微笑,“如果是一般的人当然救不了你,可是我能做到哦,只要你想活下去,我就能帮你,你想吗?告诉我。” 他仍是无法置信她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她恬静的笑容,犹如一道甘凉的清泉,令他饱受剧痛折磨的躯体得到了些许的舒缓,他情不自禁的脱口,“我当然想……活下去……” “很好。”听见他微弱的嗓音,她浅笑,将左手轻轻放在他的额上。 登时,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送进他体内,他顿时觉得整个人宛如在刹那间重新活了过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一点一滴自他的身体抽离。 他忍不住阖起了眼眸,身体轻得好似没有重量,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飘浮了起来,他的意识迷离,分不清此刻是在梦中抑或是真实的,只觉得通体舒畅无比。 不要停,继续下去……昏睡前,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半晌,时允茴收回手,轻轻抱起他,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好美的孩子! 但他怎么会一个人倒卧在此? 如果她今晚没出来散步,他恐怕就死定了。 她抱着他走回她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占地三百多坪,附有花园的华丽豪宅,周遭堆砌起的高墙阻隔了外界的窥探。 她原打算如来时一样,从后门悄悄回去,不意赵管家与两名保全人员已候在那里等她了。 “茴小姐,您手里抱着的孩子是谁?”赵管家吃惊的看着她怀抱里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 她解释,“我在后山散步时发现他的,他受了伤,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她一点也不意外赵管家会知道她的行踪,她早就明白她的一举一动都遭到密切的监控。 “茴小姐,请将他交给我。老爷要您出诊,司机已经在等您了。”赵管家道,示意站在一旁的一名保全人员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又要出诊?”她微蹙了下眉。她今天早上已出诊过一次。 赵管家解释,“万豪企业陈董的女儿出了车祸,脑部受到重伤,有生命的危险。” 将怀中少年交给那名保全人员,时允茴吩咐。 “把他送到我房里去。” “不行。”赵管家严肃的开口,“他来路不明,我担心……” “赵叔,他只是个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再理会管家,迳自朝保全人员交代,“知道了吗?把他送到我房里去。”不这么做,赵管家恐怕会瞒着她,把他给送走。 “是。”他恭敬的应道。来到时家担任保全的工作已有七年,他自然知晓眼前这名十九岁的少女时允茴,在时家拥有多重要的地位。 她自九岁起,就为时家所属的巨龙集团贡献了不少功劳,时家若还想维持如今荣显富贵的局面,就绝少不了她。 说她是整个时家赖以维生的命脉,也绝不为过。 除了她,时家尚有另一个人,她的八叔时新鸣,也曾经是时家的支柱,但随着他逼近三十岁,此刻就犹如风中残烛,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时允茴再看了那少年一眼,这才跟着赵管家往前门走去。 深夜的凉风拂乱她的发丝,她抬起眸子瞟向天际,深墨的眼眸透着一丝自嘲。她这一生似乎只是为了维持时家的富贵,以及延续那些达官贵人的生命而活着。 “什么时候,我才能为自己而活?”她无语的问,心中却如明镜般的了悟,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有这么一天,就犹如六姑、八叔一样,要一直为时家效命,直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为止。 只因为……他们这些身怀异能的时氏后代,是受到诅咒的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早上醒来,鼻翼间飘来一缕清淡的香气,令时允茴忍不住抿唇而笑。 她转过身面向着睡卧在她身旁的少年。 “早安,小王子。” 少年没有任何回应,双眸闭得紧紧的,似在沉睡中。 她目不转睛的瞬着他的睡容片刻,坐起身,朝他伸出手,抵在他额上,将自身的能量灌注他体内。 “加油,你要努力活下去哦。”她握起他的手,柔声鼓励。 须臾,她微讶的垂目看着他的手,虽然很细微,她仍能清楚的感觉得到他刚才微微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她惊喜得更加用力握紧他的手。 “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不要放弃哦。”他已经这样不明原因的昏睡五天了,赵叔一直想把他送走,但她不肯,坚持要将他留在她房里。 也许是因为喜欢他身上那缕淡淡的清香,这几天醒来后,每次嗅到这抹甜香,她的心情总会莫名的轻快起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活下去的,对不对?”她微笑的说,怜惜的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 这时,房门外传来赵管家的声音。 “茴小姐,您起床了吗?” “嗯。”她应了声,下床,过去开门。 “那孩子还是没醒吗?”他向房内探了探。 “嗯,不过他今天有进展了,他握了我的手。”她语气微露一丝兴奋。 看得出来她为了这件事感到欣喜,赵管家沉吟了下说。 “茴小姐,我想,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吧,那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他,对他会更有帮助。” 她轻拧秀眉拒绝,“不要,我们请来的医生也查不出他一直昏迷不醒是什么原因,送他到医院也不会有用。” 赵管家不认同的驳道:“如果他继续这样昏迷下去,难道茴小姐打算就这样一直照顾他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瞪着脚下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不出声。 “这样吧,再三天,如果这三天里他还是没有醒来,三天后,我会派人把他送到医院去。” 时允茴终于开口了,“我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现在我还有能力,我可以照顾他。”说完,她关上房门,不想再听见任何想送走他的话。 她走回床边,在他身旁坐下,凝眸注视着他。 “快点醒来吧,爱睡觉的小王子,”她突发异想,想起了某个童话故事,“或者,你是在等公主吻醒你?” 少年依然沉睡着。 她唇瓣噙笑,缓缓的俯下脸。 “算了,我只好牺牲一点,把我的初吻送给你喽,快快醒来吧。”她淡色的唇办轻轻的印上他形状姣美的唇。 那一瞬间,她白皙的面容忍不住轻染两抹红霞。明明对方只不过是个孩子,她竟克制不住脸红心跳的感觉。 卜通卜通……胸腔激动的擂得好大声。 “嘿,小王子,公主献出珍贵的初吻,吻了你喽,你还不醒来?”她低眸凝视着少年依然深眠的脸庞。 早知道这样不会有用的,她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 第二章 时允茴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喜欢这种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是一直在沉睡着,从来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 今晨醒来,她一如过去几天,望向少年,浅笑开口,“早安,小王子。”在他额心亲吻一下,接着,她把手放在他额上,将自身的能量送进他体内。 然后,她会轻柔的替他按摩全身,活络他的气血与筋骨,她怕他这样昏睡太久,没有活动的身体肌肉会逐渐萎缩,所以总是替他很仔细的按摩。 “我不会让你孤伶伶一个人被送进医院里,所以你也要早点醒来哦。”由于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无从得知他的身份,因此也无法通知他的家人。 但她莫名的有丝庆幸这点,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能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每天都能在那抹好闻的甜香中醒来。 觑望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小脸蛋,她察觉到他的气色似乎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此刻他的唇瓣嫣红润泽,令人忍不住好想……咬一口看看滋味如何。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嘻,小王子,姊姊就再施展一下亲吻的魔法,看看能不能吻醒你这个贪睡的小王子。” 她朝那张引人遐思的樱色唇瓣轻轻的覆上自己的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个好色的大姊姊,在轻薄无助的小孩,她脸红红的吐吐粉舌,对着沉睡不醒的人解释。 “姊姊不是要占你便宜,是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她握住他的手,发现他回握的力道比前几天都还要强。 她惊喜得眸里灿烂生辉。 “太好了,这是不是表示你快要醒来了?” “茴小姐,时间到了,您准备好了吗?”房外传来赵管家的声音。 她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手,发现他竟然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她吃惊的瞪着他。 “你要醒了是不是?快点张开眼睛呀。”她一脸期待,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但紧阖着的那双眸子迟迟没有睁开。 候了半晌,门外的赵管家又再度催促她,时允茴有些失望的轻轻扳开他的手,走到房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还是没醒来。 她这才扭开门把,出去。 时允茴离开后,一阵轻风从白色的窗帘间逸了进来,拂动了挂在窗边的风铃,响起一阵悦耳的叮铃声。 沉睡多日的少年终于徐徐睁开眼了。 “……我死了吗?”喑哑的嗓音自言自语,一时之间似乎分不清自己是置身在天堂,还是犹在人间。 白色的羽毛被传来一缕很淡雅的馨香,身下枕睡的床铺柔软而舒服,他的目光瞬向四周,逐渐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受了致命的重创。 他挪动了下四肢,发现先前那如火焚般的剧痛已平息不少,但身子仍感沉重,他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又跌回床上。 瞥见自己的腕间粘了块白色的胶带,胶带里面埋了根细管,他顺着管子往上看,看到了床边的架子上吊了一包透明的液体,他凝目细看,发现那是一包点滴。 他眯眸忖思。是谁救了他? 隐约感觉到在他昏迷的这段期间,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话,还有一股暖流不时送进他体内。 对了,他霍然想起昏迷前最后见到的人。 会是她救了他吗?! 但他被法器伤得那么重,差点魂飞魄散,连精研医术的他都没办法自救,凭她如何能救得了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眯眸思忖问,不知不觉又陷入昏睡,直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再次惊醒了他。 他听见一声沉重的吐气声,接着来人走向了他,或者该说是床。 因为她一过来就将自己摔向床上。 “啊,你终于醒啦!”时允茴语气里流露一抹惊喜,连忙从床上弹坐起身。 “是你救了我?”少年狐疑的问。 “嗯,你说你想活下去,我就救了你。”她脸上绽露出开心的笑容。 凝目瞬了她片刻,少年一开口,说的不是感激的话语,而是——“我饿了,去拿点东西给我吃。” 听见他霸道的语气,她失笑,“呵,你真嚣张。”嘴上虽这么说,她仍拿起电话,吩咐厨房送来食物。 少年接着嫌恶的拧起细致的双眉,驱赶她。 “你下去,我不喜欢跟人同睡一张床。” 时允茴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他任性的话而生气。 “这是我的床,床够大,我可以分你睡一半,可如果你不习惯跟人睡的话,那晚一点我再让赵叔替你安排一间客房。” “我喜欢这张床,你去睡客房。”少年语带命令。如果不是他此刻一点力气也没有,他会直接踹她下去。 她仍是很有耐心的微笑着。“噢,那可不行,这是我的房间,这张床是我的。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跟我已经在一起睡了九天了?” “我昏迷九天了?!”他有丝惊诧。 “嗯。这几天,我找来好几个医生为你做详细的检查,发现你既没有外伤,又不像有什么病,但你却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幸好你终于醒了。” 她虽拥有特殊的能力,但并不是医生,这几天她为他所做的,只是以自身的能量注入他体内,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就全得靠他自己了。 医生当然查不出异状,因为他是被法器所伤。 他运起内息,检视自身的情况。那夜受到的重创已无大碍,但元气大损,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元。 见他没有答腔,时允茴关心的接着问。 “对了,小王子,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通知你爸妈他们来接你回去?” 小王子,这是在叫他吗?少年睐她一眼,语气不善的说。 “用不着,他们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听见他不逊的话,时允茴眉心微拧想斥责他,蓦然想到什么,心忖他的父母可能都不在了,所以他才会一个人倒在郊外没人理,于是眼带怜悯的看着他,柔嗓说。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没关系。” 少年微微眯了下眼。不知道这女人是想到什么了,居然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时允茴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撑不下去了。 “不行了,我好困,先睡一下。”每次出去为人治疗,回来后她总会觉得特别的疲惫,尤其随着最近出诊次数异常的频繁,这种感觉愈来愈深。 临睡前她顺手打亮房里的灯。 “屋里这么亮,为什么要开灯?”察觉到她的动作,他有丝不解。 “这样晚上我醒来,房间里才不会暗暗的。”她笑着说完,倒头就闭上眼。 不久,女佣送来他要的食物。 饱餐一顿后,体力恢复了一些,少年伸手拔掉腕上的点滴管,慢吞吞的踱到窗边,发现窗外是一座花园,看着满园盛开的菊花,他满眼疑惑。 这是哪里?为什么她竟能救得了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时允茴这一觉睡到入夜才醒来,她慵懒的坐在床上,眸光含笑睇向坐在窗边的少年。 发现她在看他,他的眸光也投过来。 “你终于醒了,我有话问你。”她还真能睡,整整睡了一天。 “什么事?”时允茴起身下床,朝他走去,忍不住对他做了一件她一直很想做的事。 她抬起双手,用力捏了捏他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小脸,又揉揉他那头栗色的柔细短发。 “你在做什么?”少年不悦的挥开她的手。 她将他的嫌恶当成羞怯。 “你在害羞呀,跟你说哦,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已经摸遍你全身啦。”看着他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小脸,她笑咪咪的说。 他眸里掠过一抹愠怒,考虑着要不要砍断她那双胆敢轻薄他的手。 时允茴浑然没有察觉危险临头,浅笑吟吟接着说。 “因为你一直昏睡不醒,我担心你继续这样下去,没有活动的身体肌肉会日渐萎缩,所以每天都帮你按摩,喏,就像这样。”说着她的两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路按揉而下。 就是这种感觉,他昏迷时,隐约感觉到的那种很舒服的抚触……他望向她的眸光忽地变得深沉。 “怎么了吗?”她发觉他看她的目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没有答腔,只是垂目忖思着什么。 时允茴瞥见桌上的晚餐似乎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关心的问。 “怎么了,小王子,饭菜不合你胃口吗?还是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姊姊,我让厨房替你准备。” 姊姊?他抬目瞬她,扬眉冷道:“你还不够格当我姊姊,我年纪比你大。” 时允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十九岁了哦,你顶多只有十岁左右吧。”她不晓得他在闹什么别扭,居然会说出这种没人相信的谎言。 他睐她一眼,“我二十四岁了。”他其实不想浪费唇舌跟她说这个,但听她自称姊姊,让他觉得有点刺耳。 时允茴忍不住失笑道:“你说你二十四岁?你知道二十四岁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吗?起码身高也要这么高了。”她笑咪咪的比了个高度。 看得出来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少年有点不悦。 “我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会这样。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我比你大,不准再叫我小王子。”那个小字,分明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发现他似乎很认真,时允茴虽然不信他的话,却也没再取笑他。 “欸,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一个人倒在路边?” 他用手指沾了点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胡、峣。”时允茴轻念,“我叫时允茴。”她也学他一样,伸手沾了杯中的水写下自己的姓名。 “时允茴,”他将她的名字含在口里低喃,眸心微讶,同时也蓦然忆起一事。“原来你是时氏家族的人。”怪不得她能救得了他。 他曾听过传闻,传说时氏家族的子孙里,每一代都会出现几个身怀特异能力的人,传言那种能力只要尚未气绝,再重的病、再沉的伤都可以治好。 仗着这种能力,时氏家族得以攀权附贵,累积了数代的荣显富裕。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也知道时氏家族,时允茴有些意外,她没有接腔,转眸望向窗外,脸上透着一抹神思。 很多人都艳羡着她所拥有的能力,却不知为此,她必须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对她而言,这种能力无异于诅咒,如果能让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她宁愿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就好。 “我问你,时新廷是你什么人?” 他的话拉回她的思绪,时允茴移回目光望向他。 “他是我大伯。” “他住在这里吗?” “他跟我爷爷住在市区。”这座位在郊区的别墅主要是给她和八叔居住的,爷爷与其他的叔伯和堂哥、堂姊大都住在市区里。 偶尔会有几位叔伯和堂哥过来这里小住一阵子,表面上的理由是说来陪伴她和八叔,但她心里很清楚,他们根本是爷爷派来监视她的。 她好奇的接着问:“你问我大伯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要向他讨回一样东西。” “噫,我大伯拿了你什么东西?” “一枚古玉。” “古玉?” 没打算再透露更多,胡峣注视着她两鬓边的白发。 “为什么想把它们染成白色的?”说着,他伸指撩起她鬓边一绺苍白若雪的发丝。 低眸看着被他握在指间的白发,她迟疑了下,轻轻摇首。 “……不是染的,不知不觉间,原本黑色的头发就变成白色的了。”她神思有片刻间的恍思,但只一瞬,再抬起眸来,脸上已噙着微笑。“峣,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留下来好不好?” 不知为何,她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开口留他,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没有忽略她眼里的期盼,他深看她一眼后,提出要求。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我要睡这间房间。” 时允茴闻言,一口答应,“好呀,反正床够大,足够我们两个人睡。” 他睇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存心跟他装傻、曲解他的意思后,他小脸上漾起无邪一笑,说出的话却十分霸道。 “我不爱与人同床,你去睡客房。” 她面露难色,“这间房间我住了十几年了,不然这样好吗,我让赵叔把隔壁的那间客房整理出来,再替你买一张跟我这张一样的床好不好?” 见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叹口气,想了想,最后妥协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间房间,就给你住好了。”说不出为什么,她很希望能留下他。 谁知她妥协后,胡峣却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就依你说的那样吧。” “……噢,好。”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时允茴先是一愣,接着开心一笑。“我马上吩咐赵叔,派人去把那间客房整理干净。”唯恐他又再改变心意似的,她快步走出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来到客房,没见到胡峣,时允茴旋即转往花园,不久,她便在其中的一株老树上,发现到他。 她仰头望着盘腿端坐在枝桠间的小人儿。自胡峣醒过来之后,他便常常跑到树上打坐,且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她一直很好奇,他坐这么久居然都不会掉下来,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她隐隐感觉得到他身上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与古怪,但除了姓名之外,胡峣什么都不肯再透露。 “你想要什么?”胡峣忽睁开眼,垂目瞬着伫立在树下的她。 “什么意思?”对他没头没尾的话,她一脸莫名所以。 “你想要什么东西做为谢礼?”他进一步说明。 谢礼?时允茴思索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还知道感恩哪,她还以为,他一直把她这阵子来为他所做的事,都视为理所当然的呢。 且他才来没多久,已俨然像是这里的主人了,别墅里的下人都被俊美无俦的他给迷得团团转,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想讨好他、奉承他,以博得他灿然一笑。 唉,小小年纪,魅力却已无远弗届,男女通杀,将来长大,恐怕更不得了。 思忖片刻,时允茴轻轻摇首。 “我什么都不需要。”除了自由之外,时家在物质上并没有亏待她。 “什么要求都可以,你想清楚之后再告诉我。”他坚持,不愿平白受她恩惠。 “什么都可以吗?”一念闪过,她想叫他带她离开这里,却又心知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对。” “那……”她随口说道:“如果我想要埃及的人面狮身像?或者是史前时代的恐龙呢?” 他挑眉,“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会为你办到。” 见他似乎当真了,时允茴噗哧一笑。 “我跟你开玩笑的啦,那么大一座狮身人面像,如果你真的搬来,我还不知道要摆在哪里呢。而且你若真的找来一只活生生的恐龙,说不定我还会被它给当成点心,一口吃掉咧。” “只要你真的想要,你说的事我自会替你解决。” 她还是摇头。 “我真的只是在跟你说笑的,我暂时没有想要的东西。” “好吧,等你想到再告诉我。”她身为时氏家族的人,胡峣可以理解,在物质上她应该不虞匮乏。 “其实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虽然救了你,可是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觉得很开心,这就足够相抵偿了。”她温柔的浅笑着,说得真心诚意。 胡峣眸色一沉,凝瞬着她的笑颜,感觉胸口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骚动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峣,你快起来,我帮你买了玩具。”时允茴将手里的提袋堆满桌上,这些东西是她在出诊回来的路上,特地跑去帮他买的。 躺在床上,正在小憩的小人儿慵懒的张开眼瞟向她。 “你快点过来呀。”她一脸笑的招手要他过去。 见她一脸兴匆匆的,胡峣这才慢条斯理的下床,朝她踱过去。 时允茴指着桌上的几个袋子,“都是送给你的,你看喜不喜欢?”她的眸里亮晶晶的,期待看见他惊喜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为人买礼物,心情有丝雀跃。 胡峣一一取出袋子里的东西,有遥控汽车、模型、扯铃、电动玩具,还有两个绒毛玩偶。 看完后,他没有半丝欣喜,微挑眉,一脸看笨蛋的表情觑向她。 “你认为我会喜欢这些幼稚的玩具?” 她有丝失望,“你不喜欢吗?” 胡峣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她脸上那抹失望的表情,他竟然咽回了想告诉她,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堆垃圾玩具的话,语气微顿了下说。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小鬼了。” 时允茴宠爱的揉着他那头栗色的短发,语重心长的回应。 “峣,我知道你急着想当大人,可是,成长需要时间,你要接受自己现在是个孩子的事实,当大人没那么好,真的,不要急着长大,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他不愿说,她也不会逼他说的,但这几些日子来有他陪着她,她觉得很快乐,所以才想买礼物送他。 她果然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知道以他此刻这种形貌,只怕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他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只说:“时允茴,这世界很大,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有些事情甚至不是你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嗯,我知道这世界很大,可惜我所能看到的世界,就只局限在这栋别墅里而已。”她眼神充满了某种向往,有些憧憬的接下去说:“我很想去复活节岛看看那里的巨石像,是不是真的那么巨大;我也很想去埃及看看那里的金字塔有多壮观;想去马尔地夫看看那里的海,是不是如电视上播的那么美。” “那就去呀,时氏的财富应该足够支应你去环游世界的费用。”时氏家族在台湾被列为十大富豪之一,不可能付不起这些钱。 时允茴轻轻摇首,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深沉的落寞。 “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能去。” “为什么?”看见她脸上那抹落寞,胡峣心头不由得荡过一缕陌生的情绪,他微蹙了下眉,不明白那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因为……”她抬起眼看向窗外心爱的菊花,语气幽幽,“随时可能会有人需要我。”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必须待在这里随时听候爷爷的召唤。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可能会有人需要你的特殊能力,所以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这里?” “嗯。”她垂下眼,看着她特地为他买回来,却不讨他喜欢的玩具。“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离开过,只有在为人治疗时才能出去。”为了不让她与外界接触,爷爷甚至不让她上学,只为她请来家教,教授她基本的知识。 她拿起一台遥控车,既然他不爱玩,她只好自己拿来玩了。 看了下说明书后,她装上电池,将车子放在地板上,由于不曾玩过,一时无法流利的操纵遥控车,让它不时的撞到东西。 “是谁限制住你的自由?”胡峣语气微沉。 “除了八叔和过世的六姑姑,时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我离开这里吧。”啊,翻车了!她连忙过去把撞到椅脚翻跌的车子扶正,继续按着操纵杆操纵车子。 “你就这样任由他们摆布?” “……”她没有答腔,很专心的玩着遥控车。 她发现自己隐约摸到窍门,稍微能控制车子行进的方向了。 玩了片刻,她满眼笑的抬眸,“欸,很好玩耶,你要不要玩玩看?” 见她一脸热切的表情,胡峣从她手里接过遥控器。 “啊,你好厉害哦,它跑得好快,还会倒退转弯,完全不会撞到东西耶。”时允茴的眼神惊诧的追着那辆车子跑。 “过来,我教你。”他将遥控器塞回她手里,小手握着她的手,一一解释示范,“这是倒退、这是左转、这是右转。” “咦,你好熟练哦,你以前常玩吗?”她发现他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完全不像她那么生疏。 他嗤笑,“这跟智商有关。”他才没兴趣玩这么幼稚的玩具,他只玩真的车。 她笑着回道:“你少臭屁了!喏,我买了两款遥控车,我们来比赛看看谁跑得快。” 胡峣原要拒绝,但见她兴致勃勃的拆了另一辆车子,猛然咽回到唇边的话。 “来,开始喽。”摆好车子,时允茴笑吟吟的出声。 一蓝一红两辆小吉普车在地上竞速起来,红色的那辆不时就撞到东西,远远落后蓝色那辆。 但时允茴并不以为意。笑声不时逸出唇边。 胡峣侧眸凝觑她的笑容,倏然惊觉到一件事,为了让她笑,他居然可以忍受自己不喜欢的事。 这太反常了,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人,从来不会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三章 “爷爷,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再逃走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双小手摇醒陷在梦境里的人。 “时允茴,你醒醒,你在作恶梦。” 她张开眼醒来,发现满室的黑暗,语带惊惶的问:“为什么这么黑?” “因为现在是半夜两点了。”被她的梦呓声吵醒的小人儿,语气微透着不悦。虽是睡在隔壁客房,但他的听觉一向敏锐,周遭只要一有动静,他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她下午回来后,睡着前又忘了把电灯打开了。时允茴伸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揿亮电灯。 昏暗的屋内骤亮,见她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惊悸的表情,胡峣睐她一眼,问。 “你为什么怕黑?” 她低眸瞪着床单,沉默不语,半晌,才徐徐开口,说的却是——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没事,你去睡吧。” 胡峣眸色微凛,瞬着她须臾,慢悠悠启口。 “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的事,你跟我说你为什么怕黑的事。” 她讶然的抬眼望住他。他的话吸引了她,她一直很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伹他却不愿意谈。 思量片刻,时允茴微微点头,同意这个交换条件。 “你先说。” “是我先问的,所以你先说。” 她轻绞着床单,片刻,才缓缓出声。 “我九岁的时候,我六姑姑去世前,叫我逃离时家,替她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她死后,我便听她的话去做了。” 胡峣用不着开口问,看她现在还待在这里,便知道结果如何了。 果然就听她接着说。 “可是,没多久,我就被抓回来了。爷爷为了处罚我,把我关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三天三夜。”回想起往事,她的指尖深陷进掌心里,声音微哑的续道:“我不断哭求着爷爷放我出去,可是都没有人理我……” 听至此,胡峣眸心隐隐窜起一抹恚怒。 “从那以后,我就很怕待在漆黑的屋子里。”她勉强挤出一笑看着他,“我说完了,该你说了。”若不是为了得知他的事,她实在不愿意再去回顾幼时的那段不堪的遭遇。 胡峣眼神异常深沉的注视着她。 “我先问你,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狐狸精?”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时允茴点头说。 “相信呀,不是很多吗?”戏剧里不是常常有女人被骂狐狸精吗? 看她的表情,胡峣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我不是说那种狐狸精,我是说真正的狐狸精。” “真正的狐狸精?”她愣愣的看着他,想了下说:“是聊斋里写的那种狐狸精吗?” “差不多意思。”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精怪吗?” “当然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在做什么?”简单的说完自己的来历,胡峣发现时允茴不仅没为他的身份感到惊恐与怀疑,反而一脸好奇的凑过来,在他身上东闻西嗅着。 “你说你是狐狸精与人类所生的后代,可是你身上没有狐骚味,反而透着一股清香,这是为什么?”她眸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身上有香气?”胡峣面露疑惑,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 时允茴形容那股味道,“嗯,那是一种清甜的香味,很好闻。”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体味吧。”听见她形容他气味好闻,他唇角愉快的勾起。 她又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手指还上下的比了比他的身高,先解释。 “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哦,可是你真的好小哦,你们的族人也都长得这么娇小吗?” “不是,我是例外。”不过,只要等他得到那枚古玉,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全脱胎换骨,到那时候他就能如常人一样了。 由于他身上遗传了父母半妖的血统,所以他的成长来得比一般的人缓慢很多,一般而言,像他们这种半妖,通常要到四十岁左右,才能长成跟常人一样高大。 时允茴狐疑的打量着他,还是很难置信以他此刻的形貌,真的有二十四岁了,想起一事,她再问。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提起这件事,胡峣的嗓音遽冷。 “我来台湾后便遇到一个人,他自称是张天师的第二十四代传人,我一时失察误中他的法器,才会受到重创。” “张天师?就是戏里常演的那些擅长捉妖驱鬼的法师吗?啊,他是不是看出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对你动手?” 胡峣淡哼一声。如果不是他当时太大意,小觑了他,也不至于被他的法器所伤,而受到致命的重创。 “他居然能看出你的身份,这表示他的道行不低吧?”时允茴有些为他担心起来,“如果再遇到他的话,那要怎么样?” 胡峣勾唇一笑,“他确实是有点真本事,不过再遇上的话,该小心的人就是他了。” 他眸里的冷芒,令她陡觉背脊发寒。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深夜,一道人影如入无人之境的潜进时家位于市区、守卫森严的豪宅,不久,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想要的东西。 离开华丽的宅邸后,胡峣驻足在月色中,摊开掌心,低眸注视着手中那枚狐狸形状的古玉,掌心隐隐发烫的感觉,令他目露一丝兴奋。 多年来的心愿即将达成,丝绒般红润的唇瓣不禁勾出一抹魅笑,旋身欲走。 心头倏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令他微顿了下脚步。 “离开前,再去看她一眼好了……”没有犹豫多久,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回到时家位于郊区的别墅,悄然无声的来到时允茴的卧室。 注视着她的睡颜,他眸里微露疑惑。他的元气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要的东西又已到手,为何他却有种不想离开的念头? 是贪恋此处下人对他的殷勤伺候?抑或是眷恋这里的舒适? 论起舒适,他在圣德岛上的住所比起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只消他开口,圣德岛上多得是供他差遣的人。 他蓦然一震,答案呼之欲出。绊住他脚步的不是其他任何的原因,单纯的只是因为这里有……她。 时允茴迷糊的睁开眼,在白亮的灯光中,眨了眨眼,觑见他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她带着困意的嗓音不解的问:“峣,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胡峣摇头,想告诉她,他打算今晚就要离开,但话到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瞥见他手里握着什么,时允茴探手拿过他手里的东西,低眸端详。 “这只狐狸刻得好传神哦,不过,它的眼睛镶上了这两颗红宝石,看起来有点邪气。”掌心传来的一丝微妙波动令她眯起了眼。“噫,这枚古玉好像隐藏了什么奇特的能量。” “你感应到了?”胡峣微讶。 “嗯。” “这枚古玉据说是用上古灵玉雕刻而成,所以里面蕴藏着一股奇异的能量。” “噢,”她爱困的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峣,如果你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老实说,她一直很怀念之前与他共睡一床时,每天都能在那股好闻的甜香中醒来的日子。 胡峣正要拒绝,时允茴已不由分说拉他上床。 “喏,我的床分你一半,快点睡吧。”她浅笑吟吟的望着他,手轻拍着他的胸口,宛如在哄小孩似的,迳自唱起了催眠曲,那是小时候六姑姑哄她睡觉时,常会唱给她听的歌。 他该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才对,然而耳边倾听着她的歌声,眼眸不知不觉轻阖起来,罢了,就再多待几天也无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秋高气爽,时允茴温声问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我推八叔出去走走好吗?” “嗯,也好。”时新鸣微微颔首。 时允茴拿了件外套和一条毯子披在他肩上和腿上。 “秋末了,天气有点凉。” “花园里的那些菊花都开了吧?” “嗯,白大将、新雪山、白铜钱、十姊妹,还有秋阳都开了。” 来到花园,见到满园盛开的菊花,时新鸣出神的望着身旁一株白色的十姊妹,想起一事,他低哑的嗓子问。 “允茴,我听说爸爸最近在安排你的婚事?” “嗯。” “你打算如他所愿吗?” “我能违抗得了爷爷吗?”她语气里透着一抹自嘲。 她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时氏的禁脔,时氏提供她物质上的享受,却剥夺了她的自由,她就犹如一只被囚困在华丽笼子里的鸟儿,只能翘首仰望那片广袤的蓝天,却无法振翅飞向晴空的怀抱。 “他只是希望你能产下与我们拥有相同能力的后代而已。”时新鸣低叹一声,很清楚父亲的私心。 “我知道。”目前除了她和八叔,时氏子孙里没人再拥有这种能力,八叔此刻又已没有能力为人治疗,不出几年,她也将与八叔一样。 届时,家族里,若是还没有人再生下拥有这种特异体质的人,就无法藉此再图得鉅额的利益供时氏子孙享用,爷爷当然着急了。 因此爷爷才会急着想安排她的婚事,看看能不能生下与她一样体质的儿女。 即使她表面上顺从,但私下她绝不会让爷爷如愿,她不会生下一子半女的。她不愿自己的骨肉,也承受着与她相同的痛苦。 若真是到她这一代,时氏的子孙就不再拥有这种能力的话,那将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没有必要再强求,制造另一个悲剧。 “允茴,我受伤了,快帮我治疗。”一道急切的嗓音忽然传至,人也跟着快步走了过来。 “二伯,你哪里受伤?”时允茴抬眸望向他。 “这里。”时新昌抬起正汩汩泌出血汁的手指。 瞥向他的手指,时新鸣不以为然的说。 “二哥,你那只是一点小伤,擦点药就好了,没必要浪费允茴的精力。” 时新昌不悦的怒嗔他。 “我是叫允茴治疗,又不是叫你这个废人,你插什么嘴?” 时新鸣脸色倏然一变,还未开口,就听见允茴沉声道:“二伯,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我有说错吗?新鸣已经是个在等死的废人了,不是吗?”时新昌脸上的表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没有半点怜惜。 之前他还能为人治疗时,可是被他老爸当成活佛一样的供起来,就差没每天三炷香拜他了。 老爸更不准任何人怠慢他,结果新鸣恃宠而骄,傲慢得不把他们这些兄弟看在眼里,哼,现在没有能力,成了废物一个,看他还能跩什么。 一向不轻易动怒的时允茴面含薄怒。 “二伯,你说得太过份了!如果之前不是因为有八叔,时家能一次又一次的度过那么多难关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没有被抓进去牢里关,不也是拜八叔所赐吗?” 她这位二伯除了惹是生非之外,没有其他的长才,几年前还因为撞死了人,而被逮进警局。若非八叔以自己的能力替死者的父亲治好了中风,这才让死者家属愿意跟他们和解,撤回告诉。 如今他竟然对八叔说出这种冷酷的话来,怎不叫人觉得心寒。 时新昌半点歉意也没有,撇唇,语带轻蔑。 “爸把你们当成宝一样供着,但我就不信时家没有你们会垮。” 时允茴轻蹙秀肩,脸色微冷的说。 “没错,时家没有我们未必会垮,所以二伯的伤也用不着我治疗,敷点药就没事了。”她心里明白,在时家,不是只有二伯这样看待他们,时家不少人都只把他们看成是图利的工具而已,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在关怀他们。 见她居然敢对他说出这种话,时新昌羞恼的怒斥。 “你不要跩,你将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骂完,转身离开前,他恨恨折断了好几株她心爱的菊花泄怒。 时允茴微蹙了下眉,柔声说:“八叔,你不要把二伯的话放在心里。” “允茴,我不会浪费心力跟他那种人计较的,”轻轻拍拍她的手,时新鸣语重心长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低问:“八叔,你觉得爷爷和大伯可能放我离开吗?” “……”他无语的叹息,心里很清楚父亲与大哥绝对不可能任由允茴离开,尤其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除非她失去了那种能力,但若等到那时,她更不可能拖着衰残的身体离开时家了,就像此刻的他一样。二哥刚才的话虽然毒辣,但也并没有说错,他只是个赖在时家等死的废人。 他真不希望心爱的侄女最后落得跟他的下场一样,却又万分明白,她不可能逃得了他们早就注定好的残酷命运。 想到这些,时新鸣神色一黯,眸光不经意一瞥,忽然愕住。他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否则怎么可能看见如此美得让人屏息的……天使。 时允茴疑惑的抬起眼,这才发现到胡峣。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从地上拾起了一朵被她二伯折断的白色菊花,拿在手里把玩着。 她为两人介绍,“峣,这位是我八叔,八叔,他叫胡峣。” 胡峣淡瞥时新鸣一眼,对她说:“我要离开几天。” “你要去哪?”时允茴连忙追问。 他没答腔,迳自离开花园。 时新鸣这才回神,问她,“允茴,这孩子是哪来的?” “他是我前一阵子在路边救回来的人。” “那孩子长得真美。”时新鸣赞叹的轻喃,“他将来长大恐怕会伤透不少人的心。” 时允茴想象着胡峣长大后的模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不期然的跃进脑海里,她不禁低笑。胡峣一定不认为自己是个祸水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半夜时分,时允茴卧室的门板被敲得咚咚作响,同时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允茴,你给我出来,快点出来,听到没有!” 时允茴被吵醒,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去开门。 “二伯,有什么事吗?” 时新昌一把推开她,大步走进来,怒目梭巡着她的房间。 “那个小畜生呢?把他给我交出来,我非宰了他不可!” “二伯在说谁……”说着,她这才看清他的脸,愕了下,忍不住笑出声,“二伯,你的头和脸是怎么回事?”他剃光了头发,额头和下巴各写着红色的“王”“八”两个字,左、右脸颊则各画着一颗蛋,看起来滑稽可笑。 “你还有脸问我!”时新昌怒不可遏,一副想杀人的凶恶表情。“快点把那小混蛋交出来。” “我不知道二伯究竟在说谁?”她无辜的开口。心里却是有点明白,恐怕又是胡峣的杰作。 前一阵子七叔和几个堂哥也不知是怎么招惹了胡峣,结果他们一个抱着只狗狂吻,一个泡在水池里猛搓洗着身体,一个当众脱光衣服大跳艳舞,一个则抱着柱子做出猥亵的动作,丑态尽出。 事后,他们也如同二伯一样跑来找胡峣算帐,岂知他们怒冲冲的来,最后却是一脸意乱情迷的带着傻笑离开。 时新昌怒咆,“就是你收留的那个小子。” 跟在他身后的时允成义愤填膺的嗔骂。 “那小子上次对我做的事也就算了,但他这次居然把我爸给吊在树上,还理光他的头发,在他脸上刺下王八蛋,太过份了!你不要再袒护他,这次我们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抱着只狗狂吻的人,还因此被那只狗给咬伤了嘴,痛了好几天。 时允德也忿忿不平的说:“没错,他太无法无天了,也不想想他是在谁的地盘上,居然敌对我们胡来!”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当众脱光衣服,大跳起艳舞,他一世的英名就这样给毁了。 原来那些字是刺上去的,这下要清除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时允茴忍住笑,摇头回复,“他不在这里。” 时新昌质问:“那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说要离开几天。” 时允成怀疑的问:“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我没必要这么做。”她面色无波的望向一直杵在一旁没有作声的赵管家,吩咐,“赵叔,我很累了,可以请二伯他们回去吗?我想休息。” “是。”赵管家应声后,神态恭敬,语气却强硬的望向三人,“夜深了,请二少爷、德少爷、成少爷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被分派在这里的主要任务,除了监控时允茴的行动之外,便是保护好她不受任何的惊扰。 时新昌虽仍怒气难平,但在赵管家面前却也不敢再放肆下去,唯恐他向父亲投诉他半夜跔来打扰允茴,忿忿的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请茴小姐好好休息。”赵管家离开前替她轻声带上房门。 时允茴重新躺回床上,纳闷的自语。 “峣为什么跑去整二伯?”上次他整七叔和那几个堂哥,是因为他们对他无礼,可二伯又是怎么得罪了他?而且,看来他似乎很生气,所以把二伯给整得挺惨的。 想到二伯那副模样,她唇瓣忍不住漾笑,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第四章 为刚种下的一株菊花覆上泥土,再浇了些水后,时允茴站起身子,一抹三日不见身影倏然间映入她眼瞳,她惊喜的上前。 “峣,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 “办事。”他说得轻描淡写。 咦,是她的错觉吗?怎么三天不见,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 他唇角微勾,似是很高兴她一眼就看出他的异样。 “没错。”他现在有一百四十公分了,足足长高了八公分。那枚狐形古玉果然有奇效。 她目测了一下他的身高,原本他只到她胸部的位置,现在都超过了。 “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他面露得意,“再过不久我就会比你高了。” 见他开心,她也笑吟吟。 “是、是,以后你就是个货身价实的大男人了。”她接着好奇的问:“欸,快点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长高的?” “你想知道?”他斜眸瞅她。 “嗯。” 他朝她勾勾食指,要她俯下头。 她依言照做,微微弯下腰。 胡峣朝她的耳垂啮咬一口,惹得她低呼一声。 “啊,你做什么?”她小脸倏然间涨红,心口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暧昧的事! “抱歉,不小心咬到你。”他的道歉没几分诚意。 她红着脸,怀疑他根本是存心的,嗔眸瞪他。 虽然长高了不少,但仍是矮她一截,胡峣刻意站到花台上,发现她脸上的疲色,他魅瞳微微一敛。 “你又出去替人治疗了?”前阵子他便留意到,每当她为人治疗后,总是会面露倦色。 “嗯。”时允茴微讶的看着他在她手腕戴上一支表。 “这是用特殊合金制作的表,戴上它,能改善一些身体的磁场。”胡峣接着指着表面说:“注意看这上面的九个数字圆点,它们可以设成一组密码,我现在设定,你把它记住,以后要拿下手表,就必须输入这组密码。” 她低眸看着他按了一组数字。 “记住了吗?”设定好密码后,胡峣抬眸问。 “记住了。”他是用她的生日做设定,她怎么可能会记不住。她垂目端详腕上的这支银色手表。“这表设计得很简单,却好雅致。”她看得爱不释手。 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喜欢这支表,胡峣眸心漾笑。 “那当然,因为是我亲手设计的。” “谢谢,我很喜欢它。”蓦然记起一事,时允茴温言问:“对了,我二伯哪里惹到你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整他?” 瞅她一眼,胡峣慢条斯理的出声。 “我看他不顺眼。” 对于他的任性,时允茴没辙的轻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顺眼,替你自己招惹来一个麻烦了。” “什么麻烦?”胡峣一脸不在意。 时允茴面露一丝忧色。 “我二伯和七叔还有几个被你整过的堂哥商量之后,决定找人来对付你。” “哦?”他勾唇肆意一笑,眸里流露出一抹天不怕地不怕的倨傲神采。 “你知道他们找来了谁吗?”看他那一脸漫不在乎的模样,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他这么担心。 “谁?”他随口问。 “一个道士。” 他嗤笑,“他们把我当成妖魔鬼怪了?” “他们怀疑你使邪术,所以才去找道上想对付你。”看他还是一脸不知死活的表情,时允茴徐徐出声,“他们找来的那个道士自称是张天师的第二十四代传人,听说很擅长捉妖驱鬼。” 胡峣眸色微凛。 “你说他自称是张天师二十四代传人?” “嗯。”她记得他说过,当初伤了他的人似乎就是什么张天师的第几代传人。 “很好,我也正想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了。” “就是他伤了你吗?”见他唇办勾起一抹恶笑,时允茴讶问。 “对。” “那你不怕他——” 胡峣不悦的截住她的话。 “我怕他什么?当时是我大意,我都还没找他算这笔帐,他却急着来送死,正好。” 捕捉到他眸中疾掠而过的残狞之色,时允茴微惊,不由自己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脱口央求。 “不要伤人。” 胡峣低眸望住她的手,眸里泛起一抹异色。 见他没有回应她的话,时允茴忍不住再出声。 “峣,不要伤人。” 他终于抬眸觑向她。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 凝睇他片刻,她松开握着他的手,缓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救了一个人,结果却害了另一个人。” 胡峣朝她瞥去一眼,接着不发一语,跃出窗外。 时允茴走到窗边,已不见他的人影,她望着窗外叹息。 她担心,他的任性妄为终会为他自己招来祸端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时允茴拧眉看着门楣上方,那里被二伯他们请来的那位道士贴上了一道符咒,她伸手,原想将之撕毁,蓦然思及这么做未免太明显了,于是走进房里,拿出红笔,随手在上头添了几笔。 “这样应该就没用了吧。”接着进屋,发现房间里面也贴了几道符,跟刚才一样,她一一在上面添加几笔,破坏纸符上的符咒。 “你以为那些符咒对我会有用吗?”窗边忽响起了一声嘲弄。 她转头,看见那张两天不见的小脸,唇角不禁扬起愉快的笑容。 “没用吗?” “当然没用。”胡峣冷嗤,双手撑在窗棂上,跃进屋里。 思量片刻,时允茴温声启口。 “峣,我想……你还是早点回到你族人身边吧。” “你希望我走?”他揽起眉峰,眸里隐隐掠过一丝愠恼。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也该回去了,我想你的族人应该都很想念你。”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但也不希望他伤害别人,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他离开这里,才能避免掉可能发生的冲突。 胡峣语气透着些许怒气。 “我的事无须你管,你管好自己便是。”她的气色差透了,仿佛几天几夜未阖眼,脸上那抹疲色显而易见,看得很碍眼。 他拉她上床。“你给我好好睡觉。” 时允茴没有反抗,柔顺的躺上床。胡峣在她心里不知不觉间已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她知道自己喜欢他,至于是哪种喜欢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想他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 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幸福的活着就好。 “峣,要不要……上床跟我一起睡?”她邀请他,不怀任何一丝遐想或是绮思,单纯的只是想跟他同床共眠而已。 瞬她一眼,胡峣接受她的邀请,在她身侧躺下。 她满足的垂下眼睫,须臾,又忍不住张开眼,发现他阖着眸,她恣意的凝觑着他。他那张小脸虽然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却又隐隐透着一抹凛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让人亲近。 她忍不住轻轻侧过身,在他额上浅浅的印下一吻。 胡峣倏然睁开眼。 对上他那双仿佛会迷惑人心的深棕色魅瞳,时允茴面颊蓦然涨红,有些结巴的为自己适才的举动辩解。 “因为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我只是把你当成我弟弟一样,没有其他意思……” 她刚才的举措并不让他觉得嫌恶,但她这番话却惹恼了胡峣。 “我哪点像你弟弟?你忘记我年纪比你还大吗?” “我……忘了,以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你有二十四岁了。” 若她说她是因为抗拒不了他的魅力而吻他,他可以接受,但她竟然只是把他当成小鬼!胡峣冷哼一声,猛不防的拉下她。 “啊——”低呼一声,她跌趴在他身上,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他口里。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当他温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吮吸着她的,他身上那抹淡香盈绕在她鼻翼间,令她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她醉了、晕了,全身绵软得瘫成水似的,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场绮丽的梦境里,不想醒过来。 良久,胡峣终于移开她的唇。 “我不是小孩,你给我记清楚。” “……”她眼神迷离的看着身下的小人儿,一时回不了神。 “再过一个月,我会让你看见我真正的模样。”他该死的万分介意她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对待。 时允茴思绪终于渐渐回笼,她莞尔低笑。 “我也很期待看到你长大后的模样。”她起身,脸颊轻染着一层红润。 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妙,还是……因为对象是俊美无俦的他,所以她的感觉才这般美好? 有差吧!时允茴心忖。如果对象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许会觉得恶心。 胡峣也坐起身,语气透着一丝质疑。 “我听说你明天要去相亲?” 不知他从哪听来的?她轻点螓首。“嗯。” “不准去。”他霸道的要求。 “这种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这是我爷爷的命令。”她轻声说,神色里有一丝无奈。 “用不着理会他。” “我也希望能那样,可爷爷是时氏的一家之主,没人能抗拒得了他的命令。” 胡峣听出她语气里的惧意,“你就这么怕他?” 时允茴垂眸,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 “爷爷是个很可怕的人,时家的子孙没有人不畏惧他。” 瞟见她幽幽的神色,胡峣忽然脱口而出。 “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带你走。” 她讶然抬眸望住他。 胡峣也为自己不遐细想的话震住。 他居然想带她走?!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把她带去哪里?回圣德岛吗? 不,她只是一个外人,他怎么能带她回胡氏的根据地? 看见他脱口后,又一脸吃惊,显然为自己适才说的话而懊恼,时允茴轻笑,心里无端的掠过一抹失望,接着她以漫不在乎的语气说。 “我不会离开这里。”没错,她是很想逃离这个囚困着她的牢笼,但是她也心知她是无法离开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她试图逃离这里时,被抓回来后发生的事。 她被关进那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里又惊又怕,她叫哑了嗓子都没人理会,然后,她整整饿了三日,尝试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放她出来后,爷爷用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严厉的眼神对她说:“允茴,如果你再不乖,爷爷就要把你一辈子都关在那间黑屋子里惩罚你哦,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八叔,也看不到你心爱的菊花了。” 胡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解释他刚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时允茴轻轻摇首,“我哪里也不想去。”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而睡。 瞬着她纤细的背影,胡峣蹙拢眉峰,有些心烦气躁的起身要离开,走到窗边,心中却陡然生起一股眷恋,令他停住了脚步,迟疑须臾,他再踱回床边,在她身侧躺下。 看着她的背,他竟萌生一抹想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他也真的伸出手了,却猛然发觉两人身形的差距。他小小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将她完全纳进自己怀里,若硬要抱她,反而会像个在撒娇的小孩似的。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这宛如孩童般的身形。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朝这里而来,胡峣凝眸瞪着门板,从那隐然飘来的气息里,他旋即得知来人便是扬言想抓住他的那名道士。 他唇瓣挂起残佞一笑。得罪过他的人他一向不错放,更何况是害他差点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 他下床,猛然瞥见床上沉睡的人,细致的眉峰微微一拧。 “算你好运,下次我再找你讨回这笔帐。”他喃声低语,随即身形一闪,跃出窗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饭局上,除了时允茴,还有她的爷爷时承恩,以及她的大伯时新廷,和另一名青年。 那名青年长相俊秀,谈吐儒雅,举止有礼,此刻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似想博取她的欢心,不过他的话从她的左耳进,接着便从右耳出,完全没有听进耳里,因为她的心思牵挂着胡峣。 昨天她睡醒后,他已经走了,她想他也许不会再来找她了吧?思及此,心情忽然低迷起来。 这时,时氏一家之主时承恩忽然笑呵呵宣布,“……所以你们的婚期就订在一个月后。” 时允茴猛然回神,“什么,这么快?” “允茴,你放心,爷爷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婚礼,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时承恩老脸上一派慈祥的表情说。“爷爷现在巴不得想赶快瞧瞧我最心爱的孙女穿上婚纱的模样呢。”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他并不打算要替时允茴筹办一场盛大的婚宴,因为新郎只不过是巨龙集团旗下的一名职员而已,根本毋需替他们筹办什么豪奢的婚宴,那些话只不过是在哄她罢了。 其实,对时家而言,有没有婚礼并不重要,只要时允茴到时候能产下跟她拥有相同能力的子女,那才是重点。 但他又不希望做得太直接,引起时允茴的反感,所以表面上才会答应要替她办一场婚礼。 “就是呀,允茴,你看爷爷有多疼你。”时新廷笑咪咪的搭腔,他拍拍蔡昱升的肩,说道:“你不用担心,昱升这孩子会很宠你,你只管准备当幸福的新娘子就是了。” 幸福?要她嫁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叫幸福?他们两人甚至完全不了解彼此的个性。 不过时允茴聪明的并没有将心里所想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即使说出来也没用,因为爷爷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拒抗的。 “爷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推开椅子起身,走出餐厅的包厢。 “允茴一定是在害羞了。”时承恩笑得像个宠爱孙女的爷爷。“昱升,婚后你可要努力让允茴怀孕知道吗?” “我知道。”蔡昱升很清楚在这场婚礼中,自己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并不在乎自己被当成种马,只要能获得时氏给予的财富那就够了。 走进化妆室,时允茴蓦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胡峣唇角噙着魅笑,眼神却凌厉逼人。 时允茴语气微透一丝无奈。 “就算我不想来,爷爷也会命人把我绑来。”安排他们先见面已经算是爷爷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吧,如果她胆敢拒绝的话,说不定她会直到结婚那天,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 “跟我走。”胡峣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腕,想带她离开。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时允茴一惊。 “离开时家,这样就没有人能再控制你。” 她挣开他的手,摇头。 “我不能跟你走。” 胡峣面露薄怒,“为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听从那个老家伙的安排?” “这是我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我无法离开时家。”她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八叔自己一个人走。 八叔已油尽灯枯,临死不远,如果她就这样撇下他不管,时家也不会有人妥善照料他,她怎能让八叔在仅剩的生命里活得毫无尊严。 不知她心中的顾虑,胡峣凝目瞬住她,悦耳的嗓音吐出的却是冷酷的嘲讽。 “时允茴,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胆小鬼,你明明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却又不敢离开时家,怕一日一失去时家的庇护后,你什么也没有。” 她垂眸瞪着脚下那双白色鞋子的鞋尖,声音轻幽幽的响起。 “你说得没错,我是个胆小鬼,所以,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胡峣被她的话气到,阴鸷的眼神锁着她。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要不要跟我走?如果你担心的是以后的生活,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时允茴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的神情。 “我知道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她进来太久了,如果再不出去,恐怕会引起爷爷的疑心!她转过身,沉默了须臾说:“你不要再去找我,那道士已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想抓你,你还是回去吧,再见。”说毕,她快步离开化妆室。 胡峣绝美的小脸上凝起一股前所未见的风暴。 这次他是真的想清楚了,所以才决定带她走,但她竟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天罗地网又怎样?这次他非毁了那嚣张的道士不可。 第五章 深夜,时允茴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她微微张开眼,发现声音是从花园那端传来,原是不想理会,但隐约听见一声熟悉的嗓音,令她忍不住下床走到窗边。 凝目望向窗外,她发现花园里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追逐飞窜,而那小小的身影,果然正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不是叫他别来了,他为什么又跑来?” 她耳边忽然传来张其端的喝斥。 “你这只狂妄的小妖,你以为这次还能再像上次那样侥幸的逃脱吗?哼,你等着受死吧!” 另一声嘲讽随即响起。 “啧,除了耍嘴皮说大话,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耐?” 张其端怒目嗔骂,“死到临头你还敢这么猖狂,这次我要让你这只小妖神形俱灭。”上次虽伤了他,却也被他毁去了一件祖传法宝,这次他不敢大意,严阵以待,脚踩罡步,手掐灵诀,挥动手里的桃木剑连连击向他。 胡峣从容自若的左闪右避。他不急着马上收拾他,像在逗着他玩似的,每当他追上来一步,他轻灵的步履便立刻滑走,悠然冷嘲。 “唔,凭你这点本事想收我,恐怕还要再修十辈子看看。” “该死的小妖,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看我的三昧真火!”张其端屏气凝神催动咒语,燃起一张符咒,掌心瞬间凝聚一股热气。 上次大意吃了他三昧真火的亏,这次胡峣早有准备,身影一闪,便抄起先前带来的一桶水,气定神闲的朝他泼去。 “呵,看我的甘露神水。” 张其端猛不防的被淋了一身湿。 “这是什么?”满头满脸的尿骚味令他皱紧了眉头。 胡峣唇瓣荡开魅笑,“我特地为你搜集来的狗尿,气味如何?” 狗尿?他居然用狗尿泼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其端气急败坏的持着木剑追击胡峣。 相较于他的狼狈,胡峣却显得悠闲自若,脚步左右飘移,让他根本沾不到他一截衣袖。 半晌,张其端终于发现自己就像只被猫儿逗弄的老鼠一样,被他耍弄在手掌心里,不禁恼羞成怒,心急之下,顾不得禁令,拿出祖传的法器。 那是一支古铜色的摇魂铃,只要摇动铃声,任何人听了心魂都会被摄住,因此,此摇魂铃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任意使用,以免误伤无辜之人。 但此刻为求尽速收拾胡峣,张其端早就忘记一旁还有时家的几人在场,手持摇魂铃,快而有节奏的摇动铃声。 那一声一声传来的铃音就宛如要夺人心魄,在场的赵管家与几名时氏子弟,目光霎时一滞,心魂仿佛要从体内被勾定似的,纷纷口吐鲜血,昏厥倒地。 胡峣体内拥有半妖的血统,自是逃不过那专为收妖而特制的催命铃声。 他心神一震,体内顿时气血翻腾,没有料到张其端竟拥有如此厉害的法器。 远在房里的时允茴也受不了那追魂般的铃声,她两手痛苦的紧捣着耳朵阻却铃声,双目则牢牢盯着胡峣,察觉他的异状,她强忍着不适,高声提醒他。 “峣,把耳朵塞起来就听不到那铃声了。” 此刻摇魂铃的声音充斥在整座花园里,她的声音无法传进胡峣的耳里,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宛若要被硬生生拉离身躯。 惊见张其端一步步朝他逼近,而胡峣却面露痛楚、脚步虚浮,仿佛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 时允茴焦急得顺手抽出一旁的面纸,揉成两团塞进耳里,接着爬出窗外,朝他急奔过去。 就在张其端要对胡峣出手之际,她猛不防的抢下他手里的摇魂铃。 陡然间被人夺走法器,张其端怒斥,“你做什么?把摇魂铃还给我!”他伸手想抢回祖传法器。 她避开他的手,飞快的逃离他。 夺魂铃声乍止,胡峣的神志也跟着清醒过来,他神色一敛,不再逗弄张其端,倏然以鬼魅般的速度欺上前去,五指指端猛然伸出尖利的指爪,扣他的颈动脉,只要他用力一掐,就能割断他的咽喉。 张其端煞白了脸,动弹不得,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掌握在他的手里。 时允茴见状急呼,“不要杀人!” “他想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胡峣眸里闪过一丝残佞。 “我不希望你杀人。不如这样吧,我毁了这支摇魂铃,他就没有办法再伤害你了。”说着,她寻了块石头,用力将摇魂铃敲得扁扁的。 “啊,你在干什么?!”张其端见状怒吼。那支摇魂铃可是他张家祖传了十几代的传家之宝,居然让她这样给毁了! “我在救你。”她说。瞟见他身后的背包,她又过去将它取下来,打开来查看里面的东西。 “你拿我的东西做什么?”张其端的脸孔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她没理他,迳自把里面的东西翻出来,里头有一叠符纸、一只葫芦、一面雷牌、一把戒尺以及一串念珠。 见里面还有一只打火机,她索性将那些东西全堆在地上,点燃所有的符纸,烧毁它们。 张其端大怒,皆目咆哮。 “你这女人住手,不准你毁了我那些宝贝!” “烧了它们才能保住你一条命,这样一来你就只是个普通的人,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什么兴风作浪?他这是在替天行道、收妖伏魔!张其端愤慨的狠狠嗔住时允茴,咬牙切齿的咒骂,“你这女人,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我要杀了你!” 见东西都烧毁了,时允茴脸带笑意望向胡峣。 “喏,他没有能力对付你了,你用不着杀他了。”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须臾,胡峣勾唇一笑。 他料不到她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阻止他,真有趣。 收回手,尖锐的指爪也缩了回去,但他没打算就这么饶了张其端,两手在张其端太阳穴印上一掌,他霎时被震昏,瘫倒于地。 “啊,你对他做了什么?”时允茴脱口低呼,赶紧过去弯身察看他的情况。 “如你刚才所说,我只是让他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他清醒以后,什么都不会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会完全失忆?”她惊疑的望着他。 “没错。” 来不及消化适才的震惊,胡峣又朝她抛来一颗炸弹。 “如果要毁了时家,你才愿意离开的话,我决定毁了它。” 时允茴愕了下,醒悟他的意思,震惊的叫道。 “你别胡来。” 胡峣绝魅的小脸上隐然流露出一抹狂戾。 “既然它束缚住你,我就摧毁它。” “不可以。”她肃着脸,严色的说:“我不准你动时家。”即使时家是她憎恶的包袱,她也不能眼睁睁坐视它被人给毁了。 胡峣神色一冷,将他这几天来查到的事情告诉她。 “你可知道时家早就负债累累,所以他们只好依靠你的能力去为那些达官贵人延命,换取来庞大的资金,好填补那个无底洞的债务。” “你说时家负债累累?怎么可能?”她一脸错愕,不敢相信身为台湾十大富豪之一的巨龙集团,已经成为一个空壳。 “自你爷爷接掌巨龙集团开始,即因他不善于管理经营,导致多项投资失利,可他个性刚愎自用,并不认为错出在自己身上,在他执掌的这二、三十年里,他又做了连番错误的决策,致使巨龙集团的亏损更加严重。” 见她一脸震愕,浑然不知时氏的现况,胡峣继续将所有实情说给她听。 “你爷爷靠着出卖你的能力,替那些临死的权贵富豪们续命,而获得资助,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然而早就已经腐败不堪的巨龙集团,岂是靠着那些挹注就能起死回生的。” 企业一时的亏损其实算不了什么,可怕的在于错误的决策和昏昧的领导者,会将它领向灭亡之路。 时允茴从来不知道这些,她惊詑的问。 “那现在巨龙集团还亏损多少?” “至少高达一兆以上。”本来这样的公司早就该宣布破产倒闭了,但由于时允茴与之前的时新鸣救了不少达官贵人,而暂时换得一时的苟延残喘。 “什么,一兆?!”她瞠大眼。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这样的家族你还想再待下去吗?” “我……”她迷惘的抬起脸,“这里到底是我的家、我的根,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样垮了。”可是一兆呀,这么庞大的亏损要怎样才能填补起来? 见她竟仍不愿舍弃时氏,胡峣瞳眸微敛。 “已经腐烂的根唯有彻底铲除它,才有可能获得重生。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再回来。” “你要去哪?”听见他要走,她慌乱的瞅着他。 “闭关。”简单说完这两个字,胡峣旋身离开。 时允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部份也跟着胡峣离开了,胸口有些空空洞洞的感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八叔,你认为时氏真的没救了吗?”趁着午后出了太阳,时允茴推着时新鸣到花园散步。 “如果你得到的这些情报没有错的话,我想,是很难救了。”轻叹一声,他接着说:“其实之前我也听过一些传闻,爸爸不善于经营却又专横,导致公司亏损鉅资,只是没想到居然高达一兆。”这样一笔天文数字,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吧。 “也许金额弄错了,没有那么多。”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一向严厉的爷爷,会一手把时氏带到这种地步。 时新鸣摇头,心疼的看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就算没那么多,只怕也相去不远,否则,他这阵子不至于那么频繁的要你出诊。”每替人治疗一次,就等于在耗损他们的生命,父亲也深知这点。 尤其此刻时氏家族里只剩下允茴拥有这样的异能,父亲应当更加珍惜她才是,现在却不顾允茴的身体状况,一再的要她为人治疗,恐怕也是无法可想之下才不得不这么做吧。 “允茴,如果有机会逃离这里,就离开吧,否则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你就会……”时新鸣语气一哽,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八叔,反正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对我的意义也没什么不同。” 知她是顾虑着他,时新鸣心里一痛,气息陡然喘促了起来,他掩唇剧咳了一阵,那像要撕心裂肺般的喘咳让时允茴心痛不已,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半晌,喘咳才稍微平息,时新鸣悄悄的收拢双掌,不愿让她看见掌心里刚才呕出来的血。 时允茴却还是发现了,只是黯然的垂眸,没有戮破他的一番苦心。 “我送八叔回去休息吧。”她明白八叔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好恨,她可以为任何人治疗,却无法为八叔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天的步向死亡。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时新鸣疲倦得不想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送八叔回房后,时允茴轻声离开,回到她自己的房里,驻足窗前,瞟着窗外的菊花,她不禁想起胡峣离开前对她说,一个月后会回来找她的话。 她一直不知道在胡峣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就犹如她也不明白心里那抹对他的牵念又是什么? 她从来不曾为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过,除了已经过世的六姑姑,她不曾如此的思念一个人。 六姑姑与她和八叔一样,都拥有能为人治疗的异能,她九岁那年,亲眼看着六姑姑在她眼前死去,目睹着她满头苍发与枯瘦的容颜,带给她很大的震撼,最后六姑姑临死前,紧握着她的手,要她逃走。 “逃吧,允茴,逃离这里,为你自己而活,不要跟我一样,沦为你爷爷谋财的工具,最后落得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她听了六姑姑的话,逃了,但不久就被抓了回来,她受到的惩罚便是被关进了一间漆黑的房子里,她吓得哭哑了嗓音,也没有人来救她。 如果当时有人能救她出来,并跟她说:“别怕,我带你走。”该有多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半个多月来有关时氏家族的丑闻一件件爆开——迷奸女子、吸食毒品、杂交派对、亏空公款、打架闹事、暴力伤人,以前尚能够将这些事情强压下来,不在媒体前曝光,但此刻却一一被媒体掀了出来。 就在观众惊叹于时家子弟的生活有多奢靡败坏之际,新闻节目开始报导关于时氏鉅额亏空的消息,导致巨龙集团的股价爆跌。 时承恩气急败坏,连拨了好几通的电话,意图将这波风暴给强压下来,奈何情势比人强,无法力挽狂澜。 眼见风暴的雪球愈滚愈大,他找来儿子商量,却发现几个儿子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沉浸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他这才惊觉到时氏子孙虽然众多,却个个都是无能之辈。 “不行,我绝不能让时氏就这样断送在我手里。”想到什么似的,他老脸上旋即露出欣慰一笑,“还有允茴在,只要有她,时氏就还有一线生机,对了,我记得经济部长的母亲似乎得到重病,只要让允茴去替他母亲治病,等救回他母亲一命,还愁他不听我的吗?” 他迅速的打了通电话。 不久,才睡下不到三小时的时允茴,便又拖着疲累万分的身体匆匆出门。 奈何时氏的这场风暴委实闹得太大了,即使救回了经济部长的母亲,仍是无济于事。 眼看局面已糟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时承恩也顾不得再过几日后,将要为时允茴举办的婚礼,决定带她离开台湾,逃往第三国。 他领着几个亲信的儿孙,来到这座别墅,准备要带走她。 只要手里还握有允茴这张王牌,纵使无法再如过去一样呼风唤雨,至少也不用为生泛所需发愁。 “不,我不能在这时候跟爷爷走。”时允茴拒绝跟他们离开。 “我要你走你就得跟我走,哪来的废话!老二,把她押上车。”时承恩厉色的吩咐二儿子。 时允茴猛然被时新昌抓住双手,要将她硬拖上车。 她死命挣扎,哀求着。 “爷爷,我不能在这时候跟你走,八叔就快死了,你让我陪他走完这最后的一程,求求你,爷爷。” 时承恩毫不怜惜即将死去的八儿子,冷酷的开口。 “他既然要死了,你还留下来陪一个快死的人做什么?不要再啰嗦,上车。” 时允茴毫无办法的被拖着往外走,爷爷的无情让她感到痛心与心寒。 蓦地,一道宛如天籁般的悠扬声音响起。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她。” 屋内一干人望向门外,个个看得眼睛发直,屏住了呼吸。 时允茴也跟着望过去,只看见一名有着栗色发丝的男子朝她优雅的缓步而来,他一身绝世的风采,仿佛耀眼的骄阳,令人无法逼视,空气中浮动着暗香,他风华绝代的容颜上荡开浅笑,她看得一窒,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 她顷刻间便知道他是谁,但仍是无法置信,才短短二十几天不见,他竟已蜕变为一名成熟的男子,拥有着颠倒众生的无上魅力。 她双眼无法移开的看他,一如他那双透着魔魅的深棕眼瞳也始终锁在她脸上一样。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擂动得好大声,几乎就要迸出胸口。 “我来带你走。”胡峣悠然的朝她伸出手。 “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目泛红。 胡峣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微露一丝恼怒。 “时家已经垮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吗?” 一旁的时承恩听见这话,这才猛然回神,举起手杖气呼呼的敲打着地板,大声斥喝。 “你是什么人?别想带走允茴!守卫,还不把他赶出去!” 一时之间,众人犹如自梦中苏醒,几名守卫慌张的跑上前来想驱走他,但在他投来一瞥之后,却宛如中邪一般,又再陷入意乱情迷之中。 胡峣睐向时承恩,醇美的嗓音吐出冷语。 “老头,时家已经没救了,你就抱着时家一块死吧,不要拖着她不放。” “你究竟是谁?”时承恩被他的无礼惹恼了,气急败坏的厉声诘问。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你妄想带她远走高飞的如意算盘可要落空了。”胡峣皓白的纤指往外一指,“你看,外面谁来了?” 屋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男人一身笔挺的墨色西装,手里拿着拘票,对着老人说。 “时先生,我是xx法院的检查官,这是法院开出来的拘票,关于巨龙集团掏空的案子,我要拘提你以及其他相关人等进一步了解案情。” 眼见盘算落空,大势已去,时承恩承受不住这样陡来的打击,一时激动得脑溢血,昏厥倒地,屋里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没人留意到胡峣与时允茴已不见了踪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放开我,我不能这样跟你走。”被胡峣带到门外,时允茴挣脱他的手,停步不再往前。 她的拒绝令他面色微凝。 “你还看不出来吗?时氏已经彻底的垮了,你不走,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时允茴轻摇螓首。“我八叔还在那里,我不能丢下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事已至此,她并不是舍不得时氏,而是八叔已经命在旦夕,这两天可能就会…… 见她一脸酸酸楚楚的神情,胡峣妥协了。 “好,我也带他一起走,他人在哪里?” 听见他愿意带八叔一起离开,时允茴惊喜的说。 “他就在主屋后面那栋小屋里,我带你从后门过去。”即使只剩下没多久的生命,若是能够把八叔带离开这个囚禁他多年的牢笼,他应该也会感到很欣慰吧。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带他过来。”胡峣说着身影微动,旋即消失在她眼前。 怔怔望着眼前那道阻隔着外界视线的高耸围墙,时允茴不知道此刻里面早已乱烘烘,更不知有人急着寻找她,要她以她的特殊能力为时承恩治疗。 这突来的遽变令她措手不及,心绪一片紊乱。 想到在最后关头,胡峣宛如天神一样降临在她面前,她唇边忍不住荡开一抹笑,茫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这才突然思及一事。 “没看见我,不知道八叔愿不愿意跟他走?”思及此,她着急的想回去,就在这时,便见到胡峣怀里抱着一名满头白发的人朝她而来。 “八叔。”她欣喜的迎上前去。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胡峣微蹙起眉。 “他死了?!”时允茴面色顿时刷白,震愕的盯着八叔。他紧阖着眼,但面容却异常安详,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痕。 她轻颤着伸出手,凑近他鼻间,停顿片刻,没有任何的鼻息传来。 蓦地,一颗颗的眼泪自她眼眶涌出,她终究还是无法陪在八叔身边,伴他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胡峣放下时新鸣,舒臂将她拥进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染湿他的肩头。 第六章 终于得到企盼许久的自由,但这样的喜悦,却无法冲淡八叔的死带给时允茴的悲伤。她一直以为是她在照顾八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其实是她在依赖着八叔而活。 六姑姑走了,现在连八叔都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将八叔的骨灰送进灵骨塔,时允茴神色幽幽的走出来,下巴猛不防被人抬起,她微恼的打掉那只无礼的手。 “你为那个男人伤心了几天,也该够了。”胡峣低醇的嗓音隐含着些许不悦。 够了?她眸里流露着一抹哀戚,淡淡开口。 “你以为情绪这种事,是可以任由自己掌控的吗?” “你控制不了,那么我来帮你。”胡峣很亲切的说。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双唇便被他给攫住了,他身上惑人的甜香盈绕在她的鼻翼间,迷惑了她的思绪。 他如玫瑰花办般丝滑的唇舌吮住她的,然后强势的掠夺她口中的一切。 她的身子轻颤着,她的灵魂悸动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后,胡峣拦腰抱起虚软的她,带她离开灵骨塔,告别所有的悲伤,走向她未来的人生。 她不需要再去记挂任何人,她的眼睛只需要看着他、想着他一个人就够了,他不容许任何人占有她心里的位置,包括她的亲人,因为那里是属于他独有。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仰首望着那张令人屏息的俊美容颜。 “你不是想去复活节岛看巨石像,到马尔地夫看那里的海底有多美,到埃及看金字塔吗?” 她眼眶浮起一层雾气,双手搂着他的颈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前传来。 “谢谢你。”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的眼泪。” “……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掉眼泪了。”她承诺后,放声哭泣,将积蓄在胸口多年的委屈与哀伤全都释放出来。 尽情哭过后,心情就仿佛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她破颜而笑,决定要好好珍惜这得之不易的自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久之后,胡峣专属的私人飞机,神鹰一号,平稳的航行在白云之上。 而此时,机舱的休息室内,时允茴瞠目的瞪着爬上床的胡峣。 “你……要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不只拥有一张绝世的容颜,还有一副诱人的健美体魄,令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胸口怦怦怦的狂跳。 “睡觉。”胡峣简单回答两个字后,在她身侧躺下。 “你、你要睡在这里?那、那我睡哪里?”望着绝世美男悠然在她身边安卧,时允茴思路一时打结。 他轻睐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什么蠢问题。 “床够大,我不介意分你一半。”神鹰一号是他的,这里唯一的这张床自然也属于他所有。 “你要我跟你睡在一起?!”她愕然的瞪大眼,仿佛听到了什么离奇的话。 她吃惊的表情令胡峣有些不悦。 “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现在再来介意,不觉得太迟了吗?” “不是……以前我一直把你当成孩子,所以才会觉得无所谓……”在他的注视下,她嗫嚅得说不下去。她说的是事实呀,他干么用那种眼神瞪她呀? “那么,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把我当成孩子了吧?”胡峣眯起眼,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危险。 “当、当然不会。”她挤出笑容,看着他那张魅人的脸庞,忍不住目眩神迷。真是祸害呀,若是让世上的人看见这张脸,恐怕整个世界的人都会为之疯狂吧。 “既然你睡不着,我们来做些其他的事吧。”胡峣低醇的嗓音透着令人遐想的暧昧。 她愣了下,接着红透了脸,慌张的直摇头。 “不、不,我、我想睡了,真的。”她赶紧闭上眼,浑身的肌肉却忍不住绷得紧紧的,鼻翼间嗅着他身上飘来的甜香,令她心头微荡,神思恍惚。 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跟之前那个身高只到她胸口的胡峣,是同一个人,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再用之前的那种心情来对待他。 处理完八叔的后事,她直到此刻才正视到这件事,胡峣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胡峣了,而是一名成熟的男子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脸红成这样?”胡峣握住她的下巴,语气含着浓浓笑意。 “我才没有。”她睁开眼辩解,迎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瞳,那双眼仿佛漩涡,瞬间将她的心魂卷入其中。 她此刻羞羞怯怯的模样,令胡峣的眼神柔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苍白中透着红晕的脸庞,仿佛在爱抚着珍宝似的轻柔。 她的双眼被他吸引住了,无法移开目光,只能定定的凝注着他。 他的手指宛如带着电流,所有被他抚摸过的地方,都泛起了一抹酥麻的感觉,那种奇异的感觉,一直传进她的心窝,让她的心轻颤着。 不经意看见她鬓边的白发,令胡峣陡然想起记挂在心里的一件事。 “你八叔年纪多大?” “二十九岁。” 他面露讶色。“他才二十九岁?为何竟已满头白发,骨弱如柴,苍老得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这件事,让他莫名的悬上心头,隐隐觉得必须问个明白才行。 时允茴微微一震,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迟疑了下,徐徐开口。 “因为,他得了一种无法治疗的病。” “什么病?连你都没办法治好他?” 也许是悲伤的情绪都被眼泪一并流走了,此刻再谈论起八叔,她已能平静自若。 “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的怪病,连我都无能为力。” “你……也遗传了这样的怪病吗?”他深棕色的眼瞳审视的注视着她,她鬓边不符合她此刻年龄的斑白发丝,令他联想到她早逝的八叔。 时允茴轻摇螓首否认。 她不愿让他知晓,自己与八叔拥有相同的命运,且这几个月以来,她异常频繁的使用特殊的能力为人治疗,恐怕将加速她的死亡。 她伸出手推开近在眼前的那张迷惑人心的脸庞,看见他不悦的神情,她连忙解释。 “你那张脸杀伤力太强了,一直面对着你,我会没办法呼吸。” “需不需要我替你做急救?”胡峣魅笑道。 “不用,你要干么?我都说不、不用……”她抗议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口里。 太过份了,动不动就这么吻她,会让她……恋上这种感觉的,万一戒不了的话,他要怎么赔她? 终于得以喘息,她双颊生晕的薄嗔。 “我警告你,不准再这样随便吻我。” 胡峣邪魅一笑。“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准这两个字。”只要他想做的,没有人可以违抗他。 “是吗?你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宇呀……”她扬眉,笑得很和善的说:“没关系,我的字典里有很多,我借给你,不用还。” 胡峣闻言大笑出声,存心挑衅似的,猛不防的再狠狠深吻了她一次。 被他吻得意乱神迷,好不容易喘过气,时允茴凝目嗔瞪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我不懂什么是尊重,我只知道,凡是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一脸兴味的欣赏着她含羞带怒的娇颜。 被他的傲慢惹恼了,时允茴倏地翻过身,两手撑在他身侧,趴在他身上。 “你不懂什么叫尊重?我教你。所谓的尊重就是,人家不想做的事,绝对不勉强别人。”唯恐他还听不懂,她更进一步举例说明,“就像现在,如果我不顾你的感受,硬是要剥光你的衣服对你乱来,你也会感到不舒服吧?” 胡峣笑吟吟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呃,你说什么?”她愕了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扬唇而笑,“如果你想侵犯我,我不会觉得不舒服。”他用期待的眼神凝觑着她,仿佛在鼓励她,“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他摊开手,一副欢迎她蹂躏的表情。 瞪着他,她瞬间满脸通红的低斥。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乱来。”她匆忙的想下床,却被他一把拦腰抱住。 胡峣在她耳边挑逗的嗤笑,“啧,你胆子真小。如果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唷。” “你、你不要闹了啦。”他的吐息随着声音拂向她敏感的耳朵,令她的身子起了一阵颤栗,她的力气仿佛突然间被抽光,一时无力从他的怀抱中挣开。 看见她连耳朵都红透了,胡峣轻笑一声放开了她,起身下床,留下一句话,“你安心睡吧,三个小时内我不会再进来。”便走出机舱的休息室。 时允茴怔忡的望着被阖上的舱门,抬手摸了摸左耳,感觉到那里还发烫着。 她躺回床上,思及他适才说那句的话——“如果你想侵犯我,我不会觉得不舒服。”唇角忍不住漾起笑花。 她认定他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心里却感到一丝甜意。 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法,想抚平她失去八叔的伤痛。 “谢谢你,峣。”她阖上眼,动容的低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坐在院子里的一颗石头上,背倚着一株树,沐浴在夕晖下的时允茴,慵懒得眯起眼。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仍常常有种恍如在梦境般不真实的感觉。 这段时间,胡峣用神鹰一号,带她到复活节岛看了巨石像,接着到马尔地夫欣赏那片美丽的蔚蓝海洋,然后再到埃及去看壮观的金字塔,最后,他带她回到圣德岛。 来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就宛如是个平凡的人误闯进了仙境。 圣德岛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人美、景美、物美,样样都美得不可思议。 雕琢精美的亭台楼阁,整齐有致的矗立在街道上,缤纷妍美的各式花卉布满每个角落。 处处皆可听见天籁般的鸟语以及扑鼻的花香,还有清澈的溪流、泉水,以及结满汇汇果实的果树。 “如果这是梦,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她神色有些迷惘的低喃。 突然有人伸手捏了她的脸颊,她吃痛的低呼一声。 “啊!你干么突然捏我?”她用力拨开胡峣的手。 “你不是怀疑自己在作梦吗?现在分辨得出来是真实还是梦境了吧?”胡峣嗓音含笑的说。 揉着被他捏疼的脸颊,她仰起脸望着他。 “我真的觉得好像在作梦,这一个月来的经历,是我以前所无法奢想的。”她接着坦白说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峣,太过幸福,让我有点害怕一旦梦醒来之后,会一无所有。” 胡峣深棕色的眸里漾过一丝怜惜。 “你不会一无所有的,如果你觉得现在幸福,那么我会让这个幸福一直持续下去。” 对于他近乎承诺的话她很感动,但,她不得不提醒他,“没有什么事能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变的,峣。”她希望他认清这点,否则一旦日后她……她不希望他为她难过。 胡峣敏锐的察觉她眉梢间不经意间掠过的一丝愁绪。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意外于他竟会这么问,时允茴微微一惊,接着镇定自若的直认不讳。 “没错,我是隐瞒了你一件事。”急于转移开话题,她胡乱寻了个理由,“其实,我一直很想建议你,以后若是你再跑到外面去,最好戴着面具把你那张脸给遮起来,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接着感叹的说:“人若是美得过头,本身就是一种祸害。”就像上次他带她到埃及去看金字塔时,结果他一出现,便在机场里引起了一场混乱,有好几名男人女人疯狂的迷恋上他,险些酿成一场暴动。 她话甫落,突然间响起一阵掌声与叫好的声音——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这家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时允茴闻声回头,看到绿色的矮墙边伫立着两名男孩,虽然仍比不上胡峣那种风华绝代的容姿,但两人也算得上是少见的美男子。 胡峣跟她提过这两人,因此她知道他们一个叫胡莱,一个叫胡梭。 两人翻过矮墙,胡莱炯亮的眼睛里透着一抹不驯,一脸佩服的看着她说:“用祸害这两个字来形容校长,简直太贴切了,亏你能想得到,真是不简单!” 杵在他身边的胡梭没搭腔,修长俊媚的双眼打量着时允茴。 上次校长回来时,由于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突然间长高的校长身上,没怎么留意到他带回来的女孩。 岛上的人都很清楚,校长从不与人太过亲近,这次他不只带回一个女孩,甚至还让她住进他的居所,这委实太令人惊讶了!所以胡莱才会拉着他,特地跑来这里一探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得到校长如此另眼相待。 时允茴正认真考虑着该不该为胡莱的称赞感到高兴时,便瞥见胡峣朝她投来的目光。 “我是祸害,嗯?”他笑得十分可亲。 看来她适才不经意脱口的话,惹毛了他。时允茴连忙陪笑,试图解释。 “呃……我的本意是说,你长得太俊美了,但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人们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迷惑,做出一些失去理性的事来。” 胡峣淡哼一声,打算稍候再跟她算帐,便将视线移往不请自来的两人身上。 “胡莱、胡梭,你们闲着没事干吗?” 胡莱扬眉否认,“当然不是,我们是替悦儿送东西过来给你。”说着,他将手里拿着的一只瓶子递过去。 接过瓷瓶,胡峣吩咐,“我客厅里有一台仪器,你们回去时,顺便搬到我办公室。对了,那台仪器很精密,不能使用任何工具载运,只能用手小心抬,还有记得,绝不能让它掉到地上,否则那台仪器就毁了。” “我们又不是搬运工,凭什么要我们替你搬机器?”胡莱抗议。 “刚才你很用力的拍手叫好,唔?”他露出异常温和的笑容。 胡莱直觉的回答,“她形容得太妙了,让人忍不住想叫好,有什么不对吗?” 警觉到校长笑容里隐含危险气息的胡梭,直接拖走他。 “你想搬你自己去搬,干么拉着我?”胡莱忿忿的扯开他的手。 胡梭撇唇丢下一句话。 “如果你笨得想在这种时候去挑衅校长,我敢打睹他绝对会赏你一颗九九八十一天痛断肝肠死去活来绝情大毒药,如果不信,你尽管去试试。” 一听到药名,胡莱有些忌惮的蹙了下眉峰。听说不久前有人惹火了校长,被赏了一颗这种药,结果真的活生生整整痛上了八十一天,连命都快玩完。 胡梭最后再劝他一句,“校长看起来很重视那女的,你在那女的面前忤逆校长,无疑是自找苦吃。” 胡莱踌躇了下,看见他走进客厅,只好也跟着进去。 却没想到那台仪器看起来并不大,却意外的沉重。 两人吃力的抬起它,胡莱怒嗔。“妈的,他铁定是故意的!”居然还警告他们不能用工具来运送,摆明了是想整他们。 “谁叫你要去惹他。”胡梭翻翻白眼,催促,“走快点,重死了。” “我哪有惹他,说他是祸害的又不是我……” 听见两人的声音往外走,时允茴微笑的瞅着胡峣。 “你的族人都很可爱。” 胡峣打开手里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给她。 “把这吃下去。” “这是什么?” “这是能让头发变黑的药。”她两鬓边的白发,不时会让他联想起她英年早逝的八叔,因此他特地为她配制这些药丸,希望能改善她白发的情况。 时允茴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的接过药丸,送入口里,吞下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碧海蓝天。 快艇上,有一双眼睛渴望的注视着胡峣。 他直视前方的海面,无视那双眼神里的企盼。 上次带允茴与惑爱学院里的几个学生去玩滑翔翼,每个人都安全降落在预定的地点,只有她,一头撞向山壁,撞得脑袋肿了个大包。 再上一次,她说想学开车,于是他把一辆车借给她,才开不到三分钟,她就把整辆车给撞毁,幸好坚固的车身保护了坐在车内的她,她才能毫发无伤。 还有一次,她说想骑脚踏车,于是他找了辆脚踏车给她,结果,她骑进溪里,把自己跌了一身的瘀青。 后来,她看见有人在玩直排轮,也跑去学,结果撞到一棵树,昏迷了半个小时才醒来。 基于这几次的经验,胡峣完全不想让时允茴再碰任何可能发生危险的东西。 可,最后还是抵挡不了那双视线里强烈的渴求,他徐徐出声。 “好吧,只有五分钟。”有他在一旁盯着她,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 见他答应了,时允茴眼睛蓦然一亮,欣喜的颔首。 在胡峣的教导下,她很快的学会操作快艇的方法。 没多久,她便得心应手了,满脸粲笑的对他说。 “峣,你看,我开得很好对不对?” 胡峣不置可否,只是提醒她,“五分钟到了。”想从她手中接过控制权,她不肯,摇晃着他的手臂祈求。 “再让我开十分钟啦,你看我现在开得很好,不会有问题的啦。”她晶亮的眸里充满着恳求,希冀他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难得向他撒娇,胡峣耳根一软,答应了。 “最后十分钟。”注视着她被阳光晒红的小脸,他深棕色的眼瞳漾着柔光。这几个月来有她陪伴在他身边,以前常会觉得无趣的日子,不曾再觉得无聊,只要看见她的笑容,他便会有种莫名的满足。 悦儿曾问他,他打算让她留在岛上多久? 当时他没有回答悦儿,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他会让她留到她厌烦的那一天为止。事实上,他希望她永远不会对圣德岛,以及他感到厌烦。因为他,至今仍不曾对她感到厌烦,他甚至怀疑自己对她会有不耐烦的一天。 得到他的同意,时允茴笑吟吟的将速度增快,海风迎面刮来,扬起她的发丝,让她有种飘飘欲飞的感觉,她笑声不绝于口,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 胡峣看得失神,他的眼里此刻只容得下她。 “啊,糟了,有一只鲸鱼,要撞上去了,怎么办?”她突然紧急大转弯,想避开那条突然从海面下冒出来的庞然大物。 但过于急速的转弯让快艇顷刻间翻覆,溅起了两公尺高的水花。 翻覆的快艇继续往前失速的冲过去,最后撞上一处暗礁,轰然巨响后,瞬间起火燃烧。 被甩下快艇的胡峣,连忙捞起往海里沉下去的时允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责备她,而是轻哄着她。 “没事了,抓紧我,不要松手。” 灌了好几口海水的时允茴头晕目眩,求生的本能令她紧紧抱住他,回过神后,她惊惶的道歉,同时解释。 “对、对不起……突然间有只鲸鱼跑出来,我怕撞到它,所以才会……”她一脸歉疚的咬着唇。 胡峣抹去脸上的海水,眺向燃烧中的快艇。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在快艇上,看来是没办法连络岛上派人来接他们回去了,此刻只能靠自己游回圣德岛。 但这里距离圣德岛足足有好几公里远……睐向一旁的肇事者一眼,见她一脸歉疚,他叹息一声,替她拨开落在脸上的湿发。 “快艇毁了,看来我们只能一路游回去了。”她柔软的曲线紧偎着他,令他眸子微微眯了眯。 游回去?她心虚的瞪大眼,“可是我、我不会游泳!”惨了,自己恐怕会拖累他吧,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刚才她不该那么任性的要求他让她驾驶快艇,都是她害的! “我知道。”从她适才一落水,慌张的在海里挣扎时,他就明白这点了。胡峣绽起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你只要抱着我不要放手,我会游回去。” “可是这里离圣德岛好像很远。”完全看不到岛的方向在哪里。 胡峣湿透了却依然俊美无俦、风采绝伦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的焦虑,仍是那么优雅自若,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用担心,入夜前我们一定能回去。” “对不起。”她低垂着头,为自己所惹出来的麻烦道歉。 抬起她的脸,他眸里没有任何责难,只有笑意。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回去再好好反省你惊人的破坏力,如果你还有体力,我可以顺便教你游泳,想学吗?” “……好。”她乖巧的颔首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胡峣当着她的面脱下身上所有的衣物,仅留下一条蔽体的底裤,他接着要求她也脱下衣眼。 望着显露在她面前的那具颀长健美的诱人身躯,她脸红心跳,心慌意乱得不知该把眼睛瞟向哪里才好。 “还不快点脱,吸了水的衣服会成为身体的负担,妨碍到游泳。” “可、可是……” “怎么,想要我亲自帮你脱吗?” 耳畔传来的谑笑声,令她霍然一惊,连忙摇头。 “不、不要,我、我自己来。”她别扭的褪下上衣,在他的注视下,涨红着脸再脱下长裤,全身上下只剩下内衣与底裤,见他目不转瞬的盯着她,她羞窘的伸手遮住胸部,嗔道:“不准看。” 胡峣收回异常灼热的视线,低笑的揶揄。 “你应该知道圣德岛上多得是风情万种的美女,跟她们比起来,你这副青涩的身材,完全入不了我的眼。”他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呼吸因她而略略急促起来。 是哦,她青涩得入不了他的眼,那他刚才干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时允茴微恼的嗔他,发现他将她脱下的衣服绑在他腰上。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待会上岸后,你打算只穿着内衣内裤见人吗?”他可一点都不想让人窥见她这副模样。 时允茴霎时涨红了脸,“那……我可以绑在自己腰上。” “对一个还不会游泳的人来说,这么做只会成为累赘。”不再浪费时间,胡峣接着道:“你先放松肌肉,让自己飘浮在水面上。” 不谙游泳的她根本做不到,他一松手,她便直直往海里沉下去。 他捞起她,一手托在她腰下,支撑着她的身体,教她怎么让自己浮在海面上。 “不要紧张,把全身放轻松,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低醇的嗓音拂在她耳畔,神奇的松弛了她紧绷的肌肉。 半晌,她终于学会了飘浮,他接着再教她怎样在水里换气。 在他不厌其烦与细心的教导下,一个多小时后,时允茴很快的学会了基本的泳技。 兴奋之余,她侧眸悄悄瞬着游在她身边的人。 他连游泳的仪态都优美得令人屏息,反观自己,就像只落汤鸡,笨拙又狼狈不堪。 但,他从头到尾都不曾责骂她一句话,他是这样包容着她所有的一切……时允茴胸腔蓦然盈满一股暖流,浸泡在冷冷的海水里,她却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暖。 “已经落日,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动作快点。”胡峣催促。 “好。”她加快速度。才学会游泳,她其实仍不熟练,没多久便体力不支,全靠胡峣托着她往前游。 金色的夕阳映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时允茴唇角弯起一弧笑,心忖快艇撞毁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因此学会了游泳。 真希望,这样快乐的日子能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第七章 看见至圣楼前方,驻足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胡悦儿走过去唤了声,“校长,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瞥见时允茴就坐在不远处的溪流边,赤着脚泡在溪水中晒着太阳,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怎么感觉头发好像又白了些?”她不经意的脱口说。 “你也觉得她的白发变多了?”胡峣细致的眉峰微蹙。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嗯。”胡悦儿颔首,狐疑的问:“她没吃校长为她配制的药吗?” “她每天都吃。” “噫,那怎么会没效?”她不禁讶道。 校长精研中医,所配制的药一向都很有疗效,如果允茴真的有按时服用那些药,白发的情况应有改善才对,不该反而继续增多。 莫非……问题是出在药材上?才这么想着,就听见胡峣说。 “我本来以为是药材有问题,上个月,我亲自挑选药材,结果依然一样,她的白发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增多了。” “怎么会这样?”胡悦儿诧问。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深棕色的眼瞳微凝。“悦儿,你调查一下时氏的事,我想知道她八叔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她持续变白的头发隐隐令他觉得有丝不安。 “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正在院子里拔草的时允茴,瞥见胡莱,连忙把手洗净,走到矮墙边。 “那个带来了吗?” “嗯。”他将手里的一只盒子递给她,接着打量着她两鬓边的白发,“其实,你这样也不赖,很特别,没必要把头发染黑。” 因为她上次形容胡峣是祸害,因此让胡莱看她格外顺眼,这阵子他偶尔路过这里,都会跟她聊上几句,不知不觉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我想试试不同的造型。”她轻描淡写的说,不想告诉他,那是因为服用了胡峣为她配制的药后,她的白发不减反增,似乎已令胡峣起疑了,所以才想一点一点将头发染黑。 猛然想到一事,时允茴赶紧交代他。 “我托你买染发剂的事,你不要告诉峣哦。” 胡莱正要开口问她为什么,便看见胡峣往这边走来,脸上罕见的凝结着一股风暴。 胡峣扫他一眼,冷冷开口,“给你一秒的时间离开这里。” 他的神色有点骇人,胡莱不打算自讨没趣的留下来,连忙闪人去了。 他离开后,胡峣严峻的目光投向时允茴。 “我再问你一次,你八叔死前为什么会满头白发?” 时允茴心头一凛,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眸里燃着一簇罕见的怒焰。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她疑惑的问。 胡峣冷沉的嗓音说出胡悦儿调查到的事。 “你八叔跟你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而时氏家族遗传到这种能力者,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随着能力使用愈多,头发会日渐斑白,最后衰竭而亡。我有没有说错?” 听完他的话,时允茴胸口一窒,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锁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半晌,她才艰涩的轻轻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的话仿佛一把重锤,狠狠敲上胡峣的心,瞬间只觉胸口莫名一痛。他不愿意相信,她竟会活不过三十岁,但她却亲口证实了悦儿所调查到的事。 “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件事?” “因为……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垂目低语,害怕看见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她不希望他怜悯她、同情她,她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能继续这样开开心心的与他共度。 胡峣闻言,眸色一沉。 “无济于事?你是不相信我能救得了你吗?” “不是……只是即使是我,当初也救不了六姑姑和八叔,没有人有办法阻止我们的死亡。” “我不相信我办不到。” 胡峣随即安排时允茴住进印度首都的一家医院,进行一连串详细的身体检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低眸看着医生交给他的报告,那里每一项的数据都显示出时允茴所有的身体机能在严重在衰退中,若持续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五至七年,她即将因机能衰竭而亡。 “峣,我想去海边,你陪我去好吗?”时允茴走过来,唇角带着微笑。 无须去看他手里那份报告,从他的神情上,她也能得知报告里写了些什么。 “你想去海边?”胡峣抬头望向她。 “嗯。” “好。”他收起报告书,起身,命人准备了直升机,飞往海边。 来到海畔,时允茴脱下鞋子,走往沙滩,弯腰握起一把细沙,看着细沙再从指缝间流失。 她接着朝海里走去,感受着海水湿冷的感觉,眸光轻眺着蔚蓝的海面,瞬间感到心旷神怡。 浩淼的海洋顿时令她觉得生死仿佛变得不太重要了。 迎着海风,她唇瓣扬笑,眸里灿烂生辉,她张开手臂深深吸一口气,转眸朝他道谢。 “峣,谢谢你,我这几个月过得很愉快,即使明天就死了,我也觉得毫无遗憾了。” 胡峣凝眸睇着她,仿佛立誓般的低语。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语气轻淡的说:“你不要再为我浪费心力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其实能在有生之年离开时家,出来看看这个世界,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她被囚困在时家那座华丽的牢笼中十九年,如今能挣脱枷锁,她真的感到很满足了。 “你不相信我能救你?”对她的回答,胡峣有丝不悦。 “不是。”她淡淡摇首,“你看了报告应该明白,我的情况是无药可治的。”若是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不曾使用过自身的特殊能力为人治疗,或许还能如同一般人一样正常老死。 但就如同燃烧中的蜡烛,每当他们救了一个人,便等于消耗掉了一部份自己的生命。使用那种能力愈多,他们将愈早走向死亡。 “我一定能救你。”胡峣倨傲的说。 “你……”见他竟顽固得不肯放弃,时允茴有些没辙了,她轻叹一声说:“我很感激你有这份心意,但真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胡峣被她的话惹恼了,冷哼道:“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救得了你?” 看得出来此刻如果她再不相信他,他可能真要翻脸了,时允茴聪明得不再说什么,踢踢脚边的海水,她盈盈一笑的掬起海水泼向他。 “欸,你来追我,看谁跑得快。”她欢快的在沙滩上奔跑着。 金色的阳光,蔚蓝的海水,白色的沙滩,在她眼前交织出欢乐的气氛,她恣意的笑着跑着,不去想明天以后的事,只想好好牢记此时此刻的快乐就够了。 “我抓到你的话有什么好处?”他问。 她没什么好给他的,随口说:“那我就委屈一点让你亲一下。” “那哪叫好处,是你占了便宜。” “喂,你怎么这么说……啊!”她低呼一声,跌入他的怀抱,瞠大眸,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逐渐在她面前放大。 她情不自禁的屏住气息,觉得心脏仿佛要迸出胸口似的,脸颊热烫得似要着火,她紧紧闭上眼睛,感觉到唇瓣被很温柔很温柔的吻住。 他的吻时而轻柔时而狂烈,像要将她的灵魂一并勾走似的,她心尖悸动着,身子轻颤着,醺然得仿佛踩在云端,身心轻盈得飘飘欲飞。 半晌,两人的唇舌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她的螓首轻偎着他颈间,细细喘息着,胡峣的吻仍不时的逗留在她瓣办和脸上,逗得她不时泄出轻笑。 “你别闹了啦。” 胡峣执起她的手,垂眸爱怜的望着她。他难以理解心中对她的在乎与眷恋,却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他想要她陪伴着他,与她分享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绝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的。 只要他不允,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夺走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医院特别清空了左翼一栋大楼,让胡峣用来充当研究室。 这几个月来,他特地聘来的数十名各科的权威医生聚集在这个研究室里,尝试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想延缓她身体机能的衰竭。 但,没有任何起色。 时允茴来到研究室,银色大门反射出她的容貌,她瞥去一眼,看见她满头的黑发已经被白发侵蚀了一半。 她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推开那扇大门,但一进去,便听见哐当当砸碎物品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做没有办法?你们全都是世界顶尖的医生不是吗?为什么会没有办法治好她?莫非你们都只是一些沽名钓誉的无能庸医?”胡峣怒斥。 有人小声的辩驳,“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时小姐的情况很特殊,以目前的医术而言,找不出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她身体机能的迅速衰竭。” 胡峣那双深棕色的眼瞳凝结着一层冻人的寒霜,醇柔的嗓音吐出冰冷的话语。 “我不相信没有办法,如果医不好她的话,你们就永远关在这间研究室里,哪里也不准去。” “胡校长,你……” 时允茴眼里浮起一抹痛,出声低唤,“峣。” 即使她的声音很轻,胡峣还是听到了,回头望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想去海边,陪我去好吗?” 他颔首,朝一旁的秘书胡悦儿吩咐,“叫那些医生将之前的数据整理一下,重新再做研究。” “是。”她眼神里微露一抹忧色。成为他的秘书四年多来,她从来不曾见他如此勃然大怒,而原因只是因为这些医生想不出能救治允茴的办法。 由此可见他有多重视允茴,但这……并非好事。 若最后允茴仍是不治身亡,她真不敢想象校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在顶楼搭乘直升机来到海边,时允茴与胡峣相偕走在沙滩上,两人谁都没开口,片刻后,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侧眸瞬着他,轻声道:“峣,你不要再为难那些医生了,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好,我不为难他们,他们办不到,我自己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她不忍的出声,“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他脸上微透愠怒。 时允茴轻摇螓首。 “我只是……不想你把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研究室里,我想去环游世界,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我带你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时允茴没有想到他竟然为她买下了一艘邮轮,还把研究室搬到了邮轮里,继续做研究,炼制各种的灵丹妙药让她服食。 但那些用在一般人身上可以驱疾延寿的灵药,对她而言却起不了任何作用,胡峣埋首在研究室的时间也因此愈来愈长。 这日,邮轮驶入伦敦港停泊,胡峣一如先前,命胡悦儿陪她下船游玩,他自己则仍待在研究室里。 “峣,我这次想在外面多待几天再回船上。”临下船前,她微笑着对他说。 “好。不过三天后要回来,我找来一位气功大师,替你用气功做治疗。”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他都不愿放过。 她含笑点头,上前拥抱了他,凝望着他的眸光温柔而深沉。 “我下船了,你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不要再没日没夜的做研究。” “嗯。”目送她下船,胡峣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三天后,回来的只有胡悦儿。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我把她交给你,你竟然把她给弄丢了?!”胡峣震怒。 “对不起,校长,都是我的疏忽。”面对他的滔天大怒,胡悦儿歉然的低首承受,接着递给他一封信,“这是允茴离开前,留给校长的信。” 胡峣接过信,迅速的拆阅。 峣,能够遇到你,走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因为你,我才能得到渴望的自由。但却因为我,束缚住了你的自由,看见你镇日埋首在研究室里,哪里也不去,我很心痛,所以我想,唯有我离开,才能让你重新恢复自由。 我想好好的去看看这个世界,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要再为我的事牵挂,我只希望你能跟从前一样,继续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允茴笔 看完后,胡峣捏紧手里的信,一时沉凝无语,半晌才开口,“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她找回来。” “……是。”胡悦儿迟疑了下应道。 事实上,她略去其中一段过程没有向他禀报。 允茴的离开,她是事先知情的,那天下船后,允茴便央求她,能帮助她离开校长。 因为她再也不忍心每次他所炼制出来的丹药没有任何作用时,他脸上的那种失望,不忍心他花重金找来的各种奇人异士为她治疗后,仍是没有半分起色的愤怒。 在允茴苦苦哀求下,她答应了她,有一部份是基于私心,因为她不能放任校长为了她的事,连圣德岛和惑爱学院的事都不管了。 只有允茴离开,对校长与圣德岛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排,因此,她瞒着校长,帮助了允茴。 胡悦儿旋身离开,无声的向他忏悔。 “对不起,校长。私情与圣德岛之间,我只能选择以圣德岛的一切为优先。” 第八章 六年后 皓白的长指轻击着桌面,他侧首凝望一旁落地窗外的夕阳,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他仍是没有回头,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校长,我依照三位长老提供的线索去追查,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是吗?”胡峣醇美的嗓音接着问:“悦儿,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胡悦儿回答,“十年了。” “悦儿,这些年来我一直很信任你,”胡峣终于回首看向她,唇边勾起冷魅一笑,“没想到,你竟如此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她骇然一惊。“校长,为什么这么说?” 他极有耐心的重复一次她适才的话,“你刚说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是、是的。”她的心陡然狂跳一下。 “是吗?这可真奇怪,就我得到的消息,她人还在那里。” “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胡悦儿力持镇定。 他只手托腮,深棕色的眼瞳睇住她,丝绒般艳丽的唇瓣轻启。 “悦儿,这几年来我一直想不透一件事。” “什、什么事?” “每当我一得到她的消息后,立刻赶过去,她却总能在我到达前便离开,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冷峻的眸光射向她,“现在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有人背着我向她通风报信。” 在他严厉的注视下,胡悦儿一凛,唇瓣微颤了下,明白他已经了解一切,不容许她再狡辩,她垂下脸,认错。 “校长,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六年来他不停的寻找允茴,没想到背后,却是他最信任的人在阻挠他。 “是……允茴求我这么做的。”胡悦儿徐徐开口,“当初她离开前,求我帮助她不要让你找到,她不希望你为了她再浪费时间与精神埋首在研究室。” 胡峣目光峻厉,语气却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求你,你便答应她?你把我置于何地?” 胡悦儿惶然的闭了闭眼,把心里的话向他吐露,“除了允茴的请求外,最大的原因是我看不下去一向随心所欲的校长,为了她把自己锁在研究室里,连圣德岛上的事都撇在一旁不理了。”她语带轻责的接着说:“您忘了您之前答应过前任校长什么事吗?您会尽心守护我们胡氏一族的……但是为了允茴,您似乎忘了这个约定。” “我没有忘记答应她的事。”他神色冷冽,“悦儿,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校长。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对您和圣德岛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冷斥,“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什么才是最好的,你让我跟她浪费了六年的时间。”语毕,他起身朝外而去。 “校长,你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样?她就快死了,你救不了她的!”胡悦儿沉痛的道。 胡峣头也不回的说:“我已经想到办法救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允茴,起风了,进去吧。”妇人说着,伸手想推动轮椅送她进屋。 “莲姨,我想再多待一下。”时允茴微笑着阻止她。 秋日的夕阳没有夏日那般燠热,透着一种柔和的温暖,令她觉得很舒服,暂时还不想离开。 妇人张了张嘴,原想说什么,在看见她微阖着眼眸,一脸舒坦的表情,便咽回了唇边的话,改口说:“那我进去替你拿件外套。”允茴耗尽了最后一分精力救回了她得到末期癌症的儿子,如今照顾已濒临死亡的她,是她所能回报允茴的。 “谢谢莲姨,可以麻烦你顺便再帮我泡杯菊花茶好吗?”时允茴唇办挂着浅笑道,忽然吹来一阵大风,拂乱了她及肩的长发。 “好。”莲姨应允,瞥见那随风飞扬的白色发丝,忍不住一阵鼻酸,眼眶顿时热了起来,她连忙转身,不愿意泄露出一丝悲伤让时允茴看见,加快脚步离开。 片刻,大风停了,时允茴用手指顺了顺长发,仰起脸,注视着天空的云彩。她明白莲姨在为她难过,只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这几年来她过得很充实,她的足迹踏遍了四大洋、五大洲。这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奢望,如今,她都做到了。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她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这样也好,就让他对她的记忆,永远停驻在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用手指卷起一绺发丝,低眸注视着那毫无光泽的苍苍白发。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发色…… 一度,她也曾埋怨过自己为何拥有如此不凡的人生,但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她已彻底的堪透了,这样的人生,除了平心静气的接受之外,她别无选择。 所以在各地旅行的这几年里,她一直很感激峣,是他,让她在余生的最后这几年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忆起往事,她微微叹息,轻阖起眸,在心里勾勒着他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直到临终前的那一刻,都不会停止对他的思念。 她很想见他,想得心都痛了,可是她不能……只要一想到当年他为了她,镇日埋首在研究室里的那段日子,她便觉得愧疚又心痛。 他是那样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人,却为了她日日夜夜关在研究室里,每当苦心研究出来的药方又失败后,他便会砸毁所有的物品,然后接着又再重新投入研究。 如此日复一日,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眼神也日渐阴郁,她再也不忍卒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他。 鼻翼间忽然飘来一阵清香,那熟悉的气味令她心弦轻颤了下,她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依稀跟这股气味好像,她忍不住再深嗅几口。 忽然一道阴影挡在她左侧,时允茴侧首望去。 当身侧那抹人影清晰的映入她眸心时,她面色无波,唯有眼底泛过一丝激动。 “……”她淡白的唇瓣微启,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迎上一双隐讳深沉的目光,耳边听见一道低醇悦耳的嗓音说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 “允茴……噫,你是谁?”莲姨臂弯挂了件外套,手里捧着杯茶走过来,忽然发现院子里多了名陌生的男子。 当她看清男子的容貌时,双眸忍不住震讶得瞠大,男子那一身风华绝代的绝魅风采,令她怀疑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神下凡。 莲姨看得目不转睛,无法动弹。 胡峣没有回应她的话,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瞳仿佛只看得见时允茴。 他皓白修长的手指,带着怜惜轻抚着她那头苍白的发丝。六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只是半白,而今竟已全白了! 眸底淡不可见的掠过一抹凝痛,他姣美如丝绒般的唇瓣却漾着一抹微笑,云淡风轻般的启口。 “你不告而别,我该怎么处罚你?” 时允茴嗓音微窒,须臾才说。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才想着他,他竟然就来了,能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再见到他一面,此刻她真的无憾了。 只是,她是那么的希望,希望在他的记忆里,只记得她当年那美好的模样,而非眼前这副衰弱委顿的鬼样子。 “你始终不相信我能救得你吗?”他问,醇柔的声音,犹如天籁,是那么的扣人心弦。 一旁的莲姨望着眼前绝魅的男子,耳里倾听着那醇美的音调,早已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时允茴缓缓出声,“不是的,峣,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连累?我一直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不只浪费了你我这么多年的时间,还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她垂眸低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你不喜欢就别看了。”她也不想用这副形貌出现在他面前呀,但他来得这么突然,让她连上个妆修饰遮掩一下都来不及。 “是很难看。”他伸指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回避他的眼神,犀利的眸光逼视着她。“我说过我一定能救你的,为什么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从我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命运,谁也无法扭转。”这是代价,只因为他们身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胡峣狂妄的口气,说出斩钉截铁的话。 “我可以,我能救得了你。” “峣,放弃吧,我们谁也无法跟命运对抗的。”他的心意令她动容,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也不希望他为了这件事再执拗下去。 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一日日在朝死亡之路迈进,不同的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死亡的降临。 而她早在懂事时起,就已明白,自己这一生最多只有二十几年的生命。 本以为她可以静静的在此处悄悄死去,不意他竟在此时找来了。 胡峣倨傲的驳斥她的话。 “谁说我无法跟命运对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你。”他瞬住她,“只要你告诉我,你想不想活下去?”这是多年前她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而今,轮到他来问她了。 “我……”他眼里奇幻诡谲的神采眩惑了她,令她不由自主的轻轻颔首,“我当然想活下去,只是……” “只要你想活下去那就够了。跟我走。”他拦腰抱起她。 时允茴低呼一声,连忙伸手搂着他的颈子,他身上传来的异香令她心神陡然一荡,没有抗拒的任由他带她离开。 “……啊,等一下,你要带允茴去哪?”两人离开后,莲姨这才如大梦初醒,慌张的追了出去,他们却已杳无踪影,徒留她惊惶的呼叫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印度洋,圣德岛 三名各有着一张俊魅脸孔的男子,一起走向前方一栋融合唐式建筑与印度宫殿风味的楼宇,它大门的前方挂着一个牌匾,用金色的宇体漆着「至圣楼”三个字。 此刻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抹怒气上楼,来到尽头一间办公室,梭望一眼偌大的室内,没见到他们要找的人,走在左侧的胡曜开口询问。 “悦儿,校长呢?他启动紧急召集令,十万火急的把我们召回来,又有什么事?” “最好不要又想耍着我们玩!”走在右侧的胡梭阴沉着一张俊脸。 上次他们被长老召集令给召回来,结果胡峣那混蛋竟然要他去找只恐龙来给他玩,这次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会是他又想借口岛上财务艰困,要我们再替他去弄些奇怪东西回来吧?”站在中间的胡莱没好气的怒咆。 他上次弄回来的那座人面狮身像,到现在都还被堆在收藏馆里发霉,哼,这次那浑球若敢再做无理要求,看他还鸟不鸟他。 注视着三人,胡悦儿一反平常总是带笑的神情,有丝凝重的开口。 “我倒宁愿是那样。” “什么意思?”胡曜立刻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常,俊逸的脸上敛起怒色,问:“莫非岛上真的发生什么大事了?” 胡悦儿悠悠出声,“校长依你们提供的线索找到那个人了。” “既然这样,那是好事呀。”胡曜疑惑的望着她不寻常的神色。那个线索是他无意中得知的,由于当时有事在身,所以他没有再去详查是否属实。 上次他们三人为了回报胡峣存心恶整他们的事,于是利用某种管道将此消息透露给他,没想到倒竟真的让校长找到人了。 胡莱接腔,“就是咩,校长找了她这么多年,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他应该龙心、哦不,是狐心大悦,你干么愁眉苦脸的?” “不会是她已经死了吧?”胡梭皱了下眉。那可就不妙了,校长为了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如果她不幸过世,以校长那恶劣的个性,铁定会迁怒不少人。 “她还没死。”胡悦儿摇首。 听出她话里似是另有玄机,胡曜问。 “悦儿,你的意思不会是她快死了吧?” “没错,她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生命。” 听到这样的答案,三人顿时一愣。 惊愕过后,胡莱率先出声。 “校长应该不会眼睁睁让她在他面前死去吧?” 胡悦儿轻叹了一声,走到窗边俯视底下的一座花园。 “他当然不会看着她死在他面前,这也是他之所以启动紧急召集令,召回三位长老的原因。” 听了半天,胡梭还是不明白他们亲爱的校长大人召回他们的用意,他失去了耐性。 “悦儿,你直接说吧,他找我们回来究竟是想要我们做什么?”他们三人又不谙医术,况且,若是连胡峣都救不了的人,他们三人恐怕也没办法。 “他要三位长老在必要时制服他。” 胡莱听得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干么叫我们制服他?”虽然胡峣的任性妄为让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痛扁他一顿,但碍于他是胡氏一族的族长、圣德岛的岛主,还身兼岛上惑爱学院的校长,因此即使再恼他,也一直隐忍着没有动手。 好啦,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就算动手,他也绝不是胡峣那混蛋的对手,为免自讨没趣,他当然不会在他面前轻举妄动。 胡梭语带嘲弄的开口,“该不会是校长终于醒悟到自己以前做了太多荒唐任性的事,所以决定要向我们忏悔吧?” “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可能发生在校长身上。”胡曜将目光投向胡悦儿,催促道:“悦儿,你还是快点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三位长老一起觑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凝眸出声。 “他打算……要以自己的内丹救允茴。” “他要用内丹救时允茴?!”闻言,胡莱惊道:“这怎么可能?”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若是失去内丹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胡梭不敢置信他会为了时允茴而这么做。 胡悦儿沉重的摇头,“他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召回三位长老。” “为了救时允茴,校长竟然愿意舍弃自己的内丹!”胡曜早就隐隐察觉胡峣对时允茴似乎怀着某种不寻常的感情,但他万万没料到像他这样素来任性妄为的人,竟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胡莱蹙起眉峰,“若是校长失去了内丹的话,后果恐怕……” 胡梭接腔,“不堪设想。” 他们胡氏一族是人类与狐狸精的后裔。 数千年来,经过一代又一代与人类的混血后,他们泰半的族人早就已经与平凡的人类无异,不过由于血液中仍然残存着些许狐狸精妖惑的天性,因此大部份的族人,不论男女,皆是风情万种的俊男美女。 不过,他们之中仍然有极少数的人,身怀较精纯的狐族血统,胡峣便是其中之一。 遗传了半妖父母的血缘,为了抑制妖性,胡峣自幼即开始修炼,直到他修炼出内丹后,方能自如的控制住自己的妖性。 也因此若是失去了内丹,他将无法再克制体内的妖性,会变成凶残的狐妖。 想到后果的严重性,胡曜严色说道。 “绝不能让校长这么做!” 胡莱附和,“没错,到时候他妖性大发,即使是我们三个人联手也未必能制住他,说不定整个圣德岛都可能被他给毁了。” 胡曜正色的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时允茴吗?” “如果还有其他的方法,校长又何必冒险以自身的内丹救她。” 思及一事,胡莱连忙出声。 “悦儿,这件事情你通知他们两位了吗?” “这十年来,他们两位一直音讯全无,连校长都不知他们的下落,我根本无从通知他们。”胡悦儿说着,朝前方那张紫檀木的大书桌走去,拉开抽屉,取出胡峣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三人。 胡曜垂目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把剑,剑身布满了奇怪的符咒。 胡莱与胡梭手里的则是一副精钢铸成的手铐与脚镣。 “悦儿,你给我们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届时恐怕就要靠这些东西制住校长了。”胡悦儿幽幽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环顾这间巨大的收藏馆,时允茴的目光瞬向前方一具庞大的石像,她莞尔一笑。 “前一阵子埃及的人面狮身像在一夕之间失去踪影,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人指证历历说它被外星人给偷走了,原来它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她陡然想起,多年前他曾经问她,想要什么东西做为她救了他的谢礼,她当时玩笑的随口说,想要埃及的人面狮身像,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把它给搬来了。 胡峣轻抚她那头幡白的发丝。 “我本来还打算弄来一只恐龙,可惜胡梭那小子把它让给别人了。” 恐龙?那也是她当时随口说想要的。 原来他一直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她心头发烫,求生的意志瞬间热烈起来。 “峣,你准备要怎么做?”他带她回来后,并没有再像几年前一样,拿药给她服用,也没再请来一堆医生和奇人异士为她治疗。 她的衰弱是因为自身元气的耗尽,现代医学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挽救她的生命,她委实想不通他要如何救她?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胡峣轻掬起她的脸庞,仿佛想将她此刻的容颜深烙进脑海深处,看得是那么的专注。“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他身上那抹与生俱来的淡香缭绕在她鼻翼间,她心尖颤震着,深睇着这六年来魂萦梦系、思之念之,却无法相见的男子。 他低问:“等你复元之后,想去哪里?” 她摇首,“我这几年来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飘泊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倦了,倘若能再活下来的话,她只希望能与他……在一起。 醇美嗓音轻启,“那么,你以后愿意陪我一起留在这里,守护我的族人吗?” “好。”她毫不迟疑的颔首。 “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嗯。”凝觑着那张足以令世人神魂颠倒的绝世容颜,时允茴含笑应允。如果真的能继续活着,她希望这一生都能……长伴他左右。 瞥见她空荡荡的手腕,胡峣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表,替她戴在腕上。 看着腕上那支精致的银色手表,时允茴面露惊喜。 “噫,你在哪里找到的?” “是胡梭找到的。就是因为这支表,所以那只恐龙才会被别人给带走。” “是吗?改天见到他,我要好好谢谢他。”她唇瓣弯起一笑,很开心能失而复得这支表。 “用不着,那家伙因为得到这支表,向我要求了不少的事情。”听见有数道脚步声朝这里而来,胡峣轻声道:“时间到了,要开始了。” “好。”不知他准备怎么做,她抬眸望着他,等待他的指示。 他柔醇的嗓音拂在她耳畔,“你先好好睡一觉。”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眸。 她仿佛被催眠了,不知不觉的阖上眼眸。 胡峣抱起她,让她躺在一旁事先预备好的床上,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他没有回头,低醇的嗓音问:“悦儿,他们都来了吗?” “是,三位长老都来了。” “校长,你——” 胡莱开口想说什么,胡峣抬手打断他的话。 他旋过身看向他们,风华绝代的脸庞勾起动人心魄的笑靥。 “你们三个不是一直对我颇有微词吗?你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胡梭冷哼,“我们只担心你若是连那一点仅存的人性都失去了,到时候凶性大发,把整座圣德岛都破坏怠尽。” “所以你们下手不能心软,”胡峣眸光望向胡曜手里握着的那把剑,问:“悦儿跟你们说过那把七星剑的用途了吗?” “说过了。”胡曜面色沉重的颔首,“校长,你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胡峣轻声说:“我要从死神的手里夺回她。”语气是无可撼动的坚决。 此刻,他们几人都明白,没有人能再改变他的决定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被迫遵从他的交代。 只希望一切都能如他预期的那样就好,否则…… 胡峣梭望几人。 “我要开始了,你们退后吧。” 说毕,他向前平伸双臂,释放出体内所有的灵气,顷刻间,他那头栗色的短发以鬼魅般的速度,倏忽间伸长,发丝一直延伸到地板。 接着,仿佛从四面八方吹来一阵狂风,令他的长发飘扬在空中,他深棕色的眼瞳散发出紫色的炫光,透着诡谲的魔性。 他张口,逼出深藏在丹田之内的内丹,小心的含在嘴里,然后扶起躺在床上的时允茴,将内丹哺喂进她的嘴里,让她吞进咽喉里。 他的双掌运起灵力,抵在她的胸口,助她将内丹化为己有,以融进她的骨血里。 注意到他那头栗色的发丝在他吐出内丹时的刹那间,登时蜕变成白色,胡悦儿捣住唇口,不敢让自己叫出声。 察觉内丹已化进时允茴的血里,胡峣收回双掌,看着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眸。 她震愕的凝睇着眼前的人,“峣……你怎么了?!”他的模样变了,是她在作梦吗? “我成功了。”胡峣妖冶的艳唇挂着一抹邪魅的笑,他努力维持神智最后一丝的清明,想再多看她一眼。 时允茴惊疑不定的直视着他。 “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仍是那样俊美得动人心魄,但周身却散发着浓浓的妖邪之气。 轻抚她的脸颊,胡峣最后一丝灵智逐渐丧失,往事如烟云般掠过他眼前,也以同样的速度从他的脑海里逸散。 他扬起最后一抹笑,对她轻吐出一句话。 “若是你,应该能救回我的心……”随着声音乍止,他颀长的身躯霍然倒向她。 “峣!”时允茴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望向屋里的其他几人,寻求答案。 “……”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第九章 “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铐起来?”时允茴恼怒的想阻止胡莱他们。 胡悦儿抓着她,不让她过去。 “悦儿,放开我,你怎么能袖手旁观让他们这样对待他?” 她瞅着她,面容凝重的解释,“这是校长要求的。” “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允茴闻言愕住。 “因为他把内丹给了你。” “内丹?那是什么?”她不解的拧起秀眉。 “校长曾跟你说过我们胡氏一族的来历吗?”胡悦儿问。 时允茴颔首,“有,他告诉过我,你们是狐狸精与人类混血的后代。” “没错。”她接着向她说明,“不过校长与我们有些不一样,校长的父母都是半妖,也就是说他们身上拥有一半人类与一半狐狸精的血统,校长承继了他们的血缘,自然也是半妖,为了抑制妖性,他自幼即开始修炼内丹,那颗内丹无异是他的第二生命,若失去它,他将失去理性。” 听胡悦儿说毕,时允茴震惊不已。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内丹给我?!”想到后果的严重性,她骇然的抓住悦儿的手,颤着唇说:“不行,我要还给他,悦儿,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能把内丹还给他?” “没有办法了,那颗内丹已经融进你的骨血里,所以你才能活下来。” 时允茴双腿一软,瘫坐地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不知道比起我自己,我更珍惜他呀,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想起什么,她霍然抬目,责怪道:“悦儿,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胡悦儿涩然的启齿,“如果我能阻止得了他,他就不是校长了。” “校长一向胡作非为惯了,又怎么可能听悦儿的话。”胡曜与胡莱、胡梭在替胡峣的手脚铐上那副精钢铸成的手铐脚炼后,走了过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时允茴丝毫没有获得重生的喜悦,反而一脸泫然欲泣。他知不知道她不想呀,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法存活下来,这样只会让她心痛。 “你应该听到了他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吧,他要你救回他的心。” 救回他的心?“那我该怎么做?”瞬向此刻处于昏睡状态中的胡峣,他那一头银白的长发刺痛了她的眼。 胡曜、胡莱与胡梭面面相觑,片刻后,才由胡梭开口说:“等他清醒过来后,他可能会变得凶残狂暴,这时候只能尽量唤醒他的神智。” 胡莱接续说道:“但这可能很困难,一旦失去理性的妖,就很难再受控制。因为无法预料会做出什么来,所以校长才会要我们将他束缚住,免得伤害到无辜。” 胡曜接腔,“也许到最后校长都无法恢复,到那时候,他若凶性大发,我们无法再困住他,就只能……” “只能……怎样?”时允茴颤声问。 他缓缓举起之前胡悦儿交给他的剑,“只能用这把剑对付他了。” 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胸口抽痛,捣住唇口,想止住眼泪,但发烫的眼眶还是源源不绝的落下一颗一颗的泪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那是一双妖异残佞的眼眸,在那双眼的注视下,任谁见了都会为之胆寒。 胡峣不仅失去理性,而且不记得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依然俊美得惊人,但浑身却散发着骇人的诡魅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时允茴告诉自己。她不能怕,也没有资格害怕,因为若不是为了救她,峣也不会变成这样! 注视着四肢被困锁住不停挣扎的人,她的心阵阵的揪疼着。 “峣,吃饭了。”她捧着胡莱送来的餐盒走过去,用温柔的嗓音说。 “放开我!”他咆哮。双手被铐在一起,两只脚踝也各铐着沉重的脚炼,脚炼的另一端牢固的锁在他无法触及的钢梁旁,行动被限制住了,令他很愤怒。 她轻咬着唇,柔声说:“我喂你吃好不好?”打开盒盖,她挟起一口菜要喂进他口里。 他张口,重重啮咬住她伸来的手。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咬着,直到渗出血来,脸上仍带着柔和的笑容,极有耐性的轻哄着。 “现在还不能让你出去,等你恢复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嗅到血腥味,他宛如一头嗜血的兽,探出舌头,舔吮着伤口沁出的血,就在他目露凶光,张开利齿,准备要狠狠撕咬下她的肉时,胡莱急忙拉开她,低斥,“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对他好,而是在害他!血腥味只会激起他体内的魔性,对校长没有任何帮助。” “我只是……以为这样能令他好过一些。”他真的丝毫都不记得她了!时允茴眸里氤氲了一层水雾,想哭却又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软弱,动不动就掉眼泪,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唤回他迷失的神智。 “我知道你心疼校长,但是别再让他伤害到你。”胡莱看着她勉强自己坚强的模样,低叹一声,“校长他宁愿用自己的内丹救你,足见他有多重视你,他若还有理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伤害你。” “我明白,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犹如被夺走猎物的野兽,胡峣目光残狞的瞪着他。 胡莱挑衅的扬唇一笑。 “你不用瞪我,我只是在保护你之前用尽心机想救的人而已。”以前虽然对他的任性妄为咬牙切齿,可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他却又极为不忍。 好吧,只要他能恢复,以前的一切他就大人大量的一笔勾销好了。这么想着,胡莱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巨大石像问。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胡峣只是凶残的瞪着他没有答腔,因为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他只知道他像个畜生一样被锁困在这里,无法自由。 胡莱说道:“这是你借口说岛上财务困难,要我从埃及运回来的人面狮身像,你还异想天开的要胡梭去找只恐龙来给你玩,甚至还把胡曜租给了一个富商,要他去逗他女儿开心。”他注视着他,希望这番话能勾起他一些回忆。 但胡峣只是暴吼一声,“你们全都该死!还不快放了我!” 很显然的,他是在对牛弹琴,他完全没有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胡莱磨牙。真想趁这时候狠狠的赏这个任性的家伙几拳,不管是他清醒时,还是此刻,他都狂妄得欠揍!这么想着,他真的忍不住……动手了。 “胡莱,你在做什么?”时允茴一骇。 “胡莱,你不要乱来。”在他准备挥出第二拳时,胡曜出手挡下他。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打醒他。”停下手,胡莱看到一双妖邪的眸子恶狠狠的睖瞪他。看来,他非但没有打醒他,反而激怒了他。 “你该死,我要杀了你!”胡峣凶暴的想挣脱束缚住他的手铐和脚铙,瞬间,钢炼敲击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室内,哐当哐当哐当…… “你这么做只会惹得他凶性大发,根本无济于事。”胡曜斥责。 “现在我知道了,”胡莱斜目瞬向一旁的人,“胡梭,你也别动想揍醒他的主意。” “我才不会像你这么幼稚。” “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从来没有动过想扁校长的念头?”他质疑。 “那是以前,我现在绝对没动过这种念头。”哼,这家伙是存心想拉他下水,卑鄙。 “够了,你们两个,”胡曜睨向两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校长恢复,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争吵。” 多年来,胡峣对圣德岛的贡献无人能出其右,尤其当十年前,前岛主胡霓与前族长胡镐,忽然不知所踪,胡峣便一肩扛起了岛主与族长之职。 有一部份的人认为他一手揽下岛主与族长之位,是想要大权独揽,然而这些年过去,当初有异议的人也心服口服。 因为在他的治理下,圣德岛的富裕与繁荣前所未见,他还延揽名师到惑爱学院任教,以充实族人们在各方面的学识与涵养。 虽然他的恣意妄为令人头痛,可族人们也都发自内心拥戴他,因此,如果让族人们得知他此刻的情况,势必会引起一场骚动与不安。 所以他们隐下了这件事,没有让太多人知晓,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让胡峣恢复神智。 胡莱与胡梭互瞪一眼,胡梭问:“那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胡曜沉吟了下说:“我想……不如拿一些校长喜欢的东西来给他看,试试能不能勾起他的回忆。” 胡莱扯唇道:“他喜欢的东西不少,但每一样都只维持三分钟的热度,一没兴趣,就抛诸脑后置之不理了。” 胡梭忖思,“这些年,唯一让他挂在心上的,似乎只有……” 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时允茴。 “看来还是要靠你了。”胡莱说出结论。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幽幽凝视着胡峣,想不出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唤醒他的神智。 胡曜寻思了下说:“你尽量对校长提起你们之前在一起的回忆,或许多少能触发他的记忆。” “好,我会试试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胡峣被困在圣德岛附近,一座专门用来收藏各种古物的小岛上,岛上那座巨大的收藏馆里,摆放了不少他之前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珍奇古玩。 他盘坐在一张床上,在他身后有一间浴室。手铐与脚炼的长度,刚好只够让他进出浴间,活动的范围不超过两公尺。 此刻,他妖邪的眼瞳盯着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女子。 “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结识的吗……”时允茴站在他面前两步的距离,徐徐的诉说起两人相识的经过,以及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后来八叔过世了,你带我离开了时家。” 见他凝眸,似是很专注的聆听着她说的话,时允茴心头微喜,续道:“之后,为了救我,你没日没夜的待在研究室里,钻研救我的方法,可是每失败一次,你就会将研究室内的物品全都砸毁,我当时看见心里好痛,最后只能离开你,不想再拖累你。” “我饿了。”他忽然开口。 “你饿了?”时允茴微愣了下,才听懂他的意思,连忙拿起搁在一旁的餐盒,递过去给他。 她谨守胡莱的叮嘱,不再过于接近他。 他端过餐盒,吃了一口,立刻嫌恶的把它吐了出来。 “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合你的胃口吗?”她回头望向守在这里的胡曜,“可以让人再换一些饭菜吗?” “好,我叫他们再另外做一些饭菜送来。” 但是接连送来了四次的饭菜,每一次都被胡峣嫌弃,最后他拧起眉说:“我要吃肉,带血的生肉。” “不行,你只能吃这些煮熟过的食物。”那种食物有可能会更加激发他的妖性,胡曜一口拒绝。 “你……”他原要破口嗔骂,眸光忽然一闪,瞬间住了口,异常乖顺的吞下餐盒里的食物。 吃完后,胡峣开口便道。 “你刚才说到哪里了?接下去说。” “你想听?!”她惊喜的瞬着他。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妖邪的眼注视着她。 “好,我继续说。那时候你还待在时家时,你很爱枕着我的腿,要我帮你按摩,然后你就会舒服得睡着,你很浅眠,我只要轻轻动一下,你就会醒来,所以我都不敢随便乱动……” 胡曜若有所思的在一旁观察着胡峣,他似乎听得很专注,脸上的表情不再凶恶,平静不少。 看来让时允茴对他提起两人之间的往事,确实很有帮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就这样,时允茴每天都在他面前诉说着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胡峣也不再急着想挣脱束缚,每次总是静静聆听着她说的话。 这天,时允茴说完之后,见他陷入沉思,语含兴奋的对胡莱与胡悦儿说。 “我看他好像快想起什么了。” “看起来似乎是,不过,我总觉得他的平静有点反常。”胡莱忖道。 胡悦儿思索了下问:“莱长老,你怀疑校长是故意装出来的?” “你别忘了,他可是半妖,拥有狐狸狡猾的天性,在未迷失本性前,就已经奸狡过人,现在只怕会更加狡诈。如果他想佯装想起什么来欺骗我们替他解开束缚,那也是有可能的。”他这几天平静得太异常,令他不得不起疑。 “不会的,他一定是对我说的事有所感觉,所以才会这样。”时允茴不愿这么怀疑他。 胡莱瞥她一眼,见她满脸热切,不忍泼她冷水。 “是不是真的这样,再观察几天看看好了。” 时允茴仍继续每天对着胡峣诉说往事。 “所以后来那些姓时的家伙都进了监狱?” 这是他第一次接腔问她话,她脸上一喜,用力点头。 “我爷爷过世之后,我那几个伯伯和叔叔便陆续被羁押,后来经过调查,他们确实违法掏空了巨龙集团的资产,被法官各判了重刑。” 胡峣冷道:“他们应该判死刑才对。” “……那倒不至于,他们罪不致死。”他这是在心疼她吗?时允茴胸口蓦然发烫。 “你也太软弱了,才会被他们欺负。” 被他一责,时允茴愣了下。 “……你说的没错,我以前太软弱了。”曾经以为自己豁达的看淡生死,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藉此来逃避现实,所以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他。 她慢慢的伸出手,试着握住他被铐住的双手,发现他不再像先前一样张口便咬她,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一定是对她有了某些感觉了,一定是的,她激动的接着说。 “峣,你快点记起来一切吧,只要你想起来所有的事,恢复本性,我就能放开你了。” 他徐徐的抬起眼,半晌,妖眸闪动着异芒。 “我想起来了,我记起来有关以前的一切了。” “真的吗?”她惊喜的瞬住他。 “真的,我想起来一切的事情了,我是为了救你,所以才会失去了内丹,对不对?” “对,没有错。”她脸上流露狂喜,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你真的想起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记得我的,我就知道……” “你先放开我,我才能好好抱抱你。”他哄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钥匙。”时允茴欣喜的走到角落的柜上,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把钥匙。 “你拿钥匙做什么?”胡梭一进来便看见她手里拿着手铐的钥匙,连忙拦下她问。 “他清醒了,他记得所有的事了,我要放开他。” “是吗?”胡梭戒备的打量着。 胡峣朝他轻扬一笑,“你是胡梭,对吧?” 他微一沉吟,“你等一下,我去找胡曜和胡莱商量,先不要替他开锁。” “可是他真的想起来……” “再等一下,耽误不了几分钟的,万一他是骗你的,这一放开他,后果将无法预测。” “这……好吧,那你快点叫他们过来。” 不久,胡曜与胡莱便一起过来,还带来了一个人。 “校长,如果你真的想起一切,应该知道她是谁吧?”胡曜指着带来的女子问。 “……圣德岛上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一个人。我知道你是胡曜,他是胡莱,没错吧?” 胡莱轻摇食指,“就算你真的无法记得所有的人,但这个人你不可能会不认得,由此可见,你根本就没有想起一切,你是在骗人。”他们三人每天都轮流守在这里,只要留意他们的谈话,便能轻易得知他们的名字,这并不困难。 闻言,时允茴心头一凛。他是在骗她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见他凶恶的沉着脸,胡曜接着说:“除了悦儿之外,她是你另一个得力的助手,胡敏,你们每天都会见到面,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想起了一切,你没理由会不记得她。” 胡峣神色狰狞,“我只记得有关允茴的事,那些无关重要的人我没必要记。”他看向时允茴,“你不相信我吗?” “我……”她一窒,很想相信他,但是听了胡曜他们的话后,她有些动摇了。 胡曜摇首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记起她也一定会记起所有的事。” “你们根本是挟怨报复,所以想把我继续锁在这里对不对?”他妖邪的眼目露嗜人的凶芒。这几日从他们的谈话里,他隐约明白他们三人似对他颇有嫌隙。 胡梭轻叹,“我们没想到要用这样的方法报复你,我们比谁都希望你能恢复本性。”他一日不恢复,他们三人就必须留在圣德岛上哪里也去不了,三人都已觅得一段良缘,他们谁都不想离开心爱的人,被困在岛上。 “你别狡辩了,我知道你们跟我有仇,对我怀恨在心。” “随便你怎么说,等你真的想起一切,我们自会放开你。”胡曜摇头,觉得此刻与他再多说也无益,便旋身离开。 胡莱也跟着离去,胡梭则将钥匙放回柜内。 “胡梭……”时允茴低唤,嗓音里听得出无比的失望。 他无奈的耸肩。 “别这样看我,不是我们不肯放了校长,只是他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骗我们替他开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允茴,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胡莱说。 “哦。”她漫应了一声,接着对盘坐在床上的人劝道:“峣,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从昨天开始,他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 胡峣闭上眼,别开头,不理她。 她柔嗓哄道:“别这样,跟你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不想吃,他们不相信我的话没关系,但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令我很心痛。” 时允茴胸口一紧,“我……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如果你真的记起来一切,怎么会不认得胡敏?” 他妖美的脸庞充满怒气,“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欺骗你?” “……”她被他问得一滞。 “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却宁愿相信他们的话,把我锁在这里而不相信我,你是这么报答我为你所做的事?” “不……” 他咄咄诘道:“他们几个都看我不顺眼,所以才不想放了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不是那样的,他们是为了你好。”惊见他唇边渗出血丝,一脸痛楚,她惊呼一声,“啊,你怎么了?” “我、我头好痛,好像快裂开一样。”胡峣蓦然倒地四肢抽搐,唇边不断溢流出血来。 “峣。”她连忙奔近,扶起他,张口便高声唤,“胡莱……啊!” 他尖锐的指尖陷进她的粉颈,妖诡的眼射出精芒。 “你想做什么?”喉咙被紧紧掐住,时允茴惊问。 “要他们放了我。” 她用一双哀戚的眼眸深望着眼前那张妖魅邪气的脸庞。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说错,你真的是在骗我……”她这几天来对他所说的话,完全没有作用,他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胡峣被那她凄楚的眼神看得胸口隐隐微颤了下,他一甩头,立刻甩去那种奇怪的感觉。 胡莱一回来,便看见时允茴落进他手里,蓦然一惊。 “放开她!” “等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她。”他勾唇露出邪笑。 “你竟然拿她来威胁我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胡莱怒极反笑,“她对我们而言只是个外人,但她对你而言却有着不同的意义,你为了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内丹救她!”这个笨蛋,竟然拿自己的心头肉来要胁他们,有没有搞错呀? 胡峣残佞一笑,“我现在只知道,你们锁着我,让我很想杀人!” 胡莱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按下附近的一个钮,急召来胡梭与胡曜。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答应他……”时允茴张口,话还未说完,颈间一紧,被迫吞回所有的话。 “你给我闭嘴,再敢出声,我就割断你的脖子。”冷残的话自胡峣的唇里吐出。 “你竟然这么对她!”看见她颈上被他尖利的指爪抓得沁出血来,胡曜敛起眉。如果校长恢复神智的话,一定会为痛恨死自己适才的行为吧。 胡峣阴惊凶残的说:“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你们再不放开我,我就杀了她!” 三人神色凝重的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要怎么办,放了他吗?”胡梭问。 “他现在已经完全迷失本性,他甚至连时允茴都下得了手,若真的放了他,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胡莱说。 “但是不放他,他恐怕会真的杀了时允茴。”胡曜道。 三人一阵踌躇,无法立刻做下决定。 蓦然间,胡悦儿的声音陡然响起。 “放了他吧,如果日后校长恢复神智,知道自己亲手杀了允茴,他一定会承受不了。” “这……”三人陷入两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胡曜道:“就依悦儿的话,放了校长吧,如果他乱来,最多我们三人再联手把他困住。” 胡莱大叹一声,“我只怕我们就算三人联手,也困不住他。” 胡梭沉吟了下说:“我也赞成放了他,校长把七星剑交给你,恐怕也是预想到会有这一天,他恐怕情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时允茴受到伤害,我们就顺着校长最初的心意来做吧,替他保护时允茴。否则日后若有朝一日,他恢复神智,绝不会放过我们。” 讨论至此,有了结论,由胡曜拿钥匙为他开锁。 一得到自由,胡峣旋即暴虐的收拢手指,原要勒毙时允茴,却在触到她凄婉的眼神时,胸口蓦然一紧,陡然改变了心意,将她推向胡曜,旋身要离开这困住他几天的地方。 胡莱与胡梭上前拦住他,不让他离开。 胡曜连忙将时允茴交给胡悦儿,也加入他们。 三人联手摆出幻阵,勉强困住了胡峣。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太天真了!”他谵笑道,不久旋踵已破阵而出,出手毫不留情。 面对胡峣的狂暴,三人勉力应付,未几,收藏馆里所有的物品几乎都被摧毁怠尽。 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胡峣狂性大发,时允茴忧急如焚。她自责着若不是自己太大意,也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她只能心急得大喊,“峣,住手、住手,不要这样,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他们都曾是你很爱惜的族人呀,你怎么能忍心伤害他们!你会后悔的,快点住手,他们锁着你,真的全是为了你好,不是想害你……” “你给我闭嘴!”胡峣突然朝她怒吼一声。 胡悦儿心细的察觉时允茴的话似乎对他造成了一些的影响,令他出手微滞,连忙低声对她说:“不要停,你继续喊下去。” “峣,他们都是你想守护的族人,也是你最信任的伙伴,不要伤害他们,大家都只是想帮助你,所以才锁着你的。” 她的话令他心烦意乱起来,胡峣狠戾的咆哮。 “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再敢说下去,我就杀了你!” “我不会闭嘴的,除非你停手,要不是你任性的把自己的内丹给了我,迷失了理智,也不会给大家惹来这样的麻烦,快点住手……” “你这女人……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他暴怒的跃到她面前,尖锐的利爪直接朝她的胸口而去。 时允茴不闪不避,一双闪动着泪光的眼直勾勾的凝注着他。 “你……”明明只要再往前一吋,他尖利的指爪就能刺穿她的胸口,捏碎她的心脏,但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眼,他竟然无法遽下杀手。 胡曜三人乘机欺近他,他蓦然狂吼一声,往外而去。 “不能让校长离开这里,踏进圣德岛!”三人惊道,连忙急追过去。 以他现在的狂虐,若是进了圣德岛,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们不能让留在那里的胡氏族人受到伤害。 他们追了一阵,见他搭了一艘小艇往一旁的另一个小岛而去,连忙也跳上另一艘小艇,紧追着他。 跟着他来到那座放养了各种凶暴动物的小岛,一登岛,沿途只见一具具的动物尸骸肚破肠流的倒了一地,连凶猛的狮子也难以幸免于难,遭到毒手。 三人脸色一沉,加快脚步追上前。 终于找到胡峣的踪影,却看见他活生生将一头黑豹给撕裂,他口里啮咬着一口豹肉,满脸的血红,妖邪的眼回头陵视他们,露出一抹残佞的诡笑。 “我本来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却想自寻死路,那就怪不了我了!”他丢下手里的猎物,一步步朝他们走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胡莱三人心里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死斗,如果他们再有所顾虑,不敢对他下重手,三人最后恐怕都将会死在他的手下。 迫不得已,三人这次毫不保留的使出全力应战,顿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岛上侥幸逃过虐杀的动物们,早已选离附近,避难去了。 周遭凝结着骇然的肃杀。 胡峣脸上邪虐的笑容加深,妖异的眸子迸射异芒,如同嗜血的妖魔,想将眼前的三人吞咬下腹。 他如鬼魅般扑上他们,顷刻间,他利爪所挥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明白下一瞬,便是生死关头,胡莱、胡梭、胡曜互觑一眼,眼波交会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最糟的一步。”胡莱苦笑。 “事已至此,看来没别的选择了。”胡梭僵笑。 “你们受死吧。”胡峣厉吼一声,迅如闪电般出手。 胡莱与胡梭迎上前去诱敌,须臾,胡莱大喊。 “曜,趁现在从他背后出手。” 电光石火间,一柄长剑从胡峣的背心穿透而过,蓦然,有人扑了过来,从前方紧紧拥住了他,那把剑,一并刺向时允茴的胸口。 艳红的血液,自剑刀流淌而下,啪答啪答一滴一滴的滴落草地。 “峣,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死吧。”时允茴双臂牢牢的拥着他,唇边绽起平静而温柔的笑靥,眸光深情的凝睇他。 注视着她,胡峣妖诡的眼瞳一瞬间露出迷惘,接着他眸里逐渐澄澈清明,邪佞之气从他脸上淡去。 他缓缓舒臂搂着她,低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没有,你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她笑得一脸幸福,眸里晶灿生辉。 他噙起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抹掉她脸上的泪。 杵在一旁的胡悦儿忍不住痛哭失声。 尾声 “我以为你父母都已经死了。” “他们可是半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可是你当初明明跟我说,他们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没错呀,我是不知道他们死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 “……是这个意思哦。” “难道你一直以为他们死了?” “……嗯。”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跟我说?”他皓指托腮,斜目瞅她,唇角勾笑。 “什么话?”她有些疑惑的眯眸。 他笑得很亲切,“你在跟我装傻?” 她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峣半卧在躺椅上,时允茴坐在他身边,瞟见他那头银白的发丝,她用五指替他梳理着,看见他长出来的发根也是银白色的,她轻拧了下眉说。 “这些头发为什么不能变回原来的颜色?” “你不喜欢我现在这种发色?” 她含笑摇头。“不是,这样也很好看。只是我新长出来的发根已经变成黑色的了,为什么你的还是银白色?”她如愿以偿了,重生之后的她失去了那种异能,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他望着她靠近头皮处新长出生来的墨色发根,眸光微微一柔,问。 “要不要把下面那些白发染成黑色的?” “不用了。”每天看见那些白发,就会让她想起来,她曾经与他共同经历了怎样的生死,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她永远都不想遗忘。 当时,若不是他的父母及时赶来,他们恐怕已成一对同命鸳鸯,共赴黄泉了。 她的伤较轻,此刻已无碍,峣则元气仍虚,还要将养好一阵子。她不惧死,但能继续与他一起活着,更棒。 不让她蒙混过去,胡峣望住时允茴。 “回到刚才我们说的事,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她轻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他微恼的轻拧眉心,“你还欠我一句话。” “什么话?” “三个字。” “哪三个字?”她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 “我那天,最后跟你说的那三个字。”非要他提醒得这么明白不可吗? 啊,是那三个字!她眉目含笑。 “我都愿意陪你一起死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忽然走进来一双男女,女子艳光四射,绝丽动人,眸光轻睐间,生起无限风情。男子则俊拔英伟,沉钦稳重。 睇向爱子,胡霓满脸嘲弄,娇嗓笑道:“这小子呀可是睚眦必报,他对你说了他爱你,你没有对他说,小心他一辈子记恨在心里,处处找你麻烦唷。” “妈,你这是在诽谤我吗?” “我用得着诽谤你吗?你是我生的,别人不懂,你妈我还不了解你有多任性吗?” 胡峣瞬向一旁的男子。 “爸,请你管好你的女人。” 胡霓偎进男人怀里娇嗔,“达令,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千里迢迢跑回来救他耶,他居然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轻怜蜜意的哄着心爱的女子。 “儿子一向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怪他了。”其实为了儿子,他们两人已在十年前闭关修炼,为的便是在十年后,助儿子度过此一生死大劫。 胡峣笑吟吟出声,嗓音柔如蜜汁。 “你和爸当年丢下岛主与族长之位,便一走了之,这十年来音讯全无,你说谁比较任性?” “你这个浑小子,我们可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胡霓嗔道。 胡镐开口说:“我们当年留了一封信给你,你没有看见吗?我跟你母亲算出你有一劫,为助你度劫,所以我们闭关修炼去了。” “我没有看到什么信。”胡峣微揽了下眉。 “你没有看到信?”胡镐一愣。“霓,你没有拿给儿子吗?” “呃,那封信……我不小心弄丢了。”胡霓心虚的说。 “弄丢了?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这件事?”胡镐皱起眉。这么说,儿子岂不是一直都不明白,当初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离岛。 “我忘记了咩,”怕他责备,胡霓先发制人,质问:“我想起来了,我们有一笔帐还没算呢,你说,床上那根白色的头发是哪只野狐狸精留下来的?” “没有其他的狐狸精,那根白发是你这只狐狸精的。”他耐着性子解释。闭关这段期间只有他们两人,哪来其他的狐狸精。 “哼哼哼,那根白发是我的?你撒谎也先打个草稿,”她拨拢一头飘逸长发,“我的头发乌黑如墨,根本找不到一根白色的!” “你就是不承认自己有白发是吧,好,我找给你看。”胡镐翻找她的发丝,须臾,从她头皮上拔下一根白发,“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那……不是我的,一定是你之前偷偷藏在手里想诬赖我。” “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胡镐揉揉额角,拿她的娇蛮没辙。 “你居然对我这么凶!你还敢说你没有其他的狐狸精?峣,你看看你爸爸,他为了别的女人骂我,呜呜呜呜……”说着,她把脸埋进儿子怀里,纤细的肩膀隐隐抽动着,似是哭得很伤心。 时允茴尴尬的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镐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对胡霓的溺爱。 “让你见笑了,她其实是想向儿子撒娇,所以才借题发挥。” “谁在向儿子撒娇?”胡霓露出一只眼睨瞪他。 “妈,那根白色的头发我看得很清楚,是老爸从你头上拔下来的。”胡峣轻拍着母亲的背,嘴角含笑的揶揄,“被你这只狐狸精缠着,老爸哪还有其他的空闲去招惹别人。” 从他幼年起,母亲就爱这样借故赖在他怀里,母亲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让她赖上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哼。”胡霓轻哼,“你呀从小就只向着你老爸。” “霓,我还不够宠着你、顺着你吗?”胡镐怜宠的从儿子怀里拉起心爱的女子。“走吧,别打扰儿子了,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说呢。” 胡霓离去前朝儿子笑咪咪的眨了下眼。 “怎么样,当年我说的话是不是应验了?” 胡峣佯装没有听到,时允茴却好奇的问:“你妈当年说了什么话应验了?” “没有。” 已经离开的胡霓忽然又掉头回来,兴致勃勃的开口。 “我说这小子最后会为爱而死,那时候他可是嗤之以鼻,完全不信,现在证明我说的果然没错。” 胡峣眯眸,微恼的出声,“你少啰嗦!” “嘻,儿子在害羞了。” “好了,你玩够了,我们走吧。”胡镐轻笑着,阖上房门,搂着她离开。 房里恢复安静后,胡峣发现时允茴看他的眸光有些许异样。 “怎么了?” “只是想起当初的情景,那时候真的……吓坏我了。”忆起那柄七星剑穿透他的胸膛,她至今仍感到胸口隐隐抽疼着。 胡峣眸里闪动着一缕怜惜,拉她坐到他腿上。 四唇相触,千言万语,尽在唇齿相依的缠绵里。 虽然说不说那句话已并不重要,时允茴还是在喘息的空档说了—— “峣,我爱你。” “我知道。”他再度狂热的占领她的唇…… 番外篇——雷击与异变 乍暖还寒的四月天,早上仍是晴空朗朗,下午天空便布满乌云,骤然降下倾盆大雨。 瞟见雨丝和冷风从敞开的窗子飘了进来,房间里一名年约九岁的女孩连忙起身,轻手轻脚的把窗子关起来。 关拢窗子后,她回头瞅向床上的女子,发现她仍在沉睡中,这才坐回书桌前,拿起适才还未看完的一本陈旧的线装手扎,继续阅读里面先人用毛笔所写下的一字一语。 ……母缠绵病榻多日,余心焦不已,一早,母病情转剧,顾不得屋外雷雨大作,余匆匆出门。 熟料,未久,就闻一声惊天雷响自余头顶,余在刹那间昏厥过去。因得一梦,梦中遇见一满面虬髯之神仙,仙人问余,“为何于如此大雷雨中赶路?”余答曰:“因母重病,欲延医诊治。” “姑念你孝心一片,本仙特赐你仙丹一颗,你且服下,回去后气灌双掌,便能为汝母治疗。切记,此法不得常用之,否则汝命恐将不久矣。” 仙人弹指之间,一颗金色药丸送入余口里,余服之,但觉满口清香。 余醒来,雷声隆隆,记起梦里之事,只当是梦,仍急去觅医。未料,大夫不肯在雷雨中出诊,余转回家中,见母病不能再拖,思及梦里之事,余姑且试之,母竟好转。 余大喜,接连数日都按此法为母治病,不久,母即痊愈。 余妻无意间将此事告予他人,不意一传十、十传百,亲友闻我之能,遂纷纷前来找余治病。余推之不得,亦忘了仙人之叮咛,遂予治疗,亦果真康复,余之名声瞬间大噪,前来求诊之人更多。 然随着所治之人愈多,余感己身之精力元气竟日渐虚弱,头发也日渐斑白。 又过数载,畲正值而立之年,满头青丝竟已如雪,气血衰竭犹若一油尽灯枯之老人,手不能抬、腿不能行,恍如等死的废人一个,再无生机。 余这时才蓦然想起,当日梦中仙人之警语,然,为时已晚。 余若死,不足为惜,唯令余忧者,走余之儿女中,竟有人继承了此异能,呜呼,此乃是祸非福。 但望我儿,记取余之教训,切莫再以此能为人治疾,而祸延己身。 墨黑的毛笔字迹至此终了,手扎上另有好几个不同的笔迹加以批注—— 祖父泽钰公所言实乃不假,拥有此能,确实是祸非福,然而我们却已身不由己。贪婪蒙蔽了人性亲情,原该是至亲的亲人,竟挟持我们以攀附权贵。 我们成了金丝雀,被禁锢在笼里,替人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治疗,燃烧我们的生命,来求得他们的富贵。 这是雷击导致的遗传基因突变,扯上神仙之说未免无稽,不过既然家族里有人拥有这样的特异功能,白白浪费,不善加利用,岂不是笨蛋。 不论是不是基因突变,还是神仙之赐,我都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能够有所选择,我宁愿当个普通的平凡人。 原来我们可悲的命运竟是这样而来的,我们究竟算什么?至亲的家人竟枉顾我们的生死,把我们当成了敛财的工具…… 看完手里这本陈旧破损的手扎,女孩怔怔的阖上它。在姑姑的教导下,她其实已拥有不错的中文造诣,但年幼的她,此刻仍无法完全明白手扎里的意思,只约略读懂六、七分。 “允茴,你在看什么?”忽然一声虚弱的嗓音响起。 她回头,见女子醒了,拿着手扎走到床边。 “六姑姑,我在看这个。” 女子瞬住她手里拿的手扎,略显吃力的坐起身。 “你在哪里找到那本书的?” “早上我的笔滚到姑姑的床底下,我在那里找到的。”女孩仰起脸,秀眉微颦,“姑姑,这里面写的是不是我们家的事?” “嗯。”女子淡淡颔首,“我还以为它不见了,原来掉到床底下去了。”望着泛黄的手扎,她幽幽凝睇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女,以着缓慢细弱的声音说:“允茴,这里面写的是我们曾曾曾曾祖父的故事,他因为遭受到雷击,所以拥有了替人治疗的异能,但是也因为这个能力,导致他在三十岁就英年早逝……呼呼呼呼……” 才说几句话,她便喘促不休,仿佛将要气绝似的。 女孩急忙轻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 “姑姑,别说了,你躺下来好好休息。” 女子摇首,靠着床头一会,才用虚哑的嗓音继续说。 “允茴,你跟姑姑还有你八叔,我们都遗传到了他的体质,所以拥有替人治病的能力,但这不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话,姑姑希望你一辈子不要用这种能力替人治疗。”她必须要跟侄女说清楚,拥有这种能力将会替她带来多大的灾厄。 见侄女似懂非懂的点头,女子眼里弥漫起雾气,因为她再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教导这个一出生就失去双亲的侄女了。 “八姑姑,别哭。”女孩看见她眼里的泪,心疼的拿起面纸想替她擦干。 女子枯瘦的手想用力握紧侄女,却力不从心,连抬起来都感到艰难无比,她只能任由流水漫流,泣声道:“可是我知道爸爸绝不会放过你的,以后你也将步上我的后尘。” 女孩见她哭得伤心,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她,想给她安慰。 女子哭得更加哀戚。 “答应我,允茴,你一定要逃出去,逃开这个华丽的牢笼,不要跟姑姑一样,一辈子被困死在这里,就这样结束一生。” 女孩眼露困惑,但仍是点下头,希望能安姑姑的心。 两天后,一手带大她的姑姑去世了。 她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仍希望心爱的侄女不要走上跟她一样悲惨的命运,殷切的叮咛她,“允茴,想办法逃走,逃离这里,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替姑姑好好去看一看,好不好……” 女孩牢记着姑姑的叮嘱,终于逃走了,但不到半日便被寻回来,还得到了极严厉的教训,从此成为她往后的梦魇。 【全书完】 *欲知胡莱、胡曜、胡梭被胡峣坑了的过程,各发生了怎样的爱情故事,请看香弥—— 春天系列088天生魅惑之一《情惑俏法师》 春天系列099天生魅惑之二《戏逗贵千金》 春天系列112天生魅惑之三《计诱天才女》 喜见油桐花 香弥 五月初时,在常去爬的一座山里,无意间发现了一条铺满了油桐花的小径,之前便曾听说过那座山里,有一大片的油桐花,由于山区很广,一直不知它究竟位在何处。 那天难得与母亲和姊姊一同去爬山,来到山顶,还在与姊姊讨论这件事,回程时,无意中一瞥,竟意外的看见隐于树林间的某处山脚下,有一大片雪白的花朵。 惊喜之余,便在附近寻找山路下去,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当前方由白色的油桐花铺满的小径出现在眼前时,我们忍不住欢呼出声。 抬头往上看,那一株株的树上,盛开着一团团洁白的花朵,一阵风来,高挂在枝上的油桐花犹如雪花般飞坠而下,那情景美得令人感动得说不出话。 姊姊从地上拾起一朵花,那朵花有六枚花办,一般的油桐花通常是五枚花办,我们笑说这大概跟四片叶子的幸运草一样,虽然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但是能欣赏到这片油桐花,已是一件浪漫的美事了。 谈完了油桐花,该来说说这本书了,拖延了这么久,总算把胡峣的故事写出来了。 当初决定要写胡峣的故事时,便开始思考,像他这样的人,应该配什么样的女主角才适合,没多久,时允茴的影像便清晰的浮现出来。 决定了女主角的个性后,接下来,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幕画面是,女主角早上醒来时,微笑的对着睡在身旁的胡峣说:“早安,小王子。”从这个画面开始,故事的梗概于是形成了。 为什么不是让他以帅帅的姿态潇洒登场,而是以那副模样?嗯,可能就如同胡莱所说,这是报应,因为他实在太任性妄为了,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这是我的信箱:[emailprotected] 有什么建议指教,欢迎大家写信给我。 ps:最后,要跟秀蓉说一声,谢谢你,你寄到出版社的信,絮绢有转告我了,本来我向絮绢要了你的地址,打算亲自回信给你,由于不小心将留在纸条上的地址丢掉了,所以便藉此机会,在此谢谢你的支持,在写作这条路上,我会继续努力下去。